《命格师》
第1章 乡下少年
襄州路,这是大衍帝国二百一十六州路下的普通一路,虽只是其中一路,但却辖制大小县镇一百零八,总人口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多万,不过像石盘村这样的一个普通村落,却只有区区三千多人罢了。
说起来,襄州路虽然人口众多,在帝国也能排的上号,可整体却贫困不已,这一点,从命格师的数量上便可以看出,总数不过数万,且大多为普通命格师,鲜有天赋命格者。
然而,刘昭这个乡下小鬼的太爷爷却是一位天赋命格者。
“所以,刘昭啊,你要努力,经过历代命格师的验证,命格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会遗传的,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位天赋命格者!”
不过三十来岁的石磊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眼前小鬼头的肩膀,他还年轻,若是能教出一位天赋命格者的学生,必能再上一层楼。
到时候便可令自己为人师表的命格彻底凝实,那便能不必待在这破村子当坐馆,过个十多年,说不得还可一朝登天,成为琉河县教谕,当然,前提是这小子真能觉醒天赋命格。
十一岁的刘昭努力吸了吸快要流出的鼻涕,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先生叫他来是发现了他私自跑河里滑冰,想要罚他,原来又是说这个。
“啊……先生,”
刘昭挠了挠脑袋,黑红的圆脸上勾起一抹憨笑,
“俺知道,可俺爷和俺爹都是没命格的,俺这……”
“哎!”
石磊长叹一声,从原本的教谕的美梦中走了出来,心道也是,已经过了三代,怕是……
看到先生脸上难掩的失望,刘昭的头低了下去,几个先生里,唯有石先生对他最好,不会因为他穿的破烂,学业不好,就总是敲辩他。
可他能怎么办,自家祖上确实是天赋命格者不错,也是一位命格师,可他的天赋命格偏偏是风水术数,这样的命格师想要强大,只能钻研周易八卦。
自古以来,没有名师指导,没有运气偏爱,阴阳命格师大都不得善终,所以,刘昭的太爷因错算一次,便彻底堕入欲念,最后不得不自裁而亡。
自那时起,刘昭家的门楣彻底败落,爷爷和父亲也没能觉醒天赋命格,只能耕种在这小小石盘村中。
石磊知道刘昭家中的情况,心中也便熄了心思,不过见自家学生眉低眼落,便伸出手来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安慰道
“别丧气,还记得我讲过的吗?”
“记得!”
刘昭眼睛微亮,不假思索的大声道
“命格是上天赋予的,但不论是普通或是特殊,一切皆在自己的选择!”
“对了!”
石磊同样眼中带着一丝亮光,凝声道
“自有命格师来,世人皆对之趋之若鹜,尤其是天赋命格者,专攻一道,便可有通天彻地之能,然,得天独厚者毕竟寥寥,多者是你我这样的芸芸众生,只要肯下功夫,也可凝聚出后天命格,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
“是,多谢先生教诲!”
刘昭恭敬的做了一揖,对他来讲,重耀门楣何尝不是毕生所愿,
“所以,给我去外面罚站!”
“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写功课,偷偷溜出去!去!”
“是……是。”
刘昭呐呐回了一句,提溜着肩膀出了门口。
——
冬日的风很冷,冷到刘昭觉得娘给做的棉衣根本无法挡住寒风,事实上,一件几十年前的棉袄自然挡不住,这是当年太爷曾穿过的,被心灵手巧的母亲改成了刘昭的衣服。
“吸溜!”
刘昭使劲吸了吸流出的鼻涕,耳朵轻动,听向了屋内,这可是他最爱的讲史。
“上古年代,外魔入侵,他们不仅有移山断河之能,更可怕的是可蛊惑人心,引发内心的欲望,令常人沦为同族。
人族孱弱,几近灭绝,上天不忍人族断绝,故有先贤领会天地之秘,成就命格之道。
命格者,人人皆有,乃天予之,有人天生王侯,注定成就霸业,有人术数无双,可探过去未来、趋福避凶,有人生而知之,教化天下,为万世师,有人明理格物,令金石开口、草木为兵,有人精通陶朱,轻易富甲天下,有人命犯杀星,一身战力无双……这样天赋命格的人我们称之为天命师!
然,尘世中十之八九皆为凡人,命格普通,只能沦为邪魔资粮,先贤不忍如此,召集天下精通术数的命格师,问道上苍!终于,知晓了后天命格凝聚之法!
后天命格,不同于天赋命格,飘忽不定,唯有坚定内心者,才能凝聚!即为命格师!
例如我,亦不过命格平凡,但势要传道后人,历经千难万险,这才凝聚出为人师表这一命格。
我不知道诸位是何命格,但天赋命格者大多生来不凡,必有异象!所以,诸君若不想碌碌庸庸,就从此刻,此时,去努力找寻自己的道,凝聚属于自己的命格!”
这段话刘昭已经听过无数遍,但每一次,他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初听时,心潮澎湃,再听时,不过如此,得知自己可能就是那普通人时再听,诚惶诚恐。
尤其是得知先祖曾为天命师时,小刘昭第一次明白了耻辱是何感受,也明白了先生曾说的“大丈夫当如是”是何含义。
“命格师吗,我当定了!”
紧了紧略显大的棉衣,刘昭终于等来了下学的号令。
无视同窗们对他的嘲笑,刘昭来到了石先生的身前,行了一礼后,犹豫道
“先生,我若是学拳脚,可以成就命格吗?”
石磊一愣,笑道
“自然可以,我说过,后天命格并非一定,但你真的想好了吗?若要以拳脚铸就命格,非得经历一番熬打,倘若命格未聚,你自己就先把身体练废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远不如你学习其它的要轻松。”
刘昭知晓石先生说的很对,无天赋命格者,可以通过学习先贤技艺,如经学,术数这样的大道,或者是匠造、陶朱、画工、雕刻、棋艺等等这样的小道,最终凝聚属于自己的命格。
但拳脚不同,它很吃天赋,也很吃毅力,普通人去学的话,不仅最终凝聚的命格并不确定,有可能如天赋命格那样,也有可能是拳师一类的普通命格,甚至无法凝聚命格。
虽说命格并无高低之分,只有命格师努力与否之分,可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东西,作为先生,石磊是不愿意让学生接触它的。
“那……算了,我还是要学拳脚!”
“你这孩子,你……”
石磊刚欲训斥,忽然想起刘昭的情况,便停住了嘴,转身自去了。
“前路漫漫,惟心坚者成!”
“心坚者成吗,学生受教了!”
……
第2章 命格十二境
离了学馆,刘昭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来到了河边,此时正值隆冬九天,以往淅淅哗哗的流水结上了厚厚的冰层,这时节,最适合凿冰取鱼。
不过,这种不怎么宽的溪流,即便是有鱼,也不过一掌来长,寻常人家有这时间不如上山捡柴,运气好说不定能打到三两只野鸡。
至于刘昭,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来,他想去山上,可爹不让,至于为何,很简单,山上除了有猛兽外,还可能有欲魔兽。
欲魔兽,被欲念操纵的野兽,较之寻常猛兽,力量更强,也更残暴,哪怕是兔子类的欲魔兽,也可以轻易杀死一个成年壮汉。
对付这样的欲魔兽,唯有降娄命格师才能应付,这一阶层的命格师已经能够影响外界,做到化虚为实。
所谓降娄,乃上古最初开启命格之道的十二位先贤定下的力量划分,依次为: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
其中,处于前四层的命格师实力不强,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却是暗暗积蓄力量,正如称号代表的含义一般。
星纪代表根基,是一切的起点,亦是信念的象征,唯有坚定信念,才能种下属于自己的命格之种,即玄枵,待种子生长,便有了“内核”,也就是娵訾,内核不断壮大,终有破土之日,长出粗壮的根茎,此刻便也来到了降娄。
降娄是命格师的一道分水岭,到达这一阶层的命格师,不仅可以释放不可思议的力量,还可增寿两百,甚至可以凝聚属于自己的命印。
命印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它可以与天地共鸣,让命格师可以动用天地之力,发挥出堪比神明的力量,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
它需要命格师本身有承受天地之力的力量,不然只会消耗命格师的寿命。
所以大梁和实沈这两个阶段,旨在努力壮大根茎,结出命格之果,果实越多,命印也就越凝实,这个时候命格师便可初步调动天地之力,做到匪夷所思之事。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地基的话,鹑首、鹑火、鹑尾这三阶段就是真正大放异彩之时,到了这一阶层,命格师们便是再世仙神,命印之力也可随意调动。
到达寿星时,命格师会再度蜕变,寿命悠久,堪称不老不死,不过却会失去情感,拥有绝对的理智,很容易陷进误区,堕入欲念。
而当侥幸跨过这一阶段,来到大火时,命格师会重新拥有感情,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烈,这个阶层的命格师悲天悯人,甚至会因踩死一只蚂蚁而伤心良久,正应过满则溢的道理。
最后,则是析木,析木者,乃天河之栅,一旦命格师跨过此栅,那便是鱼跃龙门,不仅可随意调动天地之力,还可将命印烙印在天地之间,做到那真正的不死不灭。
不过这样的命格师相传只有最初的十二位先贤才是,而且他们似乎也不在现世,据先生们说,十二先贤为了追寻彻底消灭邪魔的办法,将命印烙印在天地,自己则是去往了那不可知之地。
现今大衍帝国最强的命格师明面上只到寿星,且不过一手之数,每一位都是身份荣耀之辈。
例如大衍帝国现任皇帝——战琰,百官之首——阁老谢百忍,帝国上将——镇国公李玉,太史令——云霄,大良造——欧冶金,大司农——贾思齐。
这几位寿星命格师不仅实力强大,可移山填海,摘星摸月,其地位更是享尽人间尊耀。
至于其他几位寿星命格师,他们潜心修行,不欲出仕,但每逢帝国有召,亦是义不容辞。
不过帝国不会随意召集他们,一旦召集,必是邪魔再启,不错,邪魔是没办法彻底被消灭的,哪怕经过了上万年的争斗。
归根结底,在于这邪魔可以引诱人内心深处的欲念,令其堕落成同类,也就是说只要人还有欲望,那邪魔就不会消失。
刘昭的太爷刘青路就是因为欲念横生,为避免堕落为魔,这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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缢,实际上,若他不自缢,一旦堕落成魔,其后代血脉必会受到诅咒,命格被污,即便成为命格师,也只能再度沉沦。
虽然刘青路及时自缢,可也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后代,其子其孙没有继承他的天赋命格不说,甚至连最低阶星纪命格师都不是,想要凝聚后天命格,却怎么也无法成功,这也是刘家彻底败落的原因。
也因此刘昭的功业并不理想,无论是经学还是术数,远不如同窗,更别提其它的小道,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真的无法理解。
而拳脚不同,它不需要你能理解,只要你有大毅力,不怕辛苦,不怕等待,花上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也可以成就星纪命格师。
虽然是最低阶的命格师,但也是一跃冲天,远不是常人可比。
你道这是为何,盖因命格虽然人人皆可有,但哪怕是后天命格,也需要你经年累月的坚持,再加上一丝悟性才可凝聚,否则以襄州路的人口基数,也不必只有数万命格师了。
这数万命格师除却部分有陶朱命格的在外行商外,其余的皆供职官府,也就是说,只要你成为命格师,哪怕是最低阶的星纪,便可披上一身官服,也就意味着,你可以高人一等。
这也正是刘昭
拼命想要成为命格师的理由。
“只要成为命格师,我就可以穿厚些的棉衣!”
刘昭吸了吸快要流出的鼻涕,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爹娘也可以穿上!”
一想到这里,刘昭就很期待穿上新棉袄的模样,
“呀!有鱼了!”
见一条一指来长的鲫鱼游了出来,刘昭急忙掏出一个破布网来,小心翼翼的伸了下去,冬天的鱼反应很慢,不好钓,但好捞,只要你足够轻。
“哗啦!”
“上来了!”
看着比手宽不了多少的鱼,刘昭稍一思索,便又耐心等了起来。
……
第3章 旧书
冬日的石盘村较之往日没有太大区别,在刘昭看来是这样的,一样的贫瘠,一样的三面环山,唯一多得,便是吃的东西又少了些。
“若是先生在又要说我愚笨,是个吃货了!”
这样想着,刘昭回到了家里。
这是一个由石头砌成的三间小屋,屋顶整体为尖顶三角状,其里以木为梁,外则盖层层石板,房屋的周围是一圈同样由石头垒成的矮墙,这是石盘村很常见的建筑,夏天凉快,冬天更是凉快。
是以冬天必须要升起火来,不然夜里睡觉可真是……哎。
刘昭拿起一根棍子扒拉着烟火里的灰,拼命找到了最后一点火种,随后抓起一把干草放了进去,拼命吹了几下后,橘黄色的火焰终于跳动起来。
“咳咳咳!这湿柴火是不好烧啊!”
使劲挥散眼前的浓烟,刘昭还是抓起一把湿柴放了进去,无他,这里只有湿柴。
将手中破瓦罐里的几条鱼倒进锅中,刘昭这才觉得暖和一些,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发黄的旧书。
这本旧书是刘昭的太爷留下的,也是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而身上的棉袄,是娘留给他的。
是的,刘昭的父母已不在人世,去岁秋后,父亲刘山为了儿子,冒险进了山中,最后不幸遇到了欲魔兽,踪迹全无,母亲柳苏骤遭噩耗,大病一场,在冬日来临之际做好一件棉服后,也匆匆离去。
短短月余,刘昭连失双亲,他想哭,但不知道该从何哭起,只是每天对着双亲遗体呆呆发愣,直到村正刘虎来商量丧事,这才终于哭出了声,
“虎……虎叔,俺爹娘他们……没了啊!”
那日,正值刘昭生辰,十岁的他终于明白先生所说的如丧考妣是何意思,也终于明白何为失去。
“爹,娘,今天又是俺的生辰,你们放心,俺会好好吃饭,也会成为命格师!一定!”
对着简陋的牌位重重磕了几下,刘昭这才端起鱼汤大口喝了起来,他喝的很认真,就连细小的鱼刺都要细细舔上一番,才敢放到另一个碗里,他要留着这些鱼骨,明早的朝食还要靠它们。
喝罢鱼汤,刘昭锁好门窗,借着微弱的火光继续看起手中的旧书。
这本旧书没有名字,上面的内容也是晦涩难懂,可刘昭不敢请教其他人,因为娘临终前嘱咐他,一定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本书,最好是将其一字不落的背下,然后烧掉。
刘昭很听娘的话,所以他去背书,可他真的太愚钝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都没能记下这些内容,倒是书最后的图画,他记住了。
“……昭昭……之义,不可欺诬,学者悟之,迹予……志焉,呼,终于背下来了!只是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昭苦苦思虑,还是不甚其解,看了眼只剩火炭的灶眼,犹豫一阵后,终于没将旧书扔进去。
“明天就要尝试第一次探查命格了,不知道俺能不能继承太爷的风水术数,不过没有也好,爹和爷爷都不希望它再出现。”
将旧书小心包起塞入怀中后,刘昭钻进了被窝里,不过并没有睡觉,而是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今晚没来吗……”
确定屋外无人后,刘昭这才松了口气,自父亲死后,每晚屋外都有一些动静,一开始娘告诉他是野猫,但他知道不是,野猫不会来老鼠都没有的人家里。
直到临终前娘将旧书交给他时,刘昭才知道每晚来的确实是人,而且是冲着这本书来的。
所以他听从娘的遗愿,将田地低价租给了村正刘虎,自己则每天晚出早归,除了学堂、家和河沟,其他地方不去,就算是去河沟,也是跟着刘虎的儿子刘松一块去。
不过这些天来,刘松却是不再跟他一块,据说是要准备开启命格。
“开启命格啊……”
刘昭的父亲曾对他说过,每个人在十二岁时皆有机会开启命格,届时,将要开启命格者会共处于一座静室,以内心去沟通天地。
若有天赋命格,必会有异象产生,这种异象大多表现为星宿闪耀,例如刘昭的太爷,他开启命格时,便有星辰闪耀,汇聚成一幅风水堪舆图,这便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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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术数命格。
当然也有可能会是身体上发生某种变化,这类人开启命格后没有星宿变化,但身体的某些地方变得与常人不同,例如一些先贤,开启命格后皮肤突然变红、变黑,或是双臂变长,甚至变得俊秀非凡,也有的突然变得耳聪目明,一法通而万法会,这些也是天赋命格者。
一旦开启天赋命格,那便是踏入了命格师的门槛,只要追随自己的命格和本心,便可正式踏入修行十二境。
可没有出现以上两种情况的,那大概率便是普通命格,这时候想要凝聚后天命格,就要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命,也就是问心。
何为问心,便是向天地万物学习后,再来问己,是要追寻那一条路,这条路便是你要凝聚的后天命格。
这个问心问己的过程时间不确定,有可能是一天、一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当然也可能是一刻,一秒。
总的来说,后天命格充满了不确定性,也就导致后天命格师的起步整体晚于天命者,实力更
是如此。
刘昭很希望自己能开启天赋命格,可从爷爷和父亲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而且因为太爷的缘故,刘昭在需要悟性的道路上很难走远,所以他才会想着学习拳脚,期盼着有一天凝聚拳师命格。
“罢了,俺还是老老实实练拳吧!”
确定无人后,刘昭又站了起来,也不生火,就在黑暗中一板一眼的打起拳来。
只见他先是弓起脊背,双臂一前一后,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而后左腿提膝,迅速拧身,右臂借着惯性前摔,
“呼!”
强劲的呼啸声震荡着不大的小屋,刘昭此刻双眼明亮,左臂又是猛的一抡,
“呼!”
又是一声清响,刘昭的眼睛越发明亮,左手化爪向下一抓,借着劲儿又是拧身探出右臂,而后不断拧身,双臂或拳或掌,或抓或劈,空气也被激荡出“呼呼”的闷响。
“砰!”
随着双腿重重踏在地上,刘昭结束了拳法的演练……
第4章 刀虎
“爹说要把拳法练到震碎空气才算入门,俺还差的远哩啊!”
盘坐在床上,刘昭使劲挠了挠头,这门拳法记载在旧书最后几页,也是爷爷和爹从小教他的,据说是太爷特意寻来的,至于为何,刘昭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门拳法却是爷爷和爹都会练的,但是他们都练的不行,爷爷的程度甚至不如刘昭。
“昭啊,爷爷因为我爹的原因学文不成,学武也不成,你爹他比我强一点,但也不行,你不一样,我爹常说事不过三,你是第三代,说不定机会在你身上,这拳法你一定得练,还有,一定别让外人知道。
如果你没成,那就传给你儿子,总有一日,咱们刘家定会再出一个命格师,那时候,你太爷爷也可以瞑目了,咱们家的耻辱便也没了!”
四岁的刘昭并不明白那些话,十一岁的刘昭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一定要成为命格师才能让太爷爷瞑目,耻辱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先生说长辈之命不可违,遗志更不可弃,君子者,十世之仇,犹可报之!太爷,爷爷,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命格师,一定洗刷咱家的耻辱!”
石盘村的人都知道,刘家刘昭认死理,先生说他是执拗,村里人笑他是傻子,就像这石盘村的石头一般顽固不化。
不过,爹说这样好,练拳可以放心的练,所以刘昭从三岁练拳,用了八年的时间,练成了爷爷用了一辈子做到的事。
可即便这样,爷爷仍旧不满意,
“昭啊,你这不算啥啊,我爹说练拳要练到一拳打穿大石,隔着木板震碎一张纸,那才算小成,那才有可能凝聚命格,你还早的很哩!”
“打穿石头啊!”
刘昭曾私下尝试过打石头,可,疼,真疼,可他没有好办法,只能接着打,所以,每天下学,村里人都能看见刘昭对着石头挥拳,哪怕是拳头血肉模糊,也不会停下,这下,刘昭傻子的名声更加坐实了。
“哎!接着练吧!”
凝神静气,刘昭猛的四肢伏地,双目死死盯着前方,鼻翼边上的肉一颤一颤,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
这是旧书上记载的拳法的第一页,仅仅是一幅猛虎扑食的图画,后面还有猛虎卧石、假寐、嗅花三幅画,刘昭的两位长辈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可想到拳法的名字叫刀虎,也不敢大意,只是让刘昭去练。
刘昭很听话,于是便照猫画虎的练起来,说来也怪,每次模仿完后,练拳的酸痛感便消失了,不过肚子却更饿了。
“咕~”
“不好!又饿了!”
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刘昭很想出去找些吃食,可想起娘的嘱咐,只好熄了心思。
“罢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也有大馒头,看书!不,背书!”
和衣钻在被窝里,刘昭默默背着旧书上的内容,渐渐的,心神放空,身子下意识的伏在床上,脑袋又枕在手臂上,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正是旧书上第三图——猛虎假寐。
本来刘昭不喜欢这样睡觉,可因为书上这么画,他就这么睡,尤其是先考妣不在后,他便愈发喜欢这样睡了,其实刘昭不知道,越是内心缺乏安全感之人,越是喜欢趴着睡觉。
“……昭昭之义,不可欺诬,学者悟之,迹予志焉,学者悟之,迹予志焉,迹予志焉……”
——
次日清晨,天色昏暗,刘昭醒了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见旧书还在,便起身出了家门。
“呼!真冷!”
九天里的冷风宛如钢刀,自四面八方杀向刘昭,他跺了跺发麻的双脚,咬牙冲向了前方。
“呼!呼!呼!”
刘昭大口大口吐着白气,他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绕村子跑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学馆旁的树林里。
“嗯?下雪了。”
见空中忽然吹来一阵雪花,刘昭下意识的望向了远处,只见此时石盘村头顶是黑压压的乌云,连绵的黑山伫立四周,三角顶石屋星星点点的排列着,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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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一阵心安。
“飞雪送归客,故人难再寻。”
忽然,刘昭想起了先生曾念过的一首诗,他当时不解其意,只是按要求背了下来,如今看到这漫天的风雪,忽然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爹,娘,爷爷,俺想你们!”
刘昭没有哭,天上的风雪太过冰冷,冷到他不敢落泪。
“我要练拳!”
猛的,刘昭摆开架势,迎着风雪一板一眼的练了起来。
拳风凌冽,寒雪呼啸,两相对应起来,却是相得益彰,渐渐的,周遭的北风围着刘昭旋转起来,他越打越快,以往晦涩不通的招式愈发熟练,动作也逐渐连贯。
随着拳法一招一式被用出来,刘昭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到胸口,欲要发出一声长啸,可见旁边便是学馆,只好强忍不发,手上的招式也愈发凌厉。
刘昭不知的是,练拳讲究气贯四肢、通顺百骸,他这口闷气正是那口浊气,这浊气若是喷出,代表拳法又上一层楼,若不喷出,这口浊气便会积压在身子里。
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但却会压制拳法的进境,一般来说,进境若是停滞
,那便无法练就拳法。
不过进境虽被压制,可对拳法的领悟却不会,反而随着压制会对拳法的理解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全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然,这一切刘昭并不知晓,他只是因为怕吵到先生们,这才无意中强行压制了进境。
可不管再怎么样压制,凌厉的拳风终究是压过了呼啸的风雪,而且学馆的先生们都是娵訾境的命格师,虽然无法对付欲魔兽,可也不会分不出风雪和拳风。
尤其是石磊,他的境界最高,也最敏锐,第一时间便出了屋门查看,
“这是!那小子居然!”
在确定是人弄出的动静后,石磊先是松了口气,可在看见是刘昭在练拳后,便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会这个拳法!”
……
第5章 三境
石磊有心叫停刘昭细细询问,可见他打的拳渐进圆融,心下明白他这是将拳打到另一个境界,便就止了心思。
“怪不得这小子一门心思要练拳,也好,让我帮他一把!”
石磊眼神微闪,折身挡住了走出了另外两位先生,只搪塞道是野狗罢了,另二人虽心有疑窦,但见不是欲魔兽,也就止了脚步,回屋去了。
不提石磊这番行为,单看刘昭,此刻的他又将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好似旋风一般,两条臂膀似快刀,将周遭风雪割开,又似利爪,震得寰宇轰隆隆响。
刘昭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胸中那口闷气已然是忍将不住,堪堪欲出,
“不行!得忍住!先生说学馆要静!不静便逐出学馆!”
想起先生的训导,刘昭只得再忍,见他这番模样,石磊哪里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暗道痴儿,运起体内命格之力,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喝,
“出!”
这一声轻喝在外人听来不过犹如黄豆落地,可在刘昭耳边却是犹如惊雷,惊的他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巨吼,
“不好!”
刚一出声,刘昭顿时心急不已,扭头看向学馆时,又是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静!”
“石先生!?”
听到这个,刘昭哪里还不明白是石先生出手了,他曾在课上用过这一招,仅是轻喝一声,便令一众小鬼头发不出一丝声音。
“嗯,刘昭,做的好大事啊!”
先生语气虽淡,可刘昭却是如遭雷击,耷拉着脑袋恭敬的行了叉手礼,
“扰了先……先生,实在是……”
“哈哈哈!”
石磊大笑几声,摆手道:
“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闻言,刘昭挺直身子,石磊看着眼前身着黑色棉袄的少年,见他年岁虽小,身量却不小,脸蛋微圆,粗黑的眉毛好像石盘村的石头,尤其是那眼睛,半睁半合间,隐隐有精光闪耀。
“好!果然内秀!你打的是刀虎拳吧!”
刘昭心下一惊,心道先生是如何知道的,见他这副样子,石磊捋了捋颔下的短须,笑道:
“不必惊讶,刀虎拳乃是盛行在大衍军中的拳法,也是星纪境武夫命格师打根基的拳法,看来当是你的太爷留给你的。”
“这,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哦?哈哈哈!”
石磊仰天大笑几声,摇头道:
“你呀你,忘了我说过的了吗?每位命格师的道路并不相同,但有些东西却是可以相互借鉴的,比如十二先贤传下的典籍,便可助人凝聚后天命格。
你这刀虎拳也是此理,作为流传军中的拳法,它是上一纪首位皇帝开创的,对了,不会连什么是纪都忘了吧?”
“学生不敢忘!”
刘昭顿了顿,细细回忆着课上的内容,
“所谓纪,乃是帝星轮回之说,自十二先贤不在现世,便有帝星出,一统大地,立国为衍,取人族繁衍不息之意。
可天道循环,终无长久之王朝,第一任大衍皇室姬氏族失帝星,帝星流转至今,已有八千年,每一氏族帝星皆以衍为国号,每一氏族所任时期为一纪。”
“嗯,孺子可教!这刀虎拳便是上一纪首位氏族皇帝青年时所创,虽说简单,可却是上乘的打磨根基拳法,本纪战式皇族太祖便是以这门拳法证得帝星。
此后,这门拳法便广泛在军中传用,每一位校级军官都会打一套熟练的刀虎拳。不过虽是传播广泛,可也只在军中,且每位学习的军士都记录在册,所以我说是你的太爷留给你的。”
“原来如此。”
刘昭虽然练拳多年,可也不知道其来历,现在被先生点破,当下也不扭捏,虚心请教道:
“先生,不知俺打的拳能不能凝聚后天命格?”
“哦?哈哈哈!远矣远矣!我虽不是武夫一类命格师,可也知道这类命格师想要凝聚命格是千难万难!”
闻言,刘昭面色一正,恭敬的行了一礼,
“请先生指教!”
石磊略微点头,捋了捋颔下短须,缓缓道:
“武夫一类的命格师远不同与其他命格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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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锤炼身体来开启命格,又借命格沟通天地,最后锤炼身体,故此他们的体魄强悍无比,降娄之前,武夫类命格师同境界无敌,哪怕对上低阶欲魔兽,也可战而胜之!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进境十分缓慢,哪怕是天赋武夫命格,修炼速度也是其他命格师的一半。
归根到底,在于身体的提升无法走捷径,只能靠练,但别说是未开启命格之人,哪怕是玄枵境命格师,也难做到如臂驱使的感受天地之力,所以想要凝聚后天命格,武夫们只能日复一日的锤炼身体。
当然,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靠一些珍贵的药材来提升体魄,不过这些药材大都生长在深山之中,那里又有未知的欲魔兽,你……哎!”
刘昭明白先生的意思,他的父亲就是为了给他采一株珍贵药材,方才冒险进山,所以想靠药材,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先生!还请教我!”
刘昭噗通一
声跪到在地,石磊也不躲闪,坦然受了这一礼,
“好!尔虽家境艰难,天资愚钝,可贵在坚持,先贤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而不息,你叫我一声先生,某也不藏私,听好了!
未成命格师前,无论是拳法,还是其他法门,皆有三境。
第一境为虚,所谓耳听为虚,耳乃七窍之一,能聆听万物之声,但声无形无意,故此境者只是初窥门径,止照猫画虎耳,你正是此境。”
闻言,刘昭心下了然,暗道自己练了这么些年还只是在第一境,真真是愚钝至极!
“那,先生,第二境又是什么?”
“第二境名为实,实者,是也,此阶段武夫,将招式磨炼的纯熟无比,已经摸到了拳法的意境,其力可开山裂石,搏杀普通猛兽不在话下。
第三境名为无,无者,万物之始也,这时候武夫们不再拘泥于招式,无招而有意,以意通天地,所以达到此境后,命格便也水到渠成。
你现在只是刚入第一境,这还是你苦练不停的结果,想要进入第二境,除熟练招式外,还要锤炼身体,我没看错的话,你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吧。”
……
第6章 命格之始
刘昭搔了搔后脑勺,露出了两排白牙,石磊摇头叹了口气,沉声道:
“那更不能心急,你现在还小,且正值首次探查命格之际,更不该如此,以免伤了根基。
以往也有此等先例,一位天生异象的贵族子弟,为了开启命格后更强,肆意修炼诸多法门,可最后却是伤了根基,毕生止步降娄,他尚且有珍贵药材辅助,你呢?
所以不要贪多嚼不烂,且回去吧,准备一下明日的命格开启。”
“啊!明日就是开启命格之日吗?俺给忘了!”
每人在十二岁时皆有开启命格之机,其实不然,命格在人诞生之初便已存在,到十二岁开启,一则是此刻身体正好成长,足以承受天地之力,二则是人在此时已有独立思想,对命格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至于陷入迷茫。
且十二岁恰好对应修行十二境,故经历代先贤考量,方才将首次开启命格之机定为十二岁,而刘昭正是虚岁十二。
“你呀,去吧,切记不可再练拳法,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是,谨遵先生教诲!”
——
是夜,刘昭听从先生教导,并没有练拳,而是又翻看起那本泛黄的旧书,上面有着刘昭太爷记载的一些心得,对于从未接触过开启命格的刘昭来说是相当有借鉴性的。
“天地之力存在于天地各处,山川草木、百兽鱼虫,甚至人体本身都有其存在,但人心思复杂,所以无法察觉天地之力的存在,故开启命格时首要放空心神,切记,切记!”
“放空心神?又该怎么个放空法?难道是闭上眼?”
刘昭将书放入怀中,盘膝坐好后,闭上了双眼。
“啊,不行!还是啥也没有!”
良久,刘昭丧气的睁开了眼,有心起身练拳,可想到先生的话,只好作罢。
“算了,俺还是背书吧!乾坤坎离,刚柔配合……”
一开始,刘昭背的还有些磕磕巴巴,可渐渐的,他越发熟练,脑子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刘昭不知道这是为何,但却知道这是好事,以往背书背不到几句便会忘记,现在却是一气呵成,于是便也不再犹豫,一遍一遍的诵读着。
“二四三五一,天地之精,二八之数,相应天符,会于鼎中……昭昭之义,不可诬之,学者悟之,迹予志焉,学者悟之,迹予志焉……”
——
凌晨,长久的早起习惯将刘昭唤醒,察觉到自己是睡着以后,急忙便要起身,可盘膝了一夜,双腿早已发麻,无奈之下,刘昭只好慢慢伸展双腿,待缓过劲来才出得门去。
学馆外,此处早已聚集了乌泱泱的人群,除了适龄的少年外,各家父母也俱是在此,毕竟是一生大事,若是有幸开启天赋命格,那便是一步登天。
刘昭望着周遭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缩了缩脑袋,便来到一处角落。
“昭哥儿,这边!”
正当刘昭不知所措时,一道声音将他唤了过去,
“松哥儿,虎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盘村村正刘虎及其独子刘松,刘松是刘昭为数不多的好友,二人乃总角之交,刘虎更是在刘昭双亲去世后帮忙料理了后事,而刘昭家里的田地也是由他来打理。
“嗯,吃了没有?”
见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刘虎微微一叹,自怀里掏出了一块大饼递了过来,
“吃吧,一会儿会有很长一段时间。”
“啊?”
刘昭接过饼子,好奇道:
“会很久吗?”
刘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唏嘘,
“我跟你爹那会儿可是呆了整整一天,虽然最后啥也没有吧!”
“一……一天啊!那还真是够久的!”
“静!”
忽然,一道轻喝传来,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今日事关孩子们终身大事,还请不要喧闹!”
石磊今日罕见的穿上一身丝绸制的青袄,头戴着一顶玉冠,脚踏一双牛皮皂靴,配上板正的面孔,颇有一派气象。
见平日里一向和蔼的石先生如此严肃,众人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个个倾身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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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到,进!”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父母们皆是拍了拍自家的孩子,目送着他们进了学馆,
“松哥儿,昭哥儿,去吧!”
“是!!”
——
学馆内,以往的书桌早已撤去,独留一个个蒲团,屋子正前方,乃是另外两名先生,二位先生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老的名为于先生,少的为年先生。
于先生精通术数,为人风趣,年先生虽为女儿身,却相当严厉,做事一板一眼,刘昭就没少挨她的训斥。
“于先生,年先生。”
待诸生行礼坐定后,于先生取出了三根三尺来长的香,肃声道:
“今有三十二学子欲启命格,望诸贤庇佑!”
说罢,于先生手持三根长香朝着虚空恭敬的拜了三拜,随后将三根香插进了早就备好的黄铜小鼎中。
“此乃凝神香,可助尔等抛却杂念!”
于先生随手一搓
,三根香便冒出一阵青烟,这一手看的众人是连连惊叹,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凝神静气!”
见众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年先生冷面寒霜,厉声训斥着,
“尔等听着,此乃人生大事,说不得便可鲤跃龙门,还不快凝神静气,感受天地之力!”
娇喝声好似洪钟大吕,惊醒了呆愣的众人,这才个个按照平时课堂所讲盘膝坐好。
“哎,小莲,不必如此苛刻,这些孩子们尚且不懂事!”
闻言,年老师轻叹一声,她今年不过二十几岁,面容姣好,同样是后天凝聚命格的她,深知非天命者孩子们的艰辛,所以才严厉对待众人。
“于先生,这我来看着吧!”
“你……哎,也好,但愿这些孩子们能得偿所愿呐!”
于先生轻叹一声,悄悄出了屋门,他要去外面守着,以免有什么意外,要知道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一些狡猾的欲魔兽来捣乱的,仅凭石磊一人,恐怕不够,虽然这种情况几乎很少就是了。
……
第7章 命格之始2
不说石、于两位先生守备屋外,且说刘昭依言盘膝坐下后,如何也感受不到一丝所谓的天地之力,再加上屋内寒冷的空气,心中顿生一阵烦躁,尤其是闻到那凝神香后,更是感觉一阵无名火起,一对粗浓的眉毛死死蹙住。
其实不光是他,其他诸人亦是一无所得,只不过在凝神香的作用下,诸人是昏昏欲睡罢了。
见状,年先生皱起好看的柳眉,以她的眼力如何看不出众人这是太过急躁,反而背道而驰,当即自腰间拔出一根尺来长的棍状物。
此物通体翠绿,上有八个小孔,前七后一,一段系着一条红丝带,正是碧玉洞箫。
要说这年先生,也算是年少有为,十六岁便凝聚出后天命格,而且还是女儿身,大衍帝国虽不禁止女子入学,可与男子同一学馆,但十二岁后入学必须要入专门的女子学堂,这样的女子学堂数量极少,且先生也必须是女子,因此女子想要成为命格师,可谓难如登天。
至于年先生,出身不比刘昭强多少,可她生来要强,在得知自己是普通命格后,便苦学不辍,终于凝聚出后天命格——勤能补拙。
凭着这个命格,年先生成为了教谕,并学习了很多东西,尤其是乐理一道,她学的很深,是以她吹奏出的声乐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效。
“微风起碧声,轻澜行神思。”
悠扬的箫声宛如春风,带走了屋内的寒意,此刻的众人这才静下心来,不过,却不包括刘昭。
在外人听来如沐春风的箫声,在刘昭听来却像是鬼哭狼嚎,心中那股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几欲起身。
“我怎么会这样!不行!这里是学堂!”
刘昭死死攥紧拳头,压制着想要暴起的冲动。
他不知道的是,凡是堕入欲念之人,都无法凝神静气,而且这种欲念还会伴随着血脉流传下去,昔年,刘青路在察觉堕入欲念时,虽及时自裁,可那份欲念并没有消失,而是来到了刘昭爷爷身上,即便那时他爷爷已经十岁。
到刘昭这里,欲念一直埋藏在他的血脉之中,时时刻刻影响着他,不然他也不会在学业上如此差劲。
而现在,无论是凝神香还是年先生的箫声,对常人来说都有安神的功效,可对刘昭,却是勾起他血脉之中欲念的火药,
“不行!俺不能在这里撒野!对了!俺可以背书!”
情急之下,刘昭想到了一个笨办法,背书,对他来说,背书是最难的事情,所以他会下十二分的精力。
“乾坤坎离,刚柔配合,四者相包……
天地清宁,日月炳焕,道黑隆昌,王化太平,寒暑顺律,斗枢应节,五行八卦,庶事修明,铢两既克,已谐刚柔,调节候矣,无失时矣……
昭昭之义,不可欺诬。学者悟之,迹予志焉,
昭昭之义,不可欺诬,昭昭之义,不可欺诬!”
越读这句话,刘昭便越觉得有感觉,心中的怒火似乎也压了下去,
“砰!”
“哎呀!”
忽然,刘昭只觉得头顶一阵剧痛,睁眼一看,却见年先生悄脸含怒的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为何发出声响!?”
“啊?这……这……”
刘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是不自觉的背出声来,又见众人对自己怒目而视,好友刘松也是颇为抱怨,急忙躬身赔礼,
“是学生之过!”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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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年先生冷哼一声,又用洞箫在刘昭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方才来到主位,
“尔等可有何感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低下了头,刘昭却是面色犹豫,起身行礼道:
“先生,俺……我刚开始时,只觉得心中烦躁,这才背书来抑制怒气,不知……”
听到刘昭的解释,年先生这才缓和许多,点了点头,示意刘昭坐下,
“我知道尔等不知所以,刚刚只是尝试,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开始!”
闻言,众人急忙正襟危坐,倾身恭听。
“想要探查自己的命格,便要引动天地之力,天地之力隐于寰宇,甚至我们的身体也有,所以只要令体内的天地之力与外界共鸣,便可激发命格。
当命格激发后,你会在脑海中看到一幅景象,那便是你的命格。
而命格是如何模样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会不一样,但非天命者,看到的大都是庸庸碌碌的一生,那便说明你是普通命格,好了,盘膝坐好吧,刘昭,不许再捣乱了!”
“是,先生!!”
众人应了一声,再度盘膝坐下,年先生也吹奏起悠扬的箫声。
不过二十多方的学堂内,淡淡的香气交缠着舒缓的箫声,好似身处初春时的旷野,渐渐的众人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刘昭也不例外,自父母不在后,他的心就一直是冷的,但此刻,他从未觉得如此温暖,好像回到了父母还在世时,两人带着他去春种。
“娘,种完地就能吃饼子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昭哥儿要给爹帮忙啊,不然就没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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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命格之始3
环顾着四周黑漆漆的空间,刘昭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漫无目的感觉。
当初父母去世之时,他也是这样,每天浑浑噩噩,不停游走在村子的路上,原本就不聪明的他,这下看上去更像一个疯子,最后还是石先生的当头棒喝,才令他清醒过来。
从那之后,刘昭便竭尽全力令自己忘记丧亲之痛,可那种痛苦那是他一个孩子能轻易忘却的,为此,除了上学吃饭睡觉,他无时无刻都在练拳,练累了就去背书,不敢有一丝停歇。
许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刀虎拳练至虚境,背了多年的旧书才能在一年内背下来。
所以,刘昭又打起了刀虎拳,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没有力气瘫倒在地。
“呼!呼!呼!好……黑啊!”
目之所及的黑暗,令刘昭的心中产生了名为恐惧的东西,这种被他摒弃了很久的东西。
“俺不……不能……害怕……俺要练拳!”
此刻,刘昭能想到的便是起身练拳,可他太累了,累到连眼皮都没办法睁开,累到身上的汗水聚成了小溪,渐渐将他淹没。
“俺……这是要死了吗?这样也好,可以去归墟了,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冷,爹跟娘会不会在那儿等俺,爹,娘,俺来了!”
刘昭竭力睁开眼皮,看到了父母就在眼前,还向他伸出了双手,
“爹,娘,你们真的来了啊,俺这就……不对!你们已经死了!”
猛的,刘昭睁开了双眼,再次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爹娘都不在了,是他亲手埋葬他们的,
“你……你们不是俺爹娘!你们是假的!都是假的!”
刘昭怒目圆瞪,愤声嘶吼着,自父母不在后,他很讨厌别人在面前提起父母,为此,他没少和同窗们起争执。
现在,眼前的两人虽然在相貌和感觉上都是像是真的父母,可假的就是假的,现实永远是现实。
因为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人们常常寄托于虚假的世界,但虚就是虚,永远不会成为实。
刘昭双目通红,奋力自地上爬了起来,但无力的双腿无法支撑他直立,所以他只能四肢伏地,不算厚重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就像一只发现猎物闯进领地的猛虎,随时都会爆发,
“吼!”
怒吼,不,是虎吼,此时刘昭的动作,正是旧书上图画的第一幅——猛虎扑食,而他的背后,则隐隐浮现一只硕大的吊睛白额虎。
如果石磊在此的话,定会发出一声惊叹,因为这便是达到了拳法的第二境——实。
实境讲究得其形而窥其意,而刘昭在愤怒下所发出的怒吼,已然有了真正虎吼的几分气势。
不过,刘昭此时却是不知,被困在黑暗中的他越发愤怒,口中发出阵阵低哑的嘶吼,所谓笼中困兽便是如此。
而笼中困兽虽勇,可也是强弩之末,不过片刻,刘昭便眼皮打架,如崩山般轰然倒下。
不过他却没有彻底闭眼,而是警惕的盯着四周,在他的心里,这里的空气都让他感到恐惧,他不敢休息。
可他实在太累了,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躁动的情绪逐渐平息,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让他睡下,似乎睡着便什么都好了。
“不……行,俺……不能……睡……娘就是……睡了……就没了……俺得……睁着眼……”
意识到不对的刘昭,强忍着疲累昂起了脑袋,可只坚持不到一秒,便歪了下去,于是他只好将双臂放在脑袋下面,支撑其不倒。
抬起眼皮打量着四周,刘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俺这个样子像啥来着……对了,像是村口趴着的黑狗,一条狗,一条狗,一条狗啊!”
刘昭还记得自己捡柴回来的时候,便有人悄悄的在背后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狗,现在想来,这种比喻还真是恰当,
“先生说这叫啥来着,对了,是丧家之犬,没有家的狗,哈哈哈!俺才不要当狗!俺有家!”
刘昭奋力挪动双腿,身子也终于不是趴着,而是半弓着,若有外人在这,一定会吓一跳,因为刘昭就像一只发怒的猛虎,虽然只是幼虎,却也可啸震山林。
“咔嚓!”
漆黑的牢笼就像碎裂的镜面,浮现道道裂纹,最后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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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刘昭很是疑惑,先是黑,又是白,这让颇为愚钝的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过倒是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了,反而有些……温暖?”
不错,就是温暖,而且不同于之前的那片旷野,这里的温暖是打从心底出来,刘昭只觉得浑身的疲累一瞬间消失不见,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这……这就是我的命格吗?一片空白?这是个啥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刘昭只好放弃思考,活动了下四肢,只觉得从未如此舒服,心神一动,便要再次练拳。
可拳头刚一挥出,白茫茫的一片便破碎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刘昭反应不及,一下跌落进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砰!”
“哎呀!好痛!”
刘昭
轻揉着头顶,小脑袋像是被虎叔家的猪撞了一般,
“混账!瞎叫喊什么!”
一声娇喝在耳边炸响,刘昭一激灵,下意识道:
“是学生之过!诶?俺……俺出来了?”
看着眼前愤怒的悄脸,刘昭狠狠一掌打在自己脸上,
“哎呦!真疼!是真的!俺出来了!”
见刘昭这幅癫狂之状,年先生黛眉轻皱,暗道此子这是遇到何种情况,难不成……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的年先生面色一喜,舌绽春雷,轻喝道:
“静!”
熟悉的惊雷在耳边炸响,刘昭微微一愣,扭头看向了脸色阴沉的年先生,
“不好!”
刘昭急忙弯腰躬身,大声道:
“是学生孟……孟浪,请……请先生……责罚!”
“哼!责罚先不说,你觉醒的是何命格?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年先生一把拉住刘昭的手腕,急切的说着,
刘昭被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呐呐道:
“是……是……”
“快说!”
“是!”
……
第9章 选择
“……学生最后掉进一个大黑洞里,惊恐之下,这才大喊大叫,还望先生责罚!”
听完刘昭的描述,年先生一对柳眉紧紧蹙在一起,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没有普通人的一生,也没有星辰闪耀,
“难不成是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想起另外一种命格,年先生急忙出去唤来了另外两位先生。
——
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位先生,刘昭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上次有这样的待遇,还是跟另外几人打架,事后他可是被禁课了足足一月。
“不像啊!于前辈,您觉得这小子开启的是何命格?”
石磊轻抚着颔下短须,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于先生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刘昭,而后又伸手上下揉捏着他的四肢,最后又是沉思良久,方才开口道:
“他的情况很奇特,若按他所描述的,开启的应当是身体一类的命格,例如天赋神力,四肢强健,根骨不俗之类的。
可他的身体虽然强健,却远没达到那种程度,且隐隐有些损伤,想来是常年不明就里的练拳所致。
但他看到的却不是普通人的一生,那应该是天命者才对,怪哉!怪哉!”
听到这番解释,刘昭本来明亮的眼神也黯淡下去,一旁的年先生却是忍不住了,出言道:
“让他试试能不能感受到天地之力,若是可以,那便是了!”
石磊摇了摇头,将手背到了身后,缓缓道:
“天命者虽是不必费力凝聚命格,可在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前,大多也无法自主感知天地之力,年先生,你着相了!”
“还是试试吧!万一他是那个呢!”
看着年先生脸上的固执,石磊又是摇了摇头,叹道:
“好吧,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即使是天命者,也有特殊和普通之分的。
刘昭,你且听好,一会儿我会与另外两位先生沟通天地之力,届时,此间的天地之力会骤然猛增,你要抓住机会,尝试着去接触它。”
“先生,俺该怎么接触它?”
“这……”
石磊哑然,他显然是高估了这位学生的理解能力,
“哈哈哈,不用害怕!”
关键时刻,头发花白的于先生开口了,他捋了捋乱糟糟的白胡子,笑道:
“刘昭啊,你就把它当成朋友便可,唤它来你身边玩,最好是让它进到你身体里。”
“和它玩……俺懂了!”
见刘昭点头,三位先生也不再废话,各自分散开来。
只见那石先生右手倒背,左手抚须,脸上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好一副慈师之象,于先生手持一个算盘,眼中似有精光闪烁,又有天地奥妙,至于年先生,则是横起碧玉洞箫,脸上也不复以往那般刻板,反而尽显温柔之色。
不过,三人仪态虽不相同,可身上却俱是散发出淡淡青光,这青光可不简单,是只有教谕才能生出教化之光。
所谓教化之光,乃是当初十二位先贤其中一位的先天命格所化,据传这位先贤的天赋命格是万世之师,不仅精通经文典籍,更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在乎是否天命者。
并且这位先贤还极力游说其他几位先贤,将众人的修炼法门总结成书籍,并设立了第一间学馆——弘毅学馆,为后天命格的开启立下了不世之功。
是故,所有进入弘毅学馆之人,都会奉其为师,而同样作为师者的教谕,不论命格是否为师者类的命格,都会用出教化之光。
在此光芒下,学生的注意力会更专注,而由三名教谕联合用出,已是堪比降娄境的命格师,已经有了对付欲魔兽的实力,这也正是三位先生敢在这石盘村当坐馆的原因。
话归正题,在这教化之光下,刘昭只觉得的昏昏胀痛的脑袋瞬间清醒,眼睛也明亮了许多,似是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天地之力吗?怎么这么像……星星?”
不错,在刘昭看来,眼前出现的天地之力,就像是夏夜的满天星辰一般,散发着点点银光。
“像朋友一样,叫他们来玩。”
想起于先生的教导,刘昭一边招手,一边露出一丝憨笑,可那些点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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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真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只能观其璀璨,无法感其温度,任他如何呼唤,都没有靠近他分毫。
“散!”
忽然,漫天的银光消失不见,刘昭一愣,看向了三位先生。
此时的三位先生或是释然,或是蹙眉,或是复杂的看着他,这让刘昭心中很是忐忑,小心道:
“先生,俺这是?”
三位先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昭,”
最后,石磊开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昭,叹气道:
“因为你没能感受天地之力,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为天命者,但你也不是寻常的命格,所以我有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闻言,刘昭恭敬的行了一礼,
“先生请讲!”
“第一,去青沙镇,那里有更高一级的学馆,不乏降娄境,甚至是大梁境教谕,他们或许有办法查清你的命格,即便你不是天命者,
凭你的毅力,在那里也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路,凝聚后天命格。
第二,你的刀虎拳学的还算不错,从军或是加入拳馆,都不失为一个选择,但我建议你去从军。”
“从军?这是为何?”
刘昭有些不解,按理说练拳的话,不应该去拳馆更好吗。
“呵呵呵,话不是这么说的。”
于先生捋了把花白的胡子,笑道:
“拳馆虽然一心练拳,进境比起军中可能要快,可那不是没有代价的。
拳馆之内,只有正式弟子才有资格练拳,而想要成为正式弟子,除了那些天命者外,要么每年花费大量钱财,要么签下契约,从杂役做起,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待到那时,练拳的最佳时间便也过了。”
“啊!这……这是为何?”
刘昭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拳馆和学馆一样,都是教导人的地方,为何不去好好教人,反而要故意耽误人呢。
“呵呵呵,因为拳馆的目的不是教人练拳,而是训狗!”
“训……训狗!?”
……
第10章 选择2
刘昭的父亲教过如何训狗,抓来的狗,时不时的要踢上两脚,但不能打的太狠,要恰到好处,还有,除了第一顿,永远不能让它吃饱,每天该喂两顿喂一顿,吃剩的才是它的,没有剩的便只有水。
刘昭并不明白为啥对狗这么不好,父亲告诉他,只有这样狗才会讥怕你,又感谢你,才会好好看门。
乍听到于先生的言论,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人……人咋训!?”
“简单!”
于先生微微一笑,淡淡道:
“你可知那所谓的契约是何?是卖身契!”
“卖身契!可那不是……”
“不是被取缔了,是吗?”
于先生又是笑了笑,双手背到了身后,
“大衍帝国虽说在严格意义上没有奴仆一说,都是正常的租赁,但那些罪大恶极的犯民后代,他们无法经商、从政、耕种,便只能通过低贱的服务别人来生存,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没有开启命格,生活艰难的普通人,他们也不得不行此下策。
然而,人不可能一直困窘下去,几百年前便有一位这样的奴仆,被人欺压多年后,不甘终身受困,凝聚了名为奋发向上的后天命格,从此一跃冲天,反过来还颠覆了主人家。
也从那时候起,人们便对这些低贱之人另眼相看,有的人一视同仁,有的人照旧,更多的人想尽办法的掐断这些人的未来,这些拳馆用的便是这种法子。”
于先生顿了顿,唏嘘道:
“说起来这些拳馆原本也是如学馆一般,教化世人,可习武不同其它,需要佐以药物辅助不说,平常吃食也耗费极大,是以拳馆必须要收取高昂的束修。
即便如此,拳馆也难以维持,所以,他们便想到去找一些富商豪强资助,可这不是免费的。
那些个富商豪强往往会与拳馆签下契约,隔一段时间就要送一批拳师助他们行商,当然,拳馆也不是傻子,凝聚出命格的武夫哪一个不是宝贝,所以他们就会把目光放在那些无根无萍,身无长物的人身上。
只要签下契约,起码三五年内,你都会是杂役,虽然有饭吃,但连温饱都没法保证,那凝聚命格也就成了水中月。
待你好不容易学起拳时,他们便会以各种理由收取额外的好处,倘若你没有,他们就会给你介绍工作——帮富商豪强们行商!
行商不是什么好差事,走在荒野时,隐于暗处的欲魔兽会发起突袭,即便躲过去,那些个强人也会害你性命,最后落得个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轰隆!”
这一席惊天之言好似惊雷,震得刘昭目瞪口呆,期期艾艾了半天,只憋出句:
“官府不管吗?”
“官府?”
于先生冷笑一声,大袖一甩,轻声道: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官府何必吃力不讨好!
之前也说了,双方都签了契约,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才说这叫训狗!
狗需要一个住的地方,人需要一只听话的忠犬,至于中间发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所以,给你的第三个建议就是,留在石盘村,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于先生,不,三位先生同时直直盯着刘昭,这让他顿觉不安。
在以往的时光里,他很少自己做决定,亲人在时,他们让干什么就做什么,双亲俱去,刘昭多也同从刘虎和先生们的话。
可如今,让他自己下决定,刘昭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了三位先生,可先生们目光淡淡,显然是不打算开口,这可急了刘昭,不过片刻,头上便流下汗来。
见他这样不堪,三位先生暗暗摇了摇头,年先生更是恨铁不成钢,冷言道:
“平日里你倒也有犟驴的称号,怎的遇到正事时便没个主意!往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学生不敢!”
被年先生这么一训,刘昭反而觉得轻快了些,当下沉下心思,细细思虑起来。
“留在家里是决计不成的,听于先生所言,那拳馆就是吃人的地方,从军……”
刘昭抬起头来,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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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知从军又是如何?”
“嗯!没有鲁莽的下决定,孺子可教!”
于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答道:
“从军,只要是良家子便可应召,似你这等双亲尽去者,正是行伍最需要的,因为你无牵无挂,哪怕死掉,也只需一卷草席便可打发。”
“啊!?这这……”
一想到自己会被抛尸荒野,还要被野狗啃食,刘昭登时冷汗直冒。
见他这样,于先生却是摇了摇头,笑道:
“不必如此,那只是去讨伐欲魔兽会这样而已,你这副小身板,还不够格!
刚进军中的新人,会被集中到一起训练一年,每日除了练拳就是练拳,一年后,若能将拳练到第一境,便会进入精锐营,那里会有更好的教官,甚至会提供药物,一年内,只要你能将拳法练至大成,哪怕没能凝聚后天命格,也会成为伍长。
这时,你便是低阶的军官,以后的路全凭自己拼,当然,你
也有可能死在讨伐欲魔兽的路上。
总之,从军很危险,但回报也很丰厚,万一你没有遇到讨伐,说不定能安稳的度过十多年,最后说不得可以凝聚出军士一类的后天命格,届时你便会成为百夫长一类的高级军官,轻易不会出动。”
听到于先生的这番解释,不得不说,刘昭心动了,这种只要努力就有可能成功的事情,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不知为啥,俺有些不想从军,俺想……接着读书!”
不怪刘昭有这样的想法,大衍帝国自有命格师来,虽说百家道路皆可成就命格,可对后人影响最大的还是经文一道,这与那位传道后世的先贤也是经文类命格有着不小的关系。
刘昭也不例外,可要说他对经文,那真是对方识得他,他如何也识不得对方,但在他心底,读书是好事,练拳也是好事,那个他也不想舍弃。
想着想着,刘昭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叉起双手,恭身行礼,沉声道:
“先生,学生愿去青沙镇,继续求学!”
……
第11章 卖地
少年的声音虽然稚嫩,可却掷地有声,回荡在空荡的学堂之中。
闻言,三位先生俱是露出一丝笑意,就连一向板着脸的年先生,也是柔柔一笑,
“善!尔虽年少愚钝,可却心向一道,未来必能成就命格师!刘昭,你且起身!”
年先生虚抚一礼,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昭,肃声道:
“作为先生,我理应告诉你一些东西。
大衍帝国的学馆,乡村一级的,不收取学费,而到县镇一级,便会收取束修,那束修虽然低廉,可也不是你能承担的。
所以,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吗?!”
“倾……倾家荡产……”
刘昭沉默了,虽然他只有三间石头屋和几亩地,可也知道这不能乱动,说句不好听的,他父母刚去,便想着卖房卖地,那岂不成了败家子。
“俺……俺要不去从军?”
刘昭这样想着,可又想到若是自己不幸死在讨伐欲魔兽的路上,或是没能凝聚出后天命格,自己家里这点田地一样保不住。
别看他小,还有些执拗,可也明白,在这村子里,人不能太软弱,不然他们就会欺负你,就像之前有人要低价租他的地一样,也不能离开太久,不然你的房子恐怕都不是你的。
“去求学!反正俺也不想种一辈子地!”
一番挣扎后,刘昭下定了决心,翁声道:
“俺要去!俺一定要去!”
年先生瞧了眼眼前的少年,见他虽是衣着破烂,可两眼明亮,心底暗暗点了点头,
“那就去准备吧!两日后再来。”
“是,学生告辞!”
刘昭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
学堂外,刘昭看了眼已经全黑的天色,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拔腿便要走,不料,一道声音却是叫住了他,
“昭哥儿!”
“嗯?松哥儿?!你怎么……”
叫住刘昭的正是刘松,只见他从一侧跳出,原是蹲在了学堂一角,天色又暗,刘昭自是没能发现他。
“嗨!俺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出来,这才在这儿等着嘛,咋样?和你太爷一样吗?是天命者吗?”
刘昭见刘松脸色冻得发紫,双腿不住的颤抖,便知道他怕是在这里等了许久,鼻头便莫名一酸,
“松哥儿,回去再说吧!”
“回去,对,先回去,俺爹说让你去家里吃饭!快走!俺娘烙了饼子!”
刘松一把拽住刘昭,不由分说的拉着他消失在风雪中。
看着少年们离去背影,石磊抚须一叹,说出了心底疑问,
“年先生,县镇学馆虽有束修,可也不至于让孩子卖田产吧?而且,咱们不是可以推荐一位免束修的学生吗?”
年先生面无表情,没有回话,只是望了眼刘昭离去的方向,转身便离去了。
“诶,你……”
见对方如此做派,石磊只得气愤的甩了甩袖子,见状,于先生轻叹口气,上前劝道:
“石磊啊,别生气,小莲她这样也是好心!”
“好心?我可看不出来!”
于先生微微一叹,唏嘘道:
“人生之事,苍黄翻覆!小莲的做的很对,石磊啊,你的修为比老夫还高些,但对一些事情还不够了解,且思虑之吧!”
说罢,于先生拂袖而去,独留石磊低头沉思。
——
刘虎家中,已经用过晚饭的刘昭三人围坐在火炉边上,一向好动嘴闲的刘松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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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角。
不怪他如此安静,实在是自己朋友说的话太过惊悚,哪怕是他这个顽劣的,也知道卖地属于什么行为。
“啊!真是的!爹也不说话!”
刘松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瞥了眼好友,结结巴巴道:
“俺……俺有事,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一溜烟跑到了里屋。
刘松这一走,独留刘虎和刘昭二人大眼瞪小眼,他们也不说话,只有火炉里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所以,你要把地卖了,去镇里的学馆?”
刘昭点了点头,认真道:
“虎叔,先生说俺有可能凝聚出后天命格,所以俺想去!”
“命格……嘿!”
刘虎拿起烧火棍随意扒拉了下灶火,淡淡道:
“就这么想当命格师?”
“想!从我爷爷开始就想!”
“嘿!”
刘虎撇嘴一笑,放下了烧火棍,两眼死死瞪着刘昭,刘昭也不躲闪,同样回瞪着对方。
见刘昭这幅样子,刘虎忽然笑了,叹道:
“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个犟种!可惜啊,刘松没你小子那份倔劲儿,不然老子就是头拱地,也得送他出去!”
“虎叔,松哥儿他很聪明的!”
此话说的不假,平日里,刘松也不怎么学习,偏偏学业比一直苦读的刘昭要好的多,
“他那算啥!听俺爷说,你太爷刘青路老爷子刚入学一天就背完了所有的书,十二岁开启命格,十六岁就当了命格师,当初,县太爷亲自请他去衙门里,他
还不肯,说自己学的太少,学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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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卖地2
如刘虎所言,刘昭家中的几亩地并不好卖,一来,石盘村的人都不富裕,按照正常的市价,没人能一次吃下这么多的地,二来,刘昭是个孤儿,即使他不卖,也有很多人盯着这块肥肉,想尽办法的想要吃他的绝户。
所以,刘昭才会将田地交给村正刘虎打理,这样一来,最起码还能保住田地。
至于刘虎会不会侵占他的田地,刘昭的母亲曾告诉他,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相信对方就可以。
“投鼠忌器吗,是我小看了这些乡民们的智慧!”
石磊惭愧的低下了头,对面的于先生却是摇头一笑,道:
“你自小生活优渥,哪里明白这卑贱如蝼蚁之人的生存,对他们来说,一切要务都是为了活的更好,不管平时多亲近的人,只要他们变弱或是死去,他们的财产就默认为无主,谁都可以去争。
刘昭将田产交由村正保管,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在外人看来,村正和刘昭的父亲是好友,是堂兄弟,田产在他手里,谁也不敢明面上去抢,而刘虎碍于外人的看法,也只会老老实实的守住田产。
但这只是一时,若刘昭不想办法破局,不用多久,田产就会被瓜分干净,而吃的最多的,必然是村正!
哎,刘昭选择这个时候丢掉守不住的东西,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石磊沉默了,如于先生所言,他出生在襄州府内,他家虽不是官宦之家,却也书香门第,三十年来顺风顺水,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受教了!”
石磊恭敬的行了一礼,似是想起什么,犹豫道:
“那刘虎既然早就居心叵测,不会下黑手吗?”
“他不敢的!”
于先生捋了把胡须,脸上满是笑意,石磊瞳孔一紧,失声道:
“是她!”
——
刘虎的动作很快,他知道村里没人能吃下这么多的地,所以便将地分片卖出,最后最大最好的一块,他留给了自己,这一切并没有瞒着刘昭,刘昭也觉得这样很对,毕竟,娘说求人办事,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收好,三亩两分地,外加五颗果树,一共二十二贯七百三十钱。”
大衍帝国通用货币为白银,铜板是最小的钱额,刘昭听先生讲过,原本大衍也是流行铜板的,可自从某位拥有天工命格的命格师意外发现了提纯之术后,白银便彻底流通起来,听说在帝都中,寻常人用的都是黄金。
可在这小小的石盘村,铜钱依旧是最通用的货币,反正刘昭是没见过银子。
“谢谢虎叔了!”
刘昭憨厚一笑,随即便要拿钱走人,可刘虎却是叫住了他,
“咋了虎叔?”
“咋了?”
刘虎古怪的笑了一声,指着地上的布袋道: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有多重,就是你虎叔我背着都嫌沉!”
刘昭瞅了眼地上的大麻袋,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
“没事儿,俺不嫌沉!俺有的是力气!”
说罢,两手提起麻袋,轻轻一甩将其扛到了肩上,
“虎叔,那俺去了!”
“这……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刘虎满眼复杂的看着那离去的少年,一枚铜钱虽然不沉,可一堆铜钱,哪怕是他这个常年劳作的壮汉都觉得有些沉,可刘昭才几岁,只比他儿子大些,这一瞬间,刘虎有了一种冲动,可想起那人的眼神,便又强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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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希望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松哥儿能有条活路吧!
不过,命格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小子,祝你半路陨落!”
——
刘昭出了刘虎的家,便直奔学堂而去,他没有走平时的小路,而是专门走了村里的大路,两边一排排整齐的三角顶石屋。
此时正值晌午,虽依旧是阴沉沉的,可也比漫天飞雪好走的多。
破旧的棉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刀子般的冷风直扑刘昭露出的皮肤,很快,他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因为常年练拳的缘故,背上的钱袋对刘昭来说并不沉重,但不知为何,没走多久,他便觉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背上背着一座大山般。
“呼!真是好重啊!”
刘昭抹去额头上的细汗,不经意的看向了一旁的石屋,见那里没有人影,便又低下了头。
“嘎吱!嘎吱!”
棉鞋又在雪上走了起来,刘昭只觉得此刻忽然很冷,身上的棉衣如何也挡不住四周的风寒。
幸好,这里离学堂并不远,没用多久,刘昭便来到了地方,此刻,石磊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刘昭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招手道:
“来了,进去吧,年先生等你很久了!”
“呼!”
刘昭先是放下麻袋,恭敬的回了一礼,而后才提起麻袋进了学堂。
学堂内,年先生与于先生端坐在主位上,面色肃穆,背后,则是十二位先贤的画像。
见状,刘昭小心的放下麻袋,略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装,这才躬身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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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驷车
北风席卷着路边的枯草,偶尔吹起的雪花让刘昭觉得这是在下雪,可头顶明艳的太阳告诉他,这是个晴天。
“呼!终于走出来了!”
回身望了眼绵延的群山,刘昭长出了一口哈气,在将束修交给先生们的第二天,年先生亲手交给他一封信函,正是县镇学馆的录取凭证,上面不仅有县镇学馆的详细地址,还有青沙镇衙门的大印。
据说这大印乃大良造欧冶金所造,独一无二,天下无人能仿,另外,在打开录取凭证的第一时间,刘昭的信息和相貌也已经被一道青光录入其中,县镇学馆也有了备案,这样一来,便避免了冒名顶替之事。
说起来,刘昭倒也听过先生讲之前不乏有歹人半路截杀学子,冒名顶替之事,可这些人哪里知道,录取凭证乃是由专攻匠造的实沈境命格师打造,不仅会在第一时间录入人的信息,而且在打造之时便已和录取人的气息相连,外人若拿,只会被擒获,而后其三族之内不得进学。
这样的惩罚对于所有人来说不可谓不严厉,要知道,因为弘毅学馆的缘故,整个大衍帝国的子民都能识字,若你不能进学,那就不会识字,连种地都没办法,只能去做下人,故此,世上还无人敢冒充学子进学。
又过半晌,刘昭终于来到了官道之上,这官道宽约二十丈,尽管周围皆是银装素裹,可其上面却是干爽不已。
刘昭听先生讲过,这官道横贯大衍帝国二百一十六州路,遇山穿山,见河架河,再配上工部研发的驷车,只消月余,便可游遍大衍疆土。
不过人们还是习惯徒步行走,因为这样更容易感悟天地,对命格师和想要成为命格师的人来说,有着极大的好处。
当然,刘昭不在比列,石盘村距青沙镇有近千里之遥,又多时崇山峻岭,就他这副小身板,不说走出大山,单凭其中隐藏的猛兽和欲魔兽便能了了他,所以,刘昭选择了乘驷车前往青沙镇。
“驷车到底是啥样子的?”
至今为止,刘昭也只是在书上和先生嘴里见识过所谓的驷车,毕竟驷车的价格对他来说不太友好,而且没什么必要,他也不会出石盘村。
“轰隆隆!”
正当刘昭神游天际时,天边传来了一阵闷响,那感觉像是夏日里的惊雷一般,刘昭抬眼看去,只见群山之中却是跑出两只硕大的马。
那马每只皆有五丈高,通体乌黑,在这冬日晴空中,散发着熠熠光辉,其后拉着一个二十丈长,十丈宽的大箱子,那箱子看着像是木制,但却发着亮光,其下又有四个大轮子,在两只巨马的拖拉下,快速驶向了刘昭。
“好……好大!”
尽管早有准备,刘昭还是被这山一般的驷车吓了一跳,眼见对方马上就要过来,他急忙自怀里掏出了录取凭证,紧接着,录取凭证上发出一阵青光,那两匹巨马见到这青光双目亮起红光,竟是稳稳停了下来。
“真……真停下了啊!”
顾不上感叹,想起年先生的交代,刘昭一路小跑来到木箱的下方,随后车厢上伸下一个吊篮,刘昭不敢怠慢,抬起腿来坐了进去。
说来也怪,刘昭刚一进去,那巨马又是眼睛一亮,吊篮竟是缓缓升起,待彻底进入后,巨马又是疾驶起来。
且说刘昭进入车厢内,却见四周皆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而且皆是盯着自己,自小生活在石盘村的刘昭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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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
忽然,身边传来一声轻喝,刘昭回身一看,却是一位长着大圆脸的少年拉住了他,
“哦,好,”
刘昭下意识坐正,说来也怪,他一坐正,屁股底下的吊篮便化成了一个座椅,不大不小正好够他坐。
“诶,俺叫赵诚,是禹房乡里的,你是哪个村儿的?”
看着眼前的少年,刘昭没由来的一阵羡慕,只见对方脸如中秋之月,眉若春拂杨柳,肤色白皙,一对眸子散发着阵阵亮光。
“好相貌!”
在村里,这种圆脸可是当官的象征,他小时候也有,可自父母不在后,他的脸就大幅度缩水,而且变成了黑红色。
“俺叫刘昭,石盘村的,咱们是老乡,你长得可真像大老爷!”
“是吗?俺娘也这样说!”
赵诚摸了摸鼻子,脸上满是骄傲,
“你也很好啊,脸也挺圆,对了,你也是去县镇学馆的吧?俺也是,对了,你要出恭吗?茅子在那边!”
“啊?这上边还有茅子啊!”
刘昭满脸震惊,石盘村的茅房多为旱厕,一到夏天或是雨天,那味道……所以离自家都远,而听到这驷车上居然有茅房,刘昭下意识就要捂住鼻子。
“哈哈!不用这样,这里的茅子做了专门的隔断,没有味道的!”
“哦,是这样啊。”
刘昭挠了挠脑袋,有心去见识下屋子里的茅子,可想到万一里面有人咋办,万一自己起身行李没了咋办,无奈之下,刘昭只好忍着便意,老老实实坐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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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沙关
且说刘昭上了驷车,遇到同龄少年赵诚,二人虽是初次相见,可毕竟同出一乡,是以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忽然,刘昭双眉一皱,脸上露出不雅之状,见他这样,赵诚轻笑一声,打趣道:
“刘昭,再不去就要换裤子了,兄台且去,在这驷车上,无人敢行盗窃之事。”
“多谢!”
刘昭道了声谢,急忙起身奔向了茅房,
“好大的地方,怕是比俺家那间正房都大些!”
打量着四周,刘昭发现这茅房比他家还要好一些,而且在这九天寒冬中竟是没有丝毫寒意。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真是……大啊!”
不提刘昭这番感叹,两匹巨马却是缓缓停了下来,
“呀!到了!”
察觉到车停的刘昭慌忙提起裤头,夺门跑了出来。
见他这副样子,赵诚哭笑不得,无奈道:
“刘昭,不用这样,这儿离学馆还远着哩。”
“啊?这样啊,那走吧!”
说着,刘昭提起包袱便要起身,赵诚却是一把拉住他,笑道:
“不用咱们自己走,这驷车太过巨大,是进不得城镇的,它会把车厢卸下来,而后这车厢便会自己行走,送咱们进城!”
“啊?这大木箱子还会自己走啊!”
刘昭惊呼一声,而后想起先生们曾说高明的匠造类命格师可令木石开口,青铁走路,现在看来这车厢走路倒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那当然,别说这跑的木车,听闻帝国还有能翱翔天空的铁鸟,纵横深海的钢船,就连如常人一般的人偶都有!”
一说起这匠造类的东西,赵诚便双眼发亮,滔滔不绝的说着,刘昭也不厌烦,就这么津津有味的听着。
“……对了,刘昭你是第一次来青沙镇吧?”
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诚也不有其他情绪,只是关切道:
“俺也是俺爹带俺来过一次,才知道这些的,说起来那次可是自己付的车钱,要不是这次有这录取凭证,俺还真舍不得!”
“是啊!”
刘昭亦是感叹一声,这驷车虽是迅速,也算普及多年,一次车钱也不过七百钱,可对他们这些乡下小子来说却是天价。
“好了,快坐吧,一会儿就要卸车了!”
“哦,好!”
“轰”的一声闷响,车厢猛的降了几分,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只听得“唏律律”一声闷响,两匹巨马又是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它们这是去另一个地方拉车了!”
赵诚在一旁解释着,
“好了,快坐好吧,还得一会儿了!”
刘昭依言坐好,有心向外看看,可想到接下来的学堂生活,只好悄悄打量着四周。
刚才与赵诚交谈时,刘昭也扫了几眼众人,可终是不太仔细,如今一看,却见众人大多皆是粗布棉衣,体态干瘦,面色黑红,眼神畏缩,像赵诚这般好相貌的却是没有几个,这倒是让刘昭松了口气,身子也下意识正了正。
盏茶的功夫过后,车厢终于停了下来,刘昭一愣,便要起身,可又想到方才之事,于是看向了赵诚,
“不用急,坐好就行,咱们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
“啊?那不是要……啊!”
刘昭话未说完,整个人猛的落了下去,慌乱之中,刘昭却是不记得这是在下车,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跃起两丈来高,而后顺势抓住了一旁的吊绳。
“好……好险!不对!俺这是!”
刘昭刚松口气,却见周围吊篮稳稳落在地上,只有自己像只猴子般挂在吊绳之上,
“喂,刘昭,你在哪干啥,快下来!”
听到赵诚呼喊,刘昭急忙松开手来,稳稳落到了地上。
“你说你要学拳,俺还不信,看你这身手,怕是能打俺好几个!”
赵诚扶起刘昭,黑色的眸子里满是亮光,
“你是不知道,俺打小就长得痴肥,走不了几步就喘,你这身手,啧啧啧,以后可定要教俺几招!”
刘昭讪笑一声,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好奇道:
“俺们这是到了吗?”
“嗯,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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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顺眼看去,却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山,不,不是大山,而是一堵高墙,如山一般的城墙,以刘昭来看,这城墙比围着石盘村的三座大山都要雄伟。
忽的,刘昭便想起先生教导过的一个词语,
“好一个巍巍雄关!”
“厉害吧!”
不知何时,赵诚来到了刘昭身前,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这青沙关可是县镇一级的关,它的关隘足有四十丈高,二十丈厚,更是有着诸多阵法和武器,哪怕是数万欲魔兽大举进犯,也无法攻破。
除此之外,这青沙关还承载着一县之地的运势,所以有着一种奇异的威严,别说是普通人,即使是娵訾境命格师,久看也会感到不适!”
运势,乃是玄之又玄之物,其来历不可查,只知自有命格师起,便有运势一说,天地万物,无论人类生灵,或是草木死物,都有运势。
运势深厚者,可逢
凶化吉,遇难成祥,甚至能做到言出法随,但这种人世所罕见,千年难遇,当今世上,唯有大衍帝王战琰能做到这种事。
至于死物,像一些重要之物,比如青沙关这样守护一县之地的存在,除本身巨大的价值外,还承载青沙镇人们的宏愿,便也产生了浑厚的气势。
“好了,快走吧,再看就要头晕了!”
赵诚拉着刘昭快步来到城门之前,刘昭放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城门高大,上面刻着“青沙关”三个大字,城门通体黝黑,散发着光泽,似乎是钢铁铸成,除此之外,还有两列披甲军士在门口守卫。
刘昭悄悄打量着这些军士,只见他们身材高大,披着黑色甲胄,面部带着狰狞面甲,手持长矛,腰配宝刀,一身气势好似山岳。
“喂,别看了!”
赵诚拉了拉刘昭的袖子,小声道:
“这些军士都是军中悍卒,每位都有降娄境的实力,还擅长军阵配合,就是遇到小股欲魔兽入侵,也可将其杀退。
咱们这些普通人要是看久了,会被他们身上的气势影响,搞不好还会晕倒,快走吧!”
刘昭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低头快步离开……
第15章 初入青沙关
且说刘昭在赵诚的带领下进了城门,这才觉得心头那种压抑感消失不见,缓了口气后,正了正脸色,肃声道:
“多谢赵同学!”
同学,凡是入学馆之人皆以同学相称,是对同道之人的称谓,在某种意义上,只要是叫出这个称呼,那便代表一方认可了另一方。
所以赵诚也认真的回了一礼,开口道:
“刘同学不必客气,你我既是同乡,又是同窗,未来三年,还望多指教!”
刘昭心道自己哪里有三年,说不定只有一年,但还是正色回礼道:
“同教!”
看着同样躬身行礼的少年,赵诚笑的很开心,所以他拉起了对方的胳膊,道:
“哈哈哈,刘昭,俺也是远远的瞧过一次县镇学馆,这次咱们一起去!请!”
“好!”
两位背井离乡的少年第一次放下了内心的恐慌,大步迈出了脚步,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击,因为有位军士一把拉住了他们。
“你们是县镇学馆的新来的学生吧?”
在高大军士威严的目光下,刘昭和赵诚俱是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哼!既是学生,为何不识告示上的字!”
“告示??”
两人一愣,顺着军士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城墙的一侧贴着告示,同来的少年们已经聚集在那里,有不少人还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这……”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脸皮发烫,没想到光顾着说话,却忘了看看四周了,二人急忙向军士行了一礼,小跑着来到了告示之下。
“原是在此等候,会有驷车来接俺们啊!”
刘昭感慨一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至于赵诚,则是动了动鼻子,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出来。
至于其他人,说真的,他们没心情笑二人,他们已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镇住。
只见十多丈宽的街道两旁,有着鳞次栉比的房屋,而且这些房屋不是寻常的乡下石屋,却是木材所造,这可就不简单了。
要知道现如今的木材产地大都是那些深山老林,而这些地方都有些欲魔兽存在,常人根本无法进去,所以刘昭他们这些人才会用石料搭房,这还算好的,有些地方甚至连石头都没有,只能住茅草屋。
但这青沙镇中的房屋却都是木屋,而且有的甚至有三四层楼,这就让众人大为惊叹了。
正当众人惊叹之时,一道沉闷的声响忽然传来,紧接着,一辆高大的驷车朝众人驶了过来。
不过这辆驷车不同于之前那辆,体型上小了不少,但却更加精致,而且散发着奇异的金属光泽,最令人惊叹的是,那车头的位置却是透明的,里面赫然坐着一人。
刘昭看的仔细,那人手里还把握着一个轮子状的东西,而且还在扭来扭去,心下大为惊叹的他,碰了碰一旁的赵诚,小声道:
“这回的驷车咋不太一样了?”
赵诚瞄了眼那车,小声答道:
“这个叫公车,只是普通的器械造物,你仔细看它的底下,是不是有两个大齿轮。”
刘昭闻言一瞧,见那公车底下确实有一大一小两个齿轮,心下又是吃了一惊,暗道以前也只是听过这器械造物,如今却是亲眼见到了,果然如传说中所言,普通人也可使用。
相传高明的匠造类命格师打造的器械,不仅适用于命格师,也能让普通人使用,也因此,大衍帝国便省下了许多人力,也不需要再征劳役。
而在战琰皇帝登基之时,顺便把农税也取消了,故而,这位战琰皇帝的威望达到了历代帝王的顶峰。
说起来,这位战琰皇帝登基后,却是做了不少利国利民之事,比如免除了乡村学馆的束修,鼓励每位良家子入学,不然刘昭就得在父母去世后便要卖地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赵诚激动的说着,乌黑的眼珠死死盯着眼前的公车,
“俺爹也能做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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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动的木车,可别说跑了,就是走两步就算厉害了,比起这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总有一天,俺要开着自己做的器械车回家见俺爹!”
刘昭不太理解赵诚对器械的执念,但想到自己,便也明白过来,认真道:
“你一定可以的!”
——
待公车停稳后,众人陆续登了上去,刘昭和赵诚坐在一起,好奇的向外看着,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路边的街道忽然亮起明亮的白光,四周的房屋也亮起五彩斑斓的光芒。
“这……这就是华光吗?”
华光,《大衍通史》中记载,是千年之前由两位达到寿星境命格师所创,这两位命格师一位是匠造类命格师,另一位则是拥有天赋玄雷命格的命格师,二人乃是生死之交,曾在上次人魔大战中联手击退了数十万欲魔兽。
在与邪魔争斗的万年之中,大多只是小打小闹,但几乎每过千年,邪魔们都会掀起一场大战。
这二位命格师便是上次大战中的人族英雄,那次大战旷日持久,几乎摧毁了大半个帝国,弥漫的硝烟笼罩在帝国上空,久久不散,使得白昼如黑夜,到处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两位命格
师不忍如此,便毕尽心血,利用命印创造出了华光,驱散了帝国的黑暗。
这华光最初之时,需要命格师以天地之力点亮,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然而历经千年发展,在诸多先辈的研究下,终于令这华光不需天地之力也可点亮,不过需要一种装置。
这种装置的造价极高,而且须得有专人看守,所以一些偏远的乡村是没有的,比如石盘村。
因而,这也是刘昭第一次在黑暗中看到如此明亮的光芒,透过透明的车窗,刘昭能看到那巍峨的木制高楼,还有那如雄鹰展翅般的斗檐,甚至连街上行人的面孔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笑的可真开心,俺要是一直能待在这里就好了!”
刘昭如是想道……
第16章 县镇学馆
公车,自古以来就有之,最初之时便是接送赶考的举子,甚至成立了相关有司——公车署,不过,自有命格师后,大衍便取消了科举,毕竟能成为命格师者,已然是心智坚毅、才华横溢之辈。
不过,公车署却并没有取消,反而更加受到重视,甚至因为匠造类命格师的存在,公车署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型衙门。
也因此,横贯帝国的驷车,穿梭街道的公车,驶向汪洋的钢舟,翱翔天空的铁鸟,这样人想也不敢想的事,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所以,乘坐一次驷车的花费不算小,最起码对刘昭他们来说是这样的,但好在因为是学馆学生的缘故,他们是可以免费乘坐的。
穿过绚烂明亮的大街,公车在一所高大的门扉前停了下来,众人从车上下来,却见眼前之处明亮如白昼,一座高约九丈的门扉赫然挺立,其上刻着四个大字:弘毅学馆。
前言说过,世间第一所学馆名为弘毅,故而后世所有学馆皆以弘毅为名,取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之意,谙合凝聚后天命格的真谛。
且看这所弘毅学馆,门扉虽大,却无一丝高高在上之感,唯有浑厚凝重的气势,令人肃然起敬。
刘昭等人不过十二岁的少年郎,正是最爱说笑玩闹之时,可在这门扉之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须臾,一道人影自门扉内慢慢走了出来,刘昭借着华光一看,只见来人身材高大,身着一袭青衫,头束高冠,脚踩乌皂靴,肤色白皙,面容威俊,颔下三缕长须无风自动,行走之间自有一番气度。
“诸位,某是这青沙镇弘毅学馆教谕,沈英,奉山长之命恭候诸位,诸位一路颠簸,辛苦!”
说着,众人只见那位沈英教谕朝众人行了一礼,这可让众人受宠若惊,急忙躬身还礼,齐声道:
“学生不敢!!!”
“嗯,不必多礼,我知诸位远赴他乡求学之艰辛,今日天色已晚,诸位且跟我先去住处,明日山长会来会见大家,跟我来!”
众人依言跟上,只不过在经过大门之时,刘昭下意识的弯了弯身子,若非有赵诚拉住他,便要跌倒在地,
“刘昭,没事吧?”
“没事儿,走吧,一会儿跟不上了!”
刘昭扶了扶肩上的行李,与赵诚大步跟上了众人。
跨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笔直的大道,这条道路两边皆有炽白的华光,是以刘昭能看到伫立在道路尽头的高楼。
这高楼足有九丈多高,全是木制,斗檐飞角,堂皇大气,即使隔着百步之遥,刘昭依旧能感受它厚重肃穆的气势。
“快走了!”
“哦,好!”
走过种有高大树木的长道,穿过布满细密枯草的小径,众人在一座低矮的房屋下停了下来。
“诸位,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大家且先安顿下来,明日待知晓各自班级后,再作计较。”
说罢,沈英自顾自的离去了,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此刻天色已是彻底暗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吹的众人瑟瑟发抖,但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
“俺说,”
忽然,一个少年站了出来,刘昭抬头一看,见那人身材瘦弱,同样裹着一袭打满补丁的黑棉衣,面色枯黄,一看就是久不果腹,不过他的一对眸子却很明亮,
“咱们进去吧,在这儿也太冷了!”
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嗓音在众人耳边回荡着,众人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动静,见状,那少年一咬牙,径直上前推开了大门,刘昭这才看清那少年却是连行李都没有。
“赵诚,咱们也进吧!”
“嗯?不再等等了吗?”
刘昭摇了摇头,憨笑道:
“先生既然已经发话,那俺们遵从便是!”
说着,刘昭大步迈了进去,赵诚一愣,也是跟了上去,见有人出头,众人便不再犹豫,三三两两的走了进去。
刘昭刚一进来,只觉得暖和不少,再往边上一看,只见这间屋子的空间很大,足有二十步之长,十步宽,但这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一排排的上下木架床外,再无他物。
“大通铺啊,还不错,还给配了被子!”
赵诚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床上,笑道:
“上次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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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带俺进城时,住的旅店便是这样的大通铺,不过那儿的床是石头砌的,睡起来很不舒服,这儿的是木头,一定比石头的软!”
“真的吗?”
刘昭弯下身子,颤着手摸了摸床上青灰色的褥子,柔软的触感令他内心一颤,惊呼道:
“好软!”
“快看!这被子是暖的!”
忽然,第一个进来的瘦弱少年大喊一声,刘昭和赵诚一听,急忙伸手探向了同样是青灰色的被子,
“果然是暖和的!!”
闻言,众人皆是面露喜色,争先恐后的奔向了床铺,大家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读过书,可也是识个字而已,要说什么恭礼谦让,他们是不懂的,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上演了全武行。
刘昭的个子比众人高出半头,赵诚则是身宽体胖,活像个富家子弟,因此倒没人找他们的麻烦,不过第一个进来的那少年却
惨了,本来已经躺到床上的他竟是不知被谁拉了下来,想要再上去,却是被人群挤了出来,“噗通”一声栽了个屁墩儿。
“哎呦!你们这群天杀的,要不是俺先进来,你们还在外面冻着呢!”
瘦弱少年摸了摸发痛的屁股,见众人还在争抢,心下一怒,就这么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可众人皆出身贫苦,又历经一天颠簸,早是冻得彻体如冰,如今见到这暖和之所,哪里顾得上他人的叫喊,依旧自顾自的争抢着。
“你们!”
见自己这般嘶吼都无用,瘦弱少年心中一急,又想起自家身世,当即眼中掉泪,就这么坐在地上戳泣起来。
“别哭了,地上凉,快起来,俺去帮你抢回来!”
“嗯?你是谁?凭啥帮俺?”
瘦弱少年泪眼朦胧的看着脸蛋微圆的少年,心中顿生警惕之心,
“那个,要不是你先进来,俺也不敢进!”
刘昭憨笑一声,直起身子,大步来到人群之中,看准率先争抢的两人,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脖子,口中轻喝一声,竟是将那两人扔飞出去。
“哎呦!!”
……
第17章 冲突
“哎呦!!”
那两人被突然这么一扔,亦是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痛,众人也被刘昭突如其来的一下惊的停了下来,
“都别抢了!”
刘昭大吼一声,大声道:
“是这位同学先进来的,让他先选!”
“凭啥!这学馆又不是你家的!”
被刘昭扔到地上的一人急忙爬起,本欲先给刘昭一拳,可见他个子比自己高,便只能恶狠狠的瞪着,
“就是!俺还说是俺先进的大门的,凭啥让他先选!”
另外一人也是从地上爬起,大声的喊叫着,
“凭啥?先生教俺……我们礼让恭谦,不可欺凌弱小,王大虎,这么快你就忘了!?”
赵诚自刘昭背后走来,死死盯着对面叫嚣的少年。
那名叫王大虎的少年见是赵诚,冷笑一声,轻蔑道:
“俺说是谁,原来是你这根胖木头!怎的,又想当出头鸟啊!”
“就是!赵胖子,要不是俺爹找你爹做活,你能来这儿吗?!”
“你!赵毅!”
赵诚大吼一声,浑身微微发抖,刘昭见他这副样子,心下一怒,厉声道:
“这位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我之间的争执,为何要提及父母?!”
“为何?”
那赵毅冷笑一声,瞥了眼赵诚,对着刘昭道:
“有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要不是俺爹帮他爹,他连交束修的钱都没有,现在居然帮着他人来质问我,请问这又是何道理啊?”
闻言,刘昭看向了赵诚,见他面色挣扎,便知道恐怕确有其事,于是开口道:
“赵诚,你不用管,俺来就行!”
“什么?刘昭,你可别冲动啊,俺了听说这学馆禁止私斗,违者可要逐出学馆的啊!”
刘昭憨笑一声,认真道:
“俺知道,石盘村的学馆也是这样,可没人会因为打输了去告状,你们说呢?”
此话一出,王大虎和赵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在这群学生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打输了是你没本事,但还能等待找回场子,可告教谕,那就是里子面子一块输了。
“石盘村的,别以为个子大就瞧不起人!”
“就是,禹房乡的,跟俺一起上,让这个石盘村的开开脸!”
自古以来,哪怕是相近的两个村子,也会存在着矛盾,更别提比村大一级的乡,乡里的瞧不上村里的,认为他们没甚素质,就会胡搅蛮缠,同理,村里的也看不上乡里的,认为大家都是穷棒子,装什么城里人。
二者天生互相看不对眼,没有矛盾还有,一有,少不得要做上一场。
因而,在王大虎和赵毅的煽动下,便有数名少年围了上来,而一些同样出身村里的,也不约而同的站到刘昭身后,不过片刻,十数名少年便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两列,彼此互相喝骂着,其余没有站队的少年们,则是在一旁蠢蠢欲动,大有浑水摸鱼、添油加醋之势。
按理说,众人初次相见,不该闹到如此地步才是,可一来,众人皆是背井离乡之人,初到这陌生之地,心中自是警惕不已,就犹如那满弦之弓,一有动静,便会崩响;
二来,少年之人本就热血,仗言为义轻生死,不过本色意气而已。
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喝骂声,不知怎的,刘昭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怒火,胸膛也不断的起伏着,一对眼睛也瞬间变红。
“不好!”
眼见两拨人就要乱战,赵诚本就心机急,现在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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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这副样子,想起他言说自己学拳,顿时犹如热锅蚂蚁。
“这下坏了!不行,俺得阻止他们!该咋办呢?”
正当赵诚心急之时,忽然看见对面的赵毅两人,顿时有了主意,当即大步迈到两拨人中间,大声道:
“诸位听我一言!”
“哼哼,怎么,赵胖子,你是怂了吗?”
“俺看也是!哈哈哈!”
面对两人的嘲笑,赵诚没有生气,而是神情严肃,叉手行了一礼,见他这样,赵毅和王大虎一愣,亦是正色下来。
他们虽然年幼不经世事,可正因如此,也记着先生们的教诲,
“除非生死仇敌,否则对方以礼待之,自当以礼还之。”
是以,众人亦是还了一礼,唯有刘昭还是那副模样,见状,赵诚更是不敢大意,急忙道:
“诸位,且听我说,我等背井离乡来到此处是为了求学,凝聚后天命格,不该为如此小事打闹!”
“哼!赵诚,你要是只说这个,那就算了吧!”
赵毅大手一挥,大手一挥,身后众人便要动手,见此,赵诚急忙拉住赵毅,低声道:
“别冲动!说到底你我是同乡,又是同族,俺会害你?”
闻言,赵毅的脸色略微松动,但还是一把摔飞赵诚的手,怒声道:
“少废话!还不是因为俺爹的事!俺告诉你,那是你爹本事差!”
“你!”
赵诚强压心中怒火,又看向了王大虎,
“大虎,你说呢?你们是我的同乡同学,刘昭是我的好友,说起来,大家都算认识,给我个面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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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冲突2
见二人如此识趣,赵诚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刘昭,见他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却没有了方才的怪异,这才小心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道:
“刘昭,他们都是俺的同乡,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握手言和如何?”
“嗯?”
被赵诚这么一拉,刘昭也是恢复了正常,瞧了眼对面行礼的二人,又看着满脸希冀的赵诚,下意识道:
“好……好啊!”
“如此甚好!”
赵诚扼腕击掌,拉着刘昭来到了王大虎二人身前,笑道:
“刘昭,这位是我的同乡,亦是昔日同窗,王大虎,这位是我族兄赵毅,我们昔日虽有恩怨,可如今漂泊在外,理当相互扶持,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赵诚又是叉手一礼,前文说过,赵诚虽为乡下木匠之子,可却生的一副好相貌,再加上他本人乃饱读之辈,故说出此番话来,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下意识的便要信任他。
赵毅轻哼一声,脸上略有不甘,他和赵诚是同族,也是自小长大的好友,可自从他父亲老在面前说赵诚如何如何,他便暗暗恨上了对方,
“凭啥?不就长得一副好相貌吗!?”
不错,在赵毅看来,赵诚只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家世、课业和他也不过相当,难道就因为他长得黑干瘦,他爹就老是训他?他不服,所以这一对昔日好友才会变得势同水火。
而今,赵诚又是仗着一副好相貌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这让赵毅如何不气,可他不是傻子,能来这县镇学馆,除了家中颇有财货外,他本人也是相当出色,论起课业心智,他和王大虎,还有赵诚,乃是禹房乡诸多学子中最出色的,不然,三人也不可能有方才的一呼百应。
“哈哈哈,诚哥儿说笑了!”
王大虎大笑一声,豪迈道:
“先贤有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刘昭兄弟出身石盘村,与咱们禹房乡相距不过数十里,说来也是同乡,理当照应!在下禹房王大虎,见过刘昭同学!”
见王大虎已经行礼,刘昭亦是回了一礼,口称不敢,众人见为首的三人已经和解,顿时作鸟兽散,各自整理床铺去了。
“刘昭兄弟,既然你开口了,那俺就给你这个面子,那边的,这个位置让给你了!”
王大虎对着刘昭拱了下手,对着角落处的瘦弱少年招了招手,刘昭这才注意到,引起一切争执的少年不知何时悄悄摸到了门口。
“你怎么跑哪儿去了?”
刘昭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其拉到了几人身前,憨笑道:
“这位同学,你的床铺在这儿呢!”
“你!放开俺!”
那瘦弱少年似是很气愤,使劲挣扎着,可刘昭的力气太大,任他如何用力,都只能在原地扭来扭去,好像一只虫子般,看的王大虎二人是直接笑出了声。
“你们!”
这笑声听在瘦弱少年耳里,顿时令他泪眼婆娑,见状,刘昭急忙道:
“这位同学,何……何故哭泣啊?大虎兄弟他们已经把床铺还给你了啊!”
那瘦弱少年听到刘昭这番话,泪珠子是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哽咽道:
“你!你!放开俺!”
“哦,好。”
不明所以的刘昭下意识松开了手,见对方哭的稀里哗啦,好奇道:
“你哭啥?床铺也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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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哼!”
那瘦弱少年恶狠狠的瞪了刘昭一眼,径直扑到了床上,顺势拉过被子,竟是再也不理众人。
“这……”
摸不着头脑的刘昭看向了赵诚,好奇道:
“他这是干啥?俺明明帮了他!”
赵诚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对面的王大虎却是拉过刘昭,小声道:
“刘昭兄弟别问了,这小子脾气怪得很!”
“哦?咋滴怪啊?”
王大虎和赵毅对视一眼,拉着刘昭和赵诚来到了一处角落。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
王大虎叹了口气,小声解释道:
“这小子本名马升,原是花谷村的,自小生父去世,母亲在前年带着他嫁到了禹房乡,他继父是俺本家叔叔,也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按大衍律,寡妇改嫁所携子嗣当随夫姓。
可这小子不愿意,本来嘛,这也没啥,俺叔和族老们也没强制,还让他接着上学,可这小子却不识趣,连俺叔一声爹都不叫,去年,他娘,也就是俺婶子怀了俺叔的亲子,这小子便越发冷僻了,后来,俺婶难产,执意保小,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
哎,从那以后,这小子连话也不咋说了,别人好心劝他,不是不理,就是被他骂跑,整天不是在俺婶坟头发呆,就是拿着一本书看,后来,他的课业考了第一,俺叔咬着牙把他送到了这县镇学馆,可这小子愣是一声没吭,连句软话都没说过,就连俺叔给他准备的东西也没带。”
“哦,原来如此!”
听完王大虎这番解释,刘昭这才恍然,悲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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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入1
且说刘昭与两人不打不相识,畅聊一番后,又拿出干粮祭了五脏庙,这才各自睡下,说来这屋内人数众多,足有百十余人,又都是热血少年,因而刘昭等人也不觉得冷,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去。
“铛!”
忽然,一道清脆的钟声吵醒了熟睡的众人,刘昭被这么一激,急忙起身穿好了衣服,见身旁赵诚三人还在趴窝,急忙摇了摇三人,
“快醒醒,今天山长还要见咱们呢!”
“唔……你先去吧,俺再趴会,就一会儿!”
“对,一会儿,就一会儿……”
见三人还是睡眼惺忪,刘昭只好自己穿上鞋子,小心翼翼的出了大门,刚一出门,却见此刻天色尚且昏暗,又有北风呼啸,令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看来这儿的风和石盘村的一样冷。”
刘昭紧了紧棉衣,随手关上了屋门。
“呼!”
呼出的白气好似利箭一般直射前方,刘昭搓了搓有些发凉的脸颊,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来。
昨夜虽有华光照耀,加之又是低头赶路,是以也看不得清学馆全貌,现在,刘昭才有闲心观看这县镇学馆。
抬眼看去,目之所及皆是勾角斗檐,且不同于大街上的鳞次栉比,这里的颇为散乱,可却别有一番风景。
再看其它地方,平整宽阔的大路或直或曲,就这么平稳的躺在脚下,道路两旁的树木刘昭认得,是柳树,且每一棵皆有三丈来高。
石盘村的弘毅学馆旁也有一棵柳树,刘昭还记得他没少在下面玩,不过后来双亲去世,他便再也没去过。
因为先生说过,柳树,留住,有挽留之意,古人常以折柳送别老友,可他在柳树下呆了一整个年少,却还是没能留住双亲。
“呼,真冷啊!这个是……”
忽然,刘昭耳朵轻动,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自远边传来,好奇之下,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穿过一片柳树林,刘昭来到了一处矮墙下,这矮墙处开着一个月牙门扉,刘昭凑过去一看,引得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只见矮墙后是大片大片的火红,不是其它,乃是梅花,而在这梅花之中,有着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他们个个面色坚毅,身强体壮,吐出的气绵远悠长,最令刘昭震惊的是,这些人正在打拳,而且打的是他最熟悉的刀虎拳。
“这……这……”
数十人齐打刀虎拳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刘昭见识到了,只见每一人如刀如虎,凌厉的拳风卷起了四周飘落的梅花,这样美丽却又杀机重重的景象,令刘昭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他……他们都……都是虚境!”
不错,以众人打出的拳风来看,赫然已是虚境,
“好……好厉害的威势!他们比我要厉害!”
刘昭自认自己也是虚境,可却做不到像眼前的少年们一般,将刀虎拳打的即似小桥流水,又如浪摧碣石。
忽然,一道虎吼在耳边炸响,不防之下,刘昭竟是心神失守,蹬蹬蹬退了数步,再回过神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此刻,有一颗硕大的虎头正在自己眼前,那凶恶的眼神,仿佛随时都会吃掉自己。
“你是谁?为何在此偷看!”
猛虎口吐人言,刘昭这才发现那猛虎乃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位少年。
这少年面容俊郎,好看的剑眉令刘昭很是羡慕,因为他的眉毛很粗很浓,看上去就像是脸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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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条毛毛虫。
俊朗少年见刘昭呆愣愣的,挑起了自己的剑眉,用少年人特有的嗓音道:
“看来你是新来的,这儿是武院,不是你能来的,走吧!”
“哦,俺……”
刘昭下意识的就要离开,可忽又想起什么,急忙行了一礼,恭敬道:
“俺……我也是学拳的,不知道以后可以来这里吗?”
俊朗少年眉头微皱,淡淡道:
“拳不是谁都可以练的,若要来,便要做好准备,待你正式入学后再说吧!”
说罢,俊郎少年自顾自的离去了,刘昭还想说些什么,不料那少年却是回头瞥了一眼,令他登时僵在原地。
“好……好可怕的眼神!”
刘昭动了动发僵的双腿,想起那个眼神,心中还有些后怕,
“连眼神都像是老虎吗,他恐怕已经到了实境!”
想起石先生曾说过的拳法三境,刘昭可以断定那位俊朗少年已经到了实境,举手投足间都好似一头真正的猛虎,
“看他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多少,十二三岁的实境武夫,县镇学馆还真是厉害!这么说,俺也能……”
想到自己也可进入这武院,刘昭的心里更加激动,当下也没了再转的心思,抬腿折返了回去。
回到屋内,赵诚等人已经起床,见刘昭进来,赵诚急忙拉住了他,
“刘昭,方才沈先生来说,让咱们别乱走,洗漱后去灶堂吃饭。”
“啊?还能吃饭啊!”
忽然,刘昭想起县镇学馆的饭食是免费的,当下也期待起来,于是拉着赵诚去往了洗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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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入2
洗漱完后,众人这才走向了灶堂,一路上,刘昭是问东问西,嘴就没停过,幸得赵诚也是不厌其烦,这才让刘昭不至于连茅房都不会上。
“哎!俺今天第一次才知道茅房不用自己掏!赵诚,多谢了!”
赵诚摆了摆手,笑道:
“不用谢,要不是俺爹之前带俺来过青沙镇,俺也不知道,你看,大虎他们不也没见过嘛!”
“哼!”
赵毅黑脸一红,没好气的撇过了脑袋,王大虎却是哈哈一笑,搂过来了赵诚的肩膀,
“诚哥儿,你见过世面,俺们以后可得多请教你了!”
“放心,包在俺身上!”
——
少年一路说笑,不多时便来到了灶堂前,刘昭抬头一看,却见这灶堂面积颇大,一进去,便能看到一个个的矮桌和细长板凳,且已经有不少人坐在了上面。
一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哪儿!”
所幸赵毅发现了什么,兴奋的跑了过去,
“你们看,这上面写着想要吃饭,可自取碗筷到灶前领取,饭食免费,不得浪费!”
闻言,几人眼睛一亮,急忙取了碗筷奔到了灶前。
这里的火灶很大,而且有七个,每个上面都有着一口大锅,锅中皆是淡黄的一片,不是其它,正是粟粥。
在襄州路,粟粥是很常见的主食,别看是粥,却相当扛饿,一个壮劳力一顿只需要两大碗粟粥和一些盐,便可以扛住半天的劳作,一些没有奶水的母亲,也会以粟粥代替,来喂养自己的孩子。
而在这寒冷的冬日清晨,一碗热腾腾的粟粥,是最好的取暖利器。
刘昭坐在并不怎么舒服的凳子上,大口大口的饮着略有盐味的粟粥,暗道这里可真好,还有粟粥,俺可是一年多没咋喝过了!
用罢饭食,众人打了个饱嗝,这才出了灶堂,慢慢走向了最高的那座木楼,沈先生说山长会在那里等着他们。
“好高的楼!”
靠近之后,刘昭才发现这栋木楼真的很高很大,
“高吗?俺觉得还行啊!”
赵诚抬头看了眼高楼,又细细看了看大门,赞道:
“中轴建造,主楼和大门一线,真是厉害!”
闻言,刘昭竖起拇指比着看了一眼,大门果然和高楼在一条线上,暗道这么远也能盖的这么齐,果然厉害!
“走了,刘昭!”
“哦,来了!”
跨过长长的台阶,几人终是来到高楼门口,刘昭此时再看高楼,却见高楼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又似张牙舞爪猛兽,吓得刘昭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君隼阁,好奇怪的名字。”
甩了甩脑袋,刘昭又是打量起高楼的大门,只见其高有两丈,宽约三丈,门上刻有奇异花纹,最怪异的是,两扇大门正中镂刻着两只猛兽,左门为神骏鹰隼,右门是啸山猛虎,端的是栩栩如生。
“好奇怪,门上怎么会刻着老虎?”
刘昭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里,门上贴的当是桃符才是,
“而且这老虎和老鹰有些不对啊!”
刘昭细细盯着大门,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忽然,那猛虎和雄鹰竟是活了一般,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不好!”
眼见两只猛兽就要扑倒自己,刘昭下意识的撤回了左脚,同样摆了个虎扑,赵诚几人见他这样,也是摸不着头脑,可见周围人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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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指指点点,几位少年也拉不住脸,急忙簇着刘昭进了大门。
君隼阁内是什么样子呢?刘昭等人进来前也曾幻想过,他们想过里面是极尽奢华,也想过里面简单朴素,可没想到里面的景象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的。
只见巨大的空间内,地面上除了一张张蒲团外,再无其它东西,而四周的墙壁上,则环挂着十二幅巨大的画像,正是十二位先贤。
乍看上去,这里远不如外面看上去那么震撼,细细一看,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甚至不如刚才的洗漱之处。
可刘昭却没由来的心脏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坐正身子,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课上开小差,而且被先生抓住一样。
“怪哉!这里也没有先生,俺咋会想坐正呢?”
想不明白的刘昭挠了挠脑袋,有心问问赵诚几人感觉如何,却见他们已经跑到了画像跟前,口中还发出连连赞叹,不止是他们,进来的其他人也是围在画像之下。
其实也不怪众人如此,以刘昭看来,这十二幅画像不仅在大小上远胜乡村学馆的,而且上面的先贤样貌也颇具声色,宛若真人。
刘昭其实也想起身去看先贤画像,可方才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静!”
又是熟悉的轻喝,阁楼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一人自画像后走了出来,刘昭这才看见,原来画像之后有一道门扉。
“哼!阁楼静地,也敢如此嘈杂,你们的书是读哪儿了!”
一声暴喝犹如惊雷,震得众人是摇摇欲坠,连头也不敢抬,刘昭悄悄瞄了眼,却见来人正是昨夜的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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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萍营
“哈哈哈,不错,不错!都是些好孩子啊!”
山长豪迈一笑,捋了把颔下白须,
“老夫熊龟年,乃是这青沙镇弘毅学馆的山长,我知道诸位不远千里而来,皆是为了成为命格师,但这很难。
因此,老夫只有一言,道阻且长,诸君共勉之!”
熊龟年的声音很洪亮,也很简短,可众人却觉得内心翻腾不已,但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深深行了一礼,齐声道:
“唯!!”
“嗯。”
熊龟年微微点了头,大手一挥,一个个方形物体凭空而出,稳稳落在了众人身前,
“各位,此乃弘毅书院送与各位的礼物,回去都试试吧,另外,还有人想与诸位见一见,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又是三人自门后走出,乃是两男一女,两位男教谕皆是一身青衫,头戴玉冠,唯一的女先生却是一身月牙长裙,三千青丝随意挽起,只插一根竹簪,配上她那姣好娴静的面容,恍若是天仙下凡。
不过众人的眼睛却不在这位女教谕身上,而是在另一位男教谕身上,
“怎么会有两个沈先生?”
不错,新出现的男教谕与刚才就站在这里的为柔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双生子吗?”
刘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种可能,又悄悄看了眼两人,见他们相貌身量虽是一样,可一位嘴角噙笑,让人如沐春风,一位面色严正,令人望而生畏。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熊龟年朝众人点了点头,大袖一甩,高大的身躯竟是渐渐消失在原地,这一手别说是刘昭等人,就是四位教谕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身外化身,看来山长的实力又精进了!”
女教谕轻叹一声,向着三人叉手行了一礼,轻笑道:
“三位,那我先来了?”
三位教谕自无不可,女教谕笑意盈盈的看着刘昭众人,也不说话。
说实话,众人都是十二岁的乡下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天仙一般的人儿这么盯着,任谁都会脸红,可眼前之人是教谕,是以少年们皆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见少年们这副窘状,女教谕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下,众人的头更低了。
“咳!”
实在看不下去的为柔先生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女教谕别太过了,女教谕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而后正色道:
“尔等新生共有一百人整,乃是历届学生之最,故山长将诸位分成四营,每营二十五人。
第一营,青萍营,第二营,微澜营,第三营,沧浪营,第四营,擢颖营。
我,正是擢颖营的营主——曹婴,现在,抬头看这儿!”
闻言,众人抬起了头,只见女教谕水袖轻拂,虚空之中竟是出现一片金光,这些金光不是其它,正是众人的名字,刘昭则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姓名。
“青萍营……”
——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青萍营的一员,我叫沈巍,字为柔,尔等可称我为为柔先生,”
一处学堂内,青萍营二十五人端坐在下首,面前是一张张及胸的矮桌,刘昭因为个子高些,便坐在后排的位置。
“好干净的学堂!比石盘村的好多了!”
刘昭悄悄打量着周围,只见这间学堂大的出奇,墙面都是干净的白色,顶部有着一盏巨大的华光,就连脚下都是木板铺成的。
“你!在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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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正当刘昭偷看之时,一道巨大的压力直接朝着他而来,一个激灵,他直接站了起来,
“哼!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沈先生已经来到了刘昭身前,望着他那严肃的面孔,刘昭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先……先生,俺……学生见这学堂干净,所……故多看了两眼。”
“……”
见沈巍先生不说话,刘昭更加紧张,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哼!我知道你,刘昭,石盘村人,立志学拳成就后天命格,是也不是?”
“是!”
刘昭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身子也站的笔直,不敢有一丝动作。
“既然要学拳,为何还要走神,不知道学拳最忌讳心有杂念吗?!”
看着沈先生略有怒色的脸庞,刘昭大感羞愧,连忙躬身行礼,大声道:
“学生受教!”
“哼!这次且先饶你,若有下次,定罚不饶!且坐下吧!”
说罢,沈先生甩袖而去,刘昭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位沈先生给他的压力远比其他几位先生强的多,
“好像是一座山!”
这边的刘昭暗自松口气时,一旁的赵诚三人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许是几人都是同乡的缘故,所以分在了同一班,除了他们之外,青萍营其余之人多是青沙镇本地学生。
“诸位,”
回到上位的沈巍大袖一甩,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金光,刘昭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他们各自的姓名和户籍,以及志向。
“没看出来,王大虎居然想以丹青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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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命格之疑
听完沈先生这番话,刘昭并没有任何感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好了,且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先回到住处换上山长送你们的礼物,刘昭,你跟我来!”
“啊?是!”
听到先生唤自己,刘昭急忙起身,跟上了先生的脚步。
“坏了!刘昭不会是要挨罚吧!”
赵诚颇为担忧好友,他可是见识过先生们怎么惩罚学生的,
“应该不会吧,他也没犯啥大错!”
王大虎有些不确定,他总觉得他们这位营主不是个好相与的,
“俺觉得也不会,就刘昭那个三杆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估计就是训两句就完了!”
赵毅也在一旁附和着,一开始因为旧怨,他还有些不待见刘昭和赵诚,可今日见到同坐之人皆是身着锦绣彩衣,他的心中便有一种危机之感,下意识的就忘记了以往旧怨。
“这可不一定哦!”
“嗯???”
正当三人担忧之时,身旁却是传出一道声音,几人转身一看,却见一位少年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几人仔细一看,只见这少年面如满月,眉若柳叶,双目含星,身材高挑,再看他一身穿着,上身穿着月白绸子袄,里罩一件藏青锦缎长袍,脚踩一双牛皮厚底皂靴,两腰之间各自挂着一枚美玉和一颗香囊。
此刻赵诚三人还穿着来时的棉衣,虽是全须全尾的,可比起眼前猛如冠如玉的公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以三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赵诚三人也是一时俊杰,短暂失神后,急忙齐齐行了一礼,
“见过……同学!!!”
那公子亦是回了一礼,笑道:
“刚才那位同学与三位是同乡吧,我看他怕是有些麻烦了。”
三人一惊,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赵诚急忙行了一礼,问道:
“不知是何缘故?”
那公子也不隐瞒,解释道:
“你们有所不知,咱们的营主沈巍先生是位极看中礼节的,他的命格便是知节守礼,就该知道他有多看重规矩二字,你们的同乡这是撞客了!”
“啊?!”
听到这番话,三人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赵诚,他和刘昭相处不久,可却知道他是个可交之人,顿时心中大乱,急忙向对面的公子做了一礼,诚恳道:
“这位同学,刘昭与我乃是好友,还请细说,让我得个明白!”
那公子嘴角微微上扬,面前却是大惊,一把扶住赵诚,连声道:
“使不得使不得,沈先生虽然严肃刻板,却也是位难得的好先生,想来不会过多为难那位,顶多罚写抄书就是了。”
闻言,赵诚这才松了口气,又是对着那公子行了一礼,感激道:
“多谢!”
“不必不必,你我既是一营之属,理当携手,在下樊荣,不知……”
见对方报号,三人急忙报出各自姓名,那公子寒暄两句后,便告辞出了学堂,赵诚三人虽担忧刘昭,可也不敢违背先生的意思,只好带上山长送的衣物,先行回了住处。
另一边,刘昭低头亦步亦趋跟在沈先生身后,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直到来到一处大些的木楼前,二人才停了下来。
沈巍理了理过分整齐的衣装,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笃笃笃!”
“进来。”
听到回答,沈巍对刘昭说了声“你且留在此处”,随后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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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柔,咱们都是好友,何必敲门呢?”
屋内,一名男教谕无奈的说着,他是沧浪营的营主——郑昂,与其余三位教谕乃是同年好友,
“礼不可废。”
沈巍认真的说了一句,接着道:
“诸位可还记得之前年同学提起的学生吗?”
“你是说那个命格很奇怪的?小莲还真是能给咱们出难题!”
曹婴黛眉微皱,虽是抱怨之语,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欣喜,她和年先生是同学,也是闺中密友,二人一同成为的教谕,却是分别两地,如今有旧友消息,她自是满心欢喜。
“芷兰,你啊,总是口不对心,为柔啊,唤他进来吧,让为兄好好看看。”
见自家大兄大话,沈巍点了点头,轻声道:
“进来吧!”
“是!”
外面的刘昭应了一声,本欲迈步而入,可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抚平了身上的褶皱,又深吸口气正了正脸色,这才走了进去。
“学生刘昭,见过先生!”
一进来,刘昭便躬身行了一礼,四位教谕见他这样,皆是略点了点头,
“起身吧。”
“是。”
刘昭直起身子,见屋内有四位先生,心中一慌,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见状,沈巍眉头一皱,出声训斥道:
“这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地,有何可怕的!还不站好!”
“是!”
刘昭一惊,急忙站好,其余三位教谕会心一笑,皆是摇了摇头,
“好了,为柔兄。”
曹婴轻叹口气,看向了刘昭,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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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命格之疑2
先生们的交谈在刘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就算再愚钝,也知道何为五弊三缺,事实上,在父母去世后,村里不少长舌妇人在背后说他是天煞孤星,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也没在意。
现在听到先生说自己可能是五弊三缺的命格,刘昭顿时楞在原地,
“俺爹,俺娘,是俺……克死的!”
一旁的曹婴看出刘昭的不对,口中轻喝一声,
“静!”
这一声并非以往的惊雷,而是如酷暑凉风,令刘昭翻涌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曹婴见刘昭衣着破旧,身量虽高,却隐隐有亏损之势,便也知道这是个命苦的,于是柔声安慰道:
“不必惊慌,五弊三缺命格之人面相或困苦,或有缺,你相貌普通,当不是此类。”
“真的!?”
刘昭一喜,不禁说出声来,可见自家营主正盯着自己,只好正了正脸色,又是站好。
“哼!”
沈巍冷哼一声,捋了把长须后,犹豫道:
“那依诸位之见,我这不成器的学生该是如何?”
三位教谕低头思忖一番,俱是摇了摇头。
沈巍眉头轻皱,而后向几人恭敬行了一礼,
“还请诸位一同助我,为这孩子探清命格!”
“何至如此!!”
郑昂和曹婴急忙侧过身子,躲过了这一礼,
“巍哥儿,就是你不求我们,我们也会帮这孩子,你且起来。”
“多谢兄长!”
沈巍直起身子,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刘昭,肃声道:
“尔听着,我会与其他三位先生结成四运命格阵,届时此地的天地之力会活无比跃,一定要好好感悟,明白了吗?!”
“是!学生谨记!只是,”
刘昭应了一声,脸上略有犹豫,沈巍眉头轻皱,道:
“有什么话就讲!”
“是!不知这四运命格阵是什么?学生从未听过。”
之前刘昭倒是见过三位先生联手,不过他们用的却不是什么阵法。
“你倒是好学,也罢,听好了。”
沈巍也不废话,解释道:
“阵法,最初起于先贤对天地的感悟,后来又广泛运用于军中,自有命格师后,先贤们便思考命格师是否也可以使用阵法,毕竟一人之力终是比不上二人齐声。
但每位命格师的道不同,彼此的力量很难交融,寻常的阵法根本起不到作用。
后来,一位术数类命格师耗尽心血推衍,这才有了眉目。
诚然,每位命格师的道不同,可有一个东西,是大家都有的,那便是气运。
万物皆有气运,人也是,尤其是命格师,曾有位先贤说过,即使是星纪境命格师,气运也抵得过百名普通人。
这话虽有失偏颇,但却是事实,命格师在星纪之时种下的命格之种,乃是自身的道和天地之力精华,是大造化,因而承载着气运。
也因此,命格师们可以通过自身的命格之种激发气运,当气运共鸣之时,阵法也就成了。
不过降娄之下的命格师的命格之种还在凝聚,力量尚不足以激发气运,故只有降娄之上的命格师才能激发自身气运。
又因为命格师们气运和道的不同,所结成的阵法效果也不尽相同,这些对你来说还尚早,你只需知道四运命格阵可以大幅度调动天地之力即可。”
说罢。沈巍向其余三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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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点了点头,只见他们各自站到刘昭四角,将他团团围住,紧接着,四人身上各自亮起了一道光芒,不过,并非上次的青光,而是颜色各有不同。
沈英的是茶白,沈巍的是鸦青,曹婴的是雨霁,郑昂的最特殊,则是缁色。
四种颜色各异的光芒相互交杂,不消片刻,竟是化作一道金光将刘昭包裹在内,
“起!”
四人齐齐轻喝一声,那各自背后又是出现了一道虚影,刘昭看的仔细,那几道虚影正是四位先生的模样。
不同的是,几道虚影各自持着不同的东西,沈英手中持着的乃是一卷竹书,沈巍则横着一把戒尺,曹婴怀抱一把古筝,郑昂却是右手持锤,左手握凿。
“业精于勤,荒于嬉,苦读不辍!”
沈英轻喝一声,背后虚影则捧着竹书发出阵阵朗诵之声,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戒尺横扫,厚重如山的气势瞬间爆发,刘昭身形一晃,险些趴在地上,
“不行,俺得挺住!”
想起沈先生的嘱咐,刘昭咬住牙,拼命稳住身子,就在他苦苦支撑时,一道乐声忽然响起,却是曹婴出手了。
只见那虚影十指轻拨,阵阵如春风般的古筝之声不绝于耳,刘昭身子一轻,只觉得心神似要沉浸其中,然而,还不等他细细欣赏,郑昂动了。
“铛!”
锤凿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刹那间,周遭的金光竟是全部消失,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
见状,刘昭有些发懵,心道这么快就结束了,俺还啥也没感觉到,难不成俺……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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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
第24章 第一课
且说刘昭出来屋门,想起之前沈巍的交代,便径直走向住处,一路上,想起方才的情形,那股失落之感顿时翻涌起来。
“沈先生虽是没说,可俺确实是普通命格了,不过也好,若真是那五弊三缺的,俺真没脸活着。不过……”
想到几位先生用出的四运命格阵,刘昭心中又是一阵激动,
“那就是命格之印吗,真是漂亮!总有一天,俺也要凝聚自己的命格之印!”
这样想着,刘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一进门,赵诚三人便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刘昭,没事吧?”
“没罚你抄书吧?”
“对了,罚你抄了几遍?”
听着三人的吵吵闹闹,刘昭心中一阵感动,憨笑道:
“没,先生叫俺是有别的事,是……”
刘昭本欲将实情托出,可又想到娘临终时说的话,
“儿子啊,你是个实心眼的,别人对你好,你也可以对他也好,别人对你不好,你别理他就是,可有一样你记着,话不能乱说,尤其是关系到别人的时候。”
“不能,俺不能说,沈先生好心帮俺,俺不能瞎说。”
刘昭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是俺练拳的事,他问俺是不是真的要练拳。”
“是这个啊!”
三人不疑有他,纷纷松了口气,赵毅没好气的白了刘昭一眼,恶狠狠道:
“都怪你!让俺们也没换上山长送咱们的礼物!”
“礼物?”
刘昭这才想起这件事,好奇道:
“那礼物是衣服吗?怎么样?好看吗?”
“哼!那是自然!”
赵毅撇了撇嘴,将属于刘昭的那份扔给了他,
“自己穿去,俺也要试试俺的了!”
见赵毅那副猴急的样子,三人会心一笑,也是各自试起了衣服。
“好暖和!”
刘昭轻拂着身上的玄衫,脸上露出了一丝憨笑,他本以为这略显单薄的玄衫穿上会很冷,可事实正好相反,不仅不冷,而且很暖和,即使是在这九天之中。
“就是俺这鞋子有些不配。”
低头看了看那双略显破旧的棉鞋,刘昭只好拉了拉玄衫,尽量让它遮住这双鞋子。
“刘昭,穿好了吗?”
“穿好了!”
听到赵诚的呼喊,刘昭急忙抬起了头,却见眼前三位好友已是大变样,尤其是赵诚,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的他更像是一位富家公子,其他二人也不再是乡下泥猴,而是真正的求学之人。
“刘昭,挺精神的嘛!”
赵毅上下打量了一番,给出了这个结论,赵诚和王大虎亦是点了点头。
这玄衫并非按照他们的身量裁成的,穿上后多少有些不合身,可刘昭身量大些,却是能撑起这身玄衫,配上他常年练拳攒下的气势,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泥巴佬的气质。
“嗯,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刘昭,不,刘同学,请!”
赵诚嘿嘿一笑,夸张的行了一礼,刘昭也是一笑,道:
“赵同学,两位,请!”
——
学堂中,换上玄衫的四人端正的坐在座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没有换上玄衫的众人,心中升起了大大的问号。
“很好,看来你们还算准时!”
沈巍大步迈入学堂,见只有刘昭四人换上了玄衫,剑眉紧紧皱了起来,沉声道:
“学馆中虽不拘衣着,可我希望你们能换上山长送你们的玄衫。
好了,我之前也说过,你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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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三个月中,上午会有各类课业,下午,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课业。
不过,你们也可以向我申请选择只上自己认定的课业,不必着急回答,且思虑一日,明日告诉我即可。
现在,由我来给你们上第一节课,”
说罢,沈巍大袖一挥,虚空中出现了一道金光,上写着几个大字,
“君子可欺之以方!”
看清这行字后,众学生皆是一愣,沈巍却是接着道:
“谁能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做出头鸟,刘昭倒是很想回答,可惜他不知道答案,只能端正身子,不敢有任何遗漏。
“都不想说吗?我听说你们可都是各自学馆的顶尖人物,怎么?连这句话都不明白吗?!既然你们不来,那我就自己叫了!”
沈巍冷笑一声,眼神不断在底下众人上扫视着,
“刘昭!”
“是!”
刘昭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可顶着沈巍那严厉的目光,脑海中仅有的一点腹稿也消失不见,期期艾艾半天后,才低声道:
“先……先生,学……学生不知!”
“不知?”
沈巍眉头轻挑,大步来到了刘昭身前,肃声道:
“这可是尔等所学经文中必考的一句,为何不知!”
刘昭的头更低了,见他这样,沈巍眉毛一跳,抬手凝聚出一把戒尺,
“伸手!”
“……是……”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回
荡在学堂之中,看的众人是心惊肉跳,尤其是看到刘昭那迅速红肿的手后,众人对自家营主的严厉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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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一课2
沈巍的第一课令刘昭很是震惊,他本以为只要努力,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努力的还不够。
可现在,先生告诉他,错误的努力,一样无法成功,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练拳是否真的正确,所以,一上午的课程他都是心不在焉,直到赵诚喊他去吃饭,这才回过神。
灶堂中,刘昭正捧着一个大海碗,这个碗比他的脸还大些,是灶堂中最大的碗,碗中是荞麦面做成的疙瘩汤,上面稀稀拉拉的飘着几片菘菜叶。
这是襄州路很常见的主食,好的厨师会将其烹调的无比美味,当然灶堂中的就别想着有多美味,但对刘昭来说也是罕见的珍馐。
“刘昭,怎么唔,不吃啊?”
赵诚大口大口的喝光了碗里的汤,又拍了拍略微发胀的肚皮,意犹未尽道:
“要是再来两个娘烙的饼就好了!刘昭,怎么回事?不合胃口吗?”
刘昭摇了摇头,捧起碗准备喝上一口,但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唔,你不吃啊,给我了!”
赵毅一边喝光自己碗中的,一边就要去扒拉刘昭的海碗,王大虎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腕上,没好气道:
“瞎伸啥!锅里不还有嘛!”
“嘿嘿!”
赵毅眼珠子一转,捧着碗一溜烟奔向了灶台。
“赵诚,你说俺该接着练拳吗?俺是不是不该来这儿。”
“嗯?”
本欲起身盛饭的赵诚一愣,看了眼神情低落的刘昭,再想到上午的课程,顿时明白他为何如此了,于是便道:
“刘昭,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咱们已经来这儿了,不是吗?”
“俺知道,可俺……”
“话不是这么说的!”
王大虎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碗放在矮桌上,沉声道:
“刘昭,俺觉得你该去练拳,不为别的,就为你昨晚那种气魄,知道吗?你可是让俺看到了真正的大虫!”
“真的吗?”
刘昭一愣,细细回忆着昨晚的情形,他只记着自己当时怒火上头,其它的啥都不记得。
“没错!”
王大虎长叹一声,笑道:
“俺自小是个胆大的,只有别人怕俺,不想却是俺怕了别人,所以不必妄自菲薄。况且……”
王大虎顿了顿,低声道:
“兄弟啊,俺原来不信你说你自己课业不行,可今天俺信了,说实话,咱们来这儿不容易,但凡是有点法子,都该咬牙撑下去,你说是这个理不?”
“大虎说的很对!”
赵诚亦是点了点头,正声道:
“咱们背井离乡,为的就是叩那命格之门。
今日营主之言是提点,也是警醒。论出身,我们比不得那些富家子弟,论见识,更是远远不如,所以,我们既要努力,也不要瞎努力。
刘昭,咱们虽然相识不久,可俺能看得出来,你是个犟驴子,俺问你,你练拳多久了?”
“大概……八年了吧?”
刘昭有些不确定,听他父亲说,他两岁时他爷爷就在他面前练拳,
“八年啊!”
赵诚颇为感慨,唏嘘道:
“俺们识字才是五六岁而已,你练拳和进业这么久,早该知道那个对你更重要!”
刘昭一愣,脑子中似有一根爆竹炸了开来,以往练拳的点点滴滴,都在他的回忆中一一展现,
“是了,俺不光是为了当命格师练拳,俺是喜欢练拳!”
这些年来,练拳早就成为了刘昭生活中的一部分,尤其是在双亲去世后,能陪伴他的,只有练拳和那本旧书。
如今有这样的困惑,一来是得知自己为普通命格后的不自信,二来则是因为沈巍的一番话,当然沈巍的话本身没有任何偏颇,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理解,刘昭恰恰钻了牛角尖。
想通这些,刘昭脸色一正,向赵诚和王大虎行了一礼,
“多谢指教!”
两人咧嘴一笑,坦然受了此礼。
“诶?俺错过了什么吗?”
赵毅捧着一碗荞麦面疙瘩汤,脸上满是疑惑。
——
饭后,刘昭四人走在学馆的大道之上,一路上,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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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旁皆是斗檐枯柳,但却并不难看,反而颇有泼墨之意,看的四位少年是目不转睛。
“毅哥儿,你确定是这条路?”
走的有些腿困的王大虎忍不住问道,赵毅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俺……俺记得应该是这儿啊!”
“应该?!”
王大虎惨叫一声,一把抓住了赵毅的肩膀,怒吼道:
“俺们都有了小半个时辰了,还在这里打转!毅哥儿,俺可不想迟到啊!”
赵毅自知理亏,只能讪笑着作揖,见状,赵诚和刘昭一叹,无奈摇了摇头。
下午,他们是可以选择自己的课程的,可那些课程并不在一个地方,据先生所说,弘毅学馆有十二大主院,为文、武、道、农、商、墨、术、杏、法、乐、画、棋。
这十二大主院之下又分有一些分院,如文院下有经文和书法,墨院下有木工、铁匠、雕刻、器械等等。
而除
赵毅还在早上的学堂,其余三人都要去别的地方上课,虽然先生们已经言明各自分院在何处,可实际走起来,四人真是找不到北。
正当四人不知所措之时,迎面却是走来两人,为首的一身月白锦缎交领白袍,外罩鹅黄丝绸薄袄,脚踩一双鹿皮快靴,面如冠玉,丰朗不凡,不是别人,正是那樊荣,后面那人却是一身粗布皂衣,因略低着头,是以几人看不清对方的面貌。
“哦?原是几位,怪不得出门时有喜鹊在枝丫上叫,樊荣见过诸位!”
人未至,俊朗公子的笑声却先到了,四人一愣,急忙还了一礼。
“诸位这是要去上课?咱们同去如何?”
刘昭四人尴尬一笑,却是没好意思回话,见几人的样子,樊荣哪里不明白几人是迷了路,大笑道:
“几位是迷了路吧,也罢,我打小就长在这青沙镇,就让我尽一尽这地主之谊,领各位转转这弘毅学馆,诸位,请!”
闻言,四人自是大喜,急忙行礼道谢,樊荣又是一笑,摇头道:
“不必,举手之劳!来福,头前带路!”
“是!”
……
第26章 第一课3
“诸位有所不知啊,这青沙镇的弘毅学馆自先贤传学天下便有,至今已有万年之久,期间经历了数次人魔大战,几次被夷为平地,咱们现在看到的学馆,那是本纪太祖登基时修建的。
对了,你们知道为何咱们的所属会以营相称吗?”
几人一愣,赵诚倒是反应快些,答道:
“营属乃是军中建制,难不成咱们学馆实行军中管制?”
樊荣微微一笑,摇头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说起来,此事与咱们的山长有些关系。
熊龟年山长除了是学馆山长外,也是青沙镇骁虎军和鹰扬军的主将,总揽青沙镇一切防务,同时山长本人也是鹑火境武夫命格师,实力强悍,相传他在边境曾一人挡住了上万只欲魔兽入侵。”
“上万只!!!!”
几人大惊,皆是目瞪口呆,欲魔兽的厉害他们自小便知道,哪怕是最低级的欲魔兽,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上万只,那已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概念。
“不错!”
樊荣双眼明亮,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
“也是因为那一战,山长才成为统领骁虎和鹰扬两大精锐之师的主将,要知道这两军可全都是由命格师组成的军队!”
“全都是……命格师!!!!”
刘昭四人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惊,命格师的稀有程度,他们很清楚,基本上是万里挑一,可整整一支军队,这让让他们有些怀疑以往的认知。
樊荣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笑道:
“不必惊讶,以帝国数万万人口,百万命格师也可轻易调动,千万之数也不是问题,区区两只千人级别的军队,不过小菜一碟。
也正因为山长乃是行伍之人,这才将学馆分为营属,不过要说实行军中之制,那却有些不属实了。
山长治军极严,对军卒的行走站立都有要求,要做到一步一尺,首腰如松,咱们这些半大小子可做不到!
好了,墨院已经到了,画院也在这附近,至于武院,”
樊荣看向了刘昭,笑道:
“刘昭兄,我倒是与你同行,一起如何?”
刘昭一愣,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这位俊秀非凡的同年,见他温润如玉,便是称声谦谦君子也不为过,很难将其与赳赳武夫联系起来。
樊荣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我有一位好友也在武院,他比我们早一年入学,我想先去叙叙旧情,刘昭兄,不介意同行吧!”
看着对方漆黑明亮的眸子,刘昭略微一愣,叉手行了一礼,
“求之不得!”
“爽快!请!”
——
去往武院的路颇远,刘昭默默跟在樊荣身后,至于来福则始终落后两人半步,三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向前走着,说来也怪,这偌大的学馆中,除却方才遇到了不少人,如今却是一人也没有,只能听到三人的脚步声。
“踏!踏!踏!”
“呼!”
终于,樊荣忍不住了,转过身子对着刘昭道:
“刘昭兄,你也太过沉闷了吧,还有你为何一直跟在我后面啊!你看,来福都不敢走太快了!”
“啊?俺……我这不是不认路嘛。”
刘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不善言辞,尤其是看到樊荣这样神仙般的人,他更是不敢开口。
樊荣细细看了看刘昭,见他眼睛清明,黑红的圆脸上只有憨笑,这才明白刘昭是真的不好意思。
“有趣!”
樊荣嘴角微微勾起,随意将手背到了身后,此时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将少年如墨的长发吹起,也将他身上的那股香味送到了刘昭身边。
“这是……好香的味道!”
刘昭觉得这味道是他闻过最好闻的,而且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娘烙的大饼,
“俺这是……想俺娘了吗?”
在这一瞬间,那被刘昭压下许久的,名为思念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小小的眼眶中也慢慢堆起了晶莹。
“不!不行!俺不能哭!爹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刘昭猛的一咬牙,将情绪狠狠压了下去,但眼眶和鼻子中快要涌出的晶莹却无法止住,是以他只能狠狠的吸溜了一下。
殊不知,他身后来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家的少爷可是最爱干净的,平时就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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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门都会换件衣服,这憨小子却是……
“哈哈哈!”
樊荣忽然大笑起来,刘昭以为他是笑自己的窘态,又是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
“让你看笑话了。”
“哦,哈哈哈!”
樊荣笑的更开心了,他自小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人,
“刘昭兄,前面就是武院,咱们走吧。”
“哦,好!”
——
刘昭看着眼前成排的拒马和高大的木楼,眼中满是好奇,他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是军营中的东西。
“别看了,咱们都以营划分,出现这些东西也不奇怪,跟上。”
“哦。”
三人走过拒马,跨进木楼,却见里面是空旷一片,唯有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
这些少年或是赤手练拳,那拳风烈烈,势若猛虎;或是手拿兵器,寒光凛凛,翻江倒海;或是举着一人般大小的石锁,顶着寒风上下操练。
“好……好厉害!”
刘昭看的是目瞪口呆,不说别的,就说那举石锁,他就做不到。
“俺……俺也能练成这样吗?”
见他这副痴呆之状,樊荣只觉得的好笑,道:
“且收一收,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哦。”
刘昭艰难的从那些少年身上移过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多少肉的小身板,便深吸了口气,努力鼓起肚子,想要变得壮些,可他身量虽是高点,可却有些干瘦,猛的胀起肚子,不显壮不说,倒像是个蛤蟆,看的樊荣是哭笑不得,无奈道:
“算了吧,你这只像是个大蛤蟆!”
“嘿嘿!”
刘昭尴尬一笑,老老实实的挺直了身子,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些少年。
“樊荣?你怎么在这儿?”
正当刘昭偷看之时,一道身影却是朝他们走来,刘昭下意识抬头,却见来人身材高大,比他还高出一头来,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肩宽体阔,蜂背猿腰,面容俊朗,一对剑眉直冲天际,半长的黑发被一条白色发带紧紧束住。
“诶,是他!”
……
第27章 第一课4
“是他!?”
来人正是刘昭早上遇见的那俊朗少年,当时看不仔细,现在才看清这少年不仅是俊朗那么简单,身上还有着一股如熊如虎般的气势,令他顿时汗毛直竖,待对方靠近,他的身子竟是下意识颤起来。
一侧的樊荣见他这样,心下大为不解,但好友当面,只得先行了一礼,打趣道:
“墨仁,许久不见,你倒是愈发雄壮了,你看,倒是将我这位同窗吓成这样了!”
俊朗少年没有理会好友,而是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刘昭,随后忽然伸出手来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
这下看似轻柔,刘昭却是感觉通体酥软,两腿一软,堪堪就要倒地,
“不成!俺可不想丢眼!”
瞧了眼身旁的樊荣,刘昭咬牙挺直了身子,只是双腿还是止不住打颤。
“哦?”
俊朗少年眼睛一亮,将手松了开来,刘昭压力顿失,但肩上却是火辣辣的疼,忍不住伸手去揉,同时心中也起了怒火,暗道俺虽然是个穷棒子,可也算智利,没招他惹他,偏偏要如此狠手!真是岂有此理!
刘昭也是热血年纪,有心发作,可又想到自己是个无根萍的,对面的少年却是气度不凡,又与樊荣这样的神仙公子相熟,想来也不会故意如此为难他,这样一想,心中火气去了大半。
可那俊朗少年却又是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下,饶是刘昭再忍,也是忍将不住,厉声道:
“你……”
“别动!”
那少年只是轻喝一声,落在刘昭耳边却是宛如惊雷,令他瞬间僵立。
“这……这……他……他是命格师!”
不错,这轻喝在刘昭听来与先生们的一般无二,他就是再愚钝,也知道眼前少年乃是以一位命格师。
“好……好……厉害!这人年纪比俺大不了多少,却已是命格师,他莫不是天命者!”
不提刘昭这番惊疑,那俊朗少年却是眉头微皱,开口道:
“根骨不错,就是有些亏虚,手指有茧,你练拳!”
“啊……是。”
刘昭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身子也站直了些,
“嗯,可惜了,你是个乌鸟,不然也算是个好苗子!”
俊郎少年叹了口气,这才看向了樊荣,淡淡道:
“说吧,找我作甚?”
见好友语气冷淡,樊荣也不生气,笑道:
“墨仁,我今日刚入学,得了空便巴巴的过来寻你,为何如此冷淡啊!”
“哼!”
被叫做墨仁的少年冷笑一声,淡淡道:
“少废话!你那点小心思别在我这用!你的这个同窗倒是有些根骨,但是乌鸟,哼哼,你们樊家的总是打这个心思!”
“你……”
樊荣语塞,而后无奈一笑,摇头道:
“罢了,不愧是天命者熊虎之将的熊墨仁,我这点微末手段倒显得下三滥了!刘昭兄,”
“啊?”
“在下对不住了!”
刘昭一愣,对于两人的话,他本就是听的云里雾里,现在樊荣又突然向他行礼致歉,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做,只好无奈道:
“樊同窗,俺……我这实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啊。”
“哼,倒是个生米!樊荣,你的心思白费了!”
樊荣还未说话,熊墨仁先是开口了,他饶有兴趣的扫量着刘昭,笑道:
“你想来武院练拳?”
“啊,是,我想练拳!”
刘昭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但脸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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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真。
“哈哈哈!”
熊墨仁大笑一声,双臂环胸,冷声道:
“知道吗?以前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乌鸟来武院,可他们都没坚持过半月,你的根骨在他们当中只能称得上中等,听我一句劝,去学别的吧,别等伤了自己的根本,才幡然醒悟!”
刘昭不语,他虽然不太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可有一点他知道,拳,他一定要练,武院,他必须进。
“多谢提醒!可我别无选择,兄台,我想入这武院,请告诉我章程!”
说罢,刘昭躬身行了一礼。
“倒是个犟种!”
熊墨仁摇了摇头,淡淡道:
“武院的院主乃是山长,他说过,只要是学馆弟子,无论谁想进武院都可以,你自便吧!”
说罢,那熊墨仁竟是拂袖而去,也不看好友一眼。
“哎,还是这个样子!”
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樊荣轻叹口气,像是对刘昭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唏嘘道:
“墨仁他啊,打小就是个心思通透的,尤其是开启天赋命格后,他便愈发像个大人,全无一点情趣。
不过,你别看他严厉,心却是好的,他说你不行,恐怕你真的不太行,刘昭兄,路有很多条,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刘昭还是不语,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这样,樊荣神秘一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刘昭。
“樊荣……同……兄,”
“怎么?”
“你说方才那位是天命者?”
忽然,刘昭开口了,他的眼睛无比明亮,脸上也露
出名为渴望,或者说野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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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课5
目送樊荣离开后,刘昭深吸口气,大步跨入了空地之中,众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继续埋头苦练。
刘昭站在空地中央,看着四周各做各事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远处走来,刘昭虽看不清对方面容,可能看到对方颔下的短须,心里明白大概是武院的教谕来了,当下理了理身上玄衫的褶皱,恭敬的现在原地。
“嗯?”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刘昭,后者刚欲行礼,不料那人竟是突然出现在刘昭身前,
“新来的?”
浑厚铿锵的声音好似隆隆战鼓,令刘昭脑子一阵晕眩,那人见他没有立刻回话,两把刀眉一拧,又是开口道:
“回话!”
这一声瞬间将刘昭惊醒,心知失礼的他急忙躬身道:
“见……见过先生,我是刘昭,是新来的。”
“哦?有趣。”
那人刀眉轻挑,上下略微扫量一番,而后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刘昭是吧,你是那个营的?”
“青萍营。”
“沈为柔那个营的,那不该啊,他没告诉你别选自己根本不能走的道路吗?”
“这……”
刘昭面露难色,呐呐道:
“说……说了,可我……学生还是想进武院练拳。”
“哦?你要学拳?抬起头来!”
刘昭依言抬起脑袋,却见眼前伫立着一座大山,不,那不是大山,而是一个人。
此人身材近有刘昭的两倍,恐有丈余,同样是一身黑色劲装,但气势却不是那些少年能比,再往上看,只见这人生的是虎头豹颈,颔下蓄有钢针般的短须,一对眸子好似铜铃,两把刀眉横卧立马,端的是一条昂藏大汉,看的刘昭是目瞪口呆。
这大汉见刘昭一副憨傻模样,不由得咧了咧嘴,
“倒是个小倔驴!罢了,且先试试看!列阵!”
话音刚落,一众少年立刻停了手中动作,迅速结成了一个方阵,最后,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方阵之前,正是方才的熊墨仁。
“报营主,武院八十四人全部到齐,无缺!”
“嗯,”
那大汉点了点头,对着刘昭道:
“学过拳吗?”
“学过。”
“哦,那就打来看看。”
“是!”
刘昭依言摆开架势,不料那大汉却是眉头一皱,凝声道:
“且住!”
刘昭一愣,但还是立直身子,那大汉上下扫量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你练的是刀虎拳?”
刘昭心中好奇,自己还未开打,眼前的教谕是如何认出自家的拳法,但嘴上却是老老实实答道:
“是。”
“嗯?”
大汉眉头一拧,瞬间来到刘昭身前,翁声道:
“你家祖上有人在军中效力?”
那语气明明很平淡,刘昭却只觉得一股如山岳般气势压在自己身上,下意识道:
“没有,不过俺太爷是命格师!”
“哦?那就怪不得了。”
大汉眉头舒展,那股气势也瞬间消失,刘昭这才松了口气,
“你曾祖的名讳是什么?”
“这……”
刘昭面带迟疑,心道先生问俺太爷干啥,不过先生既然发问,他也只好老实道:
“家祖上刘下讳青路。”
“刘青路,刘青路,原来是他,那怪不得了!”
那大汉喃喃两声,而后看向的刘昭眼神中满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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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将拳打来看看吧!”
“是。”
刘昭再次拉开架势,将刀虎拳打了起来,只见他上下腾挪,前扑后蹬,左拳右爪,他知道在先生面前不必藏私,是以用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打的虚空呼呼作响,地上的灰尘也被他卷起,在其周身久久不散。
大汉看着少年的身影,一对刀眉又是皱起,显然是不太满意,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
刘昭不知道先生的表情,这两天来没怎么练拳,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他很不舒服,猛的打起来,只觉得通体透彻,这两天积攒的郁结之气似乎也慢慢聚集在胸口,欲要不吐不快。
“这种感觉,又来了!”
胸口那种沉闷感再次出现,而且比以往都更加令人不适,刘昭不想就这么结束,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呼!呼!呼!”
他越打越快,拳爪与空气相撞,发出沉闷的爆炸声,见到这一幕,一旁观看的少年皆是讶异不已,唯有熊墨仁脸色不变,眸子中隐隐流出可惜之色。
“吼!”
终于,刘昭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暴喝,口中也吐出一口尺来长的浊气,其身后更是隐隐出现一只猛虎虚影。
“呼!呼!呼!”
刘昭从未觉得如此疲惫,以往他能打上几个时辰的拳不带喘气,可现在却只打了一趟,便隐隐有些站不稳。
“哎!”
大汉长叹一口气,伸手在刘昭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好暖和!”
刘昭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四肢中渐
渐流开,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不说,整个身子也酥酥软软的,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倦意忽然袭来,令他眼皮直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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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课6
冬日的太阳下去的很早,刺骨的寒风肆意吹打着大地上的一切,可空地上的少年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该是练拳的依旧练拳,有的甚至光着精壮的上身举着一人大的石锁,口中呼出的白气好似长箭,久久不散。
换做平常,刘昭一定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可现在,他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口中不停呢喃着。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下午,此刻已是戌时,周遭的少年们一开始还会好奇的看上刘昭两眼,可也只是看看而已。
空地边缘,此地又是三排拒马,其后则是营帐,这些营帐排列并不整齐,而是三顶为一堆,九堆为一片,三片营帐又按天地人排列,将一顶大帐拱卫其中。
大帐中,此处并没有华光,而是燃着手臂粗的蜡烛,除了主位上一张矮桌以及桌后挂着的地图,再无其他的摆设。
“中郎将大人,就这么让他呆在这儿?”
高大的少年环胸而立,昏黄的烛光为本就俊朗的面容披上了一丝朦胧,
“罢了,墨仁,你去,让他离开吧!”
“诺!”
空地上,熊墨仁看着依旧呆立的少年,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平心而论,他对刘昭的印象还不错,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十二岁的年纪接触到实境。
“陷入迷醉了吗。”
看到刘昭那副痴傻之状,熊墨仁身子微动,下一刻便出现在刘昭身前,而后抬起右手,轻轻一掌朝着对方的脸颊拍了上去,
“啪!”
这一掌虽轻,可熊墨仁乃是熊虎之将,却是将刘昭打了好几个转儿,而后飞出了五丈开外,直落在入口的木楼处。
“好痛!”
剧烈的疼痛令刘昭瞬间清醒过来,他抱着被击中的肩膀,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一股有钻心之痛,可偏偏没有一根折断。
这便是强大的武夫,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力量锻炼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就像熊墨仁方才那样,看似击中的是肩胛骨,实则劲力通透全身,深入骨髓。
所以,刘昭感受到的疼痛乃是骨髓上的。
“你该走了。”
淡漠声音自头顶传来,刘昭身子一颤,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道:
“俺……俺真的不能留下吗?俺能坚持,俺不怕吃苦!”
“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
依旧是淡漠的嗓音,高大少年并没有对脚下的同龄人有一丝怜惜之情,
“你的身体已经废了,根本无法继续练拳!”
“什么?!”
刘昭大惊,猛的抬起头道:
“俺的身体……废了!?不可能!俺明明能跑能跳!你看,俺还能打拳!”
刘昭急忙从地上爬起,甩动胳膊就要打拳,可方才的一下实在太痛,他只动了一下,便又瘫在了地上。
“呼!呼!不……不可能!俺……俺还……”
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刘昭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废了,
“俺……俺还没成命格师,俺不信!俺不信!”
刘昭猛的握紧拳头,强行又站了起来,他努力止住发酸的眼眶,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良久,才蹦出一句话,
“俺……俺想知道,为啥俺会废了!”
熊墨仁剑眉轻挑,他看着对面矮了一头的少年,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刘昭完全掩住。
无论是任何生物,在面对另一个拥有体型优势的生物时,都会产生恐惧的情绪,刘昭也不例外,尤其是眼前的少年还是传说中的天命者。
他止不住颤抖着身子,眼神也慢慢移开,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开少年的气魄,忽然,他的胸口生出一口闷气,
“俺为啥要怕他!就因为他是命格师?先生们也是命格师,俺不能怕他!他刚才还打了俺一下!对!俺不怕!”
郁结的闷气令刘昭暂时忘却了一切,他又移回了眼神,依旧死死的盯着。
“有趣!”
熊墨仁轻笑一声,慢慢环起了双臂,高大的身躯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气势,背后更是出现了一只四丈高的猛虎虚影,
“吼!”
冲天的巨吼响彻云霄,强劲的气浪将刘昭吹出五丈之遥,周围的少年也停下动作,齐齐看向了这里。
“这……这也是刀虎拳?”
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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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低声说着,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哼!”
另一名赤着上身的高壮少年冷笑一声,淡淡道:
“这当然是刀虎拳!三年前,百夫长他就将刀虎拳练至实境,这三年中,百夫长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这才能仅凭气势就释放出这刀虎虚影。
不过,这还只是未动时的刀虎拳,若是百夫长彻底动起来,那时的刀虎才是真正的刀虎,其力若虎,其势如刀!
瞧着吧,别说这个普通人小子,就是同境界的武夫命格师,也承受不住百夫长的气势!”
“这……骗人的吧……”
黑衣少年双目巨瞪,不可置信道:
“同是命格师,百夫长也……也……”
“哼!你以为他是谁!”
赤身少年又是一声冷笑,眼神中满是狂热,
“他可是熊虎
之将——熊墨仁!襄州路最强的天才!注定成为寿命境命格师的存在!”
“寿……寿星境!”
寿星境,当今世上所有命格师最高的境界,也是实力、荣耀的象征,可熊墨仁不过一少年,却已经可以看到那样的未来,天才之名,当之无愧。
“噗通!”
刘昭的确承受不住熊墨仁的气势,几乎是虚影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瘫在了地上。
“呼!呼!呼!好……好重!比山还重!”
刘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本抬起的脑袋几乎就要垂到地上,
“学拳?你这样的乌鸟,永远没办法成功!”
少年淡漠声音又是传来,如刀子一样直插刘昭的心脏,他死死咬着牙,艰难道:
“什……么是……乌鸟!”
“哼,乌鸟,就是你这样没有根基,甚至连羽毛都没有,只能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臂,最后,摔死在地上的家伙!
知道为什么说你废了吗?因为你的拳徒有其意,而无其实,你连根基都没办法夯实,哪怕触碰到实境又怎样!
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练下去,如果不想死的话!”
说罢,熊墨仁转身离去,只留刘昭呆呆的瘫在地上……
第30章 第一课7
冬日的夜不如夏日那样,繁星漫天,荧光点点,也不如秋日那般静谧,那般凉爽,更不如春日,温暖和煦,沁人心脾,有的只有刺骨的寒风,以及无神的少年。
刘昭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只记得高大少年离去后,他就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一般,只记得那句话,
“再练……就会……死吗……爹,娘,爷爷,俺……俺当不了命格师了啊!”
温热的泪珠自眼角滑落,但很快变得冰冷彻骨,其实不单是眼泪,刘昭的身体也渐渐变冷,唯有不时喷出的热气,证明他还活着。
空地上的少年们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但有一些已经朝着刘昭这里看来,武院中的生活相当枯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像刘昭这样能给他们带来一些乐子的,还真是不多见,是以平日里只知修炼的少年们,也渐渐玩起了赌局。
“你们说,那只乌鸟能坚持多久?”
“我赌十贯,两个时辰!”
“切,真小气!一百贯,一个时辰!”
“彼其娘兮!我也来!两百贯,一个时辰!”
“五百贯!半个时辰!”
“一千贯,一个晚上!”
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众人回头一看,顿时惊了一声冷汗,
“百……百夫长!”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正是熊墨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状物,将其丢在了众人身前。
“这……这是帝国钱庄发行的金票,据说只要拿着它不仅可以随时提钱,甚至可以提取超过金票五倍的钱额!不愧是熊墨仁!真是大手笔!”
“百夫长大人,你觉得他能坚持一晚吗?现在可是最冷的时节,哪怕是我们,这样呆一晚上也不好受!”
赤着上身的少年面色犹豫,他不认为刘昭能待那么久。
熊墨仁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淡淡道:
“他确实不行,但有人会让他行。好了,既然你们这么有精神,那就加练!”
“诺!!!”
说完,熊墨仁转身离去,少年们则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渐渐的,寒风越来越重,即使是精壮的少年们,也承受不住,纷纷走进了营帐。
而刘昭依旧躺在木楼之下,任由寒风肆意敲击着他的身体。
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结束了一天学业学生们也都回到了住处,不同的是,一些人走向了一个个大型木屋,有些人,则是进入了一处处单独的庭阁。
而在这些庭阁中,前排的庭阁面积小些,而且没有配套的庭院,后排的,不仅配有庭院,且庭院中或有古树,或是池塘,或是百花,端的是人间仙境。
就在这些庭院中,一道身影匆匆走了进来,
“少爷,武院的学生已经回营了,另外,那几人正在四处寻找,不过,他们似乎不知道武院的方向。”
一身皂衣的来福正恭敬的说着,身前则是一张黑色的书案,书案后,则是一位白衣少年,正是那樊荣。
“嗯,那三人倒也算赤子之心,熊墨仁后来出来了吗?”
“少爷,熊百夫长的实力太强,来福不敢靠近。”
樊荣微微一笑,接着道:
“那看来他是出来了,来福,你说少爷要帮他一把吗?”
“少爷想帮便帮,不想帮便不帮。”
樊荣笑了,他看着眼前依旧恭敬的来福,将手背到了身后,
“你啊你,还是这么无趣!罢了,去告诉那三人,让他们且回去吧。”
“诺。”
看着来福离去的背影,樊荣自书案上拿起了一本册子,
“石盘村,刘昭,刘青路,有意思,时间还真是一个轮回,那么,你会怎么选呢?”
——
“皇甫中郎将,天命者刘青路在当年也算是名动一时了,一名风水术数的天命者,怕是比我这个熊虎之将还要罕见吧。”
熊墨仁端坐在矮桌对面,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大汉,
“不错,同为天命者,术数类命格师相当罕见,这样的人只要不陨落,必能在帝国朝堂占据一席之地,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拥有它,只是一场灾难。
不说旁人的觊觎,单是那浩如烟海的周易算经,便足够折腾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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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手了?”
大汉脸色一滞,摇头道:
“没有,将军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做的,可是,如果是刘青路自己出了问题,那谁也说不出话来。”
熊墨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
“所以,一个娵訾境的术数类命格师,因为看完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经书,便堕入了欲念,不得不自裁,释门,真是好大的算计!”
“哎!是非功过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释门,还是当年参与进去的三家,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死去的,唯有一个倒霉蛋。”
“哼!蝇营狗苟!”
——
冷,刘昭只觉得连心也是冷的,他很后悔没有穿上娘做的棉袄,当时他只想着换上玄衫,却忘了这玄衫终究是别人送的,只能御一时之寒,而不能暖一日之身。
“娘,俺想你了,这衣服不如你做的暖和,
俺想回家,可俺把地卖了,以后连埋自己的地方都没了啊!”
乡下埋人,总会讲究个风水,刘昭的爷爷因为听太爷说过两嘴,便早早定下了坟地,留给刘昭的那坟地正好是卖掉的那块。
当初爷爷告诉刘昭,假如他成为命格师,那这坟地就卖了,若是没成,那就埋这儿,这是个旺子孙的,下一代肯定能当命格师。
可现在,地被卖了,刘昭知道,自己就算死在那里,也会有人把他从那里丢出去。
“俺不甘心啊!为啥俺就不行呢!”
“想知道为什么吗?”
忽然,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恍惚中,刘昭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好像是故事里的神仙一样,
“你……你是神仙吗?”
“哈哈哈,倒是谬赞,刘昭兄,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刘昭勉强抬起了眼皮,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相貌,嗫嚅道:
“是……是你啊,对……对不住了,俺……现在行不了礼了……”
“哈哈哈,刘昭兄果然是赤诚君子,不枉我跑这一趟。
刘昭兄,我想帮你继续练拳,不知你意下如何?”
“……?”
……
第31章 第一课8
刘昭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他无所适从,而今突然有人跑出来说要帮他,他下意识觉得对方真是好人。
可随即又想到娘说陌生人会帮你,也只会帮小忙,帮大忙的可能是看上你的东西,这时候就要想想那东西对自己重不重要了。
“你……想要……俺什么?”
“哦?”
樊荣挑了挑眉头,颇为意外的打量了一眼刘昭,笑道:
“学业考评上说你天资愚钝,且不通人情,现在看来那些东西都不怎么真啊,让我想想,是谁这么写呢?”
樊荣略一思考,而后以手击腕,惊讶道:
“看来是某个初为人师的教谕啊!你倒是好运道!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
我呢,想要帮你继续练拳,甚至是助你成为命格师,但也像你说的,我需要你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承诺,或者说你的友谊。”
樊荣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微笑配上他俊朗的相貌,放在石盘村一定能让村口的二丫头倒贴吧,刘昭这样想道,
“俺的……友谊?你想和俺做朋友?可俺就算再傻也知道,狼和狗做不了朋友。”
“嘿!”
樊荣轻笑一声,摇头道:
“是虎狼不与豚犬为伍!你说的确实不错,我樊家十三代从商,不说在这青沙镇,就是在襄州路一百单八县镇中也是佼佼者。
家中老祖乃鹑首境命格师,身兼青沙镇县丞一职,大梁境也有几位,族人上万,麾下门徒不计其数。
若非进了同一学馆,你我当如明月与草芥,老死不相往来。”
刘昭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喃喃道:
“真……真好啊,那你一定很……开心!”
“开心?”
樊荣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淡淡道:
“也许吧,好了,回到正题吧。
听说过选獒吗?獒是一种强壮的狗,它们天生体型庞大,在野外罕有敌手,是富贵人家们看家护门的首选。
然而,并非所有的獒都强大,因此人们想出了一种办法,那就是将幼小的獒犬们放到同一座山林中,里面只有少量的食物,要想活下去,只有杀死其它的獒。
樊家也是这样,我这一辈有这众多的兄弟,我们或许选择的路不同,但有一点,我们都是各自的敌人,在我们分出胜负前,家中的长辈不会出手。
所以,我需要帮手。”
“帮手?”
刘昭喃喃一声,嘴角扯出一丝讥笑,
“俺不过是你口中的草芥,如何能帮得了你?”
“不不不,”
樊荣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讨厌心思复杂的人,你不同,我喜欢你这样赤诚之心的人。
现在,我愿意给你个机会,成为我的扈从,以后你修炼所需的一切资源我都会提供,而你,只需要付出诚心,如何,这样的交易还算值吧?”
听完樊荣的话,刘昭只觉得脑袋发昏,他艰难的开口道:
“什……什么是……扈从?”
“扈从,就是我的护卫,帝国禁止人口买卖,但不禁止扈从契约,只要你签下了契约,那便是我的护卫,一切都要听我的。”
刘昭默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喃喃道:
“那不就是狗吗,早知道这样,俺还不如进拳馆,当兵去。”
“诶,话不能这么说。”
樊荣摇了摇头,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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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笑道:
“你去拳馆,说不定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从军,那更别想,以你亏虚的身体,他们不会要你的,做我的扈从,你不亏!”
“都……不行吗……”
想到当初先生们让他去学馆,现在想来倒是真的为他考虑,
“可惜俺不争气啊!”
刘昭只觉得心中满是苦涩,比放了半月的饼子还要苦,
“俺……俺要当扈从吗?那是把自己也卖了啊!俺真的要吗?”
其实对于卖掉自己,刘昭并不怎么排斥,或者说他不太理解卖掉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记得先生们曾讲过,人生天地间,当为君子,何为君子?
“君子固穷……”
“什么?”
樊荣面色一滞,又上下扫量了一眼刘昭,好奇道:
“你知道君子固穷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人再穷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志向,这节课,俺有好好听。”
刘昭扯出一丝微笑,原本黑红的脸此刻变得无比苍白。
樊荣和煦的脸色瞬间阴沉,再无一丝笑意,
“你是这样选的吗?知不知道你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俺……知道。”
刘昭笑的很开心,他眯着眼睛,看着头顶漆黑的夜色,仿佛那里有他最向往的,
“俺爷说,要是俺当不了命格师也没事,那就让俺的孩子当,所以,俺……俺可以不当的。”
“哦?有趣!”
樊荣慢慢直起身子,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无比晃眼,
“那我更想让你做我的扈从了!
这样吧,刘昭,你我各退一步,听说过货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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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一课9
见刘昭久久不语,樊荣知道,对方已经动了心思,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用他那好听的嗓音道:
“还记得今天沈先生上的第一课吗?”
“啊,记得,君子可欺之以方。”
“不可欺之以诚,”
樊荣接过话茬,朗声道:
“可以用合理的方法欺骗君子,但不能用不合理的手段,刘昭,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君子需要用正确的方法追求自己的道,不然就会被不合理的手段欺骗。
现在,你已经是山穷水尽,何不换个办法呢?须知穷则变,变则通的道理。”
“穷则变,变则……通吗……”
刘昭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樊荣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刘昭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而后猛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俺懂了!俺懂了!受教!受教!”
刘昭笑的很开心,樊荣也笑了,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即使是黑夜,刘昭依旧能看到那是一个通体透亮的玉脂瓶,而且散发着丝丝暖意。
“这是火燚丹,主药材乃是三百年份的焰煴藤,再佐以诸多猛兽的精血炼就,吃下它,你亏空的身体便可瞬间补足。”
“你……你说这是……焰煴藤做的?”
见刘昭面色古怪,一副似笑如泣的模样,樊荣心下好奇,沉声解释道:
“不错,它可是武夫们最想要的东西,只要一颗,哪怕是再羸弱的人,也可以变成壮汉,从此修炼一片坦途,有价无市!”
刘昭并没有理会樊荣说的,而是死死盯着那个散发着暖意的玉瓶,眼眶再也止不住奔涌的泪水,
“俺……俺爹就是为了采焰煴藤没的!”
樊荣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脸色,沉声道:
“那你更该吃下它,焰煴藤无法培育,只生长在深山之中,那些地方有着数不清的猛兽,甚至是欲魔兽,我想你的父亲一定很希望你能成为命格师,刘昭,不要辜负你的父亲!”
刘昭本就心神恍惚,樊荣这一番话更是彻底激荡起他的神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玉瓶后,打开盖子,看也不看,径直倒进了嘴里。
“好烫!”
吞下火燚丹的那一刻,刘昭只觉得像是吞下了一颗火炭,奇怪的是,嗓子并没有烫伤,反而有些清凉,这股清凉感随着咽喉四处蔓延,很快,他便觉得自己像是在夏日中跳进了河里一般。
“明明是烫,为什么是凉呢?”
正当刘昭好奇之时,一股灼热之感忽然从胃部冒出,而后瞬间席卷全身,那宛如身处火炉的感觉,令刘昭不禁发出痛苦的低吼。
“火燚丹,冷热交替,不破不立,樊荣,你还真是舍得!”
淡漠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樊荣轻笑一声,淡淡道:
“想不到熊墨仁也有听墙角的一天。”
“哼!”
来的正是熊墨仁,他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刘昭,淡淡道:
“扈从而已,你若真想要,自有大把的人追随,为何偏偏是他?我可不信你所谓的赤诚。”
“不,我确实看中了他的赤诚!”
樊荣摇了摇头,答道:
“我查看过今届所有人的户档和学业考评,唯有他,不是因为学业优异而继续进学的。
我很好奇,在那种地方,一个学业不优秀的人还会进学,到底是他的父母有多爱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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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翻看了一下户档,却有了些意外收获,没想到啊,当年搅动风云之人,还有后人在世。
于是,一个小小的计划便在我的脑海中诞生了,墨仁,要不要猜一猜?”
熊墨仁冷笑一声,用他那清冷的嗓音道:
“无为而为,好一个慧心灵台!不过,你不怕这傻小子将来回过神反咬一口?”
“怕?我为何要怕!”
樊荣又是笑了笑,胸有成竹道: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看中的是他的赤诚,君子欺之以方,不是吗?”
“有趣,看来沈为柔很适合做你的先生。
不过,樊荣,送你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心些吧,你的那个兄长,可不太安分!”
“是吗?”
樊荣似乎并不担心,脸上依旧是那好看的笑容,
“他能怎么不安分呢?我亲爱的兄长。”
二人的交谈声不小,也没有避讳刘昭,可他听到了吗,并没有。
此刻的刘昭只觉得自己快要化了一般,皮肉,血液,经脉,甚至是骨头,都烫的出奇,如果在他头上放上一块饼胚,恐怕瞬间就会烤糊。
奇怪的是,他的衣服却是没有一丝损坏,只有瞪大的双眼,通红的皮肤,痛苦的嘶吼,证明着此刻的他并不好受。
“太……烫了!俺快……撑不住了!啊!”
忽然,刘昭大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此刻的他,双眼猛凸,脖子上爆出数道青筋,脸色可怖,看上去就像窒息了许久一般。
“奇怪!”
见状,樊荣双眉微蹙,对着一旁的熊墨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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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契约
不提二人的交谈,只看刘昭,此刻的他面色狰狞,猩红的皮肤好似煮熟的大虾,暴起的青筋宛如老树的树根,看的樊荣是眉头紧锁。
“墨仁,火燚丹的效力有这么久吗?”
正常情况下,服下火燚丹后,会在两个时辰内经历极寒灼热之苦,而后半个时辰人体便会趋于正常,再半个时辰,服用者就会清醒。
可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刘昭依旧是那副狰狞之状。
“哦?你是在关心这小子?”
樊荣瞥了一眼怪笑的熊墨仁,淡淡道:
“不,玩具罢了。”
“玩具?”
熊墨仁轻笑一声,摇头道:
“之前也说了,他会承受更剧烈的痛苦,时间吗,自然也会更久些,不过……”
熊墨仁眼神一凝,忽然朝着虚空挥出一拳,这一拳明明离着刘昭很远,但却将他击飞出三丈远。
“你这是……”
樊荣眉头轻皱,他能感觉到熊墨仁不单是打了一拳这么简单,
“融进了拳意,”
熊墨仁收回胳膊,又是双手一环,淡淡道:
“我的拳意中夹杂了天地之力,可以令火燚丹的效力发挥的更快,只要他能坚持住,必能完美的吸收药效。”
“哦?居然还能这样!”
樊荣眼睛一亮,他可是知道完美吸收药效意味着什么,丹药终究是外物,人的身体会在一定程度上免疫药,普通人吃下药后能够吸收五成的药效就算不错,哪怕是命格师吃下那些不可思议的丹药,也不能完全吸收药效,而刘昭却能完全吸收,
“那就是说……不对,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就是完全吸收药效,作用也不大。”
想通此节,樊荣眼神又恢复了平静,熊墨仁似是知晓他的想法,淡淡道:
“别以为没用,这些药效会滋补他的身体,为他夯实根基,樊荣,你会有一位悍卒!”
“哦?”
樊荣剑眉微挑,轻笑道:
“有意思。”
“啊!”
刘昭只觉得自己快要爆了,心脏好似战鼓一般“砰砰”作响,体表甚至渗出丝丝血迹,这些血并非鲜红,而是暗红,而且散发着一股恶臭。
见状,熊墨仁眸光微闪,轻笑一声,道:
“换血,看来药效不错!”
换血,乃是武夫们将身体锤炼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发生的情况,事实上,这个情况应当是换皮,换血,换髓由外到内的三个境界,循序渐进,不可贪功。
而刘昭因火燚丹的作用提前完成了换血,但皮和髓并没有变化,倒也不知是福是祸。
“成了!”
见污血覆盖住刘昭全身,熊墨仁知道,对方已经完成了蜕变,
“就是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若是……”
想到某种可能的熊墨仁,心中涌起了一些心思,
“墨仁,他是我的扈从。”
清冷的声音在熊墨仁耳边响起,他看着面色冷淡的樊荣,轻笑道:
“谁知道呢!”
“哼!”
——
干燥刺骨的微风轻拂大地,远边的朦胧打碎了氲墨色的薄霭,高耸的木楼依旧伫立,长身而立的身影却是不见,只留玄衫少年躺在地上。
“唔……俺这是……”
刘昭动了动略微发僵的手臂,这才发觉那种灼热感已经消失,他慢慢直起身子,茫然的看了眼四周,
“天……亮了啊,俺这是……对了!”
想起昨晚的事情,刘昭急忙四处查看,却不见樊荣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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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俺这是……做梦了?可那感觉也……”
刘昭下意识的抬起双手,却见上面有着一层薄薄的黑灰,而后又觉得脖子上有些酥痒,伸手一摸,却是扒下一大块黑色的硬壳。
“这是……俺记得俺没这么脏啊……”
“别发愣了!”
“嗯?”
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刘昭扭头一看,却见两人朝他走来,正是樊荣和来福,
“嗯,不错,看样子火燚丹对你来说确实有用。”
刘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并非在做梦,他将自己卖了,
“那俺该叫他……”
看到后面的来福,刘昭眼睛一亮,行礼道:
“见过少爷。”
“哦?哈哈哈。”
樊荣轻笑一声,摇头道:
“不必,我们的赌约还未到期,你暂时也不是我的扈从,照旧就好。”
“哦,见过樊荣兄。”
“嗯,来福。”
来福应了一声,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刘昭身前,
“这是……”
“这是契约。”
樊荣笑了笑,解释道:
“大衍重法,不立契约,不足为据,刘昭,我先小人后君子,这契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以一年为期,我会提供给你所需的资源,若你能成就命格师,那一切作罢,若不能,你就是我的扈从,看一下吧,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
“哦,好。”
刘昭看也不看,拿起托盘的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并伸手按了印记。
“倒是
爽快!也好,刘昭,虽然你我签订了契约,但我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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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入武院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刘昭一愣,急忙回头行了一礼,
“见过……学兄!”
熊墨仁轻嗯一声以做回应,而后道:
“再打一趟拳,如果让我满意,那你就可以进入武院,这也是中郎将大人的意思。”
“中郎将大人?”
刘昭喃喃一声,这才明白熊墨仁说的是先生,当下也不废话,行了一礼后,又是扯开了刀虎拳的架子。
只见他身子微蹲,深吸口气后猛的向前劈出一拳,待身子转动时顺势又是一爪,随后动作不停,又是向一侧劈拳而出。
随着刘昭的动作越来越快,其周身带动的拳风卷起薄薄的烟尘,那烟尘不如昨天那般散散乱乱,而是渐有凝聚之势。
“呼!”
一拳劈出,那烟尘竟是彻底凝实,变作一把大刀,径直劈向了地上。
不过,那刀看着威势凛凛,打到地上却没有一丝动静,瞬间化作了一团烟雾。
换做平常,刘昭必会被这一幕惊倒,然后停下来细细感受,可现在他并没有停下,也不想停下,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热!俺的血好像在跑!”
在厚厚的黑色结块下,细密的血管有韵律的鼓起,黑红的脸也渐渐变得红润,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脸便彻底通红,其胸口也大幅度的起伏着。
有过经验的刘昭明白,自己还不能吐出这口气,是以他只得越打越快,体内的血液也从湍急的溪流变成了奔腾的大江。
“砰!砰!砰!”
忽然,一道微弱的震动声响起,熊墨仁眉头轻挑,脸上露出一抹轻笑,
“哦?气血如鼓,看来火燚丹对他的效果不错!就是不知道他能做到哪步了。”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鼓声震响,刘昭的胸膛鼓到了最高,他再也忍不住,最终发出一声惊天巨吼,
“吼!”
这吼声远胜之前任何一次,所激荡起的烟尘足有三丈之高,亦有三丈之远,不过却没有出现那道猛虎虚影。
“呼!”
吐出这口浊气的刘昭觉得浑身通畅,他慢慢直起身子,身上厚厚的黑色结块也碎成粉末,迎风飘散。
“好舒服!”
舍去这些粉末的刘昭精神一振,口中又是不禁吐出一口浊气。
“嗯,你通过了,跟我来!”
“啊?哦,是。”
刘昭一愣,随后面色大喜,忍不住想要大笑一场,可当着熊墨仁的面,他也不敢放肆,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上。
熊墨仁走的并不快,可刘昭却要倾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跟丢,两人穿过无人的大道,越过一片竹林,最后来到了一个月牙门前,
“这是……昨天的……”
“别愣着,进来!”
“哦,好。”
刘昭急忙跨进月牙门,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绚丽艳霞,艳霞之下,则是身姿挺拔的黑衣少年们,一众人见熊墨仁进来,急忙行了一礼,齐吼道:
“见过百夫长大人!!!”
“嗯,继续,你站在最后!”
刘昭一愣,这才知道是叫自己,急忙调整身子立在了众人身后。
熊墨仁见众人站好,这才沉声道:
“武院,虽如其他院一般不禁学生进入,可一直以来却是十二院中人数最少的,其原因就在于武夫的修炼需要更多的资源,远不是常人能承担起的,因此武院来去自如。
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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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学馆专门打造的练拳之地,周围的梅树蕴藏着封意阵,这个阵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压制武夫的拳意。
在此处练拳,处于虚境的武夫会比外界更加艰难,而实境的武夫则无法感受拳意,在这里练上一个时辰顶的上外面的一天,所以,不要强撑,现在,接着练!”
“是!!”
见前面众人拉开架势,刘昭急忙跟上,但很快他就再也跟不上了,仅仅是盏茶的功夫,他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不……不可能啊,俺平时打半天都不会累的,还有,俺怎么感觉不到那股闷气了?”
刘昭强行摆动胳膊,这才跟上前人的动作,如此坚持半个时辰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两腿一软,便要瘫倒地上。
“坚持不住就出去。”
淡漠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刘昭身子一颤,抬头看着身前依旧苦练的众人,骨子里的那股子拧劲儿不由得涌起,
“不成!好不容易进来,人家都在练,俺凭啥歇着!”
刘昭死死咬住牙,两手在地上一撑,这才勉强直起了身子,但酸软的小腿还是令他不由得晃了一晃。
“呼!”
长吐一口浊气,刘昭慢慢抬起僵硬的双臂,缓缓打起了刀虎拳。
见状,熊墨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练着自己的拳,他打的并不快,但却很重,每次出拳挥爪都可以发出沉闷的声响,反观其他的少年,他们虽也能打出声音,可却几不可闻。
“噗通!”
又是坚持了一刻,刘昭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抹黑,重重瘫在地上,见状,熊墨仁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随意挥了一拳,便将刘昭推出了月牙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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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初入武院2
跟着梁中等人,刘昭又是回到了空地之上,他这时才注意到木楼之上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大字,
“木……木……”
“别看了,那是校场。”
梁中一掌拍在刘昭肩上,险些将他打了个趔趄,见他这样,梁中咧嘴一笑,道:
“你小子这样可不行,想当武夫,得有一副好身板!
武院原来就是完全按照军中建制,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才改了许多,比如这校场,行了,进去吧,一会儿中郎将大人会亲自练我们!”
刘昭见梁中提起中郎将时脸上是又敬又畏,心道这位先生恐是个严厉的,俺可得不能懈怠。
“咚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梁中脸色一变,拉着刘昭跑向了校场。
校场之上,一众少年整齐的排成两列,梁中将刘昭拉到左列最后,自己则站在了次位。
刘昭见众人神色肃穆,身姿笔直,也不敢有何动作,有样学样的站直了身子。
“踏!踏!踏!”
沉闷如鼓的脚步声回荡在众人耳畔,刘昭的心脏也跟着这阵闷响砰砰直跳,紧接着,一条大汉自众人身前走过,刘昭不敢直视,只能用余光扫了一眼。
只见那大汉身披玄色鱼鳞甲,腰系牛皮铁环带,双臂挂着精钢护膊,肩上各有一只虎头金吞兽,顶上戴着鹰嘴兜鍪,腰间配有一刀一锏,刀乃特制长刀,足有七尺,锏是四尺长锏,有少年臂儿粗细,通体黝黑,散发着阵阵寒意。
大汉来到队列中间,扫了眼精神奕奕的少年们,威严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翁声道:
“很好!小子们,武院又来了一位新生,至于他以后是不是你们的袍泽,那就看他的表现了,刘昭,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刘昭一愣,急忙站出了队列,他的身高在这些少年中算是最矮的,昨夜又躺在地上一夜,脸上不可避免的粘上了灰尘,半长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再配上一身褶皱的玄衫,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路边的乞儿。
但一众少年却不笑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依旧神情肃穆,身子挺直。
大汉上下扫量了一眼刘昭,沉声道:
“这就是你的选择?”
刘昭一愣,低头思索一阵后,正色道:
“先生,这就是我的选择。”
大汉复杂的看了眼刘昭,叹道:
“也罢,这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希望你不要后悔。
刘昭,无论是在武院,还是在其他地方,自身的强大永远是说话的基础,所以用你的拳头告诉他们,你,有资格进入武院。
梁中,你来,和他打上一场。”
“诺!”
梁中大步出列,来到刘昭对面,叉手行了一礼,恭声道:
“请!”
见是梁中,刘昭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眼对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呐呐道:
“请……梁学兄手下留情!”
梁中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而他这副虎豹之貌,只让刘昭觉得背后发冷。
但先生有命,刘昭也想看看自己与人的差距,是以他强忍心中忧惧,摆了个刀虎拳的架子。
那梁中见他这般,狞笑一声,瞬间便消失在原地,刘昭一惊,急忙扭头向身后一看,却见醋钵大的拳头径直砸了下来,他有心架臂格挡,可那拳头实在太快,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侧过脑袋,让肩膀迎上这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拳好像一把重锤狠狠锤在肩上,刘昭顿时呲起了牙花,暗道:“好疼!身子快散架了!”
刘昭没少和人打架,以一对多都是家常便饭,可那些人的拳头和梁中的比起来,不过是棉花而已。
“看来俺得躲着点!”
这边刘昭正在思考怎么躲对方的拳头,那边的梁中却是愣了一下,
“我虽然只用了三分力,可按这小子昨天打的拳来看,不该啊,莫非……”
梁中又是打量了眼刘昭,见他双目明亮,脸蛋虽还是圆些,但却气色充盈,暗道果然,
“补足了亏虚吗,看来能好好玩玩了!”
打定主意的梁中化拳为爪,死死扣住刘昭的肩膀,而后半步上前,另一只胳膊一记直拳轰向了刘昭的腹部。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刘昭根本反应不及,只能受下这一拳,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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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呕!”
强劲的力道令刘昭登时吐出一口酸水,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可这还没完,肩膀上又是传来一股巨力,将他狠狠砸在地上。
“就这点程度吗?”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昭甩了甩嘴上的泥土,被这么轻易击倒,心中也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猛的一个鲤鱼打挺,而后借着这股力道劈出一拳砸向了梁中,
“有点意思,”
梁中咧嘴一笑,轻轻侧头便躲过了这一拳,而后提膝上踢,犹如利箭般顶向了刘昭的胸部。
这一踢可不简单,而是叫羚羊挂角,羊这种动物,看似温顺,实则最恶,且最好斗,没有利爪獠牙的它们,头顶坚固的角就是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一头成年的雄壮公鹿,会用
他们的角击败森林中所有的食草动物,甚至连一些凶恶的猛兽都不愿正面接下它们的角撞。
梁中以提膝来模仿鹿角,在最短的距离内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这股力量会作用与膝盖,其力量足以击碎一人粗的大树。
“危险!”
刘昭下意识的瞳孔一紧,知道自己不能硬接,可对方的攻击太快,他只能架起双臂挡在胸口,
“砰!”
巨大的力量将刘昭击飞到空中,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噗!”
刘昭痛苦的摸住发闷的胸口,喉咙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怎样?还要接着打吗?”
梁中威恶的脸庞出现在刘昭头顶,那淡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虫子。
刘昭无法接受这个眼神,一直以来,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乡下来的穷鬼,哪怕是在石盘村,他也是被厌恶的那个,哪怕是在学馆这种地方,他也能察觉到那些人眼底的不屑。
所以,他不在意,这么多年,他已经接受了这种眼神。
但有两个人不同,他们眼中完全没有自己,一个是待他和煦的樊荣,一个是天命者熊墨仁。
他讨厌被无视,那让他觉得,自己倾尽一切得到的,也不过如此。
“打!”
……
第36章 初战
少年的声音并不洪亮,可却自有一番气势,梁中眉头轻挑,冷笑道:
“那就来吧!”
话音刚落,梁中瞬间出现在刘昭身前,重拳如高山坠石般狠狠砸了下来,这一下直冲刘昭天灵盖,若是砸实,哪怕不死,也会晕上半天。
刘昭能感受那凛凛的拳风,可他不想躲,或者说也没法躲,但是他也不想防守,打了这么久,他可是一次拳也没出过。
所以,他张开双臂,猛的抱住了梁中的双腿,而那一拳则狠狠砸在了脊背上,
“呕!”
喷出口中的酸水,刘昭双臂发力,死死箍住了梁中的双腿,
“哼,想和我比力气!”
梁中狞笑一声,两腿绷紧,便要用力挣脱,可不想却是没能挣开,
“哦?有点意思!”
感受着腿上的力道,梁中的眼神泛起了些许波澜,
“那就来比比吧!”
梁中轻喝一声,双腿向外一撇,刘昭的胳膊登时发出“咔咔”两声,显然是骨头没能受住突如其来的怪力。
“俺……俺得撑住!不能……让他小瞧了俺!”
刘昭死死咬着牙,竭力箍住梁中的双腿,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用拳头打倒对方,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哦?还不错嘛!”
见还没能挣脱刘昭的束缚,梁中的脸色稍稍认真了些,心神一动,又是爆发出一股蛮力,可依旧没能挣开。
这下,梁中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自负天神神力,一人高的石锁在他看来也不过平常,现在却在刘昭这么个瘦猴手上吃了个暗亏,心头的怒火猛的窜了起来。
他弯下虎腰,粗壮的胳膊扣住刘昭的后背,而后大吼一声,竟是想要将其拔起。
刘昭亦是察觉到背后的巨力,心中一惊,有心翻身躲过,可梁中的身躯已经压在他的背上,根本无处闪躲。
“那就只能掀翻他!”
刘昭跟那些比自己大的人打架时,也会遇到被人按在地上这种情况,这个时候除了用力掀翻他们,别无他法。
“嘿!”
刘昭奋起力气,欲要彻底掀翻对方,梁中也不示弱,用出浑身的力气与刘昭角力起来,两人谁也不让,一时间竟是僵持不下。
熊墨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场上的两人,暗道有趣,
“看来那颗丹对他的作用不小!不过,火燚丹能让他有这么大力气吗……”
火燚丹虽能补足气血,夯实根基,可增长的气力有限,武夫们想要铸就一身无双勇力,只有不断磨炼。
例如像梁中这样,除了天生的条件外,平日里还要多用补充气血的药材,再就是自小磨炼,这才能在不到束发之年能有一身虎豹之力。
可刘昭只是吃了一颗丹药,按说不该能有如此怪力。
“有趣!”
似是想到什么,熊墨仁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越来越期待刘昭的表现了。
场上,梁中见自己久拿不下对方,心中一急,十指发力,狠狠抓在了刘昭的两肋上。
两肋是人体的弱点,寻常人连普通瘙痒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梁中这样的狠手,刘昭惨叫一声,双臂也松了开来。
“喝!”
梁中抓住时机,两臂用力将刘昭猛的抱了起来。
“该死!”
滞空感让刘昭顿时大慌,四肢不断扑动着,可梁中依旧稳稳将他抓在手里,而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砰!”
剧烈的反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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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刘昭摔的七荤八素,口中又是喷出大口的酸水,
“还要打吗?”
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刘昭并没有听清,他只看到了梁中那依旧目中无他的眼神。
“咳咳!”
狠狠咳嗽两声后,刘昭挣扎着站了起来,此刻的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还在武院,只知道对面的人他很讨厌,他要揍他一顿。
“喝!”
他怒吼一声,右拳猛的劈了下来,梁中见他双目通红,脚下虚浮,心知刘昭已是笼中困兽,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侧身躲过这记劈拳,探出手刀直奔对方后脑,他要结束这场无趣的战斗。
可就在他要打到之时,一记虎爪却是抓向了他的肩膀。
“什么!?”
梁中一惊,急忙抽身躲过这记爪击,这样一来,他的手刀也就落空,不过,他也非常人,手刀一横,径直劈向了那爪击。
可那爪击来的快,去的也快,梁中这招突袭却是又落了空。
这还没完,一记劈拳又是砸了下来,这次,梁中招式用老,并没有躲过,只能用肩膀扛下了这一击。
“砰!”
“嘶!”
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梁中双眉凝结,脸上扯出一丝狞笑,
“刀虎拳,有点儿意思!”
以梁中的眼力,自是看出刘昭用的是刀虎拳,这拳法他再熟悉不过,往日里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今日却是让刘昭打了一次。
他身子微蹲,左臂化拳狠狠劈了出去,恰好此时刘昭的爪击再次杀到,拳爪相撞,登时发出一声闷响。
强大的力量令梁中身子微晃,刘昭却是退了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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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初战2
梁中的背后同样冒出一只硕大的猛虎虚影,与刘昭不同的是,他的猛虎体型更大,且更为凝实,而且最重要的是,刘昭的猛虎虚影通体血红,他的则是正常黄黑斑纹。
两人这猛虎虚影一出,一众少年再也无法保持严肃,有的满是惊诧,有的则是若有所思。
刘昭在看到对面的猛虎虚影是明显退了半步,可随即又是一声大吼,而后猛的扑了上去,梁中也不甘示弱,同样怒吼一声,迎了上来。
且看那两虎,一只丈八来长,吊睛白额,背阔爪利,一声嘶吼好似惊雷,那只虽只九尺,可通体赤炭,散发着阵阵热浪。
两虎相争,却是先拼了一爪,而后同时回身甩尾,啪的一声脆响,只见那赤炭猛虎蹬蹬退了几步,吊睛大虎抓住时机,纵身扑了上来。
只见他一爪死死按住赤炭虎,另一只虎掌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令赤炭虎发出阵阵嘶鸣。
“停手。”
浑厚的嗓音忽然炸响,那两只猛虎虚影一颤,皆是迎风飘散。
梁中急忙站直身子,刘昭则是甩了甩发昏的脑袋,见对手已经停手,这才反应过来,亦是起身站好。
“你们,”
不知何时,大汉已经来到两人身前,那雄伟的身形将他们死死遮住,别说刘昭,就是梁中这样的猛汉,也是在大汉不怒自威的气势下咽了咽口水。
“打的是拳吗?”
声音虽轻,两人却俱是一颤,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紧接着,一声怒吼狠狠炸响,
“我看你们就是两个混混!街斗打架都比你们强!梁中!”
“是!”
梁中身子一抖,急忙抬起了头,大汉的一对虎目死死盯着他,
“他也就算了,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吗?!刀虎拳意,好大的威风啊,我让你用这个了吗?!”
“没有!”
梁中虽是大声回答着,可任谁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惧意,离得最近的刘昭更是狠狠抖了下身子,
“你还知道我没有,来,你告诉我,你这样的武夫强行用拳意会怎么样?”
看着大汉那笑意盈盈的面孔,梁中又是咽了口唾沫,大声道:
“若武夫在未感应到天地之力前到达实境,如果强行动用意境,则会消耗武夫的气血,所以在成就命格前,非生死攸关,武夫不该强用拳意。”
大汉轻笑一声,狞笑道:
“看来你还记得,那你说你该怎么办?”
梁中身子一颤,结结巴巴道:
“举……举……石锁……一万次。”
“既然知道,那就动吧。”
话音一落,梁中急忙跑到校场一侧,抓起一人高的石锁上下甩动起来。
“刘昭,”
刘昭心中一慌,下意识大吼道:
“是!”
“叫唤什么!我听得见!”
大汉怒吼一声,伸手挖了挖耳朵,淡淡道:
“你也听到梁中说的了,以后切记不要再胡乱动用拳意。”
“是!”
“嗯。”
大汉点了点头,接着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接触到拳意,可你要明白一件事,你并没有达到实境,或者说连虚境都不怎么纯熟,知道什么是虚实境吗?”
“知道,先生教过。”
“那就省事多了,你听着,判断一个境界是否成熟,有着不同的标准。
一般来说,武夫在虚境时,除了要练招式外,还要锤炼身体,充盈气血,等将招式练的彻底纯熟后,武夫就需要感受意。
意者,思也,即吾之见,吾之闻,吾之心,想要领会意,就不能只练招,还要多看,多学。
我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领会的,不过这一步你已经过关了,就凭这个,你已经超过在场的一半人。”
见大汉并没有训斥自己,刘昭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以为我放过你了吗?”
大汉咧嘴一笑,讥声道:
“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吗,你这样直接领会意境,反而并非好事。
让我猜猜,你来到这里后,是不是看到一些建筑或者人会觉得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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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昭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发生的怪事,于是向大汉一一说了出来。
听罢刘昭的叙述,大汉不置可否,沉声道:
“这就是了,你初步领悟意,还无法控制自如,是以能察觉到其他人或物的意,知不知道,这样只会徒耗气血,所以昨天我才说你当不了武夫。
不过既然你补足亏空,那这些也就作罢,记着,在成就命格师之前,不要再动用意的力量。还有,”
大汉上下打量了眼刘昭,狞笑道:
“你的虚境不稳,气血也不够充盈,想要弥补这些缺点,只有一个办法,练,苦练,玩命练!所以,小子们!”
“有!!!”
“从今日起,这小子就是你们的战偶,给我狠狠的操练他!”
“诺!!!”
冲天的怒吼震得刘昭耳朵生疼,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于是举手弱弱问道:
“战……战偶是什么?”
“
哦?”
大汉眉头一挑,脸上勾起一抹笑容,意味深长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
“砰!”
重拳狠狠砸在肩膀之上,刘昭再次倒飞而出,
“嘶~痛痛痛!俺可算知道啥叫战偶了!”
刘昭轻抚着刺痛的肩膀,抬头看着对面跃跃欲试的少年们,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所谓战偶,便是专门用来训练的人偶,想要达到虚境的武夫们,会与战偶进行对练。
上好的战偶由匠造类命格师打造,不仅可以按照不同的拳法进行对练,还可以多个一起操作。
不过,战偶虽然可以帮助武夫对练,熟悉招式,可它毕竟是死物,远不如人来的有效,是以武院的少年们可是相当喜欢对练的。
今日刘昭被大汉亲自点名,那他这个战偶可得好好接待这些少年了。
“才第一天就……哎!算了,来这儿就是干这个的!”
刘昭甩了甩脑袋,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大吼一声“来”,便又和少年们对练起来……
第38章 君子不食
“砰!”
重拳再次袭来,不过这次刘昭却是没有中招,而是身子一矮,之后迅速弓步上前,以手为爪,狠狠抓向了对面少年的肋下,这一下若是抓实,对方恐怕会立刻倒地。
“来的好!”
对面的少年不惊反喜,空出的那只手五指并拢,狠狠刺了下来,
“呲!”
那血肉作的五指此刻犹如利刃,竟是将刘昭胳膊上的玄衫喇开一道口子,若非那少年有意避开手腕,怕是刘昭就要见血。
“这……”
看着玄衫上破开的口子,刘昭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紧锁,呐呐道:
“才穿了一天啊……”
“不要发愣!接着来!”
正当刘昭沉思之时,对面的少年开口了,他身量高挑,可却不如梁中那般虎背熊腰,但也十分精壮。
武院的少年们大多都是这样的身材,可这少年不同,他有一双狭长的鹰隼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也如鹰嘴一般,配上那半长的头发,令人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个不好相与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好相处,刚才刘昭正与他人对练时,这人突然插手,一掌击飞那人,强行与刘昭对练起来。
这人的招式很快,力道很大,而且出手刁钻,刘昭有好几次被他击倒在地,可每次都被他催促着起身再战。
一开始刘昭只当这人是平常与他对练,也没放在心上,可这人与他打了一个时辰,却丝毫没有停手的准备,刘昭因为先生的要求,也不敢叫停,只能暗暗叫苦。
刚刚他也是抓住一丝时机,发起一次反击,不料却被对方轻易挡住不说,且损坏了他的衣服。
“这……这位学兄,我的衣服……”
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胳膊上的裂口。
鹰眼少年眉头一紧,冷声道:
“我给你十件,现在,接着打!”
“啊?不用十件,给俺针线,俺会自己缝的。”
刘昭急忙笑着摆了摆手,针线活他也会些,不过就是蹩脚,总之能缝住就是。
“针线?小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武院!女人的东西……你是在羞辱我吗?!”
鹰眼少年面色一变,突然怒声大吼起来,刘昭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不明所以,忙声解释道:
“不是,俺就是想缝补一下,没有羞辱学兄的意思!”
“哼!少废话!接着打!”
鹰眼少年却是不听刘昭的解释,五指并拢,手掌如剑一般直直刺了上来。
见状,刘昭急忙侧身躲过,可那手掌却不依不饶,方向一转,朝着脖颈处袭来,
“不好!”
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寒意,刘昭瞳孔一紧,心中也起了怒火,当下探出手来,欲要擒住对方的手腕。
可那手掌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抽身一撤,让刘昭扑了个空,而后又是向下一刺,狠狠击在刘昭的手腕之上。
“嘶!好痛!”
钻心的疼痛令刘昭不由得叫出声来,急忙看向被击中的地方,却见那里瞬间变红,且隐隐胀起。
“你!”
之前刘昭与人对练时,那些少年都有分寸,下手并不重,只是会让他累一些,可这鹰眼少年却下了狠手,刘昭就是再迟钝,也明白此人是在找茬。
“哼!”
鹰眼少年冷哼一声,右腿上提,左手五指并拢,犹如利剑般直指刘昭,
“百里羽,请赐教!”
说罢,左臂如宝剑出鞘,卷着凛凛的寒意直刺刘昭胸口,后者一惊,架起双臂挡在了胸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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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的力量登时将刘昭击飞三丈远,狠狠摔在了地上。
“咳咳!”
感受着双臂和胸口上的那股刺痛之感,刘昭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这是什么招式?!明明只是空手,却和剑一样锋利!”
对面的少年依旧是方才那个姿势,刘昭这才注意到鹰眼少年此刻似是一把出鞘利剑,直冲天际,又像是一杆镔铁长枪,所向披靡。
“好……好锋锐的气势!不行!俺不能用意!”
想起先生的教导,刘昭急忙甩了甩脑袋,尽量不去看对方,
“不成,俺不能和他打,他比梁中也差不了多少,和他打,说不得又要用出意来。”
有了计较的刘昭慢慢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叉手行礼道:
“学兄技高一筹,我甘拜下风。”
“嗯?”
百里羽眉头一挑,冷声道:
“不成,接着打!今天你是战偶,不能停下来!”
少年的嗓音颇为尖锐,但又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听上去就像一只真正的鹰隼在说话。
闻言,刘昭心中也是火大不已,有心发作,可想起这里的少年每一个都不知深浅,自己又是个没爹没娘的,只好压下愤怒,翁声道:
“学兄,就是牛,也有歇着的时候,我累了,而且也饿了,容我用过午食再来如何?”
“午食?”
百里羽眸光微闪,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午食应该是学馆灶堂提供的
,那里的饭食只能果腹,但不能补充气血,这样吧,陪我打,我可以给你更好的饭食,你的衣服我也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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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走狗
暗金色的光芒在昏沉沉的天空下并不显眼,刘昭是第一次见到金子,还是这样的成色十足,一看就是出自官制的金元宝。
见刘昭有些愣神,百里羽冷笑一声,讥声道:
“这是官制的,比市面上的要贵上三成,怎么样?可以接着打了吧。”
“三成啊,那还真是贵重!”
刘昭知道市面上黄金的换算率,普通的换法是一两换十两白银,而这官制的怕是可换十三两。
“俺买了所有的地才换了二十二贯,人家随手一扔就抵了一半,真是……”
刘昭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金元宝,忽然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子将其拿了起来。
“很好,就是这样。”
百里羽嘴角微微勾起,他见过不少刘昭这样的家伙,自诩正人君子,可在切实的利益前,根本不会顾及所谓的风骨,他已经按耐不住接着动手了。
“学兄,你的金子。”
少年略显憨傻的声音响起,百里羽一愣,细细扫量了一眼刘昭,见他脸上没有一丝贪婪之意,清澈的双目中带着些许名为执拗东西,他明白,这个人不太一样。
“有趣!”
百里羽轻笑一声,转过身子,竟是自顾自的离去了,刘昭一愣,急忙追了上去,嘴里大喊道:
“学兄,你的金子!”
“送你了,饭后接着来!”
“这……”
刘昭还想追上去,可仅仅一瞬便不见了百里羽的身影,
“傻小子,别愣了,秃鹰子既然给了你,收下便是。”
“?”
察觉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刘昭回头一看,却见叫他的正是梁中。
“梁……梁学兄,你的惩罚做完了?”
梁中面色一垮,没好气的瞪了刘昭一眼,
“还没,才做了一半,你小子也是,能用出拳意干啥要那么拼!搞得我还得被罚!”
刘昭自觉惭愧,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对不住,俺……我不知道该咋掌控意。”
“算了,不知者不罪,小子,秃……百里羽既然给了你东西,就收着吧,这小子可不缺这个。”
闻言,刘昭摇了摇头,正色道:
“我就算再愚钝,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衣服破了不算甚大事。”
梁中眉头微挑,暗道有意思,伸出大手在刘昭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淡淡道:
“你很有意思,知道百里羽是谁吗?他是鹰扬中郎将百里琦的儿子,母族是青沙镇豪门刘家,家资何止百万,想巴结他的人每天都有数百。
不说别的,就说这武院,有一半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都想成为他的门下走狗,你可是走了狗屎运了。”
“啊?可我没想这样啊,我已……”
刘昭本想说出与樊荣一事,可想起他说要自己不得走漏风声,只好改口道:
“我已经说了没啥事啊,我就想练拳,当命格师,当别人走狗,还是算了吧。”
“怎么?瞧不起走狗吗?”
梁中冷笑一声,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刘昭,后者被这么盯着,顿觉一阵不适,呐呐道:
“梁…学兄?”
“小子,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啊!所谓走狗,听着不好听,可那得看给谁做狗。
给青皮做,就是泼皮无赖,只能混口残羹冷饭,给豪强做,则是附庸随从,吃喝不愁,给他这样的人做,可是鹰爪虎牙,连豪强都得敬你三分!
现在,还瞧不起走狗吗?”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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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以往先生教导的都是君子自强,可唯独没说跟着别人屁股后面也可以活着。
可转念一想,自己已将自己卖掉,若是败了赌约,自己不也是走狗吗。
梁中见刘昭低头不语,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接着道:
“刘昭,你虽然略有亏虚,可能在这个年纪领悟到意,不可谓不天才。
你欠缺的只是资源,做他的走狗,什么资源都不缺,成就命格也只是早晚的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了,我这人太笨,就算当狗怕是也当不好,学兄,告辞。”
刘昭笑着行了一礼,而后大步出了木楼。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梁中这才从愣神中回过劲来,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有意思,真有意思!”
——
正午的弘毅学馆终于不再寂静,许是下了学的缘故,乌泱泱的学子们成群结队的走在一起。
他们有的身着玄衫,也有的穿着锦缎绸衣,他们大多泾渭分明,也不混杂,不过也有一些穿着玄衫的跟在锦缎绸衣身后,脸上挂着笑意。
刘昭觉得,这些人笑起来真的很像村头那条野狗,但他不能笑他们,因为他也是。
“门下……走狗吗,这样的活法,似乎也可以……”
“喂,刘昭,你在看啥?啊!你衣服咋破了!”
正当刘昭出神之时,两道人影却是来到了他的身后,
“啊,是赵诚和大虎啊,没事儿,怎么样?墨院和画院还好吗?”
赵诚和王大虎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显然二人在那里收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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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张兴其人
一顿午饭众人皆是吃的心不在焉,刘昭只是囫囵吃了四碗疙瘩汤,便匆匆向赵诚讨来了针线,待缝补好衣物后,又匆匆赶往了武院。
好在武院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不过盏茶的功夫,刘昭便又来到了此处。
他刚一进门,十数名少年便上来将其围住,见他们来势汹汹,刘昭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急忙道:
“不知诸位学兄……”
“在下张兴,听闻刘昭兄与百里公子相熟,特来拜会!”
为首一名黑衣少年脸带笑意,叉手行了一礼,刘昭对他有些印象,因为上午他就是被百里羽推开的那人。
“他为啥要这个时候告诉俺名字,明明上午就……”
刘昭按下心中疑问,还礼道:
“见过张兴学兄,我第一天来,说来与百里学兄并不相熟,只是因为今日做了战偶,百里学兄才与我多说了两句。”
“诶!”
张兴摇了摇头,笑道:
“刘昭兄莫要诓我,百里公子予你一锭黄金,任谁都能看出他是要点你做部下,我虽颇有家资,可奈何愚钝,入不了百里公子的眼,刘昭兄既入了百里公子的眼,还望看在同窗的份上多多提携我等啊!”
“是是,还望刘昭兄多多提携才是!”
一众少年连声附和,脸上都带着诚恳的笑容,刘昭难以招架,只能一边解释,一边向后退着,可众人哪里肯放过他,死死将他围在中间。
刘昭本就不善言辞,尤其是这么多人齐齐对他问好,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满头大汗的站在众人中间。
“你,来了。”
忽然,沙哑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众少年顿时哑火,急忙齐齐向身后行了一礼,
“见过百里公子!!!”
百里羽并不理会众少年,只是自顾自的来到刘昭身前,
“准备好了吗。”
鹰隼般的眸子给刘昭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头,行礼道:
“百里学兄,若是战偶,我已经准备好,另外,这锭金子,还……”
刘昭伸手探进怀中,感受着空荡荡胸口,脸色顿时僵了下来,
“哦?”
百里羽眉头轻挑,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说了,那是赔你的,好了不要废话,接着打!”
说罢,百里羽五指并拢径直杀将而来,刘昭瞳孔一缩,急忙侧身要躲,可那手掌竟是变刺为削,直指脖颈。
刘昭一惊,垫步侧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可那手掌又是变成斩击,直刺咽喉。
这下,刘昭再也无法躲过,只能瞪大双眼看着如利剑般的手掌刺来。
“无趣,作为战偶,你的反应太慢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掌握了意。”
“咕咚!”
刘昭咽了口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答道:
“我也不知怎么掌握的,只是先生说我虚境不稳,不能滥用意。”
“哦?虚境不稳便能领悟意,你小子倒是好运道,罢了,不打了。”
听到这话,刘昭这才长出了口气,起身行礼道:
“学兄予我的那锭金子应是落在了住处,我这就取回还于学兄。”
言罢,刘昭便要动身,不料百里羽却是开口了,
“下午中郎将大人会进行测试。”
“这……”
刘昭一愣,看了眼天色,暗道此刻若是过去,怕是会迟到,到时再遭先生训斥就不好了,也罢,待下课后取回还他便是。
“多谢学兄,那锭黄金我一定还给你!”
百里羽并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的进了校场。
“俺给落在了住处了吗?难道是缝补的时候……”
“刘昭兄,”
“嗯?是张学兄,不知还有何指教?”
张兴神秘一笑,拉着刘昭来到了校场角落处,并从怀中取出一物,低声道:
“刘昭兄,若是那锭金子真是……嘿嘿,落在住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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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有一锭,不为别的,只要让在下跟在兄弟后面,与百里公子多见几面就行。”
刘昭定眼瞧着张兴手里的金锭,暗道这也大了点吧,俺可不敢收。
“张学兄,我是真落在住处了,待放学后我一定会还于百里学兄的。
另外,学兄比我来的更早,当与百里学兄更熟识才对啊,为何……”
张兴眼神微凛,但很快便恢复寻常,只见他忽然面色痛苦,悲愤道:
“刘昭兄有所不知啊,我家乃是青沙镇四家拳馆中的最大的那个,可其它三家拳馆仗着自己背后的权势,将我父打成了重伤,还逼走了众多师傅,我家的拳馆是一落千丈啊!
最可恨的是,那几家拳馆还日夜令人蹲在我家门口,逼我将牌匾摘下,无奈之下,我才找上了百里公子,只要他一句话,我家就可以得救了!
刘昭兄,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若有一点办法,也不能求到你这位素未谋面的人身上,还请一定要帮我!”
说罢,张兴竟是躬身行了一礼,刘昭大惊,急忙侧身躲过这礼,可张兴却是抓住他的手腕,令他没法躲闪。
“这人说的情真意
切,不似作伪,俺答应他好像也无不可。”
刘昭刚欲应下,可忽想起娘临终前的嘱托,
“儿啊,那些个笑脸相迎的,不一定是真心待你,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奸,而那些冷脸以待的,也不一定就对你不好,总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了。”
“是了,他自己也说了,俺与他素不相识,俺凭啥一定要帮他,而且说的也不知真假,最重要的是他家开着拳馆……”
想起年先生曾叙述的拳馆的情形,刘昭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急忙挣脱张兴的手,快速行礼道:
“张学兄,百里学兄我也不熟,怕是无能无力,哦,先生快到了,告辞!”
望着刘昭慌忙奔逃的身影,张兴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奇怪,我演的也挺好的啊,难道这小子看出来了?”
第41章 气力测试
且说刘昭慌忙逃离张兴纠缠,迎面便又撞上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的大汉。
大汉见刘昭行步匆忙,面色慌张,便伸手出大手一把抓住了刘昭的脖子,如提一只猫般将他提了起来。
“瞎跑什么!”
刘昭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一愣,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急忙歉然道:
“啊,先生!是……是学生之过!”
“哼!”
大汉也没多为难刘昭,随手将其丢在了地上,淡淡道:
“待会儿我会对所有人进行气力测试,给我卖点力!”
“气力测试?”
刘昭一愣,心道这是啥,难不成是测力气的?
“别愣着,给我过来!”
“哦,好。”
刘昭依言跟着大汉来到校场中间,众少年见大汉到来,急忙结成方阵,刘昭照旧站在末位,而熊墨仁也不知从何处出来,来到方阵之前,大声道:
“报营主,武院八十五人已至,无缺!”
“嗯。”
大汉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袋子,只见他伸出大手在其中摸了摸,而后似是找到什么,从中拽出一个一人高的人偶来。
“这……这……好厉害!”
刘昭瞪大眼看着那人偶比起梁中都不矮的人偶,暗自吃惊先生是怎么把那么大的东西塞进去的。
大汉将那人偶随手掷在地上,竟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激起了不少尘土,显然这人偶的分量不轻。
“刘昭,出列!”
“啊?诺!”
大汉的声音将刘昭惊醒,他急忙应了一声,快步来到了大汉身边。
“你,对着这个狠狠打上一拳!”
“诺。”
看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人偶,刘昭深吸口气,身子微蹲,左脚尖直对人偶,右脚后撤半步,右拳则藏于腰间蓄力。
大汉在看到刘昭将脚尖对准人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在人偶上拍了一掌。
“砰!”
随着一声闷响震起,刘昭觉得眼前的人偶瞬间不同了,原本这人偶虽然很像真人,但明显能看出这是假的,尤其是那对无神的眼睛,一看就是块呆木头。
可这一掌拍下,这人偶的双目顿时爆出一阵骇人的精光,刘昭一惊,左脚尖下意识的避开了人偶。
“哼!”
忽然,一道重击狠狠砸在刘昭后脑勺上,直接将其按到了地上,摔得他是七荤八素。
“不成器的东西!居然害怕一个人偶!”
刘昭还未清醒,一道暴喝就从头顶炸响,直接回了他的神,他急忙站起身子,口中连忙道:
“是学生之过!”
“哼!”
大汉冷哼一声,语气虽然生硬,可也没了那股怒气,
“你倒是机灵!不白费沈为柔是你的先生!我且问你,面对一个死物,为何要躲?”
刘昭咽了口唾沫,老实答道:
“那人偶的气势太强,压过了学生。”
“废物!”
大汉虎目一瞪,又是怒骂一声,指着那人偶道:
“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这不过是扎纸匠做的模子,木匠刻的死东西!你居然被它吓到了!老子像你这么大,已经在和欲魔兽厮杀了,你居然怕它!”
刘昭本就慌张,被大汉这么一呵斥,脸色更加低落,两手不知所措的抓着衣角,身形仿佛也矮了三分。
见他这样,大汉更加恼怒,一巴掌拍在刘昭脑袋上,将其打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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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不光是废物,还是个娘们儿!”
刘昭听到大汉这一声喝骂,心中顿生戾气,可碍于眼前之人是先生,只好强忍怒气,老老实实行礼道:
“先生教训的是!”
“哦?”
大汉见他这样,眉头一挑,也没了训斥的意思,淡淡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
“诺!”
刘昭深吸口气,又是摆开方才的架势,脚尖直直对着人偶,可那人偶的双眸依旧散发着骇人的精光,可怕的威势令他不禁移开目光。
“别怕它!凝神静气!”
大汉的声音犹如夏夜凉风,令刘昭瞬间清醒,他沉下心来,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偶。
然而,他越是盯着,那人偶就越是可怕,而且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擎天巨人。
“咕咚!”
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偶,刘昭只觉得自己背后变得湿漉漉的,他想退,可想起大汉的训斥,心中那股戾气又是升起,
“俺不是娘们儿!俺不能退!”
刘昭怒吼一声,藏于腰间的右拳终于杀了出去,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人偶略微晃了一晃,而后又恢复了正常。
“呼!呼!呼!”
刘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刻的他浑身酸软,只觉得比当了一上午的战偶还累。
“刘昭,初次测试,气力两百,归列!”
大汉的声音又是响起,刘昭这才缓过劲来,行了一礼后回到了原位。
接下来,一众少年一一上前进行了测试,
“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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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气力测试2
刘昭心中狠狠一颤,尽管有了准备,可十倍的差距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他……好……好强!”
瞠目结舌的同时,刘昭心中也有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以梁中和百里羽的实力,打自己都应该是易如反掌,那怎么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是了,以他们的强大,想必是收着力与俺对打。”
找到答案的刘昭看向两人的眼光更加敬畏,有力量却不滥用,这种人在他看来就是君子。
君子不以力服人,而以言行也。
刘昭牢牢记着这句话,他每次因为一些口角与人争斗后,先生都是这样教导他的。
“一味地使用武力,并不能令人屈服,要用你的言行,刘昭,无论将来你会成为什么,要做君子。”
“他们两个,都是君子!”
刘昭这样想道。
“看起来你们比起之前都算有进步,不过不要骄傲,你们这样的还不算什么!”
大汉扫了眼众人,忽然道:
“熊墨仁,出列!”
“诺!”
身形高大的熊墨仁大步出列,刘昭这才注意到这位可是还没有测试,
“娵訾境命格师,熊虎之将,天命武夫,这样的人,真想见识见识他的力量!”
看着那如墨如玉的少年,刘昭的眸子微微发亮,羡慕强者,是少年男儿的本性。
“他,熊墨仁,娵訾境命格师,如果不是因为长辈之命,现在已经在军中效力,告诉他们,你什么时候便可以打碎这个人偶!”
“诺!”
熊墨仁应了一声,依旧是那淡漠的嗓音,
“六岁时,我第一次打碎了人偶。”
“六……六岁?!!”
哪怕是有所准备,刘昭也难以置信这样的结果,不禁想起自己六岁时在做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没有那时的记忆。
“很惊讶,是吗?”
大汉微微一笑,接着道:
“你们的底细,我都清楚,有的是军户子弟,有的是豪门富强,对了,还有良家子,”
说到这儿,大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刘昭,不过刘昭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神。
“可不管是什么,你们都只是普通人,都没有天赋命格。
让他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天命者和普通人,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梁中,百里羽,他们两个是你们当中成绩最好的,可尽管这样,他们也才在十四岁的年纪有这种力量。
你们两个,告诉他们,你们几岁开始练拳!”
“诺!!”
梁中大步上前,沉声道:
“我三岁开蒙,到现在练了十一年。”
“我也是!”
百里羽轻笑一声,一对鹰眸微不可察的瞥了熊墨仁一眼。
“十一年,他们用了十一年做到这种地步,”
大汉指着一旁破裂的人偶,淡淡道:
“而你们又该用几年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色戚戚,可大汉似乎并不想放过众人,继续道:
“天命者,得天眷顾,如他这般,轻易便可做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你们却要用六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去追赶他们,而且,他们也在向前,所以,不要放弃。
凝聚后天命格,成为命格师,只有一条捷径,那就是努力练,不停的练,玩命儿的练!
我不擅长说教,也不适合做教谕,所以,墨仁,接下来交给你了!”
“诺!”
熊墨仁应了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不急不缓道:
“我是熊墨仁,在武院,一切按照军中建制,职位最高者乃院主大人,其次则是营主皇甫中郎将大人,再次便是我,你们可以称呼我百夫长。
之前,武院人数除我外为奇数,现在为偶数,所以我令:
即日起,武院分为将两什,每什各四十二人,梁中,百里羽,你们任什长。”
“诺!!”
见众人面色各异,熊墨仁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道:
“很好奇,是吗?原本我并不打算做多余的事,可我不太喜欢一些没有意义的人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给我听好了!
之后,每五日,两什较量一场,军团战、个人战任你们选,当然,胜者为王败者寇,败者可要答应对方任何事情,直到下次胜利为止。
所以,千万不要失败哦!”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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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熊墨仁这位百夫长的命令,众人心思各异,但绝大多数跃跃欲试,都是少年,又都是武夫,平时难免会有些口角,碍于学馆规矩不好动手,可现在……
“等着吧!秃毛鹰!”
“哼!蠢狮子!”
梁中和百里羽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一丝狞笑。
“哦,迫不及待了。”
熊墨仁双臂环胸,眼神落到了最末位的刘昭身上。
“嗯?!”
察觉到不对的刘昭一惊,急忙站直了身子,同时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
“他看俺干啥?”
“刘昭。”
“啊,是!”
刘昭一愣,大步出了
队伍,来到了熊墨仁身前,
“百夫长大人,不知……”
熊墨仁上下扫量了眼刘昭,淡淡道:
“你今天还要做战偶是吧。”
听到熊墨仁这么说,刘昭这才反应过来,呐呐道:
“……是。”
“那就跟我来吧。”
“啊!?”
刘昭一惊,心道你都是命格师了,还要俺干啥,不该找点厉害的。
“怎么,不愿意?”
“啊,不,俺愿意。”
刘昭急忙跟上熊墨仁,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梁中和百里羽一路走好中又带着怜悯的眼神。
穿过校场,刘昭这才发现校场之后居然有成片的帐篷,而且排列的很有规律。
“好了,就在这儿吧。”
忽然,熊墨仁在角落处的一顶帐篷下停了下来,
“这是?”
“这是樊荣那家伙给你准备的,里面是你平时修炼需要的资源,进去看看吧。”
刘昭愣了愣,这才想起当初的赌约中还有修炼资源这回事,
“俺已经吃了他一枚火燚丹,再拿资源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哪怕俺成了命格师,怕也不好还这人情,可要是没成,这些东西……”
熊墨仁见刘昭脸上变换,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
“我劝你收下这些东西,武夫修炼的耗费可不是你能想象,知道什么叫做气力吗?”
……
第43章 以意补力
“不知。”
刘昭老老实实的答道,他原以为所谓气力应是力气什么的,可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气力,是衡量武夫强弱最基础的东西,力为精血,气为神意,二者相依相附,缺一不可。
想要令力变强,除锤炼身体外,还要辅以肉食药材,不然只会和你一样,身体亏虚。
而想要增气,须得领悟意,意为神之本,神为意之形,二者交融是为气。
气和力缺一不可,一般来说,只有武夫们把力修炼到一定地步才可凝聚出意,而你却误打误撞的先领会了意。
这样一来,没有强大的力支撑,你的意永远无法凝聚为神,而你原本的精血也会因为意的使用被消耗,最终变成废人。”
“废……废人!那这么说我之前不是……”
想到自己可能变成废人,刘昭心中一阵后怕,熊墨仁没有理会他,而是接着道:
“火燚丹弥补了你之前的亏虚,不然你连两百斤的气力都没有。
所以,刘昭,收下这些东西,不然你永远无法成为强大的武夫。”
刘昭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帐篷,忽然道:
“我能进去看看吗?”
熊墨仁摆了摆手,以作回答。
刘昭掀起帘门,将头伸了进去,只见里面竖着一排排的柜子,上面还挂着一个个木牌,依稀能看清第一个牌子上写着药材二字。
“这里面包含着固本培元、补气益血的药材、丹药,除此之外,还有各类珍稀的肉脯,搭配起来,对你的气力大有益处。”
熊墨仁的嗓音依旧冷淡,可在刘昭耳里却像是一把钩子,死死拉着他的心往帐篷里走。
“咕咚!”
刘昭强忍嘴角的口水,忍不住将一条腿迈了进去,见状,熊墨仁又是接着道:
“梁中和百里羽,他们可是从小就将这些东西当饭吃。”
“当……当饭吃!”
刘昭又是喉头微动,艰难的将迈出的腿收了回来。
“哦?”
熊墨仁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死死盯着刘昭,淡淡道:
“怎么?不想要,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多少吗?就是武院的这些人,也没几个能凑的齐。”
听到这话,刘昭无奈一笑,而后道:
“那我更不能要。”
“为什么不想要?因为你所谓的君子固穷?”
看着熊墨仁似笑非笑的表情,刘昭一愣,摇头道:
“原来昨晚学兄也在,其实也不光因为这个。”
刘昭顿了顿,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帐篷里面,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俺……我娘说,别人对你好,那是情分,是好事,不能不知足,让好事变坏事。
樊荣公子已经送了我一颗火燚丹,那颗丹药我是没听过,但我知道焰煴藤有多难得,”
说起焰煴藤,刘昭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强忍心中酸楚,接着道:
“先生曾说人命平等之类的鬼话,那都是唬人的,要不然这世间也不分为天命者和普通人,我的命不值钱,一颗火燚丹,就足够了。”
“哦?倒是小瞧你了。”
熊墨仁轻笑一声,明亮的眸子中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真的不要吗?再提醒你一下,这些东西对樊荣来说连唾手可得都算不上。”
“不了。”
这一次,刘昭没有任何留恋,认真道:
“君子固穷,我已经占了樊荣公子的便宜,哪能接着吃白饭呢!”
“有趣!你真的很有趣!”
熊墨仁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刘昭遮的严严实实。
“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一下,听好了!”
话音一落,刘昭的精神瞬间振奋,眼前之人不仅是天命者,且是货真价实的娵訾境命格师,教导他绰绰有余。
“天生万物以养人,武夫可以通过珍惜的药材和食物充盈精血、壮大力道,待到领会意后,便可凝聚神、气,届时两者交融,便可直叩命格之门。
当然,这是普通的道路,还有另外一条路,那便是以意补力!”
“以意补力?”
刘昭眼中一亮,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但只是知其意,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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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理,所幸熊墨仁也不藏私,继续道:
“最初的先贤们,他们也不知药材可以充盈气血,只是模仿强大的野兽进行战斗,或是凭着本能使用力量。
而当先贤们达到随心所欲的驾驭意的境界时,他们发现,天地之力才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当然,如果能在未接触到天地之力前就能使用药物充盈气力,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总之,不用药物有不用药物的练法,一切看你的选择。”
听完这番话,刘昭这才恍然大悟,暗道看来俺不用那么难受了,同时也对眼前的少年好感备增,当即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熊学兄指教!”
“不必谢我。”
熊墨仁摆了摆手,淡淡道:
“中郎将大人有令,我为助教,指点你乃分内之事,况且这些东西并非绝密,我不说,你也会
从其他地方知晓。
另外,既然你要走以意补力的路子,那先要将虚境彻底夯实,而后再去慢慢揣摩意之奥妙。
以你现在的情况,意无法轻易动用,那就先去磨炼招式,我看过你打的刀虎拳,让我来评价的话,照猫画虎,不知所谓!”
熊墨仁的语气虽淡,可刘昭却是下意识站直身子,低头行礼道:
“请学兄教我!”
见刘昭礼数周全,熊墨仁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接着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从来都是闭门造车,未与人对打过吧。”
“是。”
“那便是了。”
熊墨仁环起双臂,接着道:
“练拳到一种地步,就算自己把招式练的再纯熟,也无法再进一步。
招式只是练法,不是打法,还记得梁中是怎么出招的吗?”
刘昭细细回想了一阵,不确定道:
“他出招很快,根本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一股霸道的气势,压的我喘不过气。”
“看来你还不算愚蠢。”
熊墨仁轻笑一声,手指轻动,却是突然出现在刘昭身后,
“现在,感觉到了什么?”
……
第44章 所谓势
“现在,感受到了什么?”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刘昭却是汗毛直竖,额角也不禁留下一滴冷汗,
“冷……冷,很冷!”
“嗯。”
看着又出现在身前的熊墨仁,刘昭这才觉得那股冷意渐渐消退,
“你刚才的感觉就是每个人的势。”
“势?”
“所谓势,乃是武夫在不断的修炼中凝聚出的一种独属于自己气魄,有人认为它是意的一种,也有人认为它就是意。
不管那种说法,想要凝聚出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实战。
军中有一种说法,十年老卒不如一朝见血,见过血,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兵卒是那些所谓百炼精兵也拍马难追的。
所以,从今日起,你每日都要抽出半天做战偶。”
“啊?”
刘昭一愣,暗道这才做了半天就这样,每天那不是……
“怎么,不愿意?”
看着熊墨仁那微眯起的双眼,刘昭急忙摆手道:
“不不不,愿意,谨遵学兄教诲!”
“嗯,去吧。”
“诺,刘昭告辞。”
——
校场上,刘昭刚一回来,便看到众少年围成了一圈,其中有两人正在对峙。
这二人一个须发皆张,狮口阔鼻,如狻猊临凡,一个身材削瘦,眉挑目利,似击征再世,不是别人,正是那梁中与百里羽。
“他们这是……”
刘昭心中好奇,暗道两人难不成是要比试一场,那俺可要好好观摩!
他大步来到众人身前,见一处有些空隙,便挤了过去。
“秃毛鹰,既然百夫长选了你我,那就划个道出来吧。”
梁中挑衅的看了一眼,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是势!他打算出手了吗?”
刘昭这样想着,又看向了百里羽。
“蠢狮子,少废话!不就是想选些身手好的吗,打一场!”
百里羽语气生硬,五指并拢,剑掌直指梁中。
“好锋锐!就像是剑一般!这就是他的势吗……”
在剑掌出现的一瞬间,刘昭便觉得周遭的空气凝滞起来,就好像四面八方有人拿着刀对着他一般,这让他不禁想起上午与百里羽对决时的场景。
“刘昭兄,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啊?”
正当刘昭思索之时,却有一人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他往身边一看,那人正是方才的张兴。
“是张学兄啊,我也不知,不过方才测试时,百里学兄的气力要比梁学兄大上一些,应该是百里学兄会赢吧。”
刘昭挠了挠后脑勺,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张兴神秘一笑,低声道:
“不一定哦!气力虽然是衡量武夫实力的标准,但真正实战起来却不同哦。”
刘昭一愣,好奇道:
“还请学兄指教。”
“指教谈不上,这些都是寻常罢了。”
张兴大方一笑,接着道:
“一般来说,气力越大,武夫应该越强,但实际上,影响胜负的还有诸多因素,例如招式,个人勇武等等。
梁学兄与百里学兄他们都是军中子弟,自小相识,彼此相当熟稔,二人既是朋友,也是对手,以前的不知道,可来到武院后,两人大小切磋不下百次,胜负之数却是对半。
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张兴嘿嘿一笑,附在刘昭耳边小声道:
“因为啊,梁学兄可是悍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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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悍卒?那是……”
刘昭刚想接着再问,一声闷响却是忽然炸开,场上的两人交手了。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闷响回荡在校场之上,刘昭瞪大了眼,他居然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好……好恐怖!这就是他们真正的实力了吗……”
刘昭拼命想要看清两人的动作,可只能隐隐看到两个黑点以及感受到凌冽的风压。
“我……什么时候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可还只是虚境!”
想到自己说不清的实境还有那凝不实的虚境,刘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看不清是吗?那就用心去感受。”
“嗯?”
张兴对着刘昭一笑,后者这才察觉,眼前的少年也有着一张俊郎非凡的脸,只是他的眉毛并非上扬的剑眉,而是平缓的细长眉。
最重要的是,这对眉毛下的双眼不如樊荣和熊墨仁那样好看,也不如百里羽和梁中那般有神,是那种两角向下弯的三角眼,刘昭甚至觉得它略有些模糊。
“用心……感受?”
“对,就是用你的意!”
张兴微微一笑,开口道:
“刘昭兄,他们两个都是领会了意的高手,肉眼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有同为领悟意的人,才能看清。”
“可是中郎将大人不许我用意。”
“所以,才要用心。”
张兴眸光微动,继续道:
“意为神思,神出于身,思发于心,除了战斗之外,实境武夫还以心会意,感悟一切。”
“原来如此。”
刘昭恍然,而后恭敬的向张兴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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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所谓势2
在刘昭看来,百里羽此刻犹如一只展翅雄鹰,但又像是先生所说的游侠剑客,出招迅捷,一击不中,毫不留恋的拉开身位,而后相机出手。
梁中虽是旷野雄狮,其势凛然,其力千钧,可在翱翔雄鹰的利爪下,只有挨打的份。
渐渐地,雄狮似是被激怒,猛的咆哮一声,之后竟是高高跃起,硕大的利爪直取雄鹰。
这一爪速度实在太快,饶是雄鹰生有双翅,却也难逃。
“这下要分输赢了!”
就在刘昭以为大局已定时,那雄鹰竟是微微侧身,双爪挂住雄狮的利爪,就这么转了一周后操起双翅直刺雄狮脖颈。
这一变局来的太过突然,刘昭根本反应不及,待他再看时,双翅已然和脖颈撞在一起。
“铛!”
清脆的金铁之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刘昭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毫发无伤的脖颈,下意识道:
“这……这是铁做的!?”
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而那雄狮则趁机抓住双翅,狠狠一爪拍向了鹰隼的脑袋。
眼见鹰隼就要败于利爪之下,只见它双目精光爆射,突然变成一只巨蝎,修长的右腿也变作锋利的蝎尾刺向了雄狮的头颅。
“砰!”
沉闷的响声激荡起厚厚的灰尘,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刘昭伸着脖子向前一探,本欲看清情况,可突然一声暴喝炸响,震得他头晕眼花。
待其回过神时,只见一道人影被击飞而出,正是那百里羽。
“秃毛鹰,可惜啊,你的毒蝎摆尾还差点意思!”
梁中冷笑一声,一对狮目死死瞪着对面的少年,
“哼!”
百里羽慢慢直起身子,比起剑掌直指梁中,冷声道:
“果然是悍卒!连我苦练的绝杀都奈何不了你,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赢了!再来!”
“怕你不成!”
话音刚落,两人又是厮杀在一起,刘昭再次瞪大了眼睛,他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只见场上烟尘滚滚,拳脚碰撞的沉闷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掺杂着几道金铁之声,隐隐间有狂狮怒吼,又有鹰隼长唳。
“砰!”
又是一声闷响过后,场上终于安静下来,刘昭定睛一看,却见梁中的拳头砸在百里羽的额头上,而百里羽的剑掌也抵在梁中的脖颈。
“不分胜负吗……”
“哼!!”
场上二人同时冷哼一声,各自站稳了身形,刘昭悄悄打量着两人,此刻的梁中身上的黑衣破破烂烂,额头的铁箍也不知掉在何处,而百里羽则看上去更凄惨,额头一片红肿不说,嘴角还隐隐残留着血迹。
“秃毛鹰,就算你取巧了又怎样!这一场,老子赢了!”
梁中得意一笑,百里羽也不做反驳,只是冷哼一声,环胸站在了原地。
见状,梁中也不再废话,而是看向了周围众人,大声道:
“点到名字的,以后就是我的什卒!梁勇,姜成……”
“原来他们是为了抢人啊!”
刘昭这才明白,两人这是为了挑选什卒,不过也不奇怪,先挑的肯定是那些实力强的,以后比起来胜算也大。
“不知俺会在那一什,不过就俺这点本事,怕是没人要啊!”
刘昭深知自己的本事,在这武院垫底不说,还是个没甚家世的,只怕最后……
“刘昭!”
“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昭一愣,抬头看向了场上,只见梁中对着他咧嘴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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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加入我,如何?”
“啊……好!啊不,诺!”
刘昭没想到自己还能被选上,心中激荡之下,朝着梁中行了一礼。
“等等!”
百里羽突然喊了一声,大步来到梁中身前,淡淡道:
“这小子,我看上了。”
“哦?”
梁中撇嘴一笑,翁声道:
“秃毛鹰,你可是输了!败者没有资格说话!”
百里羽双眉一挑,朝着刘昭看了一阵后,这才偃旗息鼓退到了一旁。
见他退去,梁中大笑一声,大手一挥,豪迈道:
“跟我过来!”
众人急忙跟上,只留脸色阴沉的百里羽站在原地。
校场角落处,刘昭随着众人来到了此处,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空旷,有着众多大小不一的石锁,还有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只不过这些兵器似乎要比寻常的大一些。
“列队!”
一声令下,众人迅速站好,刘昭依旧站在末位。
梁中迈着大步从众人身前走过,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可在经过刘昭身前时,他停了下来。
看着身前高大的身躯,不知为何,刘昭不敢向上看,只能怔怔的盯着前方,心也暗暗提了起来。
“刘昭。”
“在!”
刘昭下意识的大叫一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见他这样,梁中笑了笑,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不用紧张,我问他,刚才我和秃毛鹰的战斗你看清了吗?”
“啊……看得不太仔细。”
刘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老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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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武院第一日终
听到梁中的话,刘昭这才明白,作为十二主院之一的武院为何只有这么几人,为何梁中选中了他,
“看来俺还算优秀嘛。”
刘昭这样想道,可很快,梁中便打破了他的想法。
“不过嘛,你的意不够稳定不说,就连虚境也不够纯熟,要知道之前那些人最起码都将虚境夯实,你小子算是钻了空子。”
“啊?”
刘昭面色一滞,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他这样,梁中摇了摇头,接着道:
“你这样两个境界都不稳的,实属罕见,原本以你对意的掌握,在武院中也算不错,可偏偏……
罢了,好在世间之路千千万,我想百夫长也与你交代过了,所以,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刘昭还在好奇,梁中却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当然是……战斗!”
——
“砰!”
重拳狠狠砸在刘昭肩膀之上,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得呲了呲牙,
“姜成,快让开,该我了!”
一位身材敦实的少年挤开另一位身材雄壮的少年,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刘昭身前,并迅速行了一礼,
“在下吴子瑜,刘昭兄,请了!”
刘昭深吸口气,回礼道:
“吴学兄,请!”
话音刚落,吴子瑜便一记突拳杀向了刘昭左胸,后者虽惊,可并不慌张,
“能看清!向右!”
刘昭略微侧了下身子,堪堪躲过了这记直拳,这下,轮到吴子瑜一惊,不过,他也是凝实虚境的武夫,只见他迅速摆动手臂,径直将刘昭砸飞出去。
“噗通!”
摸着发痛的肋骨,刘昭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好重的一击!”
“没事吧。”
“啊,无妨,多谢吴学兄指教!”
刘昭直起身子,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吴子瑜摆了摆手,笑道:
“刚刚那一下躲得好,我可是吓了一跳!”
刘昭无奈一笑,苦涩道:
“打了一下午,只能躲过去半招,这算什么好!”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
吴子瑜拍了拍刘昭的肩膀,微笑道:
“我从小在军中长大,和梁老大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可以说从我们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练拳,可即使这样,我也用了七年的时间完成虚境的修炼。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刀虎拳很熟悉,缺乏的只是如何运用。
刘昭,不光要去理解拳,还要让拳理解你。”
“理解……我?”
刘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可没有一丝头绪,刚想问吴子瑜时,却发现他已经走远,而他,也是最后一个与他练拳的。
“怎么,想不明白吗?”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刘昭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梁中,
“是,我确实有些不太明白。”
梁中摇了摇,笑骂道:
“老吴那小子,最近老说那些神神叨叨的,其实就是多练,多打。”
听到这个解释,刘昭有些似懂非懂,刚想接着细问,梁中却是搂着他的肩膀来到了一角,
“挑一个吧。”
梁中指着一堆石锁淡淡道,
“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吞服过火燚丹,身体不再亏空,这个时候是打磨气力的最佳时机,可不能错过!”
“哦,好。”
刘昭应了一声,便蹲下腰在一堆石锁上不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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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着。
这些石锁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有两百斤,最重的有两千斤。
“拿这个吧。”
梁中拿起一把四百斤的石锁,放在了刘昭身前。
刘昭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石锁,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呃,学兄,我的气力才两百斤,这个……”
“无妨!”
梁中大手一挥,豪迈道:
“气力和力量不同,在未接触到天地之力前,气力能让武夫发挥两倍甚至几倍的力气。”
“原来如此。”
明白过来的刘昭一把抓住石锁,深吸口气后,双臂猛的用力,那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石锁竟是被挪动了一丝,但很快又稳稳落在原地。
“呼!呼!”
刘昭猛的喘口气,便欲再次发力,可梁中却是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样用死力气,是没办法挪动它的。
听着,气力的使用不单指用力,还要调动你的精血,令血液在经脉中快速流动,同时要保持心跳不能太快,最好是要变得越来越慢。”
“调动精血,减缓心跳……我该怎么做呢?”
刘昭细细思索着,他的心中隐隐有些答案,但答案外却笼罩着一层薄雾,始终无法看清。
“力气,血液,心跳……对了!是气血如鼓!”
猛的,刘昭想起今早在熊墨仁面前演练刀虎拳时的感觉,那时候,他的血液就似在经脉中奔腾。
他长出一口气,仔细回忆着今早的感觉。
“砰!”
忽然,一道沉闷的声音自心脏传出,刘昭眼中精光爆射,体内的
血液迅速流动起来,胸膛的起伏也渐渐跌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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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樊荣有请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五十!”
刘昭拼命举起最后一次石锁后,身子一软,径直瘫在了地上。
今晚的天空一如昨夜一样,漆黑而又幽深,迎面吹来的一丝冷风令刘昭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戌时了吗……”
刘昭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有心起身去往灶堂,可周围的少年们依旧在奋力修炼,这下,刚升起的退意被其压了下去。
“嗯,任务完成,走吧。”
忽然,梁中的声音响起,刘昭一愣,急忙道:
“什长,我还想……”
话未说完,梁中便打断了他,淡淡道:
“无论任何事,都不可操之过急,武夫的修炼更是如此,强练只会留下暗伤,且去吧!”
刘昭略微思索这话,也觉得有理,便起身道:
“受教,学兄,在下告辞。”
说罢,径直出了武院。
——
出了武院,刘昭见四周华光明亮,成片的屋檐在夜色中错落有致,耳边还不时传来朗朗读书之声,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古筝玉笛之奏。
这声音初听时似乎寻常,细细品味后,却似有人在耳旁喃喃低语,又像是乍暖还寒时节吹来的微风,令刘昭暂时忘却了一天的疲累。
“是乐院吗……”
刘昭眼神迷离,下意识的循着声音走去,可刚走出几步,空空如也的腹部开始造反,叽里咕噜的叫了一阵。
“哎呀!再不去怕是连锅底都没了!”
回过神的刘昭一慌,急忙就向灶堂跑去,可刚跑到拐角处,却看到一人正在此处等着,不是别人,乃是樊荣身前的来福。
“是来福兄弟啊,有事吗?”
刘昭很好奇,作为书童的来福,此刻应该在樊荣身边才对,
“公子有请。”
来福依旧是那副恭顺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樊荣公子?”
刘昭一愣,暗道他找俺作甚,难不成反悔了?不该啊,且跟他去看看再说!
有了计较的刘昭随着来福走向了另一条路,一路之上,华光渐渐增多,走到尽头时,已是恍如白昼。
刘昭放眼看去,只见前方乃是一栋栋的精致楼阁,在楼阁不远处,有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池塘,令人惊讶的是,池塘中竟是一片碧绿,其中还随意勾勒着淡淡粉荷。
“这……这可是寒冬腊月啊!”
刘昭眼睛一瞪,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可空气中沁人心脾的清香和迎面拂来的暖风,令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很奇怪吗?”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刘昭急忙收敛心神,行礼道:
“见过樊荣公子!”
“不必叫我公子。”
樊荣依旧是那身白衣,不同的是,这次穿的只是一袭茶白长袍,腰间束着金丝玉带,同样配有香囊玉佩。
“事情还未到最后一刻,胜负还未可知,不是吗?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刘昭无奈一笑,涩声道:
“我……哎,我的本事在武院垫底,连个四百斤的石锁都举不起来,拳更是练的一塌糊涂,到时候希望公子不要嫌弃了!”
“哦?”
樊荣微微一笑,打趣道:
“想不到你也会说俏皮话!刘昭,不必妄自菲薄,想想看,你之前能举起四百斤的石锁吗?”
“这……”
刘昭略一沉吟,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自己恐怕是做不到的,就是身强力壮的父亲也做不到。
见他这样,樊荣又是一声轻笑,轻声道:
“刘昭,我听墨仁说你拒绝了我的资源,这是为何啊?那可是咱们约定好的。”
刘昭面色一正,恭敬的行了一礼,认真道:
“我刘昭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也不是什么金贵之人,一颗火燚丹,买我的命,足矣。”
樊荣收敛起笑意,同样认真的打量着刘昭,忽然转身走向了楼阁,并道:
“饭菜备好,请君赏脸。”
刘昭略一犹豫,见樊荣已然走远,一咬牙,大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过一条狭长的鹤径,忽见一片苍翠的竹林,穿过竹林,却是来到了一处庭院。
这庭院之中多有怪石,犬牙参差,又有各种奇花异草,争芳斗艳,按说以这些活物,当显生机,可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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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有一股静致淡雅之意,令刘昭格外侧目。
“刘昭兄,请!”
“哦,好。”
刘昭收敛心神,急忙跟樊荣走了进去。
刚一进来,刘昭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并不浓烈,却让他甚是舒爽,身上的酸痛似又消失。
“怪哉,俺咋像是在哪儿闻过?”
刘昭正奇怪之时,却忽然想起樊荣腰间配着一枚香囊,那香气与这里的十分相似。
“请坐。”
“哦,好。”
听到樊荣唤自己,刘昭理了理略微褶皱的玄衫,小步来到一处圆桌前。
这圆桌通体发黑,却又散发着奇异的光泽,上面摆放着九个硕大的海碗,每个碗中都盛着相当丰盛的菜肴。
“想不到他吃饭也用海碗啊。”
樊荣似是看出刘昭所想,轻笑道:
“知道你饭量大,特意让来福准备的,坐吧。”
知道想岔的刘昭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心的坐在了同样是黑色的椅子上,也不敢坐实,只坐了三分之一。
“不必拘谨,请。”
樊荣又是一笑,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见状,刘昭这才敢开始动手,拿起筷子夹向了最近的一道菜。
这道菜看上去像是炒蘑菇,也是刘昭唯二能认出的菜,另一道则是看上去像炖肉的东西。
“嗯?居然是脆的!”
菜刚入口,刘昭只觉得眼前一亮,那疑似蘑菇的东西无论从视觉还是感觉上,都是软趴趴的,可吃起来却是脆的,最重要的是,这蘑菇吃上去似乎令人上瘾,令刘昭忘记了所谓的礼仪。
樊荣看着不断朝着一道菜伸筷子的刘昭,摇头道:
“别光吃那个,试试其他的!”
“哦,好。”
得了许可,刘昭便也放开了手脚,手中筷子抡出了残影,片刻后,眼前的海碗竟是被他吃了个精光。
“嗝……唔……”
喂饱五脏庙的刘昭本欲痛快的打个饱嗝,可忽然想起这是在外人面前,便强行将饱嗝压了下去。
“来福。”
见他这样,樊荣又是一笑,轻声唤来了来福……
第48章 财帛动人心
恭敬的放下两杯清茶后,来福悄然而去,刘昭则是被眼前的茶水勾住了魂,无他,实在是这茶香太过醉人。
如果说屋内的清香是盛夏时的青岚,那这茶香便是初春时的微风,令刘昭忘却了眼前的一切,直到樊荣请他饮茶时,才如梦初醒。
刘昭慢慢捧起眼前天水碧茶杯,尽量回忆着先生们教的品茶礼,他先是轻吹一口热气,而后小心翼翼的细品了一口。
“居然不烫!”
令他惊奇的是,看上去滚烫的茶水并不烫嘴,而是如清晨的甘露,又如夏夜的清风,轻抚着他的咽喉,之后直达胃部。
“这……居然不胀了!”
在茶水入肚的一瞬间,刘昭觉得自己吃下的东西立刻消失不见,身体变得暖洋洋的不说,还有一股热流自胃部窜向了四肢百骸,令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啊~真舒服!”
话音刚落,刘昭顿觉不妥,急忙坐正身子,不好意思道:
“我……嘿嘿,是我无状了!”
“无妨。”
樊荣并不在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昭,见他胸前有着一道歪歪斜斜的缝口,似是想到什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
“天色已晚,我便不留你了,来福,送刘昭兄回去。”
“诺。”
见对方端茶送客,刘昭起身行礼告辞,随着来福出了楼阁。
——
“到了。”
“哦,多谢来福兄。”
向来福行了一礼后,刘昭大步进了住处。
屋内,白炽的华光已经点亮,一众少年围在一处,吵吵嚷嚷的甚是兵荒马乱,刘昭刚一进来,便看到赵毅死死拽着一人的袖口,拉着对方就要出门。
“赵毅,你们这是?”
“啊!是刘昭,正主回来了!”
见是刘昭,赵毅惊叫一声,随即面色一喜,献宝似的捧着一物,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尖声道:
“刘昭,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一锭金子也不拿出来给俺们开开眼,倒让这小贼先掌了眼!”
“俺不是贼!”
更加尖锐的嗓音炸响,刘昭向地上一看,被赵毅拉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马升。
此刻的他眼中含泪,衣衫凌乱,脸上还有着两道墨痕,刘昭一愣,好奇道:
“赵毅,你拉着马升兄弟做……嗯?!”
话未说完,刘昭也是看清了赵毅手中的东西,正是他中午落下的那锭金子。
“这个咋在你这儿?算了,没丢就好了,俺还得还给人家。”
刘昭接过金子,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笑容,
“别人的啊,俺说你咋有金子,啊,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是他!这小子拿了你的金子!被俺抓了个正着!”
赵毅忽然大叫着,并拉起了地上瘦弱的马升,后者自是不依,奋力挣扎着,并带着哭腔大声道:
“不是俺!俺没有!俺只是正好从地上捡起来而已!”
“这……”
刘昭虽然愚钝,可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瞧了眼满脸自豪的赵毅,又看着委屈巴巴的马升,犹豫道:
“俺……”
“刘昭,你在这儿干啥?俺还以为你还在武院,诶?毅哥儿,你拉着马升干啥?”
忽然,两道身影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身材富态,相貌堂堂,正是赵诚,另一人则干巴黑瘦,独独一对眼睛很是明亮。
“就是,毅哥儿,有啥话好好说啊,你看马升都成啥样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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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刘昭,你的啊?看不出来嘛!”
王大虎凑到刘昭身前,细细打量着那锭金子,赞道:
“俺还是第一次见金子呢!还是这种成色十足的官制!”
“确实诶!”
赵诚亦是凑了过来,瞪大眼细细看着那小小的金子,脸上流出一丝动容之色,
“这做工!这铸造之法!这才叫巧夺天工啊!”
“诶,诚哥儿,你不是学木刻的吗?怎么还懂这铸造啊?”
刘昭很是好奇,他明明记着赵诚学的不是这个才对,
“这个啊,”
赵诚神秘一笑,却是看向了赵毅,后者冷哼一声,径直撇过了脑袋,没好气道:
“他跟俺爹学的,俺爹是铁匠!”
“哦,这样啊,那赵毅你咋去学经学了?”
赵毅面色不耐,大声道:
“你小子扯远了!咱们说的是这个吗!是他偷你金子的事情!”
“啊?偷金子!!”
赵诚和王大虎一愣,也是大为震惊,赵毅得意一笑,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不光是俺,后面的兄弟们也能作证,他们也看到了!”
“对!俺们也看到了!”
“俺刚进来,就看到马升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趴在别人床上!”
“肯定是他偷的!这小子平常就阴暗的很!”
“就是!俺好心给他问路,他自己居然跑了!”
“就是就是……”
听着众人的控诉,赵诚和王大虎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王大虎大步来到马升身前,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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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财帛动人心2
明亮的华光下,二十多位少年面色肃穆,脸有戚戚,身材瘦弱的少年面色悲愤,眼中含泪,倔强的盯着比他高出一头的少年。
“诸位,”
刘昭提高了些音量,正色道:
“这锭黄金乃别人之物,我不小心将其遗落,如今马……呃,王升兄弟帮我找回,刘昭谢过!”
说罢,刘昭向着马升行了一礼,后者面露错愕,眼中还含着泪水,下意识道:
“没……小事一桩……不……用客气。”
王大虎和赵毅对视一眼,还想说些什么,赵诚却是给二人使了个眼色,而后惊讶道:
“原来如此!一场误会啊!毅哥儿,还不向王升赔个不是!”
“什么!俺……唔唔!”
赵毅两眼一瞪,顿生不满,可还没叫出口,王大虎便捂住了他嘴巴,而后笑道: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毅哥儿,还不快赔个不是!”
一边说着,王大虎还向赵毅使着眼色,后者还想挣扎,王大虎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下,赵毅彻底沉默了,他一把扒拉开王大虎的胳膊,不情不愿得朝着马升行了一礼,硬邦邦道:
“我错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都准备好恭贺握手言和了,不料那马升竟是尖叫一声:
“你们就会欺负俺!”
而后径直跑出了屋门。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刘昭转身就要去追,不料赵诚却是一把拉住了他,劝道:
“刘昭,马升的脾气很怪,你现在过去反而会激怒他,他没事的。”
“这……”
刘昭略一犹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现在的夜有多冷他可是知道的,
“别去了,刘昭。”
王大虎亦是在一旁劝说着,赵毅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嗔声道:
“理他作甚!”
听完众人的劝说,刘昭也熄了心思,长叹一声,将黄金小心放进了怀中。
“刘昭,你还没说呢,这金子是谁给的啊?这种官制银市面上可是相当少见的!”
赵诚双目发亮,拉着刘昭坐到了床边,后者一愣,稍一犹豫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学兄能随手扔出这样的官制黄金,恐怕来头不小,应该是官宦子弟,刘昭,俺觉得你还是将金子还给人家的好。”
赵诚有些担忧,他多少知道官宦和普通人的区别,
“是啊,刘昭,还是还给人家吧。”
王大虎也是在一旁附和着,他犹豫道:
“俺听说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会以一些小事向俺们这些良家子扔下不菲的钱财,如果咱们收了,以后就是他的扈从,户籍也会变,以后就算成为命格师,也只能当一些胥吏,没办法做真正的官老爷。”
“确实!”
赵毅似是忘了方才的事情,脸色凝重,开口道:
“沈先生今天上课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一但咱们做了扈从,以后便由不得自己!
不过……”
赵毅脸色挣扎,犹犹豫豫道:
“沈先生也说了,成为命格师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咱们这样人。”
“哦?”
王大虎一惊,急忙拉着赵毅道:
“快说!俺今天在画院上的云里雾里的,好些学兄吞吞吐吐的,话也说不全!”
“就是,俺也是这样,求你了,毅哥儿,快说吧!”
见死敌赵诚都这样低声下气,赵毅咧嘴一笑,得意道:
“凝聚后天命格的必经之路为问心,问心的时间并不确定,所以不能放弃。
如果你学的是经学,那难免就要多看书,说不定还要游学,但书不是那么好得的,它们价值都很高,游学就更不用说了。
比如大虎你,俺听说丹青类命格师用的纸、笔、墨都不是普通的,价格都是按黄金论的,以俺们的家资怕是……哎!
但是咱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咱们出身清白,而且有潜力,不少权势豪强公子,会以资助的形式给予咱们帮助,当然,有的也会以普通的理由赠予钱财。
不管是哪种,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咱们做扈从,而且不管你收不收钱财,只要对方流露出这个意思,他们的附从犬牙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咱们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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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面前。”
“这……”
听完这话,波澜最大的是刘昭,他想起自己遇到的一切,忽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向前走,最后落入了樊荣的手里。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骗了。
“哎!算了,没人家,俺连武院都进不去,就是当了扈从,怕也是比现在好!”
刘昭这样想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见他这样,赵诚只当他是在武院受了屈,安慰道:
“刘昭,别去管他那么多,先生教咱们君子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与人为爪牙,虽得一时之欢,可终非正途。”
“哎!”
刘昭无奈一笑,本欲解释,可终是化作了一叹。
“就是!诚哥说的对!”
赵毅击掌一吼,愤然道:
“多少先贤皆是
自困窘而出,俺们岂能为一些钱财丢却君子之义!大虎,你说呢?”
王大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沉思着,见他这样,赵毅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
“怎么?不乐意吗,俺的王大族长!”
此话一出,赵诚和王大虎俱是脸色一变,赵诚更是出言道:
“毅哥儿!闭嘴!”
赵毅自知失言,可心中的倔强令他不肯低头,只是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这下,王大虎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赵诚一慌,急忙出言道:
“大虎,毅哥儿他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嘛!”
眼见三人闹成这样,不善言辞的刘昭也是结结巴巴道:
“是啊,大虎,赵毅他不是故意的,赵毅,你也快说两句!”
说着,刘昭拽住赵毅的胳膊,一把将他拉到了王大虎身前。
赵毅本不想服软,可近距离下,刘昭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暗道这家伙咋回事?出去一天就变的这么凶!
他哪里知道,服下火燚丹的刘昭已然正式踏上武夫之路,所谓赳赳武夫,不谓生,不畏死,常人哪里能受的了武夫的气魄,只不过刘昭他自己感觉不出来罢了。
……
第50章 财帛动人心3
在刘昭的劝说下,赵毅最终还是道了歉,王大虎也没多说,而后又在赵诚一番口舌下,二人又和好如初。
是夜,因为赵毅的一番话,刘昭并没有睡下,而是辗转反侧几番后,起身出了屋门。
此刻正值午夜子时,瑟瑟的冷风令刘昭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他有心去往武院,可又担心深夜不曾开门,只好暂熄心思,又见屋外空地颇大,便索性在此处打起了拳。
且看他拳风烈烈,身形如刀似虎,体内血液奔腾犹如江河,体表之皮赤炭好似烈焰,辗转腾挪间卷起阵阵烟尘。
如此打了盏茶后,刘昭觉得胸口又是鼓胀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泄气。
是以,他强行压下那口闷气,但越压,那口气便越来越强,胸口的起伏也更加跌宕。
“怎么办?难道又要叫出来?可俺不想啊!”
尽管只在武院呆了一天,刘昭也知道自己比别人差在哪里,除了那堪称恐怖的气力,还有就是对刀虎拳的掌握程度。
他自认经文、术数无一道精通,可唯独学拳,刘昭不想落后于人,这不光是他这十余年的执念,也是他们三代人的执念。
所以,一天下来,他也不光是做战偶挨打,他在看,看与他对打之人的动作,可这些人的速度无一例外,快,太快,他挨了一天的打,才勉强看清了一次,也是那一次,让他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他那一拳是怎么打的呢……”
刘昭细细回忆着吴子瑜的动作,身子微蹲,本欲出拳,可不知怎的,他却忽然猛的伏在了地上,两腿微弯,双臂挺直,硕大的头颅直直盯着前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扑食野兽。
“喂……”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这一声如春日惊雷,在刘昭耳边炸响,他只觉得体内血液沸腾到了极点,可心脏却十分平稳,然后,他动了。
“砰!”
一声闷响惊醒了尚且发愣的刘昭,他下意识的看向下方,却见一人被他一手按在地上,他的另一条胳膊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停在那人额头上一寸之处。
“这是……”
“呜呜呜!”
刘昭还在疑惑身下为何会有一人,一阵呜咽声却是传了出来,
“你是?马升!”
借着远处的微光,刘昭看清了地上那人的模样,干瘦的小脸通红,扁低的鼻子流着两道晶莹,两道弯眉挤在一块,半长头发蓬松散乱,看上去就像是路边的乞儿一般,倒是那双明亮的眸子令人很是惊讶。
“呜呜呜,你……你也欺负俺!”
“这……”
刘昭尴尬一笑,急忙放开双手,便要从地上爬起,不料又是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
“刘昭,你和马升这是……”
“啊,是赵诚。”
刘昭听出来来人的声音,应了一声之后,便直起了身子,挠头道:
“赵诚,你也没睡啊?”
“啊,俺这不是看你不在,这才起来,没想到你……”
赵诚眼神复杂的看着身材高大的刘昭,又瞧了眼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马升,暗道怪不得刘昭兄没追究马升拿他金子的事,原来……
刘昭自是不知现成的话想法,只是好奇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不过马升却是猜出赵诚所想,本就通红的脸更加滚烫,跳起来尖声道:
“腌臜货!你把俺想成啥了!”
骂了声后,马升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而后一溜烟跑回了屋内。
“嘿!你干啥骂人呐!”
刘昭本欲追上去,赵诚却是尬笑着拉住了他,
“别追了,是俺的错。”
“你的错?你又没咋他!”
见刘昭满脸疑惑,赵诚暗骂自己一声,并暗暗发誓再也不看那本奇闻异志,
“咳咳,俺之前不是跟着大虎一起逼他嘛,不说这个了,刘昭,你这么晚出来干啥?是打算洗洗吗?也是,你这一身味儿,是该洗洗了!”
“啊?这里还能洗澡啊!”
不怪刘昭如此惊讶,在石盘村,春夏秋还好,不冷,在屋里,或是在河沟里洗洗得了,冬天不成,就是烧着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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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得风寒,所以,一到冬天,身上就会臭烘烘的,所幸大家都是这样,也没啥奇怪的。
“对啊,就是咱们早上去的地方,那里面还有一道门,门后面就是汤室,反正俺也睡不着,一块去!”
“那感情好!”
两人说定,一块走向了洗漱之处。
——
次日一早,刘昭便被长久养成的习惯叫醒,他下意识的便要出去打拳,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加入武院,应该去哪里。
是以他匆匆穿好衣衫,又摸了摸藏于裆部的金子,这是他昨晚与赵诚学的本事,在裤子裆部位置缝个布兜,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就不怕有人偷了。
所以,他央着赵诚取来针线,就在茅厕里缝了个兜子,将自己卖地剩的七百五十钱和那五两黄金放了进去,至于那本旧书,他想了想,最终将其和衣物一起放在了住处。
在学馆,其实他不怕丢东西,以先生们的本事,只用一个“说”字,便可找出贼人,这也是他为何没有怪罪马升的
缘故。
“俺再傻,也知道亲亲相隐的道理的。”
刘昭瞥了眼还有呼呼大睡的赵诚几人,笑了笑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屋门,全然没注意到那一双复杂的眸子。
囫囵喝了几大碗粟粥后,刘昭来到了武院,此刻的天色依旧昏暗,可校场上早已人声鼎沸,黑衣少年们已然挥洒起汗水。
刘昭四处看了看,却见梁中那高大的身影正在操弄着一把硕大的石锁,而百里羽也在其对面,同样操弄着同样大的石锁,周围,则是几道熟悉的身影在大声的呼喝着。
“他们这是在比试吗?”
摸了摸被提前放在怀里金子,刘昭快步来走了过去。
“九百八十四!九百八十五!”
听着几人呼喝,刘昭顿时瞪大了眼睛,咋舌道:
“俺就举了五十下,还是四百斤的,就挺不住,两位什长大人举这么多次两千斤的,可真是厉害!”
“两千斤?不对哦!”
“嗯?”
……
第51章 剑鹰掌
刘昭回头一看,却见那人身如长枪,相貌堂堂,一对耷拉眼透露着若有若无的精光,不是别人,正是张兴。
“张学兄,此话怎讲啊?”
刘昭自认记性不好,可也记得这里最大的石锁是两千斤才对。
“刘兄有所不知啊。”
张兴笑了笑,道:
“武院的石锁是匠造类命格师打造,有着大一之力,只要解开限制,是可以增加重量的。”
“大一之力?那是什么?”
顶着刘昭疑惑的眼神,张兴也不藏私,解释道:
“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
第二代执道理类命格师牛耳的先贤曾用这句话阐释了道之大小,也以这句话令命格师掌握了神秘的宇。
四方上下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
宇和宙是先贤们对于世间万物的统称,也是每一位命格师的最想理解的东西。
经过历代先贤的衍化,宇的面纱终于被揭开,从而使命格师掌控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而领会了宇的匠造类命格师打造出的东西,则蕴含着神秘的大一、小一之力。
简而言之,你看到的石锁只有两千斤,可解开限制,就会成倍的增长。
武院的石锁只有单一的大一之力,有着五倍的限制,你用的四百斤最多可增到两千斤,而什长他们用的,则能……”
“涨到一万斤!”
刘昭喃喃的说着,看向梁中二人的目光已是畏惧,同时也掺杂了一丝向往。
“若俺也能……”
“想什么呢!”
张兴猛的拍在刘昭肩膀上,惊的他打了一哆嗦,下意识道:
“没啥,俺就是也想举那一万斤的。”
“哦?”
张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
“那你可要好好练了,什长他们可不是这么好追上的,对了,你就不好奇明明什长他们的气力只有两千斤,却为何能举这万斤石锁吗?”
“这……”
刘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不过两百斤气力,却能举起四百斤石锁,暗道若非气力与力气并不对等。
“看来你发现了。”
见他这样,张兴轻笑道:
“气力并不等同于力气,昨日中郎将大人拿出的人偶除了能承受巨大的力量外,还可以承载命格师的意,你想想,当时中郎将大人是不是在人偶上拍了一下。”
刘昭仔细一想,暗道果然,那人偶被先生拍了一下,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一拍可不简单,中郎将在人偶中注入了他的意,一位鹑首境的武夫,其意何其强大,咱们在人偶的压迫下,下意识的察觉到危险,气血翻涌,便能用出气力。”
听完张兴的解释,刘昭这才恍然大悟,向着他行了一礼,感激道:
“多谢指教!”
张兴摇头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怪罪,道:
“你叫我一声学兄,为你解惑乃应有之理,对了,刘兄,”
说着,张兴凑到刘昭耳边,低声道:
“你知道为何百里什长比梁什长气力要强一些,要知道之前可都是梁什长更胜一筹的。”
“哦?”
刘昭也是起了疑问,下意识问道:
“为何啊?”
张兴神秘一笑,竭力压低声音道:
“因为百里什长取了巧,他啊……”
“我听得到!”
话未说完,沙哑的嗓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刘昭和张兴一惊,额头顿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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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
他们机械的转过脑袋,却见一颗硕大的石锁遮在他们的头顶,而下面,正是鹰隼般的百里羽。
“什……什长大人……”
张兴勉强吐出几个字来,有心赔上笑脸,可最终动了动喉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至于刘昭,他早就羞愧难当,低头不语了。
“哼!背后议论长官,该当何罪啊。”
百里羽冷哼一声,狭长的鹰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秃毛鹰,好大的威风啊!”
浑厚的声音响起,却是梁中走了过来,他的手上同样举着硕大的石锁,与百里羽站在了一起。
“他说的有错吗,你小子不就是仗着剑鹰掌之利嘛!只可惜,你的掌法还不够锐利!”
梁中咧嘴一笑,将手中石锁轻轻一抛,竟是扔起了一丈之高,而后又用右臂稳稳接住。
反观百里羽,他却是双臂擎起石锁,这一对比,显得他是落了下风。
“哼!”
自然,百里羽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只见他也是将石锁抛起一丈高后再接住,不过,他的双腿却是微微颤抖,远不如梁中那样轻巧。
梁中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他没有抓住不放,而是淡淡道:
“且看五日后。”
百里羽眼中精光一闪,同样冷声道:
“且看五日后。”
说罢,二人伸出另一只手抓起一人,走向不同之地。
昨日的石锁旁,刘昭被梁中一把扔在了此处,他不敢抬头,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梁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梁中大笑一声,伸手使劲拍了拍刘昭的肩
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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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比试前夕
“砰!”
刘昭再次摔到地上,短短片刻,他已经飞出数十次,这还是梁中放慢了速度的情况的下。
“太慢了!”
梁中来到刘昭身前,一对刀眉微微皱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你都不够格,甚至不如之前退出的那些人,这还不是最差的,你的拳太过冗杂,也太过简单。
冗杂到动作太多,根本没办法凝聚全身气力,简单到太过愚蠢,连孩子也能猜出你的意图。
这样不行,五日后两什较量,无论是群战还是独战,你小子必然会是破绽!”
刘昭知道对方说的不错,惭愧道:
“什长,我……”
“不用多说,”
梁中大手一挥,沉声道:
“你这样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练,起来,继续!”
“诺!”
刘昭振奋精神,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又是挥拳杀了上去。
——
正午,刘昭婉拒了梁中留他吃饭的邀请,本欲前往灶堂祭五脏庙,可忽然想起那锭黄金之事,便转头去往了校场另一处。
自分成两什后,百里羽和梁中便各自带人占领了校场东西两角,彼此互不侵犯。
因此刘昭走来之后,东边的少年们都是愣了愣,
“刘兄,你这是……”
张兴放下石锁,来到刘昭前问道,
“张学兄,”
刘昭见了一礼,笑道:
“我是还东西的。”
“还东西……”
张兴似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你……”
“我说了,那是赔你的。”
百里羽大步走来,打断了张兴,他打量眼刘昭,看到他胸口那道歪斜的缝口时,鹰眉顿时挑了起来,
“你,是瞧不起我吗?”
沙哑而又尖锐的嗓音好似掀起了一阵寒风,令本就冰冷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度。
见状,刘昭急忙行礼道:
“不……不是!在下是真心来还金的,并无低视什长之意!”
一边说着,刘昭还从怀中掏出那锭金子,双手捧到了百里羽身前。
后者并没有接,而是用一对鹰眼扫量着刘昭,这让刘昭感觉很不舒服,以为对方这是在看他胸口的缝口,
“是了,俺缝的歪歪扭扭的,他定是笑俺的手艺。”
刘昭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
“俺……我的手艺差了些,见笑了。”
此话一出,百里羽的瞳孔明显睁大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张兴的眼睛。
“看来百里羽对他起心思了。”
张兴勾起嘴角,出言道:
“刘兄,什长并非此意,常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长无意弄坏你的衣衫,赔你钱财,也是正理,不该推脱这一番好意啊。”
这话一出,周围众少年皆是停了动作,竖起耳朵听往了这边,他们很清楚张兴的意思。
刘昭摇头一笑,指了指胸口的缝线处,道:
“不过是个口子罢了,有甚打紧的。况且学兄与我有指导之义,我岂能收学兄钱财,不妥,不妥!”
说着,刘昭又是躬身将黄金奉上。
张兴还想说些什么,百里羽却是忽然一笑,沙哑着嗓子道:
“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罢,百里羽伸手拿回金子,转身离去了。
刘昭见正主已走,便向张兴请了声辞,抬腿出了武院大门。
吃罢数碗疙瘩汤,刘昭只觉得意犹未尽,但觉得时间差不多,与赵诚三人说了声,匆匆出了灶堂,全然没注意目瞪口呆的赵诚等人。
“他……他吃得比咱们加起来都多!”
不理吃惊的几人,不一会儿,刘昭便又回到了武院,此刻,校场上已经再次响起少年们磨炼时的嘶吼。
听到这声音,刘昭不敢怠慢,快步来到石锁前,又是与其较起劲来,他的课业又重了,不是五十下,而是八十下,这是作为对他成功气到百里羽的专属奖励,而他也乐在其中。
此后的每日里,他都是天不亮便起床,然后做半天战偶,举半天石锁,如此往复,转眼便过了四日,距离约定好的两什之战,只有一日之隔。
梁中作为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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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一对刀眉从来没有舒展过,他看着又被一拳锤飞的刘昭,心中暗道这小子也太不开窍了!
虽然是生气,可梁中对于刘昭却是认可的,他很喜欢这个除了修炼,其他废话不会说的傻小子,比之前那些来武院的乌鸟强多了。
“哎,难不成真得让秃毛鹰羞辱?不成不成!我得想个法子!”
瞧着再次起身与人对拳的刘昭,梁中忽然有了主意,大吼道:
“列队!”
众人一惊,急忙排成了两列,刘昭身量最小,站在次排末位。
梁中大步来到刘昭身前,上下打量着,看的后者是一头雾水,但无令不得开口,只好目不斜视的盯着对方。
“好!就是这样!”
梁中突然大叫一声,惊的众人下意识的动了动。
“听好了,明日的比拼,我打算与对方进行一场野战!”
说着,梁中又回到众人前方,接着道:
“要是比个人战,我们的赢面很小,一拥而上的野战,还有一丝希望。
所以,我打算向秃毛鹰下战书,明日上午,校场野战!
届时,我打算以锋矢阵主动出击,你们可还有疑问?”
众人被梁中突然其来的决定震得发晕,好一阵后,才低头交流起来,刘昭并不知道锋矢阵是什么意思,想要开口相问,一人却是先开了口。
“什长,百里什长也擅长军阵,校场地形开阔,咱们用锋矢阵,会不会太过冒险?”
“嗯,老吴说的不无道理。”
梁中肯定了吴子瑜的看法,沉吟一番后,开口道:
“秃毛鹰对于军阵的衍化要强与我,他们的整体实力也强过我们,如果死守的话,很快会被他逐个击破,倒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
吴子瑜语噎,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稳重的他还是觉得此举颇为冒险。
“什长,我有个建议。”
站在队首的姜成忽然开口,梁中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
“成子,别卖关子,快说!”
姜成神秘一笑,凝声道:
“咱们能想到的,百里什长也能想到,咱们不如……”
第53章 比试
是夜,刘昭并没有回去住处,因为梁中吩咐,一切按照战时行事,夜不卸甲,三更生火,五更造饭,别说是离开,就是挠个痒也得经过上官允许。
大衍治军极严,一切以令为准,不管你是何身份,有何背景,哪怕是当今,身在军中,也得听令行事。
其实在很多年前,军中并没有这么严苛,但有一次欲魔兽入侵时,因为一名百夫长不听从军令,导致三路之地被毁,那名百夫长是某位大人物的后代,也是天命者,自恃修为远胜上司千夫长,所以贪功冒进,惹下了滔天大祸。
自那以后,大衍不相信天才,军中更不相信,哪怕你的修为再强,在军中也得听令行事。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闻着吊锅中飘来的肉香,刘昭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二次来校场后的帐篷中,不同的是,他这次要在这里过夜。
“刘昭,想什么呢?”
“啊?”
刘昭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喊他的梁中,他们所有人都在一个帐篷中,是以这么一叫,二十二位少年齐齐看向了他。
“没……没想啥,俺……我只是第一次待在帐篷里而已。”
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无他,帐篷不大,肉香实在太过诱人,而他也确实饿了。
见他这样,梁中哈哈一笑,起身拿着一把长柄木勺来到了吊锅前,伸手揭开了上面的盖子。
刹那间,整座帐篷里充斥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刘昭看来,这香气比他昨晚在樊荣那里吃的东西也不差多少,而且掺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并不香,反而有些涩,但却令一众少年们垂涎欲滴。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咽口水,在这二十四人当中掀起了一颗惊天炸弹,少年们再也无法掩饰最原始的欲望,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哼!”
炸雷般的冷哼令众人瞬间清醒,他们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吊锅,而后老老实实的坐好。
见状,梁中轻笑一声,将木勺伸进锅中搅了搅,然后捞起一勺肉汤,放到了嘴边。
此刻,少年们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柄木勺,梁中似有所感,朝众人使了个挑衅的眼神,而后将肉汤一饮而尽。
“啊~舒服!”
梁中意犹未尽的咂吧了下嘴,怪笑道:
“上等的灵牛肉配上五十年份的老参,别说你们,就是百夫长和中郎将,也会忍不住分上一杯羹,小子们,想吃吗?”
“想!!”
惊人的嘶吼险些掀翻帐篷,此刻的少年们双目赤红,好似发情的野兽。
“嗬嗬嗬,大话谁都会说。”
梁中低笑一声,虎目扫了眼众人,翁声道:
“宝物,有德者居之,肉,最强者食之,胜者为王败者寇,把胜利带给我,不然,这锅肉就是敌人的了!”
此话一出,少年们怒火顿生,没人愿意放弃送到嘴边的肉,尤其是热血的少年郎。
“很好!”
梁中咧嘴一笑,暗暗算了下时间,低声道:
“厮杀,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道寒风忽然杀进,众人一惊,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可梁中却是一甩手中马勺,将那道寒风直接打散。
“人家都要抢肉了,小子们,还不动手吗?”
一声令下,众人径直杀出了帐篷,唯有刘昭和梁中,他们两个没有动。
马勺在吊锅中轻轻搅动,诱人的肉香又是飘起,馋的刘昭又是猛咽口水。
见他这样,梁中轻笑一声,淡淡道:
“虽然军中的条件远胜以往,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一整套的厨具,可将士们还是习惯用马勺。
马勺虽是喂战马的,可也是喂兄弟们的,所以,老卒们也会笑说自己是吃一个马勺的。
刘昭,是胜是败,看你的了。”
刘昭面色一正,起身向梁中行了一礼,
“诺!”
梁中又是一笑,将马勺丢给刘昭,而后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帐篷外便传来一声惊天狮吼,随后就是一阵哀嚎。
刘昭知道,对面的人拦不住自家什长,唯一称得上对手的,只有百里羽,而按照姜成的猜测,两位什长不会正面冲突,因为那不是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胜负的关键在于,
“马勺。”
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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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沙哑嗓音自背后响起,刘昭一惊,急忙一个翻滚,来到了帐篷的另一角,这里,离着门口很近。
“呵呵,用马勺当大纛,是蠢狮子的风格。”
百里羽看着警惕的刘昭,淡淡道:
“把它交出来吧,我不想费功夫。”
刘昭也不答话,拔腿奔向了门口,可一只脚刚出帐门,锋利的剑掌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咕咚!”
感受着脖颈上的寒意,刘昭的额角瞬间流下一滴冷汗,但想起梁中的嘱托,还是结结巴巴道:
“百……百里什长,你猜错了,我们什长只说约战,可没说大纛是哪个。”
百里羽眉头轻挑,冷声道:
“你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
说着,百里羽将剑掌轻轻放在刘昭的脖子上。
“奇怪!明明是肉
掌,可就像是真的利刃一样!”
刘昭的脸上已经布满大汗,但他不敢动,只是强压惧意,凝声道:
“你……你也知道我们什长的为人,那他会把大纛放到我这个最弱身上吗?”
最弱,是武院所有人的共识,刘昭很清楚这一点。
百里羽也清楚,所以他犹豫了,梁中这个老对手的作风他再熟悉不过,大纛这种东西,非勇力过人者不可持,刘昭,这个武院最弱,老对手真的会将东西放在他身上吗,而且还无一人看守。
这样想着,百里羽的手慢慢挪了开来,刘昭也暗自松了口气。
“不!不对!”
忽然,百里羽低喝一声,伸出大手抓住了刘昭的咽喉,将其提到了眼前。
“你是在误导我,蠢狮子虽然没说大纛是什么,可以他的作风,绝不该将你一人丢在这里,所以,你这个人,就是大纛!”
感受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刘昭拼命的想要挣开喉咙上的束缚,可百里羽修习的是剑鹰掌,一身功夫全在手上,哪能让刘昭这个最弱挣脱。
“真是无趣,看来游戏结束了”
百里羽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
“确实,游戏结束了!”
……
第54章 比试2
浑厚的声音自帐门外传来,百里羽的脸色登时阴沉下去,他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刘昭,鹰隼般的眸子中透出一股精光。
“好算计啊,蠢狮子,留下他这么个破绽,故意引我出来,你好清理我的人。”
梁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见他这样,百里羽忽然一笑,冷声道: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蠢狮子,姜成和吴子瑜呢?你的人恐怕也倒下了吧。”
梁中面色也是阴沉下来,不错,是他先选的人,除了刘昭外,这些人跟他不是故旧,就是亲朋,其他的,他不能选,也不敢用。
论起实力,他这什的人固然不弱对方,可也在伯仲之间,他有姜成吴子瑜,百里羽也有祁宏百里洲,硬拼起来,只能打个平局。
而且因为刘昭,他们其实是少了一人,他这个主帅并不能真的出手,所以他只能找百里羽这个敌方主将决战。
同时梁中也明白,百里羽不会一上来和他决战,所以他要用一个幌子引蛇出洞,刘昭,就是那个幌子,现在,蛇已入翁,那他也不用在隐忍了。
梁中深吸口气,而后体表忽然变得通红,其身后也冒出一阵金光,那金光汇聚,却是组成了一只狰狞威武的狻猊,整间帐篷也突然如遭受了大风一般,呼啦啦作响。
“金刚狻猊,蠢狮子,你玩真的啊!”
百里羽话说的惊讶,可脸上却满是战意,他同样深吸口气,体表亦是通红,随后通体发出一阵青光,青光渐凝,最终化作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鹰隼。
“沧浪击征。”
百里羽单手提着刘昭,一手聚成剑掌,直指对面梁中,
“看来你的势更加强横了,怪不得能挡下我的绝杀蝎尾钩,金刚狻猊,释门秘传,梁中,来吧!”
话音一落,金刚狻猊径直冲杀到了击征之前,利爪高扬,狠狠拍向百里羽的天灵盖。
“哼!”
百里羽横起剑掌,也不防守,直刺袭来的利爪。
剑掌锋锐,利爪凶悍,若是撞到一起,必然会是撼天动地,但就在二者马上撞到之时,利爪却忽然变向,狠狠砸向了抓着刘昭的那条手臂。
见状,百里羽不惊反喜,右腿一撤,堪堪躲过这一爪,而后剑掌趁机出击,狠劈在梁中双臂之上。
“铛!”
清脆的金铁之声回荡在整间帐篷内,可怕的音浪令刘昭头脑发晕,若非他死死咬着嘴唇,恐怕就要当即昏死过去。
“好……可怕!仅是交手的余波便能令我束手无策!”
不提刘昭的惊惧,梁中硬抗一击后,双臂速度不减,直取百里羽臂膀,面对这势在必得一击,后者却如流水一般,只撤了半步,便躲了过去,甚至还以剑掌劈在了梁中后颈,令对方险些跌倒。
梁中稳住身形,百里羽也不着急出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死对头,两人对视一阵,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秃毛鹰,带着人打,你的剑掌可真没劲!”
“哼,玩这种把戏,蠢狮子,你蠢的够可以!”
百里羽冷笑一声,这下他更好奇对方的意图,
“蠢狮子不会这么在乎一个人,除非……”
心思转念间,百里羽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刘昭丢出了帐外。
“哦?”
见对方主动放弃,梁中很是错愕,好奇道:
“秃毛鹰,不像你啊!”
百里羽罕见的没有回敬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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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淡淡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谓的大纛,应该就是那小子吧,毕竟他可是最弱,没办法冲锋陷阵。
开战前我还在好奇,你为何要用一锅肉做赌注,并一定以夺到大纛作为胜利标准,现在看来,你倒是不蠢,懂得扬长避短。”
梁中眉头轻挑,轻笑道:
“说的不错,刘昭实力差劲,确实是短板,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为何还要放过他呢?”
“哈哈哈,蠢狮子,你是老眼昏花了还是眼瞎了,就没注意到我这边一直少了个人吗?!”
听着百里羽的狂笑,梁中瞳孔一紧,脱口道:
“张兴!”
“张学兄!”
刘昭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下意识的将脚尖挪了开来,张兴察觉到了这点,笑道:
“刘兄,看来你我都是扛纛的勇士啊!所以,你是自己束手,还是我帮你呢?”
刘昭心中一寒,他知道,自己不是张兴的对手,
“但是,俺可不想就这么逃走!”
大纛,军中最主要的东西,哪怕是主将战死,只要大纛不倒,众军便会战至最后一人,绝不后退。
这是梁中告诉刘昭的,所以他不能退。
“看来只有动手了吗?那就……”
话音刚落,张兴瞬间出现在刘昭身前,一记直拳直捣后者腹部,但令张兴惊讶的是,他这一击居然被刘昭挡了下来。
“哦?小看你了呢,刘兄!”
张兴眼睛一眯,有些惊讶的看着挡住拳头的双掌,他这一击虽然中规中矩,可也不该是刘昭这样的能挡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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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比试3
刘昭并不奇怪张兴能有这种本事,出身拳馆的,有哪个是好相与的,更别说对方的气力是他的两倍还多。
故此,他不敢大意,双目死死盯着对方,脚尖也移回了原位,梁中说过,不论与谁交战,武夫绝不能失了胆气,否则只会让对方的势压过你。
“有趣!”
见到这一幕的张兴嘴角微微勾起,他等不及了,后脚轻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哪儿?在这儿!”
刘昭一惊,下意识侧头躲过自斜刺里杀来的一拳,随后右臂上摆,好似钢鞭一般甩向了来人。
二人此刻的距离不过一尺,哪怕刘昭的速度的再慢,也是杀到张兴的下巴处,若无意外,后者是躲不过的。
“砰!”
“好硬!”
在拳头碰到张兴的下巴时,刘昭只觉得自己像是砸在钢板之上,整条右臂瞬间麻了下来。
张兴抓住时机,化拳为肘,狠狠顶在刘昭肋骨之上,令后者倒飞出两丈之远,而后,他欺身而上,转眼间便来到刘昭身前。
“刘兄,小心了!”
张兴大吼一声,双拳迅速挥动,如雨点般倾泻下来,刘昭此刻余力未消,哪里能躲,只能如破木偶般承受着连绵不断的重拳。
而他身上暴起的血管也渐渐平缓下去,皮肤上的赤红也渐渐褪去,见状,张兴眸光一闪,狠狠一记重拳将刘昭砸在了地上。
“砰!”
强劲的力道透过刘昭身体,将地面砸出微微的凹陷,张兴眉头一蹙,用手轻敲了脑袋,惊讶道:
“啊呀!太用力了,可别打死他了!”
说着,张兴便要蹲下察看刘昭的情况,不料对方的胸膛却是忽然鼓起,而后如同战鼓一般疾速起伏着,同时,还传出了阵阵的闷响。
“哦?”
张兴面露惊奇,又是细细瞧了刘昭一眼,这才摇头咋舌道:
“居然将血换到这种地步,想必他是吃了什么珍贵丹药,又大肆进补了一番,不过,一只乌鸟是怎么……是了,想必有人看上了他,是谁呢?”
张兴眸子冷冽,忽然想起熊墨仁带刘昭离开过一阵,
“有意思,本来以为是梁中或是百里羽,但居然是让熊墨仁,看来我得……”
暗暗有了计较的张兴便要动手,可刘昭却是突然从地上猛的窜起,一记冲天炮直杀张兴面门。
这一下来的太快,张兴又无准备,故而这一记重拳却是狠狠砸在他的面门上,
“砰!”
强劲的力道令张兴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打个趔趄,然而,刘昭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是一爪朝着脖颈袭来。
这下,张兴的怒火彻底被激起,伸手抓住袭来的爪击,狠狠一记窝心脚踹在了刘昭胸口。
这一脚可不一般,其中蕴含着奇异的震劲,竟是将刘昭鼓起的胸口打得凹陷下去。
本质上说,刘昭胸口的起伏乃是气血如鼓,令心脏疾速跳动的结果,张兴的震劲恰好阻断了血液的流动。
不得不说,这一招相当有用,令双目赤红的刘昭瞬间清醒,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便令他惨叫一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刘兄,”
张兴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痛苦的刘昭,轻笑道:
“气血如鼓用的不错,可心脏若是如鼓,可是会留下暗疾的哦。”
刘昭痛苦的咳嗽几声,用手抹去了嘴角的酸水,勉强叉手,强笑道: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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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心脏如鼓?”
见他这样,张兴又是一笑,摇头道:
“都这样了,还能向我行礼,刘兄,颇有古风啊!
也罢,心脏乃是人体动力之源,如果将人看做火炉,心脏就是其中的火源,血液和经脉就是柴火。
火势旺盛,动力则强,可若太旺,作为柴火的血液和经脉便无法承受,这是哪怕动力再强,也只是一时的,我想这些天梁什长一定要你放缓心跳,对不对?”
听罢张兴的解释,刘昭这才明白个中缘由,他摸着跳动的还是有些快的心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受教,不过,张学兄,我不会认输的!”
刘昭勉强直起身子,笑着行了一礼后,又是摆开了架势。
见他这样,张兴摇了摇头,肃声道:
“刘兄,你打不过我,而且刚才我的震劲已经暂时封住你的经脉,短时间里,你的血液是没办法快速流动的。”
刘昭一惊,下意识想要加速血液,可张兴说的不假,他的经脉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震动,连他的经脉都在微微发抖。
“刘兄,退场吧。”
张兴也不着急动手,只是环胸站在不远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刘昭强忍着发抖的四肢,认真道:
“张学兄,请!”
“太遗憾了!”
张兴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即瞬间出现在刘昭身前,狠狠一拳捣在了他的腹部,
“呕!”
又是一口酸水喷出,刘昭再次瘫在地上,这次,他连抬起的眼皮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有喘出的粗气还证明着他还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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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比试4
“哎呀呀,既然什长有令,那我也只好……冒犯了!”
话音一落,张兴瞬间杀到梁中身前,后者眉头一挑,伸出右手挡下了来势汹汹的一拳。
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酥麻之感,梁中刀眉一紧,冷声道:
“张家绝学——摧山劲,来的好!”
梁中背后的金刚狻猊怒吼一声,挥起利爪狠狠将张兴拍飞出去。
“摧山劲,其势如山,其劲如丝,现任张家家主以此功登临实沈境,连败刘、雷、曲三位家主,连熊将军都赞扬:劲如震雷,青山折摧,好一门威猛霸道的功夫!”
梁中甩了甩略微酥麻胳膊,凝重的看着稳住身形的张兴,沉声道:
“张兴,张家家主张巍岳的独子,因为比拳败给了另外三家的少主,所以有犬子之称。
今日,我倒要领教领教你这位犬子的本事!”
张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
“不想梁什长竟是知道我这号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哼!寒暄完了吗,那就接着打!”
百里羽却是等得不耐烦,挥起剑掌直刺而来,梁中不敢大意,侧身躲过后,使了个短拳直轰对方面门,但这一击却是被斜刺杀来的张兴挡住。
梁中眉头一挑,化拳为掌,顺势抓住了张兴的手腕,用力向前一带,头颅则蓄力对了上去,以他堪称钢铁的身体,这一下若是撞实,哪怕是铁块,也得掉点渣。
张兴能扛下这一击吗?答案是未知,因为百里羽不知何时来到了梁中身后,并用肘部锁住了他的咽喉。
梁中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一把抓住锁住咽喉的手腕,就要用力将其掰开,可张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轻吐一口气,雨点般的拳头瞬间倾泻而下,然而梁中的皮肤就像是钢铁一样,蕴含了震劲的拳头竟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传出“铛铛铛”的金铁之声。
“铛!”
清脆的轰鸣震荡起厚厚的烟尘,张兴甩了甩发红的双拳,看着那威俊依旧的金刚狻猊,不由得暗暗咋舌,
“好厉害的狮牙突,爹爹说这释门功夫颇为怪异,果然不是假的!不过……”
张兴神秘一笑,对面的梁中一寒,忽然觉得浑身气血激荡,胸膛止不住的起伏不定。
身后的百里羽抓住时机,肘部用力,竟是将梁中高大的身躯狠狠按在地上,随后操起剑掌,用力点在对方云门、大包、神阙三大穴位上。
被点中穴位的梁中双目一瞪,顿时发出一声怒吼,径直将百里羽掀飞而出。
见状,张兴眼睛微动,纵身将百里羽稳稳接了下来,并关心道:
“什长,没事吧?”
“无妨!”
百里羽压下翻涌的气血,死死盯着被烟尘遮住的梁中,凝声道:
“准备好吧,蠢狮子要发疯了!”
张兴一惊,扭头就要撤开,可梁中却是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不好!”
感受着背后那股寒意,张兴心中一狠,体表迅速变得通红,而后散发出一道白光,光芒凝聚,却是造就了一只近丈长的苍狼。
这苍狼通体洁白,无一丝杂毛,一对碧瞳寒光摄人。
百里羽看着比自己的沧浪击征小不少的苍狼,轻笑道:
“素月苍狼,张兴,终于肯出手了。”
张兴没有回话,面对梁中的含怒一击,若是不好好应对的话,可是会受重伤。
只见素月苍狼仰天一啸,张开大嘴扑向了金刚狻猊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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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者比前者的体型大了近一倍,还未靠近,便被拍飞出去。
见状,百里羽脸色凝重,唤出沧浪击征杀向了金刚狻猊,素月苍狼不甘落后,亦是扑杀上来,三兽交战,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见沧浪击征先是一翅削在其脖颈,紧跟其后的素月苍狼则是撕咬住大腿,饶是金刚狻猊有金刚之躯,也是哀嚎阵阵,最终被百里羽一记蝎尾钩狠狠击飞,重重摔在地上。
“噗!”
梁中艰难的半跪起身子,抑制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见状,百里羽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
“你输了!输给了你的自大!”
抹去嘴角的血迹,梁中强行站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两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老子可是还站着呢?!”
百里羽面色一冷,鹰眼微眯,凝声道:
“别给脸不要脸,非要我们把你打趴下才肯认输吗?!”
“哼!”
梁中没有反驳,面对百里羽一人,他有六成胜算,但再加上同样拥有势的张兴,他只有三成,不过……
“百里什长,还有我呢!”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百里羽瞧着那道身影,皱眉道:
“你?”
“哦?居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挺过了我的震劲!”
张兴略有讶异的看着站起的刘昭,暗道我虽然手下留情,可他也不该这么快起来。
“刘昭,干的不错!”
梁中微微一笑,大步来到了刘昭身前,后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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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比试5
此刻的刘昭通体赤红,散发出滚滚热浪,但整个人却像是石头般平静,唯有微弱的心跳声证明着他是一个人,而非一团火。
梁中三人静静注视的他,他们知道,刘昭这是在凝聚自己的势,所谓势,与意相似,但又不是意。
意是武夫对于天地的感悟,也可以说是对于心的理解,势不同,它是武夫自身的气魄,或者说在漫长的锤炼中,武夫对于招式的理解。
修炼不同招式的武夫,凝聚出的势也不同,而且势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意的一种,故此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梁中百里羽张兴之流,便可以凝聚出丈余长的猛兽虚影。
猛兽虚影不仅全面提高武夫的实力,更能让他们掌握某方面的特殊力量,经过历代先贤的不断实验,这些特殊力量可以衍化出不同的招式,所以便有了如今的狮牙突、剑鹰掌等招式。
而刘昭对于刀虎拳的修炼时间不亚于梁中他们,只是一来没有经历过实战,二来气血亏虚,故而就算领会了意,也无法凝聚出势。
这几天的实战,对于众人是好事,对于刘昭来说更是好事,闭门造车的练拳,只会记着死招式。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打,到能够闪躲并给予反击,对于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进步。
虽然在梁中等人看来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开始,但刘昭不同,他提前感知到了意,按常理来说,武夫应当是先感受到势,可他却没有。
因此梁中大胆猜测过,刘昭极有可能早就掌控了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用出来。
所以,他安排刘昭作为底牌,对于武夫来说,战斗,陷入绝境的战斗,不死不休的战斗更能激发潜力。
事实证明,梁中的猜测很正确,具备一切条件的刘昭开始凝聚自己的势,而也如他所料,高傲如百里羽,并没有选择趁机动手。
“不要让我失望啊!”
刘昭并没有让梁中等太久,仅仅盏茶的功夫,他的背后便出现一道白光,这白光不同于张兴的那般冰冷,而是带着丝丝暖意。
“会是什么呢?”
百里羽嘴角上扬,他越来越期待眼前这个乡下小子能够带给他什么惊喜,
“别让我失望啊!”
“吼!”
忽然,一道沉闷的怒吼炸响,刘昭身上的白光竟是化作了如墨的黑光,这一变化令在场三人一愣,随即更加期待起来。
这黑光不如那白光一般圣洁温暖,反而很是深邃,连梁中三人都有些沉浸其中,
“奇怪的感觉,居然是单纯的压力!”
离得最近的梁中面露讶异,以刘昭的实力,哪怕凝聚出势,不,哪怕是自如的掌控意,也不该让自己感觉到压力。
“看来他的势很有意思啊!”
三人这样想道。
与此同时,黑光出现的一瞬间,一只不过七尺的虚影自其中踏步而出,这虚影看不清其相貌,只隐隐可见其生有粗壮的四肢,硕大的脑袋颇为峥嵘,黑白相间的条纹散散乱乱,像是一团乱麻。
“这是……白虎吗?”
梁中一愣,暗道这白虎长得可真够磕碜的,看不清也就罢了,连一丝威势都没有,虎可是百兽之王,白虎更是象征着杀伐,按理说应该杀气腾腾才对。
“难不成因为这小子没见过血?”
事已至此,梁中也只能选择相信刘昭,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后者能按着他所想的领悟势,已经是万分侥幸,接下来,无非就是拼命而已。
“呼!”
梁中深吸口气,金刚狻猊再次咆哮,径直扑向百里羽二人。
“哼,外强中干!”
以百里羽的眼力,自是能看出此时的金刚狻猊不过是空有其表,他朝着张兴使了个眼色,素月苍狼长啸一声迎上了金刚狻猊。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势!”
没了梁中的打搅,百里羽凝聚出沧浪击征杀向了刘昭。
“昂!”
鹰唳嘶鸣,锋利的双翅直奔刘昭脖颈而来,显然是不打算留手,可后者依旧双目闭合,一动不动。
“嗯?”
百里羽虽有疑惑,可他招式已然用老,想要停手已是不太可能,是以他只能稍稍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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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掌,向着肩膀处杀去。
“砰!”
“嗯?”
沉闷的响声好似木槌击钟,百里羽瞧着一动不动,但却挡住他剑掌的白虎虚影,暗道有趣,
“我这一击力道只有十之四五,可他却能挡住,有趣!”
百里羽鹰眸精神一闪,又是以方才的力道挥出数掌,击打在刘昭几大穴位处,后者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下,百里羽的兴致更加昂扬,他略微蓄力,将力道又增了两分,狠狠击在刘昭的胸口。
“砰!”
在强劲的力道下,白虎虚影终于被击飞出丈远,刘昭,也睁开了眼睛。
“好痛!”
胸口传来的痛感,令刘昭下意识的捂住,可忽然,眼前射来一道寒芒令他不得不松开手。
他想躲,但那寒芒来的太快,快到他连什么想不到,只是下意识的双手挡在胸前。
“铛!”
清脆的金铁之声令刘昭耳中嘶鸣,来不及回神,又
是一道寒芒刺向脖颈。
奇怪的是,这次,刘昭却是看清了寒芒的进攻轨迹,他略一侧头堪堪躲过了这击。
“哦?”
百里羽眉头一挑,淡淡道:
“躲得不错!可惜,你忘了下面!”
“什……”
刘昭一愣,还未听清对方的话,整个人便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百里羽没有废话,趁机掩杀上来。
这一幕被梁中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刘昭凝聚出势来,也不是百里羽的对手,可偏偏他苦战多时,对面的张兴也是个狠角色,一时间,他也没办法抽身。
“难道要输给秃毛鹰?不成,老子那锅灵牛老参汤可不能便宜了他!”
想起那锅汤的价值,梁中心中一狠,顶着素月苍狼的撕咬,张臂锁住张兴的腰部,而后仗着力大,倒拔葱般将对方高高扬起,又狠狠砸在地上。
“砰!”
强劲的力道令张兴脑袋一蒙,颇为俊朗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嘴角抑制不住的流出了酸水……
第58章 比试6
梁中趁此时机纵身扑向沧浪击征,而百里羽也注意到了对方的阻击,嘴角微微扬起,暴喝道:
“来的好!”
只见他猛的顿住身形,腰身如麻花般一拧,修长的右腿高高扬起,身后沧浪击征也化作一只紫蝎,紧接着,粗壮有力的蝎尾狠狠抽在袭来的梁中身上。
“砰!”
惊天的巨响激荡起滚滚烟尘,百里羽神情凝重,轻抬起右腿又是狠狠抽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却是百里羽倒飞而出,原是关键时刻,刘昭出手了,他的直拳,将后背防备懈怠的百里羽打出数丈之远。
“这……这是俺做的?”
刘昭看着倒飞出去的百里羽,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可梁中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
“别愣着!他们来了!”
浑厚的声音惊醒了刘昭,他抬头一看,只见素月苍狼和沧浪击征两大巨兽一左一右杀向了他们。
“秃毛鹰交给我,你对付张兴!”
梁中大吼一声,径直扑了上去,刘昭眼神微凛,看着扑杀来的素月苍狼,亦是毫不示弱的冲了上去。
但他身后的白虎虚影不够凝实不说,连身量也稍逊素月苍狼,是以仅一个照面,刘昭便倒飞而出。
张兴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稳住身形的刘昭,笑道:
“刘兄,恭喜啊,终于掌控了势!”
刘昭苦涩一笑,心道自己这算啥,武院每个人都可以领会到意,更遑论是势。
“张学兄说笑了,我这……哎,即使领悟了势,也依然是最弱。”
张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武院中的人不是出身豪强,就是来自军中,领会意,是留下来的条件,而势,对于这些人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便可达到的要求。
像刘昭这样先领会意,而虚境不稳,气血亏空的,确实少见。
“怪不得他们对你另眼相看,就连我,也有些心动!”
张兴出身的张家,乃是青沙镇近年来新开设的拳馆——山岳拳馆的实际掌控者,门下学徒数千,可领悟意的武夫却不过数十。
这些人大多背景雄厚,真正肯为拳馆效力的没有几个,而刘昭这样出身清白,性格木讷坚毅之辈,正是拳馆所渴求的,哪怕他不能成为命格师,都足以承担起教头之职。
“可惜啊,乌鸟在振翅欲飞时便已被雄鹰看中。”
张兴笑意盈盈的脸上透出一丝遗憾,他明白,两大什长不会错失刘昭这样的人才。
“罢了,既是收纳不成,那便结个善缘。”
敲定主意的张兴眸光微动,道了声小心,便瞬间便来到刘昭身后,狠狠一爪抓向了后颈。
“好快!”
哪怕早有准备,刘昭依旧暗自心惊,急忙侧转身子躲过了这一击,可下一次攻击又是接踵而至,直捣他的腹部。
“砰!”
硬吃了这一下的刘昭并不好受,但他也知道此刻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是以他猛的张开双臂,死死锁住张兴腰部,又是打算来一次旱地拔葱。
“怎么又是这个!”
熟悉的招式令张兴脸色一黑,他却是不知,这几天来,刘昭吃的最多的一招便是这个,不然也不会想到用这个。
不过,刘昭的力气远不如梁中,还没等到他用力,张兴已经挣脱,并迅速来到他身后,同样张开双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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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实的一击令刘昭喷出一口酸水,但得益于这两天梁中的操练,他的意识尚且清晰,还记着如何破解这一招。
刘昭猛的绷紧双腿,不过并非借蹬地之力解困,而是他知道,张兴的力气太大,强行挣脱的话反而会令对方变招,绷紧腿也只是为了减缓撞地时的力量,只要能承受住那一刻,便有反击的机会。
“砰!”
一声闷响过后,刘昭只觉得身子快要散架,尤其是双腿腿弯,更是吃痛不已,但来不及放松,他狠咬牙,猛的在地上一蹬,用力已老的张兴被这一下震得退了半步,双臂的禁锢也稍松了些。
趁此机会,刘昭猛的大吼一声,奋力挣开了束缚,并一个滚身与张兴拉开了距离。
“不错的反击,我没猜错的话,是梁什长教的吧。”
刘昭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张兴的眼睛,欲要从其中判断出下一步的动作,这是吴子瑜教他的,判断攻击不要看脚,看他的眼神,眼神锁定的地方,才是他下一步的动作。
“会是哪儿呢?后面?左面?不!是前面!”
呼啸的罡风扑面而来,刘昭瞳孔一缩,架起双臂就要防御,可对方的力道太大,刚一接触,瞬间又是倒飞而出。
随后不待他稳住身形,素月苍狼便自各个方位撕咬而来,仅仅一瞬,刘昭就招架不住,身后虚影也渐渐消散。
“砰!”
重拳将刘昭狠狠击在地上,激荡丈来高的烟尘,此刻的他只觉得果然快要散架不说,双臂处还震颤不已。
“刘昭,知道你为什么输得这么快吗?因为你的势只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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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比试完
淡幕晓破,金乌东升。
自昨夜子时开战,四兽斗了不知多少回合,一开始,还是两两捉对,后来则变成了混战厮杀。
因白虎最弱,故而沧浪击征和素月苍狼合力围杀,金刚狻猊有心去救,可两兽配合默契,他多次强行冲杀,却奈何不了速度胜他一筹的二兽,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昭被百里羽击倒在地。
“还真是耐打,蠢狮子,这小子是个悍卒的好料子!”
看着昏死过去却依旧伸手想要抓住他裤脚的刘昭,百里羽也是一阵动容,纵然他只用了十分之二三的本事,可刘昭能坚持这么久,足见其坚毅。
“这小子合该为我所用!”
百里羽鹰眸微闪,追随他的少年们大多修习剑鹰掌,速度与攻伐不差,可遇上擅长狮牙突和刀虎拳的梁中等人,那就有些捉襟见肘。
而眼前的刘昭,身世清白,天赋好不好先不说,就凭这份毅力,充当门下爪牙是绰绰有余,更别说他的那份坚持。
“现在不急,且以后计较!”
百里羽来到梁中面前,瞧着他身后逐渐虚幻的金刚狻猊,淡淡道:
“梁中,你输了。”
梁中狠狠咬了下钢牙,脸色一阵变换,忽然笑道:
“错,是你输了!”
百里羽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但忽然面色一变,扭头离开了,张兴一愣,但随即明白了什么,朝着梁中行了一礼,恭敬道:
“梁什长技高一筹,张兴心服口服。”
“知道就好!”
梁中得意一笑,摆了摆大手,示意张兴走人,自己则是来到刘昭身边,将其扛在肩上,回到了帐篷中。
——
刘昭勉强抬起眼皮,只觉得鼻头萦绕着浓郁的香气,这香气似是温柔的清风,令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酸痛。
“呦,醒了!”
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梁中挑开帘门走了进来,
“什……什长,我……”
“不必多礼,先躺下。”
梁中大步来到刘昭身前,将他按在了床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笑道:
“做的不错,没想到你能在短短几天里领会出势,看来实战对你来说相当有效。”
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想到什么,犹豫道:
“什长,咱们……赢了吗?”
梁中面色一沉,身上散发出沉重的气势,刘昭一惊,急忙道:
“是我之过!我愿受罚!”
“哈哈哈,咱们赢了!”
梁中豪迈一笑,狠狠拍了拍刘昭的肩膀,后者呲了呲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我虽然用那锅灵参汤坑了一把秃毛鹰,但赢得确实有些牵强。”
闻言,刘昭亦是点了点头,自一开始,他们的胜算就很小,梁中知道张兴的本事,所以胜利的条件是大纛,大纛是什么,战书上没有明说。
梁中耍了个心眼,灵参汤才是最终的大纛,而且是未煮好的,所以,只要他们拖到灵参汤煮成,那么这场战斗就是胜利。
平心而论,这种手段并不符合梁中的一贯作风,他更喜欢正面击败敌人,但既然击败了老对头,那过程也就无所谓了。
“刘昭,把这个喝了吧。”
瞧着眼前清澈如水的灵参汤,刘昭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嗫嚅道:
“什……什长,我险些害得大家输掉比试,就不喝了吧。”
“嗯?”
梁中刀眉一挑,淡淡道:
“说得是心里话?”
“是,俺不傻,俺的实力太差,要不是您挑了俺,咱们也不用想这种办法。”
刘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百里羽那日也要选他,可他知道,自己这个最弱,到哪里都讨不了好,就算什长不在乎,其他人也会不满,毕竟之前在石盘村也是这样的。
多大肚子吃多少饭,多重分量裁多大衣,这个道理刘昭很清楚。
梁中的一对虎目死死瞪着刘昭,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
“还挺门儿清,可你得知道一件事,武院以实力为尊,当你领会意的时候,已经有资格待在这里,昨夜你又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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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势,那你就有了和这里任何人叫板的资格。
赳赳武夫,争得是一口气,不过,你这样倒也是件好事,至于这碗汤,它是你应得的,毕竟昨晚你出力了,不是吗?”
刘昭顿了顿,犹豫一阵后,行礼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接过那碗灵参汤一饮而尽,这汤刚一入喉,刘昭便觉得通体舒畅,再过食管,又似一股夏日凉风,落入腹内,却又是冬日暖阳,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赞道:
“好顺的汤!”
“顺?汤?”
梁中笑了笑,摇头道: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汤?这可是药膳,比起一些丹药都要珍贵许多,不说别的,就说这灵牛肉,非得是专司畜牧之职的命格师才能培育而出。
还有这山参,虽说只有五十年份,可也只生在崇山峻岭,群兽环绕之地,比起灵牛肉更加难得。
最为难得的是,二者一为木属,一为土属,合在一起,那真是如虎添翅
,有增气益血之功,壮骨强筋之效,就是对大梁境的命格师也有不小的作用。”
刘昭在听到灵牛之时已是目瞪口呆,又听完后面这些,心中的波澜已如滔天巨浪,再看了眼手中的碗,立刻将其捧到嘴边,欲要伸出舌头舔上一舔,随后又觉得不妥,只能干巴巴举了好一阵,喝下了一些残渣。
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梁中无奈一笑,大手轻拍了下刘昭的脑袋,没好气道:
“赶紧滚!你小子虽然领悟了势,但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点也不牢靠,接着给我练!”
“诺!”
刘昭应了一声,急忙起身就要出门,可刚一起身,梁中又是拉住他,沉声道:
“这次咱们耍了个心眼赢了,下次就不成了,我可以告诉你,下次会是个人战,我不求你小子能赢,但输得给我漂亮点,明白了!”
刘昭心中一惊,暗暗叫苦,自己这点本事自己清楚,怕是连人家一招都难捱住,但梁中已经下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诺!”
……
第60章 山雨欲来
某处精致的阁楼内,樊荣轻啄了口手中清茶,淡淡道:
“这么说,刘昭已然领悟势了吗?比我想的快些,看来他在领悟意之前就已经接触到势了,刀虎四势,就是不知道他掌握了几个,来福,请他过来一趟。”
“诺。”
瞧着来福离去的背影,樊荣放下了水青晕碧茶杯,深邃的眸子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卒子已经备好,大将还不动吗?”
——
文院,这里是整座学馆内最大的主院,也是学子最多的主院,除了因为无数像赵毅这般的良家子背井离乡,远赴千里之外求学,还因为青沙镇中这权宦豪强的嫡系子孙皆在此处。
按理说,像这等钱财不缺之家应当是支持子孙追求自己的抱负,可常言道三代富家,五代豪门,七代世家,想要令富贵长久,还得是诗书传家,故而这些人家的嫡系子弟,自小便被要求研学经文,至于选择自己抱负的,那是旁支庶宗干的事。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此刻的文院依旧灯火通明,夜色才是文院学子真正的勤业之时。
一位位身着玄衫,手捧书本典籍的学子正坐于明亮宽敞的学堂内摇头晃脑的朗诵着,读到精彩之处,还会特意用笔将其勾出。
赵毅,今夜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自知道文院夜里华光不灭后,他便约着同窗一起留在此处夜读。
“毅哥儿,今日那位学兄讲得这篇策论可真是妙啊,尤其是这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我原以为先贤本意是要愚民,不想其中道理却是如此两重,真是快哉快哉!”
赵毅听罢这人的话,脸上亦是认同之色,叹道:
“当今虽好武功,可也胸怀天下,似这等模棱两可之言,原本先生们是不会多讲的,如今言路大开,像学兄这般学子也可广论先贤之言,真是盛世!就是不知那位学兄何时能够再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是憾色,今日本是沈巍先生过来讲课,中途先生有事,便由一位学兄为他们讲策论,许是同为学子的缘故,课上竟无一丝拘束之感,听得是如痴如醉。
“今日的策论讲得真是精彩,那些学弟们怕是听不得沈先生的课了!”
某处不大的房间内,一名身着玄衫的少年正挑眉说着,他的坐姿并不端正,但却不显粗鲁,如墨如瀑的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条黑色发带束起,俊朗不羁的面孔颇有古之潘安遗风。
而他对面的少年亦是一身学馆玄衫,不同的是,这少年面容并不俊美,但也不丑陋,而是说不出的端正,笔直却不张扬的眉毛,高挺又恰到好处的鼻梁,配上那薄厚适宜的嘴唇,就连他的发丝都是那般的整齐,令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听到对面好友的称赞,他放下手中玉毫,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叉手礼,
“曲君兄过誉,为柔先生早就讲过这课,我不过拾人牙慧。”
“啧啧啧,”
俊美少年以手抵颚,打趣道:
“你是怎么做出这么标准的叉手礼的,罢了,又是无他,惟心诚而已。
对了,我这儿有一个好玩儿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啊?”
“哦?”
那端正少年眉头微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好友,缓缓道:
“我要是不听,怕是你又要无趣,又来烦我,罢了,且说来听听。”
俊美少年勾起好看的嘴角,狭长的凤眸微眯,轻声道:
“你的好弟弟,他打算收一位扈从哦!”
“扈从?”
端正少年眉头一皱,沉声道:
“荣弟向来不会做多余之事,他看中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恐怕还是与我有关的。”
“切,没劲!跟你,不,跟你们兄弟两个说话一点乐子都感觉不到!算了,直说吧,那人是昔日天命者刘青路的后人。”
“哦?刘青路……天负风水阴阳,娵訾境命格师,青沙刘家的远支。”
“还是你哪位好弟弟的母族!”
俊美少年拿起书案上的玉毫,任其在修长的五指间遨游,
“十世之仇,犹可报之,樊宁兄,我记得你是推崇这句话的吧?”
端正少年并没有理会好友的揶揄,而是自顾自的来到窗前,喃喃道:
“十世之仇,犹可报之……
曲兄,我记得你的庶弟马上要进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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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
闻言,俊美少年眉头轻挑,好看的眸子中摄着一阵精光,
“怎么?想出手了吗?也是,你一贯如此,曲衡那小子还算凑合,那就陪你玩玩?”
“不,不是玩,而是上课。”
少年转过身子,认真的说着。
——
看着拐角处的来福,刘昭一愣,但还是迎了上去,
“公子有请。”
来福依旧是沉默寡言,只说了这一句,便自顾自的离去,这让还想多问刘昭无奈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楼阁内,刘昭小心翼翼的坐好,悄悄看了眼精致堂皇的房间,又急忙收回了目光。
“不是叫俺吗?咋还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昭第一次觉得坐着比举石锁还累,有心起身相问来
福,可又不敢,只好正了正身子,接着苦等下去。
盏茶的功夫后,刘昭终于有些坐不住,稍稍向后挪了挪屁股,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哈哈哈,刘兄,久等了。”
忽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刘昭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樊荣自木制镂刻屏风后施施然走出,依旧是白衣打扮,但细看下,上面的花纹却是有些不同。
“一样的样式,花纹不同吗……”
注意到这点的刘昭下意识的瞧了眼胸口的缝口,而后弯了弯身子,尽力遮住那缝口。
见状,樊荣也不点破,只是伸手请刘昭坐下,而后道:
“请你过来不为别的,我听说你领悟了势,还与张兴百里羽交战,可是真的?”
刘昭也不隐瞒,将其细细道来,
“……最后虽是获胜,但也是取了巧,下次再比,怕是不那么好过了。”
瞧着刘昭脸上的苦笑,樊荣安慰道:
“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兵家有云:兵者,诡道也,比力不成,以巧取胜,何尝不是正理?
至于下次,你已经领悟了势,即使不胜,也总有青云直上之时,不必介怀。
请你来,还有另外一事,那便是我的兄长可能会对你出手,你当小心。”
……
第61章 刀虎四势
“什么?!”
听到樊荣的话,刘昭大惊,见他这副模样,樊荣轻笑一声,道:
“不必惊慌,我兄长不会亲自动手,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曲家的小子会来找你的麻烦。”
“曲家?”
刘昭低喃一句,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听过这个曲家,
“是不是开拳馆的那个曲家?”
樊荣意外的看了刘昭,笑道:
“没想到你知道,青沙镇中只有四家拳馆,刘、曲、雷、张,其中,刘家盘踞此地近五百年,势力最强,张家为后起之秀,势力最弱,曲雷两家为中,可也不容小觑。
雷家家主之弟效力于骁虎军,超然物外,曲家与我家联姻,互为助力,其实青沙镇中的权宦豪强多有结盟秦晋之事,不过曲家与我家关系非同,他们是我大兄的母族。”
“啊?那不也是你的舅家吗?”
刘昭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樊荣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摇头道:
“非也,家慈出身刘家,说起来,你也该是出身刘家,毕竟青沙刘姓为一家。”
刘昭只当对方是说笑,也不放在心上,而是问道:
“那这个曲家会让谁来呢?”
樊荣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一旁的清茶饮了一口,方才道:
“与我们一辈的曲家子弟不少,但可能性最大的还是曲衡,这个曲衡是庶出,却备受家中喜爱,仗着这个,这小子是张扬跋扈,专爱欺压良善。
偏偏曲衡在武事上颇有天赋,家里的资源也任他享用,是以十二岁就领悟了意,平日里纠集了一帮豪强庶子横行霸市,虽无大错,可也小恶不断。
我听闻他近日里因开启命格一事憋了好大火气,你得小心了。”
听完樊荣的话,刘昭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宛如苦瓜一般,暗道:
“苦也!这人如此霸道,偏家里还有权势,俺对上人家,怕也是挨打也是白挨!”
想到这儿,刘昭的苦瓜脸耷拉的更深,似是蒙上了一层寒霜,嘴中也是发出一声长叹,
“哎!早知如此,就不该吃人家丹药!不过,俺要是不吃丹药,连武院都进不了,先生教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樊荣公子帮俺大忙,俺连自己都能卖,让人打一顿算个啥!”
有了计较的刘昭收敛心神,脸色逐渐坚毅,他霍然起身,朝着樊荣行了一礼,认真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让他来吧,能挡就挡,挡不了我就受着,大不了每天挨上一顿打!”
樊荣莞尔,放下了手中茶杯,伸手将刘昭扶正身子,安慰道:
“安心,有墨仁百里羽梁中他们在,凉那曲衡也不能拿你如何,若事不可为,大可来寻我。”
刘昭略有犹豫,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了,先坐吧,还有一事需要与你分说。”
樊荣大袖一拂,颇为潇洒的坐回了座位,对着刘昭道:
“你已经初步领会了势,但你得知道,势是招式的衍化,天下的招式是有品级高低之分的。”
“哦?”
刘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好奇道:
“那该是个怎么分法?”
樊荣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轻啄一口清茶,才缓缓道:
“天下招式其实大差不离,但有的可以短时间内修炼有成,甚至助人成就命格师,有的却修炼一生都不得其门,任你天资再是绝世,也无法成就命格。
其原因便在于不同的招式承载的气运不同,气运轻者,如市面上流传的追风拳,鞭子腿等,别说凝聚命格,就是连增强气血都做不到,学起来只会徒耗光阴;
气运重者如你修习的刀虎拳,是上一纪首位皇帝开创,并以其证得帝星,后又在军中广泛流传,承载的气运何其之重,就算帝星流转,刀虎拳也是一等一的修炼法门。
不仅有完整锻体法门,还有助人领悟意的图势。”
说到这儿,樊荣端着清茶,笑着看了刘昭一眼,后者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
“看我作甚?我是学的刀虎拳,可也没听我爷爷说过图势什么的,等等,图?”
忽然,刘昭想起旧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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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附着的四幅图画,恍然道:
“原来是那个!原是叫图势啊!你说能帮人领悟意?俺咋感觉不出来?”
话一出口,刘昭顿感失言,拍了拍脑袋道:
“是了!要不是那几幅图,俺还领悟不了意了!”
见他这样,樊荣哑然失笑,摇头道:
“图势是一门法门的精髓,好比你要盖房,须有图纸一般,一般来说,军中的刀虎拳是没有图势的,只有立下功劳之人才会被赐予。
这刀虎拳共有四势,分为扑食、卧石、假寐、嗅花,这四势暗含拳法真谛,非得天资绝世之人才能领会。
我不知你是如何领悟意的,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既已领悟,学起其他法门也会事倍功半。
所以,如果你想修习其他拳法,或是兵器一类的,我也可以为你寻来,不必拒绝,这也是赌约的一部分。”
“这……”
刘昭迟疑一阵,方才摇头道:
“不了,刀虎拳我
学了近十年,还学了个云里雾里,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懂那四张图到底是干啥的,学别的,怕是本末倒置。”
闻言,樊荣微微颔首,但还是劝道:
“刀虎拳虽然易学,但难以吃透精髓,是以其虽在军中盛行,可大多的武夫会在中途转修其他法门,真正以刀虎拳凝聚命格的反而没有多少。
尤其是它的四势,常人能领悟其中一门便已是称得上天资聪慧,更别说全部领会,我怕你到时误了时间。”
刘昭见樊荣处处为他着想,心中没由来的翻涌不已,起身深深行了一礼,诚声道:
“樊荣公子,我不过一陌路人,如您所说,是皓月与草芥,可您却愿如此帮我,还教我这许多,不论您怎么想,您,都是我的恩人,是朋友。”
“朋友?”
樊荣一愣,嘴角微不可察轻轻掀起,露出了不同以往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寻常。
“好了,既是朋友,我便再多说一句,墨仁就是修炼的刀虎拳,你可以请教与他。”
“百夫长……”
第62章 无之秘
次日寅时,刘昭便起身去往了武院,昨日他从梁中口中得知,众人在武院皆有住处,平日里都是练到亥时才去歇息,不到寅时便又去修炼,如此不畏寒暑,不避雨雪。
刘昭自知家世、天资皆不如武院众人,唯有凭着一腔毅力才能追上他们,知晓对方的起居时辰后,便强令自己也如他们这般。
武院,在明亮的华光下,一众少年已经开始了一日的修炼,令刘昭惊奇的是,平日不怎么常见的熊墨仁也在此处。
不同于其他或是练拳,或是举石锁的少年,熊墨仁此时正摆着一个奇怪的姿态,只见他双腿直立,双臂摆与前胸,看上去似是与人招手。
见到这一幕的刘昭忽然一愣,止不住走了过去,众人见状,面露古怪之色,梁中甚至咧嘴笑了起来。
放在平时,刘昭早该注意到众人的不对,可如今他心神迷乱,只知大步向前走。
不过,熊墨仁却是注意到了他,眉头轻皱,舌绽春雷,发出了一声轻喝。
这一声并不单冲着刘昭,在场众人也是受到了冲击,脑袋一阵晕眩,好一阵后,梁中才抱怨道:
“百夫长,干嘛我们也得受罪啊?”
“哼!”
熊墨仁脸色一拉,冷声道:
“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难道也不知道?正好,他也领悟了势,今日,都跟我去梅林,练到我满意为止!”
“啊?!!”
清醒过来的刘昭见一听要去梅林,除两位什长和张兴,其他人皆是面色戚戚,心道哪里有啥可怕的吗?俺上次……对了!俺上次练了不一会儿就腿软发昏,哪里可是能压制意境的!
想清楚这个,刘昭心中也有些戚戚然,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不如大家,又无甚资源,现在有这等上好的修炼之地,不正是奋力之时?于是便也恢复正常,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他这一番变化,被熊墨仁看在了眼中,不过没说什么,只勒令众人与他前往梅林。
梅林之中,一众人结成方阵站好,熊墨仁在前首长身而立,淡淡道: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刀虎拳,都爱修习家传法门,可它盛行八百年,自有其奥妙之处,现在,与我同练!”
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打起了刀虎拳,刘昭位于最末,是以能看清众人的动作,
“奇怪,他们每个人的刀虎拳咋都不太一样,张兴的胳膊抬得不高,百里什长的腿抬得太高,梁什长的爪击有些别扭,呀!百夫长打的真是好看!”
在刘昭看来,众人打的刀虎拳各有特色,说不出好坏,但熊墨仁的拳不同,无论是哪一招,都堪称完美,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老虎在奔腾。
下意识间,刘昭模仿起了熊墨仁的动作,可明明每一招做的都一样,但他总觉得不对劲,浑身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不对啊,俺都是照着百夫长来的啊?”
刘昭这样想着,又是不信邪的盯着前方,努力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呼吸,都与熊墨仁保持一致。
但他这样做,招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停顿,敏锐的熊墨仁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点,
“嗯?这块朽木!”
察觉到刘昭的动作后,熊墨仁并没有去制止他,而是自顾自的加快了出拳速度。
他这一快,后面众人跟着快了起来,这样一来,想要很跟上的刘昭因看不清动作,招式便出现了错误,本该劈拳,变成了横拳,爪击成了掌击,左转成了下蹲,前扑成了拧身,好好的刀虎拳被他的打的不伦不类。
“停!”
忽然,熊墨仁叫了一声,刘昭恰好正是回身一拳,因为这一声,下意识的住了动作,险些跌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你打的是刀虎拳吗?”
看着面色冷峻的熊墨仁,刘昭心虚的低下了头,呐呐道:
“我……我见大家的拳打的都不一样,就以为我的招式错了,所以就跟着百夫长您练,可您太快了,我……我跟不上。”
“学我?愚蠢!蠢不可及!”
熊墨仁脸色一黑,怒声道:
“不明白什么叫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吗?!”
刘昭被这一声吼吓得一愣,颤声道:
“有……有些印象,先生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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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的意思是要学习他人道长处,但不能一味地模仿。”
熊墨仁眉头微挑,冷声道:
“知道为何还要学我?给我听着,同样的拳法在不同的人手里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能够凝聚命格,但有的人却是练练皮毛。
他们每个人打的刀虎拳不一样,是因为每个人的发力方法不同,你的发力方法与我一样吗?”
刘昭想了想方才对方打的拳,摇头道:
“不一样。”
“那就是了。”
熊墨仁转过身去,大步来到众人身前,朗声道:
“你们都已经初步领会到意,下一步,就是要能将意收放自如,把它融进招式之中。
而做到这一步的首要之处在于,要忘记招式。”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若有所思,刘昭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不敢怠慢,集中精神细细听着。
“何为忘记招式,那就要先学会招式,
我想你们在虚境之时都把招式的练的不能再熟练,可那不够。”
说着,熊墨仁朝着众人随意打了一记直拳,可这普普通通的直拳却让众人如临大敌,只觉得眼前似有一只猛虎扑来。
“这……这……明明不是刀虎拳的招式,怎么会有老虎?是意吗?不对!这儿有封意阵,不可能是意!”
刘昭面色大惊,心中大呼不可能,熊墨仁似是知道他的惊疑,轻笑道:
“奇怪吗?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不是意,也不是刀虎拳,但又是意,也是刀虎拳。
刀虎拳你们都会,想必你们也知道它的弊端,易学难精,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套拳法的招式只有劈横抓撩跃这么几个,远不如你们修习的法门来的精妙。
大道至简,精妙的拳法虽能令人更快的领会意,却也注定它会让你走弯路。
实境和无境的界限其实很模糊,意便是无,无便是有,亦无我,亦无君。
如果你们能参透这些话,无境,只是囊中之物,现在,接着练!”
最后一声大喝令众人如梦初醒,急忙又是操练起来。
……
第63章 图势
冬日的阳光哪怕明媚,也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这辉煌的光芒射在梅林之中,竟是令湘妃之色平添几分妩媚,若是文院学子在此,必定诗兴大发。
不过,这连绵湘妃之下趴着的气喘吁吁的少年们,却是破坏了这份雅致。
也不怪众少年如此没有形象,这梅林中的封意阵不仅镇压了他们的意,还设有了强大的力场,是外界的二十倍。
而且这种力场不同于石锁的压力,是全方位的,寻常人在两倍之下的力场待上片刻便会口吐大气,两股战战,何况是这二十倍的,也就是武夫们气血充盈,皆是数百斤以上的气力,否则别说练拳,怕是要一命呜呼。
刘昭的气力最弱,是以不过半个时辰便瘫倒在地,之后,一众少年也陆陆续续的瘫在地上,梁中百里羽两人坚持的最久,足足三个时辰才倒下。
至于熊墨仁,则是面不红,气不喘,依旧不急不缓的打着拳,不过打的却不是迅捷凶猛的刀虎拳,而是一门势大力沉的拳法。
刘昭想要观摩,努力抬起脖子,可压力实在太大,只好扭了扭脖颈,两眼直巴巴的盯着。
只见熊墨仁脚步缓慢,但每一步踏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而周围的大地也跟着狠狠震颤了一下,犹如激昂的战鼓。
再看他的双臂,大开大合不说,速度也是慢吞吞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
可众人却不敢轻视,甚至都不敢直视,因为在熊墨仁的身上,散发着比周围更加强大的压力,看上一会儿,就会晕厥过去。
但刘昭不知道,是以他只看了不过几眼,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他勉强抬起眼皮,见还在梅林之中,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扭了扭脖子又想去看,可耳边却是传来一声劝告,
“别看了,百夫长的罴巍拳不是咱们能承受的起的。”
“啊?什长,你这是?”
刘昭寻声一看,却见此刻的梁中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只见他两腿弯折,双臂挺直在地,背部微微弓起,活像一只捕食的猛兽。
“别废话!”
梁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低声道:
“知道刀虎四势吗?”
“知道。”
“知道就照着图势上的来!”
“哦。”
刘昭应了一声,翻过身子后,按着旧书上的第一幅虎扑图摆了姿势,可周围的压力实在太强,令他的跪伏起的四肢极为不舒服,无奈之下,他只能微微调整着动作。
可在别人看来,刘昭这样就像一只趴在地上蠕动的虫子,甚为可笑,见他这样,梁中没好气的伸腿蹬了他一下,
“你这是刀虎四势?我看像是虫子趴地!”
刘昭又是爬起身子,委屈道:
“我……我也不知道啥叫刀虎四势,只记着有几张图。”
“不知道?”
刘昭点了点头,小声道:
“俺……我昨天才知道刀虎拳还有四势,学会能领会拳法真谛,可它到底是啥,我真不清楚。”
梁中默然,他瞧了眼满脸委屈的刘昭,心知他没说谎,这才叹气道:
“你连图势都不知道,就领悟了意,该说你小子聪明还是傻,听着,图势是高级法门用来承载其意的东西,可能是图画,也可能是兵器、雕像之类的。
因为是由命格师画出来或是打造的,所以上面承载着这门法门的意。”
“意?”
刘昭愣了愣,好奇道:
“既然是意,为啥又叫势呢?”
“问得好。”
梁中略一沉吟,接着道:
“即使是学习同样的法门,个人领悟的意也不尽相同,所以哪怕命格师将意封存在其它载体上,最后得到的也不会是最初封存进去的。
而这些被二次领悟的,我们称为势,势是意,却又不是意,或者说是不完整的意,真正的意是可以与天地共鸣的,势却只是你对于法门的理解,其中还杂糅了气魄之类的。
就我所知,刀虎拳有刀虎四势,这四势是不传之秘,只有校级以上的军官或是一些命格师家族才能持有。
你能有它,就说明你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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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历并不简单,不过,我不想理会这个,我要说的是,想要领会图势,首先就要尽可能的模仿,然后再通过招式去理解。
这梅林隔绝了咱们的意,但势却没有,而且这里强大的压力是最好的修炼之所,对感悟图势有极大的好处,前提是别动,给我坚持住!”
“诺!”
闻言,刘昭凛然,细细回忆着旧书上的虎扑图,将身子伏低,双臂前撑作前爪,两腿微弯为后爪,脊背弓起似弦月,双目微眯摄精光。
见状,梁中虎目一亮,暗道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模样,怪不得领会了意,不过……罢了,且让他悟去吧!
随即也不再看,自顾自的摆出略不同于刘昭的姿态。
刘昭摆出虎扑姿态后,只觉得身上的压力似是轻松了些,暗道果然有用,可不过盏茶功夫,他就满头大汗,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弓起的脊背也低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大家都看起来没这么累啊!”
刘昭瞧了瞧周围的人,却见他们大多游刃有余,面色轻快,像一张张拉满的弓弦,唯独自己是个霜打的茄子。
“差了什么吗?”
刘昭悄悄打量着身前的梁中,见他与自己的姿态并无多大差异,又去看了看其他人的,
“百里什长的姿势好奇怪,看上像一只鸟,不对,像是鹰隼,诶,咋又像一只蝎子?”
瞧着百里羽那单脚撑地,双臂似张非张的样子,刘昭知道他用的应是剑鹰掌的图势,但他随后用出的姿态却是甚为怪异。
只见他双臂按在地上,头颅尽量接近地面,右腿绷直搭在地上,左腿却是高高扬起,且略微有些弧度。
“蝎尾钩吗……”
猛的,刘昭想起之前百里羽曾用过的招式,暗道看来他还修习了另外一门法门,
“真厉害啊!还能学其他的法门,不像俺,就一个刀虎拳还学不好。”
想到这儿的刘昭心中暗暗有些低落,可随即想起自己已然学会一个图势,其他的,早晚有一天都会学会。
“呼!接着练!”
……
第64章 呼吸
再次摆正姿态的刘昭又是坚持了一刻钟,便又瘫软在地,他努力想要爬起,可酥软的骨头,松弛的皮肤,都令他没办法动弹半分。
“就到这儿了吗……”
刘昭努力抬起眼皮瞧着众人,见他们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明的情绪,他知道,那是不甘,也是嫉妒。
这是一种被他摒弃很久的情绪,他娘说,别人有好东西,那是人家的,与自己没什么干系,想要的话就得努力,如果实在羡慕,那就给自己两巴掌。
“可俺连打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刘昭苦涩一笑,心中的那股情绪更加澎湃,心脏也跟着凑起热闹,砰砰的跳动不停。
“跳得还真快啊,要是什长看到,又得训俺这是在敲鼓了。”
刘昭这样想着,又是看了眼众人,他发现,不知何时熊墨仁也停下了动作,以双腿直立,双臂垂直的姿态站立着。
“百夫长这是……”
看着熊墨仁的样子,刘昭不由得愣了愣,他忽然发现对方的样子很像一只野兽,可又不像,
“但明明只是站着啊?”
刘昭不明白,他很想问,可他没力气开口,也不敢开口,修炼最忌讳打扰,这个道理他清楚。
“那,看看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刘昭怔怔盯着熊墨仁,忽然发现对方的胸膛没有一丝起伏,这不禁令他想起之前使用势时的情形,
“难不成像用势那样?是了,方才什长说这里的阵法并不压制势。”
刘昭眼睛一亮,急忙回忆着昨日的感觉,竭尽全力平复着心跳,可任他如何努力,心跳只是越来越快。
“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俺已经领悟了势,怎么就是不行呢?”
刘昭有满腹的疑问,可他却无处倾泻,他忽然发觉,来到青沙镇弘毅学馆后,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向他人问过问题,都是别人主动向他解惑。
“这是为啥呢?对了,俺是……不敢问……”
刘昭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石盘村学堂的时候,那里干净的木地板和宽阔的空间,令他久久不能回神,本就话少的他更加沉默,而在看到锦缎青衫、高冠威严的先生们后,他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开口,无他,害怕。
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路边快要枯死的野草,突然看到了一滴朝露,努力伸出枝叶,却发现枯黄的叶茎没办法流出任何东西。
而进入青沙镇的这些天,所看到的,见识到的,是他连梦里都想不到的,所以,明明知道这里是学馆,明明先生们就在不远,可他不敢问,生怕一开口就失去这一切。
“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意……俺有些明白了……”
不知怎的,刘昭忽然想起来那晚与赵毅等人的交谈,他的心里其实是感触最深的,因为那时他已经接受了樊荣的赌约,也意味着他已经卖掉了自己,他是不相信自己能赢的。
“缊袍敝衣……还真是缊袍……敝衣!”
瞧着玄衫上胸口处那道歪歪斜斜的缝线,刘昭自嘲的笑了笑,他记着先生们说先贤一直强调风骨重于黄金,是因为先贤们没有黄金,但后来有了黄金,却还是觉得没有黄金要好,所以才有安贫乐道这句话。
“说起来,俺也把到手的金子还了回去,俺这也算是安贫乐道吧……”
这样想着,刘昭慢慢闭上了眼睛,原本急促的心跳也忽然缓了下来,但他没有像刚才一样晕厥过去,而是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到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也可以听到。
“血液,心跳,势,意,对了!势发动需要气血如鼓,心脏如水,是血液!”
刘昭猛的睁开眼睛,拼命回忆着昨日血液奔腾时的感觉,渐渐地,他的皮肤开始变红,血管也韵律的跳动着,可这种情况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原状,且心跳跳得又快了起来。
“不对!一定是俺哪里错了!”
刘昭苦苦想着昨日的事情,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梁中。
“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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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皮肤没有变红!俺记着他昨天用势的时候也是先气血如鼓,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血液的事情,那会是什么呢……”
找到思路的刘昭忘却了身体的疲累,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每个的姿态,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的姿态虽然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胸膛的起伏很小,而且每个人的呼吸都不同。
张兴的呼吸有些急促,梁中的呼吸很长,百里羽的呼吸间隔时间很长,其他人的呼吸则大同小异,只在呼吸的次数上有些不同。
“最厉害的还得是百夫长,他几乎没有呼吸!”
不错,刘昭清楚的看到,熊墨仁的胸口没有起伏,鼻子也一下不动。
“啊!百夫长他……他不像野兽了!他像山!”
猛的,刘昭瞳孔一紧,在他的眼里,熊墨仁突然变成了一座大山,但再一看,又还像是熊罴,可闭眼还看,却又是原来的样子。
“俺懂了!是呼吸!”
明白缘由的刘昭急忙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可他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俺……不知道咋呼吸!”
呼吸,是万物都会的本能,可刘昭知道,
大家的呼吸都很有规律,想来就是与各自法门配套的,但他修习的刀虎拳,只知道招式和那几幅图,其它的一概不知。
“爷爷和爹教俺的时候都没说过呼吸这回事,那是旧书上没记着?不该啊,什长说俺的刀虎拳挺完整的,那是在那几幅图里?”
回忆着那几副图画,刘昭仍是不得其解,
“明明啥都没有啊,那是哪有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阳光也渐渐升起,照射在了这梅林之中。
暖和的日光簇拥着湘妃色的梅花,散发出辉煌的光芒的同时,也带来了阵阵清香。
这清香刘昭还从未闻过,不同于以往在任何地方闻到的花香,这香气中竟是隐隐有着丝丝寒意,令人沉醉的同时,也竖起了根根汗毛。
“梅花,花,嗅花……”
第65章 嗅花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这是先生曾与刘昭讲过的一首词,当时并不甚解其意,只是知道是写梅花的,如今之景,倒是与这句词颇为契合。
映入眼帘的湘妃之色,自有一方风景,连光辉万物的阳光此时都只是陪衬,鼻尖的清香虽然淡雅,可却自有凛凛傲气。
一时间,刘昭竟是痴了,忘记了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自己身处白云之间,原本略快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几乎微不可察。
但刘昭却没有失去意识,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众人细微的呼吸,林间穿过的微风,身下大地的脉动,甚至是一旁梁中的心跳、血流,他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唯独有一样,他听不到,那就是熊墨仁。
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可刘昭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呼吸,心跳,仿佛哪里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刘昭很好奇,他很想要探查对方的情况,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才更值得他去深思。
“俺这是咋了?闻到了花香就……闻香,嗅花……猛虎嗅花!
是了,这就是第四幅图,可前面几幅呢?”
刘昭有些疑惑,明明有四幅图,前面几幅他记得自己从来没练过才对,就是这嗅花,也是今日误打误撞练成的。
不过,他没有深想,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想别的,呼吸就会变化,索性便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如此约摸半个时辰后,刘昭便觉得身上酸痛全然不见,忍不住动了下手指,这一动,呼吸居然彻底紊乱。
“不好!”
刘昭一惊,急忙再要进入方才的状态,任他如何手段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慌乱之下,他爬起身子,想要去问梁中,可见他还是方才那副样子,只好熄了心思。
“俺该怎么办呢?”
盘坐在地上的刘昭以手抵颚,仔细回忆着方才的细节,
“什长说,图势可以与人产生共鸣,从而令人领悟其中之意,但因为人各有不同,所有领悟到的是势,而非意。
从刚才的情况看,想要与图势共鸣,关键之处应该是呼吸,什长他们每人的呼吸都不相同,该是与他们修习的图势不同的缘故。
旧书上记着的四副图势,当时看时只觉得那画有些简单随意,甚至不如桃符上的。”
桃符,是贴在门上的画,一般来说都会印着神荼郁垒,在刘昭的记忆里,这神荼郁垒画,经过好几次的变化,一开始就是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很僵硬,后来变得复杂起来,模样也有些生动,到最后,已经是神威熠熠,跃然于纸上。
不过,这种的价格很是不菲,刘昭家用的还是最开始的那种,而旧书上的几幅图,甚至还不如他家门上贴的桃符,如果不是太爷在上面写着注释,他都看不出那是猛虎。
现在领悟势和意后,刘昭忽然觉得那几幅图很是怪异,
“是哪儿不对呢……”
刘昭低声喃喃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里是他放旧书的地方,但在武院,他需要做战偶,带着书不方便,是以他将书放在了床铺下。
至于会不会有人偷去,他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弘毅学馆,没人可以在这里悄悄偷东西。
“哎,要是带着就好了!”
刘昭心中暗叹,但现在过去拿也不合适,于是他只能仔细回忆着四幅图的模样,不敢有一丝的遗漏。
“虎扑……是这样来着……”
刘昭伏在地上,背部微微弓起,可这样与方才一般的姿势却令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他下意识的动了动。
这时候,他的背不再微弓,但肩胛处却微微隆起,绷紧的两条腿也略微松了松。
说来也怪,他刚摆出这副姿态,心跳瞬间慢了下来,是那种可以感觉出来的慢下来,呼吸也如同屋内之风,微不可察。
可即使如此,刘昭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脑海中回忆着那幅虎扑图,刘昭仍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总觉得与刚才相比差了点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平缓的心跳再次加快,呼吸也逐渐急促,周围的压力令刘昭伏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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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又降下几分,下巴已经戳在了地上。
最糟糕的不是这个,从他第一次瘫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在超出外界近二十倍的压力下,刘昭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骨头嘎吱嘎吱作响。
他想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可强大的压力令身子动弹不得,只有愈发急促得呼吸和鼓点般的心跳,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他讨厌这种感觉,名为愤怒的情绪就这么涌了上来。
刘昭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奔腾,心脏如战鼓般擂响,唯有经脉,在强重力环境下没有暴起。
事实上,并非经脉不能暴起,而是绝不能暴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暴起的经脉绝对会被挤爆,出于身体的本能,经脉的律动被强行压了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持久,一旦超过身体忍耐的极限,刘昭便会因浑身经脉尽断而死。
刘昭本人不清楚这件事情,可他能感受到那种死亡的威胁。
在这种威
胁下,刘昭的怒火愈发旺盛,直到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渐渐吞没。
“呼!呼!呼!”
厚重的呼吸如同废旧车轮极速旋转,急促的心跳似天边乌云传来的阵阵闷雷,原本黝黑的皮肤渐渐变得赤红,现在的刘昭就像是未领悟势之前的状态,看着唬人,实际就是一张浆糊,一捅即破。
熊墨仁察觉到了这种情况,打量下刘昭的模样后,好看的剑眉顿时蹙了起来,
“这小子没能领悟透势,梁中是干什么吃的!”
熊墨仁眼神一冷,舌绽春雷,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吼,这吼声如虎似熊,掀起了强劲的风压,竟是将一众少年径直吹飞出了梅林。
刘昭也不例外,由于熊墨仁刻意针对的缘故,他摔得很重,除他之外,梁中也摔得不轻,因为他是头着地的。
揉了揉脑袋的梁中嘴里下意识的骂道:
“哎呦!摔死老……”
“你是谁老子?”
“嗯?!百夫长!”
……
第66章 嗅花2
“百……百夫长大人……我是说老……老鼠,对!就是老鼠!哎呀呀,刘昭,你这是怎么搞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真像只老鼠!”
梁中“惊恐”的看着缩成一堆的刘昭,急忙上去将他抱了起来。
“别出声,要不都得完!”
听着耳边的低语,刘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梁中。”
清冷的嗓音响起,梁中身子一颤,双臂无意识的松开,刘昭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在!”
梁中大叫一声,快步来到熊墨仁身前,他的身量与对方相差无几,体型甚至要魁梧几分,可偏偏却是害怕的那个。
“我问你,他为什么还没有掌握势?”
看着自家长官那张俊朗的脸,梁中咽了咽口水,开口道:
“他……他已经领悟了势。”
“哦?”
熊墨仁剑眉轻挑,嘴里勾起一丝讥笑,怪声道:
“领悟?我问的是什么来着?”
“咕咚!”
梁中脸色一滞,豆大的汗珠子自额角悄然落下,结结巴巴道:
“掌……掌握……”
“需要我给你解释这两个词语的意思吗。”
“不……不需要……”
“那,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诺!”
梁中大吼一声,大步来到刘昭身前,伸手将其捞起夹在腋下,而后抬腿便要离去。
“等等,把他留这儿吧,至于你,一万次石锁。”
闻言,梁中顿时松了口气,怜悯的看了眼刘昭,带着众人离去了。
刘昭看着身形高大,宛如天神下凡的少年,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但随即爬起身子,细细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行礼道:
“百夫长,我……”
“进来。”
刘昭一愣,看了眼消失在月牙门的身影,咽了咽口水后,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梅林之中湘妃依旧,淡淡的清香在逐渐升起的暖阳下,散发出与方才完全不同的香气。
“这次的香味有些浓郁啊。”
刘昭轻轻动了动鼻翼,感受着香味的不同,
“是因为太阳升起来的原因吗。”
瞧着地上形成的斑驳,刘昭觉得此刻的梅林有一种别样的风味,还不等他细看,熊墨仁却是开口了。
“你,还没有彻底掌握势吧。”
“啊……是!”
不知为何,在熊墨仁身前,刘昭总是有些不敢开口,身子也下意识的站了远些。
熊墨仁自是察觉到了这种情况,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梁中他们也是这样。
“哼!梁中那个惫懒的,就知道他靠不住!”
熊墨仁冷哼一声,淡淡道:
“我任命什长,一是为了竞争,二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在我抽不出身的时候教导你们。
百里羽和梁中都是只差一步便能踏入无境,放眼整个襄州路,都是少有的良材,不过,天才都有一个通病,不会教导别人,让他们做什长,也有磨炼他们的意思。
现在看来,这两个蠢蛋没能理解我的意思啊。”
听完熊墨仁的话,刘昭方才恍然,同时心中也暗自惊讶,梁中和百里羽不过比他大了两岁,居然摸到了无境的门槛。
“这就是所谓天才吗……”
刘昭悄悄看了眼眼前天人般的少年,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刘昭,你觉得什么才是势?”
“啊?”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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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低头思索了一阵,不确定道:
“我记得您说,势是武夫的气魄,也算是意的一种,什长说,势是武夫将招式磨炼到一种程度后产生的,与自身气魄息息相关,因此,血液,经脉,心跳,呼吸,都是有可能影响到势。”
“嗯。”
熊墨仁点了点头,接着道:
“梁中教的倒还算仔细,不过,他是不是没告诉你,势是不稳定的。”
“不稳定的?”
“不错。”
熊墨仁环起双臂,解释道:
“势是人的气魄,除了呼吸,心跳这些实质上的东西,对势影响最深的是武夫的意志。
还记得我说的吗,十年老卒,不如一朝见血,领悟势最好的办法是战斗,同样的。掌握势最好的办法也是战斗。
另外,图势不是那么好共鸣的,尤其是刀虎四势。”
“那……”
刘昭有心开口相问刀虎四势的事情,可看着去皓月般的少年,他竟是开不了口。
“刘昭啊刘昭,你到底在想什么,路就在前面,你咋就不走呢!”
略长的指甲刺进了粗糙的皮肉,刘昭终于下定决心,猛的朝熊墨仁恭身行了一记大礼,
“请学兄教我刀虎拳!”
熊墨仁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自顾自的来到梅林中间的空地。
“我,只打一遍。”
闻言,刘昭浑身一颤,强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空地上的少年。
此刻已是接近正午,明媚的阳光穿过明艳的梅林,为少年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这光芒并不十分耀眼,却是为本
如水墨丹青般的少年渲染上一层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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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共鸣
猛虎,一直以来被人们视作强大、威严的代表,术法类命格师将其看做天地间阳之极的象征,然而,创造出刀虎拳的赵氏帝星却认为,虎虽猛直,可也有阴柔的一面。
“所以,刀虎四势的最后一势猛虎嗅花,便是虎阴柔的一面,虽然平静,实则刀锋暗藏,是最后的杀招。
观你方才之状,只领会了平静,却无半分杀意,这才中断共鸣,待你再去共鸣时,又太过急躁,是以只有杀意,若非我强行打断,你小子少不得经脉尽毁。”
听着熊墨仁的话,刘昭震惊之余大为庆幸,急忙又是行礼,又是感谢云云。
熊墨仁摆了摆手,接着道:
“习武最忌心急,尤其是刀虎拳,它的招式很简单,天赋上者,不用一年就可俢至虚境,但想要凭它踏入实境,很难,哪怕是有着完整的刀虎四势也一样。
究其缘由,无外乎刀虎四势太过简单。”
“简单?”
刘昭想了想那几幅图,疑惑道:
“简单不该容易学吗?”
“容易?”
熊墨仁冷笑一声,淡淡道:
“这世上容易做到的往往不是最容易的事,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刀虎拳无论是招式还是图势,都是最简单的,可却是公认最难修习的,就我所知,整个襄州路的武夫,能以刀虎拳凝聚命格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且去吧。”
刘昭还想细问,可熊墨仁已经转过身子,显然是不想多说,无奈之下,只好行了一礼后离去了。
——
回到校场,刘昭却见众人已经散去,看了眼天色,已是正午,恰好肚中传来一阵咕噜之声,他只好先去往了灶堂。
用罢饭后,刘昭没有立即去武院,而是回到住处取出了枕下旧书,胡乱扫了眼那几幅图后,还是一头雾水。
“不如将其带在身上,到时也好向人请教。”
有了心思的刘昭将书塞到怀中,快步去了武院。
来到武院后,一众少年又是早早磨炼起来,换作以往,刘昭必会先与石锁较劲,可这次,却是来到梁中身前,恭敬行礼道:
“什长,我有事相问。”
梁中好奇的瞧了眼刘昭,一边举着石锁,一边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问我,说吧。”
刘昭掏出怀中旧书,双手送到梁中身前,恭敬道:
“这是我修习的刀虎拳,可上面的图势我看不懂,百夫长说我太过急躁,又说刀虎拳虽然简单,却是最难学的拳法。
我自知愚钝,思来想去,只有向什长您请教,还请教我!”
看着眼前泛黄的旧书,梁中面色一正,扔下了石锁,肃声道:
“知道秘籍不可外传的道理吗?”
“知道,大衍有令:法不可轻传。”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看,不怕我悄悄学了去吗?要知道,我也没资格看到完整的刀虎拳。”
望着梁中似笑非笑的脸,刘昭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
“先生说,向人请教,一要礼数周到,二要说清问题,不拿出图势,什长又怎么指教我呢?”
“哦?”
梁中咧嘴一笑,又是上下细细瞧了一阵刘昭,见他神色恭敬,一对眸子虽是透露着些许憨直,却也有几分明亮,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翁声道:
“百夫长分什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咱们武院的人大都各有家传,我却是不好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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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你小子,修为最低不说,偏是个锯嘴葫芦,愣是不开口问。
要是上赶着跟你口舌,倒显得俺废话忒多!”
听到梁中这番埋怨,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忙赔礼作揖,这才换得梁中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罢了,这会儿问也不迟,记着,既然百夫长让你进了武院,我也选了你做什卒,那不管以前如何,你我就是袍泽!”
梁中重重的拍了拍刘昭的肩膀,接过了那本旧书,不过却是没有掀开,而是随意扫了眼后又是将其塞回了刘昭怀中。
“什长,这……”
“诶!”
梁中摆了摆手,认真道:
“你出身微末,却能有完整刀虎拳,想来此物当是你身家性命,袍泽不会动袍泽的身家性命,你且收好。”
“这……”
刘昭见对方说的情真意切,又想起失去双亲后与他人打交道时的不易,不由得情思翻涌,眼中瞬间湿润起来。
“咦!哭啥子!”
梁中嫌弃的推开刘昭,故意板着脸,怪声道:
“不想听了?”
“想听想听!”
刘昭抹了把鼻子,眼中满是希冀。
“跟上。”
“哦,好。”
瞧着高大的月牙门,刘昭很是疑惑,开口道:
“什长,咱们来梅林干啥?”
梁中没有答话,而是大步迈了进去,此时,梅林中已是空无一人,在正午的暖阳下,更显其静谧芬芳。
“进来。”
刘昭虽有满腹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进去,不过碍于早上之事,他的心中却是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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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共鸣2
听完梁中的话,刘昭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与图势共鸣的,但梁中说的不错,他领悟到了意,那他就有机会与刀虎四势再度共鸣。
“形似……”
回忆着图上的姿势,刘昭伏低身子,背部微微弓起,双目死死瞪着前方,见状,梁中眉头一挑,出言道:
“你这是虎扑?我看是狗扑!我问你,见过老虎吗?!”
“没有。”
虽是生活在群山之中,但刘昭最多也就见过野兔野猪啥的,有三位先生在,猛虎,根本不可能来到村里。
“没见过吗……那见过猫吗?”
“这个见过,我之前养过一只。”
刘昭眼睛一亮,他小时候央着父亲带回来一只狸奴,那只狸奴很聪明,不大点就能捉到老鼠,可惜后来跑丢了。
“那就想想猫是怎么捉老鼠的。”
“猫捉老鼠……”
猫是一种反应很快的动物,它在捕食时,会将身子伏低,前爪慢慢移动,两只竖瞳死死锁定猎物,待到出手的一刻,必然是电光火石。
刘昭回忆着记忆中狸奴捕食的样子,将身子再次伏低,以手作前爪,绷紧在地,两腿微弯,带着腰部蓄足了力气。
“嗯,样子是够了,关键是威势啊,猛虎没有虎威,那成啥了!”
“虎威?”
刘昭嘟囔一声,抬头问道:
“虎威是个什么样的?”
“这……”
梁中面色一顿,似是没想到刘昭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既然决定要教导对方,那也不能露怯,沉吟一番后,解释道:
“虎为百兽之王,有王者之风,其自有威势,百兽见,皆退,人见,则两股战战,不知所措,这便是虎威。”
“这样啊……”
刘昭还是有些不甚明白,却也有些明白,
“百兽皆退,人见生畏,那是个什么呢……”
见刘昭陷入沉思,梁中摇了摇头,心道我把话说的够透,剩下的全靠他自己了,随后悄然离去。
刘昭并没有注意到梁中的离去,依旧思考着虎威该是什么,可他忘了,自己正处于梅林之中,这里的强压不是他能承受起的,不过片刻,胸膛便又起伏不定。
“呼!不成,这里太重了!要不……出去?”
瞧了眼身旁,见梁中已然离去,刘昭便生了离去的心思,可刚起身,忽然想到梁中特意将自己带到这儿,怕是这梅林对掌握图势大有益处。
“罢了,老老实实待着吧。”
打消离去的心思,刘昭又是伏下了身子,与所谓的虎威较起劲来。
“百兽皆退,人见生畏,到底是个什么样呢……”
脑海里回想着自己打小遇到的东西,刘昭怎么也想不到虎威是个什么样,
“老虎啊老虎,你是个什么样的呢……对了!俺见过老虎!那扇门!”
猛的,刘昭想起第一天进学馆,在最高的木楼的门上看到的鹰虎镂雕,虽然只有一瞬,可却实实在在让他看到了猛虎。
“猛虎吗……”
回想着那日的细节,刘昭将自己的身子略微抬起了些,又将弓起的脊背放低,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自双腿而出,流向了四肢百骸。
“这就是共鸣!?”
感受着那股奇怪的力量,刘昭又惊又喜,可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股力量时有时无,而且窜向了心脏,并令其加速跳动了起来。
“不好!心脏太快,血液一定会加速,俺得停下来!”
顾不得共鸣的势头,刘昭一咬牙,猛的站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后,急促的心脏这才渐渐缓了下来,但比起在外面,心脏还是快了不少,毕竟此处的压力要大的多。
“俺都照着那老虎来了,到底哪不对呢?”
刘昭眉头紧蹙,苦思着一切的细节,可越想越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心中也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戾气。
“不成!俺不能急躁!百夫长说俺就是因为急躁才产生不了共鸣。”
深吸口粗气,刘昭强行压下这口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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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可脑海中依旧是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到。
刘昭知道,自己这是迷愣了,以往遇到不会的课业,或是背不下的文章词赋,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在漫长的时间中,他学会了一个平复戾气的好办法——背书,背太爷留下的旧书,晦涩难懂的文字在这时候反而会令他安静下来。
“乾坤坎离,刚柔配合,四者相包,谓之禀龠。
二四三五一,天地之精。二八之数,相应天符,会于鼎中……玄辉五色,变化无常,霏霏微微,形夺皎雪,凝霜狎猎,鱼鳞阑干,钟乳结华,岩缠玲珑铜柱。
阴阳得配,恬澹相处,云则从龙,风则从虎,影之随形,响之应声。
风则从虎,影之随形,响之应声,风则从虎……”
刘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它是旧书中间的一句,也是父亲还在世时背到的一句。
“爹,啥叫风则从虎啊?”
“傻小子,云从龙,风从虎,说的是龙出现必有云雾缭绕,猛虎出山则有狂风呼啸,它们啊,都是世间一等一
的猛兽,等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猛虎出现必有狂风,爹,俺知道了。”
抹了把眼睛,刘昭再次伏低身子,脑海里一边想着呼啸的狂风,一边想着那头镂雕猛虎。
许是方才背旧书起了作用,刘昭只觉得心神通透,不过片刻的功夫,狂风与猛虎合到了一处。
只见阴沉的乌云下,连绵的群山静静伫立,明明是墨青之色,却隐隐露出些许寂寥,忽然,狂风大作,将茂密的丛林压倒在地,紧接着,一道惊雷忽然炸响,随后便是阵阵雷光,急促的沉闷声将群山震得连连打颤,似是要将其彻底震碎。
突然,一道强劲的罡风平地而起,直冲天际,与那雷海撞到了一起。
“轰!”
刹那间,天地如同被敲响的钟一般,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杀出,在雷光与狂风之中,只能来得及看到一排泛着寒光的利牙,随后便又是恢复到一片寂寥……
第69章 共鸣3
刘昭此刻的感受如何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内心如同那片寂寥的天地,再无一物。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对还是不对,可身体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律动,与自己的心跳完全一致。
力量,从未有过的力量自脊椎处慢慢孕育,刘昭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力量从无到有,并且不断壮大,随后流向了四肢,最后又缓缓流淌到头颅。
就在这力量涌进头颅的一瞬间,刘昭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这一抖可不简单,其浑身的骨头竟是同时震了一下,爆出如野兽低吼般的闷响。
紧接着,刘昭的双目忽然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喉咙也抑制不住的发出阵阵嘶吼。
若是梁中在此,定会震惊刘昭的表现,因为此刻的他,已是跨过了形似这个阶段,与图势产生了共鸣。
通常来说,武夫与图势产生共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人明明在招式上上手极快,在这一步却举步维艰,被困其一生也不是没有。
不过,凡事最怕一个缘字,刘昭误打误撞下率先领悟了意,而后又弥补了亏空,是以与图势共鸣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一切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即破。
“所以,这就是荣弟要收他做扈从的原因。”
樊宁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眼前潇洒依旧的好友,一丝不苟的剑眉微微挑了起来。
一脚踩在凳子上的曲君见到好友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又是将胳膊支在了白玉般的下巴下。
“一个提前领悟意的良家子,连我都有些感兴趣了,宁哥儿,你说我要是把他毁了,你那个弟弟应该会哭的吧。”
闻言,樊宁的眉头又是挑了一下,淡淡道:
“不会,荣弟的心气很高,这个刘昭,只是因为他是那人的后人,才会入了他的眼。”
“不一定哦。”
曲君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散漫道:
“樊家下代家主必在你们二人挑选,你是长房嫡子,优势更大,他不过是六房的嫡子,自然是要多收拢些助力,这般有天赋的良家子,是不二的人选。
宁哥儿,这文院中不缺这些心思赤诚的良家子,你,有兴趣吗?”
樊宁没有答话,而是拿着书本自顾自的来到窗前,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哦?”
听到好友的话,曲君展颜一笑,踩在凳子上的脚也放了下来。
金乌西坠,黑云渐厚。
梁中瞧了眼暗下的天色,一对刀眉微微皱了起来,扔下手中石锁,抬腿走向了梅林。
刚进梅林,梁中却见刘昭还是伏着身子,胸膛又是起伏不定,以为他还是没有成功,便要张嘴安慰。
“不对,都过去两个时辰,他若是没有成功,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
意识到这一点的梁中眼睛一亮,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
“身与心动,目有精光!短短半日便达到了神似,这小子还算可以!
不过,这里对他还是太早。”
梁中虎目一动,喉咙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低吼。
刘昭被这吼声一惊,下意识朝着梁中扑了过来,后者见状,眼睛又是一亮。
因为此刻的刘昭在他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猛虎的影子,这可不是势凝聚的虚影,而是武夫与图势共鸣后产生的虚意。
虚意,并非真正的意,也不是势,而是图势中蕴含的意,是绘制图势的命格师封存其中的意。
这意不属于武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因此判断武夫是否领悟图势,就是看他是否产生虚意。
说实话,刘昭能做到这一步,是出乎梁中意料的,他本以为这个笨小子几个月内都没法做到共鸣,
“是了,心思纯粹之人最适合修习简单的法门!”
梁中咧嘴一笑,挥起双臂将扑来的刘昭狠狠拍飞出去。
“砰!”
“哎呦!”
屁股与地面狠狠亲吻的刘昭不禁大叫一声,抬起头想要看看发生什么,却见梁中那张大脸忽然凑了过来。
“什……什长?!您怎么……”
正当刘昭疑惑之时,梁中却是咧开大嘴,伸手抓住他的脖子,像提鸡崽一般将他提了起来。
“你小子挺能耐啊,居然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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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手!”
“不是,俺没……”
忽然,刘昭想起自己刚刚好像确实扑了什么东西,悻悻道:
“什长,俺错了,俺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
梁中将刘昭夹在腋下,迈开大腿走向了校场,
“陪我打上一会儿!”
“啊?不要啊!”
和梁中打,绝对是刘昭不想体会的,对方的拳头就像是铁锤一样,偏偏还极有分寸,带给他最大的痛苦的同时,还能让他站起来,而梁中的规矩是,只要不倒下,他就得接着打。
“砰!”
摸着发酸的肩胛骨,刘昭不由得呲了呲牙,暗道还好只是贴身靠,要是拳头……
“差劲,太差劲了!”
还未缓过劲,梁中的怒吼已经来到耳边,刘昭直起身子,恭敬的听着对方的教训。
“刚才你的气势呢?拿出来!”
刘昭苦笑一声,低声道:
“什长,我不是成心的,我……”
“我什么!”
梁中一巴掌拍在刘昭肩膀上,上下打量了下后,咧嘴道:
“你不是掌握了虎扑吗,就用那个!”
“啊?”
刘昭一愣,看着梁中那脸上的笑意,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角慢慢的扯了开来。
“傻笑什么!”
梁中一巴掌拍在刘昭后脑勺上,没好气道:
“还不赶紧想你是怎么跟图势共鸣的,我可是见识过领悟虎扑的,那个威势,嘿!十个我也比不上!”
听到梁中的话,刘昭笑的更开心了,可见对方的大手又是拍过来,急忙伏低身子,回忆着那时的情形。
看着气势忽然平静的刘昭,梁中不由得点了点头,
“能迅速调整状态,看来是领悟了。”
片刻后,刘昭的身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闷响,与此同时身子也有韵律的起伏着。
见状,梁中满意一笑,暗暗提了几分力道,
“看来我也得认真点了!”
……
第70章 共鸣4
梁中盯着身子起伏越来越快的刘昭,眼中精光一闪,两条臂膀高高扬起,携着坠山之力狠狠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刘昭也杀了出来,与这臂膀撞到了一起,
“砰!”
一声闷响过后,刘昭狠狠砸到地上,激荡起厚厚的灰尘的同时,也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嘶!”
剧烈的疼痛令刘昭猛吸口凉气,暗道这下怕是有千钧之力,什长是来真的啊!
平时与刘昭对练时,梁中顶多就是用五百斤的力道,这一次却是增了一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被击中的部位已经慢慢肿起。
“这就是你的全力?比挠痒痒强不了多少!看来是我对你太过期待了,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那趁早该去哪儿去哪儿!”
梁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脸上满是冷漠。
听着这话,刘昭想起这些天的奋力,一股无名之火忽然烧起,竟是冲着梁中怒声道:
“俺就要留在这儿!”
“哦?”
梁中咧开大嘴,狞笑道:
“这里的人最起码都是领悟了势与意,你呢?只是一个连势都无法掌控的弱者,而武院不需要弱者!”
“呼!呼!呼!”
愤怒,令刘昭的呼吸逐渐加重,他竭力压制这股戾气,低吼道:
“俺不是弱者!”
“那就证明给我看,来,朝这儿打!”
梁中指着自己的咽喉,嘴角挑起一个极为轻蔑的笑,见状,刘昭怒火更盛,双手成爪,直取脖颈而去。
“哼!”
梁中眼神一冷,只是右腿轻抬,便将刘昭踢飞出去,而后纵身追上,挥起粗壮的双臂狠狠砸在对方身上。
此刻的刘昭犹如风中残烛,不停的在半空中摇曳着,而梁中的拳,正是那呼啸的风。
“咦!这也太惨了!老大至于吗!”
看着刘昭的惨状,姜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吴子瑜却是环起双臂,眼神无比认真,
“每一拳都在这小子的承受范围之内,看来老大的掌控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不过,千钧之力,确实有些重了。
成子,我记着刘昭来了没几天吧。”
姜成微微一笑,淡淡道:
“不过七天罢了。”
“七天,就能承受千钧之力,这小子……怪不得老大要这么用心!成子,你说他真的只是乌鸟吗?”
“谁知道呢。”
瞧着又是被梁中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的刘昭,姜成笑着回了一句。
“看来你只有嘴上厉害。”
梁中伸出大手抓住刘昭的头颅,膀子轻动,竟是将其提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证明?那我只能将你从这里丢出去。”
淡漠的声音传到刘昭耳里,令他晕眩的头颅瞬间清醒过来,看着梁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明白,对方并非在开玩笑。
“不……不……”
“哦,还不死心吗。”
梁中冷笑一声,随手将刘昭丢了出去,淡淡道:
“证明给我看。”
在地上滑出去两丈远的刘昭强行稳住身形,又是狠狠咳了几下后方才缓过劲来,他看着如同山岳般的梁中,心中暗暗生出丝丝寒意。
“什长他太强,俺在他手里连一招都走不过!
可……俺不想走!俺想当命格师!俺要留在武院!俺得打败他!”
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自刘昭心中升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在乎,他只知道一定要打倒对方。
这样想着,刘昭暗暗发力,便要再度扑杀上去,可最终还是没能动手。
“不成!这么冲上去只能又挨一顿打,俺得想好!”
刘昭深吸口气,不知怎的,忽然伏下了身子,双臂撑在地上,两腿慢慢踱着步,一对眸子死死瞪着梁中。
“有意思!”
见到刘昭这幅模样,梁中眉头轻挑,心中隐隐有了些波澜,而原本没什么兴致的少年们,此刻也悄然聚在周围。
“看样子,刘兄是小有所悟啊。”
张兴也凑在人堆里,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
“蠢狮子倒还有些心思!”
“百里什长,”
张兴向着来人点头行礼,好奇道:
“此话怎讲?”
百里羽却是瞥了张兴一眼,冷笑道:
“这可是你的看家本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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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兴不置可否,又是看向了场内。
只见此刻的刘昭四肢着地,在梁中两丈之外不断打圈,似是欲要捕食的野兽。
梁中也不心急,双臂抱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但在场之人皆可看出此时的他犹如上弦之弓,只待离箭。
反观刘昭,虽是如虎似豹,可却气势松懈,呼吸紊乱,更像是笼中困兽。
梁中自是看出了刘昭的状态,眉头一皱,暴喝道:
“瞎转什么,教你的都忘了!?”
这一声暴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一阵头晕目眩,倒是刘昭,他本是心烦意乱,梁中这一声却是夏日凉风,令他清醒不少。
“是了,俺又急躁了,心脏怎么跳的
这么快!”
感受着胸口那砰砰之声,刘昭深吸口气,心中默念其旧书上的文章。
说来也怪,不过念了几句,霎时间,周遭的嘈杂之声竟是消失不见,脑海中又是浮现那片寂寥。
看到刘昭这个状态,梁中微微一笑,伸手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这一勾,仿佛是有什么魔力,刘昭竟是扑杀上来,目标依旧是脖颈,而梁中也依旧是那一招双臂下摆。
“砰!”
一声闷响传遍整个校场,众人讶异的看着挡下掌锤的刘昭,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成子,你说老大用了几分力道。”
“两成,不,三成也说不定。”
姜成收起了笑意,脸上满是肃穆。
“三千斤的力道,不错!”
百里羽喃喃一句,转身便离去了,一旁的张兴则是没有动,但耷拉的眼中却是闪烁着微光。
“哦?不错嘛!”
瞧着双臂架住自己掌锤的身影,梁中咧嘴一笑,提膝便顶了上去,刘昭上面架着掌锤,是以无法抽身,只好同样提膝迎了上去。
“砰!”
这一次,刘昭却是没能挡住,而是被打了个趔趄,梁中趁机横起手刀劈向了刘昭的脖颈。
“不好!”
还未稳住身形的刘昭顿时大乱,来不及多想便是挥起右臂扫了上去。
“铛!”
“哦?!”
……
第71章 技与势
“哦?”
瞧着挡住自己的手刀,梁中的眼神终于有些动容,
“不错,这还有点意思!”
刘昭此刻也是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己能挡住,更没想到自己的肉掌也能发出金铁之声。
他这一愣,梁中却是趁机抬腿将他踹出三丈开外。
疼痛令刘昭收敛心神,急忙稳住了身形,抬头一看,却见梁中已是来到身前,醋钵大的拳头马上就要接触自己的脑袋。
来不及多想,又是一记手刀挥出,紧接着,清脆的金铁之声在耳边轰然炸响。
梁中眉头一挑,血盆大口陡然咧起,只见他熊腰微弯,虎背大张,两条粗壮的臂膀抡的宛如疾风骤雨。
刘昭也不甘示弱,虽是被压着打,可双臂亦是竭力抵挡,短短片刻,两人便交手数百次。
不过,两人实力终究悬殊,梁中的快拳终是将刘昭砸翻在地。
“砰!”
“咕咚!”
瞧着身边凹下去的足有一尺深的大坑,刘昭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不敢想象这一拳若是砸在自己身上该是什么后果。
梁中抽出拳头,扫量眼发愣的刘昭,翁声道:
“怎么,吓傻了?”
刘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悄悄看了眼那个大坑,呐呐道:
“什长,你这下用了几分力?”
“几分力?你觉得呢?”
梁中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昭,后者又是看了眼那个坑,不确定道:
“什长你有至少一万斤的力气,这一拳怕是用了八分力吧?”
“错,我只用了三分。”
“三分?!”
刘昭瞳孔一紧,失声道:
“才三千斤的力气,就能这样,那全力的话……”
说着,刘昭忽然想起什么,小心陪笑道:
“什长,那你和我打的时候用了几分力啊?”
梁中神秘一笑,扬了扬醋钵大的拳头,怪声道:
“都是三分,怎么,要不要再打一场?”
“不了不了!”
刘昭急忙摆手拒绝,心中暗暗计较着梁中说的真假,
“要说最后这一下,俺决计是挡不住的,难道什长说的是假话?”
“别想了,我用的就是三分力。”
梁中一巴掌拍在刘昭脑袋上,没好气道:
“你觉得打你还要几分力!”
“俺……我这不是,嘿嘿!”
刘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头道:
“什长,俺觉得你打俺的时候没那么大劲啊,怎么最后一下……”
“好奇是吗?”
梁中笑了笑,耐心解释道:
“力气归力气,战斗归战斗,你平时能举起四百斤的石锁,但打出的拳头却不一定有四百斤的力道。
而招式则可以让我们发挥出这些力量,甚至是超越原本的力量,有的法门有着自己独特的技巧,有的却没有,这也是法门之间有高下之分的原因之一。”
听完梁中的解释,刘昭看向了自己的双臂,暗道什长的三分力也有三千斤,方才俺能挡住,难道刀虎拳的技巧如此厉害吗?
梁中似是看出了刘昭心中所想,又是一掌拍到了他脑袋上,
“别想了,刀虎拳并没有特殊的发力技巧。”
“啊?!”
刘昭一愣,脱口道:
“不该啊,刀虎拳不是高等的法门吗?怎么会没有呢?”
闻言,梁中哈哈一笑,道:
“正是因为是高等的法门,所以才没有特殊的技巧。
我问你,练拳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成就命格!”
刘昭想也没想的答了出来。
“对,没错,成就命格。”
梁中长叹一口气,慨然道:
“无境武夫以意通天地,凝聚后天命格,然而做到这一步何其艰难,除了要淬炼出能承受天地之力的身体,还要领悟高深莫测的意。
我和秃毛鹰都算是天资聪颖之辈,各种资源又不缺,可到现在也难以踏出最后一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何?”
梁中又是一声长叹,唏嘘道:
“因为我们的意不够纯粹。”
“不够纯粹?意还有纯不纯粹啊?”
刘昭有些晕,他只知道意很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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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道纯粹是怎么回事,梁中也不藏私,解释道:
“天下的法门如夜空繁星,各自有各自的妙处,不过大体上可分为两类。
一类重技,以求其利,哪怕未成就命格也可有无双战力;
一类重势,以求其实,不在乎所谓的战力,只追求玄之又玄的意。
两者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前者可通过修习多种技巧来达到领悟势的目标,再稍有些悟性,便可轻松领悟到意。
这样做虽战力无双,可也因修习了太多技巧,导致领悟的意多有斑驳,想要走出最后一步,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至于后者,虽直通意境,可太难了,相较于前者,后者没有一丝捷径可走,修习者要么悟性极高,要么历经浮沉,大彻大悟,寻常人又哪里能有
这样的机缘,是以修炼前者的居多。”
“这……”
听到梁中这一番讲解,刘昭很是震惊,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理论,再想到自己的刀虎拳,忍不住道:
“什长,那刀虎拳是属于那类啊?”
“刀虎拳啊……”
梁中低头沉思一阵,这才凝声道:
“非要说的话,它应该是重势的那一类,刀虎拳的招式并不难,就是比起市面上流传的追风腿一类的不入流武技都要简单些。”
“哦,重势啊。”
知晓缘由的刘昭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一直修炼刀虎拳,以后是不是都会打不过别人,犹豫一会儿,便向梁中说出了担忧。
梁中却是哈哈一笑,摇头道:
“所有的技巧都是建立在本身的强大上,假若你是命格师,我就是技巧再精妙,也无甚大用!
好了,不必想那么多,不管是那一类,其目的不一而同,我辈武夫,唯勉励上进而已。”
“什长教训的是,受教了!”
刘昭恭敬的行了一礼,梁中坦然接受,又道:
“你与虎扑已经共鸣,不要心傲,须知这才是开始,我看的不错的话,你已初步做到了神似,接下来就要再进一步,彻底掌握它。”
闻言,刘昭面色一正,又是行了一礼,恭声道:
“请学兄教我!”
……
第72章 猎物
深夜,躺在床铺上的刘昭辗转反侧,嘴角还念念有词,
“缺了什么呢?到底缺了啥呢?”
刘昭等人的住处是个大通铺,虽然大家回来的时间各不相同,可此刻众人已经睡下,刘昭的声音虽小,可也吵醒了身边的赵诚。
“刘昭,你这是咋了?”
赵诚小声问着,可刘昭却是没理他,依旧是那副样子,
“他不是魔怔了吧。”
赵诚有些担心,便伸出手来晃了晃刘昭的肩膀,
“刘昭,你咋了?”
“啊?是赵诚啊,没事儿,俺就是有点事想不明白。”
刘昭见是赵诚叫他,便也停下了辗转,不过双眼依旧空洞。
“啥事啊,说出来俺帮你想想。”
刘昭顿了顿,心想这也不是啥秘密,多个人还好一些,便将白天之事说了出来,
“……最后什长要俺想想俺缺了啥,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你说,俺是缺了啥?”
骤听到这些东西,饶是赵诚自诩聪慧,也是有些愣神,无奈道:
“常言道隔行如隔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说的俺听的是似是而非,不过俺在墨院的学兄告诉我,凡事总得有个始末。
你的什长说你是开始,那就想想你的结束在哪里。”
“结束……”
——
“哦,这么说你知道你缺少什么了?”
“嗯。”
刘昭点了点头,答道:
“虎扑是老虎在捕食时的动作,既然是要扑,那就要有猎物,什长昨天故意激怒我,是想让我把你当猎物。”
听到刘昭的回答,梁中咧嘴一笑,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小子,老子没白费心思!记住了,无论是那种法门,最终都要有一个目的,如果你不知道这个目的,那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来,陪我练练!”
“啊!能不……”
“嗯?”
看着梁中那挑起的刀眉,刘昭咽回了自己的回绝,而得到的后果就是,他被梁中按在地上捶了半个时辰。
“啊嘶~真疼!”
刘昭摸了摸肩胛,暗道什长是怎么回事,老对着俺这儿下手。
“不明白了吧。”
“嗯?”
忽然,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刘昭回头一看,却见来人身材厚实,相貌普通,留着一头半长卷发,不是别人,正是吴子瑜。
“是吴学兄啊,你刚才说……”
吴子瑜微微一笑,开口道:
“老大修习的狮牙突以狻猊为原型,而狻猊最喜欢的就是撕咬敌人的咽喉,吸食滚烫的鲜血,不过因为是切磋,所以只能攻击肩膀。
其实不光是老大,经历过实战的武夫,都喜欢朝着敌人的致命部位下手,你没发现吗,你自己也喜欢先取敌人咽喉。”
“这样啊,受教了。”
“既然受教,那就跟我也打一场。”
“啊?!”
看着吴子瑜满脸的笑意,刘昭咽了咽口水道:
“学兄是开玩笑,对吧?”
“你说呢?”
吴子瑜咧嘴一笑,突然一记直拳直捣刘昭腹部,后者一惊,急忙摆出右臂抵挡,同时探出左臂劈向对方脖颈。
“哦?挡下之后还能反击,这小子……越来越有趣了!”
吴子瑜诡异一笑,竟是不躲,反而向前进了半步,好大的头颅与刘昭的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下实在出乎刘昭的意料,他觉得对方的脑袋就像是一块石头,撞得自己头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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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只能被动承受着吴子瑜的攻击。
“哦?居然被老吴盯上,有刘昭这小子好受的!”
一旁举石锁的姜成见到刘昭的惨状,不由得摇了摇头,
“老大,老吴上的话,是不是有点早啊?”
“嗯?”
梁中瞥了眼正在挨打的刘昭,咧嘴笑道:
“幼虎需要磨炼,虫子才需要一步步的走!”
“哦?”
听到梁中的话,姜成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在他的印象里,很少有人能让自己这个老大如此下功夫。
“看来老大很看好他啊,也罢,我也来!”
好不容易获得喘息的刘昭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抓住机会的吴子瑜又是上来一阵快攻。
——
中午,吃罢饭的刘昭拖着酸痛的身子来到了武院,当看到吴子瑜和姜成站在门口时,身子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双腿也忍不住想要离开。
“诶,刘昭,你想去哪儿?”
“就是,是想跑吗?不行哦,老大可是把你交给我们了!”
看着笑容和善的两人,刘昭狠狠咽了口唾沫,结巴道:
“请……请学……兄手下留情!”
“放心,我和成子会好好照顾你的~哈哈哈!”
……
一个时辰后,两腿发软的刘昭彻底瘫在了地上,姜成大步走了过来,意犹未尽道:
“你这不行啊,想当年,我可是在老大底下坚持了一个时辰才躺下!”
“哼!少吹牛,那还不是因为有我在!”
吴子瑜没好
气的瞪了眼姜成,又是瞧了眼刘昭,咋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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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曲衡其人
临近子时,刘昭才觉得呼吸紊乱,胳膊一软,砰的一声瘫在地上,瞧了眼周围,这才反应过来此刻已是夜过大半。
“呼!”
刘昭长出一口浊气,本想起身,可四肢实在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怪了,俺一点都不疼,咋就是没劲儿呢!”
刘昭拼命挪动胳膊放在自己下巴下,这才得到几丝喘息,回想着方才脑海中的事情,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就是自己想出来的百夫长,俺也打不过,人家都说梦里由自己做主,咋到俺这儿……哎!”
在刘昭遇到的人中,最强的当是学馆山长熊龟年,其次便是武院教谕皇甫中郎将等一众教谕,可他从未见过他们出手。
唯独熊墨仁,这位如天神下凡的少年,在刘昭心里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在他的心里,从未见过这样强大的人,天命武夫,家世,相貌,头脑一样不缺。
有时候刘昭会想,假如自己是他,那该是何等风光,可惜世上没有假如,他只是那个乡下孤儿,大家口中的乌鸟。
他后来问过赵诚他们,乌鸟到底是什么,赵诚是这样说的,
“乌鸟,既是乌鸦,也是乌鸡,民间有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一说法,我们这些山野乌鸟来到这梧桐林,无非就是想做这九天之凤。
只是,乌鸟终是乌鸟,窄小的双翼无法承受暴风雨,也无法飞上高大的梧桐。
哎,乌鸟入林,终是过客!”
刘昭不在乎乌鸟,也不在乎过客,甚至不在乎能不能留在学馆,他只想当命格师,所以,熊墨仁便成了他肖想的目标。
只是,刘昭似乎低估了熊墨仁在他心中分量,哪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依旧不是一合之敌。
“这就是天才吗,连肖想都难以企及他的高度,还真是……哎!”
——
次日一早,匆匆吃了早饭的刘昭慌忙奔向了武院,昨夜稍恢复些力气后,他便爬出了梅林,本想着回住处歇会儿,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在月牙门下睡了半夜。
校场上,刘昭刚到,便见众人正在列阵,熊墨仁则站在前首,身旁还站着两人。
后面的姜成也注意到了刘昭,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学兄,是又要去梅林吗?”
来到自己位置刘昭低声问着,姜成却是没话说,只是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
“你们,在做什么。”
淡漠的声音响起,刘昭顿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低下了头。
“举石锁一千次。”
“诺!”
姜成大叫一声,又是拉了拉刘昭的胳膊,后者也是反应过来,唱了声喏。
熊墨仁看着身姿挺拔的少年们,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淡淡道:
“今日我们又迎来两位袍泽,曲衡,刘晖,他们都是领悟了意的天才,论实力不弱尔等,梁中,百里羽,你们自己选吧。”
说罢,熊墨仁便扭头离去。
梁中百里羽对视一眼,都是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新来的二人。
这二人体态修长,仅比梁中矮上半分,一者身着雪青锦缎劲装,半长头发被一抹镶玉锦带箍住,鼻直口方,容貌昳丽;一者则是缀着天青素绸短打,乌黑长发仅用一条发带束起,相貌虽比不得身旁少年,可也颇为英伟。
刘昭在人群中细细打量着二人,暗道从相貌上看不出什么,就是不知道谁是曲衡了。
正想着,容貌昳丽的少年先是开口了,只见他躬身行了一礼,笑道:
“在下曲衡,梁学兄与百里学兄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今日之后便要在二位手下过活,还请两位学兄多多包涵!”
曲衡的声音很是悦耳,没有同龄少年那般沙哑,配上那副好相貌,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反正刘昭下意识觉得这人是位如樊荣般的翩翩公子。
不过,梁中和百里羽却是露出一丝讥笑,前者更是出言道:
“曲衡,少跟我这儿废话,别人买你曲家的帐,我可不搭理!想进武院,收起你的小心思!”
曲衡面色一滞,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
“梁中,别以为是军中子弟小爷就怕了你,我曲家在军中也有前辈!
小爷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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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错的话,你父亲也不过是个裨将,我家前辈也是裨将,叫你声学兄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此话一出,梁中还未开口,姜成和吴子瑜等人却是面色一怒,纷纷大步上前将曲衡围了起来。
面对众少年的围堵,曲衡却是不惧,嘴角微微勾起,讥声道:
“想动手?你们也配!”
“你!”
脾气火爆的吴子瑜眉头一挑,当即上前就要动手,梁中却是伸手将他按了回去,
“老吴,他说的没错,曲家,襄州半曲,就是山长也会给他们三分薄面,别惹事!”
吴子瑜双目通红,胸膛狠狠起伏几下,这才慢慢退了回去。
“啧!”
曲衡怪笑几声,故作大声道:
“想不到先登死士也会撤退,梁将军治下有方啊~”
“你,找死!”
吴子瑜暴喝一
声,纵身扑了上来,他的速度极快,不过瞬间,斗大的拳头便只差一厘碰到曲衡的脸皮。
“老大!”
看着胸前的大手,吴子瑜低吼一声,赤红的双目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曲衡。
梁中脸色不变,只是手臂轻抬,砰的一声砸在吴子瑜的胸口,将其打飞出数丈远。
“秃毛鹰,他就给你了,刘晖,跟我来。”
说罢,梁中自顾自的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不去看曲衡一眼,姜成见到是这种情况,眼神一冷,也带着众人离去了。
见状,曲衡嘴角一撇,道了声没意思,随后又嬉笑着跑来百里羽身前,行礼道:
“羽表兄,弟弟我以后就在您这儿了。”
百里羽没有睬他,而是大步来到刘晖身前,开口道:
“蠢狮子人不错,以后好好修习,有任何委屈大可来寻我!”
“多谢表兄!”
刘晖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而后大步跟上了梁中等人,百里羽见他离去,亦是带着众人离去,自始至终也不去看曲衡一眼。
“嘿,有的玩了!”
曲衡站在偌大的校场上,嘴角又是上扬起来……
第74章 刘晖其人
石锁旁,吴子瑜气冲冲的跑到梁中身后,胸膛狠狠鼓了几下,几欲发火,最终还是压着声音道:
“老大,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梁中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我还没动手,你瞎动什么?”
“可他说梁将军,那是你……”
“我什么?”
梁中转过身子,威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的父亲?老吴,襄州半曲,不是说着玩玩的,今天若是我动了手,凭着我父亲的职位,曲家也只会说声小孩子打闹,不算什么,但随后就会把我父亲调走。
你呢?你动手了会怎样?不用我说了吧。”
“那也不能……”
“啪!”
吴子瑜还要说些什么,梁中却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强大的力道又是将其打飞数丈远。
“不能什么?!忘记我怎么跟你说的了吗?!战斗可以不顾一切,但生存不行!你是打算葬送你吴家吗?!”
梁中竭力压低着声音,刘昭能看到他的双臂在微微颤抖,而吴子瑜则脸色呆滞,顶着一片红肿慢慢爬了起来,朝着梁中深深行了一礼,
“我……受教!”
“举石锁三千次。”
“诺。”
看着吴子瑜落寞的背影,梁中狠狠吸了口气,怒吼道:
“所有人,今日任务翻倍!”
“诺!!!”
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动了起来,刘昭也是来到石锁前,与其较起劲来,他可是被罚了一千次,加倍,是两千次,想想前两日,他可是连五十次都费劲。
“两百一十三!两百一十四!两百一十……五!”
“砰!”
终于坚持不住的刘昭将石锁丢在了地上,口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过两日俺就能这样,想来……不行!不能瞎想,什长他们可都是举着上千斤的石锁,俺这还还差的远!”
刘昭平复了略快的心跳,弯身便要再与那石锁较劲,不料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声音。
“你就是刘昭?”
“嗯?”
回头一看,刘昭却见来人一身天青长袍,正是那新来的两人之一刘晖,急忙直起身子,叉手道:
“我是刘昭,不知刘……兄有何见教?”
刘晖并没有回话,而是上下扫量着,迎着对方平静的眼神,刘昭顿感不适,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便理了理衣衫,不好意思道:
“早上来得急,见笑了,不知刘兄……”
“不必多言!”
话未说完,刘晖却是长袖一甩,冷声道:
“乃祖刘青路为我刘氏旁支,你为他嫡系子孙,自当是我刘氏族人,我且问你,为何要做樊荣的扈从!”
“轰!”
听到对方的话,刘昭只觉得头颅似被梁中的重拳捶了半个时辰后又被姜成和吴子瑜联手磋磨了半天。
他张大着嘴巴,想要问刘晖是怎么知道他与樊荣的赌约,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好一阵后才结巴道:
“你……你怎么能叫俺太爷的名讳?”
在大衍帝国,直呼对方长辈名讳乃是禁忌,甚至连提及都会让人觉得你是在侮辱对方,方才曲衡直言梁中父亲治下不严,所以才会令吴子瑜不顾一切的动手。
而眼前这个刘晖,且不说他是如何知道刘昭与樊荣之事,单是他上来直呼刘昭太爷之名,便足以让人与他不死不休。
“嗯?”
听到刘昭的“质问”,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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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眉头轻皱,凝声道:
“乃祖刘青路在族谱之名为刘晙,是日字辈,与我同辈,我直呼他姓名没有错,倒是你,刘昭,你该是金字辈,却与玄祖同辈,是谁教你的礼节?!”
“这!这!这……”
刘昭万万没想到,自己质问不成,反被人家斥责不懂礼节,是个不尊长辈之人,况且对方既能说出他太爷的名讳,恐怕所言非虚。
是以一时间,刘昭竟是不知道如何回话,呆愣愣的立在原地,任由对面的少年训斥。
“哼!昔年乃祖便是不知礼节之人,明知为我刘家之人,还要跑去……罢了!念你不知身世,我便不予追究。
现在,既然知晓来历,还不快与樊荣解除赌约!”
“这……”
见刘昭面有犹豫,刘晖剑眉倒竖,怒声道:
“混账东西!论辈分,我是你玄祖,论宗族,我为大宗,尔为旁支,你是要忤逆长辈吗?!”
“这……刘昭不敢,只是……”
尽管觉得对方说得极有可能是真的,可刘昭内心总觉得不妥,
“爷爷从来没跟俺说过太爷的身世,只是他是天命者,又说俺家本就世代耕种在石盘村,他说的怕是半真半假,对,他说的定是假的!”
想到这儿的刘昭眉头舒展,朝着刘晖行了一礼,笑道:
“我家世代耕种在石盘村,虽然姓刘,可应该不是刘……兄你的族人,是误会,是误会。”
“误会?”
刘晖冷笑一声,右手直指刘昭,怒声道:
“该死的混账!连你家长辈都认不得!我且问
你,乃祖刘青路可是天命者?!命格为天负风水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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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青山无路我为径
临近正午,气喘吁吁的刘昭扔下了石锁,两千次的任务不过完成一半,可他的五脏庙早就开始造反。
“哎,明明早上吃了不少,咋没到半晌就饿了,樊公子他们说的对啊,武夫不是那么好做的。”
看了眼天色,刘昭揉了揉干瘪的肚皮,抬腿便要去往灶堂,不料,一人却是拦住了他。
见到来人,刘昭脸色一慌,下意识遮住面容,朝着另一边走去,那人却是不依不饶,一把拉住了刘昭。
“你想去哪儿?”
刘昭见无法避开,只好放下袖子,无奈道:
“我都说了,我……”
话未说完,刘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里一声冷哼,拉着刘昭朝着后面的帐篷处走去。
某顶帐篷内,刘昭在一方木桌旁正襟危坐,对面,刘晖则直勾勾的盯着。
刘昭实在受不了对方严肃中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忍不住道:
“你到底想要如何?”
刘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阴沉着脸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蓝皮册子放在了桌子上,刘昭瞥见册子上写的两个大字,心头一颤,结巴道:
“你……你还……真把族谱拿来了啊?”
“哼!哪怕是旁支族谱,也是供奉在祠堂内,这个只是手抄本,自己看吧。”
刘昭狠狠咽了口唾沫,伸出颤着的手翻开了册子,只见第一页便写着:刘晙,刘青路,襄州路治下琉河县石盘村人氏,其五世祖刘封为大宗七房庶子,生有一子刘珝。
“刘珝?!”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刘昭再无话可说,刘珝正是他爷爷的本名,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他们一家人。
“既然信了,那就废掉赌约!”
刘晖收起册子,嘴中不耐烦道。
“不成,俺……我已经答应了樊荣公子,我不会反悔的。”
刘昭摇了摇头,认真道:
“先生教我人无信则不立,答应好的事岂能半途而废?况且,我吃了樊荣公子一枚火燚丹,常言道吃人嘴短,恕我不能答应你。”
“混账东西!”
刘晖大怒,狠狠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厚实的桌子先是咔嚓一声,随后竟是化作了筛粉。
这一下可是惊的刘昭目瞪口呆,以他现在的本事,别说是木桌,就是石头的,也有信心将其打的四分五裂,可像刘晖这样,将其震成粉末,他自认做不到。
“上午什长说刘氏有两门绝技,崩与撼,难不成就是这个?看来他走的是技这条路子,若是俺跟他认祖归宗,是不是也能……笨蛋!
刘昭啊刘昭,你算个什么东西,族谱上虽有太爷和爷爷的名字,可却没你和爹的,乌鸟就是乌鸟,就是来到梧桐林,也不是凤凰!”
不说刘昭心中这番计较,单看刘晖,此刻的他已然直起身子,一对剑眉高高扬起,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显然是怒火中烧。
“想你玄祖正是因为与他人打赌,这才白白葬送性命,如今你又要去赌,且看我如何收拾你这不肖子孙!”
刘晖暴喝一声,身后隐隐有蓝光浮现,随后挥起拳头,朝着刘昭的头顶狠狠砸了下来。
“不好!”
看着那不大的拳头,刘昭没由来的一阵心悸,急忙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身后浮现出一道白虎虚影,
“砰!”
沉闷的响声爆出强劲的罡风,震得这帐篷猛的晃了一下,险些就要飞起。
刘晖见刘昭还敢阻挡,心中又是一怒,口中发出一声惊雷般的低吼,而后又是一拳砸了下来。
“苦也!”
双臂已经毫无知觉的刘昭面色惨白,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陷进了地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攻击袭来。
“且住!”
眼见就要殒命这拳之下,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不是别人,正是不知何时来的梁中,只见他伸出大手,死死攥住了刘晖的手腕,这才令这拳没有落下。
“梁中!”
看着高出一头的梁中,刘晖低吼一声,怒声道:
“我教训晚辈,你也要插手吗?!”
“晚辈?”
梁中惊疑一声,瞥了眼刘昭,笑道:
“不急,有话慢说!这里终归是学馆,此处又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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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肆意破坏,皇甫中郎将大人可是会不高兴的。”
“皇甫中郎将?”
刘晖喃喃一声,脸上的怒色顿时消散,朝着梁中行了一礼,又是坐回了原位。
见状,梁中轻笑一声,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开口道:
“就我所知,刘昭无父无母,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晚辈?就算这襄州刘姓多与你家有亲,可那也是早十辈子的事,刘晖兄何苦动这么大肝火呢?”
闻言,刘晖眉头一皱,脸上又是浮现些许怒色,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翁声道:
“他不同,他的玄祖进了旁支族谱,且是首页。”
“哦?是吗。”
梁中嘴上说的惊讶,可语气甚是平淡,见状,刘晖眉头轻挑,凝声道:
“我倒是忘了,他比我早来几天,想必你也清楚他的底细,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拦我?”
“嘿!瞧你说的!”
梁中哈哈一笑,淡淡道:
“这儿是武院,与外面不同,武院有武院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刘晖脸色一沉,霍然直起身子,朝着梁中行了一礼,
“方才是我之过,还请什长责罚!”
见对方认错,梁中双手扶住刘晖,笑道:
“初来乍到,责罚就免了,过两日两什大比,到时候可要好好给秃毛鹰一点颜色瞧瞧!”
“分内之事,自当尽力!不过,什长还未解释,缘何要对着我这个族人如此关注呢?”
刘晖清澈的双眸死死盯着梁中,后者笑意不减,道:
“我身为什长,教导部下是我本分,况且刘昭颇有潜力,荒废了岂不可惜。”
“哦?果真如此?”
“自然。”
看着梁中那没有一丝杂物的笑意,刘晖又是一礼,沉声道:
“晖向来愚钝,分不清真假,不过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好些,刘昭,你且听好了。”
“啊?哦。”
本想拔出双腿的刘昭,听到对方唤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不料,刘晖接下来所说的却是令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76章 青山无路我为径2
刘青路,这个名字是其父请了教谕为其取的,本来按照他家的习惯,男孩子叫个虎啊豹的就挺好,奈何刘老爹觉得自己这个老来子有些不同。
盖因孩子妈怀孩子头天晚上,梦到群星闪耀,刘老爹下意识觉得这个老幺绝对不凡,是以特意请教了学馆的先生。
这先生是踏着春风轻拂之际来的,见刘老爹巴巴立在村口等着他,又想到自己来时的艰辛,慨然道:
“青山无路,我自有径,就叫青路吧。”
从那以后,石盘村老刘家便多了一个叫刘青路的老幺,事实上,刘青路也没辜负老爹的期待,入学半年便将所有书册学会,尤其是在术数一道,连先生都觉得他很有天赋。
刘老爹开心之余也很忧愁,无他,年逾花甲,长子无才,稚子德高,家无余财。
随着小青路年岁渐长,刘老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但不敢实行,直到幼子觉醒了天赋命格,还是罕见的风水阴阳,刘老爹终于下定决心。
“分家!”
他顶着所有人的劝阻,将大半家产给了老幺,只给老大留了几分薄田,彼时老大已经娶妻生子,儿媳抱着刚满月的孙子跪在家门前苦苦哀求,愣是没有扭转刘老爹的决定。
“分家!必须分!”
虽是十二岁的少年,可刘青路毕竟为天命者,他知道父亲的苦心,也明白兄长一家的难处,他不想要这份家产,所以他跪在了父亲面前。
“爹,俺听说那些个有权有势的,最喜欢手有天赋的良家子当扈从,他们管饭,还管供着进学,俺是天命者,他们肯定要俺。”
刘老爹生气了,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最爱的小儿子,用在田地间唱了一辈子的破锣嗓子嘶吼道:
“俺让你进学,不是给人当奴才的!你要是普通人,俺啥也不说,可你是天命者,注定要登堂入室!不能给人做奴才!这家,老子分定了!”
次日,刘青路带着父亲积攒的大半家产,二十二贯七百三十钱,第一次走出了这绵绵青山。
他听从了先生的安排,没有去就近的琉河县,而是去了青沙镇,在那里,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书上所有描写过但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里真的很好,可刘青路始终不敢忘田间老父亲,总是为他烙饼的母亲,沉默寡言的兄长,还有挨饿的嫂嫂与侄儿。
他很努力,也很低调,是以周围同窗都不知他是天命者,他是这样以为的,直到半年后他如何也无法感知天地之力,一位自称刘氏同族的人找来。
他告诉刘青路,天命者虽然受天眷顾,可也不都是那么好运,有的在命格开启一瞬间甚至是未开之时,便能感受天地之力,踏入命格师之路,有的则即便为天命者,也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而刘青路,则是后者,且不巧的是,风水类命格师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就需要找到合适的修炼之路。
对于刘青路来说,最好的道路无疑是风水堪舆,阴阳点穴,只是这条路不好走,除了需要天赋外,还需要专门的秘籍,而这些东西,只有世家豪强、独门师承才有。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刘家已经放出话去,你刘青路是我刘家族人,这样一来,那些个世家大族便不会接纳你的投效。
当然,你也可以等下去,凭你的天资,说不定不用几年,也可自行感受到天地之力,踏入修行之路,不过,之后的路,你恐怕是不好走啊!”
那一夜,刘青路想了很多,也去找了一些世家子弟,可结果真就如那人所说,连街边算卦的都不愿意与他交谈。
“俺,真的要给人做奴才吗?”
刘青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家看一看,就这样,离家多日的游子,回到了生养之地。
可迎接他的,只有兄长的冷漠,嫂嫂的不耐,干瘦多病的侄儿,以及孤零零的两个坟包。
就在他离去的那一日,怀胎十月生下他的老母亲因为一场风寒去世,几个月后,为了给长子盖房的老父亲,累倒在自家宅基地上,当场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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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临死前还在嘱咐长子不要叫回幼子,
“儿啊,不要记恨你弟,要恨,恨爹,是爹没本事啊!别叫他回来,叫他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啊!”
“爹!”
从未落过泪的少年终于流泪了,同时他也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看着那绵延不绝,青山依旧,少年没有犹豫,大步的走上了通往刘家的驷车。
又是一年后,少年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命格师,且高歌猛进,直接踏进玄枵境。
那日,琉河县县长亲自来请他出任典尉,青沙镇也对其抛出了橄榄枝,登堂入室,他做到了。
他又回到了绵延不绝的青山,回到了生他养他的石盘村,回到了父母的坟头。
“爹,俺走出去了!”
来到家里,兄长一家依旧没能盖起新房,只能住在猪圈,然而,这不是最糟的,他那只有两岁的侄儿,因为与猪抢食,死在了猪的肚中,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昨日,而昨日,他正在酒楼中与一众“好友”纵情高歌,直至深夜才回。
“噗通!”
他跪倒在兄嫂的面前,涕泗横流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是,可
兄长只是木然的看着他,嫂子却是好像不敢接受他的跪拜,蜷着身子窝在一角,怀中抱着一个破烂不堪的娃娃。
刘青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为玄枵境风水类命格师,他可以做到诸多不可思议之事,却无法挽回家中的悲剧。
那日,他第一次动怒,杀死了村中所有牲畜,又将所有为难他家的住户迁到了更为偏僻槐树沟,那里临近深山,常有欲魔兽出没,而他的兄长,则成为了石盘村村正。
之后的半年里,他亲手拉来石料,为自己的兄长盖起了堪称豪华的新房,又在其身前跪了整整三日,终于换来了兄长的一句话,
“你走吧,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回到这里。”
长兄为父,刘青路听了兄长的话,又是走出了这片青山……
第77章 青山无路我为径3
许是因家中剧变,意气风发的少年终于沉稳下来,他拒绝了琉河县和青沙镇的邀请,潜心修炼,终于在而立之年踏入了娵訾境。
虽然用了十几年,可风水类命格师进境极慢,能在这个年纪踏入娵訾境,放眼襄州路,刘青路也是少有的天才。
一时间,他的住处被踏破了门槛,无他,娵訾境的风水类命格师已经有实力堪舆点穴。
刘青路没有拒绝,一来他需要积累经验,二来,他无法拒绝,因为应下的是刘家,他不去,会丢刘家的脸。
好在经历大变的刘青路性情更加沉稳,心思也缜密不少,如此多场堪舆下来,倒也无甚差错。
来到不惑之年,他的境界依旧没有提升,不过没有关系,他的寿数足有三甲子,而且每个境界的跨升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有时候甚至需要上百年的光阴。
不过,他该娶妻生子了,身为刘氏旁支,且为命格师,婚姻之事由不得他自己,在族老的安排下,他与一名同样出身大家族旁支的女子成婚。
他们都知道,这场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好在女子性情很温婉,他也没什么不满。
来到知天命之年,儿子出生了,他很开心,为这孩子取名为珝,希望这孩子有朝一日能振翅九天,随心所欲的活着,不要像他一样,一生战战兢兢,每走一步,都是拿自己来赌。
所以他决定为自己的儿子争出一个未来,他先是投身行伍,并在一次大规模的讨伐欲魔兽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这份功绩为他换来了一份完整的法门。
“武夫好啊,不谓生,不畏死,珝儿不要怪为父啊!”
刘青路很明白,儿子若是继承他的天赋,又是如那笼中之鸟,可若不继承,只怕比笼中之鸟还要凄惨。
武夫不同,这样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很适合作为后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拼尽全力的为儿子换取修炼的资源,虽然累,可他觉得这是一生中最舒心的日子。
但踏入旋涡的他,又岂能事事如愿,刘家给了他一个任务,一个十死无生的任务。
“道与释,无为与有为吗……真是,没办法拒绝啊!”
这是一场漫长的争斗,由一开始的道义之争转变成了信徒之争,所幸有着大衍帝国在,两家争斗限制于动手之下。
可自五百年前,释教在新的土地发现一处遗迹后,两家的争斗变了,鲜血只是寻常,而出于某种考虑,大衍帝国并没有制止,只是暗中下令不得殃及无辜。
这一切刘青路都有所耳闻,他不想踏进这场争斗,可不行,刘家先祖便是道门中人,身为刘氏族人的他躲不过。
“罢了,这一天迟早要来。”
知晓无法抽身的刘青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并且每次比斗,他都喜欢与对方打赌,他觉着这样会让他更有动力。
“知道吗?我喜欢赌,尤其是赌上一切的赌注,那样才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凭着缜密的心思与风水类命格师的特殊性,他始终胜过对方一筹。
如此过了三年后,刘青路得到了刘氏一族的赏识,赐予了他一本秘籍,这本秘籍谁人所着无人知晓,其中内容也是晦涩难懂,不过却是对风水阴阳一类之人大有裨益。
得到此书的刘青路大为惊喜,他有一种感觉,这本书将是他突破降娄的关键,是以之后的日子里,他潜心钻研,却始终不得其中之意。
不过,他始终是天命者刘青路,三年的光阴,终于令他悟出了一丝真意,虽只有这一丝,可也让他半只脚跨进降娄。
耳顺之年有望降娄,在命格师当中算是极为出挑,身边妻子又是双全,一时间,刘青路只觉得志得意满。
但道释之争没有结束,在如往常的一次胜利后,对手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他的故乡石盘村,遭遇了欲魔兽袭击。
那一瞬间,刘青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情形,他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回到了那片绵延不绝的青山。
奇怪的是,石盘村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变成炼狱,可唯独那栋最高的庭院,化作了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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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七十多岁的兄嫂连同两岁的孙子,一并埋在了废墟之中,唯有因事出门的侄儿躲过了一劫。
“不可能!家里有我布下的阵法,除非是上百只欲魔兽群突袭,否则不可能突破!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失去理智的刘青路,带着冲天的杀意杀回了青沙镇,他没有直接去质问对方,而是找到了自己的老上司。
“欲魔兽,是军队的底线,谁也不能用这个作文章!”
他想的不错,老上司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带人拿下了幕后凶手,可对方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吐血身亡。
敏锐的刘青路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他又回到了老家,终于在侄儿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叔啊,是槐树沟的人!是他们!他们让一个小孩过来装可怜,俺爹娘想起俺那死掉的大哥,心软让他进来了,谁承想他后面都是欲魔兽啊!”
槐树沟,这个略显陌生的地方让刘青路回想起了一切,
“原来,是我干的吗……爹娘是,兄长是,嫂子是,侄儿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我算
什么天命者!”
刘青路笑了,他回到了青沙镇,带着妻儿回到了这片他发誓要走出的青山。
他为妻子侄儿置好了房产田地,并去了一趟槐树沟,那里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他将剩余的幸存者带回了石盘村,最后来到了父母的坟前。
“爹,到头来,俺还是没能走出去,青山有路,但我无径啊!”
他在坟前待了七天七夜,直到妻子来寻,他看着憔悴不少的妻子,柔声道:
“是我对不起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家去。”
可那位一向温婉的女子罕见的拒绝了丈夫,
“嫁与君,妾身从未后悔,唯愿生同衾,死同穴。”
刘青路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就走在那条路上,只是他发现的太晚。
“梓桑,今生是刘青路负了你,来世,愿君不再遇我,愿我不再遇青山。”
……
第78章 青山无路我为径4
刘昭彻底瘫软在地上,此刻,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太爷的一生对他来说是那么陌生,可又那么熟悉。
“赌上一切的赌注,走了一生都未走出的青山……爷爷,爹,俺也走不出来吗……”
看着双眼无神的刘昭,刘晖眉头一蹙,口中发出了一声暴喝,
“混账!还不醒来!”
炸雷般的吼声令刘昭瞬间清醒,他迷茫的看着四周,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武院。
“你在想什么?!你玄祖是你玄祖!你是你!”
刘晖冷喝一声,面有怒色,指着刘昭恨恨道:
“汝既已踏上武夫之路,岂能畏畏缩缩,思前想后?先贤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此作为如何当我刘家子孙!”
听得这番训斥,刘昭顿时清明不少,面对这位自称玄祖的少年,他下意识底下脑袋,闷声道:
“受教!”
“哼!”
刘晖大袖一甩,正了正脸色后,又是看向了梁中,沉声道:
“梁什长家中与释教千丝万缕,我这傻后辈天资鲁钝,家世凄苦,好不容易来到此处,不该受你等摆布。”
梁中脸色一沉,凝声道:
“刘晖,我是军中子弟!”
得益于当今好武事,大衍军空前强盛,同时也有着最为严苛的条令,其中一条,便是针对有师承之人,若有仗权为势者,除三族。
不是没有侥幸之辈妄图钻空子,可无一例外,哪怕是有了个苗头,下场都很惨,自那以后,军中有师承之人皆受到了打压,要么退出军中,要么撇清关系。
刘晖知道这件事情,可依旧不愿意相信梁中,摇头道:
“人心诡谲,纵使是最强的律者命格师,也只能约束行为,而无法归拢人心。
梁什长,别怪我先小人后君子,道与释之争由来已久,你我都知道其中凶险。”
梁中笑了笑,淡然道:
“好一个守正君子,安心吧,我若有异心,百夫长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
听到百夫长,刘晖眉头一挑,凝声道:
“既有熊百夫长,那是刘晖枉做小人了,方才多有得罪,失敬!”
说着,刘晖朝着梁中施了一礼,后者伸手虚抚,笑道:
“哈哈哈,不必,我梁中没那么小心眼!
刘晖兄,我多嘴一句,刘昭这小子是个愣种,你这么说是没用的,而且说到底你家族谱上也没他的名字,你这么教训怕也是令人不服啊。”
刘晖眉头一皱,沉声道:
“梁什长,有话不妨明言。”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觉得呢?”
——
出了武院的刘昭依旧有些发晕,事情发展令他无所适从,在梁中的劝说下,刘晖让他自己去问樊荣,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俺去问,人家就会说吗。”
刘昭自嘲一笑,说实话,他连对方住在哪儿都记不大清楚,而且就算知道又怎样,皓月不会在意虫子的想法,他很明白这点。
“哎!”
长叹一声,刘昭便决定先去祭自己的五脏庙,不料在拐角处又是碰到一人,
“来福?”
仍是那处拐角,依旧是那身皂衣,来福的出现让刘昭觉得意外却又应该,
“公子有请。”
“哦。”
没有废话,刘昭再次来到了那处楼阁,因为是白天,这次他看的很清楚。
“漂亮,真的很漂亮,所谓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哦?喜欢吗?”
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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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背后响起,仍是一身白衣的樊荣飘然而来,
“想的话,这里就是你的了。”
“呃……”
刘昭无奈一笑,摇头道:
“樊荣公子说笑了,俺……我那有什么资格住在这儿。”
“不,你可以。”
樊荣轻笑一声,淡淡道:
“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住进来。”
刘昭看着樊荣那平静的双眸,他能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在说笑。
“我……算了,公子,我本来不想来的,可……”
“刘晖让你来的,对吧?”
“……是。”
樊荣轻笑一声,带着刘昭进了屋中。
“坐。”
樊荣端起一杯清茶轻啄一口,而后道:
“刘晖是我请过去的,至于他的辈分,呵呵,没有错,他是刘氏族老的儿子,辈分极高。”
“不是,公子,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刘昭摇了摇,欲言又止。
樊荣又是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杯,扭头看向了他。
“看来你玄祖的事情刘晖应该已经说了,那么,你觉得你的玄祖一生可否称得上无憾?”
“这……”
刘昭面露难色,为人子,不该言先人之过,可先生也教导,不可言,但须改,先人用一生教导我们,后辈自当引以为戒。
“玄祖虽为天命者,可一生坎坷,少年失怙失恃,兄离嫂弃,不得不向人妥协,即便成为命格师,似乎也无法按照自己所想而活,
最后又因昔日一念之差,酿下大错,
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想来他的一生是充满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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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气机
微冷的斜阳下,与石锁较了一天劲的刘昭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惩罚,刚欲拔腿去往灶堂,刘晖却是又拦住了他。
“赌约解除了吗?”
看着体态修长的少年,刘昭微微一叹,无奈道:
“刘……同窗,赌约是我自己立下的,我虽然愚钝,可也明白人无信则不立,我不会解除赌约,如果输,那也是我命该如此,天色已晚,再不去灶堂怕是无饭可食,告辞。”
说罢,刘昭也不去理会对方,径直出了武院。
夕阳下,刘晖看着那逐渐拉远的影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人无信,则不立吗……”
是夜三更,万物静寂,炽白的华光映射连绵的梅林,微风轻过,撒下片片湘妃,直落在树下的少年之上。
看这这少年,姿态怪异,四肢着地不说,双目更是冷冷瞪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最奇特的是,这少年身子不时的起伏,且嘴中还传出阵阵的轻吟。
如此约摸两个时辰后,少年终于动了,只见他疾如闪电,甚至连残影都没看到,便出现在了五丈之外。
“这!”
刘昭诧异的看着脚下,暗道自己咋出来了,俺不应该在里面吗?
“干的不错。”
忽然,一道声音自一侧传来,扭头一看,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刘……同窗,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刘晖,他扫了眼衣衫凌乱的刘昭,皱眉道:
“君子当正衣冠。”
说着,伸手帮刘昭抚平了身上的褶皱,在看到他胸前的缝口时,眉头又是蹙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沉声道:
“我思虑过了,你说的不错,君子无信则不立,可若是你真成了樊荣的扈从,我刘氏的脸面又将无处安放,所以,我会帮你胜过赌约。”
刘昭并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丝复杂,他看着刘晖那不算俊朗的脸,涩声道:
“你……是知道公子能猜到你的决定的吧。”
刘晖面色不变,淡淡道:
“樊荣是何人,世间之事对他来说不过一眼破之,将来之事也可在掌握之中。
他将我拉进来,无非就是要把水搅浑,我大概能猜出他的谋算,本不想插足其中,只是强令你废掉赌约便是。
可樊荣也猜准了我的性子,见到你这个十足的犟驴后辈,定然不会撒手不管,哎,君子可欺之以方,这一课上的好啊!”
“君子欺之以方……”
刘昭嘴中喃喃着,脑海里回想着上午樊荣的话,
“刘晖是我请来的,他是个君子,在我们这群人里,他很可爱,我很佩服他,不过他有些不喜欢我,所以只能用一点手段请他出手,刘昭记得帮我谢过他。”
“可爱的……君子……这个比喻真是……”
刘昭摇头苦笑一声,正了正脸色,朝着刘晖行了一礼,
“刘昭谢过,我虽不知公子到底在谋算什么,可想来不是什么小事,说到底我并非刘氏族人,你不必,也不该牵扯进来。”
“晚了,我已经身在局中。”
刘晖轻叹一声,慨然道:
“谋士以身入局,哪能放过一丝助力,刘昭,你我都身不由己啊。
好了,不说这个,方才见你那一跃,显然是有了几分火候,我问你,刀虎四势悟了几势?”
“惭愧,仅虎扑这一势我尚且悟不透。”
面对刘晖这等君子,刘昭没有往日的畏缩,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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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与虎扑产生了共鸣,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仿佛少了些东西似的,什长说是我的威势不足,可我已经共鸣,为何还是威势不足呢?”
“嗯。”
刘晖点了点头,思索一阵后,开口道:
“共鸣讲究个形似,神似,意似,观你方才之状,神似是够了,要说意似,那是差的远。
刀虎拳重势不重技,可并非说它的技巧就不行,相反,它的技巧在众多法门中也是数一数二,而你觉得它会在哪里?”
“这……”
刘昭眉头一蹙,低头细细思索着,
“招式那么简单,肯定没有,那就是在图势里?也不像啊……”
盏茶功夫后,见刘昭还有苦想,刘晖摇了摇头,恨声道:
“真是朽木!你刚才不已经用过技巧了吗?”
“啊?”
刘昭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竟是跃出五丈远,就是自己那日凝聚出势来也没这等本事,
“可我没用什么技巧啊?就是简单的跳了一下。”
“真是朽木!”
刘晖气急,伸手在刘昭头上狠狠拍了一掌,
“武夫战斗无外乎拳脚兵器,各种招式虽是繁多,可说到底比的无非就两样,快和力。
只要你比对方快,就能抢先攻击他,而力道比敌人大,便能碾压过去,而技就是让武夫能够速度更快,力道更大的诀窍。
刚才你跳得那一下,已经超过你现在的极限,这就说明你用了技巧。
刀虎拳之所以被称作众拳之祖,就是因…为它兼顾势的同时,也包含了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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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气机2
“气机……”
想着刘晖的话,刘昭摇头苦笑,暗道这气机无法捉摸,只能凭着本能去找,这不还是要俺多实战嘛。
“对了,说起实战,今天又是大比了吧,不好!”
看了眼天色,刘昭匆匆喝下最后一碗粟粥,也不来不及和赵诚等人打招呼,一溜烟出了灶堂,直奔武院而去。
校场之上,两什人马已经站定,刘昭瞧着对面站在侧位的曲衡,暗道此人不简单啊。
武院的站位很直白,实力强者站在首位,弱者靠后,所以刘晖一来便站到了梁中身旁,而曲衡能站在百里羽旁边,足见他的实力不差。
“就是不知道他比张兴怎么样?”
这时,曲衡似乎也注意到了刘昭,他仅是微微勾起嘴角,刘昭便瞬间如坠冰窟,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这……俺咋动不了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前方的刘晖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紧,喉咙中发出一声如雷似浪的低吼,这吼声令在场众人一惊,也让刘昭恢复了平常。
“哦?”
百里羽剑眉轻挑,锐利的鹰眸上下扫量着刘晖,
“晖哥儿,多日不见,不想你的本事又上一层楼,你的撼字诀怕是几近无境了吧。”
刘晖眉头又是一蹙,淡淡道:
“比起表兄,我还差的远。”
百里羽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他看着神情肃穆的梁中,刚要说些什么,另一道声音却是响起。
“都来齐了。”
众人面色一正,纷纷侧目看向了中间位置,身材高大的熊墨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他扫了眼在场的众人,用他那清冷的嗓音道:
“今天的此试为单人轮回战,今日结束之前你们两什可以任意挑选对手,对方不得拒绝,除了武器外,这次不做任何限制,直至一方没有战力或是投降为止。
每胜一场记一分,败一场扣一分,平局零分,总分数最高的什为胜者,而分数最高者,我会亲自指教他。”
闻言,众人面色各异,暗道这次的规则还真是……有意思。
“有规则的乱战吗……这下有意思多了!”
百里羽和梁中对视一眼,皆是勾起了嘴角,见状,熊墨仁轻笑一声,淡淡道:
“看来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那么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成色。”
话音刚落,梁中和百里羽同时出手,径直杀向了对方……身旁的人。
他们很清楚这次比试的规则,既然拿到分数最多的是赢家,那就要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胜利。
可双方的实力并不均等,两位什长在伯仲之间,其余姜成吴子瑜祁宏之流算是平手,再就是张兴,曲衡,刘晖,这三人实力只差两位什长一线,但不巧的是,其中两人都是百里羽的什卒,而梁中这边对应的只有刘昭这个武院最弱。
因此,梁中要抢先出手,挑战张兴和曲衡,并将他们打趴下,这样他们才有胜算,百里羽也是同样的打算,他深知老对手的心思和作风,所以他也要抢先挑战对方,只要让刘晖姜成吴子瑜其中一个没有战斗力,那胜利就是他们的。
短距离内,两位什长的速度相差无几,是以刘昭同时听到了二人的暴喝,
“梁中/百里羽前来挑战祁宏/姜成!!”
“!!”
被点到的祁宏和姜成一惊,心中皆是暗道苦也,他们如何不知自己被迫成了破局点,但规则已经定下,他们不能拒绝。
二人也是天赋惊艳之辈,面对强过自己的对手,迅速调整好各自的状态,挥拳迎了上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校场炸响,这一下彻底令校场沸腾起来,双方之人各自找上对手,平日里碍着武院的规矩,少年们都无法放开手脚,这次没了规矩,自是毫无保留对轰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刘昭一时间有些发愣,可一道轻喝却是令他清醒过来。
“在下百里疆,请战刘昭兄。”
“啊?”
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刘昭暗暗咽了咽口水,百里疆,他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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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羽的族弟,也是梁中特意跟他提起的一人。
“同为百里家族出身,百里疆的天资只略差秃毛鹰,比起老吴成子他们还要强上一线,而且此人行事低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秃毛鹰会让他来挑战你,一定要小心,他很可怕。”
“呼,可怕吗……”
刘昭深吸口气,细细打量着百里疆,只见他身材削瘦,肩膀板直,半长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散开,散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额头。
清风拂过,刘昭这才注意到百里疆也有着一对剑眉鹰眸,只是没有百里羽那般锐利。
“刘昭应战,百里学兄,请!”
“请!”
话音一落,刘昭只觉得有一道锋利的剑芒直刺咽喉,可偏偏对方没有任何动作。
“这就是气机?还未开战竟然就将我锁定,果然厉害!”
这边的刘昭暗自心惊,百里疆却是动手了,只见他脚尖轻点,瞬间便来到刘昭身后,锋锐的剑掌直刺后背。
“好快!”
刘昭瞳孔一紧,急忙弯下腰去,堪堪
躲过这一击,见状,百里疆眉头轻皱,剑掌向下一横,直朝腰部刺去,此时的刘昭正是招式用老之际,根本避无可避。
“吼!”
关键之际,刘昭双目精光爆射,口中发出惊天巨吼,猝不及防下,百里疆被这一吼震得心神恍惚,剑掌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刘昭则借此机会猛的暴起,肘部如刀,直切对手胸腔。
眼见这招就要击中,百里疆却是忽然消失,随后刘昭只觉得身子一轻,径直飞出两丈远。
还未回过神的刘昭刚稳住身形,一道黑影又是杀了上来,对方速度太快,他只能勉强看到漫天的剑影。
“不行,俺得挡住!”
刘昭狠咬牙齿,皮肤迅速变得赤红,背后黑白二光凝聚,七尺长的白虎虚影跃然跳出。
白虎低吼一声,挥起前爪与漫天剑影撞到了一起,
“铛!铛!铛!”
……
第81章 气机3
见刘昭动了真格,百里疆眼神微凝,浑身忽然变得赤红,一对肉掌如烫红的烙铁,卷起炽热的火焰,直取刘昭咽喉而来。
“这是!”
感受着那滚滚热浪,刘昭大惊,火,是所有动物的天敌,人类也不例外,面对忽然冒出的火焰,他竟是忘记了防守,被对方一掌狠狠击飞出去,背后刚凝聚出的虚影也顿时消散。
“承让!”
看着行礼的百里疆,刘昭苦笑一声,起身还了一礼,犹豫一下后,小心道:
“百里学兄,你方才的火焰是?”
百里疆微微一笑,也不隐瞒,解释道: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难知如阴,此乃剑鹰掌总纲,而我我在侵略如火上颇有心得,请了!”
说罢,百里疆转身寻上了刚结束战斗的吴子瑜,独留刘昭咀嚼着他的话,
“侵略如火,还真能冒出火来啊!那百里羽的又是啥呢?风吗?不太像啊……”
“在下曲衡,刘昭兄,讨教了。”
“啊?我……”
刘昭刚要开口,一道劲风忽然袭到胸口处,将他击飞出三丈开外。
“啧啧啧,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让我对付你这么个废物。”
一身紫色劲装的曲衡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昭,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
“算了,大哥难得开口,那就再玩玩吧。”
说着,曲衡抬腿朝着刘昭脑袋踩了下来,这一脚来的狠辣,哪怕是三寸厚的钢板,曲衡也有信心将其踢碎。
“铛!”
“嗯?”
清脆的金铁之声令曲衡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挡住右腿的利爪,嘴角微微勾起,
“势?有意思,那我稍微认真点好了。”
曲衡双目精光爆射,背后凝聚出一道丈八高的虚影,这虚影通体赤红,形状似牛,却长着一张人脸,四肢非牛蹄而是马足,口中还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这……这是什么怪物?!”
看到这怪物的瞬间,刘昭心中竟是无端生出一股暴虐之意,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抵挡,用力朝着一边滚出三尺,这才稳住身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
曲衡也不着急进攻,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刘昭,讥声道:
“弱,真是弱!气血如同稚子,势形似虚设,我很好奇,我哥为什么要我对付你呢?”
刘昭没有答话,紧紧盯着对方身后的怪物虚影,可只看了两眼,心跳忽然不受控制的加速起来,刚凝聚的势也险些消散。
“不成!不能看!”
狠吸两口气,刘昭这才稳住心跳,可也不敢再看那怪物,只敢盯着对方的脚尖,
“他的势怎的如此可怕?居然能扰乱俺的心跳!不好!”
忽然,对方的脚尖消失在原地,刘昭瞳孔一紧,下意识的将双臂架在头顶。
砰的一声闷响,刘昭只觉得一股巨力自双臂传来,压的他胸中一口闷气直奔咽喉,险些喷出鲜血。
可这还没完,他又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飞到了空中,随后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袭来。
不同于梁中的手下留情,曲衡的每一击都有近万钧之力,若非刘昭这几日天天挨揍,怕是连一拳都扛不住。
“俺不能一直挨打,再打下去,俺怕是骨头都要碎了!
不过,他的拳又快又准,还专挑俺的关键大穴打,俺该咋办呢?”
猛的,刘昭想起吴子瑜与他对练时说的话,
“倘若对方用快攻,而你的速度又跟不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等待对方变招,或是露出破绽,这时就是你的反击之时,记住,一定要准,不然下一刻你就会败!”
“固守……俺一定得挺住!”
刘昭死咬住牙,尽量令控制心跳放到最低,虽然会很痛,可这样却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这是梁中告诉他的诀窍。
“人在战斗时,心跳、血液都会加快,甚至会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这样一来固然能逞一时之勇,可面对高手,这样反而会暴露你的缺陷。
无论到任何时候,都要把心跳控制到最低,只有这样,你才能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敌人。”
“保……保持心跳………不行,怎么越来越快!”
刘昭竭尽全力的抑制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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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可仍是无法阻止它如战鼓般的跳动,刘昭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逐渐加速,而情绪也渐渐翻涌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的曲衡冷笑一声,又是一记飞跃后,右腿高抬如钢鞭一般将刘昭狠狠砸了下来。
“砰!”
强劲的力道激荡起厚厚的灰尘,瞧着那被砸裂的地面,曲衡眸子微冷,又是纵身杀进了灰尘之中。
依旧是鞭腿高抬,可这次却是没能击中,曲衡冷哼一声,鞭腿画了个半圆,踢向了身后。
“铛!”
清脆爆鸣声中,一道黑影倒飞而出,正是七尺白虎,此刻的白虎本就透明的身子忽明忽暗,而刘昭本人则是面目狰狞,胸膛起伏不止。
见状,曲衡剑眉轻挑,调笑道:
“居然坚持了一会儿,不错嘛!不过,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鞭腿又是出现在刘昭,这次,曲衡是朝着天
灵盖去的。
“砰!”
“你是想杀了他吗。”
清冷的嗓音传遍整座校场,众人皆是停手,恭敬的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哦?熊百夫长,”
曲衡慢慢收回鞭腿,展颜一笑,恭声道:
“我并无此意,只是规则是失去战力或投降,他似乎那个条件都不符合吧。”
“哦?”
熊墨仁眉头轻挑,淡淡道:
“你是在质问我?”
“不敢!素闻熊百夫长治下极严,靠的就是这规矩,我不过也是在规矩里行事罢了。”
看着眉眼低垂的曲衡,熊墨仁忽然笑了,他本就俊朗,这一笑尽显其风华,反观曲衡,他的长相也是极为标致,可比起熊墨仁,便只能道声俊柔。
“曲衡,耍心眼耍到我这儿来了,你强行勾出他的意,是打算毁了他,是吗?”
“不敢。”
“不敢?”
熊墨仁冷笑一声,伸出拍在曲衡的肩膀上,低声道:
“听着,你们的事我懒得搭理,但在武院,少给我用这些手段!”
“……是。”
……
第82章 气机4
“无事吧?”
解决掉对手的刘晖大步来到刘昭身前,见他气息紊乱,眉头一皱,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
说来也怪,这一拍过后,刘昭的呼吸竟是渐渐稳定下来,他长出一口浊气,闷声道:
“多谢!”
刘晖摆了摆手,沉声道:
“感觉到了吗?”
“嗯。”
刘昭点了点头,脸色甚是凝重,
“他在开战前与我对视了一眼,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绕着我。”
“那就是他的气机,”
刘晖看着远处长身而立的曲衡,颇为感叹道:
“气机是势的延展,也是意的前身,它的出现,意味着武夫已经迈入实境,随着对意的领悟,气机就成了武夫最锋利的刀。
一些强大的武夫,他们甚至不用动手,仅用气机锁定敌人,便可不战而胜。
因为修炼的法门不同,个体的意不同,所以每位武夫的气机所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尽相同。
曲衡修炼的乃是曲家禹柔步,这是一门源于道门禹步特殊法门,以诸天星斗运行之迹为基,搭配上独特的发力技巧,端的是刚柔并济。
而曲衡为人阴狠,偏偏天资不差,这门中正平和的法门竟是被他修的邪气十足,只有阴柔,而无刚正,但威力却是强了一筹。”
“阴柔十足吗……”
望着曲衡那俊美十足的脸,刘昭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会有这样的评价,
“不过他的势倒是诡异啊!”
“猰貐。”
“啊?那是?”
“上古凶兽,”
刘晖眉头微皱,解释道:
“相传它本为天神,生的龙首猫身,是位难得的善神,可另一位天神——危,将其误杀,天帝不忍,将其复活,可复活的猰貐却变成了赤身人面的凶兽,且好食人,于是天帝便令大羿射杀了它。
曲衡在领悟势时,本是凝聚的善神猰貐,后来却……总之,他的气机你也感受到了,可以扰乱你的心跳,令你陷入愤怒,所以你要尽快领悟属于自己的气机,不然你没有一丝胜算。”
“胜算?我……”
刘昭苦笑一声,暗道本来自己就没打算能赢,梁中交代的也只是输得漂亮些。
见他这般,刘晖大怒,呵斥道:
“混账!武夫不谓生,不畏死!似你这般,一遇强敌便畏缩不前,斗志全无,何谈成就那后天命格!”
面对这等斥责,刘昭没由来的一怒,翁声道:
“俺的实力你也知道,真打起来连他一拳都挡不住,那俺还不能怕了?”
“嗯?!”
刘晖气急一笑,挥起一拳将刘昭狠狠砸在地上,怒声道:
“如果你抱着这等想法,那我劝你趁早回你的石盘村!想你玄祖倾尽一切才换来你的今日,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刘昭低头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刘晖的训斥便会生气,
“也许是曲衡气机还在锁定着俺。”
意识到这一点的刘昭将手放在了胸口处,那里,心脏较之平常跳的略微快了些。
“呼!俺不能生气。”
长出一口浊气,刘昭将心跳放置到最慢,而后起身行礼道:
“受教!”
说罢,刘昭便欲抬腿向曲衡挑战,刘晖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我先来!”
“诶……”
刘昭还想说些什么,刘晖却是已经来到对方身前,
“刘晖,讨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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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好!”
曲衡眼神微亮,背后赤身猰貐四蹄轻动,径直杀将而出,见状,刘晖口中轻喝一声,背后三丈高的青苍夔牛携着滚滚雷霆迎了上来。
“砰!”
赤影与雷光相撞,爆发出阵阵气浪,将三丈之内的众少年震得不得不暂停动作。
“哦?玩的挺大啊,那我也来!”
不远处,梁中暴喝一声,四丈高的金刚狻猊携着暴风扑杀而出,而他的对手百里疆眉头紧锁,亦是凝聚出自己的势——烈焰苍隼,只不过他的烈焰苍隼只有两丈,比起对手小了一倍。
他们这一动手,场上众人纷纷用出了自己的势,霎时间,形态各异的猛兽布满了整片校场,而刘昭也迎来了第二位对手——张兴。
“刘兄,请了。”
刘昭面色凝重,回礼道:
“请张学兄指教!”
话音一落,没有任何犹豫,刘昭直接用出了势,他知道,张兴对付他,也只是抬手之间。
见到刘昭这样,张兴微微一笑,身后三丈余长的素月苍狼昂首挺立,
“刘兄,出手吧。”
“嗯!”
刘昭没有矫情,伏低身子,深吸口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背后的白虎虚影也跃跃欲试。
“猎物,盯死你的猎物,猛虎不会轻易出动,动则必杀!”
“呼!必杀!”
回忆着那只扑杀风暴的猛虎,刘昭动了,仅是瞬间,他便杀到张兴身前,两条臂膀,一条为爪,直取咽喉,一条为拳,直捣心口。
“哦?”
张兴眉
头轻挑,心神微动,竟是瞬间来到刘昭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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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气机5
二十年前,一位身着黑袍,如山岳般的男人走进了青沙三大拳馆,并扬言要在青沙镇开第四家拳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笑话,青沙镇三家拳馆,哪怕是雷家,也有五百年的历史,每位家主都有实沈境的实力,可这个男人却只有大梁境。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位男子同时向三位家主发出战书,他要一起挑战他们三人,许是尊严受到了挑战,或是身为武夫那火爆的脾气,三位家主应下了,并许诺男人,只要他能胜,他们亲自为他打造武馆。
那一战在当街比试,众目睽睽之下,男人逆境征伐,以一敌三,大战七天七夜,最后临阵突破,一举击败三位家主,自那时起,青沙镇便多了一家名为巍岳的武馆。
不过,事情没有结束,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了这一代,两年前的元日,三位家主以庆贺为由,请男人赴宴,并在宴会上提出要几位小辈切磋切磋。
男人没有拒绝,让自己的独子出战,不出意外,他的独子三战三败,男人当场暴怒,呵斥儿子,并称虎父犬子,自那以后,犬子之称传遍青沙镇,而犬子正是张兴。
从梁中口中得知此事后,刘昭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张兴的实力仅比两位什长差一些,隐隐触碰到无境,难道说三大家族的后辈实力已经踏入无境。
“他在藏拙。”
先生曾说过,少年之人戒在躁,真正有本事的人当虚怀若谷,刘昭自进武院之后,见到的人虽说是面无傲气,可那股骄横却是藏在骨子里的,唯独张兴,这个人从始至终都在遮掩锋芒。
刘昭本以为他是故意如此,现在看来,对方极有可能是在修炼气机。
“这个人,太可怕了!”
咬人的狗不叫,刘昭很清楚这个道理,张兴此刻给他的压迫力仅次于熊墨仁,他毫不怀疑对方抱着杀死他的意图。
“怎么,刘兄是在让吗?那我可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张兴又是瞬间来到刘昭身后,一记直拳砸在脊背之上。
刘昭面色狰狞,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和皮肉在不停的打颤,心跳也渐渐加快。
“震劲!”
知晓消劲方法的刘昭小心控制着心跳,并全力调动血液的流动,试图抵消这股震劲。
“太慢了。”
平淡的声音传来,刘昭一惊,腹部又是挨上了一拳,这下,他觉得骨头也在颤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
“你的动作太慢,就算知晓如何抵消我的劲力,也只能挨打。”
张兴一脚将刘昭踢飞三丈外,而后又是纵身一拳打在他的肩胛处,
“现在感觉如何?”
“这……”
刘昭本以为这一击会让自己的心脏也颤动,可却是令自己内的劲力消失。
“多……”
“嘘!”
看着张兴笑意盈盈的样子,刘昭闭上了嘴巴,
“刘兄,方才只是热身,接着来吧。”
“嗯。”
刘昭重重的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后,又是凝聚出势,这次他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沉下心来仔细感受着张兴的状态。
“他的势很平和,不如其他人那般狂暴,什么时候释放出的气机俺也察觉不到,就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近在咫尺,却抓不住。
什长说,任何人都有破绽,虎扑的奥义便在于找出对方最松懈的那一刻骤然暴起,可他的状态无懈可击,俺该咋办呢……”
看着依旧笑意满面的张兴,刘昭动了,又是瞬间扑杀到身前,又是一爪一拳。
“哎。”
张兴轻叹一声,直拳直捣刘昭后颈,显然他是想要结束战斗,
“砰!”
“哦?挡住了!”
看着挡住自己拳头的爪击,张兴有些意外,但刘昭却是拧身一拳直捣他的面部。
“呼!”
“打空了!”
意识到失手的刘昭眼神微凛,脚步一变,身子微侧,躲过了背后的膝撞,并借着拧身之势,打出了藏于腰间的直拳。
“砰!”
张兴随意挡下刘昭的攻击,意外道:
“不错嘛!看来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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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不,我只是猜的。”
刘昭收回拳头,不好意思道:
“刚才你每次都是来到我身后,所以我觉得你下次还会在后面,所以就……”
闻言,张兴哈哈一笑,摇头道:
“狼是极为聪明的猎手,它不如狮虎那般强大,面对猎物,不会第一时间进攻,而是会跟在猎物身后,有时甚至会故意示弱,待到猎物意志松懈时发起致命一击。
我的气机只锁定了你的后背,所以能每次来到你的身后,那么,你不妨猜一猜,我的气机能否布满你的全身?而我又会不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进攻?”
“这……”
刘昭苦涩一笑,刚欲开口,张兴又是出现在身后,他急忙侧身躲避,对方却是出现在面前,狠狠一记直拳将他击飞。
接下来,刘昭又陷入了张兴的节奏中,他只能躲避第一次,第二次的突袭只能挨着。
“砰!”
直拳将刘昭击飞出丈远,
此时的他浑身颤抖不止,背后的白虎忽明忽暗,方才的片刻中,张兴发起了上百次的进攻,他只躲过了一半。
所幸他现在也今非昔比,硬是扛住了对方的震劲,但现在刘昭距离倒下也不过一击而已。
“你就只有这样吗,”
张兴长身而立,耷拉的眼睛平静的盯着刘昭,
“如果只是这样,那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刘昭深吸口气,努力缓解着震劲带来的疼痛,事实上,他与张兴的战斗在梁中意料之中。
“曲衡与张兴是老对头,两年前,张兴败在曲衡手下后,便来了学馆,本意上也是为了逃避曲衡这个麻烦,现在嘛,二人虽是一什,张兴也不会好过。
所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我想张兴会好好指教你的。”
“驱虎吞狼,不错的计策,可俺到底不是猛虎啊。”
刘昭无奈一笑,张兴和他都有着一样的麻烦,联手是应该的,可不能太过分,毕竟他也要有与对方联手的资格。
“气机对付气机吗……”
第84章 不动如山
“如果将实境看做大树的话,势就是主干,气机是枝叶,最终领悟的意则是果实,想要彻底领悟实境,势和气机就是你必须掌握的。”
品味着昨夜刘晖的话,刘昭暗自思索着,
“气机是枝叶,是势的延伸,既然和势有关,那我的势是什么呢?
曲衡的势阴冷暴虐,他的气机能在不经意间影响情绪,张兴的则捉摸不定,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每个人的势或多或少都和他们的性格有关系,那我的势应该也是才对,性格吗……”
刘昭有些沉默,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性格,虽然在别人嘴里,他是愣种,是犟驴,是茅坑里的石头,是迂直的笨蛋,可他自己不这样的觉得。
“俺天资有限,不仅是修炼,就是在人情上也逊于大家,可俺做的都是应该做的,这些年来,爹娘在时,俺听他们的,不在时,俺听先生的,来到武院,俺听学兄们的,先生教我兼听则明,俺自觉无错。
虽然不知道以后如何,可俺就想这样!”
想通此节的刘昭眼中摄出一道精光,背后白虎虚影更加凝实,
“哦?看来他明白了。”
张兴眉头轻动,嘴角微微上扬,他很期待,刘昭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所以,他动了,这次他没有绕后,而是从正面扑杀而来。
素月苍狼犹如闪电,席卷着骇人的寒意,恍惚间,刘昭竟是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冰山。
“山啊,真是熟悉,对了,俺也有山,还是,”
刘昭暴喝一声,背后同样浮现出一道巍峨的虚影,
“一片青山!”
延绵不绝的青山虽不如冰山那般冷峻,可也自有风姿,二者相撞,登时爆出惊天巨响。
“哦?居然挡住了,不错的势!”
张兴暗赞一声,脚尖轻动,身后素月苍狼自各个方位袭向青山。
“轰!轰!轰!”
接连的巨响令众人侧目,但也激发了他们的情绪,战斗,更加激烈了。
“不成!他的力道太大,俺不能硬抗!”
竭力抵挡全方位攻击的刘昭越打越吃力,他的气血之力本就远弱对方,哪怕进一步掌控了势,也没办法坚持太久。
“这就是你的全部了?”
张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却令刘昭心中情绪翻涌,
“俺也是堂堂一男儿,老做这最弱,岂不令人耻笑!梁中,樊荣,张兴,刘晖,他们都在利用俺不假,可也实实在在的帮了俺。
虎豹不与豚犬为伍,在这群野兽中,俺也要做那猛虎!”
刘昭双目精光爆射,身后青山之中隐隐传来阵阵嘶吼,倏然,一道黑影疾速杀出,那延绵不绝的青山对黑影来说似是平地,仅仅一瞬,那黑影便来到青山尽头。
此时的刘昭福灵心至,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巨吼,而后径直杀向了冰山。
“砰!”
如战鼓般的闷响激荡起漫天灰尘,两道人影登时倒飞而出,
“哦?”
张兴稳住身形,看向了不远处的刘昭,只见他单膝跪地,胸口虽是起伏,可身后丈余长的白虎虚影却依旧挺立,散发着一股厚重的气势。
“终于领悟到了吗……”
张兴轻笑一声,起身道:
“刘兄,干的不错,你的气机很有意思!”
“嗯?”
刘昭一愣,挠头道:
“气机?俺啥时候……”
“哈哈哈!”
张兴大笑一声,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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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若非你以自身气机拦住了我的锁定,又发起进攻,我是不会倒退的。”
“我……打退了你?”
刘昭不确定的看向张兴脚下,见哪里有一道尺来长的沟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打退了对方。
“这是俺做的?”
“不用怀疑。”
张兴环起双臂,笑道:
“是真的,这一场算你胜,对了,顺道说一句,想要熟练的掌握气机,最好的办法还是战斗。”
说罢,张兴自顾自的去了。
“又是战斗。”
刘昭无奈一笑,他发现成为武夫就无法避免战斗,
“那就来吧!”
深吸口气,刘昭看向了远处还在与刘晖争斗的曲衡,
“现在还不行,俺要熟练气机!”
“来吧,我来帮你。”
“嗯?!”
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刘昭咽了咽口水,叉手行了一礼,颤声道:
“百……百里什长,请指教!”
“指教?谈不上。”
百里羽神情微凛,冷声道: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曲衡,可你和张兴打的实在看不过眼,所以,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刘昭心中一紧,迅速将心跳放到最慢,身后丈余长的白虎伏身待出。
“对势的领悟又深了些吗,这样还有点意思!”
看着体型大了不少的白虎虚影,百里羽心神微动,背后四丈大的沧浪击征仰天嘶鸣,一股强劲的罡风登时平地而起,而后化作锋锐的利剑直杀白虎而去。
“这!这就是
他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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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不动如山2
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难知如阴。
这是昔日十二位先贤之一——掌控着兵戈命格的那位对于军阵变化的阐述,经过几千年的衍化,这句话竟被众多武夫奉为圭臬,甚至借其创造出万千法门。
百里羽修习的剑鹰掌,正是如今大衍帝王以此句话为总纲创造出的,因此剑鹰掌也有一种善守的形态,其招如乡间溪流,其势若巍巍雄山。
而刘昭此刻的势也如山岳,百里羽的全力一击只让他退出两丈,却没有令其失去战力,
“居然将擅长攻伐的虎扑练成善守,这小子!不过,蠢狮子的防御我打不破,你的,哼哼!”
百里羽鹰眸微闪,身后沧浪击征长唳一声,霎时间,狂暴而又锐利的罡风登时朝着刘昭席卷而来。
刘昭面色一惊,想要躲避却发现这一击实在太快,
“俺就不信了!”
打到现在,刘昭心中的那股倔劲也被激发出来,凭什么俺就得一直挨打!
这样想着,白虎虚影似也是感受到刘昭的愤懑,口中不断发出阵阵低吼,一双虎目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
“吼!”
炸雷般的咆哮掀起呼啸的狂风,白虎化作一道白色的雷电径直劈向了那漫天的风刃。
然而,雷电威势虽盛,但只有两丈余,那风刃看着不起眼,却密密麻麻布有十丈,二者相撞,不过是以卵击石,一塌糊涂。
“砰!”
这次,刘昭倒飞出近十丈远,又如滚地葫芦般跑出三丈,这才在木楼处渐渐稳住,奇怪的是,被险些打出校场的他,竟是不觉得有多疼痛,只是身上落了些灰尘。
“是了,定是他手下留情了。”
“不,我没有手下留情。”
“嗯?”
见到百里羽过来,刘昭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后,行礼道:
“不知什长你的意思是?”
“刚才你接下了的是我的全力一击,就这么简单。”
“什么?!”
刘昭面色一呆,失声道:
“你有万钧之力,俺怎么可能挡下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
百里羽表情平静,指着刘昭道:
“感受下你的体内,还有我的锐劲吗?”
“锐劲……”
锐劲是百里羽的技,据梁中所说,是他在刻苦的磨炼中领悟到的,其劲发出之时,犹如疾电狂风,却又似绵绵细雨,削金断玉只是寻常。
方才与与百里羽交战时,此劲便进入刘昭体内,如跗骨之蛆般,时时刻刻在切割他的经脉,而现在却是消失不见。
“怪了,方才我如何控制心跳也无法抵消这劲力,它是咋没的呢?”
“好奇吗,不妨告诉你。”
百里羽笑了笑,解释道:
“我的锐劲其实并非什么特殊的发力技巧,比起张兴的震劲都不够精妙,它只是简单的向前的劲力。
一开始,我有想过让它变成更为复杂的劲力,可领悟意之后,我发现所谓的技和劲力其实没那么复杂,所谓战斗,不过就是直来直去,你胜我败。
当明白这个的时候,我摒弃了一切复杂的技巧,这时,我的意也就初步融进了招式之中,普通的直刺变成了锐不可当的锐劲。
或者你可以理解的简单些,我的每一击都是在释放我的气机,而只有气机才能对付气机,刘昭,恭喜你,你已经领悟到了气机,距离彻底掌握意又近了一步。”
听完对方的话,刘昭情绪一阵翻涌,来到青沙镇不过十多日,却做到了他们两代人都未企及的高度,这让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下来,朝着百里羽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学兄指教!”
“不必谢我,这些东西是你自己领悟的,对了,提醒你一件事,一个时辰内不要动手,我的攻击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说罢,百里羽转身寻上了他人。
“一个时辰内别动手……”
刘昭思索着百里羽的话,心道我也没感觉到哪儿疼啊,刚欲摆个架子,却是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居然没劲,他的全力还真不是那么好挡的!”
刘昭苦笑一声,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
“方才他说啥来着……对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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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山,不动如山……俺们一家子都跟它过不去吗。
罢了,好歹也是踏出了一步,对了,趁这会儿好好看看那个曲衡!”
刘昭抬头看向校场中间,只见两只三丈高的巨兽正在缠斗。
一只通体赤红,似牛似马,吼声如泣如诉,浑身缠绕着诡异的血雾,杀气腾腾,端的是诡异无比;另一只通体青苍,独蹄独角,吼声如雷霆滚滚,周遭隐隐有蓝光闪耀,神威无双。
二兽皆为上古蛮荒之兽,是神兽之种,凶兽之列,交起手来似有天翻地覆之势,江河翻腾之相,是以周遭五丈之内无一人在此。
看到这幅景象,刘昭是目瞪口呆,同时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甚是可笑,
“俺不过刚领悟气机,可他们都是浸淫实境多年,不仅有家传秘法,更有无尽资源,心智、才能、气度更是远远超过与我,想要追
上他们何其艰难,若非同在一座学馆,怕是荒漠与大海,终身不得见!”
趴在地上的刘昭感受着地面的凉意,心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沉寂,在这武院中,卧虎藏龙之辈比比皆是,家世最差者,也是这青沙镇中的一方豪强。
梁中曾与他说过,武院中本来是有他这样的远赴求学之人,以及这青沙镇中的普通人家子弟,他们当中不乏天资上佳,心智成熟之辈,可无一例外,都没能坚持到实境。
无他,武夫之路,天资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资源。
如刘昭,他已经领悟到意,可那又如何,若无那枚火燚丹,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另寻他路。
可就是这枚被樊荣随手拿出的火燚丹,在普通人眼中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因为他们根本就无处可寻。
你道是为何,其一,丹药只有命格师才可炼制,其二,丹药的原料要么生长在深山之中,可那里多有欲魔兽出没,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唯有世家豪强可组织人手进山采药;
要么就是由专门的命格师培育,可这些被培育出的药材还不够培育者服用,哪能流到普通人手中。
刘昭也是知道火燚丹的价值后,这才对于成为樊荣的扈从没那么反感。
“哎,俺的路才刚刚开始啊……”
第86章 身怀利器,待时而动
“轰!”
正当刘昭沉思之际,一声惊天巨响将他惊醒,正欲抬头察看,一股狂暴的气浪却是从天而降,将他的头颅按在地上。
“好强的气浪!是谁?”
刘昭努力抬起脑袋,欲要探个究竟,可耳边又是炸响一声惊雷,随后又是一道刺耳的尖鸣。
连续两声巨响,震得刘昭头晕目眩,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呼!可怕的余波!是两位什长交上手了?”
刘昭定睛一看,却见一道红芒掀起漫天血雾,浩浩汤汤席卷而去,霎时间,整片校场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从未闻过这等味道的刘昭只觉得胃部翻涌,偏偏肚中又无东西,只是吐出大口的酸水。
“呕!咳咳!真是……让人不适啊!”
好一会儿,刘昭才压下那股呕吐之感,再看那红芒时,却见此刻的校场充斥着粘稠的血雾。
血雾中的众人虽没有像他这样不堪,可刘昭看的很清楚,一些人的瞳仁渐渐充血,出手也越来越重。
此时临近正午,骄阳明媚,可校场却是如同九幽炼狱,令刘昭通体彻寒,
“好诡异的气机!居然大范围引动了大家的情绪,这个曲衡,真是可怕!”
“嗬嗬嗬,这样的厮杀可不够味!来吧,一起流血吧!嗬嗬哈哈哈!”
凄厉尖锐的狂笑好似摄人魂魄的铁钩,令刘昭双目赤红,瞬间暴怒,竟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周围众人更是疯狂,拳拳到肉,各自凝聚出的势撕咬在一起,不过片刻,便已是血液肆流。
“哼!”
忽然,一道冷哼响起,这声音并不如那狂笑震耳,却如洪钟大吕,又似九天雷霆,令众人瞬间清醒过来。
“曲衡,你还是一样的惹人厌!”
刘晖眸子冷冽,身后青苍夔牛昂首挺立,粗壮的独角上凝聚着阵阵雷光,
“嗬嗬嗬,刘呆子,你也一样惹我厌烦!”
曲衡肆意一笑,背后赤身猰貐前蹄轻刨。竟是瞬间消失在原地,
“来的好!”
刘晖双目放光,缓缓抬起右臂,而后重重砸在身前的虚空之上,
“砰!”
闷雷般的响声瞬间炸响,刘昭心中一跳,只觉得这校场似乎也被撼动,紧接着,一道身影倒飞而出,正是那曲衡。
刘晖显然不想放过对方,脚尖轻动,瞬间来到曲衡面前,左脚弓步上前,藏于腰间的右拳如巨炮般砸向曲衡胸口。
曲衡不惊反喜,眼中摄出一道妖冶的红光,身后赤身猰貐前蹄高抬,正面迎了上去,
“砰!”
“咔嚓!”
狂暴的气浪平地而起,刘昭看的仔细,他们这一击,竟是将身边的空气锤爆,脚下夯实的地面被震出道道裂痕。
“这……俺爷爷说把拳练到锤爆空气才算学出个东西,没想到这二人!”
两人的战斗令刘昭暗暗咋舌,当下振奋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
刘晖见曲衡挡住自己的攻击,眉头轻挑,右脚上前,另一只拳头又是砸了上来,曲衡不甘示弱,脊背用力,腿部如钢鞭一般抽了上去。
“砰!砰!砰!”
这二人,一个是双拳似锤徐如林,一个是两腿若鞭疾如风,前者动作虽慢,可却始终占于前手,后者攻势虽猛,却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眼见自己久攻不下,曲衡心中一怒,脚尖轻动,腰身一拧,两条腿如铰刀般钳向刘晖咽喉。
面对这必杀一击,刘晖眼神微凛,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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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沉,却不防守,而是进步杀了上去。
“砰!”
曲衡的铰刀腿终是没能击中咽喉,而是夹住了刘晖的双臂,
“刘呆子,几日不见,你的力气怎么小了?”
“哼!”
刘晖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是随手一甩,将对方扔了出去,
“且住吧,没必要打下去了。”
稳住身形的曲衡咧嘴一笑,不置可否,他们两个交手这么长时间,手段尽出,彼此都知道再打下去也是没什么结果。
“刘呆子,不就是一个没名的乌鸟,至于吗?”
刘晖脸色不变,冷声道:
“你我心里皆有数,何必废话!”
闻言,曲衡怪笑一声,低声道:
“嗬嗬嗬,人言刘晖乃守正君子,今日领教了!只是,说到底他也不是你刘家之人,就算是,也只是棋子炮灰,你打算护他到几时啊?
还不如卖个人情,你们刘氏不最喜欢与人方便吗?”
刘晖一默,但随后定了定脸色,肃声道:
“不管如何,我刘晖认他这个后辈!告辞!”
说罢,刘晖扭头来到刘昭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感觉如何?”
“啊?我没事。”
刘晖眉头一皱,斥声道:
“我是问你曲衡!”
“哦哦,”
刘昭脸色一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
“他的攻击很快,比起百里什长也不差,力道很大,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尤其是他的气机,很诡异,能在不知不觉中激起人的怒火,而且是大范围的。”
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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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再战曲衡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爷爷曾与刘昭讲过这句话,当时说的意思是,人一定要有本事在身,不然等到有机会出头时便会后悔,而现在刘晖所说的,却是要身怀利器。
他有些不明白,于是看向了刘晖。
“奇怪吗?这句话的原意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刘晖面色微沉,慨然道:
“利器,戾气也,身为武夫,免不了杀戮,有多少人沉沦其中,葬送前程。
当你有力量时,戾气重些是对的,可不能滥用,更不可沉浸杀戮之中,但也不可不用,所以我要你待时而动。”
刘昭若有所悟,仍是有些不尽其意,见状,刘晖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恨声道:
“不成器的东西!与其乱想,不如自己去动一动!”
“哦,好。”
刘昭揉了揉脑袋,看向场上,此刻,没有对手的只有曲衡和祁宏,但他似乎没得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也罢!”
刘昭咬了咬牙,大步来到曲衡身前,朗声道:
“在下刘昭,请战曲衡!”
“哦?”
曲衡剑眉轻挑,调笑道:
“不怕我了?”
“怕!”
刘昭咧嘴笑了笑,挠头道:
“可我还是想跟你打。”
听到这话,曲衡低声笑了起来,用他那清朗的嗓音道:
“有意思,那准备好了吗!”
话音刚落,曲衡瞬间来到刘昭身后,右腿扬起,狠狠摔了下来。
“好快!”
尽管早有准备,对方的速度依旧让刘昭惊叹,急忙收敛心神,腰身下压,摆出固守的姿态,
“不动……”
“砰!”
强劲的一击将刘昭击出数丈远,余劲甚至令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
“嘶!好痛!俺的背咋这么冷!”
感受着脊骨处的那股阴寒,刘昭不禁打了个哆嗦,
“怪了,俺刚还用过气机,咋就不灵了?”
刘昭还在思索,全然没注意曲衡又是来到身前,再回过神时已是在半空中,
“不好!”
吴子瑜曾与刘昭说过,战斗时最忌被对手打到高空,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借力,敌人必会趁机而上,发动连续的进攻,让你陷入他的节奏中,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击。
“反击……俺该咋……”
来不及思考,曲衡的攻击已经到了,只见一道红芒犹如利箭,直中刘昭胸口,这还没完,短短瞬息,他的身体各个部位皆受到突袭。
但奇怪的是,这些攻击的力道并不大,刘昭并没有感觉到多疼,可很快,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血液之中忽然流窜起的一道寒意令刘昭浑身酥麻,紧接着,这股寒意自血液窜向四肢百骸,酥麻感瞬间变成了刺痛,这刺痛并不剧烈,却是像群蚁啃噬,令人难以忍受。
而最重要的心脏,此刻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让刘昭难以呼吸。
“砰!”
狂暴的力量将刘昭重重击在地上,可比起来自血液心脏的疼痛,这时的重击反而不算什么。
曲衡来到刘昭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嘴上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
“你的气机还真是很像他,怪不得他认定你是他的族人,来啊,站起来接着打啊,我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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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衡那张狰狞的面孔,刘昭有些害怕,同时也后悔自己的鲁莽。
“哦?”
曲衡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似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东西,眯着眼细细打量着,
“啧啧啧,像,就连容貌也有些像,怪不得他这么护着你!
只是你居然害怕了!嗬嗬嗬哈哈哈!真是有趣!”
曲衡猛的俯下身子,一双漂亮的杏花眼摄着妖冶的红光,
“来啊!再多怕一些!我可是很期待你这张脸!”
“混蛋!”
刘昭大怒,虽说他并不喜欢一上来就以长辈自居的刘晖,更不喜欢他那高高在上,还一副为他好的语气,可对方对他的关心,那不是假的。
自父母去世后,刘昭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感觉,尤其是在这千里之遥的青沙镇,在他的心中,其实已经将刘晖当做长辈,只是出于少年尊严,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曲衡以他来嘲讽于刘晖,这个被他认可的亲人,刘昭很是愤怒,同时在心中也埋怨起自己的无能。
“要是俺能用出气机,就不用被这家伙侮辱了!气机啊气机,你倒是出来啊!”
看到刘昭脸上的愤怒与不甘,曲衡笑意更盛,他伸手抓住刘昭的脖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这样看就更像了,我想想该怎么办呢?对了,我记着刚才他是打在我肚子上,那我就打在这张脸上好了。”
“砰!”
重锤般的拳头狠砸在正脸上,刘昭只觉得鼻孔一热,两道鲜血登时喷涌而出,脑袋也晕晕乎乎,仿佛喝醉一般,紧接着,雨点般拳头接连落下,足足盏茶的功夫后,攻击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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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再战曲衡2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是刘昭在学馆学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先生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的话,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母亲刚教育了他。
“傻小子,他说在山上等你你就等啊!还等了一夜!”
“娘,松哥儿说一定会来的,俺们可是说好了。”
“哎,你啊!没心眼儿驴,人家说啥就是啥了?”
“才不嘞!俺不是谁都信的!松哥儿是俺朋友,当然要信。”
“朋友?人家不见得把你当朋友,傻儿子,哪怕是亲人,也会骗你,更别说外人,以后可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了!”
“哦,知道了。”
——
冰冷的地面为肿胀的脸部带来丝丝凉意,也让刘昭发晕的脑袋恢复了清明,他细想着这些天来的事情,忽然觉得从遇见樊荣开始,自己的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推着他向前走,而曲衡的话也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不要相信任何人吗……娘,俺还是做不到啊!”
刘昭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曲衡的脚就像是大山一般,令他无法动弹,
“呼,看来他还用上了气机,俺也得用,可俺的气机不动如山,那也只是防守的,还用不出来,俺是不是应该进攻,又该咋进攻呢?
刘晖说要身怀利器,待时而动,利器,戾气,是要愤怒吗?可梁什长说战斗最忌讳愤怒,那不是愤怒?戾气,什么是戾气呢……”
忽然,刘昭想起方才曲衡对他说得一番话,一股无名之气猛然窜起,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不成!这样俺又会失去理智,还会被他打倒羞辱一番,俺得控制住!”
刘昭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鼓起的胸口也渐渐平复,可心跳却是如何也慢不下来,
“这……算了,反正俺还有理智,快就快点,血液,经脉,都给俺一起沸腾吧!”
霎时间,刘昭的体表迅速变得赤红,一股强大的力量也从身体涌出,他怒吼一声,猛的伸手抓住了踩在头上的脚,并试图将其抬起。
见状,曲衡脚上的力道又是重了几分,竟是将刘昭的脸踩进了地面,
“看看你,真是孱弱,发怒又怎样?不还是只能爬!你看看人家,可是好好的站在那里,看你的笑话呢!
我说你啊,坚持干甚么,规则允许你认输,你是在对抗规则吗?傻蛋!”
“俺不是傻蛋!”
刘昭怒吼一声,此刻的他浑身犹如赤炭,眸子却是无比清明,他奋起力气,竟是将踩在身上的脚慢慢抬了起来,
“哦?”
曲衡眉头一挑,背后赤身猰貐前蹄高抬,重重踩了下来。
“来了!”
刘昭双目圆瞪,他能感觉到的出,对方的力道接近万钧,
“俺能抗住!”
“砰!”
沉闷的响声激荡起阵阵灰尘,结实的地面渐渐龟裂,曲衡看着那散发着沉稳巍峨之气势的白虎,俊美的脸瞬间狰狞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给我躺下!”
赤身猰貐仰天嘶鸣,粗壮的前蹄携着万钧之力重重踏了下来,
“砰!砰!砰!”
接连三次的强击,令两丈之内皆被浓尘笼罩,刘昭整个人也被这样的巨力被砸进地下半尺,嘴角也流出丝丝血迹,但身后白虎依旧不动如山。
见状,曲衡眼中红光一闪,高扬起右腿,狠狠甩在刘昭腹部,将其又是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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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空中。
“砰!砰!砰!”
红芒如箭,次次重击在刘昭身上,这回的攻击虽说因他用了气机抵抗,可二人实力差距太大,刘昭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不成!俺得反击!不能让他小瞧了俺!”
刘昭怒吼一声,借着对方打来的力道拧转腰身,在空中打出了一记劈拳。
这劈拳虽是借力,可速度极快,竟是在红芒杀到刘昭身前时先劈中了它,
“铛!”
清脆的金铁之声中,刘昭倒飞而出,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俺……打中了?”
看着的双手,刘昭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刚才他还一直挨打,现在却是反击了对方。
另一边,潇洒落在地上的曲衡脸色阴沉,他感受的很清楚,对方的那一击很快,虽然力道远远不如,速度却只差自己一丝。
“相似的气机,哼!”
“你很得意吗。”
听到对方那压着怒火的声音,刘昭脸色凝重,他知道自己就算能反击,也没有半分胜算。
“他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俺得小心,就像什长说的,输也得输得漂亮些!”
刘昭深吸口气,放平心跳,将双臂架在了胸前,身后丈余长的白虎虚影也弓腰趴地,散发着一股巍巍之势。
“有意思!”
曲衡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妖冶的红光,身后赤身猰貐前蹄高抬,却是爆发出五丈高的血雾。
“是那个!”
这血雾出现的瞬间,刘昭顿时汗毛直竖,心中也多了一种怪异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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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请战!
相传人死去后,灵魂会前往归墟,归墟的正中央,有这一道神奇的大门,穿过这扇门,就可以来到传说中的鬼都——酆都,在那里,灵魂会看到自己一生,行善积德者可入轮回,再世为人,罪孽深重者则入九幽,受一世之苦。
九幽之中不同于他处,那里暗无天日,只有直击灵魂的阴风和令万物沉寂的冥泉,罪恶的灵魂坠入后,会先受阴风吹炼,这风比起九天之风更加寒冷,每一次都如钢刀细细刮着骨头。
而那冥泉之上,则笼罩着自混沌开辟之初便有的雾气,因着千万年以来生灵的沉寂,这雾气蕴含着这无数灵魂的怨念,渐渐地变得如血一般粘稠,传说每逢中元子之时,这雾气会溢到人间,冥泉中的亡灵也会随着血雾降临。
在刘昭眼中,赤身猰貐凝聚出的血雾便是这冥泉血雾,充斥着死亡和怨念,甚至隐隐传出阵阵凄厉的鬼吼。
可这一切并没有令他停下脚步,白虎虚影在此刻更加凝实,眼中也摄着一道白芒,这白芒宛如初生之朝阳,亦如云散之明晖,径直射进了滔天的血雾。
然而,这血雾终是有十丈,白芒却不过一尺,如此一来,不过蚍蜉撼树,以卵击石,仅是瞬息,一道人影便倒飞而出。
可这人影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狼狈,仅是飞出两丈,又是化作白芒冲向血雾。
“嗬嗬嗬,没用的,这样弱小的你,我只需要一脚!”
曲衡狞笑一声,鞭腿划破空气,径直将刘昭击飞,而后又瞬间出现在他身后,一脚踢到膝窝,将其击倒在地,一手按住脑袋,意图再将他按到地下。
“嗯?”
看着刘昭那高昂的头颅,再看着他眼中流转的白光,曲衡眉头一蹙,嘴角微微勾起,
“很好,这下更有意思了!”
又是一记鞭腿,刘昭只是晃了晃身躯,终是没有被击飞,见状,曲衡眸光微冷,一手按着钳着后颈,鞭腿犹如暴风般抽向对方的脊背。
“砰!砰!砰!”
此刻的刘昭就像是一面战鼓,曲衡就是鼓槌,无情的挥舞激荡起沉闷的响声,也将鼓面震得摇摇欲坠。
仅仅一瞬,曲衡的攻击便高达数十次,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刘昭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不成!这么挨打也不是个事,他的气机很快就会侵入到俺体内,到时候又是一阵毒打,俺得想法子还击,有了!”
刘昭眸光微闪,腰身一拧,右臂猛甩,手成利爪,径直杀向曲衡的咽喉。
这一招速度极快,可曲衡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冷笑一声,抬起左拳迎了上去,
“铛!”
“哦?刀虎拳!”
看着刘昭那如刀的利爪,曲衡眉头一挑,右腿猛的踢向了刘昭的下巴。
“不好!”
这一脚角度实在刁钻,刘昭根本闪避不及,被其踢飞到空中,曲衡趁机杀上,又是一阵连击,再次将刘昭踩在脚下。
不过这次,曲衡没能再羞辱刘昭,因为后者竟是昏死过去,
“没劲!”
曲衡撇了撇嘴,一脚将刘昭踢到一边,又是转身寻上了别人的麻烦。
刘昭这一昏迷,再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他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听到耳边不停的呼喝声,这才意识到比试还未结束,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借着华光,刘昭只见校场上还站着的唯有五人,其余众人则是横七竖八的躺在校场边上。
“这……俺们只剩下什长和刘晖了?!对面可还有三个啊!不成,俺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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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一急,便要冲上去,可刚抬腿,却觉得身子发软,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整个人噗通瘫在了地上。
“俺……这是咋了?脱力吗?怎么这个时候!”
刘昭很是不甘,他看着校场上,梁中和刘晖已经动手,分别对上了张兴和百里羽,而曲衡则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
“这家伙一定是想等他们没劲儿了再上去挑战,这个混蛋!”
想到曲衡对自己羞辱,以及对刘晖毫不掩饰的恶意,刘昭心中怒火涌动,恰好此时,百里羽一掌将刘晖拍飞,落在了他的身前。
“刘氏撼字诀,不错,承让!”
“受教!”
刘晖勉强还了一礼,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没事吧!”
刘昭一惊,挣扎着扶住了对方,
“无妨,脱力而已。”
刘晖摆了摆手,深吸口气后,又是站了起来,沉声道:
“今日还未结束,胜负尚未可知,我,当战!你呢?”
“我……”
刘昭很想说自己无力,不想再战,可看着华光下刘晖那高挑挺拔的身姿,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哎,罢了,你也尽力了。”
刘晖轻叹一声,大步来到曲衡身前,躬身行了一礼,
“刘晖,请战!”
“呆子,你玩真的啊?”
曲衡戏谑一笑,瞬间来到刘晖身后,右腿如战刀一般将他击飞出去。
刘昭看得很清楚,刘晖其实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但却没能像白天那般将曲衡击飞,显然他的体力消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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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鏖战
尺来长的白芒在五丈高的血雾前,不过萤火与皓月,可却犹如九天惊雷,携着呼啸的暴风杀进了血雾之中。
“哦?居然还有力气,那就好好玩玩吧!”
见刘昭杀来,曲衡嘴角轻扬,竟是不借力,就这么踏着空气迎了上来。
血雾如浪,卷起滔天怨虐,白芒似雷,震得寰宇隆隆,原本强过刘昭数十倍不止的曲衡,此刻却与他打的平分秋色。
那么,是刘昭变强了吗,不,并非是他变强了,而是曲衡变弱了。
之前的时间里,曲衡接连被刘晖和梁中等人挑战,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比起刘晖,他也只是因为在刘昭身上废了不少时间,这才留着不少体力,刘昭不同,他中午那一晕,直接来到了晚上,体力早就恢复。
不过,二者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体力多少就能弥补的,仅是交手片刻,刘昭的脸上便红肿几块,嘴角也流出丝丝血迹。
见到他这副惨状,曲衡狞笑一声,讥讽道
“请战?我看你是请辱!你和那个呆子一样,一样的无趣,一样的愚蠢!”
刘昭大怒,他死死盯着血雾之中的曲衡,身上的白芒一阵翻涌,周遭虚空被其震得发出阵阵闷响。
见状,曲衡眼神微凛,现在的情况让他很是不爽,
“这个刘昭学的只是刀虎拳,势和气机却偏偏与他如此相像,要么他们真有血脉关系,要么就是……
哼!不管哪个,这小子我玩定了!”
曲衡眸子冷光大冒,脚尖轻动,瞬间来到刘昭身后,战刀般的鞭腿坎向了后颈。
“铛!”
“嗯?”
看着挡住自己的劈拳,曲衡脸色阴沉,冷哼道
“刀拳!”
刀虎拳,严格意义上分为刀拳和虎拳,横劈为刀,撩跃是虎,刀为攻守,虎为腾挪,搭配之间,既简又繁,令人难以捉摸,不过因招式太过简单,寻常修习者根本分不清此中关窍,只是胡乱一通。
刘昭也不懂,不过在与吴子瑜姜成的战斗中,他们有意无意的用不同的招式与他喂招,虽然不懂其中仔细,可也知道如何对敌。
原本姜成是打算直接告诉刘昭的,可梁中却说这小子脑子实在愚直,告诉他,只会令他只记得刀拳虎拳,而忘记了刀虎拳,反而不美,不如让他直接打。
事实证明,梁中看的很准,几天下来,刘昭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打,到能有效防守,再到发起反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初步知道刀拳和虎拳的搭配。
如今,刘昭又领悟气机,再结合招式的运用,端的是拳拳如钢刀,爪爪似虎扑,这才能与实力十不存二三的曲衡打的平分秋色。
曲衡见刘昭将刀虎拳打的纯熟,心中一凛,暗自打起了精神,
“我现在体力不支,不过这小子实力差,力道最多不过八百,只要我用气机锁定他,一击就能分出胜负!”
有了计较的曲衡抽身后退,来到三丈之外,与刘昭遥相对立,后者虽是戾气横生,可理智却是不失,见对方忽然后退,也不敢趁机掩杀,而是小心观察着。
“哦?”
看刘昭没有扑上来,曲衡颇为意外,眯着眼睛道
“傻蛋,怎么,不想为呆子报仇了?来啊,正面来啊!”
闻言,刘昭一怒,便要冲杀上去,可忽然想起吴子瑜也对他用过这招,
“是了,他这是欲……欲擒故纵,俺不能上他当!”
想清楚的刘昭眼神一凛,将气机缠绕在周身,小心戒备着对方的突然袭击。
可盏茶功夫过后,对方依旧没有动作,只是笑吟吟的站在原地,刘昭忽然想到一件事,对方的体力不支,这样拖下去,一旦他恢复体力,败的只会是他。
想清楚这个的刘昭勃然一怒,指着曲衡怒声道
“你居然玩将……将……将……”
“将计就计!”
曲衡嘴角上扬,眯起眼睛道
“觉得我很卑鄙?别傻了,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用出什么手段都是正常,况且我也没有违反规则,一切只是你太过愚蠢!”
听到这个,刘昭再也忍不住,纵身杀了上去。
曲衡眸光闪烁,暗道就是现在,横起鞭腿狠狠抽向刘昭胸口,
“砰!”
巨大的力量令刘昭双目猛凸,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这还没完,曲衡又是瞬间来到他身后,一记窝心脚将他狠狠踩在地上。
“砰!”
冰冷的地面再次触碰到刘昭的脸部,呛鼻的灰尘让他喘不过气,涌到咽喉的鲜血无处喷出,只能从鼻孔出来。
瞧着刘昭这幅狼狈的模样,曲衡轻蔑一笑,狠狠揉搓了下踩在脸上的脚,讥声道
“是我看错了,你和他不一样,比起他,你只是愚蠢!”
刘昭拼命挣扎着,努力让自己的头颅离开冰冷的土壤,可曲衡的脚犹如大山,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挪动半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看了眼沉沉的夜色,曲衡轻叹口气,摇头道
“真是无趣,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没玩够呢!”
“不!”
沙哑而又沉着的嗓音传来,曲衡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处慢慢站起的身影,恨声道
“就这么想被我羞辱吗?!”
刚刚站起的身影似乎还有些站不稳,晃了两晃后,才勉强稳住,
“刘晖,请战!”
“哼!请战!你拿什么战!”
曲衡蔑笑一声,似是想到什么,一脚狠踢在刘昭身上,淡淡道
“就这么护着他?我看你是眼瞎!”
刘晖不语,只是又道
“刘晖,请战!”
“那我就满足你!”
曲衡狞笑一声,便要再次杀出,不料一只手却是抓住了他的脚腕,
“俺……俺还没输!俺……要接着打!”
曲衡面色一冷,一把捞起脚下的刘昭,而后抡圆了膀子将其当作木偶狠狠摔在地上,
“砰!砰!砰!”
狂暴的力道令刘昭又是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可他依旧说着,
“俺……俺不……认输,接着……打……”
“哼!”
曲衡彻底失去了耐心,又是甩起膀子将刘昭重重摔在地上,
“认输吗!”
“俺……俺……”
刘昭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真的很想认输,可瞥见远处虚弱无比却依旧挺立的刘晖,体力衰败不堪依旧与百里羽鏖战的梁中,他放弃了,
“俺不认!”
惊天的怒吼如晴天霹雳,刘昭顿时化作一道白芒,径直将曲衡掀飞出去……
第91章 鏖战2
飞出三丈才稳住身形的曲衡看着周身白芒大作,身后白虎嘶啸的刘昭,面色愈发阴冷,他明白对方这是在愤怒与理智并存的微妙情形下,将自身的气机与势结合,并彻底释放,才有如此情形。
放在平时,曲衡绝对不会将其放在眼里,毕竟在两年前他便能做到这种事,可现在,自己乃强弩之末,对方却是更进一步,想要取胜,怕是有些艰难,但也只是有些。
“别以为这样就有胜算,在这儿,你还差得远!”
曲衡暴喝一声,身后血雾翻涌不止,四丈高的赤身猰貐前蹄轻翻,竟是迎风便涨,足足来到十二丈高。
“不好!”
远处观战的刘晖面色大变,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这场战斗,可几番挣扎,最终只有一叹,
“血燃,武夫通过燃烧气血,突破人体大关,从而短暂获得强大的力量,气血雄厚者甚至可在瞬息间获得百倍之上的力量!
不过此举虽然可得力量,可也是釜底抽薪,稍有不慎便会气血耗尽,化作灰烬。
而曲衡不同,他家秘传法门,可大幅度降低气血燃烧的伤害,以他现在的本事,五倍之下,可随意使用,刘昭,千万不要死扛啊!”
在十二丈高的赤身猰貐前,刘昭不过是刚出生的幼犬,可他却没有丝毫退缩,背后丈余长的白虎发出阵阵嘶吼。
受到挑衅的赤身猰貐眸中红光闪烁,口中发出如泣如诉的嘶吼,这吼声真真如九天之雷,就连远在文院的赵毅等人也听得清楚,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外。
“哦?衡哥儿这是遇到谁了,玩得这么大!”
一袭玄衫的樊宁不急不缓的来到窗前,凝声道:
“曲衡虽然放诞,可也是个知分寸的,恐怕他是被逼到了绝境。”
“哦?”
相貌风华的曲君挑起了堪称完美的剑眉,讶异道:
“是梁中动手了?不该啊,这小子惯是个机灵的。”
樊宁没有应声,而是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须臾后,眉头忽然舒展,低声道:
“有趣,看来荣弟长进了不少。”
“哦?”
曲君勾起嘴角,亦是看向了远处,
“看来衡哥儿有的玩儿了。”
而同在一边厮杀的梁中百里羽二人,见到曲衡不管不顾的用出这等秘法,心中一惊,交手一拳后,默契的停了下来。
“秃毛鹰!玩这么大,有必要吗?!”
“哼!”
百里羽也觉不妥,可见梁中这番问罪的态度,只是冷笑道:
“规则只说不能用兵刃,没说不能用其他的,再说那小子又没打算认输!”
闻言,梁中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声道:
“好啊,既然要玩大的,那就玩得彻底点!”
言罢,梁中怒吼一声,体表迅速变得赤红,身后金光大作,仅是瞬息,十五丈高的金刚狻猊踏破暮色,其雄俊的头颅在黑夜之中宛如蔼蔼苍山。
见状,百里羽亦是不甘示弱,同样青光大盛,唤出同样大小的沧浪击征划破冬夜,一对金眸恍如天上明月。
彼时正是夜间课业结束,众多下学的诸院学子三五成群的聚在各处空旷道路之上,观望着这场巨兽大战,赵诚赵毅等人亦是身处其中,在看清那处是武院之后,几人心中俱是一惊,
“刘昭不会……”
不提三人的想法,且说刘昭,在两位什长的巨兽出现之时,他的内心下意识生出了惧意,可看到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那平静的目光,他又将这股惧意死死按下。
“俺……俺不能怕!也不想再怕了!”
一直以来,刘昭都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这份恐惧不仅是因为实力差距,更是千里求学,举目无亲的孤独,也是缊袍敝衣处其间的尴尬,自卑,他很清楚自己和眼前的人都是彼此的过客,但那份感情却是真实的,他没办法忽视。
“所以,俺才不想想那么多,俺就知道樊荣帮了俺,什长帮了俺,吴子瑜帮了俺,姜成帮了俺,刘晖……帮了俺,俺不能辜负他们,俺,”
刘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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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声嘶吼着,白虎似是感受到他的意志,发出了一声悠远的长啸,这啸声并不震耳,却响彻寰宇,周遭的空气竟是被其震得略微晃动,隐隐间闪烁出白色的光芒,而这光芒也不刺眼,却跳动的极有韵律,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绝不能输!”
冲天的怒吼掀起大片的白色雷霆,径直杀向了赤身猰貐,可这雷霆仅有三丈见方,比起小山般的怪物,终是力有不逮。
只见那怪四蹄轻动,便将这白雷击溃,然而这只是开始,白雷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竟又是扑了上来。
一次,两次,三次……盏茶功夫后,白雷攻势依旧,可那赤身猰貐却是血雾翻涌,隐隐有不稳之势。
血燃终非长久之计,哪怕曲衡用家传秘技降低了伤害,也没办法坚持太长时间。
“哼!若非顾及这里是武院,我早就……罢了,不用全力那我就用一半!”
曲衡眸光闪烁,心神微动,赤身猰貐竟是瞬间小了一半,将刚欲再次攻击的刘昭吓了一跳,
“他咋变小了?还变得更危
险了!”
如今的怪物体型虽小,可给刘昭的感觉完全不同,血雾中透出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连他的不动如山也无法抵挡。
“嗬嗬嗬,傻蛋,不,刘昭!”
双目闪着红芒的曲衡低笑一声,用他那尖锐却又诡异的声音道:
“能将现在的我逼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你很有趣,值得我这一招——踏血浪翻!”
忽然,大量血雾自刘昭脚下喷涌而出,他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急忙想要躲开,可这血雾此刻却如流水一般,随着他的身体而动,且很快便来到胸口处,
“好闷!”
刘昭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九岁那年的夏天,他跑到池塘里玩水,却不慎滑了一下,冰冷的水包裹着全身,胸口越来越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是现在!”
眼见血雾来到刘昭脖颈,曲衡眸子微亮,横起戳脚,犹如利箭一般直刺对方胸口……
第92章 南柯1
不过这也让曲家看到了家传法门的另一种可能,所以曲衡虽为庶子,可也颇受长辈喜爱。
至于他昨夜用的那招,是他根据自己的意自创的一招,看起来只是简单释放气机缠绕对手,实则却是触碰到了宇的门槛。”
“宇?!四方上下谓之宇!”
刘昭很是惊诧,何为宇,宇为空间,虽说早被命格师掌握,并推及到普通人也能用的地步,可能在成为命格师前就掌握宇的人,寥寥无几。
“不错,在天赋这一点上,曲衡远胜于我。”
刘晖平静的说着,可刘昭能看出他眼中的羡慕,
“踏血浪翻,是在对手周围凭空唤出气机,并将其侵入敌人体内,因其强横霸道,故可令人犹如沉浸尸山血海,意志不坚定者轻则昏厥,重则痴傻,曲衡曾以此招废掉一位实境武夫。
有两位什长在,他虽不能正面击杀你,却可以暗中以此招废了你,就是樊荣也没法说什么。”
“啊!”
刘昭大惊,心中慌乱不已,他想到的最多就是每天挨顿毒打,却没想到对方会让他变成傻子,
“那……那没人管吗?”
“管?”
刘晖冷笑一声,淡淡道
“知道什么叫襄州半曲吗,襄州路知府乃当代曲式主家宗主,一百零八大小县城,都有曲家之人在其中担任要职,青沙更是曲家祖地所在,就是熊希年将军都得给他们曲家面子。
上次被打成痴傻的武夫乃是琉河县主簿的外甥,最后呢,曲衡也只是自罚三杯,道声了我之过也。”
说到这儿,刘晖脸色冷默,淡淡道
“大衍重法不错,对于私斗刑责很严重也不错,可那只是用来束缚普通人的,普天之下,庶民百姓千千万,地域疆土亿亿顷,命格师才有几位?
所谓人命,那是命格师的命,黎民,蝼蚁罢了!”
“这……这……”
听到刘晖的话,刘昭哑口无言,结巴半天,才憋出句
“咋能这样?先贤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今也以仁义忠孝治天下啊!”
“仁义?忠孝?”
刘晖又是冷笑一声,淡漠道
“提出它的先贤很伟大,为后世君王驯服天下人提供了一条项圈,知道什么叫牧狩吗?就是将天下看做牧场,人当作牲畜,放牧者则是猎手,若牲畜听话,那就每日提供饲料,若不听话,那就宰杀。
另外,当牧场的草不够时,或是遭遇天灾,那就杀掉瘦弱的牲畜,将其骨血做成饲料喂给强壮的。”
看着刘晖平静的眼神,即便刘昭在樊荣梁中那里听过类似的话,也依旧不如眼前少年说的明白。他在怀疑,自己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是不是都是假的。
一时间,整座帐篷只有火炉中偶尔传来的噼里啪啦之声,以及刘昭渐渐粗重的呼吸。
“那俺学的这些有啥用?以人家的体量,就算做了命格师,怕也是和太爷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到头来,俺就是卖掉自己,也只是别人的饲料,真是……可怕的世界!”
看着神情落寞的刘昭下意识刘晖暗中摇了摇头,今日他的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在坚定刘昭的内心。
无论是势,气机,还是意,其实都不稳定,它们都和人本身的意志息息相关,刘晖很清楚,刘昭的出身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小子本就愚直,眼界又低,若是不早早明白这些东西,怕是很难走到最后。”
见刘昭还是不说话,刘晖心中一叹,便要开口训斥,不料,刘昭却是猛然抬头,怔怔道
“俺……俺不怕这些,俺只想做命格师!”
“哦?哈哈哈!”
刘晖一愣,而后大笑起来,指着仍在发呆的刘昭道
“却是我多想了!也罢,先喝了这碗清茶,它能调和你体内残留的曲衡的气机。”
“哦。”
刘昭应了一声,接过了茶碗,这茶碗只是普通的青花瓷碗,远不如樊荣用的,可这茶水却是不遑多让。
清冽见底的碗底,缥缈升起的清香,令刘昭眼前一亮,忍不住将其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啊!真舒服!比公子那里的茶都好!”
刘晖莞尔,接过空碗,笑道
“樊荣的茶可是襄州独一份,不仅对人体大有裨益,久饮,还可令人耳聪目明,寻常人根本喝不到,我这茶就普通些了,只能活血化瘀,清热解毒。”
“啊!我喝的那个那么好啊!”
刘昭暗暗咋舌,心道当时也没觉得啥,真是后悔啊!
“好了,既然喝了茶就准备起来吧,今早,百夫长会带咱们去南柯室,对你来说可是稳定气机的最好去处。”
“南柯室?那是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