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锦鲤,穿成小孩姐在逃荒路躺赢》 第6章 绕路 旁边逆行的队伍里也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壮汉被另外几个男人拉扯着,双目猩红。 “凭什么杀我妻儿!通缉的不是有钱人家的母子吗,我妻儿面黄肌瘦的,哪里有富贵人家的样子,怎么就被认作逃犯了呢!” “别冲动!咱们斗不赢官府的,他们现在看见单独的母子就说像通缉犯,提刀就杀!” “你去了也是送死!咱们走吧,回北方冻死也比被死在朝廷手里好!” 那边几个壮汉拖着痛哭的男人,在几声嘶吼里,赶紧往北方逃。 女人脸色一白,挣开村长的手,紧跟着逃难。 见到此情此景,队伍里一时人心惶惶。 他们李家村来时就遭遇流民山匪,死了好几个男丁,现在队伍里大半都是老弱妇孺,死了丈夫的寡妇孩子还不少,要是被误抓杀了怎么是好! 大家乱作一团。 宋楚烟只觉得吵闹,大旱流民乱,朝廷现在还滥杀无辜,对他们这种逃荒的队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正想跟慕思晚提议绕路,回过头…… 便见平时温柔可人的慕思晚,此时此刻,却死死抱紧沈奕川的肩头,目光遥遥的盯着前方的城池,眼底仿佛有无尽的愤恨。 通缉犯。 母子。 宋楚烟隐约明白了什么,可慕思晚在逃荒时救了自己的命,她怎么也做不出把人卖了的事儿。 她直接冲过去抱住村长的大腿,挤出几滴泪花:“村长爷爷,我好害怕,婶婶哥哥们都对我好好,我们不要过去,换条路走吧。” 有了第一个小姑娘提出建议。 其他几个家里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也跟着应声,提议绕路,甚至有人提议折返回去。 村长揉揉宋楚烟的脑袋,疾言厉色道:“深冬回北方,咱们都得死,南下肯定是必须的!” 几个人噤了声。 宋楚烟仰脸:“村长爷爷,我们绕路吧,又能南下,婶婶哥哥们也不会有危险。” 村长犹豫:“这倒是个好办……”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知道什么!” 李大状第一个闪身出来,他家王春梅刚没了踪影,他独自带着李二狗一个儿子,根本就不怕官兵查,梗着脖子:“朝廷难道还会随便杀人吗!我看那群人根本是骗人,说不定是把妻儿送到城里头过好日子,特意找了几个人在这里演戏,好劝我们离开,他们美滋滋的回去城里过冬。” 几个胆子大的也跟着站出来。 “就是,不信朝廷,难道信这些流民?我们当时刚出村,可就被流民山匪勾结阴了,死了不少人呢!” “而且深冬要到了,我们不去城里补东西,绕路到深山不还是饿死,我不绕路!” 李大壮怂恿了一群人要直走。 剩下的妇孺猎户和匠人们选择绕路,两方吵的天昏地暗。 宋楚烟听的头疼,还是村长叫停两边,做出决定。 “安静!我既然是村长,就有保护大家的责任,既然直走有危险,那我们就绕路,深冬还没到,山里总能找到一口吃的一口水,咱李家村的女人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就没了命。” 李大壮之前才因为王春梅逃跑没了面子,现在见有直走的这群人无头苍蝇一样,赶紧站出来当领袖:“既然村长不听咱的话,那咱们就分道扬镳!直走过城池的跟着我。” “好。那愿意直走的就跟着大壮,剩下的人跟着我,我们绕路。” 村长一锤定音,两条队伍分别说各自的计划,方便到时候再见面。 宋楚烟盯着李大壮一行队伍,眼前闪过道道猩红,她晃了晃脑袋——预感不妙啊。 “走!” 伴随着李大壮的一声令下,乌泱泱的人跟着他离开。 村长没拦,迅速带着人重新启程,选了城池东边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山路崎岖。 宋楚烟三人互相搀扶着,几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林中只听见几人踩踏树枝的声音,而宋楚烟却听到其间夹杂着其他的声音,渐渐靠近。 她嘴角一沉,将自己肩头的包袱往沈奕川肩头一挂。 “哥哥我好累,能不能帮我背一会儿?” “好。” 沈奕川莫名,妹妹的包袱倒是不重,就是衣服占地大,他背上了妹妹的份儿就没法扶娘亲,便顺势跟前面的猎户们走在一起,帮着探路。 不过一会儿。 马蹄声接近,远远就看见一队官兵提着刀过来,大喝:“停下!检查!” “停停停,都小心着些。” 村长赶紧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可还是担心之前难民的警告,提醒着。 官兵来到面前,翻身下马,一个个手摁着刀柄,满脸肃杀的走过来,看着队伍还算有序的一字排开,官兵首领突然开口:“谁是领队的?” “我,我是村长,带着人在山里找吃的呢。”村长一路小跑出来,故意没提准备绕路的事情。 官兵眼底的杀意减退了些,一眼就望向了妇孺的队伍。 慕思晚眼神轻颤,便要往后退,偏偏她站在一个坑前,脚下一歪,踉跄了一步。 “阿娘,没事儿吧!” 宋楚烟便用小小的身子撑着她的手臂,大声喊了一声。 猎户堆里的沈奕川本想冲过来,可见慕思晚没事,生生止住步子。 “娘亲没事,囡囡别担心。”慕思晚惊魂未定,不敢抬头,僵硬着身子揉了揉宋楚烟的脑袋。 官兵顺势收回目光,原来是对母女,倒是和通缉犯里说的一母一子不符。 “查。” 他一声令下,几个官兵赶紧细细查看起来,把村里几个孤儿寡母查了一圈,看着一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小脸蜡黄,嫌恶的退开到首领身边。 “穷的要死,杀了也没用。” “既然没通缉犯上的人,撤退!” 首领查都没查宋楚烟和慕思晚,带着人迅速离开。 官兵一走,有的女人就抱着儿子扑通一声跪下来:“他,他们说杀了没用,要是咱有钱点,是不是也要……” “他们还没走远呢,别说了。” 说话间。慕思晚悬着的心落回肚子,才觉得宋楚烟那一声娘亲喊得及时,她让沈奕川离开的时机也太好。 众人惊魂未定。 之前跟着李大壮离开的两个人,竟然带着半身血跑回来:“他们真的乱杀人!翠芳和她儿子都没了!” 第7章 遇上狼群 村长拨开人群冲过来问情况。 两个人哭天抢地,跪在地上身体抖若筛糠。 “不仅是我们的人,还有其他流民……门口好多尸体,男人也有!他们根本就是乱杀人!” 村长赶紧让人拿来水安抚两人,一直等到两个人彻底清醒下来,才赶紧带着剩下的人赶路。不敢多做耽搁,生怕那群官兵又来检查。 沈奕川回到宋楚烟身边,郑重道:“多亏了妹妹把包袱给我,让我跟着猎户们,他们还以为我是猎户的儿子呢。” “我只是刚才正好有点累了,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宋楚烟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 沈奕川温和一笑,心里却觉得疑惑,总觉得妹妹总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不过牵着妹妹软绵绵的小手,看着那张稚嫩圆圆的小脸,他晃晃脑袋,妹妹这么小个丫头,总不能是个什么世外高人。 慕思晚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心里惴惴不安。 这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不少逃难的流民。得知城池里的官兵都不是什么好人,看见有点钱的人也杀,看见不顺眼的也杀,通缉令就是个借口罢了。 村长不敢多逗留,铆足了劲带着人赶路。 原本准备四日绕路的路程,生生被压到了三日,就准备越过城池后的山峦,去下一个落脚点。 …… 途中。 李大壮带着儿子二狗,从城门口跑了出来,两人身上挂着个染血的包袱,脸色惨白的就往山林里跑,也不知跑了多远,李二狗一想到那堆积起来的尸体,眼前一晃,摔在地上,呕吐不止。 “呕——” 他想到城墙外一双双空洞眼睛盯着自己,将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大壮瞬间汗如雨下,拽着儿子就要跑,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大壮,二狗!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呜呜——” 王春梅从林子里跳出来,张开双臂就要抱自家丈夫,却被反手甩了一巴掌。李大壮惊恐万分的盯着她半晌:“你你你,你不是跑了吗!怎么突然……” “你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没日没夜的走才跟上你,没良心的玩意儿!” 王春梅捂着脸闹了一阵,只等几人冷静下来,互相说明了各自的情况,都是心里巨震。 王春梅是借着山寨起火偷跑下来的,途中差点儿被人发现滚下来,到城里又经历了一遭,好不容易看见李大壮的身影,这才跟着追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也掉了队! 王春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怎么就跟村长他们走散了,就剩下咱仨,还怎么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活!哎哟,我先被个丫头阴了,没想到还遇上你这没用的……” “闭嘴!死娘们,我又不是不知道路线,跟上不就行了。” 李大壮没好气的踹了她一脚。 听说还能回去,王春梅赶紧爬起来,拽着李大壮紧赶慢赶的追队伍。 好在李大壮方向感好,在几人上山前追上队伍。李大壮面子也不要,直接下跪:“村长,之前都是咱冲动了,你别放心上,带着我们一家子吧。” “我也是好不容易从山寨里逃出来,村长就别跟大壮计较行不?”王春梅哭天抹泪。 村长见到村里还有人活着,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哪还记得其他,不计前嫌的扶起两人。 李大壮赶紧跑进男人堆里,王春梅则是带着儿子往妇孺堆里一窝,讨了不少吃食只往嘴里塞,变脸速度极快。 宋楚烟看的是嘴角直抽。 这一家子是真的能屈能伸。 她没多在意,只是仰脸看着天色渐晚,心里总觉得闷闷不舒服,小脸也跟着皱巴成一团。 慕思晚还记得儿女被拐卖的事情,带着儿女远离王春梅,远远落在队尾。 饶是如此,王春梅阴毒的目光还是扫了过来,将饼子当做宋楚烟狠狠撕咬开来,牙齿磨得直响。 绝对不能留下宋楚烟! 要是让两个死孩子说出她拐卖的事情,那可就遭了! 沈奕川也感觉到那怨毒的目光,下意识拦在了宋楚烟的身前,王春梅才悻悻收回目光。 黄昏时分,林中已经见不到多少夕阳。 男人们自发的分作几个队伍,首尾护着中间的女人孩子,才走到半山腰。 “嗷呜——” 几声狼叫响彻,冬日为数不多的鸟雀齐齐飞走。 “掏刀子!”猎户们喊了一声,男人们都掏出镰刀短刀,或者是带着的铁锹棍子,将女人孩子们牢牢护在正中。 很快,三四头狼站在阴影里,虎视眈眈,紧跟队伍一阵。 在天黑的一瞬间,几头狼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扑了进来,队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乱成一锅粥,尖叫声不绝于耳。 宋楚烟被挤在人群里,半点身手都施展不出来。 戾地,多出来的一头狼从阴影里扑过来,慕思晚下意识的就往儿女面前挡,用木板稍稍挡了一下,仍旧被撞得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阿娘!” “母亲!” 宋楚烟和沈奕川不约而同的过去扶人,可还没碰到慕思晚,只见王春梅从人群里探出阴恻恻的脸,一双手往两人身后狠狠一推。 两人直直朝着猎户们的包围圈外跌去。 倒地前,宋楚烟还清楚的看见王春梅的口型——去死吧。 真是个该死的女人! 宋楚烟眼底泛起愠怒,余光却看见,刚被木板挡了一下的狼,转身就朝着沈奕川扑过去,獠牙森森,她赶紧抓起手边的石头砸过去,因为小孩儿力气不够,只砸到眼睛下面。 “嗷呜——” 狼怪叫一声,眯着眼锁定了宋楚烟。 宋楚烟手脚慌乱的爬起来就要跑,可惜腿短,很快厚厚的衣服就被狼崽子叼住。其他狼被打的嗷嗷直叫,便拖着她往山林里撤退。 沈奕川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妹妹!” “狼群死的死伤的伤,终于跑了!” “诶小孩儿别去!” 旁边的猎户见沈奕川要跟着狼群跑,赶紧摁住他,沈奕川双目猩红,眼睁睁看着宋楚烟和狼群消失不见,目眦尽裂。 众人正感叹狼群终于离开。 猎户们的大手正松懈,沈奕川赶紧挣脱出来,身子小小的,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王春梅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大喊:“你推我们到狼群面前!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妹妹!” 第8章 血债血偿 “话不能乱说……哎哟,小孩打人了,救命啊!” 王春梅还想狡辩,却被沈奕川摁在地上一顿揍,嗷嗷直叫。 李大壮赶紧过来护着王春梅,几个猎户三两步上前把红了眼的沈奕川拉走,旁边有人点上火把,就见沈奕川双目赤红含着泪,死死攥紧拳头,声音嘶哑。 “放开我!她杀了我妹妹,她杀人!” “是,是你妹妹自己不长眼摔出去,关我什么事儿!大壮,你看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我是你婆娘不,你是男人不!” 王春梅靠在李大壮的怀里,捂着脸,推搡着自家男人的胸口,一副委屈样儿。 李大壮本就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婆娘被一个臭小子打了,这不是等于打了他的脸吗? 他腾得起身,撸袖子啐了一口:“他奶奶的,外村的小崽子还敢打我婆娘,今个儿老子不……” “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就要了你的命。” 慕思晚抄起地上猎户们落下的短刀,直指李大壮的面门。 李大壮瞬间怂的后退两步,吓得两腿打颤。 “杀人了!这外乡的母子要杀人啦!”王春梅大惊失色,忙将自家男人往回拽。 慕思晚举着刀的手都在抖,另一只手将沈奕川捞回自己的怀里,想起自己曾失去了一个女儿,而今竟是又失去了一个女儿,声声泣血。 “好你个王春梅,先前拐卖了我的一双儿女送给山寨不成,现在又想害我儿女的命,要是我女儿回不来,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拐卖!?” “什么时候的事儿?” 众人哗然。 王春梅瞳孔一缩,恶狠狠的瞪了沈奕川一眼——这孩子肯定是回去告状了! 但,她不信慕思晚母子能找到自己拐卖的证据。 她叉腰道,啐了一口:“我呸,你们母子俩还真是张口就来,我要真拐卖了你家儿女,你还能抱着你儿子在这里污蔑我吗?” “闭嘴。” 村长举着火把从人群里走来,眼底满是失望的看向王春梅,“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拐卖的事情吗?” “村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信我,信她们几个外乡人吗!”王春梅还想继续打感情牌。 可村长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当初你消失不见,慕思晚过来向我哭诉说你拐卖她的儿女,我当时半信半疑,但还是让人去山寨附近走一遭,得知的确有女人卖孩子,没想到最后两个孩子烧了山寨,那女人却被困在山寨里没踪迹。而你,方才恰好从山寨里回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说到这里,村民们也大概反应过来。 真是巧了! 那天慕思晚也是找孩子,孩子们回来山寨就起火。王春梅后来真的失踪,昨天才说从烧掉的山寨里逃回来…… 王春梅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说自己从山寨里逃回来,本来只是想装可怜多博点同情,能多拿点东西,没想到,竟然成了自己的罪证! 村长继续说:“可怜当初我还不信她们外乡人,只想维护你,便将这没证据的事情压下,没想到你竟然还想对孩子下手,莫不是以为,推了两个孩子去死,就没人知道你卖孩子的事了?” 此言一出,慕思晚手里的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低头抱着沈奕川,像是在哭。 队伍一时人心惶惶,王春梅今个儿能偷偷卖别人的孩子,明个儿是不是就要卖到自家头上了!现在甚至还想杀小孩儿灭口! 王春梅周围的人全部散去。 李大壮震惊之后,给了王春梅一个耳光:“我们李家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毒辣的婆娘,孩子的主意你也打?” “我,我错了!我当时也是听说山寨给粮食,才一时脑热动了歪心思,要不是为了给村里人找吃的,我也不会动这歪心思!但我保证,刚才真的是不小心碰到两个孩子的,我发誓!” 王春梅捂着脸,又被李大壮拎着又打了几个耳光,叫的凄惨。 队伍里乱作一团,慕思晚突然出声:“你挨打就能换回来我女儿吗?” 沈奕川也跟着哭诉:“我看见妹妹被狼叼走了,那些狼被打的满身是伤,说不定还没跑远。” 这话一出,跟慕思晚关系不错的一个妇人,也是有儿女的人,见不得骨肉分离的场景,便跟着说:“咱们村可不兴害人!娃娃既然还活着,狼群也被你们砍得满身是血,去几个男人,说不定真能救娃娃的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宰狼回来过冬。” 宰狼过冬? 村长听到这话,包括旁边几个猎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刚才混战一路没注意,这下冷静下来想想,倒是个办法。值得一搏! “还不快去!”村长催促。 几个男人三三两两的捡起武器,举着火把就一头扎进黑暗山林,沈奕川抹了眼泪跟上。慕思晚回头,死死盯着被大壮揍得鼻青脸肿的王春梅,一字一顿:“血债血偿,你最好祈祷我女儿能好好回来。” 王春梅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李二狗用身体护着她这个娘亲,村长听着那森然的嚎叫声,把李大壮摁住。 “别打了。等着看孩子能不能回来,要是咱们李家村真连孩子的命都害,那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到时候直接把她扔在荒郊野岭里自生自灭去。要是孩子还活着,你关上门教训,她到底是你儿子他娘!” 李大壮气得面红耳赤,这才慢慢停下来。 王春梅死尸一样躺在地上,这次她希望宋楚烟能活着,不然就她这身板,冬天被扔到荒山野岭那就是一死! 正在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的时候。 山林里传来声声惊呼,慕思晚抬头,就看见沈奕川背着宋楚烟一路小跑回来:“妹妹还活着!” “没事就好,我的囡囡——” 慕思晚三两步上前,半跪在地上将两个孩子抱了个满怀,这次,她终于没有再失去女儿。 宋楚烟趴在沈奕川的肩头,身后的衣裳只被撕出几道破口,她只是眉眼有些疲态,仍抓住阿娘的一根手指,甜甜一笑。 “阿娘,咱们过冬有肉吃了。” 第9章 无人山村 之前跟着进山林的猎户们也跟着出来,为首的猎户叫李石头,膀大腰圆力气也最大,左右手各自提着两只奄奄一息的狼崽子。 队伍里的人都目光贪婪的看过来——肉,这是冬天活下去的希望。 村长也眼冒金光,问这两只狼崽子是怎么回事。 李石头一边把狼崽子捆起来、扔给会处理的妇人,见沈奕川憋红了脸背着妹妹,俨然是力气耗尽,便过来帮忙把宋楚烟抱起来。 “这小娃娃福气大,刚被叼到狼群老窝附近,就撞见熊掏狼窝,两边打起来,撕扯跑远了。她被狼扔下,滚到山坡下逃过一劫,我们过去的时候,她正爬上来,叫我们去掏窝子,这不,两只狼崽子呢!” “熊掏窝子都是当面吃,谁知道还能剩下崽子,要不是娃娃提醒,咱们就两手空空回来了。” “是呀,而且我们过去的时候也没撞见熊,只看见印子,不然谁被拍上一巴掌,那就成肉泥了。” 几个猎户跟着附和,又是惊恐山里有熊,又欣喜真的能带回肉。 村长欣喜,赶紧吩咐人赶紧灭了火把,免得被盯上,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稍事休息,给刚才斗狼群受伤的人上药休整。 李石头一路帮忙将宋楚烟抱到营地正中,宋楚烟甜甜说了句谢谢。 慕思晚正要道谢,接过女儿的时候却摸到一手温热,听到李石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受伤了。”慕思晚赶紧把人摁住。 “嘶,不打紧,我等会儿随便处理一下。”李石头摆摆手还想走。 宋楚烟拽住他的袖子道:“不能随便处理,被咬的好深呢。” “孩子都看见了,你还逞能作甚,多谢你带我家囡囡回来,我去给你找药。”慕思晚记得刚才李石头是第一个带着人冲出去的,让沈奕川看着李石头,自己去旁边找人拿草药。 李石头只好坐下,宋楚烟则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口中的包扎,就是直接把药草摁在伤口上,就当结束了。 等到慕思晚带着药草回来,要笨拙的照葫芦画瓢,她赶紧贴上去耳语。 “阿娘,要先给伤口清理,再把药草揉碎了敷上,最后包扎要一圈一圈的包紧,还要每日两次换药才行。” 慕思晚照做,李石头感叹:“比隔壁村的老头子包的还好,你家以前也是大夫吗?” 不等她回答,李石头又被村长叫走,她回头问:“囡囡,你怎么会这些?” “以前隔壁就有个大夫,我偷偷看的。”宋楚烟随便编排。 慕思晚没有多问,知道这样包扎比较好,就去教刚才帮自己说话的妇人,给她家男人好好包扎。沈奕川顺势挪到宋楚烟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目光坚定。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锻炼,保护好妹妹的。” 他不想再看见妹妹就那么消失在他眼前了。 “嗯,哥哥最好了。” 宋楚烟也有些累了,顺势往哥哥暖烘烘的肩头一埋,沉沉睡去。 沈奕川小心的将妹妹拥抱紧了些,他知道这次是妹妹的石头救了他,下次,他不会再这么被动了,他要变得更强才行。 …… 翌日,启程赶路。 妇人们已经将两只狼崽子处理好,猎户们得知了新的包扎方式,今天脸色都好上许多,纷纷来向慕思晚道谢,慕思晚不敢暴露女儿五岁半就会这么多东西,明面上认下功劳,私下给宋楚烟多分了些吃的。 宋楚烟便搂着她的胳膊,阿娘阿娘叫个不停,听的旁边的妇人都艳羡的紧。 “我家女儿要这么乖就好了。” “不仅乖,运气还好呢,咱多了那么多肉。” “这么好的姑娘,大壮家的还想害人命呢。” 几个妇人边走边嘴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队尾,李二狗奋力的拖着木板跟上,木板上躺着浑身是伤的王春梅,她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攥紧了拳头——宋楚烟!你给我等着! 队伍越过两座山,下山时看见无人的村庄。 村庄像是被山匪洗劫一空,但屋舍都还在,村长赶紧将队伍叫停,见大家都略显疲态。 “大家赶路辛苦了,咱们搜搜这村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暂时歇脚一两日,再往南下。” “好!” 大家的眼睛重新点燃了亮。 有点力气的人都往大屋子里钻,一半人休息,一半人翻箱倒柜的看看还剩下些什么能用的。 慕思晚他们也不急,有个地方休息就行,随便找了个小房子进去。隔着窗户,他们还看见其他的难民也在过来,人数不多,倒是不用害怕起冲突。 宋楚烟走到里间,看见墙壁上挂着几支染血的羽箭。 她眉头一皱,费了好大力气才摘下一支。 竹箭,极其韧性的竹子所制,多是南方小弓所用。 可这里是北凛国,北方国土更多,所派发的弓箭多是以硬木箭为主。 这里,真的只是山匪席卷这么简单吗? 她心里暗道不好,匆匆带着竹箭出去,正想着要怎么作为一个五岁半的孩子,解释羽箭的事情,就见沈奕川一把将竹箭接过去,目光一凛。 “母亲,来这里的不是山匪,您看!” 慕思晚过来一看,掂量了竹箭一番:“囡囡,这竹箭你看到多少?” “里面墙壁上好多,而且血还没有变色,跟石头叔叔受伤时的血一样红。”宋楚烟伸出手,指尖上的血颜色鲜艳,故作害怕,“阿娘,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呀?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走。” 慕思晚将竹箭捏紧,牵着两人去找村长。 她解释:“竹箭多是南亦国的东西,我小时候见过……” 村长听完,知道队伍绕路后,距离边境很近,不排除南亦国的人趁乱进来惹事的可能。 敌国军队可是比山匪更可怕的存在,他当即把人召集起来,又怕提起敌国军队,闹得人心惶惶,只说。 “我带着大家查了一圈,发现这里不宜久留,大家撑一撑,我们多走上一段再休息。” 李二狗本就拖着王春梅一路,不剩多少力气,王春梅一身伤因为赶路还没缓过来,此时听说又要离开,直接拨开人群冲了上来。 “不走!再走我娘就没命了!” 第10章 找到宝贝的是谁 “我儿说的对!我婆娘撑不住接二连三的赶路,而且这里房屋瓦舍都有,比山里好休息多了,村长你连个理由都没有,说让我们走就走,这是什么道理!” 李大壮也从背后走出来,怀里还搂着自家的包袱。 他这一路上觉得王春梅丢脸,就没出一分力气,但他趁着大家都拖家带口的时候,先占了村里最大的院子。 找到了暗格里藏着两根银簪子,虽然就皮子上覆了一层银,对他来说也值钱。准备等着大家落脚安顿好,晚上他好带着妻儿大肆搜寻一番,可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 村长见他不依不饶,本不想让大家疲惫又惊恐,奈何时间不等人,他只能拿出染血的竹箭。 “刚才慕思晚她们一家子找到竹箭,送到我跟前的时候,竹箭上的血还是鲜红,证明山匪没走多远,我们声势浩大的过来,不知道他们正在哪个半山腰上盯着我们呢。” 几个猎户上前接过羽箭查看,纷纷赞同村长的意思。 “村长没说错,这血的确新鲜的很。” “而且我刚才进房间还看见有些东西没带走,那群山匪别是回去找人,等会还要回来也说不定。” 李家村的猎户们最是细致入微,也了解这些,有他们的保证,村民们瞬间慌了神,忙说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再启程。 眼见大部队要跑,李大壮生怕又被抛下,可又想留下来找宝贝,赶紧跑到门口把人都拦着。 “诶!你们走什么,没听猎户们说这里还有剩下的东西没带走,咱们赶紧搜才对,山匪一去一回也没那么快!” 听到这话,部分村民也有些犹豫。 说不定,真的能捞点? 这一下,大半的村民又回过头,巴巴的看着村长。 李大壮见这么多人被说动,也多了几分底气,走到村长面前,看见宋楚烟圆溜溜的大眼睛还看着自己,指着她的鼻子。 “话说回来,怎么总是你们一家子发现事儿?知道你们两个小的差点儿被我家婆娘拐了,但我也帮你们出气,把人打个半死了! 你们家还在这里胡咧咧,是想报复我家春梅,害死她?还是……你们孤儿寡母的已经捡完漏,不想跟我们李家村的分,才急着撺掇村长赶紧走?” 此话一出,村长和村民都狐疑的看过去。说来说去,到底是因为慕思晚一家子是外乡人,而且之前恰好就跟王春梅结仇,更何况…… “我爹说的有道理呀,我们怎么都没发现竹箭,就你们发现了!说不定你们屋子小,藏得多呢!”李二狗也指向慕思晚一家。 厅堂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慕思晚不自觉的将两个孩子搂到身边,沈奕川目光阴沉,低声喃喃:“果真是人心难测,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实在是恶心。” 宋楚烟的目光却落在了李大壮的裤子上,眼前闪过一抹银光,她随手一指。 “大壮叔叔才藏了宝贝呢。” 宝贝! 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不少,一道道探寻的目光都扫了过来。 李大壮顺着她指来的方向一看,先是惊讶了一瞬,旋即将早准备好的包袱,往村长面前送:“小丫头果然是对我家怀恨在心!村长你看我包袱,看看哪里有宝贝,刚才的提议,真就是为了我家婆娘呀。” 村长打开包袱检查,什么都没有。 慕思晚见周围村民们怀疑的目光更浓,赶紧将宋楚烟搂进怀里,紧紧护着。 “囡囡,不能乱说。” “没有乱说,宝贝不在包袱里。”宋楚烟嘴角一瘪,还是直直的指着李大壮的裤腰,还说,“大壮叔叔,村长爷爷说过,如果找到什么值钱东西不能私藏,要放到一起换粮食的,叔叔婶婶们不信我们遵守规矩,我们可以证明的。” 说着,宋楚烟从慕思晚的怀里溜下来,将包袱一个个打开,兄妹俩的外套都脱下来,又找了个妇人来给慕思晚搜身。 村长赶紧摆摆手:“大冬天的,快把衣服穿上。” 宋楚烟和沈奕川赶紧将外套重新穿上。 村长又看向李大壮。 “人家外乡人,两个娃娃和女人都敢自证,你呢!” 李大壮支支吾吾,旁边的李石头看不下去,拽着裤绳往下一拉。 只听见啪嗒两声,两根银簪子掉了下来。 村民们又是震惊,又是慌乱。 “李大壮你还真的私藏宝贝啊!亏得我们一条裤子长大的,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自利,自家村里人都瞒着!” “造孽喔!这还真的是银的!山匪怎么可能留银物件,这下铁定是要返回来继续搜的!” 李大壮捂着裆,面色羞红。村长将银簪子捡起来:“走!现在就走!” 村民们也察觉不妙,匆匆去找各家人打包走人,还不忘提醒其他过来的流民,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听进去多少。 李大壮怨毒的看了宋楚烟一眼,拖家带口的跑了。 慕思晚带着儿女去收拾东西,问宋楚烟。 “囡囡,你是怎么知道李大壮藏着东西的?” “对呀,妹妹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 沈奕川也好奇。 宋楚烟答不上来,她也就是冥冥之中有点感觉,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随口说路上瞧见,将事情敷衍了过去。 队伍重新上路。 还有些怕山匪的流民也赶紧卷铺盖跑了。 他们一直走到夜晚,在山林里安营扎寨,王春梅发起高热,李二狗哭的震天响,李大壮红着眼要找宋楚烟一家的麻烦,中途被李石头发现拦了下来。被拉扯着手臂,还不忘指着宋楚烟一家子骂。 “孩儿他妈要是死了!我让你们赔命,狗娘养的玩意儿!” 村民们虽然都不喜李大壮私藏,可到底,他们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带着指责的目光看向慕思晚,妇人们也窃窃私语。 “李家村的队伍,都没剩下多少李家村的人。” “就是,让个外乡人插手就算了,还是个孤儿寡母,别真猜错了村里的情况,害了春梅一条命。” “王春梅像是撑不下去了……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一些尖酸的妇人们甚至还想开赌局,赌李大壮敢不敢让人赔命。 沈奕川和宋楚烟还想据理力争,被慕思晚轻轻的捂住了嘴,朝两个孩子笑。 “随他们去。” 人言可畏,却也无可奈何。 第11章 外乡人 沈奕川一下卸了力气,深深埋进慕思晚的颈窝里。 宋楚烟则平静的抱紧慕思晚的手臂,事实会证明一切。 晚上,三人在角落里相拥而眠。 半夜时分,宋楚烟莫名觉得耳边划过一阵风,边睁开眼,边往旁边挪了挪,就听见破风声响起。一把森森的短刀正刺进她刚才睡觉的地方。 “二狗哥哥你做什么!” 宋楚烟盯着那森白的刀刃,惊恐大喊。 李二狗还在努力的将插入地面的刀拔出来,两只手颤抖个不停,满脸泪水。 “祖奶奶以前说过,小女娃的血可以给人治病,我娘……我娘都快被你们害死了,你让我取一点血吧!” “疯子。” 沈奕川也被惊醒,一脚就将李二狗踹飞出去。 动静之大,不仅让慕思晚冲过来护住两个孩子,还让守夜的猎户们纷纷起身,三两下就把握着刀子的李二狗给制住,摁在了营地正中央。 村长匆匆赶过来,就看见李二狗被摁在地上,还在疯狂挣扎。 “我娘都被宋楚烟她们一家子害死了!让我拿一点血,救救我娘怎么了!” “胡闹,那都是老一辈为了卖女娃血的借口,谁告诉你是真的了!”村长满目震惊。 旁边,宋楚烟可怜兮兮的窝在慕思晚的怀里,俨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沈奕川目光森然:“我们没有害死你娘,是因为要躲避山匪折返才赶路的。你竟然想半夜来取我妹妹的血!” “就是你们害死我娘的!” 李二狗还在嚎哭挣扎。 起夜回来的李大壮也听见这声音,过来把几个猎户都拉开,紧紧抱着哭闹不止的李二狗,跟着骂:“怎么不是你们害死春梅的,要是女娃的血真能治病呢,你们家就是凶手,就该让我儿子取血……竟然把我儿子揍成这样,脸都破了!” 李大壮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心疼的紧。 他回过头:“我们来的路上平静一片,我刚才起夜,都没看见什么动静。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山匪,要是我们留下,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银子! 我们李家村好心收留你们,现在被你们撺掇着上山,我婆娘快被你们害死,儿子也被你们打了!你们就是这样害我们李家村人的!?” 李大壮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他可还记得,今天就是宋楚烟指出了自己身上的银簪子!不仅害的自己颜面扫地,还没了私藏! 就今晚,他说什么也得把宋楚烟这一家祸患给踢出队伍! 周围窃窃私语。 “虽说二狗这么做是不对,可到底她女儿没受伤,不至于给二狗踹成这样吧。” “我也没听见动静,如果山匪没回来的话,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找到更多的银子,该死,当初怎么就听了外乡人的话?” 沈奕川攥紧了拳头想要辩驳,可李家村的人现在拧成一股绳,他只怕自己的话没有半点用。 慕思晚气的咬破嘴唇,正要为女儿据理力争。 就见怀里的宋楚烟突然冷静下来,丝毫没有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而是死死盯着山林里的一个地方,抓紧了慕思晚的袖子。 “那里,有人逃过来了。” “什……” 不等慕思晚反应过来。 那边真有踉踉跄跄的跑来一个影子,几个猎户都掏出刀子。下一刻,就见满身血污的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跌进火光里。男人一看见白天见过的几个熟悉面孔,嚎啕大哭起来。 “死了!都死了!” “我们真后悔没听你们的话!为什么当时不跑,村子里根本不是被山匪袭击的,都,都是被南亦国的军队袭击的。你们前脚刚走,后脚整个村子都被杀了干净,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啊呜呜呜——” 男人嚎哭的震天响。 母女俩也跟着抹泪,讲述南亦国敌军是怎么屠杀百姓,又怎么烧干净所有的屋子,最后还捂着脸补了一句:“我,我哥哥死了还被南亦国的马拖着跑……全尸都没留下,我后悔,我当初怎么就没听你们几位的话,就为了贪那么点玩意儿,我真傻!” 听一家三口这么哭喊。 整个队伍都安静下来,一道道探寻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思晚一家身上——要不是他们,现在跪在这里哭的人,就该是他们李家村的人了! 就连李大壮都打了个寒颤,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的,直到……女人从包袱里抱出个血淋淋的脑袋,双眼无神的告诉他。 “我哥哥就剩这么点,我,我得找个地方让他安葬。” “啊——” 李大壮和李二狗被吓得魂飞魄散,两个人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村民们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慕思晚只捂住了宋楚烟的眼睛,告诉沈奕川:“那就是败国的下场。” 沈奕川死死盯着那颗头颅,拳头越捏越紧。 宋楚烟乖顺的靠在慕思晚的怀里当孩子。 她这个便宜阿娘和好哥哥,铁定都是有身份的。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孩儿,凑成一家人倒是正正好。 村长派人安置好这可怜的一家三口,村民们得知了真相之后,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欣喜,不仅不敢继续说慕思晚他们的坏话,甚至还觉得跟着慕思晚一家子总能化险为夷。 等到营地归于平静。 村长特意带着点粮食来找慕思晚,见她们都醒着,将自己份额的饼子,分了一半给宋楚烟。 “多亏了你家囡囡这个小福星,发现那东西救了我们李家村这一脉。日后,你们就当这里是自己村,谁再说你们是外乡人,就找我,我给你们出头。” 宋楚烟假装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事儿,啃着饼子,小奶音甜甜的回答:“谢谢村长爷爷。” 村长揉揉她的脑袋。 慕思晚得了村长的这句保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可想到李二狗夜晚的行径,她还是心有余悸,还是开口找村长多拨了个人过来守夜。 村长护着他们,也要护着李家村里的人,尴尬的继续说和。 “春梅这一病生死难料,生死面前,别怪大壮父子冲动。好在你家儿女没受伤,日后我替你们多看着他们点,往后,你们俩家就恩怨相抵了。” “好。” 慕思晚知道村长也很难办,并不与他为难。 更何况,她还需要大部队做掩护,方便这一路逃亡。 第12章 屠村散心 逃亡来的一家三口,将身上值钱物件和粮食都上交给村长,也加入队伍。 男人是个木匠,叫陈山,妻子林氏以前是做纸的,夫妻俩都是手艺人出身,女儿比宋楚烟大些,起名叫杏儿。 因着他们也是外乡人,加上宋楚烟才被李二狗袭击,慕思晚暂时不愿和李家村的人抱团,带着沈奕川退到守夜猎户们的周围,还揽下了照顾这一家三口的差事。 慕思晚跟村长商量着,带夫妻俩找地方安葬哥哥的头颅。 沈奕川和宋楚烟也睡不着,帮忙看顾夫妻俩的女儿,陈杏儿比宋楚烟高半个脑袋,瘦的没二两肉,惊吓之后睡不安稳,靠在宋楚烟的旁边小小的一团,嘴里哭喊着舅舅奶奶之类。 宋楚烟躺在一侧,抱紧了她的手臂,低声哄着安慰。 沈奕川拎着木棍坐在外圈守夜。 大人们还没回来,宋楚烟就感觉抱着的手臂越来越烫,她惊得蹦起来,摸向陈杏儿的额头,滚烫。 “这个时候发热……” 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奕川闻声进来,也跟着慌了神。 “发热该如何是好?” “哥,把你的水囊给我。我以前见过大夫治疗过的。” 宋楚烟翻出两块干净帕子,接过沈奕川的水囊,取水浸湿,搭在姐姐的额头上。没想到她的体温越来越高,梦呓也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周围的猎户也跟着围过来。 为首的李石头摸了摸姑娘的脑袋,叹了一声,摇头。 “怕是不成了,大壮婆娘都没这么烫过……” 话音落下,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我苦命的女儿——” 林氏才安葬了哥哥回来,正听见这句话,哀叫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陈山赶紧接住妻子,眼底瞬间爬满了血丝,嘴唇轻颤了半晌,竟是崩溃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只能抱着妻子来到女儿身边,用尽全力的将妻女抱紧,一时无言。 众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四散离开,将剩下的时间都让给他们一家子团聚。 慕思晚也不忍的偏过头。 “杏儿姐姐还活着,我们也不能放弃。” 宋楚烟揪住阿娘哥哥的袖子,声音脆生生的,“我以前听隔壁爷爷叔叔们治病,说北方有麻黄,煮水服下后可以发汗止热,哥哥我们去找找吧。” “真的吗?” 陈山磕磕绊绊的挤出几个字,从地上爬起来,“麻黄长什么样,我这就去找!” 宋楚烟简单形容了一下麻黄的样子,又牵起沈奕川的手:“哥哥陪我去找吧,这里地上没什么杂草,走两步要是能找到沙质性的地方,说不定真的能找到麻黄呢。” “我现在就去!” 陈山找人借了火把就往山里冲。 慕思晚本来不放心两个孩子单独夜晚找草药,可陈杏儿的情况实在糟糕,便去求了猎户们帮忙。 李石头听说能救人,二话不说的带着孩子们去找麻黄。 营地的另一侧,李大壮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偷摸听了一耳朵。一巴掌呼在李二狗的脑门上,低声道:“宋楚烟那小崽子知道治高热的法子,赶紧跟去看看!偷偷跟着,不然让人知道我们救人还得靠外乡人,丢老子的脸,快去。” 李二狗一个激灵醒来,听说能治高热,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偷偷摸摸的跟上。 宋楚烟带着人出去,一路向着西边的坡道走,地下杂草越来越少,李石头感觉到营地越来越远,不由得担忧。 “真的能找到吗?” “能的。” 宋楚烟有感觉,她们距离麻黄很近了。 李石头半信半疑,沈奕川走到一半,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回头,就看见李二狗脑袋往树干后一挪,留下半截屁股。 “哥,别管他,咱们正事要紧。”宋楚烟轻轻一拽沈奕川的手,眼皮子直跳。 她要的东西,在前面。 而不好的预感也一直在脑中盘旋。 她的手里都是汗水,沈奕川以为妹妹在为陈杏儿着急,不敢再耽搁,赶紧赶路。 来到临近水边的空地,宋楚烟眼睛一亮:“真的有麻黄,快挖,以后都能用上。” “妹妹好厉害。” 沈奕川惊叹连连,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石片,赶紧开始挖。李石头也震惊于宋楚烟运气这么好,蹲下来帮忙挖。不远处,还能听见水流潺潺的声音。 宋楚烟正想蹲下来一起挖,耳尖微动,些微的踏水声传来,可惜黑暗里看不真切。 她身子一歪,将李石头手里唯一的火把撞到沙地里,假装慌乱的踩了两脚,火光熄灭。 “没摔着吧。”李石头第一时间来扶她,可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火把,“这唯一的光亮没了,等会儿回去可怎么是好。” 宋楚烟故作乖巧的低声道歉,边盯着水边的那片黑暗,揪紧了李石头的袖口。 “杀几个北凛国的百姓算什么军功,要是我们去北边把他们的城屠了,才是真正的大功!” 水边陡然传来一声高声呵斥。 李石头瞬间掏出短刀,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沈奕川头也不抬的继续挖,将剩下几棵往兜里一揣,才躲到李石头的背后。 此时正是黎明前正黑的时候,几人都看不清水边的情况,李石头作势要带着孩子们后退离开。 那边却传来另外一句。 “这不是等着你的大部队渡河过来呢,白天屠点村子,就当是散散心了。” “这群该死的南亦人!” 李石头攥紧手里的短刀,低声咒骂了一句。 沈奕川更是瞳仁一缩,屠村,竟然只是玩玩而已? 水边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像是真的有大批人在渡河过来。 “派几个先锋到林子里搜一遍,白天我们就启程,把北边那城偷了。” “是!” 伴随着几声落下。 李石头不疑有他,将两个孩子往肩头一扛:“不成,得赶紧回去跟村长说,他们往北方城去,很容易发现我们的队伍。” “那里有什么动静?” 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李石头快步带着两个人跑走,黑暗里,也听完了全程的李二狗双腿发软,沿着树干跪在了地上。只听见水边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他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未果。 “救,救我……” 黑暗里,一只手从他的肩后袭来。 南亦人的一声嘲弄声随之响起:“原来这里有个小玩意儿啊。” 第13章 要下雪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慕思晚守在林氏和陈杏儿身边,焦躁的来回踱步。 林氏刚刚已经苏醒过来,紧紧抱着杏儿,时不时给杏儿换额头上的湿布巾。眼见时间流逝,她已经缓缓阖上眼,向天祈祷:“老天爷,求求您开开眼吧,我们一家子这辈子没做过坏事,求求您行行好,让我女儿再多活两年吧……” 李大壮也有些焦躁。 让儿子去跟着,怎么跟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他那傻儿子不会是跟丢了,或者是跟着外乡人那两个兄妹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下他彻底坐不住,红着眼抢过火把:“我儿子也不见了,我要去找二狗!” 得知又跑了个孩子,营地里又变得人心惶惶。 而在路上。 李石头一把拽住李二狗,捂住他的嘴,低声说:“走。” 淅淅沥沥的水声落下来,李二狗吓得湿了裤子,身子一抽直接晕了。 沈奕川正拍拍手,看着南亦人随手杀了他刚扔出去的鸟雀,往另一个方向去找其他南亦人集合,缓缓松了一口气。 宋楚烟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扭头剜了李二狗一眼。 “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幸好妹妹你刚才发现个半死的雀儿,不然真的要被南亦人捉住了。” “快走吧。啧,这腥臊的……大壮家的儿子怎么胆子这么小。” 李石头嫌恶的摇了摇头,把人提着往回跑。 沈奕川和宋楚烟赶紧跟上,路上,宋楚烟确认了一下麻黄的数量,决定回去把麻黄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不然冬日发烧真的要命。 四人回到营地。 还没说话,三个孩子就被各自家长揽了回去。 李大壮接过李二狗,见儿子没动静,抱紧李二狗就开始哭:“我的儿啊!都是爹不好,让你偷偷跟着他们出去找治病的法子,结果害死了你!” “想治病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大大方方的跟去就行,你让个孩子夜里偷摸跟着,真是作孽!” 村长气的满脸通红,踹了李大壮好几脚。 “村长爷爷,二狗哥哥没事,他就是被吓晕了!”宋楚烟和沈奕川第一个冲上去拦住了村长。 沈奕川紧跟着说:“这里不能多呆,我们要连夜赶路。” 李大壮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惊的抬起头,闻到儿子身上的腥臊味,又嫌弃的把人放下,问:“什么叫又要走了?你们一家子兄妹莫不是灾星转世,去哪儿都要惹点事情回来!” “闭嘴!” 村长横了李大壮一眼,“石头,你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的,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李石头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终于缓过气,将刚才听到的话都告诉村长,末了看向李大壮:“要不是楚烟和奕川,我们只怕睡梦里就要被南亦人端了,你还骂人灾星,要不要脸。” “……” 李家村的人都相信李石头的人品,李大壮只觉得羞愧难当,垂下头道歉。 村长当即命令大家打包东西准备赶路。 宋楚烟将麻黄弄好给陈杏儿服下,在大家开始赶路的时候,陈杏儿因为年纪小,药性显著的快,出了一身的汗,趴在陈山的肩头,低声的喊爹。 “诶!爹在这,杏儿别怕,等咱们去了安全的地方,爹爹护着你好好睡一觉,你一定要撑住。” “娘也在这,杏儿醒了就好,当真是上天保佑!” 夫妻俩喜出望外,无神的眼里总算燃起一点希望。 李大壮拖着妻儿远远落在后面,又嫉妒又生气,嫉妒慕思晚一家总能事事如意,生气自家儿子只带回来一身腥臊。 旁边的妇人看不过眼:“别为了脸面不要命,你去跟人家低个头,讨点草药给婆娘治病吧。” “我呸,我们李家人的膝盖就没软过,跟个小丫头片子要药草,老子宁愿死婆娘!” 李大壮被这么一刺激,更加生气,声音也大了些。 队伍里也没人再劝。 慕思晚则将刚刚准备送出去的小碗麻黄汤药,重新放回水囊里,宋楚烟趴在她的背上,眼睛亮亮的问:“药不给了吗?” “不值得的人,不必浪费。” 慕思晚声音淡淡的,很快就被赶路的脚步声淹没。 这个娘亲,可真对她的胃口。 宋楚烟亲昵的往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沉沉的睡去。 慕思晚看着女儿被压得软乎乎的侧脸,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抓着沈奕川到边缘,问:“你们走了那么远,偏巧就遇上了南亦国的人?” “是呀,而且回来路上,石头叔叔没火把看不清路,妹妹随便一指就是对的。” 沈奕川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妹妹去哪儿,好像都能知道消息,带着大家化险为夷! 慕思晚拿捏不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清楚记得李大壮今天喊沈奕川和宋楚烟一声灾星,想到村民们总是迷信,而宋楚烟的运气实在好的过头,怕是会惹出祸事。 她当即将所思所想告诉沈奕川,再三嘱咐:“不能让妹妹的天赋被人察觉,你要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以后妹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帮忙打掩护。” 沈奕川拍了拍心口的位置,郑重其事的看着宋楚烟的睡脸,许下誓言,“我会一直保护好妹妹的。” “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慕思晚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牵着他重新走进队伍。 …… 队伍日夜兼程的赶路。 途中,他们也听说了南亦人趁虚而入的事情,袭击了几座城池,惹出不少乱子。 村长便带着他们从另外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继续南下。 陈杏儿出了一整天的汗,在清晨时分终于褪去高热,林氏欣喜的抱着宋楚烟喊小菩萨。王春梅高热了好几日,眼看着熬不下去,还是几个妇人过来,凑了点粮食,向慕思晚换了药,回去治病。 李大壮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没敢打骂慕思晚,只敢窝里横,摁着李二狗狠狠打了一顿。 “没出息的东西!人家的儿女怎么什么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李二狗被打的哭嚎半天,最后是王春梅醒来把李大壮拉住,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宋楚烟盘着怀里剩下的麻黄,坐在石头上听着哀嚎声消失,仰脸看着灰蒙蒙的一片天,喃喃:“要下雪了。” 第14章 生死自负 清晨时分,阴沉的天才有些光亮。 细如牛毛的冷雨就落下来,很快夹杂了雪,像是细密的针刺在脸和手上。宋楚烟的小手和脸蛋被冻得通红,又被沈奕川抱紧双手,揣进怀里,狠狠揉搓了两下。 “还冷吗?”沈奕川乌黑明亮的眼看过来,哈出的白气融了些许雨雪。 “不冷。” 宋楚烟缓慢的眨了眨眼,扬起一个笑,也搓了搓沈奕川的手,两人互相拥着前进。 自从知道南亦国的人趁虚而入,村长不敢再耽搁,冒着风雪走进一条山谷的小路里。幸好这雪没下大,在下午就被风吹散,云间漏出些微的光。 又走了两日。 周围再不见什么人的足迹,人迹罕至的路上,只有一片疯长的枯黄杂草。 队伍中的妇孺怨声载道。 村长仍然坚持:“在第二场雪落下之前,我们要走的再远些,不然要是被南亦国的人追上,我们都得死。” 敌军当前,是关乎生死的事情,再大的怨气也被生生压了下去。 他们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可不知道南亦国的人会不会打下北方边境的城池,一路杀过来。村长只能硬着头皮,朝着通向南方的路前进。 六七日过去。 队伍里的粮食已经见了底,村长碰到另外一队四五人的流民也在逃难。得知南亦国的人没能拿下北方城池,北方还在争斗,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吩咐大家:“既然没有敌军跟着,暂歇三日。” 流民们告诉他们附近有几条路,就先一步离开。 大家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用枯枝和破布搭了零散的几个棚子,轮着休息。 慕思晚打开包袱一看,只剩下三张大饼、两个路上分来的两个地瓜,之前的狼肉干也没剩多少,全被她压在了包袱最深处。 “这样不成,得想些法子才好。”慕思晚又咳嗽了两声。 “我和哥哥出去找些吃的吧。”宋楚烟提议。 “不成,这荒郊野岭的,怎放心你们几个娃娃单独出去。”慕思晚不同意,旁边落脚的陈姓一家听到声响也跟着看过来。 林氏搂着自家姑娘,也劝:“你们才五六岁,太危险了。” 陈山为难的看了一眼包袱。 他们一家三口来的晚些,连饼子都没分到,包袱里只剩下之前的几个地瓜,连肉干都没有。陈杏儿本来就很瘦,病好之后又连着赶路,眼看着脸颊凹陷下去,没什么力气。 他正欲开口,慕思晚已经看出他的难处,提议。 “坐以待毙也不是长久之计,趁着天色尚早,我们两家去跟村长说道说道,去附近找些吃的。” “我们来得晚,都不敢在这事儿上开口,谢谢大妹子愿意帮忙说道。”陈山略略一拱手,满心感谢。 两家人一起去跟村长说明此事。 村长听罢,有些为难。 “这一路上,男丁猎户们都帮忙背着重物,稍作停留时他们还要守夜,路上找路也是他们做的,此时怕是分不出人手随你们去找吃食。” “这青天白日的,还有咱们女人和孩子能出门。” 慕思晚怕说话没底气,强忍着嗓子里的痒意,扶着两个孩子的肩头,再三保证,“我家囡囡和川儿都还有力气,趁着今日天气不错还能找些,就算找不到,有了今日探路,明个儿也能顺着走远些。” 陈山和两个孩子也都拍胸脯保证。 村长摸摸下巴:“这倒是个好办法。” 一旁,向来跟王春梅关系不错的赵婶,眼一横:“你们一家子有力气,别带着咱其他的女人孩子。春梅断断续续养着没好全,我们几个婆娘平日下地还成,现在你说要女人孩子进山林,那不是平白给野兽们送吃的么。” “就是,山林就不是我们女人孩子该闯的地方,我还是等家里男人休息好了,再带着我们去找吃的。” 几个妇人以前在李家村,一般都是下地干活。上山砍柴打猎,她们可从来没做过,习惯了男人在外征伐,此时让她们离开男人独自外出,说什么也是不肯的。 眼见两边人说不上话。 宋楚烟轻轻一拽慕思晚的袖子:“阿娘,那我们可不可以和陈叔叔一家搭伙单独出去?杏儿姐姐好瘦,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赵婶又冷嗤:“哟,这姓陈的瘦瘦弱弱一条,这细胳膊细腿的都拎不起来,护得住你们吗?” 陈山虽然是个木匠,但他夫妻俩之前家境殷实,没做过多少差事,只接点手艺人的雕工单子。和李家村大部分猎户出身的比起来,他的大腿还没人家手臂粗,被这么嘲讽,也只能垂着头,忍了。 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妇人都掩嘴笑起来。 陈山的脸都羞红。 宋楚烟却走过去,拽住陈山的袖子:“我相信陈叔叔能保护好我们的,陈叔叔还帮哥哥和我都磨了石片,跟刀子一样好用呢。” “就是,咱们的棚子也是陈叔叔搭的,可坚固了呢。” 沈奕川也过去安慰。 陈山这才有了点底气,慕思晚欣慰两个孩子都懂事,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跟村长说。 “既然这事儿大家不能一起做。便只让我们两家去搜吃的吧,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是找到吃的了,算我们慕家和陈家两家的,分多少给村里人,得我说了算,如何?” “哼,真当自己算盘菜了,荒山野岭一路走来都是杂草,你们几个瘦猴子,能找得到吗?”赵婶还在继续冷嘲热讽。 村长终于听不下去,抓了一把杂草扔过去,几个围坐在一起缝衣服的妇人被甩了一脸干草,瞬间噤声,只是看着慕思晚一家子的目光不算友善。 村长道:“你们可以出去,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我们队伍里粮食不多,男丁也疲惫,你们要是出什么事,为保全大队伍,我不会浪费人和粮食去救你们,若是你们接受,我便替你们看着东西。” 这就是生死自负的意思了。 陈山和林氏听到这,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反观慕思晚,她落落大方的站在村长面前,牵着儿女的手:“多谢村长。” 若是这停留的三天找不到一点吃食,队伍里的粮食大都紧着李家村自己人,他们两家外乡人也熬不过整个冬日。 既如此,不如豪赌一把。 第15章 腿和萝卜 林氏出身是造纸家的小姐,走不来山路,便留下来看顾行李,顺便照顾陈杏儿。 陈山翻出自己工作用的锤子和磨好的石片,分给慕思晚一些做防身用,四人站在营地周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 赵婶就在附近看着,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还逞能什么,乖乖回来等咱们几家的男人醒了再出去吧。” “赵婶别光顾着看热闹,也注意着脚下呀。“ 宋楚烟应了一句,福至心灵的朝着山下的另一条路指过去,“阿娘,陈叔,我们去那边瞧瞧吧。” 反正也没个准确方向,两个大人欣然答应。 赵婶见四人离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要去跟王春梅说这事,嘴里还嘀咕:“死丫头咒我呢,什么脚下……啊!” 话音未落,赵婶就摔了个狗啃泥。 赵婶怪叫:“谁把柴火放这了!哎哟,我的手好疼啊——” 下山的四人都纷纷回过头,沈奕川睁大了眼:“还真被妹妹说中了。” 宋楚烟两手一摊:“我早上看见有人把多余的木柴放这了,还特意提醒她,没想到她不听,我也没法子。” 慕思晚和陈山都哭笑不得。 四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顺着山路走到正午,还是一点吃的都没找到,只看见光秃秃的杂草地和树枝子。慕思晚被风吹得咳嗽,找了个石头坐下来稍作停留,陈山皱着眉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们在这待会,我再去附近溜达一圈。” “叔,我跟你一起去。” 沈奕川自告奋勇,被宋楚烟拽回来:“哥哥要留下来保护阿娘,我跟着叔一起去吧。” “可要走很远的路……” “哥哥路上背了我好几次,我力气留了很多呢。”宋楚烟瘪瘪嘴,从石头上跳下去。 沈奕川见她神采奕奕的,精神头的确不错,才放心她单独跟着陈叔。 两人围着周围绕了一圈,吃的没找到,倒是找到一处泉水,两人将水囊打的满满当当,陈山正想换个其他方向去,突然被宋楚烟拽住袖子:“叔,兔子。”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杂草丛里正蹲着一只灰色兔子,像是往泉水这来的,被他们撞上。 陈山跟着回头,兔子瘦瘦的,睁着眼睛盯他们一会儿,突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两人赶紧追上去。 兔子跑得很快,两人气喘吁吁的追了一阵,陈山才把兔子抓住:“终于捉到了!有吃的了,楚烟,咱们快回去!” “还不能回去。”宋楚烟正翻过一片杂草,“叔,这里有荠菜和地皮菜。” “当真!?” 陈山怕兔子途中跑了,狠狠心,索性背着宋楚烟把兔子杀了,放了一点血,往布兜子里一裹,才敢走到宋楚烟面前。 越过那片杂草,一片杂乱的绿映入眼帘,有些荠菜俨然还没有长好,但现在挖了能果腹,总比吃杂草树皮好些。 两个人掏出石片,吭哧吭哧的挖起来。 宋楚烟还是个小孩儿身体,挖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身时歪了一下,崴了脚。 陈山赶紧把她抱到旁边的树干旁坐下,自己收割了这一片菜,将两人的布兜子装满还不够,他连外套都脱下来装菜。往肩头一扛,又把染血的兜子放进怀里,不叫孩子看见,才去拉宋楚烟。 “林娘说你是小菩萨,还真没说错!要不是你,兔子和菜都找不到,叔背你回去。” “好。” 宋楚烟爬到陈山肩头,早就盯上了那只死兔子,盘算着路上就要把血放干净了,回去留下一半炖点肉汤,给杏儿姐姐补补。 两人折返回到慕思晚身边,沈奕川手里还抓着两个白萝卜,正想跟妹妹炫耀,就看见了兔子肉和三大兜子的菜,眼睛圆瞪。 “这么多菜,要抵我多少个白萝卜呀——” “哥哥也好厉害,好大的两个白萝卜,能吃好久了。” 宋楚烟单腿蹦过去要抱抱,沈奕川忙扔了萝卜,把人抱住。 宋楚烟指着咕噜噜滚走的萝卜:“哥,萝卜!” 沈奕川满心满眼只剩下妹妹受伤这一件事情:“让我看看腿,管什么萝卜!” 陈山跟慕思晚解释了一下情况,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当时我光顾着看菜了,没瞧见娃娃摔了。” “是我没站稳,叔还背了我一路呢。” 宋楚烟知道陈山背着她杀兔子,是个护着孩子的好人,她很喜欢。 孩子没生气,慕思晚见她的脚腕只是有点肿,而且小孩儿也不喊疼,她也没责怪陈山,只难免为女儿多嘱咐了几句,才和沈奕川轮流背女儿回去。 天黑之前。 四人完完整整的回来,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营地的人如潮水似的涌了过来。 “乖乖,这么多菜!” “还有一只兔子呢,肉虽少点,但也能打打牙祭。” “赵桂花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拦着咱们不让出门,菜没挖到一点,她自己还摔断了手,得不偿失。” “早知道不听赵桂花的,我也跟着出去了!” 面对众人艳羡的目光,慕思晚做主,将兔子分一半给村长,菜分出一兜子,两个大萝卜都留下来给孩子们。 村长平白接了这么多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早知如此,白日该听听你们的意见。” “现在听阿娘的话也不晚呢。”宋楚烟的腿被包起来,趴在沈奕川的肩头,“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吃的,大家都有饭吃。” “囡囡说得对,大家都吃饱才好。男丁们要休息,不如白天就留在营地里守着,有力气的女人们带着东西去附近找吃的,若有多的男人跟着自然更好。明日,我们也还会出门的。” 慕思晚提议完,由着李家村的人商议,先跟陈山把东西带回去。 一家三口挤在一团,宋楚烟才说:“希望他们听得进去娘的意见,都找到吃的。” “嗯。若是她们找不到吃的,怕是要抢我们的,到时候更不好应付。”沈奕川帮宋楚烟身下多塞了个软包袱垫着。 宋楚烟甜甜的喊谢谢哥哥,扑过来要抱抱。 沈奕川抱着宋楚烟,满脸认真:“下次,你去山里要带着我,不能再摔着腿了。” 宋楚烟连连应是,又往哥哥怀里拱了拱——小男孩儿的怀里果然最暖和。 第16章 讨个公道 夕阳西下,黑夜将至。 陈山帮忙起火架锅,将半只野兔放干净了血,洗净剁块,泡走血水,和白萝卜一起往锅里放,加了两水囊的泉水熬煮,不消片刻,浮油漫上咕噜噜翻滚,香气弥漫。 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疯狂吞口水。 慕思晚置若罔闻,盛了大半碗汤,萝卜裹着肥美的兔腿,递到瘦弱的陈杏儿面前。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先紧着弟弟妹妹才好。” “兔儿有前后腿呢,够吃的。”慕思晚浅笑,往杏儿怀里塞。 宋楚烟也跟着在一旁点头,却又悄悄勾了沈奕川的袖,小声说。 “等会儿我和哥哥一起吃。” “好。” 沈奕川嘴上答应,帮妹妹接了第二碗到手里,又将软烂的兔肉撕碎成条,都喂进了宋楚烟的嘴里,大多在吃萝卜,宋楚烟赶紧往他碗里塞肉。 兔肉吃的差不多,宋楚烟瞧着里头还有小半锅汤,提议明早再放点菜和饼子泡进去吃。 两家人都觉得不错,陈山将锅盖一盖,凉汤放在三个孩子的床铺旁,慕思晚和林氏睡在一处,他准备等会儿跟着村里男丁守夜。 不远处。 王春梅嗅着那还未散去的香味,手下照料着摔了手的赵桂花,肚子咕噜噜直叫。 赵桂花疼的满头是汗,听见这声,愤愤啃了一口自家干巴巴的饼子:“没想到她们还真能找到吃的,兔子再小也是个荤的……偏偏就我被那死孩子咒了一嘴,骨头都断了!哎哟,我的手喔!” “疼也堵不住你这破嘴。” 王春梅低声骂了她一句,把赵桂花被压着的手抽出来,用两根木头捆着固定,又横了慕思晚一眼,“他家孩子咋那么能,找东西能找到,咒你也能成,简直是个妖孽。” “一个女娃能有什么本事,她要真有本事,次次出去都能找到东西呗。”赵桂花跟着骂骂咧咧。 王春梅一拍自己的大腿——对呀,宋楚烟要真能每次都找到东西,自己跟着她,不就什么东西都有了吗! ……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 慕思晚和林氏早早爬起来,让守夜的陈山去睡会,将昨晚剩下的半个白萝卜切块,洗了两把荠菜,掰开干饼放进汤锅里回温。香气唤醒了大半的人,大都爬起来吃东西。 村里人烧两口大锅,把昨天的菜叶子分出来一部分煮汤。 村长找人将慕思晚两家叫过来,单独分了两张饼子。 “昨天你们本不用分菜的,但你们还是给了咱们。你们之前分粮食拿得少,剩下的,还是他们给王春梅换药留下的饼子,这两张饼子你们拿着吃,以后村里议事,你们两家都来。” 当初,慕思晚一家拿得少,无非是因为粮食都多给有男丁的家里。她们一家人虽然私下被村长认同,明面上终究是外姓人,粮食经手时被村民盘剥,村长忙着逃难,不想追究争吵,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糊弄过去。 现在说是补两张饼子。 实际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她们撑面子,而且,也有意容下陈家三口,以后做事都是公平的。 慕思晚自然明白这意思,和林氏坦然接下:“谢谢村长。” “凭什么给他们?他们一家子喝肉汤,还存着两大兜子的菜,还跟我们抢两张饼做什么!”赵桂花看着那两张饼,眼睛都嫉妒红了——没吃食的时候,一张饼,都够一家子熬一整天了呢! 王春梅瞬间也觉得手里的菜汤不香了,跟着喊。 “就是。她自己留着那么多东西,就分给我们这么点,他们两家人吃半只兔子,我们全村就半只兔子,我们才缺饼子呢,村长,你这样做不公道!” “婶婶昨天都没出门呢,今日吃着我阿娘和陈叔挖来的菜,就公道吗?” 宋楚烟特意露出肿胀的脚腕,靠在沈奕川的肩头,眼眶红红的,见大家都齐刷刷看来,她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摔伤了腿,杏儿姐姐瘦的爬不起来,娘都不舍得留下一整只兔子给我们呢。” “……” 小孩儿也太可怜了点! 村里几个男人都看不下去,狠狠剜了王春梅一眼——人家小孩儿腿摔断了都没说不公道,你个不出门的懒婆娘还在这喊什么! 王春梅被看得羞愧难当,被李大壮踹了一脚:“病好了就胡咧咧,滚回去窝着去!” “个死大壮,不知道骂外头的人,就知道踹自家婆娘,算什么男人,我呸!”赵桂花赶紧过来扶着王春梅,还不忘啐大壮一口。 “管好你自己吧,手臂断了还在这多管闲事。” “诶你……” “都闭嘴!”村长猛地出声,待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呵斥道,“从今往后,慕家和陈家的,和咱们李家村同进退,不分彼此!你们两家人都这么想要公道,那就按女娃的公道,你们昨日不出门,这三日的菜汤也轮不到你们几个懒汉吃,都滚回窝里去。” 王春梅和赵桂花的男人都跟着叫骂起来,现在连汤都吃不到。气归气,男人们也只能拉扯着自家婆娘孩子回去,眼巴巴的看着。 其余人高高兴兴的喝汤,对陈家和慕家连连称赞。 林氏和慕思晚回到棚子里,宋楚烟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委屈模样,笑的跟乖猫似的。 慕思晚失笑——她的囡囡,倒是聪明的很,知道她和林氏许多话不方便说,但小孩儿却可以说,故意装作委屈模样帮她们讨公道呢。 “阿娘,抱。” 宋楚烟满脸无辜,熟练的装小孩儿要贴贴。 各自吃饱喝足。 沈奕川轻车熟路的用草沙把锅涮干净,将火堆收拾整洁,挂了一身的空水囊准备去装泉水,还说要去昨天挖萝卜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 慕思晚叫住他,边抱着宋楚烟:“囡囡,你觉得哥哥今日还能找到萝卜吗?” 宋楚烟歪了歪头,答案脱口而出。 “能的。” “那让哥哥和你们陈叔一起去找,今日,阿娘抱着囡囡出去散散心,如何?” 慕思晚笑的温柔,纤瘦的两条手臂,却能稳稳当当的将女儿护在怀中。 第17章 一番苦心 宋楚烟崴了脚,本不想出门,可慕思晚已经将她抱起来,她只伸出手勾住阿娘的脖子,乖巧的说好。 营地里其他的妇孺们也都分好了队伍,多是家里有男人的人家带队,再捎上两个孤儿寡母带着兜子跟着。乌泱泱一群人分散去搜山,留下仅剩的男丁和老人孩子看着营地。 沈奕川和陈山为首,先带着几个队伍去打水的地方,再散开搜山。 慕思晚轻咳了几声,掂了掂怀里的宋楚烟,跟着大部队往昨日的路上走。 到山泉旁,众人打水后,四散开来去搜山。 陈山和沈奕川接过母女俩的布兜子,沈奕川笑:“有妹妹的保证,我今天肯定还能找到吃的。” “如果是小福星说的话,肯定能成。”陈山还记得昨日收获满满,跟沈奕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斗志满满,只想再装满布兜子回去。 “那我们就在这附近等你们,到时候一起回家。” 慕思晚找了块石头,抱着宋楚烟坐下。 陈山不知道她们母女,一个咳嗽一个崴脚为何要出门,但他不好多问别人家的事,只给母女俩留下了一把雕刻用的小刀防身,跟着沈奕川到山林里找萝卜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离开之后。 宋楚烟也不解:“阿娘,我们为什么不在营地里休息,你咳嗽得愈发严重了。” 白萝卜汤其实也能止咳,慕思晚昨晚喝了一些,安静了一阵子。半夜寒风灌进薄被里,今早起来的时候,咳嗽得更加厉害,更该留在营地里保暖。 “只是些许咳嗽,不打紧。反倒是囡囡身上的闲言碎语,该散一散了。” 闲言碎语,宋楚烟自然也听过的。 比如她给村长指路,能化险为夷。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吃的喝的之类,这些倒是好话。但昨天赵桂花摔断了手,那些妇人听完事情始末,突然说她能带来福运,也会诅咒人,被王春梅撺掇一番,有几个人私下喊她妖孽。 她倒是对流言蜚语不以为意。 没想到慕思晚却记在心里。 “囡囡不用听他们的话,只要在这里陪阿娘坐一会儿就好。” 慕思晚并不认为五岁半的孩子,能懂流言蜚语里的弯弯绕绕,只是柔柔的抱着她,轻声细语的说忍一忍冷风,等会儿就能回去吃些热的暖身子了。 可宋楚烟懂得她一番苦心,知道她是保护自己的天赋,免得被人觊觎污蔑。小孩儿的身体藏不住情绪,她一时感动的红了眼,眼泪汪汪的埋进慕思晚的颈窝里:“囡囡都听阿娘的。”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慕思晚边给她擦眼泪,边哄她,直到母女俩都笑逐颜开,才隐约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思晚听不见,宋楚烟却耳尖一动,循声看去,枯树草丛间有一小片灰蓝衣角。 …… 枯树和草丛交错的背后,李大壮撑不住打颤的腿,一屁股坐到地上:“小腿蹲抽筋了,你不是说宋楚烟妖气得很,跟着她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吗?她怎么还跟慕思晚一动不动的!” “且等着呢。” 王春梅以为她们没发现,跟着李大壮一起坐下来,“你想想之前她说的那句话,哪句没灵验?哪一次她出门空手而归了的?咱们跟着她,肯定能找到东西。” 李大壮回想了一下,觉得颇有道理,连连点头,继续蹲点。 他们可不想漫山遍野的去找吃的! 不如跟着这妖里妖气的小丫头捡漏,到时候私藏一半,上交一半,日子过的美滋滋! 两人正畅享未来。 宋楚烟想起王春梅撺掇的流言,大概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又听见慕思晚的咳嗽声,提议。 “阿娘,我们坐在这里不动,只会越来越冷,不如你抱着我走走吧。” 慕思晚讶然,想宋楚烟从来不舍得自己多吃苦,听见自己咳嗽,怎么会主动提出让自己抱着去散步? 她低头,正对上宋楚烟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女儿攀着她的肩,附耳低语了几句。 慕思晚恍然的瞥了树干一眼,抱着她起身:“散散步吧。” 母女俩沿着山泉水上游走。 李大壮夫妻俩匆匆跟上,以为母女俩能找到什么肉菜,却只看见一片零星的浅紫。 “好漂亮的花,阿娘,我们带回去做干花吧,正好休息一下。” “都听囡囡的。”慕思晚将她放下,母女俩坐在地上,边摘花边说笑。 李大壮和王春梅又盯了小半个时辰,发现母女俩不仅不挪位置,还很认真的在摘花,彻底没了耐心。 李大壮低声怒斥:“这就是你说的妖孽?她找了半天就找了点破花!” “小点声。”王春梅狠狠拧住李大壮的耳朵,心想宋楚烟每次说什么来什么,这次肯定也不会空手而归,继续说,“宋楚烟这妖孽说不定是发现了我们,想等着我们蹲不住离开,再吃独食。我可不是傻子,才不会被迷惑!她们就在这等着吧,我们先一步沿着山泉继续向上走,肯定能找到东西。” 李大壮也半信半疑,但想到宋楚烟之前带回来的蘑菇和菜,两人一思量,继续往泉水上游去。 这次,慕思晚都听到了那毛躁的动静,抬头,看见女儿还在认真摘花:“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其他东西了。” “上面甚至没多少山泉水,更没有其他东西。”宋楚烟笑着抖落一兜子紫菀花,“这些花就是最值钱的了。” 紫菀花并不是什么破花,它能清肺止咳入药,是给阿娘治咳嗽最好的药材。 只是王春梅不识货。 母女二人将小片的紫菀花都采走,慢悠悠的回到泉水旁。陈山和沈奕川正好回来,满满两兜子白萝卜压在陈山的肩头,沈奕川背着两兜子地皮菜,两人满目欣喜。 一天过半,四个人就满载而归。 天黑之前,大家陆续回来,每个小队多少都挖到点东西。 只有李大壮夫妻俩灰溜溜的踩着夜色回来,两手空空,李二狗看见爹娘,一拍大腿:“阿爹阿娘,你们不是说跟着宋楚烟就能找到吃的呢,咋空着手回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