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 第1章 恶名远扬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病逝,享年七十一岁,谥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太祖,葬于明孝陵,传位太孙朱允炆。 五月,朱允炆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建文。 朱允炆即位后,力行削藩政策,以各种罪名相继废黜周王、代王、齐王等,顿时,整个大明被笼罩在削藩的恐怖中。 建文元年(1399)五月初,京师的天气日渐温暖。 临近午时,靠近秦淮河的一座酒楼上,正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躯壮实高大,皮肤泛红,面貌凶悍,若仅看外表长相,像是个桀骜不驯的鲁莽凶徒。 他坐的位置临街靠窗,还可以隔空看到远处的秦淮河,如今万物回春,花开垂柳,满目皆是怡人春色。 可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远处的秦淮河上,他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东侧的巷子,表情有种期盼,像在等待什么。 “公子。”他身后站着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少年,这时低声叫唤了他。 这男子皮肤苍白,眉目清秀,细皮嫩肉,与公子的粗犷截然相反。 “恩。”公子应了声,却没动。 “时候不早了,不如回去吧。”少年声音又轻又细,像女人似的。 公子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想了想后举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走,回去。” 但他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东侧的巷子里出现两个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小娘,后面跟着一个像似丫环。 “出来了。”公子大喜,赶紧跑下楼,身后的少年也赶紧跟上。 公子跑的飞快,片刻功夫就追上两人。 接着就见他故意往前快步而去,狠狠撞在那年轻小娘身上。 “啊呀”前面的小娘措不及防,而且对方撞的很用力,娇柔的身体一个半转身。 没等她反应过来,好像腰间被人轻轻一拉。 “扑通”小娘的身体重重倒在公子的怀里。 强烈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差点让她滞息和晕厥。 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她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被一个陌生高个男子紧紧搂在怀里。 刷,小娘瞬息满脸通红,恨不能双眼一闭,直接晕了才好,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会可是在大街上,还是秦淮河畔,四周路上不知有多少眼睛看向这里。 “小娘子,有没有伤着?” 她都没来的及反应,耳朵已经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这公子说话极近,几乎用嘴巴贴着她耳朵。 男子呼出的浓厚气息,熏的小娘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不敢动弹。 “登徒子,快放手。”边上小丫环率先反应过来,又气又急的发出惊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高个公子赶紧的把她身体扶正。 “小姐快走。”丫环看小娘失魂落魄,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吓傻了,赶紧拉着小娘就走。 却见身前人影一闪,那公子闪身挡在她们面前。 “敢问小娘子芳名,家住何处?”高个男子继续摆着文质彬彬的样子问道,可奈何他这长相,实在和书生搭不上界。 小娘听着这话又羞又气,她小心的抬头看了眼男子,一看男子粗犷的身体,不由全身一颤,往后缩了半步。 男子的眼睛一亮,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看这小娘也不过十四五岁,但那颤鼓鼓的胸脯实在让人惊艳。 “你,你这登徒子,快让开-----”小丫环气急败坏,对方这也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在大街调戏民女。 男子呵呵一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丫头不懂风情,你快让开才是,本公子与你家小姐,一见如故--” 小丫头两人被这么不要脸的话震惊的直接呆滞。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她真没想到,京城里居然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就在这时,丫环眼睛一亮,对着男子身后挥手:“捕快大哥--” 却是远处有几个带刀的甲士正快步过来。 但这几人并不是捕快,他们戴着鹅毛装饰的黑色帽子,身穿黑色的锦服,正是朝中锦衣卫。 “拜见高公子。”几个锦衣卫跑过来,到了这高公子面前,先抱了抱拳。 接着那领头的一个总旗低头小声道:“求高公子不要惹事呗,小的们也难做。” “你们是一伙的吗?”小丫头双手叉腰,指着锦衣卫:“你们没看到这登徒子,欺负我家小姐?” 锦衣卫中的一个,向她们使了个眼色:“若没什么事,你们俩快走吧。” 不料小丫头却不依不饶了:“你们想包庇他?可知我们小姐是谁?” 轮到锦衣卫愣了下,你谁啊? 那小娘这时脸色微变,轻轻拉了拉小丫头,示意她不要说,还是走吧。 “小姐,不能这么算了,不能放过这种登徒子。”小丫头来劲了:“我们家大人,是太常寺卿、翰林学士黄大人。” “黄子澄?”高公子脸色微变:“你是黄子澄的女儿?” 特娘的,锦衣卫总旗也是心中暗骂,怎么这么巧? 现在大明帝国谁不知道,黄大人是当今圣上的老师,目前正是御前的大红人,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啊。 “是黄子澄女儿?不好,快走。”高公子一声尖叫,惊恐的转身就跑。 “别跑,抓他们呀。”小丫头指着高公子的背影在原地跺脚。 眼看着高公子和那少年一会功夫就跑的没影,她气乎乎指向锦衣卫:“你们为何不抓人?” 那总旗苦笑道:“两位小姐,那是高阳郡王,燕王次子呐。” “原来是他?”黄子澄的女儿黄樱也是目瞪口呆。 此时四周正有很多路人在围观,听到是燕王次子高阳郡王,现场一片喧哗。 “原来是京城三恶?” “tui,欺男霸女之徒。” “败类,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 “朝廷官官相护,视而不见。” 四周百姓一片骂声,原来高阳郡王朱高煦在京城,早已经是恶名远扬。 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表情相当难看。 突然,边上有人惊呼:“高阳郡王回来了。” 众百姓抬头一看,远处朱高煦居然去而复返。 现场猛的响起一片尖叫,刚刚围观的百姓顿作鸟兽散,四下逃窜,如同见到恶鬼。 小娘黄樱和身边的丫头看的再次呆滞。 “黄小姐,高煦对你一片真心,千万莫向你父亲告状,高煦是真的喜欢你--”那朱高煦回头对着这边远远叫了一声,接着把手往嘴上一放,又飞扬起,做了个奇怪的姿势,转身又跑了。 留下锦衣卫和黄樱主仆等人面面相觑。 第2章 你最坏 朱高煦带着小太监钟显快步往南,一路沿着秦淮河到皇城以南,他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刚才的玩世不恭,反而是十分平静,而且似乎在思索什么。 小太监钟显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但不时悄悄打量朱高煦。 作为贴身太监,钟显发现,自从上个月进京后,高阳王好像变了一个人。 走着走着,前面的朱高煦猛的停下。 钟显差点就撞了上去,赶紧也止步。 “钟显。” “王爷,奴婢在。” “你去我四舅府上,把我四舅请来,说本王有急事找他。” “诺。”钟显想也没想,转身快步而去。 朱高煦独自一人往回走,很快来到一座院子外面,这院子有点僻静,门外还有一队甲兵守着。 守卫看到他后,赶紧打开门,并向他躬身。 他进去没走几步,看到一个大胖子正院子里坐着,呆呆的看着院外,似乎很想出去的表情。 这个大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朱高煦的大哥,燕王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他们的三弟朱高燧。 看到朱高煦回来,朱高燧脸上露出喜色:“二哥回来了。” “二弟,你怎么又跑出去了?”朱高炽开口就是责怪的语气:“如今外面形势不明,风雨飘摇,朝廷诸公都在盯着俺们,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他开口就是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朱高煦也不出声,静静的听着,听完后,嘿嘿一笑:“大哥说的有道理,高煦以后知道了。” 说罢也不理会,直接往自己房里走。 “哎。”朱高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想站起来,但双腿有点使不上力,胖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 朱高燧赶紧上前扶着他,这才把他扶起来。 三兄弟他最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是最灵活,他看着朱高煦的背影笑道:“大哥莫生气,二哥最近已经收敛很多了,现在回来的挺早。” 朱高炽赞赏的看着三弟:“若高煦有你这么懂事,俺就放心呐。” 朱高燧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恭敬的听着。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徐增寿来了。 徐增寿是他们四舅,和朱高煦兄弟三人的母亲燕王妃是兄妹。 他跟着钟显来到朱高煦的房间,只见朱高煦正在房中写毛笔字。 徐增寿有点奇怪,太祖生前就很不喜欢朱高煦,因为朱高煦在南京求学时,不学无术,顽劣不堪,什么时候居然开始学写字了。 他抬头看看钟显,钟显赶紧退出去,帮他们关上门。 “高煦是让俺来教你写字吗?”徐增寿年纪比朱高煦大不了多少,又都喜欢风月,两人处的极好,说话语气也不像长辈,见面就调侃他。 朱高煦一脸严肃,正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边写边缓缓道:“历史上很多名人,都是多才多艺,但有时候大伙学那么多东西,未必是为了有用武之地,可能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可以------装逼。” 徐增寿不知道什么叫装逼,但从朱高煦前面的这字面理解来看,大至也能猜到朱高煦说的什么意思。 “高煦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徐增寿呵呵一笑,大刀金马的坐在边上一把椅子上:“说吧,今晚上想去哪玩?四舅请你。” 他以为朱高煦又想找他晚上去出快活。 朱高煦放下笔,拿起边上的一块抹布擦了擦手,然后再缓缓放下抹布。 他整个动作缓快而有节奏,关键看起来很有气质。 边上的徐增寿看的摇了摇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以无礼凶狠,擅斗著称的朱高煦,居然看起来也有儒雅的一面。 完了,高煦被关久了,人被关傻了,徐增寿心想。 “四舅来看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朱高煦笑道。 徐增寿白了眼,不情愿的起身,走过去探头一看。 “走为上计” 上面写了四个字。 说实话,这几个字,实在是一塌糊涂,徐增寿觉的自己用脚写都能比朱高煦写的好看点。 “不错,不错,龙飞凤舞,笔力精湛--”徐增寿一本正经的赞道。 突然,他脸色一正,紧盯着这几个字。 看了几眼后,他抬起头:“如何走?”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了看他:“四舅看来,当今圣上,最信任谁?” “当然是黄子澄和齐泰。” 如今朝中这两人俱算建文心腹,每有要事,必与其两人相商。 “两人之中,圣上又最信任谁?” “黄子澄。”徐增寿道。 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实在是全天下都知道这些事。 “四舅有没有觉的,黄子澄这人很喜欢和齐泰杠?” “齐泰反对的事,黄子澄就会支持,齐泰支持的事,黄子澄就会反对。” “有吗?”徐增寿扰扰头,他还真没关注到这点。 黄子澄或是想证明自己比齐泰强,又或者想证明自己是建文帝心中的第一宠臣,所以很喜欢和齐泰对着干。 “请四舅回去劝劝大舅,让大舅找齐泰,请齐泰在皇上面前,替咱们兄弟说几句好话,让咱们走吧。” “。。”徐增寿一脸茫然。 半响之后,他奇怪道:“俺这么说了就有用?” 朱高煦缓缓道:“大舅对我厌恶至极,你当然不能这么直说。” 徐增寿哈哈一笑,闪过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你去找大舅姆,悄悄的找她,如此这般说--” 朱高煦一番耳语。 徐增寿脸上慢慢露出喜色,鼓掌道:“妙啊妙啊”。 徐增寿连叫了几声妙,然后奇怪的看着朱高煦。 “高照,你背后有高人?以你的脑袋,可想不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朱高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等着,我去试试,哈哈。”徐增寿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徐增寿走后没一会,朱高煦还在房间收拾东西,外面传来朱高燧的声音。 接着朱高燧就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二哥你莫生气,大哥刚才说这么多,也是关心你,咱们兄弟三人,二哥你最勇武,又有魄力,咱们在京城,可都要仗着你呢。” 朱高煦抬起头打量着这个乖宝宝般的小弟,想了想后,突然骂道:“哼,他以为他是大哥,就能随便骂俺,三弟,咱们两人,才是从小最亲呐。” “二哥。”朱高燧激动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拼命对着朱高煦点头。 朱高照一脸动容的看着他,其实心里在骂,你个狗东西最坏。 第3章 这个不肖子 徐增寿出了这边院子后,眉毛就拧成一团。 因为江湖有传言,他和徐辉祖不是一个娘生的,也不知真假。 但大伙平时看的出来,徐增寿和徐辉祖的确很少来往。 要不是为了高煦的事,徐增寿打死也不会主动去魏国公府的。 但为了让几个外甥早点逃离京城,徐增寿决定勉为其难去趟魏国公府。 可几时去魏国公府还是很讲究的。 徐辉祖除了继袭了魏国公的勋爵,初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每月获赐禄米二十石,后掌中军都督府事。 这职位在和平时期其实有点像个闲职,加上在建文帝登基后,因为他与燕王妃是姐弟,受到猜忌,不受重视,基本等于是闲置了。 建文元年(1399年)正月,建文帝下诏修《太祖高皇帝实录》,命徐辉祖为监修。 这又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闲职。 历史上有很多学者说建文前期很信任他,真的信任他,会到最后山穷水尽的时候,才启用徐辉祖? 如果建文早就信任他,启用徐辉祖,朱棣可能根本不会成功。 徐辉祖现在在京城一般上午会去都督府坐坐,下午去看看修书。 徐增寿算好时间,等徐辉祖下午出门,立马来到魏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当然识得徐增寿。 “四爷。” “俺大哥在不在府上?”徐增寿大声问。 “老爷出去了呢。” “哦”徐增寿作势要走,转身想了想,又回过头:“俺嫂子在不在府上?” “。。”仆人愣了下,但只好点点头。 “那俺见见嫂子。”说罢也不管这仆人,大步直接跨了进去。 仆人也没办法,只好随他。 徐增寿进去大概一刻钟不到就鬼鬼祟祟的走了。 临走前他把门口的仆人叫来,轻轻塞了一锭银子到其手上。 “四爷,不可。”仆人吓了一跳。 徐增寿却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他走了没一会,徐辉祖回府。 门口的仆人看到徐辉祖欲言又止。 徐辉祖是什么人,马上问:“有啥事?” “四爷刚才来了。”仆人低声道:“先问老爷在不在,然后问夫人在不在。” “走时,给了小的一锭银子。” 说罢拿出银子。 徐辉祖满意的点点头:“四爷赏的,你就拿着呗。” 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走进府中。 他回家后也不出声,当不知道这事。 到了晚上睡觉前,夫人李氏突然道:“老爷最近可收到北平的来信?” 徐辉祖不动声色:“未曾收到,北平有事?” “听说老爷的姐姐,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可能思儿心切,已经卧病在床。” “高炽担扰母亲,派人来问我们,北平可有信件。” 朱高炽兄弟三人等于被软禁,北平的来信,必然是要经过宫中的,所以无法直接到达他们手上。 徐辉祖听的脸色微变,冷哼道:“派谁来问的?徐增寿吗?” 李氏脸色微变,咬了咬牙:“高炽身体不好,可是你外甥呐,老爷与齐大人交好,齐大人又是圣上的---” “这个不肖子。”徐辉祖突然大怒,把李氏吓了一跳。 “即然没有信件,高炽如何知道的?俺这三个外甥中,只有高煦剽悍无赖,人品低劣,太祖在时就不喜欢他,这才刚进京,就想着回北平,你以为俺不知道,定是这高煦的拙劣手段-----好,明天俺就去找齐大人--” 这徐辉祖越想越气,第二天一大早,兵部尚书齐泰刚出门准备上朝,就被徐辉祖堵在门口。 “魏国公这是?”齐泰莫名其妙。 “俺说两句就走。”徐辉祖道:“朝廷即然要削藩,燕王世子他们千万不能放走,尤其那高阳郡王,少年时就以勇武出名,他力能扛鼎,凶悍勇猛,可称之为燕王帐下第一猛将,而且为人狡诈,无赖下作,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的出。” “。。”齐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徐辉祖说完,转身而去。 齐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魏国公与燕王是姻亲,燕王妃是他姐姐,居然说这种话?这是,借此试探? 上午在奉天门上过早朝,朱允炆和往常一样,召了心腹大臣黄子澄与齐泰到武英殿议事。 年轻的朱允炆穿着黄\色的常袍坐在上位。 齐泰到后,发现黄子澄早就来了,两人明明同时上朝,离开奉天门时,黄子澄怕是三步并两步,追着皇帝跟进来的。 朱允炆很尊重两位心腹,一般议事都让两人坐着。 齐泰先行叩拜之礼:“叩见皇上。” “齐尚书快免礼,坐下呗。”皇帝朱允炆好声道。 他的声音不算厚重,没有多少帝王的威严,但听起来很好听,也很清脆。 齐泰小心的起身,坐到自己位置上。 朱允炆等他坐稳后,缓缓开口:“燕王世子上书,北平燕王妃病重,他与高阳郡王等思念母亲,想回北平,两位爱卿可有异议?” 齐泰抬头先看了下黄子澄,发现黄子澄也正在看他。 以往诸事,黄子澄都喜欢先开口,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没抢先开口。 齐泰想了想:“朝廷的人马正前往荆州,依微臣看,不如等荆州事定,再看燕王的反应。” 荆州府是湘王朱柏的就藩封国。 朱允炆决定削藩后,先是以各种罪名相继废黜周王、代王、齐王等人。 其中周王更是燕王朱棣的同母兄弟,视为燕王羽翼。 接着又有人指控湘王朱柏意图谋反、伪造宝钞及擅虐杀人等罪名。 朱允炆召集朝中大臣开会讨论后,决定派遣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准备出其不意的包围了朱柏的府邸,逮捕朱柏。 现在朝廷前往荆州的兵马还在路上,齐泰的意思是,先把湘王解决了,再处理燕王的问题。 实际就是暂时不让朱高炽三人离开。 果然,他话音刚落,黄子澄就道:“上次燕王隔河遥祭先皇,已经让朝廷落了下乘,接着燕王主动送世子入京,拜祭太祖,代尽孝义,现在他们亲人有事,朝廷却不让其回家,所谓百善孝为先,这要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上?” 年轻的朱允炆眼睛微亮,好像觉的黄子澄说的有道理。 朱允炆自己就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太子朱标生病,朱允炆小心侍候,昼夜不离开一步,朱标病死,朱允炆守孝时因过度哀伤而消瘦,连朱元璋都夸讲过他的仁孝。 关键上次朱棣要进京拜祭太祖,朝廷不准,朱棣便在长河北岸,京城之北隔河遥祭,接着就主动把三位儿子送进京。 当时朱棣隔河遥祭的事情传出去,天下各地都在说朱棣有孝心,朝廷不厚道。 朱允炆当然知道,朝廷不厚道,就是说他皇帝不厚道。 “朕能以何由,不让他们离京?”朱允炆叹道。 “即是为太祖祭日而来,时间未到,何以离京?”齐泰马上道。 朱元璋六月死的,祭日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呢。 黄子澄心中大怒,再让那混蛋朱高煦呆京师一个月,我女儿还能嫁出去? 当天黄子澄力主放人离京,而齐泰坚决不赞同。 第4章 合理的说法(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 朱允炆左右为难,难以取舍,但心中其实倾向黄子澄。 最后,齐泰道,不如招徐辉祖进宫问问他姐姐的事? 黄子澄马上针锋相对,还可招徐增寿,驸马王宁。 下午,徐辉祖、徐增寿、王宁分别受诏进宫。 三人在武英殿前遇到时,相互愣了下。 徐辉祖本来不想搭理徐增寿,想了想后,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大明天下刚定,百姓需要安居乐业,四弟切勿以私乱公,朝局的安稳,方是头等的大事。” 徐增寿和王宁对视了一眼,马上好声道:“大哥说的是。” 徐辉祖看他说话的表情,就知道他言不由衷,正想再劝劝他。 “宣,魏国公徐辉祖觐见---” 徐辉祖顾不得和弟弟再说什么,赶紧整了整衣冠,大步往里走去。 进去之后都是一样,他先叩拜,年轻的皇帝说免礼。 但没有赐坐,这和心腹齐泰与黄子澄的待遇,截然不同。 徐辉祖老老实实站在边上。 朱允炆等他站定,便问:“魏国公的姐姐,燕王妃最近身体可安好?” 徐辉祖想都没想,马上道:“回皇上,臣的大姐燕王妃,身体可好着呢。” “。。”房间里几人面面相觑。 齐泰道:“听闻燕王妃身体有恙,燕王世子上奏请求回北平,魏国公你不知道?” 徐辉祖大声道:“齐尚书从哪听来的?” 皇帝朱允炆道:“今日清晨,从燕王世子府里上的折子。” 那时宫门还没开,锦衣卫已经带到宫墙外面等着,然后用吊篮吊进了宫。 “回皇上。”徐辉祖沉声道:“依微臣看,定是高阳郡王的诡计。” 现场几人俱是一愣。 朱允炆很快道:“魏国公何出此言?” 徐辉祖也顾不得外面还有徐增寿和王宁等人,心想,决不能让朱高煦阴谋得逞。 “高阳郡王早年曾和秦王世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周王世子朱有燉以及四府年长的王子一同在京城就学。但他生性狡黠、狠愎,和晋府王子朱济熿、周府王子朱有爋皆言行轻佻,不为先帝所喜爱,现在京城中,还叫他们京城三恶。” “三恶之名,名震京城,百姓闻之,小儿不啼,妇人逃窜,简直人神共愤,有损皇室。” “三恶之中,高阳郡王为最,他不但孔武有力,精于骑射,而且为人无赖,不但不会忠于皇上,将来也会背叛他的父亲,他日一定是个大患。” 朱允炆三人都没想到徐辉祖会把朱高煦说成这么不堪。 毕竟从血缘上来,他们还是亲戚,朝廷也一直戒备着徐辉祖。 齐泰想到凌晨徐辉祖把自己堵在门口所说的话,心想,看来徐辉祖是铁了心要支持削藩的, 他们徐家虽然和燕王是亲戚,但祸福所依,皆在朝廷和圣上,徐辉祖是聪明人,应该知进退。 朱允炆的声音这时又响了起来:“魏国公忠于朝廷,朕知道了。” 朱允炆听徐辉祖的话,就知道徐辉祖在表忠心。 但是不是真忠心,他现在可不敢判断,当下挥了挥手,示意徐辉祖可以先退下。 徐辉祖只能叩拜:“臣先告退。” 他走出武英殿,看到外面还等着的徐增寿和王宁,不由心中暗暗长叹。 徐和王两人,都是支持燕王的,皇帝不知为何又招这两人进来,如果齐泰没有得到黄子澄的支持,年轻的皇帝很容易被高煦的‘孝心’所感动。 若皇帝真的放虎归山,平静的天下,必然再起纷乱,不行,说什么,老夫也要阻止这件事,他心急如焚,特别听到燕山世子上奏要离京,更加的着急。 “大哥,圣上问了什么?”此时徐增寿还假意上前询问。 “哼”徐辉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徐增寿本来就不想和他说话,突然被摆了个冷脸,表情难看之极。 王宁则冷笑:“你这大哥,脾气还挺大啊。” 徐增寿不置可否。 武英殿内。 齐泰道:“如魏国公所言是真,定是高阳郡王的诡计,他急切离京,恐怕心怀不轨,不可不防。” 黄子澄马上道:“魏国公是燕王姻亲,为何要把高阳郡王说的如此不堪?” “为何?”齐泰反问他。 “我哪知道?”黄子澄不动声色道:“魏国公不说朱高炽不说朱高燧,偏要说朱高煦。” 黄子澄的意思是,魏国公和朱高煦恐怕有私仇。 年轻的朱允炆想了会,很快又下令让徐增寿觐见。 他问徐增寿又是另一个问题,魏国公最疼爱哪位外甥? 徐增寿想了想,道,最疼爱哪个微臣不知道,但肯定最讨厌高阳郡王朱高煦。 殿中三人都奇怪,这是为何? 徐增寿道,俺大哥有匹心爱的宝马,是外藩进贡给先皇,先皇又赏给他的,俺大哥珍如性命。 但被高阳郡王打赌赢去,但俺大哥事后不给,两人还吵了一架。 “魏国公居然会这样?”齐泰也没想到,魏国公居然会舍不得一匹马,打赌输了,还会耍赖。 想到刚才魏国公说高阳郡王无赖,三人不由又是面面相觑。 这么想想,魏国公如此厌恶高阳郡王,好像是有原因的。 等徐增寿走后,皇帝朱允炆又招来王宁。 王宁的儿子王贞亮和朱高煦是好友。 王宁与燕王关系更是很铁。 朱允炆这次直接问王宁,燕王世子他们想离京,驸马你认为该不该放行? 王宁连考虑都没有,斩钉截铁道:“若是没有合理的说法,不能放。” ---- 朱高煦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空。 历史上他们三兄弟也安然离开了,具体是啥理由好像后世专家学者们也没搞清楚。 可此时已经是五月,燕王朱棣大概在七月份就决定起兵,京城一直没有消息,朱高煦怕再不走就来不及。 即然他这个现代人能穿越到古代,任何的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引起蝴蝶效应。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又仔细想了想,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对手只是朱允炆,完全没有问题。 可肯定瞒不过一些特别聪明的有心人,比如大舅徐辉祖。 千万不能弄巧成拙啊,朱高煦暗暗的想着。 “砰”突然他的院门被人重重推开。 钟显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慌忙道:“王爷,世子来找你了,好像---很生气。” 第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的院子和世子中间隔着一重,平时世子因为太胖也很少过来,这次居然亲自上门? 钟显话音未落,朱高煦就听到三弟朱高燧高昂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这么大声。 “大哥别生气,二哥他也是为咱们好才出此下策。” 朱高炽因为胖,走路都带着喘重的呼吸,说话断断续续:“往大了这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是诅咒俺娘,他居然背着俺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朱高煦脸色微变,因为他和世子不亲近,朱高燧和世子亲近,所以他让朱高燧去世子房间里偷印章的,然后以世子的名义上奏。 朱高燧不说,世子岂会知道,这个高燧果然是坏。 没一会,院门被朱高燧推开。 朱高燧表情好像要哭:“二哥,我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你快向大哥跪下认错,告诉大哥,你是为咱们兄弟着想的。” 朱高煦立刻做出又羞又恼的表情:“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大哥你不要为难三弟。” 朱高燧则一脸的感动。 “高煦啊。”世子朱高炽几乎捶胸顿足,恨朱高煦不争气。 “你往日调皮捣蛋也就算了,大舅劝你屡教不改,俺也没说你,可你,可你这次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这是不但是欺君大罪,还是诅咒俺娘亲啊。” 朱高炽是比较守本分的人,朱高煦要是让他干这事,他打死都不会干的。 现在听到朱高煦瞒着他偷偷以他的名义写了奏章,朱高炽是又惊又怕又是愤怒。 因为这事干成了就是朱高煦的功劳,干不成,是要他背黑锅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哥要骂要罚,高煦都受着就是。”朱高煦一脸的无奈,长叹低头。 “你--”朱高炽气的肥胖的脸都抽搐起来。 长兄如父,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朱高煦。 就在这时。 “世子,世子,宫里来人传旨了。”朱高炽的贴身卫士谭海从外面匆匆追进来。 朱高炽和朱高燧顿时脸色大变,朱高炽脸色苍白的看着朱高煦,想说什么,又好像说不出来。 “大哥勿慌,说不定放咱们走了?走,去看看。” 朱高炽当然不相信,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当下众人赶紧往前院去。 路上朱高炽已经在想,如皇上责罚,自己该不该承认? 他身为长子,其实很想有点担当,可又觉的不值,没必要为高煦的错背锅。 因为他很在意自己在父王面前的形象,而朱棣又不喜欢他,这事如若让朱棣知道,多半要怪他诅咒母亲,岂不是大逆不道? 其实朱高煦只是称母妃病重,但在朱高炽看来,这就是诅咒母亲的大罪。 朱高燧在路上一会用余光看看大哥,一会看看二哥,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大哥二哥越不和,他这做老小的自然越高兴。 三兄弟各怀心事,很快来到前院。 前院已经挤了很多人,还有一队甲兵在门口两侧。 三个宦官正在等他们。 看到几人过来,也没向他们施礼,更没叫他们,中间的往前一步,尖声道:“圣上口谕---高炽、高煦、高燧接旨!” 三兄弟带着人赶紧走到南面,面对着北方,然后跪下。 太监站在北面:“自古百善孝为先,母亲病重,子必担扰,天地人伦,莫过于此,我大明以仁孝立国,礼教八方--” 太监背下这么多也不容易,说了一大堆,最后终于表明,他们三个可以回去。 太监话音未落,朱高炽已然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高兴。 朱高燧更是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不时观望朱高煦,因为他知道,二哥赌对了。 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其实既希望朱高煦能赌对,他们能回去,又不希望朱高煦会赌错。 “钦此--”随着太监最后一个字说完,朱高煦正想起身。 “呜呜呜”突然身边传来哭泣的声音。 他惊讶的扭头一看。 世子朱高炽伏身在地,泣不成声。 “世子。”太监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他,毕竟也看出世子很胖,怕是起来不易。 世子哭泣道:“圣上宽容仁厚,俺兄弟三人感恩戴德,请公公回禀圣上,俺高炽永生不敢忘,呜呜呜。” 朱高燧也赶紧和太监一起把他扶起来,趁势又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高燧也是双眼通红,激动的不得了:“可以回去看望母妃,多亏圣上隆恩,呜呜呜。” 两兄弟说哭就哭,朱高煦看的目瞪口呆,一脸郁闷。 就在他发呆时,发现那太监用余光看眼自己,似乎也觉的朱高煦毫无表情波动,简直暴虐无礼,不懂人伦。 “世子快请起,皇爷来时就说了,都是一家人呐。” 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半天才起来,他回头招呼了下,谭海立马上前,递出几锭银子和几张宝钞。 大明现在正在用宝钞,但宝钞以后会越来越没信用,所以官方往来用银子比较多。 朱高炽接过往太监手上一塞,太监假意推辞了几下,便顺势收下,眼光看世子时,更柔和了:“奴婢还得回禀皇爷,世子诸位可以收拾收拾。” “送公公出门。”世子赶紧道。 他自己当然不会送,谭海和钟显赶紧上前。 那太监含笑向他点头,从始至终也没再看朱高煦一眼,想必这会对朱高煦的印象极差。 等谭海和钟显回来,世子完全不提刚才兴师问罪之事。 “大伙都准备下,俺们明天回北平。” 众人齐声欢呼。 明天?开什么玩笑?朱高煦道:“现在就走,马上就走,宜早不宜迟,迟易生变。” 建文帝朱允炆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世子好像觉的有点道理,犹豫了下。 但边上三弟高燧也不满了:“二哥莫急,总要拜见一些长辈,说声告辞。” “。。”朱高煦差点想抽他一巴掌,你们以为是旅游呢?现在是逃命。 历史上朱棣六月份事发,七月初立马起事,五月份世子三人还在京城,由此可见,朱棣早就有了准备,就算三个儿子不回去,他都可能起事的,因为只要刀架到脖子上,朱棣随时都准备反。 “高煦,你看看高燧都比你懂事。”世子又批评了一下朱高煦,然后通知谭海,准备马匹,他们三兄弟要去拜见大舅徐辉祖,说声告辞。 什么?朱高煦直接无语。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示意钟显和他进去。 朱高煦依稀记得历史上徐辉祖知道他们三人逃走之后,曾派人追拿,完全不顾朱允炆的旨意,所以朱高煦必须得马上走,至于这两个兄弟走不走,和他无关。 他也不打算管这两人,若世子被关在京城,对他来说,可能会变成好事。 第6章 熟悉的感觉(求收藏推荐投资) 朱高煦默默走进自己的房间,一直走到卧室左侧。 这边有个木架,上面挂着一件甲胄。 这是一套淡金色的直身鱼鳞甲。 明朝的鱼鳞甲主要有皇室仪卫队用的九千片鱼鳞甲,俱是用金属打造。 而朱高煦这套是用穿山甲的甲片和金属一起打造。 一只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并不是片片都能用,一般是取大小相似,在制作之前还要磨平棱角,再钻出小孔用来穿线,再放置在内衬中。 通常年纪越老的穿山甲,鳞片越牢固,面对弓箭和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力,甚至比这个时代的钢铁片还有用。 像朱高煦这套直身鱼鳞甲,就采用了九头成年穿山甲制成,非常珍贵。 “王爷,要着甲吗?”钟显有点意外,他发现朱高煦正静静的注视着这套甲胄。 朱高煦从北平过来的时候,都没着甲,只是随马车带着的。 朱高煦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伸手摸向鱼鳞甲。 历史上的朱高煦,骑射双绝,勇猛无比,可谓北军第一猛将。 但他如今刚过来一个月,实在有点担心,担当不起这个称号。 只是当他摸上这套鱼鳞甲时,他的脑海里缓缓涌起一些熟悉的画面和感觉。 “给本王,着甲。”朱高煦断然道。 鱼鳞甲还是很难穿的,从后面中间,上下、左右皆有分开,需要套进去,类似后世的医生大白卦,且更复杂。 因为比较沉重,至少得有个人帮忙。 在钟显的帮助下,朱高煦终于穿上了鱼鳞甲。 说来也奇怪,当他穿上甲胄,戴上头盔的刹那间,情不自禁的全身一颤,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如电流般瞬息流遍全身。 下一刻他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涌起无数的画面,刚刚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朱高煦感觉到自己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王爷真是英武。”钟显赞不绝口。 这套甲胄是为朱高煦量身定做,他原本身材就高大威猛,现在佩上这甲胄,看起来更加的雄武有力。 “甲重三十斤,一般的人穿上,都走不动?”朱高煦穿上之后,前后走了几步,毫无反应。 非常顺畅,且不吃力。 史书上说他能抗鼎举马,朱高煦之前不相信,现在真是信了。 “去把兵器拿来。”朱高煦扭头看四周。 床边还有一杆马槊,这是朱高煦的兵器,挂在木架上还有一副硬弓。 钟显先拿硬弓和箭袋。 朱高煦看了下,箭袋里大概二十支箭,不算多。 硬弓他拿到手上,稍微用力之后,才能拉满。 这是一张三石强弓,历史上能拉起三石弓的可不多。 钟显看到朱高煦试弓时,脸上也露出佩服之色。 朱高煦的这张弓,当年整个燕王府没人能拉满,当时朱高煦才十六岁,他下场后,在五十步内,满弓破了两层铁甲,震撼王府全场军将。 “王爷。”钟显这时双手抱着朱高煦的马槊,吃力的走过来。 他力气不够大,马槊拿不起来,只能拖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朱高煦看这马槊大概一米七以上,比钟显个子还高。 这玩意类似于长枪,但前面枪头部位更长,更宽,占了马槊三分之一左右。 “很重吗?”朱高煦往前一步,单手抓过马槊,轻轻松松拿到手上。 他拈了几下,是有点沉,估计二十斤是有的。 这样的话,他身穿三十斤的甲胄,提着超二十斤的马槊,加上他的体重,全重已经超过两百斤。 “走,咱们先走。”朱高煦拿好所有装备,其余的东西都不要了,直接就出门。 一边走一边道:“你准备点干粮,带上马,马上跟我走。” “是,王爷。”钟显跟着朱高煦小跑出来。 他在后面看着朱高煦,就感觉朱高煦像一座山似的,走路沉稳如山,气势逼人。 不料两人准备好一切,刚出自家院子准备去牵马,就看到谭海在院外等着。 见朱高煦穿全副铠甲,还披甲执锐的,谭海吓了一跳。 他愣了下,马上道:“王爷,世子请王爷一起去拜见魏国公。” 吗的,朱高煦是不打算去的,准备先溜,没想到世子可能猜到他要先溜,派谭海堵着他。 “你们先去,本王随后就到。”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王爷的马,都在世子那呢,一起走吧。”谭海笑道。 “。。”朱高煦顿时无语。 他身穿三十多斤重的甲胄,手持二十斤以上的兵器,这没马的怎么出城? 他硬着头皮到了大门外,居然发现门外那队官兵也没走。 这队京营是负责‘保护’在京的藩王宗室子弟,按说现在朱高煦他们可以走了,也应该撤。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他们还负责护送世子三兄弟出京城为止。 “二哥你穿成这样干嘛?”朱高燧也瞠目结舌。 世子更是一脸无奈。 “习惯了。”朱高煦淡定的道:“骑在马上,就喜欢着甲。” 朱高炽长叹:“先不说了,一起走吧。” 他招呼了声,大伙骑着马,朱高炽则上了后面的马车,马车上还装着他们府中的部分礼物,准备送给魏国公。 因为要离京了,世子把家里不用的东西,能扔的扔了,余下有些值钱的,直接给大舅徐辉祖。 此时他们的队伍除了京营一队兵马,一共六人。 世子三兄弟,朱高煦的跟班钟显,世子的跟班谭海,朱高燧身边一个跟班宦官徐忠。 一路上朱高煦都在思索,如果大舅在府上,突然要抓自己,该怎么办? 但仔细想想,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个桥断,或者,我不用太心慌? 只是,因为我的到来,历史发生蝴蝶效应,有了改变也可能。 朱高煦左思右想,最终决定,皇帝朱允炆都同意让他们走,大舅徐辉祖要是硬要抓自己,说不得先下手为强,弄个‘失手’伤人也是可以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心中实在对大舅徐辉祖十分的憎恨。 明明大伙都是亲戚,为何处处要针对我们(包括对朱棣,徐辉祖也是很反感。) 第7章 只管拿高阳郡王 约莫不到一刻钟,众人来到魏国公府,敲开门一问。 仆人说魏国公出去,还刚刚出门没一会。 世子和朱高燧有点失望,朱高煦心中狂喜。 “要不要小人骑马去追?”那仆人小心翼翼的问。 朱高煦顿时心中又是一紧。 “倒也不用麻烦,我们拜见下舅姆也是一样。”世子说罢,转头道:“高煦、高燧,咱们一起拜见舅姆。” “是大哥。”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高煦把兵器扔在马车上,就这么穿着甲胄跟世子进了魏国公府。 三人依次拜见李氏,并送上礼物,李氏笑吟吟的一个个低声说了几句话,倒是很亲切。 简单说了几句,世子朱高炽再次带诸兄弟拜见李氏,表示告辞。 他从来做事规规矩矩,身做表率,这种人在和平的时代,其实用来守成挺好的。 朱高煦看在眼里,脑海中不由在想,其实朱高炽做皇帝也不错,但是,他可没能活几年。 然后我就被他儿子杀了。 史书上把朱高煦的反叛和结果,写的极为丑陋。 但朱高煦不相信。 靖难之役,朱高煦屡立战功,这样一位勇猛无敌,连徐辉祖都忌惮的人物,岂是后代史书中所描写的那么不堪和废物。 不管如何,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总比期望别人饶过自己更好?朱高煦心里,隐隐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高煦”他正想入非非,耳边传来世子的声音。 “啊”回过神的朱高煦抬头一看,三兄弟都快走出魏国公府了。 “等下,你们在门外等我片刻,我还有点事。”朱高煦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就跑。 “二哥这?”朱高燧一脸无语。 “真是失礼。”朱高炽最会摇头,然后长叹,表示自己长兄对这个二弟无可奈何。 朱高煦一路跑回李氏那里。 “舅姆,舅姆。” 李氏很奇怪:“高煦还有何事?”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此去北平,路途遥远,咱们的马车又无法过江,大哥身体不便,普通的军马怕难以承受,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高煦斗胆--” “听闻大舅有匹千里宝马,名为‘蹑影’--” ----- 世子三人去魏国公府时,徐辉祖正怒气冲冲的去徐增寿府上,找四弟晦气。 世子三人离府时,他刚刚来到徐增寿府上。 院子里仆人看到魏辉祖,赶紧上前:“拜见魏国公--” “滚开。”徐辉祖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那仆人踢翻出去。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神鬼避易。 他一口气直冲内院,很快就遇到闻迅而来的徐增寿。 “大哥?”徐增寿惊讶道。 “你,你,你这---无耻之徒---”徐辉祖气的直哆嗦,想怒骂徐增寿,又想不到好词,想上前打他,又觉的不合适。 “我又做错了什么?”徐增寿莫名其妙。 “你还敢说?”徐辉祖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差点想给他一拳:“你在圣上面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徐增寿反问。 “你---你---” 徐辉祖气的不行,你说我和高煦那不肖子打赌,还输了我的宝马,又不承认?俺堂堂魏国公,岂能做出这种事? “原来大哥说的是这个?”徐增寿笑道:“我说嘛,大哥岂会言而无信,是高煦这么和我说的,没想到是高煦骗我,这个小混蛋,下次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徐辉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大哥莫生气,怪我一时错信高煦,回头,我去好好说说高煦,以后不能再胡说八道。” “你,你别装腔作势,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徐辉祖气的想杀人,他重重的放下徐增寿的衣领,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自古以来,那些两面骑墙派,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俺徐家,深受太祖恩德,所有的一切,全赖朝廷恩赐,身为人臣,须尽心孝忠当今圣上,四弟呐,你莫要一错再错了--” 徐增寿还没回答,外面传来大笑。 “增寿增寿,我收到消息,宫中传旨,放人呐,放人呐--”有人兴冲冲跑进来。 正是驸马王宁。 王宁刚跑进来,就看到徐辉祖也在,他脸色顿时大变,掉头就走。 “该死。”徐辉祖跺脚,顾不得教训徐增寿,转身就往外跑。 “大哥。”徐增寿还想拉住他,完全拉不住。 徐辉祖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因为洪武六年开始,大明严格乘轿规定,除了妇人,只有六十岁以上的官员和腿脚不便的才能乘轿。) 不料他走出徐增寿府,赫然发现自己的马不见踪影。 徐辉祖气急败坏,又进府抓了个徐府仆人,一问才知道,刚刚驸马王宁出门,把他的马给赶跑了。 “无知竖子”徐辉祖破口大骂,只能跑步回府。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徐辉祖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正想叫仆人牵来他的千里马,不料来了个晴天霹雳,他视若珍宝的千里马‘蹑影’,被高阳郡王‘借’走。 说是等世子回北平后,会着人送来。 “不孝子。”徐辉祖惨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好在仆人们及时扶住他。 数息之后,徐辉祖才缓缓回过气来。 他狠狠摇了摇头,心知如果不马上想办法,让朱高煦跑掉的话,后患无穷。 当下他从府中重新选了匹马,快马赶往中军都督府。 刚进府门,一个百户官就过来牵住了他的马。 “叫李玄过来。”徐辉祖厉声道。 那百户赶紧转身跑进去,不一会,一个千户军将快步跑出:“拜见魏国公。” “你马上带一队精锐,去追高阳郡王,把他捉回来。” 千户李玄一愣,因为之前看守世子的那队兵马,已经回来交差,然后回营。 他知道朝廷已经下旨放了高阳郡王。 徐辉祖发现他愣在那,怒道:“还不快去。” 李玄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卑职斗胆,听说圣上已经下旨,让世子他们回北平,卑职该---如何--” 他的意思是,我用什么理由去抓世子三人? “让你拿就拿,就说是俺的命令,有什么后果,俺会一力承担。”徐辉祖道:“这样够了么?” 李玄无奈:“诺。” “等下。”徐辉祖又叫住他,想了想道:“只管拿高阳郡王,他若反抗,不要客气。”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李玄头痛至极,不要客气,又是什么意思?能不能伤他? 李玄算是徐辉祖的心腹,他马上点了一队精锐兵马,追了出去。 等他赶到北城门口一问,才知道世子三人,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离京。 高阳郡王还骑着魏国公心爱的宝马‘蹑影’。 这下李玄是明白了,原来高阳郡王偷了魏国公的爱马。 第8章 竖子真是奸诈(求推荐收藏投资) 龙江关。 龙江关非常繁荣,因其地紧依长江,是大明重要的官方水驿道。 洪武元年(1368),朝廷在今下关鲜鱼巷龙江桥附近设立龙江关,征收市场及水陆运输税收。 从此附近江面上常年都是官船、漕船、贡船、密集来来往往,因而在岸边形成了各种市场,像茶楼、酒肆、小店遍布街巷。 这会世子朱高炽他们刚刚过江,朱高燧不时抬头看朱高煦的坐骑宝马‘蹑影’,一脸的羡慕。 这是蒙古进贡的千里宝马,通体黑色,毛发黑的发亮,全力奔跑起来像一道影子似的。 每次朱高煦小跑一段后,都要等等他们,几人才能追上。 再看朱高炽的马,虽然也算健壮,但被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压着,朱高燧都担心会不会把马压死。 他们来时有马车,朱高炽一路坐马车,到江北才换马,现在回去又要过江,马车被留在南京城,朱高燧担心世子这马能不能熬到北平,按他的想法,最好二哥这马被大哥骑才好呐。 他眼珠转来转去,想着如何开口,既能讨好大哥,又不得罪二哥。 “驾”朱高煦这时轻轻一提缰绳,心中爽的不得了。 这‘蹑影’果然是匹好马,难怪大舅徐辉祖视如珍爱。 想到徐辉祖现在的表情和心情,朱高煦心中更乐了。 但这时江边一阵微风吹来,立马好像惊醒了他。 此时还没回北平,徐辉祖在历史上还派人追拿,可不能大意。 当下他转身提马,来到世子身边。 “大哥三弟,我们三人一起目标太大,还是分开走。钟显,你和我一起。” “是,王爷。”钟显也赶紧骑马过来。 “分开走?”世子莫名其妙,啥目标太大?圣上都下旨让俺们回去了,你还怕什么? “二哥,你的宝马---”朱高燧正要开口。 “驾。”叭,朱高煦轻轻一拍,‘蹑影’瞬息像箭似的冲了出去,速度越来越快。 “王爷,等等奴婢,等等奴婢--”钟显在后面尖叫着,赶紧往前追。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世子和朱高燧等人则目瞪口呆。 等朱高煦消失不见,朱高燧马上低声,好像自言自语似的:“二哥也真是,大哥身体不适,那宝马‘蹑影’,当让给大哥才是。” 朱高炽刷的一下脸色通红,俺哪有身体不便,不就是胖了点吗?不过,高煦也真是自私,还是三弟懂事。 他回头看了眼朱高燧,朱高燧一脸讨好的乖宝宝样子,朱高炽欣慰的伸手轻轻拍三弟,两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高煦往前跑了有十里左右,边跑边等,过了好一会,后面钟显终于赶了上来。 “王爷这马,真是厉害---”钟显脸色有点难看,说话结结巴巴,因为他不是很擅长骑马。 但朱高煦进京时,挑选他陪同,也是因为他在王府各宦官里,已经算是骑的比较好的。 “把干粮和银子分王本一半。”朱高煦淡淡的道:“前面就是滁水,你往东,从六合走,我两也分开。” “啊”钟显愣住,但马上点头:“是,奴婢遵命。” “若是被人追上,问起本王,你就说本王往滁州方向去了,记住了没有。” “奴婢记住了。”钟显把带的东西一分为二。 朱高煦拍拍他肩膀:“本王在北平等你。” 说罢提着马像风一般往滁州方向而去。 ---- 第三天一大早徐辉祖刚到中军都督府,茶还没泡,李玄全副衣甲的回来。 一看李玄的样子,徐辉祖脸当时就黑了。 李玄道,他们追过江北,先遇到燕王世子,得知高阳郡王已经和他们分道扬镳,李玄接着再追,前面就是滁水,高阳郡王有千里马不可能坐船,(而且船慢)他估计会往东跑。 所以一路往东,果然追到高阳郡王的贴身太监钟显。 钟显说高阳郡王往滁州方向,李玄自作聪明认为钟显肯定胡说八道,就继续往东,但追了半天一无所获,只能回程。 “竖子真是奸诈,你们上当了。”徐辉祖拍着桌子怒道:“他说往滁州方向,肯定是往滁州方向,你们多想了,反而上了他的当。” 李玄呆若木鸡,仔细想想,好像很有道理。 李玄知道高阳郡王才十几岁,这般年纪就有这种城府,的确让人头痛。 徐辉祖很不甘心,低头还在想如何再去追。 突然外面有人道:“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求见魏国公。” “快请。”徐辉祖喜出望外。 瞿能的父亲是明朝开国将领瞿通,朱元璋设五军都督府时,瞿通因军功显赫被升为都督佥事,累官正二品,但他上任不久,因伤病复发,于洪武年间(1383)不幸辞世。 按明朝军队世袭制度,瞿能子承父业,接继官爵,以四川都指挥使(正二品)走马上任。 别看瞿能是子承父业,但他少时随父从军,作战经验丰富,善骑射,明韬略,名闻朝野。 在蜀期间,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从此四川政权稳固,军民团结。 虽政局已定,然战后的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根据实际情况,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今四川叙永),雅州碉门(今四川天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宜,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为大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马,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瞿能的治军水平得到朱元璋的高度认可。 瞿能雄才大略不说,更厉害的是他为人处世之术,不管与谁都能相处的很好,这是徐辉祖都很佩服的地方。 瞿能在四川时,与地方布政使,按察使,甚至蜀王都是相处融洽。 洪武年间,朱元璋以凉国公蓝玉不轨谋反,下令族诛,凡与凉国公蓝玉尝相往来,立命锦衣卫掩捕,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杀者约两万人。 原本瞿能也在其列,因为他与凉国公蓝玉关系也很不错,但蜀王朱椿拼死力保,最后锦衣卫也没办法,只好算了。 不一会,瞿能进入大堂,拜见了徐辉祖。 第9章 先斩后奏 徐辉祖请他坐下,又让人上茶,然后就开始长叹。 瞿能马上道:“魏国公何故叹气?” “天下就要大乱,百姓又要受苦了。”徐辉祖有气无力的道。 “啊”瞿能满脸惊讶,不明何意。 “昨日湖广传来消息,湘王朱柏,引火自焚。” “啊”瞿能又是啊了声,这次声音更重,脸上一片骇然之色。 建文帝削藩之事,天下皆知,但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轰动。 下一个又是谁? 徐辉祖接着道:“前些日子,燕王世子三兄弟,逃离京师,前往北平。” 瞿能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俺那个外甥朱高煦,少年时就以狡诈多谋出名,传闻他天赋异禀,精于骑射,力能扛鼎,十五岁就随父征战,充为前锋,战无不胜。” 瞿能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仍然静静的听着。 “开始俺还不信,后来他进京之后,俺便时常的留意他。” 接着徐辉祖说到最近他们离京的事。 后来徐辉祖才知道,朱高煦还在街骚扰了黄子澄的女儿。 然后徐增寿又来见李氏,劝他找齐泰说好话。 整件事连起来后,徐辉祖恍然大悟,根本就是朱高煦那奸诈小人的诡计。 “他知道黄子澄和齐泰不和,齐泰支持的事,黄子澄一定会反对。” “所以故意激俺,让俺去请齐泰开口,留下世子三人。” “他又故意去骚扰黄子澄女儿,黄子澄心慌,加上要反对齐泰,拼命力谏,最终促使圣上开口。” “此子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奸诈如此,如让他回到燕王身边,燕王简直如虎添翼,将来天下必然大乱。” 瞿能听罢,心中也是很震撼,没想到徐辉祖如此忌惮高阳郡王。 更没想到,年轻的高阳郡王居然如此奸诈。 他只能叹道:“事已至此,魏国公也算尽了力,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 他的意思,说不定燕王也会老老实实的接受削藩,不可能做出湘王那样过激的举动。 “呵呵。”徐辉祖冷笑:“俺那姐夫?俺最了解。” 他没再多说什么,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燕王才不会自杀呢,圣上若敢削燕王,你看他敢不敢动兵。 瞿能果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可惜,可惜,未能抓住朱高煦。”徐辉祖再次叹道。 瞿能是聪明人,徐辉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他想了想后,看了眼徐辉祖:“世子他们走了多久?” “前日辰时出的城。”徐辉祖赶紧道。 瞿能缓缓道:“京城往北平的道路数不胜数,靠追是没有用的。” “那又如何?”徐辉祖反问。 “堵。”瞿能道:“在北平城四周堵他。” “高煦还偷了俺的千里宝马,如何来的及堵。” 瞿能又道:“既然知道他带着甲胄,他的千里宝马肯定不敢一直跑,京城到北平有一千五百里以上,路途遥远,人和马总要休息的,而且他从滁州走,显然绕了远路。” “咱们马不停蹄,运用八百里加急驿道,有机会跑到他前面。” “到时悄悄调动兵马,在北平四周的必经之路上堵截,很有机会把他拿下。” “但他前天就出城,最好要立刻出发。” “好。”徐辉祖拍案而起:“俺立刻进宫,面求圣上,圣上若不答应,俺便长跪不起。” 瞿能动容:“魏国公大公无私,忠心圣上,天地可鉴。” “瞿将军,这件事俺交给别人不放心,你可愿意亲去?” “愿听魏国公差遣。”瞿能抱拳道。 徐辉祖马上道:“那还请瞿将军立刻出发。” “。。”瞿能瞪着眼睛。 徐辉祖这是准备先斩后奏。 ---- 朱高煦眺目望去,看不清远处城池上的字,但他大概猜到,这么大的城,应该是开封了。 原来他从滁州过来,一路进入河南,然后准备从河南进顺德府或广平府。 而钟显他们,大概率是从山东进河间府。 现在他已经确信后面不会有人追来,因为在中原大地上,没人跑的过他的千里马。 但他还是等于绕了道,所以一路上他是马不停蹄跑到开封。 他确信这边现在不可能收到任何命令,所以很直接的从开封城通过。 跑了这么久,他还是很心痛坐下的宝马,毕竟这匹马,以后属于他朱高煦。 当晚他在开封找了个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养了养马。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继续往北。 到第三天下午他通过了彰德府,接近磁州,后面可以从磁州进入广平府。 下午他牵着马走在韩陵山脉间。 这边山路有点崎岖,为保存宝马的体力,朱高煦也没敢骑行,只是牵着马缓缓的走。 这会正是五月,天气有点热,他的甲胄和兵器都在马背上,也还是爬的一身是汗。 开始他上山前还遇到几个路人,路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当时朱高煦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上来之后,他也不愿意回头。 只是隐约感觉,爬上山后,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影。 大明虽然定国已久,但民间仍有悍匪,河南百战之地,恐怕更堪。 后人把洪武和永乐称为明朝鼎盛时期,却不知洪武、永乐年代,明朝可以用四处揭竿而起来形容,在明初立国的六七十年里,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遍布广东、广西、福建、江西、湖广、四川、陕西、山东和浙江等十几个省,规模最大的有多达几十万人。 一个王朝的建国初期,农民起义这么频繁,涉及地方之多,可谓千年难得一见。 其中广东全省各地几乎在洪武时期均爆发过民众的武力抗争行动,广西更是起义重地。 四年前(洪武二十八年)广西黄世铁起义规模极大,明军在镇压过程中,杀死壮丁一万八千余人,家属老弱妇孺八千两百余人,几乎将当地夷为平地。 朱元璋杀农民,杀官员非常来劲,因为他自己就是起义得到的天下,决不容易别人学他这么干。 他曾经对百姓们说“秦之陈胜、吴广,汉之黄巾,隋之杨玄感--唐之王仙芝等辈,皆系造言介乱首者,比天福民---” 这段话的意思是:看看陈胜、吴广、杨玄感、王仙芝这些人吧,历史已经证明,带头作乱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带头者让天下陷入战火,损伤人命甚多,苍天不会将天下交给他们--- 一个靠造反起家,在刘福通和徐寿辉还有韩林儿后面捡别人便宜的朱元璋,天天劝老百姓不要造反,却不去想,为什么这些地方的老百姓要造反。 第10章 老子还是朱元璋 前世的朱高煦每当看到这些历史时,都觉的挺无语的。 其实在明末的三雄里,朱高煦最认同江南的张士诚,因为相比起来,三人中张士诚对老百姓最好。 张士诚被灭亡后,当地百姓非常想念,各种忌拜,大明立国十几年后,朱元璋有次微服私访,仍然看到苏州当地人想念张士诚,他恼羞成怒,立马下令把苏州、松江、杭州、嘉兴、湖州这五个府的富户,全部迁往中都凤阳,前后三次迁走十五万户。 接着对这五府百姓设以重税,仅苏州一府的税粮达到两百八十万石。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明朝从立国至亡国,明王朝全国税粮一直在两千万到两千七百万石之间。(中间因为占有安南,多过三百万石。) 同时间浙江全省的税赋为二百七十万石,仅苏州一府的税赋,比浙江全省还多,并占全国十分之一,这让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建文帝朱允炆上位后,体恤苏州府和松江府百姓,好不容易把税赋降下来,但朱棣奉天靖难成功,全部推翻朱允炆的政策,恢复苏州等府的重税,继续压榨当地百姓。 所以在朱高煦看来,此时的大明,除了京师附近,很多地方并不太安全,有部分百姓还是对朝廷不满。 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朱高煦想到这些历史,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他越想越郁闷,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甲穿上。 但这鱼鳞甲,脱下容易穿上难,一个人穿很麻烦的,而且这会天气又闷热,他还在爬山,肯定不好穿。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找个路人帮忙穿上时。 他牵着马,已经进入山间的一条小道。 这小道大概两米宽,也就够一匹马直行,两边都是丛林。 丛林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进入小道之后,反而清爽了很多。 朱高煦微微打量着四周,总觉的丛林里可能冒出点什么。 他一手抓在马背上的马槊上面,一手牵着马。 前面是个上坡路,看不清坡后的情况,以朱高煦的经验,通常有什么意外,都会在目光不能所达的所在。 果然。 当他牵着马越过这坡面时,就看到不远处的下坡路上,三个男子并排而立,并且手持兵器。 拷,朱高煦暗暗骂了声,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缓缓转过头。 嗖嗖,身后的路边丛林里也同时钻出四个人,七个壮汉,把他堵在中间。 他赶紧一把抓向马槊上面。 “嗖”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当,下一刻,有人一箭射在马槊正面。 嘶,朱高煦条件反射吓的往后一退。 如果对方是故意为之,证明对方这箭又准又快。 “别动。”前面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沉声道:“银子、马,兵甲留下,带着干粮走,我们不杀人。”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刀,朱高煦一眼就看出这种刀,元末时,张士诚的兵马就用的这种刀。 这种刀是灌钢法打造,非常锋利,现在明军看到这种刀就认为是张逆的人,格杀勿论。 真特吗怕什么来什么?朱高煦心中暗骂。 朱高煦看看宝马上的那张强弓,预估着有没有机会。 “兄弟,别想了,我这兄弟,百发百中,你千万别冲动。”持刀的男子呵呵一笑,转头看看身边左侧的青年。 那青年二十不到,和朱高煦差不多年纪,身材很瘦弱,但手上一张弓有点大,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手中搭着箭,正对着朱高煦。 “嘘。”青年突然对朱高煦扬了扬下巴:“看我射你马槊。” 崩,说罢他松手一箭。 当,又是一箭射在马槊上面。 他飞快抽箭,再次拉起一根箭对着朱高煦。 这次朱高煦看的清楚,真是又准又快。 这下他不敢乱动了。 对方这个弓箭手,太厉害。 拿刀的男子吱牙一笑:“服了没?我们不杀人。” 他再次强调,只拿钱财,不杀人。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本王看诸位,都是身手不凡的大英雄。” “大英雄,当席卷天下,建功立业,本王是大明高阳郡王朱高煦,诸位只要愿意跟随本王,将来必然名扬天下,福泽后代。” 几人愣了下,然后相互看了眼。 “哈哈哈。”突然现场所有人大笑起来。 “你是高阳郡王?老子还是朱元璋呢。” “哈哈哈。”四周又是一阵大笑。 朱高煦心中更加肯定,这些人直称太祖其名,非常不尊敬,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就是? 朱高煦长叹:“你们不信?看看我的宝马和甲胄?这可是千里马,穿山甲。” “千里马?”对面又笑了起来。 朱高煦这匹‘蹑影’外表实在和普通战马没啥区别,都是黑不溜秋,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毛皮特别的光滑有光泽。 “别特么废话了,老子管你高阳王低阳王,要么拿干粮走,要么直接滚?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走不走?”拿刀男子没耐心了。 朱高煦身后四个人也纷纷举起兵器,全都是正规军用的兵器,有刀,有长枪。 “行,我走,我走。”朱高煦看到拿弓的青年对着自己,也有点害怕。 好不容易穿越到大明,可别死在这些无名之辈手上。 他挥手示意自己拿点干粮。 “别想着拿弓。”对面警告他。 朱高煦苦笑,他就算能拿起来,也来不及射。 当下他拿了干粮的包裹,从里面摸出银子宝钞,扔在地上。 “走吧。”拿刀男子满意的向他点点头。 朱高煦也不管宝马了,背着干粮往前走。 后面四人欣喜若狂的跑上来,直接接管了他的宝马和一切财物。 但朱高煦刚刚故意把银子,宝钞扔到满地都是,有两人正低头拣银两。 朱高煦快步走过去,对面拿箭一直对着他,很快贴近三人身前。 三人倒也不怕他,因为拿刀男子身边有个很威猛的大汉。 这大汉个子差不多和朱高煦差不多,接近一米八,关健也很强壮,身形很像朱高煦。 他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右手拿着一把大铁斧,气势逼人,眼神锐利。 第11章 神威(求推荐收藏投资) “东西都给你们了,他日若是在这里混不下去,随时到北平找我。”朱高煦沉声道:“你们有家属的,也可以带来,诸位都是大才,本王必然重用。” “哈”拿斧高猛男子笑着摇头。 拿弓的看朱高煦好像有点认服,手上缓缓有点松懈。 倒是拿刀的男子表情有点怪异,朱高煦一而再,再而三的称自己为高阳郡王,他郑重其事的打量起朱高煦马上的装备。 “我这里还有块玉佩,若将来几位改变主意,可带着玉佩来北平。”朱高煦从腰间又摘下一块玉佩。 “哪这么多废话?”高猛汉子道。 他还想喝斥朱高煦,但拿弓的青年见朱高煦摘玉佩,眼睛也是一亮,毕竟,这也是钱啊。 但见朱高煦摘下玉佩之后,嗖,直接往拿弓的青年面前扔去。 那拿弓的本来举着弓对着朱高煦,看到有玉佩飞过来,下意识赶紧收弓,伸手一抓,叭,在半空准确的抓住玉佩。 就在他收弓伸手的同时。 朱高煦猛的弯腰,飞快抓了堆地上的泥土,起身。 嗖,一把甩向高猛汉子和拿刀青年。 两人完全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这么干仗的。 “哧啦”两人闭眼都来不及,眼睛里被撒了一脸的灰。 “娘的。”两人同时惊叫。 “不好。”拿弓青年赶紧扔掉手中玉佩,一边后退,一边拉弓。 但见眼前一黑,朱高煦疾步冲了过来。 “中”朱高煦手中又是一挥。 拿弓青年条件反射,伸手挡在脸前,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特娘的,上当了。 他这念头刚起,扑,朱高煦一脚已踹到他胸口。 他瘦小的身体瞬息倒飞出去,轰隆,撞在后面丛林的一棵树上。 朱高煦大步上前,一手抓起他的弓和箭,另一只手直接抓到他领子,轻轻一举,就把他瘦小的身体举了起来。 史传汉王朱高煦力能扛鼎,现在朱高煦自己真是亲身体会的自己的力量。 “上上上”身后几个汉子正冲上来。 嗖,那弓手被朱高煦扔了出去,一下子砸在对面几人身上,三四个人同时倒地。 拿刀男子这会眼睛终于能看了,赶紧举刀想冲上来。 眼前寒光一闪,崩,手中的长刀被一箭射中。 嗡嗡嗡,长刀震颤了数下。 他差点没能握住。 嘶,他倒吸口冷气,看到朱高煦正拉着他们的弓,对着他们。 “现在你们都别动,本王的箭术,也不差。”朱高煦笑道,心中很是惊喜。 他刚刚随便射了箭,都没怎么瞄,果然发现自己很有天赋。 对面的人纷纷起身,个个对着他骂骂咧咧。 拿弓的好像也没受重伤,也摇晃着起身了。 他回头看看朱高煦宝马,还在数米外,再看看朱高煦的弓,自然也不敢动。 “你手上就两支箭,能射几个人?”拿刀男子明显是头,这会他冷笑道。 “射死那弓手就行了,你们都不是本王对手,本王空手杀你们如狗。”朱高煦笑道。 “特娘的你别吹牛,有种把弓放下。”高猛大汉举着盾怒道。 他几次想冲上来,都被领头的拉住。 朱高煦刚才以牙还牙,一箭射在他钢刀上,他就知道朱高煦的箭术,也很厉害。 “不如这样?”朱高煦眼珠转了转:“我们打个赌?” “本王一个打你们七个,大伙都不用兵器。” 嘶,对面七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猛大汉狞笑起来,表情似乎在嘲笑朱高煦不知死活。 领头的男子也笑了,还看了眼高猛大汉,很显然,他对高猛大汉非常信任。 “赌什么?”男子笑道。 “本王若赢了,你们带着所有人,以后跟随本王,一起建功立业。” “本王要是输了,只带走干粮,所有的银子财物都归你们。” 听起来这是个必赚的事情。 男子脸色严肃起来:“你真是高阳郡王?” “王爷有啥冒充的?本王要骗你们啥用呢?”朱高煦没好气的道:“宝马的包裹里,有本王的印鉴,你看看就是。” “管他是不是,打他。”高猛大汉叫道。 打他,对面几个人纷纷叫。 “赌不赌?你们七个都不敢和本王一个打吗?”朱高煦激道。 “干尼娘。”高猛大汉,率先把手中的盾牌,大刀统统扔到地上。 其余的人也纷纷扔下。 领头男子看大伙都扔了,只好一咬牙,当,把自己的长刀也给扔了。 朱高煦露出狡诈的笑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弓。 双手往前勾了勾:“上啊?” “打他。”对面一阵狂吼,众人一涌而上。 这几个都是身经百战之徒,从小打架长大的,相当有战力,也很有自信。 可惜他们遇到一个更猛的朱高煦。 朱高煦少年时就跟随父亲冲阵,每战都是先锋,勇不可挡,力能扛鼎。 历史上他四十多岁被烤死前,还能举鼎,可见年轻时有多勇猛。 呼,朱高煦一拳轰出去都有风声。 只见他高大的身影却疾步如风,进退之间,砰砰砰,对面一阵人仰马翻。 几乎一拳砸倒一个。 也就那领头的男子比较勇,被朱高煦两拳才放倒。 双方一顿混战,转瞬之间,就余下一个高猛大汉。 这高猛大汉也真是猛,和朱高煦拳脚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好,虎子打他,打死他。”拿弓的用手捂着脸,痛苦的叫着。 领头的男子正扶着脖子,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想招呼大伙再一涌而上,但想想朱高煦实在是猛,上去也是送死。 而且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这会都在为高猛大汉加油。 “痛快。”朱高煦这时也越打越有劲。 自从穿越以来,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朱高煦的力量。 原本还怕不习惯这具身躯,现在他越打越熟,整个人已经进入了状态。 其实高猛大汉练的是打架,从小打架练出来的,而朱高煦练的是杀人,在战场杀敌练出来的。 一旦进入状态后,朱高煦越战越勇,步步紧逼。 又几个回合之后,高猛大汉虎子完全招架不住,表情也越来越慌。 好在他也力大如牛,暂时还能顶住。 就在这时,朱高煦卖了个破绽,突然从下身一把抓住他腰带,左腿伸绊。 “起”猛的一声狂吼。 呼,虎子像牛一般的身躯,被朱高煦轰然举起,一个半转身。 砰,重重砸在地上。 “我滴娘啊。”虎子痛的吱牙咧嘴的怪叫。 朱高煦一脚踩在他胸口,看向四周,大声道:“服了没?” 朱高煦的神威简直惊天动地。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后,纷纷低下头。 但数息之后,拿弓的跳起来:“服特娘的,和他拼了。” 第12章 其志不小(求收藏求投资) “叭”领头的男子甩起巴掌拍在他头上。 拿弓的被拍的一愣。 “愿赌服输,没啥好说的。”领头男子沉声道。 他缓缓站起身,四周众人也纷纷起身。 大伙脸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老大会投降。 等他站稳之后,先整了整衣冠,然后抱拳执行,朗声道:“高阳郡王礼贤下士,愿意收留我等,我陈文愿意跟随高阳郡王。” 接着又看向左右:“你们若还想留在山上,我也不勉强,愿意跟我下山的,就回去收拾东西?”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快有人叹道:“陈大哥你是咱们的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以后有肉吃不?”那虎子马上大声问道。 朱高煦哈哈一笑:“只要本王有肉吃,决不少诸位兄弟一块。” 众人相互看看,慢慢聚集到陈文身边。 陈文带着六人,同时下拜:“陈文” “周虎” “宋猛” “杨立山” “贺二牛。” “方延平。” “姚盖” “拜见高阳郡王。” “哈哈哈,吾得诸位,如虎添翼也。”朱高煦兴奋大笑。 众人中大部分好像并不是太高兴,只有陈文眼光闪动,周虎也似乎期盼着吃肉。 朱高煦默默打量陈文,隐隐感觉这人其志不小。 “你们带点干粮和少量财物就行,到了北平,什么都有。” 陈文却问:“王爷从京师去北平,为何绕远处走这边?” “朝廷在抓本王。”朱高煦毫不掩饰。 陈文脸露震惊,差点以为自己投奔错了。 “建文帝到处削藩,我父王必然会反。” “回去之后,我们就可能和朝廷干仗。” “陈文,我看你们身手不凡,又有志向,想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现在这种局面,才是立下万世基业的最好时机,雪中送碳,肯定远远胜过锦上添花。” “本王现在和你明说,省的到了北平说本王诓你,若想被朝廷招安,你只要回彰德府举报即可。” “想和本王建功立业,就随本王走。” 朱高煦说的很明显,你投降朝廷,也就是锦上添花,朝廷收不收都是问题,但是投奔我们北平,就是雪中送碳,还有机会建立泼天的大功。 陈文是聪明人,几乎没有犹豫,脸上露出狂笑:“当随王爷,建功立业。” 他巴不得这天下大乱呢。 “哈哈哈,好,好,走。” “等下。”陈文听到朱高煦的真实想法,马上道:“王爷若是有这个打算,咱们寨子还不能轻易丢掉。” “你们寨子很大?很多人?” “王爷最好去看看。”陈文若有所思。 “走,带本王去。”朱高煦跟着他们走进丛林。 开始他以为挺近的,没想到走进林子里才发现有点远。 这边丛林本来都没有路出来,就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三天两头出来,一点点走出来的路。 从东边的丛林进去后,走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越过两片丛林,中间又经过一条小河。 这段时间还好,都有他们走出的路。 这时到了一个山脚下,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大树中间还有各种乱石,完全没有路走。 朱高煦愣了下,差点以为他们想反悔,伏击自己。 宋猛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高达二十多米的山顶,露出人头,然后有人放下吊篮。 朱高煦微微有点动容。 这地方没有路,只能凭吊篮上去,果然隐蔽,是个好地方。 “王爷的马要留在这边,咱们留个人守着,一会再原路返回。” “我们寨子里也有马,可以从另一头绕出来,时间就是有点长。” 朱高煦点点头,跟着他们一个个吊到山顶。 他以为上去之后就到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山坡面,还要往下走,前面的路更凶险,一侧是悬崖,一侧是山体。 路只有五十公分宽左右,大伙要排成一队贴着山体往前走。 这地方有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来啊,朱高煦看的心中极为震撼。 之前他们一路走过来,听陈文说起他们的经历。 他们这些人的祖先,元末明初时就逃到韩陵山深处,然后一直在深山老林不出,偶尔出来打打劫,但从不杀人。 当地官府也曾派人剿匪,但韩陵山深处崎岖难行,数千兵马进去,都能不见踪影,所以剿了几次都没找到,后来也就算了。 毕竟他们从来不杀人,官府也不想深追。 朱高煦听后隐隐猜到他们是什么来路。 他们躲在这种隐蔽险要的地方,别说几千兵马,几万兵马进来也没有用。 这段悬崖路大概有两百多米,众人小心翼翼走了好一会才过去。 走过之后,前面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出现了一条山路,但也不过两米多宽。 两边都是高高的山体。 此时两边都能看到有人影闪动,他们寨子里的人已经在这边看着。 朱高煦看着这里的地形,忍不住赞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陈文也脸露得意,有点骄傲。 这地方他们只需用几十个人守着,再多的兵马也难过来。 这段路又走了好几百步,前面隐隐听到水流声,但走到尽头时,眼前突然大亮。 只见一个类似山谷盆地似的画面出现在朱高煦眼前。 他左首就是一条小河,河水中此时还有小孩子在戏水,这河大概有三四亩左右,边上还有人钓鱼。 河水一直连接北面,依稀能看到是北面的山顶有水下来。 “这水从北面山顶流下来的水,原本往山下去,我们堵住下流,就形成了一条河。”陈文介绍道:“当年我父亲他们这辈人,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才建成这番景象。” “不容易,不容易。”朱高煦长叹。 这里是韩陵山脉的最北边,整个山谷差不多有五六百多亩,十分巨大,四周全是高山围绕,大概有上百幢民房错落有致的遍布在东西两侧。 南面就是他们出来的地方,朱高煦左手边是河,右手边是一大片农田,农田里还有牛和羊。 此时山谷里能看到到处都是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听陈文说里共有三百多人,俱是当年一起逃难来的后人。 “简直是世外桃源。”朱高煦赞不绝口。 第13章 上天的安排 陈文笑道:“这里在历史上挺有名的,再往北就是七里冈,当年高欢就在这里大败尔朱兆。”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据说以前韩信在这里屯过兵,所以叫韩陵山,所以我们这寨子叫韩王寨。” “这些牛羊马怎么进来的?”朱高煦问。 “往北有条小道,只有一丈多宽,也在两山中间,父辈们在七里冈的中间种了很多树。” “经过几十年后,都成了参天大树,挡住了视线,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哪里有条路进来。” “我们又经过加工,遮掩,弄了很多假坟在那边,所以普通百姓很少往这边来。” 他们寨子里死了人,就埋到山谷内,而在外面建造了很多假坟,给人造成一种荒野无主之坟,很老的坟的感觉,也从不清理四周杂草。 哪怕以前官军进来,看到这些破破的坟头,以为是埋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破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你们有人识字吗?”朱高煦突然问。 因为他感觉陈文识字。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多少识点字。”陈文骄傲道。 “。。”朱高煦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从几十年前进来之后,就有识字的老师在教他们,几十年都是如此,目前寨子里还有三个专门的教书先生,所有孩子每隔一天都要学习。 陈文他们这些年青力壮更是经常读学兵书,练弓射箭。 朱高煦听着,就知道这里有些人是不甘心在山寨中,随时准备出山。 以前没有好机会,这次遇到朱高煦,终于抓住了机会,比如这个陈文很显然不想这么一辈子呆在山里。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是啥来头,祖上不是陈友谅就是张士诚的人,都巴不得天下大乱,大明会亡。 用的好就是强援,用的不好,将来都可能反了自己。 但朱高煦确实很需要这样的人,他们对大明不够忠心,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干。 若降伏不了他们,那就是自己没本事? 就在朱高煦考虑陈文能不能靠的住,该说什么话。 突然。 前面有人叫了起来:“阿爹,阿爹。”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远远向陈文摇手。 原来那是他女儿。 前方有间屋子外面很多人围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走,过去看看。”陈文赶紧带着朱高煦跑过去。 很多人都在叫他,还在说什么陈伯。 “不好。”陈文脸色大变。 他冲过去挤开人群,却见一个老者捂着咽喉,表情很是痛苦,四周七嘴八舌,村民们都在说什么。 朱高煦很快听清楚,陈伯正是陈文的父亲,好像吃东西卡在咽喉里了。 “父亲。”陈文拼命在陈伯背后敲着,但陈伯呼呼不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就翻起白眼,嘴里也吐起白沫。 “让开。”朱高煦三步并两步,推开陈文,他以前腿弓起,后腿登地的姿势站稳,然后把陈伯背坐在弓起的大腿上,并让其身体略前倾。接着用双手手臂环绕陈伯腰部,右手握拳,将虎口一侧紧贴于陈伯上腹部,再将左手盖住右手的拳头,用虎口向陈伯上腹部重复重压。 连续几次之后。 “咳,哇---啊---”陈伯嘴巴一张,扑,吐出一个手指大的枣子。 “父亲。”陈文看到陈伯得救,又惊又喜,差点泪奔。 四周村民们也纷纷崇拜的看着朱高煦。 陈伯是他们村中得高望重的长者,是村长,更是教书先生,很得大家尊敬,朱高煦救了陈伯,等于是帮了他们全村。 只见陈文再次下拜:“王爷救命之恩,陈文永不相忘,誓随左右。” “快请起。”朱高煦哈哈大笑扶起他,想了下后,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这或许都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事,天命让咱们在这里相遇,这是上天的旨意,命运的安排,本王很荣幸,也很高兴,能认识诸位。” 对于古人,朱高煦知道,他们很吃玄学这套。 他得告诉这些人,自己是天命所归,而他们与自己,是命中注定,上天的安排。 果然,朱高煦这番话说出来,陈文和四周几个青年们,脸色严肃了很多。 当他们再和朱高煦交流时,大伙的神情明显更尊敬了。 朱高煦在村里转了转,最后把陈文单独叫到一边。 “这地方还有用,不能全部迁到北平去。” 陈文点头,凝神静听。 “打仗有胜有负,本王也不敢保证父王一定会成功,若是打输了,本王恐怕也要躲进这里来了。”朱高煦故意道。 他的意思,是留条后路。 其实朱高煦另有打算,这地方,将来或许有用,不能丢弃。 陈文没有多想,抱拳道:“但凭王爷吩咐,我们该留多少人?该走多少人?” “挑选部分精锐带家人与我们同行,留个足智多谋,做事稳重的人留守。” “留下的人,多加练勤,以备后用。” 朱高煦好好吩咐了番,陈文一一答应。 最后他们商议后,将带八十多人离开,其中精壮男子有五十二人,另有一些女人和小孩。 留守有二百多人。 他们将分两批走,陈文,宋猛和周虎与朱高煦四人先走。 杨立山,姚盖他们带着大队人马,在后面缓缓跟上。 周虎是那用斧的粗壮大汉。 那宋猛就是用弓很厉害的青年,今年十九岁,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但他的弓只有两石,威力不如朱高煦。 陈文做事很有章法,先分配好后面带队的人,叮嘱了一些事务,然后带了干粮和兵器,与周虎、宋猛,随着朱高煦先行一步。 朱高煦看他指挥分配有条不紊,暗暗称赞。 临行前。 朱高煦看看陈文,再回头看看诸将:“相信本王,若干年后,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自豪。” “历史和史书,也会记下你们的英明。” “走,驾。”朱高煦一骑绝尘。 陈文等人听的信心大增,目光有神。 ---- 固安县县城外。 瞿能带着儿子瞿郁、瞿陶三正骑着马在卢沟河边。 他们父子三人一路用八百里驿站的快马,在五月十日前到达涿州附近的涿鹿驿。 涿州是河北进京的要地,这边不但有涿鹿驿,还有涿鹿三卫驻守。 瞿能到了涿鹿驿后,没去惊动涿鹿三卫的卫所兵马,悄悄换了驿站的马后,来到固安。 第14章 良将瞿能 他们从驿站得到的消息,暂时没遇到高阳郡王。 瞿能追过了世子,没遇到朱高煦,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朱高煦没从涿州走,要么还没到。 此时三父子正在卢沟河边,沿着河流往卢沟桥司方向去。 长子瞿陶年方十九,和朱高煦差不多大,同样的身高体长,精于骑射。 “父亲,高阳郡王会不会绕过涿州不走?”瞿陶这时问。 矍能沉思了下:“高阳郡王走的是滁州,山东西南多山,不利于他的千里宝马,而且水道密集,又怕我们坐船来追,所以我猜他一定会从河南走。” “中原大片平地,他的千里宝马速度极快。” “从河南进河北就是顺德或广平府。” “他骑着千里马,自信没有人能追的上来,不可能为了躲避追兵,再绕一次远路。” “所以涿州和固安是他必定要走的路线。” “涿州有三卫兵马在,临近北平,大部分都曾是燕王部下,咱们不能在这里干,也调动不了这些卫所兵马,只要有一个人告密,就前功尽弃。” “而卢沟河司,是涿州和固安的交汇点。” 史书称瞿能雄才大略,是名良将,真没夸张,瞿能稍微推算,很快就找到最好的伏击地点。 无论朱高煦从涿州过来也好,固安过来也罢,最后都要走卢沟桥。 你高阳郡王得过河啊。 而守卫卢沟桥的,是卢沟桥司。(大明特有的巡检司) 大明朝的地方巡检司,相当于后世地方派\出\所。 建国之后,大明朝在全国各地,重要的道路口,码头,桥头都设有巡检司。 有的一地能有几个巡检司。 巡检司的巡检开始是不入流,后来为从九品官员,且大部分都是由地方豪强担任。 巡检司的人员,称弓兵(只是个称呼,不是说用弓)。 基本都是由当地的青壮,甚至是流氓青皮组成。 他们隶属于县衙,但又归兵部管,实际做着缉私,盘问、收集情报,剿匪等各种军队该做的工作。 说到这里,瞿能看看两个儿子,长叹道:“成败在此一举,这个地方如果堵不到,天不助我们也。” 说罢,重重的一拍马匹,快速的往卢沟桥司去。 当晚父子三人在良乡县某地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到来卢沟桥司。 瞿能拿着中军都督府符令找到当地一个王姓巡检。 声称京城有重要犯人出逃,要他们配合捉拿,若能立功,会有重赏,同时塞给王巡检十两黄金。 王巡检大喜,立马召集了二十多个弓兵。 巡检的人虽然称为弓兵,但其实会用弓的很少。 瞿能让他把所有会用弓的都带上,结果发现只有三个弓箭手。 瞿能觉的用弓的有点少,但仔细想想,徐辉祖让捉拿,可没说杀掉? 只要有两弓手威胁朱高煦,朱高煦空有一身蛮力,也只能束手就缚。 更何况他们还带了二十多人。 这么多人捉一个朱高煦,就算没有弓也没什么问题。 瞿能是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不是一个人。 抓捕朱高煦的地方他在来时的路上都想好了。 在良乡县以南的小道上,距离卢沟桥司大概十里不到。 这边原本有官道通过良乡县。 但良乡县有兴州中屯卫所在,朱高煦在临近北平的地盘上跑,肯定会从从官道进良乡。 因为这算是燕王的地盘。 而这条小道,是固安官道连接良乡官道的唯一一条小路。 简单说,只要朱高煦从固安过来,这是必走的路。 五月十一日下午。 瞿能父子三人带着二十多个巡检司人员藏在一片树林里。 这边是很好的伏击点,东边是卢沟河,河边有两排树,西边是树林。 中间的小道大概一丈宽。 瞿能身后两里外就是兴州中屯卫,换成他自己是朱高煦,马上就要到兴州中屯卫,肯定比较放松。 因为再往北三十里左右就是北平城了。 今天天气很热,瞿能父子三人都是全副武装,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巡检弓兵们躲在树林里,才一会功夫就开始冒汗。 他们不停的补水,静静的等着。 为了安抚他们,瞿能时不时和王巡检说几句,大概是,只要把人抓到,将来圣上都要亲自赏赐,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王巡检激动的不得了,心中也估计着是条大鱼。 他也不时和下面人鼓气,大伙不要怕热,抓到人有重赏,每人二两银子。 王巡检是当地豪强,他不缺银子,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升官。 下面的兄弟听到有赏钱,只能咬牙忍着。 当天等了一天没等到人。 但大伙心情没什么影响,晚上就睡在这边,还留着人看夜。 第二天起来后,吃过早饭,继续等着。 原本瞿能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们一口气从京城跑到北平附近,自认为可以抢在高阳郡王前面。 但第一天就没有等到,他突然开始有点怀疑自己。 难道我猜错了?还是高阳郡王比魏国公说的还要狡猾? 他猜到我们用了八百里快驿道?所以绕道? 不可能啊? 瞿能又想,换成自己是朱高煦,极端情况下,可能去沿途的卫所,比如涿州三卫,调一队兵马护送自己?当然,朱高煦得有把握镇的住场面才是,或者他会知道有人要来抓捕他? 一时间,他心中患得患失。 他既怕自己守不到朱高煦,又怕前面会出现一队甲兵护着朱高煦。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瞿能有点担心自己白费心机时。 突然。 距离他们西侧一百多步外的某处高地上,瞿陶一边骑马向他们跑,一边疯狂向他们挥手。 众人都在树林边里,开始也没看到,等听到马跑的声音才发现。 瞿陶满脸狂喜而至:“来了,来了,一个人。” “好。”瞿能欣喜若狂。 王巡检等人一听,也都兴奋起来。 才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不要大意。”瞿能这时却道:“这小贼凶猛,大伙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王巡检看他一本正经,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头道:“兄弟们听到没有,打起精神,升官发财,就看现在了。” “嚯”好多人轻轻低呼了声,表情都很激动。 第15章 打人先打马(求收藏求月票求追读) 前面的大量人开始移动,往两边树林散开,其中有人拿了绊马索,往东边去。 东边是卢沟河,河边只有两排树林,视线很好,所以去东边的人,要爬到树下面,站在河沿边,才能隐藏住身体。 这样的话,爬下去容易,爬上来一会就难了。 但爬下去的三人也基本用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拉绊马索就行。 三条绊马索一字排开。 这些人刚刚埋伏好。 驾,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奔掠往北。 瞿能以前见过高阳郡王朱高煦,一看这么高大的身躯,就知道是这高阳郡王。 他怕被朱高煦发现,这时赶紧身体往树林里隐了隐,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隐藏好,不敢声张。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吁,前面突然响起马鸣声。 “特娘的。”有人怒吼。 轰隆,接着是战马倒地的声音。 “啊”有人惨叫。 “上上上。” “压住他。” “拿绳子来。” 外面一片混乱,巡检司几个弓手从树林里一涌而出,把落地上的人和马都按着。 瞿能和两个儿子,王巡检等人赶紧出去。 就听有人一声怒吼:“滚”。 嗖,嗖,两个青壮弓兵直接倒翻出去。 朱高煦倒地之后还这么猛,瞬息掀翻两人,瞿能看的也是心中暗惊。 不过马上更多的人冲上去。 七八个人从树林又冲出来,大家记着瞿能的话,直接上去抱手抱腿,先把人给按在地上不能动再说。 加上前面的人,现场差不多有十个人一涌而上围着朱高煦。 另有三个弓手,拿着弓在瞿能身边站着,紧张的看着前面。 虽然前面的朱高煦有点猛,但驾不住人多。 众人死命上前,终于把他重重按在地上。 “按住了。” “捆起来。” 四周惊喜的叫道。 瞿能听到这话,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他回过头,看向两儿子,三人都是露出喜色。 但就这时。 前面远远传来马匹践踏大地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抬头往前看去。 只见前面三匹马,呈品字形,正加速往前冲。 “不好,还有人?”瞿能立马大叫:“快把人拖过来,拖过来,王巡检,让你的人冲上去顶住先。” 王巡检连忙高叫:“兄弟们,顶住,上上上。” 三个弓手举起弓往前跑。 “回来。”瞿能知道这些巡检司的弓手,和战兵差远了,这还敢冲出去?躲在树林里,用树当掩护,还能射一下。 这冲出去不是找死。 但他开口叫都来不及。 这三个弓手已经冲上前去了。 三人眼看对面三匹马距离不到一百步。 嗖,有人率先一箭。 “该死。”瞿能大骂,巡检司这弓,哪能射到一百步。 果然,另两个弓手看同伴先射,也纷纷松手。 嗖嗖嗖,三支箭飞了出去。 结果自然射不到这么远。 三人有点慌张,估计没啥实战经验,赶紧再上弓。 瞿能连忙把自己的马从树林里拉出来,两个儿子也纷纷拉马出林,然后翻身上马,拿兵器。 就在这时。 嗖嗖,对面有两人射箭。 “啊” “啊” 两名拿箭的弓手仰天倒地。 仅余的弓手一看对面这么准,吓的双手一抖,第二枝箭都没装上,等他再拿第三枝箭。 扑,鼻梁正中又被一箭射中。 接着对面的第二支箭射在人群中。 围着朱高煦的人群中一声惨叫。 有人背心中箭,轰然倒地。 现场瞬息和炸了锅似的,近十个人一哄而散,无人敢呆在树中,纷纷往树林里跑。 “特娘的?上上。”瞿能一看这些弓手太废了,靠他们是不行的,双腿狠狠夹马肚。 轰隆隆,他带着两儿子直奔过去。 双方越来越近。 接近五十步时。 对面又射了第三轮。 扑,扑。 跑到树林里的人都没用,纷纷惨叫,倒地。 此时对面一名弓手已经开始勒马不前,持弓在后面观看。 另两人继续往前冲。 直到这时,瞿能才发现,前面那个壮汉不是高阳郡王。 “高阳郡王?”瞿能终于看到朱高煦了。 朱高煦这会已经收起强弓,手持马槊往前冲。 原本跑回林子里的弓手们,纷纷拿了兵器又出来集合。 王巡检在拼命号令他们出来。 众人可能觉的人多,又闹哄哄的冲了出来。 “轰”朱高煦的马先到,简直快如流星,刚回到路上的两个弓手都没来的及看清楚。 那蹑影嗖的一下从他们身边掠过。 扑哧。 朱高煦马槊横扫,直接当大刀用。 那两人瞬间人首分离。 “啊”滚落的人头让四下惊叫,很多刚想冲出来的弓手们纷纷又吓的缩了回去。 “高阳郡王,圣上有旨,让你回京。”瞿能大喝,提速冲上。 瞿能的兵器居然是一柄钢鞭,他左手挂着盾牌,右手手持钢鞭,这盾牌还是刚刚从弓兵手中抢过来了,面对朱高煦,他不敢怠慢,平时从来都不用盾牌。 他说第一个‘高’字时,朱高煦距离他最少有二十步。 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就感觉到眼前一花。 蹑影如闪电般冲到他身前。 呼,朱高煦二话不说,马槊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 瞿能赶紧提盾。 一盾架住。 但就觉的对方势大力沉。 轰隆,现场一声巨响。 砰,手中的盾牌在刹那间四分五裂,强大的力量打的他的马前两蹄猛的一扭。 ‘嚯’瞿能身上战马一声悲鸣,前脚弯曲,完全站不住。 下一刻,轰隆,他连人带马重重栽倒地。 朱高煦一击之力,惊天动地,让瞿能差点吓破了胆。 此时两人的马已经插身而过,朱高煦直面后边的瞿陶。 瞿陶尤自不怕,猛的一弯腰,整个身体趴伏在马上,是想稳住重心。 原本他的刀在右手,他弯腰的同时,长刀换到左手,嗖,对着前面虚空就是一刀。 他并没有砍朱高煦,但知道朱高煦的马会冲过来,只要撞到,马必倒地。 不得不说,瞿能长子瞿陶若成长起来,也是位经验丰富的名将。 他这是算是预断出手,等着朱高煦的马撞上去。 不料朱高煦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一击打暴了瞿能的盾,朱高煦马槊几乎没有停下,直接往前横扫。 扑哧,正中瞿陶的马头。 朱高煦第二击,打人先打马。 “嚯”瞿陶的马也是一声悲鸣。 瞿陶完全控制不住,轰隆,和他父亲一样连人带马载倒在地。 “吁”朱高煦一路冲过去,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击瞿能父子,此时后面已经没有人,另一个瞿郁正和陈文战在一起。 他连忙刹车,调转马头,心中惊喜交加,因为这蹑影不愧是徐辉祖挚爱,进退自如,转换随心,无论反应还是变向,皆远超一般的战马。 第16章 往前挪一挪 “快,上上上,上。”王巡检还在调整兵马准备围攻陈文。 不料。 扑哧,一枝箭突然飞来正中他心口,“啊”王巡检惨叫倒地。 四周立马一片惊叫声。 “投降不杀。”朱高煦回头又冲了过来,举起马槊。 人群顿时和炸了锅似的,有人真的丢下兵器投降,有人则往树林里跑。 瞿能这时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余光感觉到前面有人向自己逼近。 他赶紧起身,刚拿起钢鞭,就看到之前和高阳郡王差不多身形的周虎已经咧着嘴到了他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圣上有旨,捉拿高阳郡王---”瞿能还想说服这几个人。 但见周虎一声狞笑,从自己倒下的马背上,抽出一把大斧头。 “吃俺一斧。”周虎双手挥起大斧,一斧头直接劈了过来。 本来斧头这种重兵器,又沉又不好使,速度挥起来比较慢。 但瞿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速度极快,嗖的一下,斧头就几乎到了自己面前。 他都来不及考虑,奋力一鞭反格上去。 “当” 一声脆响,他双手猛的一颤,完全控制不住。 崩,瞿能的钢鞭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瞿能身体也差点被击飞,但见周虎一个箭步冲上,抬起脚闪电般踹在他胸口。 轰隆,瞿能直接被踹的倒飞出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叭,周虎一脚踩在他胸口,大斧头已经顶在他脑门上。 “王爷,这个杀不杀?”周虎咧着嘴笑道。 “哎”瞿能长叹,扭头看去,自己的小儿子瞿郁也不是另一人对手,同时被击落在地。 此时四周全是逃散的人群。 二十几个弓手,死死的逃的逃,没人敢在现场。 远处朱高煦还有个手下在射箭。 扑,扑,每拉弓必有人倒,几乎百发百中,又准又狠。 看到余下的人往树林里跑,射手宋猛立马骑马追了上来,他一边骑马,一边射,还是奇准无比。 巡检司的弓手们原本有十几匹马,但现在如果在外面跑,必死无疑,往树林里跑,就无法骑马。 所以所有人扔掉了马,往树林里跑。 宋猛追上去又射了几个,看到余下的人跑进树林深处了,实在射不到了,这才罢休。 “等会,都是熟人。”朱高煦笑笑,跳下马来。 此时现场已经被他控制,王巡检被射杀,弓手们死了一批,投降了三个,最后大概有五六个人逃窜到树林中。 朱高煦走到场中,先示意那投降的三人往树林里跑。 那三人如蒙大赫,赶紧转身就跑。 宋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拿起弓想射,但看朱高煦没表示,只好悻悻放下。 “让他们起来。”朱高煦淡笑道。 不一会,瞿能父子三人都起身,站到一起。 这瞿能也挺有意思的,起身后先拍拍身上的泥灰,整整衣服,然后抱拳向朱高煦道:“末将拜见高阳郡王。” “奉圣上口谕,请高阳郡王暂时回京师,有要事相商。” 他倒聪明,先说是口谕,如果不说口谕,朱高煦就会问他,你有圣旨吗?想让我回去? 朱高煦笑眯眯的看着他,脑海中其实在盘旋着什么。 瞿能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将领之一,原历史的靖难之役中,运气不好被朱高煦把他们父子一起干了。 现在他们提前成了自己手下败将,该不该干掉他们呢? 留着或许有用? 朱高煦想了想,用很有诚意的语气道:“瞿将军是有大才的人,这把年纪才干到都指挥使,本王觉的朝廷有亏欠与将军。” “。。”瞿能父子三人都是一愣。 瞿能脑子里已经在想朱高煦会怎么回自己的话,然后自己再怎么说? 没想到朱高煦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来个挑拨离间。 他这把年纪干到都挥使,当然不正常。 他于洪武十六年(1383)任四川都指挥使(正二品),现在是建文元年(1399)年。 足足干了十六年毫无寸进。 他为大明立下的功劳,可以用恒河沙数来形容,还差点在当年被蓝玉案连累所杀。 朱高煦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杀人诛心啊。 瞿能的表情顿时变的很古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见朱高煦又继续道:“本王听闻,当年蓝玉案中,朝廷的锦衣卫已经准备捉拿你。” “是蜀王朱椿拼死力保,才保住瞿将军,对不对?” 瞿能叹道:“蜀王对末将有大恩,但一码归一码--” “建文帝上台之后就开始削藩,今天是削我们燕王系,改天若削到蜀王系,不知瞿将军当如何处之?” “。。”瞿能一张脸立马涨的通红。 “其实本王想说。”朱高煦淡淡的道:“瞿将军其实不用急着表忠心。” “皇帝要重用你,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可以看看再说。” “这天下,终究是咱们大明朱家的天下。” “将来无论谁胜谁负,你都可以看准形势再下注,如果一不小心成为开国功勋,瞿将军,那你的位置,可是要好好往前挪一挪的。” 嘶,瞿能倒吸一口冷气,那张大脸变的更红,呼吸也粗重起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特娘是朱高煦在画大饼忽悠自己,他紧张的四周看看,还好没有外人。 他更是看到朱高煦一个手下(陈文)正拿着刀在四面走动,看到地上的伤员,噗哧,又加一刀,不留活口。 瞿能暗暗舒了口气,定了定神后:“王爷什么意思?” “你的两个儿子,留一个在我这里,就说被我杀了。”朱高煦缓缓道:“你带着另一个儿子走吧。” 瞿能父子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朱高煦。 第17章 重回北平 五月十五日,世子朱高炽,谭海,朱高燧,徐忠四人,一路爬山涉水,终于到了涿州城外。 原本他们走的是霸州到固安的路。 但因为没马了,所以决定到涿州。 三人一路过来,中间换了几次马,每次都是到各府县去购买,几次之后,身上的银子都没有了。 朱高炽有次想提出,以世子身份去当地官府借马。 被朱高燧劝阻。 朝廷先有千户李玄追出来,接着四川都指挥使瞿能也追了上来,虽然没为难他们,但他们已经感觉到,朝廷在后悔放他们出来。 李玄和瞿能都是去追高煦的,用朱高燧的话说,万一追不到二哥,回过头来,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所以四人只能另想办法。 “这二哥不知惹了麻烦,引来两拨人追拿,可千万不要连累咱们才是。”朱高燧累的不行,因为他在牵着马。 他们坐下的马,都连跑了两百多里,现在没马换,需要步行,让马休息会。 原本他们出京城时还慢悠悠的,但朝廷接连派人追拿朱高煦,吓的他们也亡命而逃,几乎是马不停蹄。 这样就很伤马,但速度就能大大提升。 世子朱高炽还没想到说什么,谭海在边上小声道:“听闻,高阳郡王当街调戏黄子澄的女儿?” “啊?”朱高燧装一脸蒙状:“二哥岂以做这种事?这不是害咱们吗?” 黄子澄就是朝中坚决要对付燕王的人,朱高煦这样简直是主动挑衅,自寻死路。 朱高炽一脸恨铁不成钢:“二弟贪玩也就算了,做事还不分轻重,俺还想着他回到父王身边,以他的勇猛能助父王和俺们一臂之力,可如此不成熟,将来如何做大事?” 几人不可置否,朱高燧则暗暗心喜。 下午,他们进入涿州城。 世子朱高炽因为肥胖,一路上几乎都在骑马,所有人的马又要轮流休息,就要求他们不停的轮换。 像刚才朱高燧没骑,就是因为要让马休息,同时让世子朱高炽骑在另一匹马上。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当中肯定有马承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连续骑行。 加上现在天热,果然进城之后没多久,就有一匹马倒下了。 他们现在还有三匹马,但要保持朱高炽时时都有马骑,肯定不够轮换。 哪怕谭海和徐忠留下来慢慢去北平都不够。 “去驿站。”谭海这时提意见:“涿州有个涿鹿驿,应该有两到四匹马可以轮换。” “世子亮明身份,驿站人少,肯定也不敢动咱们。” 众人觉的可行。 他们没敢在城中呆多久,吃喝了一点东西,几乎用掉了最后的钱,然后找到涿鹿驿站。 一个姓刘的驿丞迎接了他们,听到他们是燕王世子微微一愣:“小的拜见两位王爷。” 朱高燧马上觉察到什么:“还有谁来过?” 刘驿丞苦笑。 原来先是瞿能来过,换了他们三匹马,还让他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 没多久,朱高煦也来了。 但他来后没表明身份,进来后还挺凶的,带着人拿着兵器,跑进来看他们的马。 然后朱高煦表明了身份,问,是不是有人过来换了你们的马? 刘驿丞不敢掩瞒,而且对面有高手,识别出他们的马刚刚经历了长跑,疲乏无力。 八百里加急跑的马,可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有经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接着朱高煦就走了。 世子朱高炽听到,心想,没想到二弟也这么机警,不知有没有被瞿能堵住。 现在他们知道,瞿能比朱高煦还先到,并且在前面堵他去了。 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瞿能要是堵住了朱高煦,肯定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三人换了驿站的马,继续往北平去,一路经过卢沟桥司,才知道这边曾发生了大战。 朱高煦打散了弓兵们,骑马经过卢沟桥司,这边的败兵还没有回来。(因为他们逃的时候都没有马。) 三人也不敢多问,赶紧跑过卢沟桥,往北平去。 下午天黑前,他们已经远远看到北平的城墙。 朱高炽的胖脸上激动的抖了起来,回家的感觉如此之好。 就在他们距离城门不到两里路时。 突然看到前面城门里,迎面跑出来一队骑兵。 远远的,他们发现前面领头的人,居然有点像朱高煦。 一边跑一边向他们挥手大喊着。 等跑近了,三人定睛再看,果然是朱高煦。 “大哥,三弟,想死你们啦。”朱高煦叫道,冲过来跳下马,抱住朱高炽的马。 朱高炽被弄的一愣一愣。 “我被瞿能追上,他们想拿我回去。”朱高煦气急败坏的道:“我与他们一场血仗,杀了瞿能的长子瞿陶。” “好不容易甩掉他们,冲出重围,又怕他们对大哥三弟不利,我立马回到北平,来不及见父王,先调了一队兵甲过来,到处寻大哥,生怕你们被瞿能撞上,瞿能死了儿子,精神失常,可能拿你们出气啊。” “天幸让我遇到,大哥和三弟安全就好。” 朱高炽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感动之色。 朱高燧则有点不相信,但朱高煦确实带了一队兵甲出来,他只好道:“多谢二哥关心,我们也安全回来啦。” 谭海和徐忠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各自向朱高煦叩了礼。 三兄弟转身同时回北平城。 朱高煦的前世并没有去过北京,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所以现在的北平城对他来说,依然是个陌生的城市。 如今北平还没有做大明京城,只因以前做过元大都,所以城池还算比较大。 城墙大概有十二点五米高,目前还算比较高,但在明末后期,大明国内十三四米高的城池也到处可见。 朱元璋确定这里为燕王封地后,先后几次修缮,但总体格局和规模没啥变化。 目前周长为28.6里,面积约50平方公里。 从正门进去时,门口各有一队兵士在看着他们,但并没什么大反应,都没叫他们。 倒是进门之后,街道两边有队甲士迎了过来:“拜见世子,王爷。” 这队甲士和刚刚跟着朱高煦的人,才真正属于燕王麾下。 燕王虽然号称封地北平,目前连城门都是不归他管的。 第18章 这是亲爹,这是亲爹 北平有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司长官俱是朝廷任命的人。 城防的兵马,由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共同布置,管理,主要的兵员,是当地卫所兵。 而卫所兵马这时归朝廷控制,自然对他们没多大反应。 从正门进去后,迎面就是九丈多宽(约二十八米宽)的大街,前世的朱高煦肯定没想象到,古代一个城池的中轴街道居然这么宽。 这是元朝就留下的基准,按元朝的规划,城池中轴主街道为二十八米宽。 其他主要街道约为二十五米宽。 小街宽约大街的一半,即十二米左右。 火巷(胡同)的宽,为小街的一半,即六米左右。 古人建城都有一个大至的标准,所以大部分古城都是差不多,主街定了多米宽,小街为主街一半,胡同为小街一半。 而且大部分街道和胡同,都是根据城市的方整轮廓,纵横交错,砥直规则,整体都是很整齐,就像军队站队一样,横竖都笔直交错。 因为街道比较宽,他们都是继续骑着马在前行,朱高煦一边跑,一边观察四周地形。 毕竟真正朱高煦的记忆,没有自己直观来的更深。 现在的北平两边都是低矮的山顶房比较多,也有少量二层建筑,街上行人也不少,元朝时这边有五十多万人,现在估计三四十万是有的。 但整体来看,街上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看到他们这些甲兵在街上奔腾,也没多大反应。 在接近燕王府时,他们又遇到一队甲兵,领头的将领老远看到他们,脸上大喜,快马奔过来。 “拜见世子。”他直接拜见朱高炽,然后看了看朱高煦和朱高燧,这才道:“拜见两位殿下。” 接着脸就转向朱高炽了。 朱高煦向他笑笑,也没说什么,余光看到朱高燧,发现朱高燧一脸不爽。 他脑海中很快闪过这人的资料。 谭渊,燕山右护卫副千户。 燕王朱棣有属于自己的三护卫亲兵,分别燕山左护卫,右护卫,中护卫。 谭渊世袭父职,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是燕王朱棣的心腹。 史载谭渊骁勇善战,用两石弓,射无不中,且性情好杀,极为残暴。 谭渊眼中只有世子,所以对朱高煦和朱高燧都不怎么搭理,他到了之后,就和谭海聊了起来,不时还和世子说几句话。 大概是听到朱高煦在路上杀了瞿能的儿子,谭渊有点意外的看了几眼朱高煦。 朱高煦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善,对自己不够尊重,甚至是敌意,我得罪过他?朱高煦脑海里再次缓缓闪起一段记忆。 当初王府中拉三石弓,谭渊也勉强拉起来,当时冠绝诸将,牛逼的不行,后来朱高煦下场,轻轻松松拉开,连射十箭,箭箭中靶心,引的四周诸将惊叹,也是在那时折服了丘福,从此和丘福关系极好。 似乎那个时候开始,谭渊就对朱高煦不爽。 加上谭渊算是世子的人,自然对朱高煦没啥好脸色。 谭家算是铁铁的燕王心腹,并站在世子那边,比如跟着世子朱高炽的谭海,就是他族弟,燕山右护卫百户。 不一会,众人来到燕王府,走进燕王府的刹那间,朱高煦的心跳突然有点加快。 马上要看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而他与朱棣之间,丝毫没有一丝父子感情。 会不会被老谋深算的朱棣看出来? 毕竟在他自己看来,天下间还没有一个父亲,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如果换成是我,我儿子突然穿越变了一个人,我能不能观察出来? 朱高煦以前在朱棣面前是如何的? 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这世以前的记忆。 以前朱高煦和朱棣之间点点滴滴的往事都呈现出来。 但他又很快提醒自己,无论朱棣有多圣明,摆在他面前的就是朱高煦,这个模样,是任何人无法假冒的,只要我小心说话和行事,定然不用怕。 随着他复杂的心事,几个人离开众甲士,在一个宦官的带领下,来到燕王府正殿。 世子朱高炽在前,朱高煦在中间,朱高燧走最后。 三人很有规矩的依次入内。 一进大门,朱高煦就看到一个高壮的中年大汉坐在中间首位,身上穿着红色的四爪龙图袍,正是被后世称为有再造汉唐之功的成祖朱棣。 朱棣身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袈裟的和尚,就是历史有名的姚广孝,另有几个武将,都是他的心腹,有燕山中护卫丘福,朱能,燕山左护卫张玉几人。 加上刚刚进来的谭渊,燕山三护卫中的心腹基本都在这里了。 这几个人里,只有张玉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其余的人都是千户,副千户。 可见这会朱棣真正信任的心腹,在燕山三护卫的高层将领中也不占多数。 按朱高煦现在的看法来,朱棣其实抓着一手烂牌,被逼才打出去的,但朱允炆却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看到几个儿子回来,朱棣缓缓站了起来。 这边胖胖的朱高炽还没来的及做动作,朱高燧已经抢先一步行大礼:“儿臣叩见父王。” 朱高炽和朱高煦也连忙跟上:“儿臣叩见父王。” “哈哈哈,好,好。”朱棣大笑上前,他身形相貌和朱高煦比较像,难怪历史上想把皇位传给朱高煦。 他走到众儿子面前,全部看了眼后,最后单独走到朱高煦身前,一把扶起他,朗声道:“都起来吧。” 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但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去扶大哥朱高炽。 朱高炽有点胖,需要朱高燧扶住才勉强起来。 朱棣看着大儿子胖胖笨笨的模样,似乎有点嫌弃。 他还是看向朱高煦,两父子目光相对。 朱高煦心中有点慌,但表情镇定,目光柔和,脑子里拼命想前世父亲的模样,试图带起自己仰慕崇拜的神态,毕竟前世他很佩服自己的父亲。 这是亲爹,这是亲爹,这是亲爹,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燕王厚重的声音徐徐响起:“高煦做的不错,俺都知道了。” “回来后,马上调集兵马去接长兄和弟弟,兄弟之间,就当如此。” 朱高炽和朱高燧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 第19章 全家皆是演技派 却听朱高煦道:“所谓兄弟齐心,才能断金,只是儿臣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瞿能儿子,就怕朝廷会怪罪下来。” 他轻描淡写把这件事引到打瞿能儿子上面,似乎不想邀功,大概觉的这是很正常的事。 燕王暗暗点头,倒不是觉的朱高煦谦虚,而是以朱高煦的性子,很明显更关心打死瞿能儿子的事。 边上有人这时叫嚷道:“高阳郡王应该把那瞿能也打死才对,特娘的,还敢跑咱们地盘来抓人。” 众人看去,正是大嘴巴的丘福。 丘福和朱高煦一起打过仗,很佩服朱高煦的勇武,也是朱棣心腹中最支持朱高煦的一个。 “高煦莫慌,朝廷也不可能到北平来抓人,无凭无据,到时咱们不认就是。”朱棣安慰他。 燕王这话刚出口,朱高煦心中立马警觉起来。 这才刚见面就领教了千古一帝朱棣耍赖的本事? 想想历史上他曾和宁王说平分天下。 还有对自己说世子多疾。 特娘的,果然能当皇帝的,一定要脸皮厚。 “高炽做的也不错。”朱棣这时终于转向朱高炽道:“以你母妃名义请求回北平,母妃是不会怪你的。” 刷,朱高炽脸色通红,又想解释,又觉的解释没有任何意义,他不由暗暗咬牙,很想用眼睛瞪朱高煦一下,却又不敢在父亲面前这么干。 就在这时,姚广孝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高阳郡王在京师街上调戏黄子澄的女儿。” 四周诸人顿时表情各异,朱棣似笑非笑,丘福则哈哈大笑。 张玉面带微笑,朱能则若有所思,谭渊则一脸鄙视。 所有人的表情,都被朱高煦看在眼里。 朱高煦还没想到说什么,姚广孝又道:“贫僧没有猜错的话,高阳郡王定是假意如此,引起黄子澄的忌怕,使的他在建文面前力劝你们离开?” “高阳郡王懂的用计,实在让贫僧佩服。” 姚广教这话不知道是夸朱高煦还是贬朱高煦,此言一出,朱棣的表情从刚刚的惊喜中,慢慢沉稳下来,他平时不苟言笑,刚刚看到儿子们归来才略有动容,其实沉府很深的。 “啊”却见朱高煦啊了声,一脸茫然,似乎没想到姚广孝会想到这方面。 大伙都观察着他的表情。 数息之后,朱高煦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是本王想到的妙计。”他眼神躲闪,似乎有些心虚。 姚广孝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愣,难道我猜错了?朱高煦果然没这么聪慧?还敢自称是自己的妙计? 朱高煦的表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硬着头皮在承认,假的不行。 “高煦不错,知道用计了,打仗也是,不能全靠勇猛。”朱棣这时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一次高煦不错。 今天他已经说了两次高煦不错。 边上的朱高燧,心中已嫉妒的不行,可惜,场中却是他最不引人注目。 朱高煦观察姚广孝的表情,觉的自己刚才演的应该不比朱高炽当天哭哭啼啼的差。 以前他还没想到要演戏,自从看到朱高炽和朱高燧的演技后,再想到朱棣的所做所为,朱高煦觉的这一家子全是演技派。 自己如果不学会演戏,必然要死的很惨。 “你们一路回来也累了,先去拜见你们母妃,然后回府休息吧。”此时朱棣也不再多说,好声和他们说了声,便示意他们告退。 “儿臣告退。”三个儿子纷纷抱拳道。 走出正殿后,朱高煦脑海里还在回忆刚才的画面,从刚才朱棣的表情来看,应该没有什么怀疑,自己演的和以前的朱高煦没多少区别。 当然,朱棣这人城府很深,到底心里怎么想的,朱高煦肯定不知道。 他本来想把瞿能儿子没死的事,向朱棣汇报,因为怕朱棣事后会彻查。 但刚刚想了想,现在朱棣最重要的是就是造反,哪里顾的上查儿子和其他事情。 所以他决定掩瞒下来,因为瞿陶,已经被送到韩陵山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边传来朱高燧和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扭过头才发现,正是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宦官。 此时宦官也笑着转身朱高煦:“奴婢拜见高阳郡王,刚刚急着进去拜见燕王,还请见谅。” “黄俨,好久不见,有空来我府上坐坐。”朱高煦脑海中闪过他的名字。 此人叫黄俨,是朱棣府中的宦官,但和朱高燧还有朱高煦两兄弟,关系不错。 但他和朱高燧关系最好。 “一定一定。”黄俨陪着笑道。 边上世子朱高炽此时喘着粗气道:“俺母妃在哪?” “三位小王爷,这边请。”黄俨当前带路。 “自从三位小殿下去了京师后,王妃可想念了,特别是世子殿下,王妃多次提到。” “生怕世子在京师受了委屈,吃不着肉呐。” 朱高炽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俺也朝思暮想,思念母妃,插翅都想回来呢。” 朱高煦可不觉的黄俨在胡说八道,因为三兄弟的娘的确最疼世子和高燧。 尤其是世子,因为肥胖,身体不好,又喜欢吃肉,所以不喜欢运动,常呆在北平城,与王妃的见面最多。 朱高煦很早封了郡王,又常年跟燕王出征,还喜欢练武,不怎么见王妃。 王妃大概是唯一能在朱棣面前说上一些话的人,朱高煦心中暗暗想着。 但他以前很少来拜见王妃,今后如果突然改了性子,也常年往王府跑,别人肯定会怀疑。 更别说知子莫如母,可千万不能被王妃看破。 他心事重重跟着几人来到内院。 内院门外有几个婢女在做事,看到他们回来,突然喜道:“世子回来啦,世子回来啦。” 惊喜的往里屋跑去。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高炽回来了吗?”声音极为好听。 “娘。”朱高炽原本走的极慢,突然好像爆发了一样,快步往前,声音更是哭喊出来。 他走进里屋,已经满脸是泪,对面徐王妃正被人扶起身。 看到朱高炽也是激动的流出眼泪。 母子二人,几乎抱头痛哭。 朱高燧和朱高煦跟在后面走进去,徐王妃看到他们,还是抱着朱高炽,只是在向他们点头,哭笑道:“高燧回来了,高煦也回来了,好,好,祖宗保佑。” “儿臣拜见母妃。”朱高燧很有规矩的道。 朱高煦也只能学着,本来他想学高炽叫娘的。 因为叫娘显的比较亲切,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叫出来,徐王妃先叫高燧,再叫高煦,很显然,他在他娘的眼里,是排在最后的。 第20章 可以犯错,不能失宠(求追读、月票) 朱高煦跪在地上,心中在酝酿着情绪,明明很想学着朱高炽哭出来,但就是没眼泪。 倒是朱高燧,眼睛用力眨了几下,豆大的泪珠很快就滚滚而落。 “高燧也瘦了。”徐王妃心痛的摸了摸他的脸。 朱高煦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表情有点尴尬。 但徐王妃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高煦,你过来点,让娘看看。” 朱高煦赶紧上前:“让娘担心了,有大哥护着咱们,咱们都挺好的。” 徐王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高煦也懂事了呐。” 当徐王妃软绵绵的手摸到朱高煦脸上,朱高煦不由想到前世自己的母亲。 他突然穿越到这个时空,无法想像自己原来的父母们,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肯定,家里必然是和天塌了一般。 很多人梦想穿越古代,纵横天下,成就帝王之霸业。 但如果能让朱高煦重新选择一次,他宁愿回到以前的时空,陪伴自己的家人。 “娘。”朱高煦痛哭。。 酝酿已久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他真的很思念以前的父母,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朱高煦突然大哭,把原本正在抽泣哽咽的朱高炽和朱高燧都吓了一跳,两人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因为以他们的记忆来看,这是第一次看到朱高煦在娘亲面前哭。 徐王妃也很意外,她激动的又抚了抚朱高煦的脸额,颤声道:“高煦去了京师后,长大了--” ---- 瞿能灰头土脸的回到京师,据说还死了长子瞿陶。 消息传到黄子澄耳朵里,黄子澄还是挺担心的,因为当天是他力主放燕王三位儿子离京。 从瞿能那边得到的消息看,朱高煦果然和徐辉祖所说的那样,骑**绝,力大勇武,瞿能的儿子被朱高煦一招就阵斩。 想想现在燕王如虎添翼,黄子澄生怕皇帝会责怪自己。 人可以犯错,可不能失宠。 他心事重重的来到武英殿,发现武英殿里早已聚集着好几个人,齐泰,徐辉祖,李景隆,连瞿能也来了。 黄子澄不由心中一个激灵,毕竟以前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到。 “微臣叩见陛下--”黄子澄刚要跪下。 “黄先生快请起,赐坐。”朱允炆道。 黄子澄心中狂喜。 朱允炆当皇孙时,就尊称他为黄先生,登基后在私下也是如此称呼,今天当着众臣,意思已经很明显。 然后他发现自己来之前,大伙都站着。 现在他到了之后,皇帝朱允炆才示意赐坐。 现场和以前一样,只有黄子澄和齐泰能坐,这证明他在皇帝心里,仍然是最重要的。 “高阳郡王果然勇猛,但事已至此,再去追责已毫无意义。”朱允炆等他坐定,马上开口道。 现场诸人脸色各异,瞿能低着头,一脸悲痛之色,看起来好像真是死了儿子似的。 “齐尚书,你先说下。”朱允炆这时又道。 齐泰长叹,厚重的声音缓缓道:“刚刚传来消息,湘王朱柏,引火自焚。” “啊。”大殿里诸人都是做一脸惊讶色。 朝廷原本只是想派人过去悄悄捉拿湘王,然后将其幽禁,毕竟前面已经这么干过好多次了。 没但没想到湘王朱柏居然提前得到了消息。 据密报,朱柏闻讯既惊且怒,仰天叹道:“唉!我观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参与葬礼,抱憾沉痛,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呢!今日又将受辱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如此苟且求生!” 朱柏说罢痛哭不止,在与家人饮酒诀别后,朱柏随即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阖宫皆从朱柏而死。 因为湘王无子,可以说,湘王把满门大小都烧死了。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个被灭门的宗室亲王。 其实消息几天前就已经传到京师,只有少数重要官员知道,建文和黄子澄原本还想掩瞒,还是齐泰劝说,这种事瞒不了多久,最多一两个月,肯定要传到天下皆知。 瞿能则不动声色低着头,满脸的悲痛,他在追击高阳郡王之前,徐辉祖已经和他说了,证明那时已经有人知道,皇帝到现在才决定说出来,显然也在害怕这事的影响力。 湘王全家死的这么惨,事情算是比较严重,此时如何削燕王,就变成了头等大事。 大殿里安静了几息后,徐辉祖终于说话了:“圣上,臣请奏。” “魏国公忠心朝廷,朕是看在眼里的,你说罢。” 瞿能奇怪的看了眼朱允炆,年轻的皇帝,还会拉拢人心了? 这证明朱允炆这一二年成熟了不少。 徐辉祖沉声道:“趁此时消息还没有传到北平,当尽快下密旨,派人严密监视燕王朱棣,一旦朱棣有异动,随时准备动手。” 齐泰马上道:“臣附议。” 曹国公李景隆没哼声,他看了看黄子澄,应该和黄子澄关系更好点。 这要换成以前,黄子澄说不得就要反对,反正齐泰支持的,他就要反对。 但这次让朱高煦跑了,朱柏又放火自焚,黄子澄也知道形势严峻。 他想了想后,终于道:“臣附议。” 徐辉祖大喜,暗暗舒了口气。 李景隆见状,也马上道:“臣附议。” 朱允炆见群臣都同意了,便道:“何人可托?” 意思是这种重要的事情,该由谁办? 齐泰道:“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沉稳决断,可着其处置,给予当机立断之权。” 徐辉祖马上又道:“臣附议。” 李景隆又看看黄子澄。 黄子澄这次不干了:“臣举荐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有勇有谋,经验老道。” 李景隆马上道:“臣附议。” 齐泰和徐辉祖两人瞪着他们两人。 当年朱允炆登基,就是黄子澄推荐张信,说他有勇有谋,专门去北平对付燕王。 后来齐泰又推荐了谢贵,因为齐泰知道张信不靠谱。 于是北平出现两个都指挥使,双指挥使的局面,大明历史上或许就这么一次。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朱允炆对燕王的看重,一个小小的北平,派了两个都指挥使。 但以齐泰看来,张信胆小而怕死,只会坏事,哪有谢贵有用。 当年他据理力争,才迫使朱允炆派了双指挥使。 徐辉祖这时看向瞿能,道:“瞿将军,你与谢贵和张信都相熟,依你看,何人能干此事?” 瞿能顿时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想了想,颤声道:“张信有勇有谋,谢贵沉稳决断,都是我大明良将,当可一起行事。” 特娘的,你说了等于没说,徐辉祖气的翻白眼,却又不好骂瞿能。 第21章 又是个大坑 他请瞿能出面,瞿能战死一个儿子,徐辉祖也是心有歉意。 但现在不是说一起办的事,因为无论下密旨给谁,最后办事的都是一起办。 现在的关键是,下密旨给谁,谁就是带头人,将来论功行赏,是第一大功,并且带头的人,肯定要果断大胆,忠心皇帝。 所以这是不可能同时下密旨给两个人有当机立断之权的。 双方又有了争势,皇帝朱允炆也是头大,因为每次都是这样。 就在这时,李景隆突然大声道:“圣上,臣请奏。” “曹国公。”朱允炆期盼的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是个武将,但他识字,而且长的玉树临风,衣着也很得体,平时说话不急不徐,有理有据,很有功勋贵族的气度。 另两个武将徐辉祖和瞿能,一看就是粗鲁无礼,没啥文化的人。 年轻的皇帝从眼缘上看,还是喜欢李景隆这种。 “圣上天命所至,莫敢不从,湘王朱柏,也只能举家自焚。” “区区燕王,何足挂齿,依臣看,不管是谁做主,必是手到擒来,徒立大功。” “说的好。”黄子澄大赞。 皇上你看湘王听到消息后,直接就引火自焚了,说不定燕王听到消息,也当场自杀呢。 这派谁去做有什么区别吗?简直就是送功劳的,关键是皇上你想让谁立功。 李景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朱允炆听的表情有点兴奋,立马觉的自己这皇帝也挺厉害的,谁敢反抗? 那朱允炆想让谁立功呢? “曹国公言之有理,那就拟旨,密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给予当机立断之权,北平若有异动,可与张昺、谢贵一起,捉拿燕王朱棣。” 说完后,想到最近朱柏的死对皇室影响不好,朱允炆赶紧补上一句:“切记可勿伤我四叔性命。” 徐辉祖和齐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失望之色。 但皇上金口玉言,朱允炆开了口,便不可能再改了。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子澄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跪拜。 众人见状,只能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瞿能跪在地上,看看徐辉祖,再看看李景隆,心中也是一阵长叹。 那张信胆小怕事,瞿能也是知道的,这道旨意,恐怕又是个大坑。 ----- 朱高煦的郡王府和燕王府不是很远。 回到门口才发现,陈文居然站在门口等他,也没进去。 “为何不进去?”朱高煦奇怪道。 当天两人先回北平,周虎和宋猛押送瞿陶回寨子里。 朱高煦快到城门口时,陈文问起世子和高燧。 然后便劝道:“殿下独自先回,燕王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朱高煦当初从京师出来,只想着跑路,现在回到家门口,被陈文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急。 眼下朱棣正准备造反大业,内部的团结很重要。 于是他进城后,便让一队卫兵送陈文去郡王府,自己又出去等世子。 他在宛平等了大半天没等到,有点着急,差点想直接回北平,后来又坚持了一天,终于等到世子几人。 “属下刚从外面回来,进去说。”陈文和朱高煦进入郡王府。 他先回一天,然后在北平城附近跑了跑。 原本是想挑选合适的地方,让他们后继的人住下,还有打探点事情。 他们人有点多,八十多人,不管在哪,都很显眼,而且现在关键时期,能不能顺利进城门都是个问题。 “我想过了,人太多,突然一起进城,很引人注目,到时恐怕燕王也要问你,为何手下这么多人?”陈文小声道:“不如让大伙住城外宛平附近,找队精锐的兄弟进来即可。” 朱高煦是很善于听取建议的人,陈文也正是与他接触之后,发现朱高煦乐于倾听,所以建议越来越多。 朱高煦一开始以为陈文是个武将,现在发现,他不但是武将,还能当军师用。 这个陈文,绝对和瞿能一样,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 他说经常诵读兵书,应该是真的。 “可以。”朱高煦马上道:“等找个机会,向父王申请,把大伙调来做本王亲兵。” 两人正在说话,前面突然出现几个人影。 “殿下。” 朱高煦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排男男女女,有两个太监,四个女婢,太监年纪都不大,四个女婢中,两个大概十三四岁,两个有三四十岁。 他陷入短暂的失神,因为在脑海里寻找这些人的记忆。 很快他知道,他府上应该不止这些人,钟显不在,另外还应该有些人,但不超过二十个。 这郡王府也挺寒酸的啊。 朱高煦自嘲笑笑,他府上的人比朱高燧府上还少很多,这是他常年在外的原因。 以前他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北平还要长的多,也几乎不管郡王府中的事。 “这位陈文陈先生,以后就是咱们郡王府的人,你们可以叫他陈先生。”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几个仆人马上好声道:“陈先生。” 陈文好像有点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朱高煦刚回王府,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办,但他从京师一路跑回北平,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刚回到家,也真是顾不得。 “陈文,你先找个房间住下,本王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一路从京师跑回北平,实在太累。” “但是你相信本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咱们一起去办。”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陈文。 陈文也能体谅朱高煦,这一路从京师跑到北平,当然不容易。 “殿下暂且休息,属下明天再来。” 朱高煦美滋滋的回到自己房间里,然后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起一些对干部的考验。 不料等女婢们准备好热水,让他沐浴更衣,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李大娘和许寡妇两个三四十岁的老妇人在房间等着。 “。”为啥和电视上不一样? 李大娘都四十岁了,皮肤又皱又不好看。 但看到朱高煦进来,脸上还露出羞涩的表情:“王爷,奴婢来服侍殿下沐浴。” 说罢往前几步,伸手要脱朱高煦的衣服。 第22章 班底(求月票、收藏、追读) “等下。”朱高煦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 许寡妇正在用手试水温高低,这时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朱高煦定了定神,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本王今天想自己洗,你们先出去罢。” 两妇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转身出门。 他自己将就洗了下,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赶紧到床上好好躺着,没一会便沉沉入睡。 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朱高煦感觉到全身充满力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到了巅峰。 大概感觉到他起床了,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吱”有人悄悄推开一条缝,看了里面一眼。 朱高煦举目看去,却是一张年轻稚嫩的小脸。 府中两个年轻的奴婢,一个是李大娘的女儿,叫丫丫,一个是许寡妇的女儿,叫若儿。 两人的父亲都曾经跟着朱高煦打仗,全部战死在沙场上。 这么想想,以前的朱高煦,还是挺念旧的?也比较照顾属下。 率先探脸进来的是十三岁的丫丫。 她看到朱高煦起床了,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殿下,奴婢们进来了。” 说罢推开房门。 没一会,外面又有人跟着进来,正是十四岁的若儿。 两人一个端着一盆水,一个拿着毛巾还有其他东西。 朱高煦正在穿衣服,两小娘把东西放下后,赶紧过来帮他穿套起来。 朱高煦顿时大爽,终于感觉到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好处。 他高举着双手,任两个小娘在身边移动,不时打量她们。 两小娘其实都不算漂亮,但也不难看,当然,这是朱高煦以前世的眼光来看,毕竟大明这会,很多小娘和妇人,都是一塌糊涂。 妇人们大部分皮肤很粗糙,小娘们可能年轻,皮肤好点,但没啥血色,发育的也不好,因为实在是营养不良。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黄子澄的女儿,黄樱的年龄估计和若儿差不多大,当天她胸前明显鼓囊囊的,当她慌张的时候,就像可爱的小白兔,一蹦一跳。 果然还得官宦人家,营养好才跟的上啊。 洗涮过后,朱高煦更精神了。 他走出房门,外面太阳正烈,他慢慢走在王府,看着四周熟悉的画面,脑海里记忆逐渐深刻。 大明王室成员府邸都有规格,郡王不能超过五十间,亲王不能超过五百间。 以前的朱高煦对这方面也不讲究,府中没啥人,房间也不多,盖了三十多间后,还有一片空间没盖,专门用来练武,倒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在慢慢走的时候,丫丫和若儿都小心的在后面跟着他。 在他停足间,丫丫这时小声道:“殿下,钟显回来了。” “啊,是么。”朱高煦挺高兴的。 若儿又道:“陈先生也有几个乡亲过来了。” 应该是周虎和宋猛也回到王府。 “召集所有人,到前院。”朱高煦道。 “是,殿下。” 两丫头去召集人手,朱高煦则在好好考虑下步该怎么干。 说实话他不喜欢朱棣,更不喜欢两个哥哥和弟弟。 但现在不论他喜不喜欢,他已经与整个燕王府绑在了一起。 如果朱棣失败,他也一定会死。 虽然历史上朱棣成功了,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从而改变历史呢? 他只能暗暗提醒自己,最好不要轻易改变历史,让一切沿着原来的轨迹进行。 简单说,不要拖朱棣后腿,不要内哄,不要不出力。 无论自己将来有什么想法,先要为父王取得天下。 他独自想了数分钟左右,才开始往前院去。 出了后院就是一条走廊,穿过走廊,进入前院院一看,微微有点意外。 只见前院里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多,所有这些人,不出意外就是他现在的班底。 而且这些人泾渭分明,分成三波。 最左边都是王府里的奴婢和宦官等,右边是陈文、周虎、宋猛三人,中间站了有十几人,第一眼看上去全是陌生面孔。 然后这些人的记忆才缓缓出现在他脑海中。 “殿下。” “殿下。” 一大波人围了过来,表情激动无比,朱高煦甚至看到有人的眼睛里通红好像在流泪,也不知真是激动,还是故意装模作样。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他的部曲和属下,而高阳郡王则是他们的前程和未来。 如果朱高煦死在京师,或回不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分离崩溃,四散各地,甚至投降朝廷。 现在朱高煦安全回来,大伙比看到自己爹娘回来还要激动,因为在理论上,朱高煦就是大伙的衣食父母。 王斌、韦达、盛坚、侯海、钱巽、钱常、井盛、李默。 现场大部分人的名字,朱高煦都能马上记起来,有些低级的,就比较难以回忆。 王斌和韦达、盛坚三人都是百户,算是朱高煦郡王府仪卫队亲信。 原本郡王府编制仪卫司有两百人(军士,其他官员不算),朱高煦爱带兵,私下又招了一百,燕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斌、韦达、盛坚各领一个百人队。 侯海是王府典仗,也属于仪卫司,主要是管理王府财物,各种仓库的,亲王府的典仗是正六品,郡王府的是正八品。 钱巽是典仗副,从八品,但干的是长史的事,因为郡王府无长史。 长史在明朝,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大小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如亲王有过失即问长史。他还和侯海一起管理仓库。 钱常是教授,从九品,也是大明垫底的文官。 井盛是典宝,李默是典宝副,原本都属于长史司,一个正八品,一个从九品。 典宝的职责:掌王宝、符牌。就是朱高煦的郡王大印,符牌归这两人管。 这八个,基本算是朱高煦的心腹亲信。 另外还有十几个,都是不入流的吏员或低级的武官,这些人,就是北平城里,依附在朱高煦身边的高阳党。 这些人的富贵前途,也都指望着朱高煦。 朱高煦缓缓看过现场这些人,脑海里关于他们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第23章 募兵 王斌、韦达、盛坚三人都算战场勇将,战力也不差,当年都跟着他冲锋陷阵,所以被朱高煦看重,招为麾下。 侯海为人精明,善于理财,朱高煦让他管理王府财库。 钱巽和钱常还是族人,两人都有点文采,那钱常似乎很会打探消息,以前常为朱高煦留意北平城内的事,两兄弟也被朱高煦看重。 井盛也是个人才,经常帮朱高煦看马,他懂养马,以前朱高煦军中的战马,都是他负责。 这么看来,朱高煦并不像历史上那么无能,手下大部份人都有特长,也是他精挑细选的。 果然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 历史上把朱高煦写的形象极差,最后造反失败,被朱瞻基活活烧死,更是把经过和下场写的丑陋无比。 可前面的靖难之役,要不是朱高煦几次力挽狂澜,朱棣早就兵败身死。 朱高煦如果只有匹夫之勇,不懂谋略,怎么可能百战百胜,为靖难立下最大的功劳。 我这群班底还是不错的,朱高煦比较高兴:“好,好,大伙都好吧。” “多谢殿下,咱们都好着呢,就是有点想念殿下。”钱巽率先笑道。 马屁精,李默远远的白了他一眼。 朱高煦这会正在观察所有人,也没注意到李默有点不合群,其他都站一起,就他独自站一边。 看着这么大群人是自己属下,还有一个比较好的班底,他心里还是挺满意。 “咳咳”朱高煦轻咳几声,脸上挂起温和的微笑,然后举步上前和大伙随意的聊了起来。 “王斌,肚子大了么,最近忘了练武?” “尼娘的韦达,刚才眼睛还红通通的,害的本王差点也想哭。” “盛坚,最近你婆娘有没有骂你?” “哈哈哈。”四周众人齐齐发出一阵笑声。 现场的气氛很快被朱高煦带动起来,大伙都比较高兴,只有李默觉的奇怪,殿下离开一个多月,为啥突然变的这么和蔼和亲切? 嗯,想必殿下也知道,现在拉拢人心,是挺重要的。 朱高煦和众人胡吹了几句,然后把王斌,韦达等八人,加陈文、宋猛、周虎几个人,一起叫到屋里。 十几个人一起挤进去,屋里还挺挤的。 王斌这些人都站左边,警惕的看着陈文这几个人。 殿下第一次带人回府,还让住在府里,所有人感觉到了压力。 朱高煦左右看看,先给双方做了介绍。 然后笑道:“从今以后,大伙就都是自家兄弟,当同心协力,一起为本王办事。” “是,殿下。”陈文率先道,接着四周一片应答声。 接着朱高煦宣布,在仪卫司里,添加亲兵卫队,周虎暂充亲卫百户,添加哨骑队,宋猛暂为哨骑队百户。 陈文为长史。 人群微微动容。 明朝亲王府的各种官职经过数次演化,朱允炆上位后,规定亲王府(藩王府)长史为三人。 但郡王府,都没有长史编制,之前是钱巽干长史的事,现在朱高煦直接任命长史? 亲兵卫队和百户官也就算了,算私人产业,但朱高煦直接加的一名长史,这是朝廷在册的朝廷命官,需朝廷来任命,朱高煦张口就来,朝廷肯定不会承认,等于自立的官职。 严格来说,朱高煦是目无朝廷,自作主张,等同造反,但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根本管不着这种小事,燕王都随时可能造反。 朱高煦接着道:“王斌、韦达、盛坚,你们回去后召集兵马,准备练兵。” “地点就放在宛平城外,徐家村那边军营。” “诺。”三人领命,表情有点激动。 那边有块地方,是朱高煦以前就常练兵的,三人自然知道。 “侯海,你负责练兵的一切后勤供给,军士伙食,不得有误。” 啊,侯海张着嘴巴,显然,以前这些活,不是他干的。 以前这些事,都是燕王府在干。 但朱高煦现在,就要让自己的人熟练起来。 但侯海犹豫了下,马上点头:“是,下官明白。” 朱高煦说完就把这些人先打发了,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朱高煦要周虎从寨子里的人里选一半为亲兵卫队,然后再在外面招一批人,凑一百人。 宋猛同样在寨子里的人里选一半,然后在外面招一批凑一百人,练哨骑。 其实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朱高煦好好回想过大明的军制。 明末时,大明军制有点乱,营兵卫所兵都能合在一起干,还能就地募兵。 现在明初,除了京营就是卫所兵。 按朝廷祖制,他一个郡王都没资格募兵,募兵就是造反。 但现在他便宜老爹朱棣都在准备造反,所以朱高煦当然要募兵。 但不能募多,一是怕朱棣有想法,二是现在养不起。 他只募一队亲兵,加一队哨骑,报告给父王,朱棣应该不会有意见。 而且更重要的是,募兵这个办法,可以很好的掩盖他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近百人。 宋猛和周虎走后,朱高煦拉着陈文到角落里,低声道:“你准备去宛平徐家村募兵,为宋猛和周虎凑足百人队,你这样干,先召集各村精壮---”低声说了一番。 最后道,“挑选良家百姓,每户赏田五亩,从本王的封田中给。” 陈文惊讶:“这样以后再募兵,难道都要分田?” “本王的田,可以分完再说。” 朱高煦身为郡王,有朝廷分的,有朱棣给的,加起来一共是360顷,明每顷100亩,也就三万六千亩。 都是免税永业田。 另按朝廷福利,郡王每年米六千石,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舒丝五十匹,纱、罗减综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料草十匹。 朱高煦府上人少,朝给的六千石粮都用不完,加上这么多财富,每年都有大量盈余。 而朱高煦的三万多亩田的佃户,有一部份就在宛平县徐家村。 这些人负责帮朱高煦种田,纳粮,其中自己可以得到一小部份,这也是整个大明朝目前的现状。 朱高煦打算直接把田分给佃户,然后让佃户们从军,因为这些田是朱高煦的,是免税田,意味着百姓们也不用交税。 陈文隐隐听懂了朱高煦的意思,给了田和好处百姓,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田,必然要用心效命高阳郡王。 从小范围内看,招募几百几千人可以这么干,但在整个大明范围,显然不能这么干,那会得罪全天下的勋贵和豪强。 其实朱高煦是故意这么分田,因为他知道,一但靖难成功,他可能被封地别处,到时这边的田都会变成三弟朱高燧的,他当然先做好人,把田全分了再说。 等以后朱高燧想收回去,那可是要得罪很多当兵的。 陈文很快领命而去。 此时屋中只有钱巽、钱常、井盛、李默四人。 第24章 谁干的好? “钱巽,你回头把王府过往一年内的帐薄,分支出,收入,条细整齐给本王,有什么需要,问侯海要。” 钱巽和侯海是一起管王府仓库的,马上道:“是,殿下。” 屋中人越来越少,钱常和井盛、李默三人面面相觑,感觉有点紧张。 好像越到后面,事情越重要。 三人明明官职最小,却都有这样的感觉。 “李默,本王记得,你以前是父王府里工正所的?” 按大明规定,亲王府中有工正一职,即可以有自己的工匠。 朝廷每年给匠料多少,由亲王府自己打造。 但朝廷给多少,你只能有多少,你要多了匠料,这要被有心人举报,就是私造兵甲,可谓大罪。 “殿下明鉴。”李默表情有点骄傲道。 他这人不喜欢拍马屁,但确实精通匠艺,平时就喜欢研究这些,但又心里看不起工匠,不愿意干。 “本王想修理兵甲,打造些新奇的玩具,你替本王想办法招募一些能工巧匠。”朱高煦沉声道:“最好要会有打造火器的。” 钱常和井盛一愣,李默却没有犹豫:“请殿下有银钱支持。” “你去找侯海。” “是,殿下。” 朱高煦其实是想成立匠作所,但他不能光明正大这么说,传到朱棣耳中,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但他说想打造兵甲,修理甲具,这是可以的,而且他的借口都已经想好。 李默走后,屋中只余两人。 井盛善长养马,但现在朱高煦不可能养马,但通常会养马的人,一定很仔细,很认真。 他最后看看钱常和井盛两人,沉声道:“本王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请你们两人一起办。” 两人的表情顿时激动起来。 两个官职最低的人,好像看到了巨大的希望和辉煌的未来。 朱高煦想成立情报部门,但现在也不能明说。 所以借口让这两人,专门去打探消息。 “依你二人看,北平城也好,天下各地也好,如何能第一时间得到最好最快的消息?”朱高煦故意问。 两人相互看了眼。 钱常很快道:“茶楼,青皮,乞丐,高官大员们的家仆内院,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和人,通常都能得到重要的消息。” 很多官员或有钱人,喜欢找青皮们办事,而既然要动用到他们,必然是秘密的事情。 青皮和乞丐流荡在城市各个阴暗的角落,也最容易发现一些阴暗隐密的事情。 “和尚庙和道观,还有尼姑庵。”井盛这时道:“下官听闻,很多重要的组织,都会在利用这些地方当为据点。” 钱常笑了:“井典宝是指乡野传说吧?” 井盛顿时满脸通红:“难道不可能吗?” 原来他喜欢看些古籍奇书,书中会有这样的描写,他便说了出来。 朱高煦心中微动,燕王最厉害的谋士,最好的间谍部门,不就是由姚广孝在干吗。 “你俩说的,都有道理。”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好,你俩分开干。” “钱常,茶楼,青皮等交给你。” “井盛,和尚、道士、尼姑,还有青楼、赌场等交给你。” “需要的费用,找侯海拿。” “是,殿下。”井盛有点动容,殿下这是要看看,他和钱常谁干的好? 两人对视一眼,跃跃欲试,明显想比较下。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这些事要秘密的进行,如果有机会,还需要培养信的过的线人。” “吃饭的人要少,干活的人要多,什么事仅靠自己埋头干,是不行的。” “但用人,最重要是忠心,信的过。” 听着朱高煦的话,两人又相互看了眼。 “请殿下放心。”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两人以为可以走了。 不料。 “钱常你留下。”朱高煦的声音又响起来。 现场人越留越少。 井盛最后走出去时,羡慕的回头看了眼钱常。 钱常表情也很激动。 连他也在想,被最后留下的,估计是殿下最信任的一个。 朱高煦看看钱常,三十出头,长的清瘦,有山羊小胡子,其貌不扬,这属于走在大街上,都不容易被关注的,和大部分普通明朝百姓没多少区别。 他是从九品官员,官名是‘教授’,明朝最低级的官。 钱常的官服有点陈旧,看的出生活条件一般,当然,这会大明的基层低层官员日子都不好过,老朱在位时,严惩贪腐,拔皮点灯都来,所以没有油水的官员日子都很清苦。 朱高煦感觉燕王朱棣能起兵成功,也有这个因素。 天下的官员可能都指望着换个新皇帝,能让大伙日子好过点。 “本王记得你的是江苏宜兴人?”朱高煦道:“洪武二十六年到郡王府。” “殿下好记性。”钱常激动道。 “当时你还带着你妻儿,你儿子还小,被抱在怀里。” 钱常脸色通红,第一次来郡王府时,他还是很狼狈,因为被同僚排挤,他才被发配到这里。 但当时朱高煦对他挺关照的,因为他做事很认真,也很会用头脑。 “殿下大恩,永不敢忘。”钱常的意思是,在他落难的时候,朱高煦能接收他,他很感动。 “没啥大恩,当年本王也年轻,不懂事。”朱高煦淡淡的道。 钱常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本王跟着父王东征西讨,你们在郡王府的辛苦,本王都没注意到,实在有愧。”朱高煦长叹。 “殿下。”钱常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 “你暂时升任王府典膳,典膳这块没什么大事,你可以找个人负责,为的是让你挂个职衔。” “以后你的事会越来越多,但主要的方向,还是在打探消息这块。” “多谢殿下。”扑通,钱常激动的直接跪下,颤声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郡王府典膳是管厨房的官员,这块其实是有点油水的,买菜等就是。 关键他还是正八品官员。 钱常以从九品的教授直接荣升正八品典膳,连跳两级。 “打探情报肯定需要开支,你找侯海,就说是本王说的,每月支银一百两,如果不够,再找本王,如有多余,就当补贴你的家用。” “殿下--”钱常感恩戴德,泣不成声。 “你听着,第一件事---”朱高煦俯耳向他说了一番话。 第25章 三大忽悠 按朝廷的规定,郡王府的仪卫队是两个百人队。 但之前朱高煦自己又多弄了一个,燕王朱棣当不知道,所以朱高煦现在有三百个小弟。 这三个百人队,每个月轮流驻守在郡王府。(因为郡王府房屋有限,所以一般也是轮流,不可能有一百人都在。) 这个月轮到韦达。 之前朱高煦不在家,韦达也不在府上。 这会朱高煦回来了,韦达自然得呆在王府。 等人群散去后,朱高煦让人叫来韦达,又叫了一个小旗,带着一队兵马。 拿了点东西后,往燕王府去。 他们人人骑马,不一会就来到燕王府。 守卫当然认识高阳郡王,向他道:“请高阳郡王稍等,末将马上派人禀报。” 韦达眉头一皱,以前他跟朱高煦过来,基本都能直接进去。 朱高煦却是面带微笑:“有劳。” 这人他不认识,但对方认识他,应该是朱棣的亲兵心腹。 如果没猜错,里面现在肯定正在密谋什么。 朱棣也真是小心,起兵之前几乎都不和三个儿子讲的。 历史上如果他们三兄弟没回来,朱棣肯定还是一样会起兵,不过没有朱高煦的帮忙,下场可能好不到哪去。 他正在胡思乱想,里面很快有卫士过来:“大王请高阳郡王。” 朱高煦留下大部分人,带了韦达,还有一个兵士。 那兵士手上还抱着朱高煦的穿山甲胄。 三人进去之后,朱高煦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有甲士,燕王府仪卫队人马比他多,有八个百人队,朱高煦估计这段时间朱棣很小心,至少有一半人在府上隐藏着。 等他走到正殿时,发现大殿外面都有卫士守着,并且距离大门最少十米以上。 “高阳郡王稍等。”守在外面的是朱棣心腹,燕山右护卫百户张武,这人也是谭渊的部下。 张武就在外面,他和朱高煦说了一句,转身往后跑,故意跑出声音。 “大王,高阳郡王来了。”张武大声道。 “让高煦进来。”燕王的声音很是厚重。 朱高煦示意韦达两人在外等着,他独自走了进去。 韦达看着朱高煦走进大殿,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道:“殿下当经常过来走动走动才是。” 因为他觉的朱高煦似乎不在燕王的心腹圈子里。 不料他身边抱着穿山甲胄的兵士,喘着气道:“没有殿下的勇猛,里面的人有屁用?” “。。”韦达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他。 这是他百人队的一个兵士,因为天气比较热,这人抱着几十斤重的甲胄,现在满头是汗,还喘着气。 关键说话声音还不小。 对面数米外的张武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表情愕然的抬头,看了看这兵士。 兵士看起来有二十左右,身体也比较壮,个子比朱高煦差了点,但比韦达要高。 “你要啥名字?”韦达下意识问。 “回百户,小的孙胜。” 韦达突然压低声音:“燕王府内,不要大声喧哗。” “是。小的错了。”孙胜赶紧认错,看起来挺机灵的,不知为何刚才说这种话? 朱高煦是肯定没听到,不然要给他一百个赞。 他走进大殿时,大殿里面有人打开门,但只开了一点点,正好让他挤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里面有好多人在,大伙都目光聚集到朱高煦身上,个个表情还很怪异,朱高煦看到众人表情,就知道很多人这会心里都在想:高阳郡王你跑这来干嘛?这里又没你的事。 “高煦,你可有事?”朱棣不动声色的道。 他还是坐在主位,但今天现场人比较多。 有谭渊、丘福、张玉、朱能,姚广孝,有个蒙古将领是燕山中护卫千户火真,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和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 朱高煦看到这两人,脑海里马上闪过他们的资料。 白头发的叫袁珙,是个相士,而且据说很厉害。 袁珙是姚广孝介绍给朱棣的,和姚是死党,他在北平的首秀就成功引起朱棣注意,当天朱棣跟九名卫士在酒馆中喝酒。 姚广孝带他进去之后就一言不发,袁珙看了这几人的面相之后,跑到其中一人面前扑通跪下,抱紧了那个人的大腿:大王何以不自爱?卫士们纷纷说:哪来的什么大王?燕王也装作不以为然。 袁珙执意不肯起身,开始说一些“天命所归”之类的话,朱棣一听怕惹出祸来,将其带入王府,回到王府后,袁珙又认真端详了朱棣一会,然后道:“龙行虎步,天子之像,40岁会登上帝位”的谶言。 朱棣表面不以为然,其实心里美的一批,立马就把他当心腹重用。 为了给部下心腹鼓鼓劲,朱棣又故意把几个心腹叫来,让袁珙帮他们看相。 袁珙当然明白朱棣的心思,他装模做样的在诸人面前端祥了片刻,便道:“恭喜诸位将军,大伙都有公侯之相,除了一两位可能命犯刀光,为王捐躯,但福泽子孙后代十余世,青史俱留名。” 众将当时听的兴奋来劲,恨不能立马起兵。 另一个中年人叫金忠,宁波人,这会已经四十六岁,也属于大器晚成的。 金忠是袁珙介绍,说是同行,善占卜。 朱棣听到后,装病在家,让他过来占卜。 结果金忠给朱棣弄了个“铸印乘轩”的卦,据说这是‘贵不可言’的卦。 这下朱棣又是大喜,同样倚为心腹。 所以这会朱棣手下这三大谋士,都是姚党,一个派系的。 关键是,他们都支持世子朱高炽。 “父王。”朱高煦缓缓道:“儿臣的穿山甲胄在卢沟桥时被瞿能击破,想问父王请些匠料和工匠修复,另外,儿臣想打造一些重箭,再配些硬弓给部下。” “些许小事,你还让人捧着甲来?”燕王笑了,想必刚刚张武进来时,说朱高煦身后有人捧着甲胄。 他正想说可以,俺派工匠给你,突然,身边有人拉了拉他衣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回过头,发现是姚广孝。 第26章 天子之相 姚广孝有名的是三角眼,当年袁珙就是觉的他三角眼很特别,才与他结交。 此时姚广教的三角眼中正看向朱高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些许小事,高阳郡王自已解决就是,大王这边事务繁忙,工匠们也是日夜不停。” 那有多余的工匠给你? 他直接替燕王拒绝了,大概知道燕王不好拒绝儿子,而他可以。 姚广孝可没乱说,这段时间朱棣悄悄打制兵甲,准备扩兵,储存械备,的确没有多余的兵甲。 为防朝廷剌探,朱棣于上个月一把火烧了亲王府的工正所,然后召集工匠,以重修亲王府为由,在府中打造军械,姚广孝还让燕王养了很多鸡鸭鹅,用以掩盖声音,而鹅毛还可以用来做箭羽。 要知道箭羽越硬越好,原本北方都用鸟羽(雕羽)特别是角鹰和鹞鹰的羽毛制箭羽的多,但现在燕王需要大量制箭,根本没这么多鸟羽,只能用南方常用的鹅羽来代替。 燕王已经为扩军和备战绞尽脑汁,哪还有多余的器具工匠给朱高煦。 但姚广孝当众直接了当的拒绝朱高煦,朱高煦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边上丘福看到朱高煦脸色难堪,赶紧哈哈大笑:“你俩是父子,有啥需要,自己去弄,都是一家人,高阳王你客气啥。”替他解围。 朱棣也不动声色的道:“若需要钱物,可找马和。” 朱高煦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道:“儿臣想募兵两百,在宛平练兵。” “当是如此。”朱棣这次点头赞道。 如今他自己也在想办法征招兵马,完全觉的兵不够用。 刚刚朱高煦进来之前,他们就在讨论,一旦起事,最大能动用多少兵马,可以临时征调多少人马。 现在的朱棣巴不得兵马越多越好。 朱高煦要是募兵两千,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但只有两百的话,朱棣还是很欢迎。 朱高煦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得到光明正大的授权,这样以后被朱棣知道,也是父王授许。 当下,他连忙道:“儿臣知道了,儿臣打扰,儿臣先行告退。” 他连用三个儿臣,态度极为诚恳。 “恩”朱棣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朱高煦转身要走时。 “且慢。”姚广孝又叫住他。 朱高煦疑惑的看着他,心里已经问候了姚广孝全家老小。 因为朱高煦明显感觉到姚广孝好像对自己有意见。 他记忆里从来没惹过姚广孝,姚广孝却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就因为袁珙和金忠都说世子朱高炽将来也是贵不可言,这三人就一心支持朱高炽,对朱高煦没啥好感。 这时姚广孝低头向朱棣说了几句,声音说的很小,但因为房间里比较安静,朱高煦也隐隐听到一些。 好像什么既然来了,也让他做点事情,咱们人手也不够用之类的。 朱棣不时点头,似乎很信任姚广孝,听完后,他好声对朱高煦道:“高煦既然来了,帮俺干件事。” “但请父王吩咐。”朱高煦脸上立马露出兴奋和迫不及待的表情。 朱棣很满意他的态度,道:“原燕山中护卫孙岩孙千户,高煦你还记得吧?” “儿臣记得。”朱高煦道。 “他致仕后就隐居在玉泉山附近,高煦可以抽空去趟,就说本王请他出山,看看他意愿如何。” 朱棣现在就是觉的人不够用,到处也在找自己曾经的部下。 孙岩是安徽人,早年跟从朱元璋渡江,官至燕山中护卫千户,后致仕在家。 孙岩的儿子,现在正在通州任百户。 “儿臣知道怎么做了。”朱高煦最后向所有人抱拳,微笑而退。 现场这么多人,只有丘福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朱高煦走后,一直没说话的袁珙看着朱高煦的背影,满脸的疑惑,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棣看朱高煦走了,马上又和众人商量,还能动用那些兵马,请那些人?那些武将,可以招降,不用硬打。 商量了一下午后,正准备结束。 丘福突然道:“听说袁先生看相之术,天下第一,不如帮北平几个官员看看,他们什么面相?” 朱棣闻言侧目看着袁珙。 袁珙愣了下,但马上笑了:“北平的几位重要官员,我尚未有机会好好端详,不如丘千户请我与他们一起喝个小酒?” “哈哈哈。”朱棣豪爽大笑:“当由俺来请。” 散过会后,袁珙心事重重和和姚广孝,金忠三人一起走出燕王府。 他不时回头观望,似乎在观察身边身后有没有人。 姚广孝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想说悄悄话。 当下便道:“走快点。” 三人快步出府,外面自有三人迎上。 有个青年(姚的俗家徒弟)替姚广牵来一匹马,袁珙有他的儿子袁忠彻在外面。 金忠有他的侄子金安。 三人骑上马后,后面跟随的三人立马远远跟着。 “驾”袁珙一骑当先,跑出十几米,姚广孝等人赶紧跟上。 三人中金忠年纪最小,但骑术最差,一路跑一路叫:“等我,等我,等等我。” 片刻之后,就到了庆寿寺。 姚广孝是庆寿寺住持,这边就是他的地盘,门外还有一队甲兵守着。 庆寿寺内有双塔,以前也叫双塔寺。 双塔皆是八角,一为七级名可庵塔,一为九级名海云大师灵塔。 众人进寺后,直接来到九级海云大师灵塔内。 塔门关上的一刻,袁珙脸色大变。 “刚刚我观高阳郡王,其‘面红气厚,眉间发紫’,隐隐有天子之相。” “什么?”姚广孝和金忠大惊失色。 姚广孝的三角眼瞪成了绿豆,惊呼:“你有没有看错?燕王最近如何?” “正是燕王不变,我才觉的奇怪。”袁珙道。 “难道燕王要换世子?”金忠也一脸不可思议。 朱高煦出现天子之相很简单,燕王想换世子。 燕王喜欢高阳郡王而不喜欢世子,整个北平城都知道。 但姚广孝他们早就看出世子朱高炽将来也会贵不可言,所以铁了心支持朱高炽。 加上朱高炽仁厚端重,愿意倾听他们的声音,高阳郡王凶悍无礼,不尊重文官和相士。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三人都只会支持朱高炽。 第27章 佛祖的指引 姚广孝左手抓起身边的一个木鱼,右手拿下脖子里的佛珠,盘腿跪下。 “笃--笃--笃--笃--”他不急不慢的轻轻敲了起来。 随着连绵不断的木鱼声,原本大伙浮躁的心情,缓缓平息,安定。 姚广孝双目紧闭,一颗颗的转动着佛珠。 袁珙和金忠都不出声,静静的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姚广孝右手突然停下,木鱼的声音也同时消失。 他缓缓睁开眼睛:“听说在京师,徐辉祖说过高阳郡王‘为人无赖,不但不会忠于皇上,将来也会背叛他的父亲,他日一定是个大患’。” 袁金两人静静的听着。 “所谓相由心生,佛以法渡---” “依贫僧看,高阳郡王,居心叵测,心有异志,所以他的面相由心而变,非真正的王气在身,只因他心存贪念,想做世子,所以野心暴露。” “有理。”金忠马上道:“高阳郡王披了张蛇皮,不可能是真龙天子。” 姚广孝继续道:“大战在即,高阳郡王勇猛凶悍,燕王想利用他,必然会说些好话,但若是将来真想换世子,咱们三人,首先不能答应。” “然。”姚广孝又道:“高阳郡王的确奸诈,不得不防。” “世子仁厚,将来岂是他的对手。” “道衍大师放心,有我等在,由不得高阳郡王放肆。”袁珙和金忠纷纷表态。 袁珙叹道:“但愿是我看错了。” 他一生中看人,也不是十拿九稳,以前也有看错,所以袁珙,并没觉的自己一定是对的,或许他甚至他们三人心里,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对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数息之后,姚广孝又道:“大事将至,暂不可节外生枝。” “内部的团结方是第一。” “我等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三人又说了会话,袁珙和金忠纷纷告辞离去。 两人刚走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姚广孝低声道。 刚刚为他牵马的一个青年走了进来,这人是他弟子,法号慧是,暗中还有另一个身份,即袁珙的长子袁义。 “师尊。” “高阳王临走前在京师做了些什么,你再说一次?” “五月初,高阳郡王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娘,后来得知是黄子澄的女儿,他大惊失色,当场逃窜了。” “建文帝招徐辉祖、徐增寿、王宁等入宫对疑---” 这袁义,好像亲自在场一样,所有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 除了徐增寿在朱高煦写字时,两人的密谈,其余的都说了出来。 姚广孝于洪武十五年来到北平跟随朱棣,十几年间,一直在暗中发展谍报系统,而且他在洪武三年就结识了朱棣,之前估计也一直在干这事。 所以他的谍报网络在这个时代,真的是挺强的。 姚广孝第二次听了,听完后,缓缓道:“恐怕高阳王在街上遇到黄樱,并不是偶遇?” 袁义有点不信:“都说高阳郡王不学无术,会有如此算计?” 姚广孝眼睛一亮,难道他身边也有高人?“他这次回北平,可是一人?” “他府中多了三个人,陈文,周虎,宋猛。” “三人如何?”姚广孝再问。 “他让陈文募兵,周虎为亲兵百户,宋猛为哨骑百户。” 朱高煦府中所说的话,袁义清清楚楚。 袁义这时又道:“据说那陈文,气度不俗,似有才智,有可能是高阳郡王的谋士。” 姚广孝想了片刻,点点头:“盯紧了,但勿打扰。” “是,师尊。” 袁义出去之后,姚广孝再次拿起手中的佛珠,他想听听佛祖的指引。 他这佛珠很奇怪,一颗左侧有黑点,一颗右侧有黑点。 他这是用来区分单和双的。 此时他再次闭起眼睛,一手拿起木鱼,一手滚动佛球。 “笃--笃--笃--笃--”塔里很快又响起了木鱼的声音,他右手的佛珠飞快的滚动起来。 才一会功夫,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手中哪颗是单,那颗是双。 “笃-笃-笃-笃-”此时木鱼声音越来越快,他滚动的也越来越快。 “笃。”猛的一个急停。 他目光缓缓往下。 “如果是单,必然是世子为太子?”姚广孝心中暗念。 低头一看。 三角眼中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只见手中紧握的那颗佛珠,正是左侧有黑点。 这是单啊,果然世子才是太子。 姚广孝长舒口气,双手赶紧合什:“南无阿弥陀佛---” 他心中很爽,因为佛祖说了,将来世子最后会成太子,那就没朱高煦什么事。 可惜他忘了,袁珙明明是说朱高煦有天子之相,而不是太子之相。 ------- 庆寿寺就在北平城西,距离燕王府不远,姚广孝呆在这里,也是方便和燕王商量事情。 寺的东西各有一条街,受限于现在北平不是京师,所以这两条街上的人不多。 其东街上,有个杂物铺,叫毛记,已经在北平开了八年,毛记以卖盐为主,还卖其他货物。 掌柜毛雄近四十岁,人到中年,却身体精壮,孔武有力,因为他常年在外跑商,为防盗抢,所以手下养着一班伙计,个个都练了一身功夫,比较凶悍,这也是将来盐枭的前身。 很多年前他有个叔叔,是燕王中护卫的小旗,后战死,叔叔家中无后,当时想让他继承小旗位,可毛雄不想当兵。 后来是丘福帮他想办法,让他卖盐为生,算是燕王安置了一个手下。 燕王朱棣向来对老部下比较关照,这也是他起兵之后,很多地方的老部下,立马迎和的原因之一吧。 最早毛雄的盐引从燕王府获得,然后燕王儿子都长大了,毛雄开始从郡王府和世子府获得。 按大明规定,郡王府每年是五十盐引,世子是一百,亲王府是两千盐引。 但燕王朱棣他不按套路来。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离逝后没多久,燕王以防止走私蒙古为由,下令北平附近地区所有盐引,必须经燕王府和北平布政使司审核才能出让或售换。 其实等于是变相占据北平附近数地所有盐引。 按朱高煦现在的理解,朱标死后,朱棣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开始想办法囤积粮草和钱财。 当然,朱棣做事滴水不漏,很快就把相关盐引分配到位。 当时的北平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三大巨头都有好处,后来给三个儿子允分了些。 表面上看,朱棣是为了钱财,带大家共同致富。 经过这次分配后,朱高煦府上的盐引,达到每年五百张。 第28章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明初盐引又分大小引,这会大引折盐300斤,或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 简单说,一张大盐引本身价值近七两。 但洪武四年(1371),朝廷又制定中盐例,根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朝廷换取一小引(二百斤)盐引,二至八石粮可换大引(三百斤)。 打个比方,就是像毛雄这样的盐商,如果帮朝廷运粮到某地,运多少粮,可以换多少盐引,路程远近的价格又各不相同。 打个比方,现在一石粮价一两银。 盐商如果运的距离近,帮朝廷运两石粮到北平,即可换一张大盐引。 按两石粮才二两银算,一张盐引却近七两,翻了几倍,而且盐商如果拿盐再卖,价格又高,利润也高。 现在是洪武刚过,建文元年,朝廷还在用宝钞。 史记‘盐十斤钞二贯五百文’。 每斤盐为二十文(宝钞),算是高价。(明代最低盐价在景泰年间,每斤1.79文,最高盐价应该在崇祯年,接近十文。) 当然,这会大明朝还用宝钞,所以价格有点虚高,在弘治年后,民间就完全不用宝钞,价格就回归正常。 有人可能要说,按现在的盐价,一张300斤盐引好像只能卖七两五钱,没啥利润? 但其实盐商们拿到后都会在盐中掺入沙子,一百斤盐掺二十斤沙的,都算良心商人。 到明朝后朝,一百斤盐掺一百斤沙以上的都有,那直接价格就卖了翻倍,利润惊人。 但这可不是明朝才有,宋朝的盐商就往盐里掺灰土,明朝还是属于改进了,因为沙石比灰土更重。 总之就是这盐引能赚钱,要不然燕王朱棣也不会在太子死后,立马打盐引的主意。 话说回当年,燕王朱棣让高阳王和世子出让盐引,换取粮食或银子,主要的作用是安抚老部下们,赢得名声。 毛雄叔叔当年就带过朱高煦,当时朱高煦还小,跟随父亲出征,也不能上战场,毛雄叔叔带着他,教他战场上的一些军务,当时毛雄也见过小时候的朱高煦,算是熟人。 有了这层关系,朱高煦也挺乐意的,当即就给了毛雄五十张盐引。 但世子就不怎么高兴,因为朱高煦给毛雄的盐引价不高,就是市场价,毕竟朱高煦和毛雄相熟,和毛雄叔叔关系也不错。 当时朱高煦又不缺钱,爱好也不是钱,在现在的朱高煦穿越来之前,他从来不关心自己府里有多少财物,只知道练兵打架。 可世子喜欢钱啊,他府里养的人多,比朱高煦多几倍,这都是要花钱的。 所以世子看父王面上,出让了毛雄五张盐引。 这几年毛雄干的也不错,北平附近很多县乡都用他的盐,他生意红火,和朱高煦往来也较多,逢年过节,必去郡王府拜礼,且送上厚礼,而朱高煦府中的钱巽负责长史的事,通常会麻利的回礼给毛雄,一来二去,双方关系是越来越好。 这天上午,毛雄正准备在店里吃饭,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谁啊?”毛雄示意婆娘和女儿先吃,起身出去一看,店里进来个客人。 客人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大热天的带着帽子,但等对方一抬头,毛雄惊喜道:“钟公公。” “嘘”钟显伸出手指,然后小声道:“去后院。” 接着钟显放下两个盒子,里面都是郡王府拿来礼物。 毛雄脸露感动之色,但马上点头,他想了想,先回去稳住婆娘,然后赶紧到后院。 这边通向另一条胡同,和庆寿寺中间隔着他们的这条街。 后院门一打开,朱高煦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毛雄惊喜道。 朱高煦也戴着帽子,穿着普通衣服,但他这体形太明显了,大明朝很少有这么高大健壮的人,所以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毛雄只看体型,就知道这是朱高煦。 朱高煦第一次到他家来,毛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紧张。 最近北平风声不好,很多人都在传朝廷要削藩,毛雄当然也听说了,而且很反对。 道理很简单,他的发达就是因为靠了燕王府和高阳郡王这两座大靠山,特别是高阳郡王,这几年对他关照的很。 而且提携他起来的丘福,和高阳郡王关系最好。 “殿下,快里面请。” 朱高煦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店铺后面,后面是个小型仓库,放着好多货物。 朱高煦看着这些货物,并没有继续往里走。 毛雄见状,也只能静静站在朱高煦身边等着,不知为啥,毛雄也算身强力壮,但在朱高煦身前,还是很有压力。 高阳王果然威猛,俺都不自在,他心中佩服道。 “这边往南五十多步,有个你的仓库?”朱高煦突然问。 毛雄苦笑:“这地儿太小,东西放不下,毕竟从南方进一次货不容易。” 毛雄的盐要么山东去拿,要么到津海(天津)去拿,都算比较远的,其他货物也是,特别糖,要到南方才能进到便宜货,所以每出去一次,尽量多进点,不然老是跑来跑去,添加成本不说,那有时间陪家人。 “本王要安排个人去那仓库,你给他弄把钥匙,不用管他。”朱高煦不动声色道。 毛雄表情没啥变化,但眼神明亮起来,那仓库正对庆寿寺后院后门,可以监控到庆寿寺。 朱高煦说出来的时候,一直观察他的表情。 毛雄心理素质挺好,一点变化也没有,他几乎马上就有了回应,沉声道:“那铺子的正门,小的常年锁着,但留了后门,后门进去,更加的隐密。” “他有二楼,上面比较高,还能住人。” 朱高煦很满意的笑笑:“你现在在世子府上,拿多少盐引?” 朱高煦前一秒还在说仓库,突然一个瞬移,差点让毛雄愣住。 “没有,小的已经不在世子府上拿盐引。” 当年世子只给他五引,而朱高煦给他五十,毛雄觉的世子太小气,而且为了避嫌,不想让人说他两头草,他拿了第一次后,直接就不去拿了。 当然,这事朱高煦要不问,也不知道。 听到这答案朱高煦还是挺满意的:“本王府上还有四百多盐引,想让你以后一起办。” 这是打算把手上五百盐引全交给毛雄。 毛雄顿时心中狂喜,他想也没想,扑通,直接跪下,斩钉截铁的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第29章 囤积居奇(求追读) 毛雄觉的自己已经知道高阳郡王为啥来。 北平城内很多人都知道燕王喜欢高阳郡王多一点,因为高阳郡王威猛,并且和朱棣很像。 原本这也没啥,燕王再喜欢高阳郡王,也不可能换个世子,这是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 可现在不一样了。 燕王很可能造反,若是成功了,立谁为太子可就不一定? 看到朱高煦今天上门,毛雄立马就知道,自己要下注了,吃了高阳郡王数年盐利,该是回报的时候。 毛雄肯定是个性情中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拒绝世子府的盐引。 他拒绝了世子府的盐引,等于就站到了高阳郡王这一边。 以前高阳郡王没反应,也没动作,他现在终于等到了。 朱高煦很满意他的态度,朱高煦愿意亲自来,也多半猜到毛雄是个能信的过的人。 过去几年,毛雄和朱高煦来往甚密,并多次在朱高煦面前提及,意会朱高煦多去王府,拜拜父母,多结交军中诸将,比如张玉,朱能之辈。 但之前的朱高煦好像只和大嘴丘福来往,因为丘福性格大大咧咧,为人豪爽,朱高煦认为,这样的人,值得交往,没啥坏心思。 不像张玉和朱能,有什么话都藏着掖着,说出话要让人琢磨一番才能听懂,特别那谭渊,阴里阴气的,一看就是满肚子阴谋诡计。 以前的朱高煦看人交朋友,其实是官场大忌。 “听钟显说你儿子不在家?”朱高煦这时随意的和他聊着天。 “英儿跟着他毛信做事,通常很晚才回。”毛雄笑道。 毛信是他堂侄,也是他的重要助手。 “我记得毛英还小吧?”朱高煦若有所思。 “英儿不小了,已经十三岁,只是比殿下差远了,殿下十三岁的时候,都跟着我叔上战场。” 毛雄说到这里,突然又跪下道:“殿下,小的有个请求。” “你说。”朱高煦微笑道。 “小的是对当兵没兴趣,但是英儿像我叔,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小的想让他入郡王府从军跟着殿下,将来也可弄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朱高煦马上点头:“你叔叔的小旗还一直空着,没人继承,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朱高煦上前,脑子里学着父亲朱棣的样子,一把重重抓起毛雄的肩膀:“毛掌柜快起来,以后咱们,也就是和兄弟一般了。” “小的不敢。”毛雄嘴上这么说,也是一脸兴奋之色。 把他拉起来后,朱高煦示意他带着自己在家中的仓库转转。 “你这主要卖什么?”朱高煦边看边和他聊着,他发现毛雄是个聪明人,很多事不用说清楚就能明白。 “主要是盐,还有糖,醋,酱油,都百姓生活用品。” “一年能赚多少钱?”朱高煦继续问。 “看情况吧,大概一年三千到四千两之间,主要的利润还是看盐和糖,但糖量少,不好弄,也不好存。” “你有多少仓库,能存多少盐?” “就这家里,还有隔壁那边的两层,如果只存盐糖类,大概能存五百担左右。” 一担是一百斤,就是能存五万斤。 但真的储存话不能用担,要用袋子装,不然是放不下五百担。 朱高煦左右走了几步,看着他小小的仓库,缓缓道:“假如本王想存百万斤以上,还有大量的粮食,糖,有没有办法?” “嘶”毛雄倒吸口冷气,他愣了下,犹豫道:“只要有钱,就有办法,但是这么多钱?” “钱本王有,咱们一起出钱,囤积居奇。”朱高煦道:“如果本王没猜错,以后有段时间,北平城和附近,都会很缺盐粮,甚至粮食。” 毛雄脸色这次终于变了,朱高煦几乎说出来将来要发生的事。 他沉声道:“小的明白了,当尽可能囤积更多的物资。” 朱高煦点点头:“主要囤三种,盐,糖,粮。”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在想过这事。 历史上靖难之役打了三四年,最危险的时候,北平城被团团包围,差点被破,但有件事很奇怪,就这几年间北军居然没有大规模缺过粮,至少史书上写的没那么明显。 但北军也有缺粮的时候,最缺粮的时候,燕王朱棣抓了两万多南军都没办法养,全部直接放了。 朱高煦很难理解南军的统帅是如何指挥的,朱高煦并不太懂军事,仅有的记忆都是之前的朱高煦所有,但如果换成他指挥,他也会知道,南军率先要坚壁清野,截断运输,先把你北平附近北军地盘内的粮田全给毁了,百姓全部迁走。 就算你守住北平,后面也要没粮吃。 而且断粮的方法有无数种,为啥朝廷一直没能断北军的粮。 唯一的解释就是,朝廷可能一直以为,只要打垮北军的主力,就能取胜。 像这种低级指挥思想,只处于战场级别,还没能到达战术和战略级别。 后世真正的大战,从战略角度,从经济,民生,后勤各方面考虑一场战役的输赢和过程。 往往战争还没打,就得全盘考虑。 而靖难打起来后,北军控制的主要盐场是津海和永平沿海附近这几个,并且是反复和南军争夺的地盘,南军应该不重视这些,这让北军几乎一直都保持正常的盐供给。 朱高煦心中在盘算,如果历史上南军没有毁掉盐场,到时他可以利用一下,大赚一笔。 接着两人又交流了片刻,朱高煦还问,你有多少伙计。 毛雄道,能拿兵器敢杀人的,大概三十多个,殿下放心,都是我的心腹,跟着我走南闯北多少年,啥事都敢干,手上都沾过血的。 “会骑马吗?” “都会,咱们有时还要把盐和糖卖出关,卖给蒙古人,我手下就有五十多匹马,都是蒙古的战马。” 朱高煦不动声色:“人太少,你再招一点胆大心细的,如果招不到,和本王说,本王给你派点人来,以后你运货多,路上得防劫匪。” 毛雄想都没想,直接道:“还请殿下派些精锐助小的,工钱小的出。” “那你先找些地方准备囤货,具体怎么操作,咱们再聊。”朱高煦道:“这些事也不能做的太招摇,本王还得向父王禀报。” “但凭殿下吩咐。” 朱高煦赞叹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肩膀。 第30章 井盛之能 下午,井盛无聊的呆在仓库二楼,不时看向窗外,每看一眼,会很快缩回来。 对面就是庆寿寺后门,他这位置刚好面对那大门,关键这二层有点高,对面院墙才两米不到,所以他还能看到寺中部分情况。 井盛领了命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来庆寿寺。 井盛来的时候并没什么恶意,朱高煦私下也和他说过,当下的状况,内部团结是第一条件,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他就是想看看,燕王府其他文武有多少和姚广孝来往过密,毕竟高阳郡王的头等大事,就是支持父王不被削藩,然后才会考虑如何在父王面前争宠,和防备一些与世子来往过密的文武。 而井盛自己心里关注的头等大事,还是为高阳郡王朱高煦弄起一个能顺利运行的情报组织,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以前的高阳郡王从来不干这些事,这让他们这些心腹随从们都没有底气,也倍感失落,现在高阳郡王突然的转变,终于让他们看到一点希望。 北平城里有好几个寺庙,和尚和尼姑庵都有,他既然在高阳王面前夸了海口,这件事肯定要办的漂漂亮亮。 但这种事其实挺无聊的,井盛独自一人守在楼上,一边看一边想着,如何发展自己人。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用。 就是楼下的毛信。 毛信是毛雄族侄,今年二十出头,比较年轻,也很勇武。 他平时就看守这仓库,现在划归井盛。 据毛信说,这仓库一年到头都关着,每次进货也好,出货也好,都从后门走,所以很不起眼。 干这种事,当然要在不起眼的地方。 只是无聊而已。 井盛吃过午饭就到了这里,一直看到下午申时左右,他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中间毛信上来和他聊了会天,算是替他打发了一些无聊的时间。 他告诉毛信以后怎么看,先要想办法认识北平城所有文官和武将,然后记下谁到过庆寿寺,每个人又呆了多长时间。 毛信几乎一个文武都不认识,又不识字,这要求井盛先要把他教会认人。 所以井盛现在也只能自己先干着,慢慢培养毛信。 之后毛信有事又下去了,他还是独自一人在上面。 最后无聊的时候,井盛就在数在有多少人经过店铺面前。 数了一下午,经过的人不到一百人,可见这边还算比较僻静。 明天换个地方,井盛这时决定,明天要换个地方,不能天天在这里白守着。 再说这边有毛信,可以让毛信帮看看,不管认不认识,先让他记下来的人的面貌也好。 他正准备起身。 突然。 “咦”井盛惊喜交加的看着下面,赶紧缩回头,然后小心的缓缓露出半张脸。 只见街面上有人低着头,这么热的天还戴着个乌纱帽,行色匆匆的快步往庆寿寺去。 这人虽然低着头,可穿着官服,戴着帽,关键那走路的样子和身形,井盛太熟悉了,正是高阳郡王府中的典宝副李默。 井盛官职是典宝,李默是典宝副,是他的副手,两人在一起合作几年了,可谓相当熟悉。 而且李默这货居然穿着典宝副的从九品官服,这官服其他中高级官员可能都不认识。 但井盛一眼就看出来是典宝副的从九品官服。 “这狗东西。”井盛看到李默来到后院,敲了敲里面的门,不由心中大骂。 不一会,大门打开,有个青年走出来,正是袁义,袁义走到街上,两边看了看,还抬头看向对面。 井盛赶紧缩回去,然后就凝神听着。 这巷子就六米宽,加上两边屋檐等,对面大门距离他们七八米左右,片刻后就听到对面的关门声。 井盛很小心,又等了好长一会,才缓缓伸出头,此时大门已经关闭,门口空无一人。 再等了片刻,远远看到院子里李默的身影,走入庆寿寺深处。 井盛表情极为丰富,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是愤怒。 李默在高阳郡王府上就不受大伙欢迎,因为他觉的自己怀才不遇,屈身在郡王府做个从九品的最低层官员,还没实权,是个副职。 所以他很少和同僚交流,哪怕井盛这个名义上的主官上司,非工作需要,李默也很少和他说话。 逢年过节大伙有时会聚一下,李默从来不参与。 按井盛的了解,李默这人不算奸诈,有点清高,而且做事喜欢一本正经,不愿意变通。 别人以为李默不懂变通,但井盛知道,他是不愿意变通。 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按理说是不可能做细作的。 井盛今天初次就有斩获,还是挺高兴,因为他正在向高阳郡王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匆匆下楼,看到毛信正在后面院子里练刀,大热天的,挥的刀光闪动,很是威武。 “石大哥要走了?”毛信看到他下楼,收起刀来,小声问。 原本他叫井盛井大人,还是井盛让他叫自己石大哥,因为高阳郡王说过,在外面办事,最好用假名,更不要叫官职。 “你认识郡王府典宝副李默吗?”井盛问。 毛信摇摇头,他跟着毛雄进过几次王府,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就算见过,也没人告诉他,那是李默。 “我一般都在王府外等我叔,偶尔才会看到有人进出王府,也分不清谁和谁。” “你楼上来,带你认下。” “还有,以后你叔叔去王府,你不要再去了,北平城内越少的人认识你越好。”典盛边走边和他说。 毛信茫然点点头,似懂非懂。 井盛把他叫到楼上,然后告诉他,一会李默会出来,认认这人的样子。 李默这人还是挺好认的,为人规矩,到哪都喜欢穿着官服,说话做事一本正经。 “到时我会带你认认他家,你帮我查查看,他家里有什么人,都是什么底细,家中生活如何。” “他每隔一天的辰时以后会去王府,至少会呆一个时辰才走。” 毛信一一记着。 两人在楼上等了片刻,李默果然出来了。 井盛这时注意到,他进去的时候是空手的,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那包裹沉甸甸,有点像是银子。 李默不像是贪财的人啊?井盛默默的想着。 第31章 分田征兵 五月十八日一大早。 宛平县徐家村。 徐家村全村田地,都是高阳郡王的永业田。 这边全村人都是帮朱高煦种地的,当地算是王庄。 朱高煦一共有三万六千亩田,基本都在北平西南附近,主要集中在宛平县和良乡县。 仅徐家村这边,大概有两千多亩。 平时有王府官员或宦官管理,郡王府以前一直是侯海在干这些事。 徐家村全村有一百十八户,平均每户大概是分到十几亩左右,主要是看每户的丁是多少。 丁在明朝,是指成年男子(20岁)。 口是指成年女子(15岁)。 丁越多,家里种的田就越多。 明朝统计全国人口时,大都时候都以丁计,而不是以户计。 朱高煦喜欢练兵,以前也少住北平城,所以他把徐家村王庄西侧的玉河边上,玉泉山以南,修建了一个临时的军营。 天气好的时候,春秋之际,他都会带着王府仪卫司三个百人队来练兵。 今天上午辰时过后,就有大量的当地百姓往这边集合,因为前两天王府来人,诏令附近佃户,每户出一丁,去军营开会。 大伙虽然疑惑,但主子有令,也只能纷纷前来。 此次召集,由徐家村,玉河村,石景山村,三村佃户共三百六十三户。 这些全是帮王庄种田的佃户,有的都是太祖时代,从四面八方被移居来的,他们被编制之后,统一由王府管理,地方官府几乎管不到。 像这样的佃户,大明到处都是,遇到好的藩王,佃户们日子好过点,遇到不好的,就和奴隶没区别,被打死也没人管,还无处逃。 人群稀稀落落的从各村赶来,大概一直到辰时未,才全部来齐。 侯海和陈文,宋猛,周虎等人都在,三个百户王斌、韦达、盛坚他们也在,现场还有一些新人,都是从寨子里来的陈文的人。 侯海和钟显,还有两个小太监和两吏员一直在边上点名。 他们点名的方式有点麻烦,边上有名册,有人到了就报一下,我是某里某甲某谁。 明朝是里甲制,最开始每110户为一里,农村是由丁粮最多的10户任里长,其余100户为甲首。 各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则带管于110户之外,称为畸零户。10名里长以10年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1名里长率领10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后来在洪武二十四年又改进过一次,开始考虑区域完整性,有了‘都’这个概念。 一都为600户,分五里。 王府的佃户编制和农村差不多,但主要是按每个村的户数来编。 朱高煦站在侯海边上听了会,怎么感觉好多里长。 不是一里有110户吗?按他的理解,应该只有一个里长,其余的都是甲长才是。 等点名完毕后,他便对侯海道:“以后本王佃户要重新编制。” “每村选一个村长,由原先的十个里长,按丁粮数轮流担任,两年一期,干的好的,可以连任。” “村长统管全村事务,主要向你和和钟显负责。” “里长们都归村长管。” 侯海若有所思,然后马上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召集开会,由里长负责带好各里的人,不要这么闹哄哄一起涌上来,各里长向村长报告应到多少人,有谁没来,村长记好了,直接向你们汇报。” 几百人刚刚报名就报了好一会,现场还真是乱。 “是。”侯海和钟显赶紧道。 陈文在边上眼睛微亮,刚刚乱哄哄的场面的确不好看,朱高煦一开口,就找到了处理的方式。 接着朱高煦又下令,所有人按村站好,再按各里站好。 人群又混乱了好一会,才各自找到自己村和里,很多里长都在大叫自己里的人。 等全部站到位后,朱高煦下令都坐下。 大伙听到坐下还是很高兴,纷纷坐在地上。 此时韦达来到前面,因为他喉咙挺大的,说话也大声。 他来到前面,站在高处,扯着喉咙大喊:“高阳郡王府要招募青壮家丁,经训练后,用来经商押运货物,粮食,剿灭匪兵。” “只招两百丁。” “愿意报名,并入选者,由王府供吃喝,每丁先分五亩永业田,每干满一年,家中其余田租少一成,最多---少四成。” “干满五年,家中所有田都归各户所有,以后年交一成。” 众人听了第一遍还没听懂,接着韦达又叫了一遍。 然后有人上前向他们解释,慢慢现场就喧闹起来,不对,是炸锅了。 佃户们都不敢相信。 一旦入选就先给五亩永业田。 什么是永业田,就是可以传承子孙后代,真正属于自己的田地。 大明这个时候的百姓,谁不想拥有自己的田。 而且高阳郡王的田,都是上好的良田。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大明所有佃户们的终究梦想。 然后还要会少租,同样引起轰动。 此时的大明佃户一般交租以五成计。 假设一亩地有两石产量,要交一石给主子。 但你若是以为只交一石就算了?那就大错特错,各王庄的管家,宦官,吏员们这些管理人员,都会想方设计另外克扣,收刮。 有些地方需要交赋税的,也都会压到佃户头上,所以佃户真正能拿多少,就看主子和主子身边的人有多良心。 而高阳郡王的是永业田,不用交赋税,这点比其他田要好很多。 关键是,高阳郡王说了,干满五年后,家中所有的田都归各户所有,以后年交一成给高阳郡王,且不用交给朝廷。 现场的佃户,少的家里有几亩,多的家中有二三十亩。 如果出一丁当家丁,干满五年后,那收获是巨大的。 假设家中有二十亩田的,原本每年收粮四十石,需交百分之五十,即二十石。 但十年之后,只要年交四石,而且这田归佃户所有,可以传承子孙后代。 高阳郡王的这些话无论是极为震撼,甚至是打破了大明的土地法。 佃户们当场就议论纷纷,有人震惊,有人不信,但边上有吏员们说,你们想想,高阳郡王对你们怎么样? 朱高煦虽然在京师胡作非为,但在北平,可没祸害过自己人。 人们都在议论,侯海不时回头看朱高煦,表情有点无奈,似乎想劝朱高煦别这么干。 但朱高煦好像铁了心要分田。 因为朱高煦知道,以后这田就不是自己的,为啥现在不分了拉拢人心? 第32章 明军的考核 佃户们都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却没人表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高煦有点意外,原以为这个时代的百姓最想拥有自己的良田,大伙一定会踊跃报名参军。 没想到居然没人有反应?这可不是好事,他刚回北平第一件事就办砸了,不但在部下面前丢脸,在他燕王朱棣面前也丢脸,他可是亲自上门去说要募兵的。 好在他留有后手,朱高煦赶紧看了眼韦达,韦达则向某处点了点头。 现场人影闪动,好像有人从后面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坐下。 接着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俺家中就俺一个丁,儿子还小,俺去当家丁了,家里的田怎么办? 韦达立马道:“平时训练,农忙时让你们回家,如果战时,家丁在外,会组织全村的其余人口,一起统一帮大伙种田。” 有佃户点头:“这样还不错。” 但马上又问:“战时啥意思?还要打仗吗?” 韦达叫道:“现在大明四海升平,哪有大仗打,最多就是剿剿匪,平平叛,怎么着,你们还不想打仗?拿了永业田不想出工出力吗?” “老子可想打仗了,只有打仗,才能升官发财。你们可是王府家丁,万一立下大功,摇身一变,飞黄腾达成了官,乖乖,你们子孙后代都享福了。” 人群又是一阵喧闹,有人脸上还真露出向往之色。 谁不想当官啊。 但人群里很快有另一人问:“俺们要战死了,有啥说法吗?” “和朝廷正兵一样,享受朝廷抚恤,王府另加一条,家中田地,以后只收一成租,如战死时,已满五年,田地归你们子孙所有,收一成租。” 人群更加的热闹,大伙都在讨论,有些人坐的比较后,可能听不清韦达的话,正在询问前面。 现场又是闹哄哄的,很多人交头接耳,感觉不错。 因为一旦入选,先给五亩永业田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刚刚一直问话的人左右看了看,突然举手:“俺要报名,算俺一个。” 另一个问话的也赶紧举手:“也算俺一个。” “好。”韦达大喜:“你给老子过来,立字为据。” 现场还要立字为据,显的很正式,同时是朱高煦向大伙表示,本王是信守承诺的人,所有的福利,都会写在纸上。 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这或许没啥用,但关键这种态度,还是让人比较认同。 很多事看起来很难,其实只要有人带头。 这人一带头,马上陆续有人要报名。 但当天效果不是很好,三百多户里,才选了六十个丁。 没有达到朱高煦要求的两百个。 倒不是报名的不够,很多家里只有一个丁的,也踊跃报名,为了五亩永业田已经不顾一切。 但是能报名不代表能选上。 还有很多丁在家里没有来,所以当天选来选去,都选了六十人。 而且朱高煦对选兵要求比较高,他有这么多佃户,当然要好好选。 等上午的兵士选完,朱高煦问韦达:“刚刚那两个率先说话的是谁?” “是卑职的两个部下,赵青和孙胜。” 原来刚才率先开口的两人,是朱高煦让韦达安排的托。 当时朱高煦要求托们比较年轻,说话声音要大,能记住朱高煦准备的台词。 赵青和孙胜发挥不错,圆满完成任务。 “调他们到我亲兵队来。”朱高煦把这两个大聪明调到自己亲兵队。 下午和第二天他们还是这么干。 就这么连续干了两天,终于在他所有的佃户中,抽满了两百丁,且皆是精壮青年,良好的兵源。 而他付出的,只是当年的一成田租,和一千亩田,还有供他们训练时的吃喝。 抽足两百人后,朱高煦开始重新编制,分配人手。 原三个百户王斌,韦达,盛坚各留六十老兵,各补四十名新丁。 他们部下抽调出的老兵,分配给宋猛和周虎一部分,再以新丁补至一百。 宋猛的哨骑队,只补了十名新丁,其余的人里,有精骑射的五十老兵,他自己寨子里带出来的四十人。 周虎的亲兵队里,俱挑选了精壮强悍力气大的。 接着朱高煦又给毛雄那边分配了三十人,让毛雄组成了五十人的队伍用来经商,大部分都是寨子里出来的,由宋猛的族兄宋长林带队,跟随毛雄。 至此,朱高煦手中有了五百兵丁,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人是有了,后期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训练,伙食,兵甲。 其中伙食和兵甲,燕王现在都很急需,从上次拜访燕王的结果来看,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搞定。 这些问题也不能一蹴而就,需在时间慢慢解决。 他现在能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训练,了解和改进明军的训练方式。 前世他没当过兵,但他知道,现在不能一上来就按大学里的军训方式来。 面对一大群文盲,甚至是左右都不分的明朝人,这种训练在靖难开始还有一两月之前是不现实的。 那么以前明军是怎么训练的? 大明开国初的明军还好点,算是比较能打的。 但训练其实也是一般般。 咱们先看看明军考核,洪武六年,明廷就制定了考核标准,听起来还蛮厉害的。 1、骑兵必须:擅长骑马、擅长射箭、擅长使用枪、擅长使用刀 2、步兵必须:擅长使用弓弩、擅长使用铳。 3、明朝训练射弓箭的标准: 每12箭,其中6箭要达到下列标准: 武官的标准:射到至少160步远。在50步距离射中。 兵卒的标准:射到至少120步远。在50步距离射中。 从这射箭来看,明朝标准其实不高,甚至说比较低。(因为明镜家里也有弓箭,自已射下来看,普通人不用多久,稍微用点功,一天下来就基本能达明朝标准。) 4、明朝时期,弩射击训练的标准: 每射出12枚弩矢,其中5枚弩矢能达到下列标准: 蹶张弩能射到80步远。划车弩能射到150步远。 蹶张弩在40步距离能射中,划车弩在60步距离能射中。 5、用枪必须:进退特别熟练。(这个标准看起来更低啊。) 6、京卫所每5千人,其中5分之一要进行验试。(相当于考核) 外都司卫所,每个卫所5千人,其中5分之一也要进行验试。 其余卫所,也依次轮流验试。 验试时,如果有大量士兵不合格,其上级武官就会受惩治。主要是停薪或者降职或者罢官。 即使某些兵卒验试不合格,明朝廷也会赐给不及格的兵卒600文钱。 合格的兵卒及其上级武官都会受到赏赐。 洪武十六年,明朝又改了。 这次改的要求更低,即十分之一的兵卒受到考核。合格者,赏赐钞5锭,连续多项合格者,赏赐钞6锭。 从这些资料来看,明朝基本属于抽查状态,到洪武十六年后,只要十分之一考核合格,就算全军合格。 第33章 收入与开支 看完考核再看看他们的训练。 明初除了京营,皆是卫所兵。 到明中期之后开始有团营,团营有固定的操练时间,每年二月到五月,八月到十一月是集合操练时段,其余的时间,每十天只要报到一会。 看这十抽一的考核和十天报到一会的训练,大伙就不难理解,为何到了明末后,明军会像烂泥一样扶起墙。 现在还正是明初,卫所兵还要囤田,所以基本训练也是看各地长官。 练兵好的,着重练兵的,不忙的时候,可能五天一大练,三天一小练,小练基本就属于集合报道一下,大练就是一营一营聚集在操作,如电视里所拍。 哈,哈,哈,大伙叫几声,捅几枪,然后就完了,愿意自己加练的,可以留下加练。 所以明军的训练很不靠谱,好在他们现在还算明初,一直在打仗中。 别以为现在建文朝期,大明建国己经三十多年,可全国没消停过,到处都在打仗,国内还有平乱,所以虽然训练不多,战斗力还是有的。 当然了,综合比较起来,大明朝开国的军队估计是历朝历代最差的了。只是老朱运气好,遇到了更烂的元未和其他义军。 综合这些因素,朱高煦决定,从现在开始,按战时标准,所有人住在营里,每天训练,原佃户家里的田,由各村统一派人帮忙,各村出的人头,由朱高煦出工钱,按每人每天二十文计。 这个工钱在现在可不低,毕竟他们都是朱高煦的佃户,往大了说,朱高煦一文不给,也可以随意调动他们。 但为了稳住新入伍佃户兵的心态,同时让各村尽力帮忙,朱高煦还是打算用钱解决。 没多久陈文就发现,朱高煦很喜欢用钱解决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绝不会用强权。 五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天刚刚有点亮。 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徐家村军营里的人纷纷出营。 朱高煦光着臂子站在营外,这几天他都吃住在军营,经常到处转,尽力与中下层军官打成一片。 看到朱高煦出营,几个百户,还有些总旗,纷纷来到他身边。 “殿下。” “殿下早。” 大伙纷纷打招呼。 不远处的小旗和部分总旗正在整队,场面看起来有点乱哄哄的。 朱高煦皱着眉,这种集合速度,连他前世的中小学生都不如。 但他现在没时间搞队列训练,而且也不适合这个时段搞。 “不管他们,咱们先跑。”朱高煦说完,率先跑了起来。 王斌,韦达,盛坚,陈文,周虎,宋猛等赶紧跟上,接着一批总旗也跟上。 兵士们都在看过来。 看到高阳郡王带头跑步,大伙表情都很丰富。 “特娘的,你们快点,殿下都跑起来了。”有个总旗怒骂。 “快,快,快。”更多的人在催。 很快,五百兵马慢慢的形成队伍,跟在朱高煦他们身后,也跑了起来。 大概围着军营跑了有一圈,朱高煦估计有一千米左右,就跑到操场正中。 然后所有人开始跟着他做俯卧撑。 这时场面就有点难看了,因为太多人做的不标准。 朱高煦没办法,指着陈文,王斌等百户:“你们到本王对面去。” 让他们看着自己做,然后示意他们,去看总旗,小旗,最后让总旗小旗们看着兵士,一定要做合格。 当天就是示范,大概的流程。 按朱高煦的训练计划,每天上午跑一千米,晚上也要跑一千米,因为听说古代都有夜盲症,好像要多吃鱼和动物内脏,他又下令尽量在伙食上面添加这些。 跑完步都是做俯卧撑,蹲下起立,提升耐力和力量。 要不是大战就要来临,他会把一千米提升到三千米,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搞,只能小练练,让大伙热热身。 每天大概会有上午和晚上各半个时辰的时间是体能训练,然后就是正常的训练。 骑马,射箭,捅枪。 朱高煦要求,所有人都要练到上马能骑射。 即所有人都会骑马和射箭。 他有三百老兵,加上寨子里几十人,这三百多人没啥问题,原本都会骑射,就是新征的兵丁,需要多练。 朱高煦训练时间排的极满,上午卯时初出营,跑步加体能训练半个时辰。 然后是由当地佃户做的早饭,大白馒头和米粥、咸菜,三天吃一顿大肉馒头。 上午有马的就练骑马射箭,骑射五十步内十中五,月底有赏。 考核十中八以上,五次有三次达标,即能主动申请升官考核。 上午无马的练长枪,列队齐捅的战术,对抗骑兵很好。 下午所有人一起练射箭,五十步内十中六,月底有赏,十中十,考核五次有三次达标,可主动申请升官考核。 晚上体能训练后,在营边活动半个时辰,适合夜间。 中午的菜必然要有内脏,三天吃一次鱼。 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的,朱高煦觉的强度不高,但对比现在的大明算是比较高,有人觉的这简直就是往死里练。 所以没一两天陈文他们就提意见,朱高煦也乐意接受意见,改为练三天,休息一天。 其次朱高煦很注意骑射和步射,但每天都射箭是很伤弓和箭,且他的营中没有这么多弓。 最后要说的是,这样练兵,很耗钱粮。 才练了几天,侯海,钱巽一起找上朱高煦。 钱巽递了一堆帐薄给朱高煦,这是他最近统计,朱高煦郡王府所有的资产。 侯海则给了朱高煦最近的消耗。 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朱高煦被封为郡王,可以开府,有了自己的固定收入。 他这个册封时间其实挺赶巧的,因为老朱在洪武初给郡王的待遇是年六千石,而在洪武二十八年,可能考虑到将来子孙郡王太多了,又降到三千石。 而朱高煦被封时,没用新规,享受了原来的六千石俸。 另有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舒丝五十匹,纱、罗减综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匹料草月支十匹。 最后这个什么意思呢,就是每月提供十匹马用的草料。 朱高煦的所有田也是从封郡王开始获得的。 也就是说,在洪武二十八年前,他基本没啥收入,都是靠燕王给的。 到现在建文元年(1399)年,才有了四年收入,之后靖难打了三年,也没啥收入,在没被封为亲王前,他还是得靠老子朱棣赏赐才能有收入。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朱高煦没想到自己还挺有钱的。 侯海作为他的财政总管,过去几年的收入和支出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只是以前的朱高煦勤于练兵,又常年出征,从不过问这种事。 而且正因为朱高煦常年在外,没什么挥霍,府中消耗也挺少。 “王爷三百六十顷田,每年收租为两万四千石左右,加上朝廷六千石,王府仓库现在共余十万八千石。” “另有钞五万四千贯,白银二十六万七千两,茶五百二十斤,锦六十二匹---” 朱高煦的银子和钞,基本都是靠卖盐引得到的。 他自己没经商,也没有商铺,不像有的宗室,自己还经商。 但他当郡王四年,仅靠盐引和朝廷俸禄,存下二十多万两银,可见盐利的丰厚。 初看起来他很有钱,但最近支出突然增大。 毛雄那边,就拿去五万贯钞加二十万银,用来囤积盐和粮、糖。 所以他现在仅余下四千贯钞,和六万七千多两银。 而最近他征兵,练兵,还要养马,他在佃户中请了几个妇人烧饭,加上每天伙食消耗就达一百四十贯宝钞(大概40两不到)。 原本一贯宝钞等于一两,但百姓还是更认同白银和铜钱,真正去购物,购买力大概只相当于四分之一左右,贬值的非常厉害。 这样一个月就要三千多贯,支出很大。 这才五百兵马就这么费钱,还得拼命赚钱啊,朱高煦若有所思的时候,王斌等将领向他提议,会不会吃的太好,以前大伙可没吃的这么好。 朱高煦则道,本王每天在营里训练,陪军士们一起吃饭,还经常到处窜营,为的什么? 如果把伙食降了,训练又这么苦,本王岂不是走到哪,被大伙骂到哪? 众人纷纷点头,当然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 第34章 或能解忧(求追读啊,别养书呀) 北平城最近有些不对劲,大街上各色行人来去匆匆,各级文官军将们在公开场合也很少交流,整个城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迹像。 北平布政使司衙门。 张昺于去年十一月来到北平,任北平布政使,主要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削藩,监视燕王。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双都指挥使张信、谢贵,当时张昺就觉的,朝廷用双都指挥使十分不妥。 北平都司下面,仅在北平城内的就有七卫兵马,原本只有一个都指挥使,很容易控制和调动,但不知年轻的皇帝脑子里想的什么,居然破天荒派出双都指挥使。 都司有两个老大,那下面的人到底听哪个的? 而历史的经验和事实告诉咱们,谁脑子好使,下面的兄弟就会听谁的。 后世在官场说一个人是老实人,多半就是贬义词,而这会在官场说谁聪明,多半也是贬义词。 前面说过,齐泰称谢贵:沉稳决断。 黄子澄称张信:有勇有谋。 朱允炆大概觉的张信聪明,又或者想支持黄子澄,就决定以他为主。 张信在北平城的确聪明,而且擅于交际,到了北平之后,曾三次求见燕王,但都被拒绝。 虽然没见到燕王,张信在北平和其他人关系处的很融洽。 而谢贵比较沉稳,敦厚,也不愿意结交官员,自然得不到下面人的支持。 所以北平七卫的头头脑脑们,大部分都和聪明人张信的关系比较好。 今天张昺把谢贵和张信都召集到布政使衙门,因为燕王突然来信,请北平部分官员,六月初去燕王府吃饭。 燕王的理由还挺好的,六月马上是太祖忌日,咱们在北平也要祭奠一番。 这个理由似乎无法推托? “被邀请的还有谁?”谢贵这时问道。 “参议景清。” “都督宋忠,徐凯、耿瓛--” 参议分领各道,位在布政使下面,景清也是北平的文官要员,朱棣还和他很谈的来,双方关系非常好。 而宋忠曾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建文帝不喜欢锦衣卫,上任之后就裁减锦衣卫,今年三月宋忠以都督身份奉诏统领边兵三万驻扎开平,当时宋忠很有想法,先抽调燕王府护卫随行,又把燕王部下蒙古骑兵指挥观童等人悉数调回南京,一下子把朱棣的兵马几乎给抽光了。 根据明初制度,诸王的兵权而言,中\央设置有亲王护卫指挥使司,每王府设三护卫。而按照明朝军制一卫五千六百人,三卫甲士约有一万六千多人。 宋忠还是比较聪明,把燕王大部分卫兵都抽了,只余下八百亲兵给燕王。 徐凯也是位良将,曾和瞿能搭档,瞿能是四川都指挥使,徐凯是指挥同知,宋忠去开平的时候,徐凯被调往山东,坐镇京杭运河的上的重要节点“临清”。 而耿瓛则是建文皇帝的姐夫、长兴侯耿炳文之子,他现在率大军坐镇山海关。 谢贵听闻后,沉声道:“宋忠,徐凯和耿瓛,三部互为犄角,是燕王的第一大敌,燕王在这个时候邀请他们,是何意?” 张昺心想,我要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会叫你们来商量? 张信却道:“燕王反了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你这不是废话? “燕王没反,叫我们吃饭,为何不去?用什么理由不去?” “咱们不去,燕王反而要起疑,这不是打草惊蛇,徒造紧张?” 张昺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便道:“燕王数日前就邀请徐凯,徐凯已经明确表示,路远,不去。” 其实宋忠的开平和耿瓛的山海关也不近,都有六百多里路,但这两人都答复会来。 张信闻言,便道:“这两位都督将军都来,咱们没理由不去啊。” 当下三人议定,准时赴宴。 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时,张信迎面看到参议景清。 “景参议。”张信眉开眼笑,带着讨好的表情。 景清和朱棣聊过天,还很聊的来,朱棣多次夸奖他,有心招募。 而张信偷偷三次拜会燕王,正好被景清遇到过一次。 “张将军。”景清也微笑向他点了点头,态度很好。 两人站门口随便聊了几句,张信向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外面几个亲兵立马跟了过来。 张信还是比较小心,人在北平城,进出都带着兵马。 别看他刚刚表情轻松,这会一出门,张信眉头紧皱,满脸的担心和无奈。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就听到,笃-笃-笃,院子右侧有木鱼的声音传来。 正是张母纪氏,纪氏信佛,喜欢念经诵佛,没事就在家里的佛堂里敲木鱼诵经。 张信走过去,叫了声母亲,又往里院走。 里院的一间屋子供了个牌位,是他父亲张兴。 张兴官至永定卫指挥佥事,后来病重而亡,张信世袭之。 张信来到父亲灵牌前,久久不语,其实心中在想,若父亲在,当如何做? “你可是有心事?”突然,身后传来他母亲纪氏的话。 “啊,母亲大人。”张信没想到惊动了母亲,赶紧转身。 张信为人比较孝顺,大概建文帝选他,可能有也有这个原因之一。 纪氏看着他的表情,叹道:“儿统兵边阃,焉能无忧?你父亲若在,还能与他商量。” 张信欲言又止。 纪氏见状:“汝非此忧,其语我故。”意思是,要不是兵事上的忧虑,你一定会和我说的? 张信想了想,赶紧出门,左右看看,又关上门,小声道:“孩儿得到密旨,让孩儿当机决断,可随时带人捉拿燕王。” 纪氏大惊失色,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张信父亲死后,家中由母亲做主,纪氏做事很有魄力,也很果断。 所以张信敢把这事和母亲说,更用期盼的眼神,等着母亲的建议。 纪氏走了好一会,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道:“你不能这么干,你父亲在世时,总说王气在燕,你的无妄之举,会招来灭族之祸。” 张信闻言,表情更加的难看。 张信父亲没死前,朱标死了,所以张信父亲曾和纪氏说过,朱棣有王气在身,将来恐怕前途无量。 当然,他没活着看到建文帝登基,所以这会纪氏说出来,张信还以为自己父亲能望气看相。 关键是北平城内也有传言,据说燕王身边的袁珙和姚广孝都能呼风唤雨,观气望术,燕王府中都传,朱棣有帝王之相。 这就不好办了,张信正在纠结中,突然听到外面远处有声音传来。 “嘘”他赶紧向母亲示意不要多言。 接着他大步走出去,打开门,看到有随从亲信从外面走进来。 “将军,外面有人拜见。” “谁?”张信奇怪道。 “不认识。”亲信突然压低声音:“他说将军最近可有忧愁,他或能解忧。” 第35章 不按常理出牌(求追读,别养书呀) 张信心中大震,但表面不动声色,看起来极为淡定。 “呵呵”张信冷笑,一脸不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他进来。” 他在自己府中,当然不惧。 不一会儿,有人戴着斗笠,穿着普通百姓粗布服的人跟着亲信走了院子。 不知为什么,看到斗笠张信就想笑。 最近明明是夏季,但北平城里,似乎满大街都是斗笠,很多出行的人,都生怕被人认出来。 仅从这点,张信就认为北平城里,真是风雨欲来,一触即发。 来人到了他面前后慢慢抬头,却是一张三十岁左右脸,非常陌生。 来人看看张信,回头又看看。 张信想了想:“你先出去。” 亲信转身离去。 来人快步走向张信,张信表情一凝,心中突然有点慌乱,若是突然拿刀剌我,岂不是倒霉? 他这人谋是有的,有勇真说不上。 黄子澄吹他有勇有谋,实在是名过其实。 “在下高阳郡王府长史陈文,拜见都指挥使。”来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尼娘的,张信心中大骂,差点想叫人回来把他抓起来。 这节骨眼上,高阳郡王居然派人到他府上。 不对,朱高煦郡王府上,有长史吗? 张信也不敢呆在院子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陈文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他的屋子。 砰,房门关上的一刻,张信拍着桌子大叫:“大胆,你是何人,敢冒充朝廷命官,你以为我不知道,高阳王府上哪有长史?” “来人。”他还装腔作势的大叫一声,其实声音挺小。 只见陈文从怀里一摸,叭,拿出一个银册,递到张信面前。 张信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高阳郡王的银册(任命文书)。 大明亲王是金册金宝,郡王是银册银宝,但郡王的册宝都有镀金,看起来区别不大,张信这种做到一定级别的官员,自然能一眼看出金银和真假。 张信是聪明人,一看陈文连郡王银册都带了过来,证明非常重要。 “在下是去年投靠的高阳郡王,现代掌郡王府长史事务,所以张将军不认识下官,也是正常的。”陈文微笑道。 张信不动声色,心想朱高煦好大的胆子,郡王府哪有长史,且要朝廷任命,你张嘴就来,呵呵,果然是父子一条心。 “我对高阳郡王也神往已久,听闻高阳郡王英勇盖世,同为武将,好生佩服,可惜一直无缘相见,真是遗憾。”张信也说着好话。 对方不开口,他当然不会主动开口。 而且他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你们想谈什么,最少得让高阳郡王朱高煦自己来,你陈文算什么东西? 陈文自然听出来了,不过他的来意,显然让张信大为意外。 “张将军,殿下让下官来,只是些许小事想请将军帮忙。”陈文说罢,又从袖子里一摸,拿出一叠宝钞,这叠宝钞厚厚的,估计有得有上百贯。 要知道这一贯的宝钞有点大,上百张叠一起可是好大一团,也不知陈文怎么塞进去的。 不过拿出来时,宝钞的确有点褶皱。 “这是一点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酬。”陈文放在桌上小声道。 “这”张信瞪着眼睛,感觉朱高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你们,不是来谈燕王大事的吗? 以他的聪明,显然不会认为,朱高煦拿个区区上百贯,就是为了谈燕王大事,这要真是这么干,张信能一巴掌直接甩在陈文脸上,简直是侮辱我北平都指挥使。 “高阳王到底为何事?”张信强忍着怒意道。 “殿下想找张将军,买些铁甲,长枪,弓箭,火铳和硫磺、硝石,和战马等物。”陈文一本正经的道。 尼娘的,张信又要脱口大骂。 现在什么情况?朝廷都要捉拿燕王了,高阳王居然还在找他买这些东西? 别说朝廷要准备对燕王下手,就算没这个事,他张信也不敢,也无权私卖兵械啊。 但震怒过后的张信很快冷静下来。 高阳王有意思啊,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找他买家伙?恐怕买家伙是假,试探为真? 张信想了想,缓缓道:“高阳王为何要买兵甲?” 陈文道:“北平这地吧,临近关外,百战之地,一旦有什么事发生,非常的不安全。” 张信听到最后几个字,眼皮微微一跳。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降级去南京干个都指挥同知,哪怕佥事都好。 他当然知道陈文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提醒他,一旦有事,你张信也很危险啊。 “殿下喜欢打猎,且常年出塞打仗,王府兵甲有折损,朝廷却不让添加,将来没有兵甲,如何为朝廷效命。” 这段话等于是放屁,而且毫无逻辑可言,但陈文关键就是前一句。 张信马上道:“如果朝廷让高阳王出征,必然会提供相应的军械,请高阳王不用担心,目前边关局势,还是比较稳妥的。” “这--”陈文还想说。 张信道:“本官职责之中,也没这权利,更不敢私卖,这可是布政使司军器局大使---” 张信顿了顿,道:“李友直李大使管辖的事。” 他重重的说了声李友直三个字。 “高阳王想买战马,这会最近的地方,也只有朵颜三卫。” “话已至此,恕我无能为力,陈长史,请回吧,来人。”张信大声喝道。 外面院子很快传来脚步声。 陈文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转身,临走时低声道:“他日将军想见殿下,东街高氏布铺即可,说找高公子。” 说完转身就走。 但他转身的同时,余光看到张信把桌上的一百贯宝钞一股脑袖子里塞了进去。 居然也塞的挺好,完全看不出来。 陈文会心笑笑,再次向他重重抱了抱拳,打开门。 不过等他走到门外时,陈文居然‘哼’当着张信的亲信面,一声冷哼,愤怒的看了眼屋内,拂袖而去。 张信亲信疑惑的看看张信,张信的脸色瞬间转换,满脸寒霜,也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看样子今天两人是不欢而散? 等两人走出大院消失在张信眼前,‘呼’张信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第36章 永不相忘(求追读) 今天是朱高煦兵马三天一休的日子。 朱高煦正在王府上,等陈文回来后,带来了两个消息。 李友直和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太远了,不切实际,显然是随口应付他的,但是张信说出李友直这个人是显然有特殊意思在里面。 大明地方的兵甲贮备,由布政使司下属的军器局负责。 北平军器局仓库使为正九品的李友直。 李友直是直隶清宛县人,也就是老家在河北,距离北平挺近的。 朱高煦对他也有印象,因为以前每次和燕王出征,都会找李友直取兵甲,他大概二十多岁,比较年轻,每次都客客气气,看的出很想讨好燕王。 以前的朱高煦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朱高煦想想,可能李友直老家就在附近。 张信是个老狐狸,居然和李友直关系也不错,如果朱高煦能记住历史的细节,就会知道,原历史上,正是这两个人先后向燕王告发了朝廷的密旨抓捕的事。 “殿下真仍神人,张信果然有异志。”陈文这时不忘拍朱高煦一记马屁。 但凭良心说,陈文不是真想拍马屁,因为朱高煦是没猜错。 朱高煦派他过去,买兵甲买马都是假,就是试探。 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 朱高煦一脸得意,心想,老子记不住李友直,还是记的住张信这个二五仔的。 “但也不能轻易相信。”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通常一个人在没有看到绝望之前,总有很多选择,有些人是因为绝望,才会做出外人无法理解的选择。” 如果朝廷突然把张信调走,你看张信会不会马上举报高阳郡王私买兵甲的事和私立长史的事。 张信现在和朱高煦暗通款曲,是因为他怕死,因为他身处旋涡的中心。 陈文深以为然,殿下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他想了想:“当给他压力,逼他尽快投诚。” “那倒也不用,或许朝廷会逼迫他。”朱高煦知道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接下来朝廷还会下密旨催促他尽快动手,最终逼的张信向燕王告密,但这件功劳,他得想办法拿到手上。 当下两人商量了一番,如何去找李友直,至于买马,朱高煦只是借口,并没真打算去买马,因为一旦燕王决定反了,他自然就会有大量的马。 原本他的兵甲都不需要准备,燕王一反,什么都有。 但现在他要练兵,才会想办法搞点兵甲。 不一会,外面有钟显进来,说好多人都来了。 朱高煦道:“请大伙去前厅等本王。” 钟显应声而去。 等朱高煦和陈文到了前院正厅,他的心腹部下们几乎都在。 王斌、韦达、盛坚、周虎、宋猛、侯海、钱巽、钱常、井盛、李默。 “拜见殿下。”众人看到朱高煦纷纷施礼。 “坐,坐,都坐。”朱高煦这次在大厅里准备了很多凳子,每个人都有位置。 大伙随意的坐下。 像侯海他们都有点奇怪,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开会的时候坐在这里的。 而且以前朱高煦也很少召集这么多人开会,这次回来后,却已经召集了好几次。 但这样的转变,让他们还是很高兴。 “前些日子,本王在街上,偶遇井盛。”朱高煦道。 井盛脸色微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大伙都看向他,不知何意。 “井盛为了几两猪肉,和肉贩争执。” 井盛的脸更红了,羞愧的低下头。 “本王这才知道,原来我大明的官员,还是很清苦的。” 此言一出,现场的文武,特别是文官们几乎要泪奔,殿下说的是呐啊。 明朝官员的工资和宋唐相比简直不能直视,特别是宋朝,那真是有钱,同级别官员工资,明朝大概是宋朝的零头。 这也是为什么老朱动不动酷刑也刹不住贪腐之风。 明初四大案的郭恒案,更是在北平赫赫有名,当时的北平布政使李彧和按察使赵全德,伙同户部侍郎郭恒,还有大量各省官吏,一共贪污了两千四百万石粮食,而当时大明国库一年收入也才两千九百万石。 老朱盛怒之下,当时把六部侍郎以下所有官员全部诛杀,等于清空了一个朝廷的官员。 最后到案件完毕,前前后后杀了大概三万多人,几乎把全国官员杀空了。 但就是这样,还止不住,后继官员,依然年年会有贪腐案发生。 没办法,大明朝廷还是太小气,像朱高煦这些心腹们,大部分都是八品九品的低层官员,每年俸禄为33-40石,另外明朝还有折色,会有一部份是发钱,一部分发粮。 就这么点俸禄,没油水的官员,真的是连肉都不敢随便吃。 朱高煦的话直接击中心腹官将们的心,有的人眼睛都在发红,接着就听朱高煦道:“本王决定,以后你们每月找侯海支粮十石或支银十两,随意要粮或要银,另外,本王准备了一些布匹锦绸,等会你们每人拿点回去,替家人做点新衣。” “呜”钱巽突然伏地大哭,居然瞬息挤出眼泪:“殿下厚恩,下官感恩戴德,当对天发誓,此生忠于殿下,永不背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钱巽这是真情流露啊,跟着一个领导,不就是想升官发财,赚点好处。 朱高煦前几年浑浑噩噩,只知道带兵打仗,现在终于知道关心他们。 钱巽开了个头,余下的人纷纷离开凳子,跪下表态发誓,现场顿时变的闹哄哄的。 那李默表情古怪,看着众人如此,他犹豫了下,也赶紧跪下,但低着头,嘴里嘟嚷着,也不知有没有声音,反正现场很多人在的,也听不出来。 “大伙快起来,是本王大意,自己锦衣玉食,忘了兄弟们的好处,哈哈哈。”朱高煦朗声大笑,先扶起王斌等武将,几个武将们,也是双眼通红,不知道是不是拼命挤出来的。 “大伙放心,本王知道现在还是少了点,但本王刚刚开始,有很多用钱用粮的地方,以后定然不会忘了大伙,总之本王如果发达了,一定带着诸位兄弟,一起升官发财,永不相忘。” 武将们带头,众人也叫着永不相忘。 接着朱高煦看向王斌:“王斌,听说你家房子小了点,你还生了两娃,本王在西街有幢房子空着,你暂时住着呗。” 王斌脸色动容,有点不敢相信。 “韦达,府上暂时缺人,你让你女儿过来帮忙。” 韦达闻言激动万分,大声道:“是,王爷。” 第37章 不能落下风(求追读呀) 刚回府的时候,朱高煦让典盛和钱常各负责一块,打探情报,他第一时间安排钱常把部下所有人家里的情况给摸个遍。 现在终于派到用常了,从排查来看,大伙平时都很艰苦,这也是目前大明官将普遍的现状,难怪很多人都愿意跟着燕王造反。 朱高煦现在一个个点名,都是解决各人家中实际问题,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众人都感激不尽。 其中那韦达女儿韦沫儿,今年才十四岁,原本燕王妃打算让韦沫儿嫁给朱高煦做郡王妃的。 但朱高煦当时领兵在外,又觉的对方年纪小,不同意,然后就去了京师。 韦达父亲原本是千户,他袭父职原可为千户,不料有次在战场上犯了错,差点被斩,后来是朱高煦求情,才降为百户。 燕王让朱高煦娶他女儿,是在他当千户的时候,原本想拉拢他。 后来降为百户,朱高煦又不同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现在朱高煦主动提出来,要他女儿进府,韦达当然激动。 众人和上次一样,一个个被叫了出去,最后只留下李默。 李默好像有点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深深的看着他,缓缓道:“李默,你妹妹出了事,为何不与本王说?” 李默心中一震,赶紧道:“殿下当时在京师,下官---下官---”说罢几乎泪涌。 他这个人平时很讲规矩,也不愿意变通,所以,也不想求朱高煦。 可是,偏偏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原来李默有个妹妹,叫李芸,今年十五岁,长的还挺漂亮。 大明这个年龄都算老姑娘了,所以李默也一直想着要把她尽快嫁出去。 不料李芸这时告诉李默,原来有了心上人。 李芸的心上人叫薛勋,今年十七岁,是薛勋是燕山右护卫一名兵士,现在暂允燕王府亲兵。 据说这薛勋长的挺俊,关键能文能武,在大明武将普遍不识字的情况下,算是非常出众,有儒将的风采。 按说李芸是高阳郡王部下李默的妹妹,薛勋是燕王府亲兵,这算是一家人啊。 但是真不巧,薛勋的同村叔叔叫薛禄,因排行老六,军中人称薛六。 薛六是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部下一个总旗。 谭渊可是铁铁的世子党,哪能跟高阳郡王的人搅到一起。 薛六很快知道了同村和李芸的事,果然强烈反对。 因为薛六不想让别人说他两面派,而且他上司是谭渊,谭渊表面不说什么,薛六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薛勋可不管,咬定了要娶李芸,还打算请人来提亲。 薛六大怒,直接把薛勋关在营房里,不让出来。 李芸也是很喜欢薛勋啊,同样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做哥哥的李默就妹妹一个亲人,当然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有个自称叫史如的人上门给注意。 史如就是庆寿寺的袁义,姚广孝的弟子,袁珙的儿子。 袁义找到李默,他说,其实这个事挺容易解决的,你过来跟世子吧(那就是自己人了),李芸和薛勋自然可以在一起,大家就是一家人。 以后万一世子发达了(意指当太子),你们李家也要飞黄腾达。 李默怎么回话的,朱高煦不知道,但李默说到这里,终于表情有点动容,扑通,他猛的跪下,泣声道:“殿下,下官可没有答应,下官虽然又穷又胆小,但也懂得知廉耻,当初是殿下慧眼收容下官,下官岂能做出背主弃义的事情。” “下官若背弃了殿下,将来就算真的高升,也要被同僚不齿,天下的官员们,将如何看下官?” 不得不说,古代人这点还是讲究,一般文官轻易不愿意做出跳槽的事。 看看靖难之役就知道,投降的武将数不胜数,文官们可是被杀了一大批。 读过书的人,都要点脸的,北平城现在的这些文官,除了那李友直,最终可没有几个投降朱棣的。(当然,刀架在脖子上的不算,那没办法,换我也得降。) 更别说李默只是从高阳郡王跳到世子那边,他自己想想也没道理。 燕王别说能不能当上皇帝,就算当上皇帝,将来这太子之位是谁可不一定。 毕竟听说朱棣还是喜欢高阳郡王多一点。 李默是严词拒绝了,所以李芸和薛勋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但李芸在家里要哭要死要上吊的,李默也头痛。 最后李芸求他,让他再见薛勋一面。 袁义说可以啊,高阳郡王回来后,都干了些什么,你给咱们说说,就可以。 李默想想,高阳郡王干的事,也没有说不得的,便和袁义说了。 当天朱高煦把所有人留下,然后一个个安排事务,安排好一个打发一个,最后留下典盛和钱常。 正好李默也是知道了前面的事,不知道典盛和钱常的事。 袁义听完后,转手递给他一百两银子。 李默不要,袁义说,你要不收,我们就告诉高阳郡王,你把王府里的事都和我们说了。 李默这会发现自己里外不是人,被迫上贼船了? 他一个小小低级官员,哪里是姚广孝这些江湖骗子的对手,一步步被拉下水。 如果不是井盛正好看到他,用不了多久,李默估计就要真成为姚广孝在朱高煦身边的一枚棋子。 “袁义最后怎么答应你的?”朱高煦这时问。 “三天后,让小芸和薛勋见面。” 李默心中还有句话没说出来,我要是答应做细作,他们还同意让薛勋娶小芸。 李默要不是被井盛看到,过段时间越陷越深,真的可能会答应。 现在袁义不要他过去投奔世子,只要在这边做细作就行,这就完全没有压力。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非常恼火。 眼下是燕王朱棣的关键时期,大伙都在一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对不能有内讧,姚广孝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 但姚广孝搞细作搞习惯了,居然想伸手在郡王府布置一个。 这不但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把朱高煦当成了潜在的敌人。 我朱高煦,哪里得罪你了?姚广孝你个狗东西! 朱高煦极为愤怒,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靖难成功,将来的太子之争,可能会比历史上更加的残酷一百倍。 他们已经提前布置,我也肯定不能落在下风。 第38章 我该如何做? 朱高煦一言不发的时候,李默只能静静看着他,李默心中有点害怕,不知高阳郡王会如何处置自己。 他更没想到,高阳郡王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高煦停下来,看着他,缓缓道:“这世上有句老话,很多人都听过,却不明白他的真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刷,李默满脸通红。 “姚广孝以为自己是玩细作的一把好手,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李默脸憋的红红,不敢说话。 “他们是不是还说,只要你愿意当细作,将来就让薛勋娶小芸?” “殿下怎么知道?”李默惊讶道。 这有什么,猜都能猜到,朱高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问:“他们是不是还问,高阳郡王从京师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变化?” “嘶”李默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他感觉朱高煦就好像当天在边上看着似的,下一刻,不由全身一颤,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这古代读书人就是一惊一乍的,SB都能猜到姚广孝会问什么,朱高煦暗暗好笑。 然后回过神来,好像自己骂自己SB了? “咳咳”朱高煦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定然不能让你受委屈。”朱高煦沉声道:“李芸和薛勋的事,交给本王。”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李默激动道,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下官,那个,要不要假意答应?” 他以为朱高煦要让自己假意答应做内应,来个反间计? “不用,本王光明正大教训他们。”朱高煦冷然道:“姚广孝和谭渊算什么东西,本王才是燕王的血脉。” 李默若有所思,却不明白朱高煦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 李友直是河北保定人,与北平也算比较近,如果是骑兵,一天就到了。 但历史他投靠燕王,告密张昺可不是仅仅为了贪生怕死。 怕死当然是一个因素,最大的因素还是,他十七岁中举,十八岁当官,如今在正九品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并且远远看不到希望。 人,最怕就是看不到希望,后世很多年轻的人,刚开始上班的时候,也是朝气蓬勃,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当他们干了几年或十几年后,看着那些懂的溜须拍马的人步步高升,而自己原地不动,想必这时的心态,会和李友直一模一样。 关键李友直这位置还挺不好,别的同僚为啥是在南京,湖广,最不济也是广东,浙江,为何我李友直要在北平? 一旦燕王和朝廷打起来,我李友直,岂不是很容易死。 所以李友直想的很清楚,朝廷赢了,燕王败了,他李友直未必能得到升官,也未必能活下来。 但是燕王要是在北平站住脚,无论燕王以后是胜是败,他李友直,肯定要被清算。 与其到时刀架在脖子上投降,不如? 李友直在今年初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一直缺少机会。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 正九品的低层官员,现在跑过去说要投靠燕王,连燕王府都进不去。 手中一定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才行。 这段时间,北平的形势好像越来越紧张,因为前天,湘王朱柏引火自焚烧死全家的消息,终于传到北平。 远在湖南的朱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伙都不知道。 但李友直却知道,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大祸就要临头。 五月底的一天晚上,李友直正在家中。 此时大概于后世晚上八点左右。 北平城有宵禁,城中街道,空无一人。 突然,正在家中没睡的李友直,听到院中好像有声响。 他有点意外的站起身,走过去打开屋门,想看看小院中。 刷,空中寒光一闪,一把刀瞬间出现在他脖子下面,接着有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推着他进了屋子。 “唔”李友直又惊又慌,双腿直接吓的发软,还以为燕王反了。 外面连续有人进来,很快进来三个人。 三人皆穿黑衣,其中一个伸手向他竖起中指在嘴边,好声道:“李库使,我们不想伤人,松开你后,不要大叫好不好?” “唔唔唔”李友直拼命点头。 捂住他的人缓缓松开后。 李友直赶紧喘了几口气,他后退几步,发现这人体形很壮,有点像高阳郡王。 但那双眼睛,却不像。 中间的蒙面人这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往桌上一放:“李库使请看。” 李友直定睛一看,满脸惊恐,拿到手上后,再看几眼,更加的确定。 “你们是---”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没再说下去。 这赫然又是高阳郡王朱高煦的银册。 如今这古代,想证明一个人的身份,除了印章,也许就是朝廷的银册最管用,因为这玩意,很难仿制。 来人正是陈文、周虎、杨立山。 “高公子找李库使,有事相求。”陈文道。 李友直心中狂喜,这是天大的机会啊,正愁和燕王拉不上关系。 “但凭高公子吩咐。”李友直很没道德的道。 “。。”陈文有点郁闷。 之前见张信,觉的张信还是要点脸的,没想到李友直一点都不要脸。 好歹也是读书人,你特么能不能含蓄点? 他突然很想知道,为何张信要提到李友直? “高公子想要军器局‘戊字库’和‘广积库’的钥匙。”陈文直言道:“还有守卫值班表。” “。。”李友直目瞪口呆。 高阳郡王你也太直接了,这让人怎么接? 按大明的制度,‘戊字库’储藏的是弓、箭、盔、甲,刀、枪等物。 ‘广积库’储藏的是硫磺、硝石、铁料等物。 如果是在京师,还有甲字库(布匹、颜料),乙字库(胖祅、战鞋、军帽)广惠库(储钱钞)等更多的库。 地方布政使司下面的库分的少,很多功能都集中在一起。 像‘戊字库’几乎是包括了所有的军用兵器甲具。 朱高煦要钥匙干嘛?这是要抢还是偷?李友直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道:“高公子想要的东西,下官可以想办法。” 他既然早就决定站那边,肯定是打算做些什么事的,算是投命状。 “高公子说了,不能把李库使拉下水,这件事,我们打算做的和李仓使毫无关系,将来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能影响李库使。”陈文缓缓道。 李友直脸色一正,眼中居然闪过莫名的感动。 “我该如何做?”李友直颤声道。 第39章 忠心更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 宛平县外的军营里,一队兵甲全副武装骑着马冲出大营。 朱高煦带着王斌、宋猛,还有一队新组建的亲兵。 朱高煦新组的百人亲兵队里,主要是老兵,有少量佃户兵,但就是没有韩王寨子里的人,只是亲兵队长,却是周虎,寨子里的猛将。 他们一行十三骑,前往玉泉山(北平西北)。 后世玉泉山是北平三山五园之一,位于颐和园的西侧,玉泉山最有名的是山上的泉水,曾被乾隆御批为“天下第一泉”,满清皇宫饮用水都为玉泉山水,每天都有水车从玉泉山把水运用皇宫,每天西直门一打开,第一个进城的,也必然是运水的水车。 这会北平的人可能还没感受到当地水质特别差,反正郡王府用的水都不是玉泉山上的。 朱高煦带着人一路狂奔,辰时三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玉泉山的山脚。 这边风景不错,有很多北平的官将们致仕后,都愿意隐居到这里来。 但朱高煦后来发现,这边离北平很近,有些人致仕,可能就是想着等有朝一天,还能重新出山比较方便。 如比这孙岩。 孙岩早年跟从朱元璋渡江,之后跟着朱棣,先在燕山右护卫,然后到燕山中护卫,官至千户,他出生于1339年,致仕时1394年,当年55岁。 说实话,孙岩那会肯退休,主要是为了给儿子挪位置,现在大明朝廷不说,就北平都司上下,超过六十五岁的老将还有好几个,孙岩五十五就退,是相当年轻。 “王爷,这边风景真好,等俺致仕,过来养养老不错。”王斌跃马到朱高煦身边,看着四周美好的风光忍不住笑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朝廷的政策不一定完全合理,以本王看,孙千户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只要身体健好,干到七十岁都可以。” “还有你王斌,你的能力本王也知道,完全可以干到七十岁嘛。”他脱口说出政策,也不知大明有没有这说法,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话大伙能听懂。 王斌的脸马上涨的通红,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只要王爷不嫌弃,末将定---鞠躬--尽力,死而后---” “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宋猛哈哈大笑。 “就是那意思,尼娘的,宋猛你读过书?”王斌一脸警惕,通常读过书的武将,比较受欢迎啊。 最近王爷身边多了些人,个个都好像很有谋略,王斌这些老百户官们,也有点紧张,毕竟怕被取代。 朱高煦马上淡淡的道:“武将们读不读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忠心,天下的武将,不识字的多着呢。”他其实巴不得和后世小说一样,马上安排所有人学识字,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干,也不会这么说。 王斌顿时大喜,王爷果然不会嫌弃俺们,论忠心,当然还是俺们第一的,不由得意的看向宋猛。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 不一会看到前面出现一大片农田,这证明附近已经有人,他们骑马过去,经过农田,看到路边不远处有处庄院,门口还有个农夫。 “去问问,孙千户住哪,礼貌点。”朱高煦小声道。 “俺去。”王斌刚开口,驾,边上宋猛已经冲了出去。 王斌无奈的耸耸肩。 朱高煦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觉的,还是读过书的宋猛这批人更聪明。 但正如他所说,这世道,聪明不重要,忠心才重要。 “等大事安定,将来王斌你要把儿女送去读书,本王想办个书院,兄弟们的子侄们,都能一起读书,将来都可以做大官。”朱高煦做为后世人,当然知道要画大饼,这也是他便宜父亲朱棣的擅长。 反正张嘴就来,吹牛又不犯法,关键是拢住兄弟们的心。 王斌听的更激动了:“卑职都听王爷的。” 儿子如果可以当文官,那也不用世袭自己的百户,毕竟大部分人,还是更想当文官,不想当武将。 两人在这边说话时,朱高煦看到宋猛骑马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跳下马,好像还拿了张宝钞,恭敬的递给那农夫,农夫没有收宝钞,递了回来,满脸笑容的向某处指了指,宋猛不时的抱拳,道谢,接着上马,回来。 “若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不管什么身份,小心恭敬,总比居高临下要好,宋猛干的不错。”朱高煦自言自语道。 王斌听的若有所思,他心中在想,要是他刚刚过去,肯定一路骑到农夫面前,还会骑在马上不下来,然后大声斥问:“汰那老头,你知道孙岩孙千户在哪吗?” 老头要是态度不好,少不得在空中抽一马鞭,吓唬吓唬他。 王爷说宋猛做的好,以后当这么学,王斌很快明白了要义,一定要学王爷喜欢的办事方式。 宋猛跑回半路,远远向朱高煦看了眼,掉转马头。 “走,跟上。”朱高煦一挥手,大伙继续往前。 前面有条小路,左边就是一条河,他们沿着河往北,慢慢来到山脚下,这边已听到清楚的泉水流动声音,山泉从山顶而落,流到这条河里,这里就是有名的泉水所在。 等他们转过一个弯,进入山脚以西,前面豁然开朗。 大概五十步外,有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四周都是菜地,还种着果树。 但院子里面,有很多练武的器材。 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院中,手中拿着弓箭。 正对着院外六十多步外的一棵树上,不知想射什么。 突然,青年大概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赶紧回头,看到十几匹马跑过来,表情有着急,张口想说什么。 扑扑扑,那树上一阵声响,数只鸟飞起。 “啊呀。”青年急着,赶紧扭头,嗖,一箭射去。 他箭法应该不错,情急之下,扭头就射,都没来的及瞄准,哧的一声,一箭贴着一只鸟背掠过,就差一点射中。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懊恼之色,大概怪这些兵甲突然过来,惊吓了小鸟。 “吁”此时朱高煦他们的马已经冲到院门口,距离他不到十几步。 宋猛看到他表情,哈哈一笑:“我帮你射。” 人在马上,扭腰张弓。 此时一只鸟已经飞的远处,距离应该超过一百步。 普通的步弓,几乎很难射到这么远。 可宋猛的是二石弓,仅比朱高煦的三石弓差点。 崩,空中传来强烈的崩弦声。 空中寒光闪过,远处一只飞鸟应声而落。 “好厉害。”对面青年欢喜大叫。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是个女孩的声音。 第40章 负心贼?(求追读) 朱高煦定睛再看,果然是个女孩,她只是衣服穿着男式,而且头发盘了起来,所以看起来和女扮男装差不多。 女孩大概十三四岁,长的不算太漂亮,但很有英气,拿弓的样子飒爽好看,关键身段挺不错,明朝普通男式的长袍本身比较宽松,但她可能为了方便射箭,在腰上束了个腰带。 腰带紧紧勒住了她的长袍,勾勒出女孩娇美的身段。 “这位姑娘你好,我是高阳郡王朱高煦,奉父王燕王之命,来求见孙岩千户,请问,孙千户在吗?” 女孩闻言,脸上表情一凝,片刻之后,幽幽道:“原来是小殿下。” “不好意思小殿下,你们来晚了,我爷爷,已经重病离去了。”女孩低着头,双眼通红,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啊,怎么会这样。”王斌又气又伤心。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朱高煦,完了,咱们白跑一趟。 特吗的,差点让你骗了,朱高煦心中大骂,他可是记得,历史上孙岩就重新出山帮朱棣的,女孩子诅咒她爷爷?恐怕是故意如此。 孙岩不想出山?怕被牵连?朱高煦脑子高速盘旋起来。 “这样啊。”朱高煦长叹:“没想到孙千户英年早逝,原本还有件惊天动的秘事想和他说,罢了罢了,俺们白跑一趟了。” 女孩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眼中全是满满的求和欲,朱高煦说什么惊天动地的秘事,一下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殿下有事可以和我说。”女孩赶紧道。 “呃,这个。。。”朱高煦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 女孩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双手放到身后,有点不好意思。 “不合适吧?”朱高煦道。 “合适合适,有什么和我说就行。”女孩赶紧点头。 宋猛在边上想笑又不敢笑,他已经猜到女孩要上当。 “那本王就,说了?”朱高煦表情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你快说。”女孩急啊,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 “你可别生气啊。”朱高煦无奈道:“当年孙千户和俺父王说好,若将来是孙女,就与本王结为夫妻。” “啊”女孩嘴巴张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为啥我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朱高煦难为情道:“可是本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来和孙千户说一声,这件婚事,恐怕不能作数了。” “你。”女孩瞬间满脸通红,表情又羞又气,那模样,好像是被负心人甩了一样。 她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朱高煦,神情羞怒交加,你这狗贼,长的五大三粗,本姑娘还看不上你呢。 “负心贼。”女孩恼羞成怒,突然举弓。 “殿下当心。”宋猛和王斌同时挡向朱高煦身前。 我去,朱高煦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对方想用箭射他。 “若男住手,哈哈哈,高阳郡王,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威猛了。”一声爽朗的大笑声中,院子后面大步走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身穿军中的锦袍,头上扎着武带,仍然是一副武将打扮,虽然两鬓已经有花白,但龙形虎步好不威猛,正是曾经的燕山中护卫千户孙岩。 孙岩今年已经60岁,但看起来精神抖擞,如同壮年。 他从军多年,跟过朱元璋和朱棣,在燕山右护卫,右护卫都呆过。 现场的王斌赶紧往前一步,接着宋猛也是反应很快:“拜见孙千户。” 朱高煦身后的十名亲兵也纷纷拜见。 来之前,朱高煦就和众人说了,见到孙岩,一定要行大礼,以示尊重。 “俺现在不过是一个养老在家的老头子而已,不是什么千户啦,高阳郡王,快,里面请。” 孙岩打开院门,请他们进来,众人纷纷把马留在外面,朱高煦带着王斌和宋猛进去。 那孙若男手中还拿着弓,一脸不服气,好像还想射朱高煦,等爷爷过来,她低头,红着脸小声道:“为何要把我嫁给这种人?” “。。”孙岩一脸黑线。 他当然知道朱高煦在胡说八道,故意引他出来。 不过现在么,孙岩眼珠转转:“不得无理,有点女孩样好不好?” “哼。”孙若男跺脚,转身气呼呼走进屋子。 到了屋门前后,王斌和宋猛就站在门外守着,只有朱高煦和孙岩进了屋。 屋子里很简单,都没啥家具,但朱高煦一眼看到桌上的那副茶具不错,看的出孙岩还是注重享受生活的,这样的人,岂能甘心在乡间种田种菜? “高阳郡王请坐。”孙岩把他让到上首位,朱高煦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孙岩在下首陪着,也没开口问朱高煦来干嘛。 朱高煦也不急:“孙千户这地方不错,风光秀丽,鸟语花香。” “是啊,老朽种种田,弄弄菜,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很满足呐。” “那河边刚刚是什么菜,本王从来没见过?” “高阳郡王不识也正常,老朽也是第一次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说的算是废话,才聊了一会,里面有声音传来,接着帘子被掀起,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 孙若男换了身女装,她脸蛋不是那种瓜子脸,而是比较方正,但不是很大,有点类似后世的李嘉欣那种脸,很有英气,只是没有李嘉欣那么漂亮,但因为眼睛比较大而亮,所以还是比较耐看。 穿着女裙后,更有一番味道,且能看出她身材非常好,曲线玲珑。 “砰”她重重把茶杯放在朱高煦面前:“请小殿下用茶。”没好气的道。 嘿嘿,孙岩干笑,又不好骂。 孙若男放下茶杯后,就站到爷爷身后,不时偷偷打量朱高煦。 朱高煦其实长的不难看,就是比较壮实,个子又高,今天他穿的练武常服,也是很有英气。 朱高煦也不管她,喝了口茶后,终于进入正题:“孙千户,父王让俺来找你,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老朽这把年纪,还有啥能帮到燕王?”孙岩苦笑。 “父王说人手不够,想请千户出山,定有重用。”朱高煦直接道。 孙岩犹豫了下,皱眉道:“这,不合规矩吧,朝廷历来,很少这么干的?” 第41章 证据?(求追读) 致仕的人重启,至少现在没有过,只有到了明中后期,有些文官会经历。 “规不规矩,还不是俺父王说了算,父王说了,俺们都和一家人似的,还请孙千户,不要推辞。”朱高煦好声道。 孙岩之前装死,朱高煦以为他不愿意,现在听孙岩说说不合规矩,感觉还是可以谈。 大概是孙岩没想到会是朱高煦亲自来劝,这要换成其他军将来,搞不好孙岩就装死不出山了。 孙岩听到朱高煦说父王说了算,眼皮微微一跳,他隐隐猜到燕王想干嘛。 这事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正如朱高煦所料,孙岩开始是不想参合的,也和孙女说过,如果燕王派人前来,就直接说自己死了,来婉拒。 只是没想到,这次是高阳郡王亲自上门,这规格,应该说很重视他。 他很不想参与,但被朱高煦识破他假死,又不好明确的拒绝。 孙岩脑子也飞快转动起来。 以他的理解,他儿子能做到千户,已经基本到头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以后也只是千户致仕,孙家一辈子也就这样,以后是建文帝说了算的话,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往上爬,北平这边的都会受到朝廷打压。 可如果拼一下,公侯伯爵都还是很有可能的。 事实上他最终下对注了,原历史上被成祖封为应城伯。 可孙岩此时还有更大的想法。 他看了眼朱高煦,也上下好好打量了下,再想想朱高煦刚才的表情,缓缓道:“既然燕王厚爱,孙岩当然不能不知好歹。” 朱高煦大喜。 “不过。”孙岩语气一转。 朱高煦愣住。 “刚刚高阳郡王提到,咱们以前的婚事,可还算数?” “。。”朱高煦目瞪口呆。 “啊呀”孙若男尖叫,捂着脸转身就往里屋逃。 不过她逃进里屋后,还是躲在帘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话。 握草,坑了自己?朱高煦刚才图一时嘴快,调戏孙若男,没想到孙岩顺坡而下,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说实话,孙若男可不如韦达女儿漂亮,但是孙岩出山最少是个千户,孙若男父亲也在军中,朱高煦的脑子飞快的盘旋起来。 孙岩在燕山右护卫干到副千户,又在中护卫干到千户。 燕王三护卫,孙岩呆过两护卫,老部下到处都是,很多部下,都已经调到其他各卫,任千户,副千户。 朱高煦霍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若男妹妹活泼可爱,又和俺一样喜欢射箭,只要孙千户不嫌弃,若男愿意,俺愿娶若男妹妹。” 里屋的孙若男顿时脸上憋的通红,她今天才第一次和朱高煦见面,没想到突然谈婚论嫁。 不过这会她还真以为以前燕王就和她爷爷谈好了这件事情,不知为啥,心中也没啥特别愿意,或特别抗拒。 孙岩则是心中狂喜,他知道燕王喜欢高煦,他也看重朱高煦的勇猛。 “不过。”朱高煦这时也语气一转:“母妃曾想让俺娶韦百户的女儿,谁是正室,俺不敢现在答应--” “韦达嘛?”孙岩不以为然:“哼,这混蛋敢和我孙女争,老夫去找他。” 原来韦达,也曾是他的部下。 六月初。 库使李友直最近运气不好,走在路上,被路过的马撞了下,看过医后,说要休息一个月。 李友直禀明张昺,把钥匙交给仓库副使周文玉。 ----- 六月初的京城也是一片阴暗,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最近削藩的事闹的很严重,最严重当属五月份湘王引火自焚,民间很多人都在说朝廷的不是。 明明六月艳阳天,整个京师的氛围却很低沉阴暗。 通政司门口每天络绎不绝,各种密信从全国各地传到京师。 今天有快马从北边过来,八百里加急一路冲进通政司,那匹马跑到门口后,轰然倒地,接着口吐鲜血,活活跑死。 信使在地上一个翻滚,连滚带爬往通政司里面。 一刻钟不到,齐泰拿到密信,他赶紧准备一番,往皇宫而去。 又半个时辰后,黄子澄也来到武英殿,他进来的时候,建文帝和齐泰已经都在,另有原锦衣卫指挥同知孙泰。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朱元璋认为锦衣卫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便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功能大大削减。 朱允炆上位后更不喜欢锦衣卫,原锦衣卫指挥使宋忠现在加都督,统兵三万镇守开平,保持对燕王的压力,之后朱允炆就没再另设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也基本等于被闲置。 黄子澄到后,齐泰马上道:“北平来密信,有人举报燕王试图谋反,私打兵器,囤结粮草,还派人到京师联系内援。” 黄子澄脸色微变:“何人举报?” “燕山左护卫千户倪谅。” “可有实证?”黄子澄又问。 因为湘王当初也是,就是有人密报他私打兵器要造反,其实就是朝廷自己人在吹风,最后是搞定了湘王,但湘王引火自焚,天下的舆论立马站到藩王那边。 “倪谅抓秘密捕了燕王部下于琼,周铎,正在押往京师的路上,据说这两人,为燕王到各卫所中招募旧部。” 宋忠当初抽燕山三护卫到开平,把燕王大部份兵马都带走,所以倪谅现在就在开平。 他无意间听到有燕王部下在军中联系原燕王三护卫的人,所以果断抓了起来,送往京师。 但于琼、周铎两人拒不承认,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实难定罪。 而且以于琼和周铎的地位,似乎不能接触到燕王核心机密。 黄子澄想了想,沉声道:“若没有重要的证据,恐怕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朱允炆觉得有道理,现在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朝廷实在不好先动手。 因为湘王的事,朝廷抢先动手,逼的湘王跳火自焚而明志,朝廷也被千夫所指。 特别湘王临死前说的话,等于在说朝廷诬陷他造反,没有证据就抓他。 所以现在朱允炆不敢再乱出手。 原历史上朱允炆也一直要有燕王谋反证据才敢下令动手,极为优柔寡断。 齐泰这时道:“张信在北平就一无所获?” 黄子澄脸色又变,这是把矛头指向他了? “张信回禀,正多方准备,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动手,不能重蹈覆辙。”黄子澄冷静的解释。 黄子澄反过来矛头指向齐泰,因为造舆论抓湘王的办法,是齐泰想出来的,结果逼死了湘王。 齐泰又气又急,又不好骂他。 朱允炆果然还是支持老师,赶紧道:“等于琼、周铎押送回京,尽快审问就是。” 众人从四面八方跑到皇宫,只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建文帝还是以没有真凭实据为由,再等等。 等出了皇宫后。 孙泰和齐泰走在一起,走到了无人处,立马低声道:“齐部堂,末将还有个消息。” 孙泰也带来了消息,据他私下查探,燕王府百户邓庸刚到京师,并拜见了在京师的蒙古人观童。 观童原本是燕王帐下蒙古骑兵千户,被宋忠建议调回南京,一同回京的,还有原燕王部下一部蒙古骑兵,邓庸可能是过来拉人的。 “刚上圣上跟前你怎么不说?”齐泰瞪着他。 孙泰无奈:“说也没有用,黄子澄敢动手?” 齐泰默默想了片刻。 “这是个机会。”齐泰道:“把邓庸抓起来,他是燕王心腹,必然知道很多内幕,如果证据确凿,天下人,谁还敢说圣上削藩不对?” “真要抓人?”孙泰小声道:“要不要,向圣上?” “你去抓,我晚点再去说。”齐泰也决定先斩后泰,因为他知道年轻的皇帝优柔寡断,轻易不敢这么干。 当天晚上,邓庸就被秘密抓捕起来,前几天审讯,邓庸拒不承认。 孙泰这时亲自出马,下了狠手,祭出锦衣卫的老刑具。 第42章 狗仗人势 六月二日,邓庸进京的同时,宋忠他们来到燕王府。 燕王请客吃饭,顺带拜奠先帝。 北平城有点级别的文官,和外地的宋忠,耿瓛两位统兵大将都到了。 燕王先把先皇的灵牌拿出来,放在大厅,所有人一起参拜,上香,然后燕王痛哭了一番,说如何思念父皇,现在日子不好过等等,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 等燕王哭完了,大伙再去另一间屋子吃饭。 就在众人纷纷往前去时,燕王和几个心腹正和袁珙等在一起:“袁珙,你帮俺看看,这些人的面相如何?” 当天丘福故意说袁珙,你不是挺会看面相的,看看北平城的官员啊,倒要看你看的准不准。 袁珙这几天心神不宁,总觉的自己不太灵光,因为看过朱高煦后,他都没啥信心了。 “大王,看这些官员,我儿即可,忠彻,你帮大王看看呢。”袁珙的意思,我这双眼睛,是看皇帝的,这些官员其实不配。 朱棣听的心中很爽,俺果然是真龙天子。 朱棣让袁珙看相,主要是为了区分敌我,在他看来,面相要好的,多半是自己人,面相要不好的,肯定是敌人,因为敌人,下场都不好。 宴会过后,袁忠彻一一告诉朱棣。 宋忠“面方耳大,身短气浮”,张昺“面方五小,行步如蛇”, 谢贵“腑肿早肥而气短”,耿琳“颧骨插墅,色如飞火”,景清“身短声雄”,张信‘鼠头虎尾’。 结论是,前几个人从面相看,都会死于非命,但是这张信,有可能富贵。 不得不说,袁忠彻看相,真不比老爸袁珙差,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但朱棣听了半信半疑,有点怀疑袁忠彻是讨好自己,故意把这几人说的如此不堪。 因为景清和他关系不错,朱棣也一直以为景清是可以拉拢的人,怎么会死于非命? 而张信,朱棣其实很讨厌,为人圆滑,朱棣就知道这种人一定是两头草,风吹两边倒。 他虽然想造反,但是也喜欢忠臣啊。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听起来,和自己作对的,凡是朝廷的人,多半都要死。 其实这会真是最好的机会抓朱棣,宋忠和耿琳都是统兵大将,也带着兵来,但没有密旨,不敢行动。 而有密旨的张信却不声张,硬是让朱棣又拖了点时间。 朱棣现在正在日夜偷偷打造兵甲,囤集粮草,招兵买马,所以连朱高煦要工匠,和兵甲,都不能支持。 他希望拖的越长越好,准备的就越充分。 宋忠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朱高煦带着孙岩,王斌、周虎、宋猛等人前往燕山右护卫卫所所在。 燕山右护卫原本有五千六百人,被宋忠抽调了五千三百多人,只余给燕王三百不到。 诺大一片营房,现在空荡荡的,余下的人,大部分都在王府,只有几十人在卫所当值。 孙岩和朱高煦来到卫所门口,门口只有一名小旗守卫,正无聊的坐在地上,看到有人过来,他先是瞪起眼睛,接着眼睛一亮,惊喜的跳起来,然后赶紧又拜下:“拜见孙千户。” “高阳郡王。” 他先拜孙岩,再拜朱高煦,朱高煦也不生气,心中反而狂喜,这证明孙岩果然素有威望。 孙岩满意的拍拍这名小旗:“张杰,几年不见,越来越英武了。” 说罢转身低声对朱高煦道,这是末将当年亲兵,几年了怎么还是小旗? 他当着张杰的面说,张杰脸上顿时有点羞红,不过他马上看向朱高煦,很快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已经明白孙岩说的什么意思。 “好,很好。”朱高煦看看左右无人,回头对宋猛道:“宋百户。” 宋猛点点头,等他们进去,留在外面,和张杰聊了几句,才跟进去。 朱高煦还真记得这个张杰。 因为前世有个明星也叫这名,原历史宣德年朱高煦叛乱被平后,山西都指挥使张杰和杨云两人,在大狱里被拷问致死后,朱瞻基又下令‘戮其尸’。 当时前世的朱高煦看到这段就对朱瞻基相当厌恶。 现在朱高煦能肯定,以后的山西都指挥使,可能就是眼前这小旗张杰。 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这人很聪明,当尽快拉拢。 朱高煦和和孙岩大步走进千户所,很快里面好像有人听到消息,也走出来。 “干什么的?” “高阳郡王?” 一个百户带着总旗小旗和数个兵士迎出来,那百户认得朱高煦,但好像不认识孙岩。 朱高煦当然也认识这百户,正是谭渊的族弟谭海。 谭海身边有个总旗引起朱高煦注意,其人衣服整齐,脸上也好像修饰过,一副书生模样,但眼睛锐利,气质有点像李景隆,有所谓的儒将风采。 这人应该就是薛六,薛勋的同乡叔叔。 谭海看到是朱高煦进来,先是一愣,但他叫了声高阳郡王后,他身边五六个人,都愣了下,却没人施礼。 孙岩自然看在眼里。 “这是高阳郡王,大伙快拜见。”谭海过了片刻才道。 众人好像有气无力的,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拜见高阳郡王。” 但很多人只是嘴上叫叫,简单抱了抱拳。 特别那薛六,连嘴都没动,稍微象征性抱了抱拳。 王斌看的大怒,正要上前,被后面宋猛一把拉住。 孙岩也挺恼火的,因为现在高阳郡王是他女婿:“徐祥呢?” 直呼徐祥其名。 “徐千户不在。”谭海淡淡的道:“不知老先生是谁?” 孙岩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谭海又不认识,直呼老先生。 这把孙岩给气的:“呵呵,老夫这才致仕几年,燕山右护卫,已然面目全非?” 谭海一听,就知道这人可能是以前的老领导。 却在这时,边上的薛六冷然道:“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朝廷各地卫所边军,历来都会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老先生既然致仕,何苦还出来东奔西走,徒领恼烦。” 谭海心中大喜,薛六果然是读书人,文武双全,骂的好。 两人看到朱高煦带着一个老头子过来,还自称致仕,就知道朱高煦想干什么,当然要骂了。 孙岩脸色大变,真没想到这才离开几年,都敢有人当面骂他。 孙岩这么大年纪还有人敢骂他,当场就气的发作,“铮,”他直接拔出腰刀,大怒道:“你个狗东西,敢与老夫这样说话?” 第43章 说不出口 他跟着朱元璋出身,以前朱棣也对他比较恭敬,孙岩这哪受得了,冲上去就要砍了薛六。 “铮,铮,铮。”对面纷纷拔刀,谭海又惊又怒:“你想干嘛?别乱来,高阳郡王。” 还叫朱高煦帮忙。 “老匹夫俺能怕了你?”薛六不依不饶。 这边朱高煦身后,铮,铮,铮,也同时纷纷拔刀。 周虎背后挂着一柄巨斧,朱高煦每次都担心他这么背着沉不沉,周虎却不管,说习惯了。 他也直接拿下巨爷,现场顿时气氛无比紧张。 “都住手。”朱高煦忙道。 “住手。”身后这时也有人大叫。 却是一个副千户的武将进来,正是燕山右户卫副千户徐祥。 徐祥不是朱棣心腹,也没参与朱棣和朱能,丘福他们的密议,但历史上朱棣起兵后,他还是选择跟随了朱棣。 原来他在千户所,但谭海他们故意说不在。 “徐祥,尼娘的,这都是你现在的兵马吗?”孙岩破口大骂。 “拜见千户大人。”徐祥喜不自胜,赶紧下拜。 谭海等人一看副千户拜下,仍然没啥反应,因为他们是另一个副千户谭渊的人。 谭渊才是燕王心腹,谭海等人当然不用把徐祥放在眼里。 但谭海此时终于知道,这人以前是徐祥上司,还做过千户。 他赶紧转头:“都把刀收起来。” 双方纷纷喝令收刀,只有周虎还提着斧子不动。 “高阳郡王。”徐祥赶紧问朱高煦,发生什么事了。 “把薛勋叫出来,本王有事要问他。”朱高煦问。 薛六脸色大变,一脸不情愿,还看向谭海。 “薛六,把你同乡叫出来。”徐祥厉声道:“是不是要本千户亲自去?” 谭海无奈,只好推了推薛六。 薛六转身悻悻而去,不一会,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薛六一起到了大厅。 “薛勋,高阳郡王找你,有什么想说的事,你可以说出来,高阳郡王会为你做主。”徐祥这时道。 薛勋大喜:“拜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沉声道:“薛勋,本王问你话,你想清楚再回答。” “诺。” “你与李芸,是否真心喜欢对方,你是不是很想娶她?” “是。”薛勋几乎没有犹豫。 “混蛋。”薛六在后面骂道。 谭海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为了这种小事,硬闯他们千户所,还带来了重量级的致仕千户。 “你为了李芸,愿意做任何事吗?”朱高煦再问。 他太了解这种年纪的少年心声了,前世这种年纪都在叛逆期,最喜欢反对父母,有啥事不敢干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 “小的愿意。”薛勋还是没有犹豫,回的干脆。 小畜牲,薛六又骂,有点恼羞成怒。 “好,本王会向父王请求,把你调到郡王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朱高煦的人,你愿不愿意?” “多谢殿下,小的愿意。”薛勋大喜。 “不妥。”谭海大声道,脸色铁青:“高阳郡王,你这不合规矩?” 你不要太过分,到我们燕山右护卫来拉人头? “合不合规矩,你和本王说了都不算,父王说了算,走。”朱高煦二话不说,示意薛勋跟自己走。 薛勋大喜,赶紧上前。 “小畜牲,你给俺站住。”薛六冲上来想抓人:“你要敢出这个门,以后不要回村。” “滚。”周虎猛的一声大吼,长斧当空一划。 轰隆,整个大厅都隐隐有他斧头破空的声音,现场声势逼人,薛六也算是位猛将,却也不敢硬接,赶紧后退。 这人如此之猛,薛六被吓了一跳。 “恭送高阳郡王,千户大人。”徐祥弯腰低头,抱拳大唱。 谭海的脸极为难看,朱高煦上门打脸,极为羞辱人。 朱高煦带着人出了千户所,纷纷上马。 他看了眼李岩,长叹道:“北平城诸事烦多,其实俺也不想闹的兄弟不和,当今的第一大事,还得团结一致,一心向外。” 孙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都是自家人,相信世子他们不会计较,大王也会明白高阳王的苦心。” 孙岩觉的朱高煦没做错,是为了部下的女儿幸福,身为人主,部下的心,一定得稳住。 回到郡王府后,朱高煦立马将钱巽叫来。 “你去查查薛六是哪个地方的人,薛勋和他什么关系,薛勋家里可有亲人,注意,此事悄悄进行,不要让人知道。” “是,殿下。”钱巽高兴的领命而去。 下午世子朱高炽就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他正在王府陪徐王妃。 今天王府来了客人,客人是个女子。 女子年纪不大,约和朱高煦相似,个子高挑,穿着一身素色道袍,道袍看不出她的身材,但依然能看到她体态修长。 这是徐达的三女徐妙锦,朱高炽要叫三姨。 这会他的三姨正和大姐徐王妃说话,朱高炽小心的陪在下首,不时抬眼去看徐妙锦。 徐妙锦已经十九岁,还没有嫁人,这在大明当然算是老姑娘。 而且她长的非常漂亮,连世子朱高炽都不时的偷偷打量。 妙锦和徐王妃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不知为啥,朱高炽觉的她挺像徐王妃的。 或许别人看来朱高炽很孝顺,经常往母妃这里跑,只有朱高炽自己心里知道,他愿意多跑,只想为了多看三姨几眼。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做个道士?”徐王妃正好心的在劝妹妹。 徐妙锦淡淡一笑:“大姐你别劝了,我已经决定,终生不嫁。” 朱高炽表情有点落寞,心里好像空空的,感觉现在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劲。 “嫁了又如何?”徐妙锦这时幽幽道:“难道像二姐那样吗?” 她二姐嫁给代王,而代王却被削藩,被建文贬为庶人。 徐妙锦终生不嫁,大概也和她二姐的境遇有关,反正,她算是看透了帝皇家的那些丑事。 两姐妹正在说话,外面有传说,说有人找世子。 “娘,三姨,孩儿去去就来。” “你若有事,就去忙吧。”徐王妃慈爱的笑道。 “不忙,不忙,能有啥事,比陪娘亲重要。”朱高炽笑道,说罢转身就走。 “这孩子。”徐王妃看着朱高炽的背影,满脸的喜爱。 徐妙锦不出声,眼中精光闪动,朱高炽几次偷偷打量她,她都是有所察觉的。 听说朱高炽,一是爱吃肥肉,二是爱好美女,果然如此,她心中还是有点厌恶朱高炽。 朱高炽出去后,见院子里站着个宦官,这是他府上宦官余平。 朱高炽不喜欢用太监,所以府上宦官很少,能得到他重用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个余平和另一个徐忠算是被他所用的少数宦官。 余平这时上前,俯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好多话。 朱高炽先是脸色大变,接着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表情复杂的变化,最后问余平:“必须这么说?” “大师的意思,世子殿下最好能这么说。”余平小声道。 “哎。”朱高炽摇头:“俺与二弟,兄弟相亲,血融于水,俺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啊。” “奴婢明白。”余平懂事的转身而去。 第44章 江山与美人(求票求追读) 现在无论世子系和高阳系闹的有多不愉快,但有个大前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表面上肯定要合作无间,一起对抗朝廷,千万不能让燕王知道自己人在家里内斗。 朱高炽等余平走后,他慢慢走回屋子,到了门口,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变化起来,很快眼神中充满了郁闷、委屈和不甘。 他又等了片刻,感觉到自己情绪酝酿的差不多,这才缓缓入内。 他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徐妙锦要走。 徐王妃原本想让他送送三姨,突然看到朱高炽的眼神,不由愣了下。 “高炽,你送送三姨,再回来与娘说些话。” “知道了娘。”朱高炽乖巧的答应。 “高炽不用送了,你陪着大姐吧。”徐妙锦直接拒绝,说罢快步离开。 “三姨慢走。”朱高炽也不想送,因为他太胖,能不走的尽量不想走。 他装模作样在门口叫了声,迈着胖胖的身体又回到屋里,老老实实坐在娘身边。 他三弟朱高燧在他身边的模样,就和他现在差不多,不愧是亲兄弟。 “高炽可有事?”徐王妃柔声问。 “没有,没有事。”朱高炽有点激动的摇头,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稍纵即逝的画面,当然被徐王妃捕捉到了。 “你是娘生的,还有什么瞒得了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给娘听听。” “真的是小事,娘,你就不要逼孩儿了。”高炽表情似乎想哭,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高炽。”徐王妃很不高兴,声音也大了起来。 朱高炽好像在等什么,耳朵也竖好了。 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一咬牙。 “娘你要答应孩儿,千万不能和父王说,不然,打死孩儿也不会说的。” “好,好,好,娘答应你就是。”徐王妃赶紧道:“定不会和你父王说。” 外面徐妙锦刚走到外面的走廊,迎面看到燕王朱棣正带着太监马和走过来。 “姐夫。”徐妙锦轻轻叫了声,表情没啥波动。 倒是朱棣,看到徐妙锦的时候,眼睛瞬间明亮了很多。 边上的马和低眉顺眼,其实已经明显感觉到朱棣的反应。 最近朱棣装病,极少出府,天天都是心事重重,这是马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除了造反的大事之外,还有朱棣关心的其他小事。 “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用晚膳?”朱棣和声和气的道。 “不了,多谢姐夫。”徐妙锦说罢,向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朱棣也不知说什么,当徐妙锦经过他身边时,一阵诱人的体香随之而来。 那青春的气息,微微有点让朱棣出现短暂的失神。 他缓缓转头,一直看着徐妙锦的背影,突然心中狠狠的想着,如果俺能得到这大明的锦绣天下,还有什么不是俺能唾手可得的? ------- “照你这么说,因为那薛六文武全才,高煦拉拢不成,利用王府属下的妹妹引诱薛六的族人,闹的他们同村族人反目?还强行把薛勋抢到他王府?”徐王妃听的又气又恼,恨高煦不懂兄弟之情。 “具体的如何闹到这个地步,孩儿也只是听了别人片面之词。”朱高炽真诚的道:“但孩儿觉的,高煦虽然贪玩,有时也显的无礼,总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孩儿估计,是有朝廷的人在挑拨离间,故意挑拨俺们兄弟之情,孩儿和高煦兄弟情深,俺看这事,有夸大的说法,俺不是当事人,不敢全信。”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谭海虽然是孩儿的心腹护卫,但是区区一个薛勋,高煦要就要了,总不能伤了兄弟之情。” “父王大事在即,孩儿在想,无论如何,俺们不能内讧,让外人看笑话。” 徐王妃慈爱抚着他的头,眼中隐隐有了泪痕:“还是高炽你懂事,高煦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 “娘,高煦还小,或许做事有点冲动,但孩儿在想,他最近做的这些事,也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父王,千万不能责怪他。”朱高炽诚恳道。 “高煦还做啥事了?”徐王妃奇怪道。 “孩儿听说他在又重组了数个百人队,自己任命了好几个百户,还从佃户中征兵,送以粮田,勤加训练。”朱高炽长叹:“孩儿真羡慕高煦,勇猛悍战,练有精兵,可在战场上帮助父王,孩儿又胖又蠢,看着父王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却无力相助,呜呜呜--”说到伤心处,朱高炽忍不住抽泣起来:“娘,孩儿其实也挺想帮父王的。” “不如和父王说,把孩儿的仪卫队,都给了高煦吧,谭海他们,都是猛将,或许也能帮帮高煦。” “他一共招了多少兵马?”突然,外面传来深厚的声音。 燕王朱棣缓缓的从门外走进来。 “父王。”朱高炽脸色大变,赶紧想起来拜礼,却因为太胖,晃了半天没起来。 朱棣看着肥胖如猪的朱高炽,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世子实在太胖,还又贪吃肥肉,朱棣有时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生的。 “你坐着你坐着别动。”徐王妃赶紧道。 “儿臣不知道啊。”朱高炽面对燕王,非常害怕,说话语气也和娘亲完全不一样,结结巴巴道:“儿臣这些,都是道听胡说,也不知真假,儿臣想,高煦也不可能,私下招募太多兵马吧。” 他有意无意的说什么‘私下’‘太多’,这些敏感的字眼,朱棣的脸色果然有点不好看。 但朱棣没再说什么,仔细想想,之前朱高煦是和他打过招呼,要增兵,要打造兵甲,只是,当时朱高煦只说要两个百人队,可不像朱高炽所说,数个百人队,好几个百户? 还分田了?朝廷的永业田,谁让他分的? 朱棣表情没啥大的变化,只是眼中精光闪烁了一番,好像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看着朱高炽,语重心长的道:“你能明白大道理就好,如今风雨欲来,俺们全家都坐在一条船上,一定要相互帮忙,切不可同室操戈。” “父王说的是。”朱高炽一副老实宝宝的样子。 朱棣突然又问:“你说的那个薛六现在什么职务?” “好像是总旗?” “他还识字?” “能文能武。” “嗯”朱棣长长的恩了声。 第45章 世子仁厚(求票求追读) 从燕王府出来,世子朱高炽就看到外面有一拨人在等他。 因为他太胖,特别这种夏天,所以进出都是乘桥。 而一般的轿子还不够他坐的,他坐的是八人大轿。 谭海带着一队甲士在外面,薛六也在其中。 看到世子出来,众人一涌而上:“世子。” 但朱高炽没出声,向他点点头,先上了轿。 轿夫们很快起身,抬着他一路往世子府去。 到了世子府门口,朱高炽被薛六和谭海扶着下轿,他身体实在太胖,连下个轿子都喘着粗气。 朱高炽走到门口,回头想说,轿夫们辛苦了,每人赏五十文。 不料刚回过头,余光看到几个轿夫满头大汗,正一脸嫌弃的看向朱高炽。 大伙没想到朱高炽突然回头看他们,众轿夫赶紧低下头,拼命伸手擦汗。 朱高炽太胖,又是大热天的,还让轿夫们抬轿,轿夫们敢怒不敢言。 朱高炽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心中恼火无比,俺父王嫌弃俺胖,你们也敢嫌弃,简直混账。 他心里突然暴燥无比,恨不能叫谭海把这些人全拉出去砍了才好。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燕王府的文官和谋士们大部分都支持他,就是因为都觉的世子仁慈宽厚,这是他朱高炽的人设,可万万不能崩。 他闷着头往里走,谭海和薛六很快追上来。 走到里院后,见四下无人,朱高炽赶紧找个阴凉的亭子先坐下。 “刚才俺的话,都被父王听到了,俺就知道,不能胡说八道,兄弟阋墙,现在是父王心中大忌啊。”朱高炽后悔道,原来刚才的话,是别人让他说的。 谭海和薛六对视一眼,心想,就是要让燕王听到才好,要不为什么燕王正好也去后院?这一切,都是在道衍大师的计算之下。 谭海好声劝道:“世子也不是有心说高阳郡王坏话,再说,这件事,原本就是高阳郡王的错,末将不是挑拨离间,他眼中有没有你这个大哥?打--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谭海一脸委屈。 薛六脸色立刻通红:“那个小畜牲。”表情气急败坏,这是提醒朱高炽,我族人都被朱高煦抢走了。 朱高炽一脸忧愁:“高煦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进了京师,就不一样了。” 薛六想了想,马上道:“世子放心,俗话说的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高阳郡王当日在京师利用世子,也是为了大伙一起逃命,末将相信,在大事情上,高阳郡王是分的清的。” 这薛六不愧是读过书的,表面上好像为两兄弟讲好话,其实又暗指朱高煦在京师利用世子。 谭海马上道:“那也亏朱允炆心软,要是弄巧成拙,搞不好世子现在还被关在京师呐,这可是欺君之罪,就怕到时世子被关掉,高阳郡王狡诈自己先跑了。” 嘶,朱高炽想到京师的事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当日朱高煦以世子名义上奏,伪称母妃病重,还好朱允炆心软相信,要不然被查出来,就是个欺君大罪,到时白纸黑字全是世子的印章,朱高煦要不承认,他朱高炽要背黑锅。 原本朱高炽还为刚才在母妃面前说朱高煦坏话有点内疚,现在被谭海和薛六一说,立马觉的自己还说少了,高煦眼中根本没有我这大哥,俺为何还要让着他? 他越想越气,心情变的更烦躁起来。 “扶俺起来。”朱高炽缓缓从凳子上起来,大步往后院去。 谭海和薛六也不出声,把他送到后院时,已经有宦官和侍女看到,跑步过来接应。 朱高炽挥挥手,谭海两人纷纷后退。 这边是世子府后院,住的都是女眷,他们没得到命令,当然不敢随便入内。 朱高炽不喜欢宦官,那宦官当然也知道,跑过来就是做做样子,自有两个侍女左右扶着朱高炽。 这两侍女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非常娇小,两人加起来都没朱高炽重,两女小心扶着朱高炽,不知道是不是怕朱高炽会摔倒,左右两边都距离他有点远。 走了没一会,朱高炽脸色很不好,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抬头问:“俺身上是臭的吗?” 两侍女莫名其妙,然后纷纷摇头。 “即俺身上不臭,为何离俺这么远?”朱高炽厉声道。 这边是他自己后院,连谭海和薛六也进不来,除了几个宦官就是侍女,朱高炽再也不能继续忍受这种压抑,你们都看不惯俺这么胖是吗? “扑通扑通。”两侍女赶紧跪下,身体吓的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贱婢,真是不知死活,世子殿下,请让奴婢好好教训她们一下?”那宦官马上竖起兰花指,指着这两侍女。 “不要,世子殿下,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两侍女吓的大哭。 “滚。”朱高炽狠狠一甩袖子,自己往前走。 宦官大喜,高声尖叫道:“来人---”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太监从各个方向跑过来。 “拖出去狠狠的打。”那宦官怒道。 朱高炽不管身后的求救和哭喊,自己往前走了会,终于来到他的院子。 前面动静太大,院子里已经有人走出来,正是世子妃张氏。 张氏是河南永城人,出身平民家庭,父亲张麟因为女儿成为世子妃,被任命为兵马副指挥的虚职。 张氏于1394嫁给朱高炽,当时才十三岁,现在也不过十八岁,她长相清秀,身段婀娜,当初世子看中她,也就是她长的漂亮。 燕王朱棣和徐王妃也很喜欢这个儿媳,因为张氏不但孝谨温顺,还明白事理。 其弟张升为人淳厚谨慎,朱棣原本想培养他,但张氏劝他不要参加商议国家大事:“你淳厚质朴,于官场不会太有作为。” 张升听了,深以为然,就打消了为官的念头,朱棣知道后,觉的这儿媳更不错。 朱高炽刚准备进屋,就遇到张氏出门。 张氏听到外面传来哭喊声,她想了想,轻叹道:“外人皆知世子仁厚端重,这也是大伙支持世子的缘由,平白无故的发怒,只会引起不好的传闻。” “你不要说呐,俺知道。”朱高炽就怕听到张氏长篇大论,但心里不得不承认,张氏说的是对的。 “来人。”朱高炽高声大叫,把外面的余平叫来,然后无力的挥挥手,示意放过刚才那两个可怜的侍女。 等余平走后,张氏过来扶着他走进屋子。 刚刚他一路过来都是大太阳,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年代,确实让人心浮气燥。 朱高炽坐在凳子上喘着气:“瞻基呢?” “奶娘喂完奶,应该是午睡了。”张氏拿起蒲扇,轻轻的替世子扇着风。 但世子脸上头上全是大汗,像下雨似的。 “世子要不要洗个澡?”张氏有点心疼的问。 世子身体虚胖,平时就容易出汗,更别说夏天。 一般情况下,这种天气要没什么事情,除了看望母妃,世子都不愿意出去。 这么热的天再遇到心情不好,世子发火也在所难免。 “好吧。”朱高炽长长的舒了口气。 张氏拿起手帕擦他的汗。 朱高炽感受着张低的动作,渐渐感觉到空中有股淡淡的体香。 他抬起头看了眼张氏,虽然已经成亲多年,但张氏容貌依旧,还是那么秀丽端庄,但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却在这时闪过刚才三姨徐妙锦的柔美身段。 张氏与徐妙锦年纪相仿,但在朱高炽看来,明显姨娘的身段更加的诱人。 “叭”他猛的一把抓住张氏的手腕。 张氏一愣,低头看到世子通红的眼,不由心中微颤:“世子,现在是白天呐。” “俺在自己府中,谁敢管俺白天还是晚上?”世子粗暴的用力一拉。 第46章 燕王疯了 六月五日,京城有消息传来,据说燕王部下邓庸在京师被抓,邓庸是为燕王谋反去京城窜连人手。 消息到了北平,燕王当场崩溃,言语混乱,一直说是有人诬陷,六日,王府中传出消息,燕王疯了。 北平官员第一时间感觉不信,不料次日上午,燕王突然冲出王府,跑到街上狂呼乱叫,还冲进一家酒楼抢酒,王府卫士四面追捕,好不容易把燕王带回王府。 哪料过了一天,燕王又冲了出来,当街调戏民女,抢夺别人的酒食,王府派出大量的人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发现燕王昏睡在路边的泥土上。 燕王疯了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师,很多人不敢相信。 当天朱允炆已经准备好了密旨,再次严令张信,同时同意了齐泰的意见,再发给张昺,让其和谢贵,张信一起捉拿燕王。 但听到燕王疯了,优柔寡断的朱允炆立马改了密旨,让人查探先。 如果能兵不刃血,保住自己良好的声誉,朱允炆还是挺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十日,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谢贵亲自前去燕王府查看。 时值夏历六月,天气酷热,张昺和谢贵不打招呼,突然前往,直闯燕王府。 刚刚进入正殿内院,就见院子里烧着一个火炉,朱棣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身体,瑟瑟发抖:“好冷,好冷,再加,再加--”朱棣表情惊恐,双目无神,看到有人进来,完全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如果朱高煦在这里,马上就能明白,为什么大哥朱高炽和三弟朱高燧的演技都这么好,原来是家里有良好的演帝基因。 王府两个侍卫正拼命往火炉里加炭,自己都被热的满头大汗。 四周俱是一股股的热流,朱棣一边全身发抖,一边还在叫:“加,再加,你们想冻死本将军吗,快加,快加。” “燕王殿下?”张昺小声的叫了声。 “啊,我没有,我没有,有小人冤枉我,俺真的没有啊--呜呜呜---”燕王突然崩溃大哭,他全身趴在地上,直接趴到张昺和谢贵脚下。 “殿下,万万不可。”两人吓了一跳,这不合礼制啊。 但朱棣已经趴伏在地,泣不成声,嘴里一直说我没有,我没有,俺真没有啊。 谢贵和张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朱棣满头大汗,脸和双眼通红,如同发疯的野兽,心中终于确定,燕王是疯了。 “呼”两人暗暗长叹,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两人离开王府之后,立马用八百里加急,向朱允炆汇报了燕王疯掉的事实。 数天后,朝廷来了密旨,且没有用八百里加急。 皇帝朱允炆下令,如果燕王真的疯了,暂时先不要动,等过个一两个月,以治病为由把他带回京师。 看来朱允炆也相信燕王是疯了,自认为是大局已定,可以随意的搞定燕王。 张昺和谢贵等接到朝廷旨意,都是长长舒了口气,过去一年多一直在北平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完成任务,再坚持一两个月就好。 六月下旬,郡王府。 笃,一声闷响。 一支箭钉在箭靶上,正中红心。 “好。”孙若男鼓掌叫好,回头看了眼朱高煦,最近她也暂住郡王府,可能相处时间长了,看多了之后,觉的这朱高煦虽然长的不咋样,但也挺顺眼的。 不过就是这张嘴,略有油腔滑调,脸皮极厚。 孙岩最早是想要孙子的,可惜儿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孙岩气的把孙女带身边,当孙子养。 小时候还不是很疼爱,慢慢长大之后,才发现这孙女的好,越来越疼爱,现在可谓视若珍宝。 他取名若男,自然希望孙女和男子一样。 孙若男在他的调教下,果然性格和男子差不多,胆大开明,精于骑射,就是力气小了点。 孙若男在知道自己会嫁给朱高煦后,也很干脆的住在郡王府,她的爱好和朱高煦相似,都喜欢练箭。 所以经常没事找朱高煦练箭。 可是朱高煦不想只练箭啊。 来到这世界已经两个多月,前段时间他忙着离开京师,想着如何稳住部下,提升自己的实力。 好不容易府中来了几个美人,赶紧得抓住机会。 “看我的。”孙若男这时举弓,搭箭,稍微瞄了下。 笃,同样一箭射在红中心。 她转过身,洋洋得意看了看朱高煦,好像在说,本小娘射的不比你差。 两人这时都在六十步左右。 朱高煦挥挥手,前面出现钟显和另一个宦官,又把靶子往后移了十步。 “你是三石弓,再往后退,我肯定射不过你。”孙若男不满道。 “就七十步,不变了。”朱高煦笑道,不过老这样射没意思,咱们得设个规则,比一下高低。 孙若男歪着脸,略有不服道:“当然要比高低,小殿下想怎么比?” “殿下就殿下,你能别叫我小殿下?男人,不能被说小。”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不料这是古代,孙若男一脸奇怪:“男人为何不能被说小?你明明是小殿下啊,燕王才是大殿下。” “。。”朱高煦想了想,这得让她痛的时候才能提醒她,什么才叫大。 “算了,咱们还是射箭,我一箭,你一箭,我一箭,你一箭,轮流射,都射中红心为平。” “如果谁没射中,就算输,都没箭中,按距离红心长短来定输赢。” 朱高煦定的方式,和后世踢点球差不多,你踢一个,我踢一个。 “输赢又如何?”孙若男摆弄着桌上的箭,笑眯眯的问。 “本王肯定不会输。”朱高煦故意道:“你要输了,就要被本王亲一口。” “。。”孙若男直接呆滞。 数息之后,她的脸上一片羞红,孙若男也羞怒交加:“朱高煦,你,下流。” 她气的连朱高煦的名字都叫出来,之前只是觉的朱高煦脸皮厚,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厚。 “下什么流?”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你爷爷都把你嫁给本王了,亲一下有啥了不起的,你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不敢比吧。” 孙若男知道他是激将,也是气的要命,双手叉着腰怒道:“谁不敢比,你要输了又如何?” “本王输了,当然是让你亲一口呗。” 孙若男瞠目结舌看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第47章 殿下真阴 没等她反应过来,远处突然又出现一个身影。 孙若男原本暴燥的表情,在看到这个身影之后,立马就平静下来。 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身体,莲步姗姗的往这边来,一步一摇,非常的好看。 同为女子,但孙若男看到这女子走路,也羡慕的不得了。 韦沫儿才十三四岁,身材刚刚发育,关键她的腰和囤有很明显的曲线,她走路的时候下肢像柳枝般的扭动着,但上身保持着平衡,从朱高煦看来,比较像后世的模特步。 但后世模特大部分走的很快,看起来比较妖娆。 而韦沫儿走的比较慢,看上去就比较有气质,有韵味。 韦沫儿身后跟着丫丫和若儿,两个丫头都端着盘子。 她小心的走过来,看到孙若男时,脸上挂起亲切的微笑:“若男姐,殿下,沫儿弄了凉茶,可以用来解渴。” 两丫鬟赶紧把茶端到桌上。 孙若男嘴角微抽,有点不好意思。 据说徐王妃原本让韦沫儿做郡王妃,但孙岩来了之后,直接找到韦达:“我女儿要嫁高阳郡王,韦达,能给老朽一个面子不?” 韦达当时连连点头:“但凭千户吩咐。” 孙岩不但是他曾经的上司,还在当年救过他一命,韦达只要女儿能嫁过来就好,还敢想什么做大做小。 孙若男算是抢了韦沫儿的正妃位。 但是这韦沫儿可不简单,年纪比孙若男小,心思却活络很多。 只见她拿出一块手帕,上前就替朱高煦擦起了汗:“天气炙热,殿下练箭归练箭,也要注意休息。” 朱高煦嘿嘿干笑,任她帮自己擦汗,余光看孙若男,孙若男是一脸黑线。 他当然喜欢孙若男这种性格的,但是韦沫儿可是更听话。 连他自己也觉的男人有点贱,通常都更喜欢不听话女孩。 反而对听话的不够珍惜。 孙若男有点看不惯韦沫儿这样做,不由重重一提弓箭,沉声道:“天气太热,不玩了。” 韦沫儿刚刚要没来,她多半也会同意和朱高煦比箭,现在被韦沫儿一搅和,她就不高兴了,而且韦沫儿在,她怎么好意思比箭。 当下提着弓和箭袋,转身回自己院子。 轮到朱高煦一脸黑线,韦沫儿要不来,今天多半就能得手。 韦沫儿这时表情有点紧张,大概觉的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看着孙若男走出院子,她赶紧低头小声问:“殿下,奴家是不是做错了?” 朱高煦看着她害怕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他一本正经的道:“不关你的事,你泡的茶很好喝。” 说罢拿起来又喝了口。 韦沫儿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外面有人匆匆跑进来,看到韦沫儿在,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挂出笑容。 来人正是韦达。 “殿下。” “韦达,你来的真好,喝口茶,沫儿泡的,挺不错。”朱高煦笑道。 韦达嘿嘿一笑,走过来喝了几口,他左右看看,没看到孙若男,心里还是挺高兴。 “打好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走。” 朱高煦拍拍韦沫儿的香肩,转身而去。 韦达走前也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眼女儿。 两人走出院子往西去,一直走到最西面,这边有个后门,门口有四个卫士守着。 看到他们过来,先施了个礼,然后打开门。 门外是条巷子,对面有另一排院子,大部分王府附近的房子,都属于是王府中人的。 朱高煦和韦达直接从对面后门,进入对面的院子。 这边是侯海的家,地方也不小,有五间屋,他边上是井盛,然后是一间商铺,商铺属于朱高煦,但以前的朱高煦一直没经营,常年关着。 再往东,有空着的,也有王府中人的,总之这边一排屋,暂时都在朱高煦控制下。 他从京师回来之后,就着重控制郡王府四周的房子。 这是跟他父王学的。 燕王想在燕王府里打造兵甲,怕四周能听到声音,都是提前几年把四周的民房或收,或买,占为已有。 侯海的家现在也不成样子,家属都被迁进郡王府,最东面离主街最远的屋子外面,是一个商铺,这商铺还是个铁匠铺,主要卖锄头,农具,和菜刀、剪子。 但这只是表面,铁匠铺的后面,就连接侯海家里东面的院子。 此时最里面靠近王府南的一间屋子里,当当当,各种打铁声络绎不绝。 朱高煦和韦达走进屋子,扑面一股热浪袭来。 这么热的天,工匠们的工作环境,的确有点热。 看到朱高煦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殿下。” 有人直接跪下。 朱高煦挥手:“继续继续,忙你们的。” 李默也在屋里,头上大汗淋淋,他脖子上挂着根毛巾,不时的擦汗,看到朱高煦来了,赶紧跑过来:“殿下,打好了。” 朱高煦跟着他来到角落里,地上放了四把双面铁斧,每柄大小约比巴掌大点。 这是一种双面利斧,为了达到最好的杀伤力,朱高煦要求连斧柄和斧把前端都是和枪尖一样锋利。 他提起一柄左右看看,对着大门,一挥手。 扑通,短斧狠狠钉在门上。 可能是他力量太大,居然有一大半斧刃嵌了进去,整扇大门当中裂开。 “殿下厉害,这个猛。”韦达眼睛大亮,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斧有啥用,下意识先吹起来再说。 朱高煦依次拿起,扑通,扑通,扑通,四柄短斧纷纷钉到门上。 第三柄没扔好,斧子前端钉在上面,好在前端也是和枪头一样尖,仍然能扎进去。 这四柄斧被朱高煦扔完,那扇房门是彻底完蛋了。 他示意韦达把斧头都拿回来,又重新拿了柄在手上拈了拈:“一柄多重?” 李默道:“两斤。” “韦达你找些兄弟来练练,在树上绑扎甲,锁甲,近距离看看几步能破甲。” “是,殿下。” “距离不能太远,超过八步就很难扔中。” “如果八步内破不了甲,就要往对方脸上扔,才有杀伤力。” “另外可以根据威力改进斧的重量,但尽量不要太重。” 韦达听完,喜道:“将来兄弟们都要配带?” 他突然明白朱高煦的意思。 “恩,你们想想,咱们的兄弟如果个个都带着几柄,两军对战时,迎面先甩他一斧,那多酸爽。” “打到一半,也能先退几步,再甩对方脸上一斧。” “追杀逃命,这玩意都能用啊。” 韦达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画面,在阵前和敌军正打着呢,感觉不敌了,转身就跑,边跑边拿出短斧,突然一转身,一斧甩在对方脸上。 特娘的,殿下真阴啊。 第48章 山雨欲来 朱高煦放下铁锤,余光看工匠们,正在打制弓箭的箭头。 现在他一共才三个工匠,暂时都是为他打造专用的箭。 他的弓是三石强弓,以前的朱高煦才二三十支箭,朱高煦觉的太少,让人先打造一百支备用。 “箭什么时候能打好?”朱高煦问。 “明天应该没问题。”李默小声道。 几人在里面呆一会,就觉的很热,赶紧转身准备出去。 朱高煦走到一半,回过头:“让他们停下。” 李默赶紧叫人停一停。 屋里的人都看着朱高煦,有三个工匠,还有四个似学徒工。 “天气比较热,大伙干一会休息会,多喝凉水,下午早点休息,也不急于一时。” 李默微微动容,工匠们好像没啥反应。 “短斧打的不错,每人赏银一两。”朱高煦又道。 “多谢殿下。”这时工匠们才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接着大伙一起叫,表情都很高兴。 看来大伙毕竟还是喜欢实在的东西。 朱高煦说完带着韦达和李默出了屋子,到隔壁另一个屋子里凉快。 李默道:“青年工匠姓周,以前在原先城北经营一个铁匠铺,下官以每月五两银的工钱,把他招过来。” “铁匠铺移到这边,打着他们原先的旗号。” “年纪最大的那李铁匠,以前是北平卫所的军匠,前年因为年纪大了,儿子接班,他回家了。” 明朝的手工业生产者分为军匠,民匠和灶户,军匠和灶户只从事特定产品军器和盐的生产,而民匠则充斥于官营手工业的各个部门中,生产着各类手工业产品。 像被李默招来的周铁匠,就是属于民匠。 但民匠也有大明朝廷独有的管理制度,洪武十七年和二十六年两次编改,总体来说,就是先确定匠籍,然后轮班匠、住坐匠。 轮班匠的意思是,各地匠籍,按丁数,路途远近,每年还要到京师去服役。 按这会大明的规定,木匠和裁缝匠是五年一轮回。 铁匠是四年一轮回。 这会大明共有62种工匠,最惨的是表背匠、黑窑匠、铸匠、绣匠、蒸笼匠、箭匠、银朱匠、刀匠、琉琉匠、锉磨匠、弩匠等,一年一轮回,等于每隔一年,就要去京师呆一年。 而京师里面的工匠,就叫住坐匠,表示比较近,用以和轮班匠以区分。 像周记铁匠的周铁匠,去年刚刚从京师回来,按四年一轮,他可以等四年再去。 他在京师待遇很差,虽然家里有优免差役,但他只有每月一石六斗米,或差不多的宝钞。(可宝钞是不值钱的。) 当然,这还算好的,从永乐之后,轮班匠每月只有三斗米,勉强够吃,有的甚至不够吃,工匠待遇越来越差,难怪到明末的火器兵甲还不如满清。 李默开价五两银,且不是宝钞,周铁匠当然愿意。 但最让周铁匠心动的是,李默当时道要是你愿意跟着高阳郡王,下一个四年轮班,说不定能免掉。 周铁匠听了当然高兴,果断投入朱高煦怀抱。 朱高煦听完,笑问:“我看他们在打箭,他们不是箭匠?” 箭匠每隔一年轮一回,是工匠里最惨的。 李默笑道,其实铁匠就包罗万象,很多铁匠能打很多东西,聪明人就说自己是铁匠,有些老实人,比如说自己也会打箭,完了,你就被划为箭匠。 而军匠在五十岁之前,各地卫所还能养着,到五十岁之后,有子承父业,通常不再负责,无子承父业,还要干到六十岁。 所以李默招来的李铁匠是军匠中年纪比较大的,无人管的。 朱高煦点点头,示意李默办的不错。 ---- 七月初。 张昺突然接到燕王府长史葛诚密报,燕王装疯。 原来张昺、谢贵等人都已经觉的高枕无忧,想着事后皇帝的赏赐,突然接到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当时在场的张信厉声道:“消息可准确?千万不能出错?” “千真万确。”葛诚道:“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卢振亲眼看到的。” 燕王府和郡王府一样,守卫由三护卫轮流负责,但轮到右护卫时,燕王只让副千户谭渊在王府内院,卢振不能进入内院,明显只信任谭渊。 卢振心中不满,多方探测,并派出心腹混入其中,终于被他发现燕王装疯。 当下几人赶紧商量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几人决定调在城七卫和屯田军士在北平九门驻守,先封锁全城,然后由张信带兵,与王府长史葛诚和卢振内外合作,一举擒拿燕王。 调兵布置需要时间,几人商议之后,立马分头行事。 张信第一个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此时外面天空晴朗,阳光普照,张信看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突然就感觉心中好舒爽。 其实他早就心中有了决断,没想到突然听到燕王疯了,把他吓一跳。 张昺和谢贵两人确定燕王疯了后,张信都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真相,他反而激动起来。 王气在燕?这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必然要做出个抉择?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张信匆匆赶回家中,拿了样东西后,立马乔装打扮,从后门出来,来到燕王府后门。 燕王府后门有人值过,张信表示,要求见燕王。 很快里面有消息传来,燕王疯了,不见。 张信求了几次无果,心中大急。 原历史他又想了个法子,乘坐妇人的轿子求见,这才进入王府。 但他这次没想到坐轿子,而是想到了高阳郡王。 他又匆匆回到自己家的东街,寻了片刻,果然在街头寻到一家高氏布铺。 张信左右看看,心中暗骂,这高氏布铺离他家挺近的,高阳郡王算不算派人在监视自己。 张信走进铺子里,发现柜台上没多少布料,铺中生意也不好,没啥人。 只有一个小二模样的无聊的站在里面。 看到有客人来,店小二并没多少反应。 “这白棉多少钱一匠?”张信故意问。 “三两。”小二道。 “这么贵?”张信惊讶,这比市场价贵了一大半。 小二没说话,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买就买,不买拉倒。 张信心想,高阳郡王这细作还得再练练,很容易让人看出有问题。 没办法,这些人都是朱高煦回来之后,才开始安排,很多人都是匆匆上阵,当然不够专业。 “我找高公子。”张信道。 这次小二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张信,马上道:“客人里面请,稍等。” (求追读啊,再养就要完蛋了,差点不能晋升,按现在的追读数,下一轮就危险了,拜求大伙每天点到最后一章吧。) 第49章 胜者为王 朱高煦放下铁锤,余光看工匠们,正在打制弓箭的箭头。 现在他一共才三个工匠,暂时都是为他打造专用的箭。 他的弓是三石强弓,以前的朱高煦才二三十支箭,朱高煦觉的太少,让人先打造一百支备用。 “箭什么时候能打好?”朱高煦问。 “明天应该没问题。”李默小声道。 几人在里面呆一会,就觉的很热,赶紧转身准备出去。 朱高煦走到一半,回过头:“让他们停下。” 李默赶紧叫人停一停。 屋里的人都看着朱高煦,有三个工匠,还有四个似学徒工。 “天气比较热,大伙干一会休息会,多喝凉水,下午早点休息,也不急于一时。” 李默微微动容,工匠们好像没啥反应。 “短斧打的不错,每人赏银一两。”朱高煦又道。 “多谢殿下。”这时工匠们才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接着大伙一起叫,表情都很高兴。 看来大伙毕竟还是喜欢实在的东西。 朱高煦说完带着韦达和李默出了屋子,到隔壁另一个屋子里凉快。 李默道:“青年工匠姓周,以前在原先城北经营一个铁匠铺,下官以每月五两银的工钱,把他招过来。” “铁匠铺移到这边,打着他们原先的旗号。” “年纪最大的那李铁匠,以前是北平卫所的军匠,前年因为年纪大了,儿子接班,他回家了。” 明朝的手工业生产者分为军匠,民匠和灶户,军匠和灶户只从事特定产品军器和盐的生产,而民匠则充斥于官营手工业的各个部门中,生产着各类手工业产品。 像被李默招来的周铁匠,就是属于民匠。 但民匠也有大明朝廷独有的管理制度,洪武十七年和二十六年两次编改,总体来说,就是先确定匠籍,然后轮班匠、住坐匠。 轮班匠的意思是,各地匠籍,按丁数,路途远近,每年还要到京师去服役。 按这会大明的规定,木匠和裁缝匠是五年一轮回。 铁匠是四年一轮回。 这会大明共有62种工匠,最惨的是表背匠、黑窑匠、铸匠、绣匠、蒸笼匠、箭匠、银朱匠、刀匠、琉琉匠、锉磨匠、弩匠等,一年一轮回,等于每隔一年,就要去京师呆一年。 而京师里面的工匠,就叫住坐匠,表示比较近,用以和轮班匠以区分。 像周记铁匠的周铁匠,去年刚刚从京师回来,按四年一轮,他可以等四年再去。 他在京师待遇很差,虽然家里有优免差役,但他只有每月一石六斗米,或差不多的宝钞。(可宝钞是不值钱的。) 当然,这还算好的,从永乐之后,轮班匠每月只有三斗米,勉强够吃,有的甚至不够吃,工匠待遇越来越差,难怪到明末的火器兵甲还不如满清。 李默开价五两银,且不是宝钞,周铁匠当然愿意。 但最让周铁匠心动的是,李默当时道要是你愿意跟着高阳郡王,下一个四年轮班,说不定能免掉。 周铁匠听了当然高兴,果断投入朱高煦怀抱。 朱高煦听完,笑问:“我看他们在打箭,他们不是箭匠?” 箭匠每隔一年轮一回,是工匠里最惨的。 李默笑道,其实铁匠就包罗万象,很多铁匠能打很多东西,聪明人就说自己是铁匠,有些老实人,比如说自己也会打箭,完了,你就被划为箭匠。 而军匠在五十岁之前,各地卫所还能养着,到五十岁之后,有子承父业,通常不再负责,无子承父业,还要干到六十岁。 所以李默招来的李铁匠是军匠中年纪比较大的,无人管的。 朱高煦点点头,示意李默办的不错。 ---- 七月初。 张昺突然接到燕王府长史葛诚密报,燕王装疯。 原来张昺、谢贵等人都已经觉的高枕无忧,想着事后皇帝的赏赐,突然接到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当时在场的张信厉声道:“消息可准确?千万不能出错?” “千真万确。”葛诚道:“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卢振亲眼看到的。” 燕王府和郡王府一样,守卫由三护卫轮流负责,但轮到右护卫时,燕王只让副千户谭渊在王府内院,卢振不能进入内院,明显只信任谭渊。 卢振心中不满,多方探测,并派出心腹混入其中,终于被他发现燕王装疯。 当下几人赶紧商量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几人决定调在城七卫和屯田军士在北平九门驻守,先封锁全城,然后由张信带兵,与王府长史葛诚和卢振内外合作,一举擒拿燕王。 调兵布置需要时间,几人商议之后,立马分头行事。 张信第一个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此时外面天空晴朗,阳光普照,张信看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突然就感觉心中好舒爽。 其实他早就心中有了决断,没想到突然听到燕王疯了,把他吓一跳。 张昺和谢贵两人确定燕王疯了后,张信都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真相,他反而激动起来。 王气在燕?这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必然要做出个抉择?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张信匆匆赶回家中,拿了样东西后,立马乔装打扮,从后门出来,来到燕王府后门。 燕王府后门有人值过,张信表示,要求见燕王。 很快里面有消息传来,燕王疯了,不见。 张信求了几次无果,心中大急。 原历史他又想了个法子,乘坐妇人的轿子求见,这才进入王府。 但他这次没想到坐轿子,而是想到了高阳郡王。 他又匆匆回到自己家的东街,寻了片刻,果然在街头寻到一家高氏布铺。 张信左右看看,心中暗骂,这高氏布铺离他家挺近的,高阳郡王算不算派人在监视自己。 张信走进铺子里,发现柜台上没多少布料,铺中生意也不好,没啥人。 只有一个小二模样的无聊的站在里面。 看到有客人来,店小二并没多少反应。 “这白棉多少钱一匠?”张信故意问。 “三两。”小二道。 “这么贵?”张信惊讶,这比市场价贵了一大半。 小二没说话,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买就买,不买拉倒。 张信心想,高阳郡王这细作还得再练练,很容易让人看出有问题。 没办法,这些人都是朱高煦回来之后,才开始安排,很多人都是匆匆上阵,当然不够专业。 “我找高公子。”张信道。 这次小二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张信,马上道:“客人里面请,稍等。” (求追读啊,再养就要完蛋了,差点不能晋升,按现在的追读数,下一轮就危险了,拜求大伙每天点到最后一章吧。) 第50章 杀杀高阳郡王的气焰 此时燕王他们正在这里讨论,一旦起兵北方有多少人愿意跟随响应。 “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陈志,应该差不多。”燕山中护卫千户丘福这时开口道。 陈志是他顶头上司,这些天丘福旁敲侧击,小心试探,感觉到陈志的态度还算明朗。 “差不多是几个意思?”金忠不满道:“干就干,不干就不干?什么叫差不多?” 丘福大怒,他这性子除了燕王朱棣,谁的面子都敢不给:“尼娘的,你说什么呢,人家现在敢明说跟着咱们干?老子也不能公然说反吧?你就这么满大营问别人?” 金忠被他喷的一言不发,只能悻悻白他一眼。 朱棣有点不高兴大伙内哄,皱着眉,正想开口。 张玉看场面有点尴尬,马上道:“李彬那边我们联系到了,虽然他没回应,但我们的人安全回来了,我觉的问题不是很大。” 于琼和周振都出去拉拢边将的,结果被抓。 但李彬那边安全回来是好事。 李彬出生于1361年,先后跟过傅友德和郭英出塞,初次出征就大获全胜,回来后就镇守北平。 当时朱棣就觉的他比较骁勇,立马就关注到,还把李彬招来,两人相谈了一番,朱棣更觉的李彬是个大将之才,有意亲近和拉拢。 之后李彬一直活跃在宣府一带,明末九边重镇的宣府城,几乎是在他手上一步步完善。 先是建筑了宣府城加强宣府城的防御,这时的宣府城可是明初抵挡北部残元势力的第一道防线。 洪武二十七年,又修补德胜口,二十八年和朱棣合作,总领北平都司,燕山左护卫等十七卫所官军(现在燕山左护卫里有很多人都是李彬的部下),接着又修筑万全、怀安两城。 洪武二十九年驻守广昌千户所(宣府和山同西邻处‘顺圣昌元西城’所属)。 到现在为止,李彬就没有动过。 这也是朱棣敢派人去联络的原因。 李彬世袭父职时,为济州卫指挥佥事,这官职就比千户大。 后面屡立战功,洪武二十八年就总领北平都司(都指挥使),当时控弦十七卫官军,数万多兵马。 之后突然调往塞外打了一仗后,回来一直驻守广昌,再也没动过。 那会朱元璋身体已经不行,李彬之猛,连朱元璋也亲口称赞,但因为洪武二十八年,李彬和燕王朱棣合作过,且曾经长时间驻守北平,李彬就等于被降职闲用。 广昌城属于‘顺圣昌元西城’,属宣府城镇七路中的南路,关键只是个千户所。 李彬这官职和能力,放在一个千户所,很明显朝廷是防备着他。 朱棣之所以拖时间,除了打造兵甲,囤积钱粮,就是要拉拢这些可以拉拢的人。 张玉说派去的人安全回来,朱棣终于转怒为喜:“好,好,李彬一定不会负俺。” 这时谭渊也道:“卢振态度不明,没有把握。” 卢振是右护卫指挥佥事,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可他们都没想到,卢振不但态度不明,还是朝廷卧底。 “徐祥没什么问题,大王把孙千户请了回来,徐祥是孙千户老部下,大王这招真是妙。”谭渊顺势拍个马屁。 朱棣把孙岩请回来后,原本燕山三护卫里很多有点摇摆不定的人,都在考虑跟随燕王,燕王这步棋,走的非常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那些可以拉拢和不能拉拢的。 从现在结果来看,最重要的燕山三护卫里,左中护卫的指挥佥事都没啥问题。 就右护卫的卢振态度不明。 另外三护卫里的大部分千户副千户,也基本没啥大问题。 特别孙岩回来之后,很多人曾是他部下,这些天都去拜见孙岩,形势一片大好。 “好,好,大伙都辛苦了。”朱棣听的眉目飞扬,表情激动。 他隐约已经看到起兵后,一呼百应,大旗一举,四方呼应的画面。 俺装疯卖傻,调戏妇人,睡大街为啥?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拉拢这些可以拉拢的兄弟们嘛。 朱棣现在认为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边上姚广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谭渊。 谭渊心领神会,又开口了:“大王。” “咱们都在处心积虑的拉拢各路兄弟,但是----”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高阳郡王仗着带回孙岩,闯入我燕山右护卫,强行带走薛勋,弄的兄弟们离心离德,还请王爷明鉴。” 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 丘福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嚷道:“眼下大事在即,还计较这些小事,大伙团结一点不好吗?” 朱能赶紧点点头,表示支持丘福。 右护卫佥事张玉犹豫了下。 他抬头看了看朱棣的表情,缓缓道:“兄弟同心是头等大事,高阳郡王还年轻,容易冲动,大王自有定夺。” 这话表面帮朱高煦说话,其实是指朱高煦伤兄弟感情,同室操戈,眼下这种局面,同室操戈最是大忌。 谭渊族弟谭海是世子贴身护卫,明显是世子的人,薛六又是谭海部下,朱高煦直接抢他手下还是同村族人,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朱棣的脸顿时变的铁青。 这件事,他原本不想提。 因为高煦也很努力,正招兵买马,帮他出力。 眼下不管朱高煦招多少兵马,肯定都是帮他的,所以朱棣也不能计较,更不会计较。 就在这时,姚广孝说话了:“这些天从没见高阳郡王进府,咱们忙来忙去,高阳郡王不会忘了这等重大的事情吧?” 言外之意,高阳郡王有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丘福不满了:“俺以前就让你们叫高阳郡王参与,你们说他还年轻,不够沉稳,现在又说人家不上府?这是啥道理?” “就算他不帮忙,也不要抢人,帮倒忙吧?”金忠忍不住道。 “都是自己人,帮谁不是帮,这叫啥抢人?”丘福怒道。 “那丘千户不如让丘松,到末将麾下。”谭渊道。 丘松是丘福儿子,谭渊这么说,丘福当然不愿意。 “尼娘的。”丘福拍案而起就要发作。 “别吵了。”砰,朱棣原本心情挺好的,这时勃然大怒。 他重重一拍桌子,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空为这种事情争吵?不就是个薛勋,俺让高煦还你们。”朱棣道。 谭渊等顿时大喜。 “报,高阳郡王求见。”外面突然传来谭海的声音。 朱棣表情不好看,心想正要找他:“让他进来。” 姚广孝与谭渊相视一笑,心中想着,一会高阳郡王听到要把薛勋交出来,那表情,一定很难看。 再想想朱高煦在李默面前保证的,没想到薛勋又被要回,估计李默哭的心都有了。 李默的妹妹,会不会又要死要活的?真爽? 姚广孝心中好爽。 姚广孝是聪明人,原本不会在关键时候怂恿谭渊起内哄,但朱高煦太嚣张了,硬闯千户所,夺走薛勋,离间薛六同村族人,并且让姚广孝准备的棋子李默无用,所以姚广孝实在忍不住,决定杀杀高阳那郡王嚣张的气焰。 第51章 打脸来的快 朱高煦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人挺多的,而且大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丘福还向他眨了眨眼,表情有点着急。 谭渊等人则带着诡异的笑容,一脸得意。 朱高煦心中一个咯噔,估计是对方要找他麻烦。 “拜见父王。”朱高煦恭恭敬敬的道,最后看向丘福和朱能,分别向这两人点了点头。 丘福和朱高煦关系最好,最认同佩服他的勇武,朱能和丘福都在燕山中护卫,关系不错,也对朱高煦有些好感。 “高煦你来的正好。”燕王朱棣直接开口:“俺听说你在到处募兵,现在麾下有多少兵马了?” 众人都凝望着他。 朱高煦淡定的道:“回父王的话,孩儿也想帮帮父王,所以动用私钱私粮招募了一些兵马,目前手上有五百精兵。” “精兵?”谭渊笑了,接着张玉、袁珙、金忠等人都在笑。 这是明显鄙视朱高煦刚招的兵马都是无用的。 燕王朱棣都是到处派人去拉拢统兵大将,争取真正的精兵,你匆忙招了两三百人练一练就是精兵了? 燕王果然皱眉,这些刚招的兵马有啥用,只能摇旗呐喊,但儿子为了他的事业,他也不好说什么。 “高煦有心呐。”燕王先表扬了一句,然后语气一转:“既然你有这么多兵马,那个啥,薛勋就还给谭海吧,别让他们族人兄弟分开,离心离德。” “。。”朱高煦脸色大变。 谭渊几乎笑出声,姚广孝的三角眼也眯了起来,笑容藏都藏不住。 几个人正在得意,不料朱高煦直接一个瞬移:“父王且慢,儿臣今天前来,是有特别重要的大事向您禀报。” 金忠直接笑了:“高阳郡王有啥特别重要的大事?” 现场一片笑声。 燕王也奇怪的看着朱高煦,以前自己说什么话,朱高煦都马上听从的,怎么这次居然提出异议? “父王,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想弃暗投明。” 这话无疑是在房间里扔了颗炸弹。 但这么重磅的消息,房间里居然没啥反应。 大伙表情都很平静,不一会,姚广孝沉声道:“张信胆小怕事,蛇鼠两端,这种人不能相信,他已经三番两次求见大王,都被拒绝,高阳郡王,你还年轻,可别轻易相信外人。” 这是暗讽高阳郡王容易被骗,会上张信的当。 燕王脸色有点不好,正想说话。 “张信手中有朝廷密旨,张昺他们得到王府内应密报,说父王装病,准备不日动手,谢贵正在调动北平七卫,先占九门,再来围捉父王。” “父王若不信,可招他进来。” 朱高煦一口气报出内幕,现场更加的安静,所有人脸色微变。 仅数息之后,丘福率先嚷道:“是谁出卖了俺们?” “父王找他进来问了即知。”朱高煦再道。 “空口无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谭渊道。 “闭嘴。”燕王突然大喝,脸上颇有怒色。 所有人看着燕王。 燕王沉声问:“张信可在?” “就在外面。” “你去把他带进来。” “孩儿遵命。”朱高煦抱了抱拳,转身出去。 看着朱高煦离开,姚广孝声音响起来:“大王勿急,小心有诈。” “是真是假,派人查看兵马调动即可。”朱能声音响起来。 “朱能。”燕王马上道:“你马上派人。” 他把朱能叫到耳边,低语了一会。 朱能匆匆离开。 燕王看他离开后沉声道:“现在俺们要紧紧抱成一团,一致对外,所有的内部事情,等以后再说。” 燕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要薛勋的事,以后再说。 谭渊顿时满脸通红,姚广孝也脸色铁青,刚刚想给高阳郡王一个教训,没想到对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姚广孝脸上。 关键他们现在,还真不能再计较这事。 与此同时,屋里的其他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如果朱高煦说的是真,那现在真的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和燕王的大事相比,一个薛勋的归属,实在不值一提。 不一会,用草帽遮着脸的张信跟着朱高煦走进屋里。 “末将张信,拜见大王。”张信上前抱拳执礼。 他一进来就看到燕王生龙活虎的坐在上位,果然是假疯的,还好自己聪明,投降的快。 可是他就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不投降,说不定燕王就被他们抓下了。 “张将军,快免礼,请坐。”燕王朗声笑道:“俺听说,张将军有大礼要送给俺?” 张信马上道:“王府长史葛诚,与卢振勾结,密报大王假疯,张昺和谢贵已经调动兵马,准备动手。” “这两个狗贼,亏俺如此信任他们。”燕王大骂,表情相当愤怒,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如果张信所言是真,那他真的很危险,让张昺先发制人,他能想像到自己到时会有多狼狈,多危险。 姚广孝这时道:“当立刻抓起来。”葛诚这种文官,只要抓起来,一问就知真假。 “末将去。”谭渊迫不急待,恨不能证明朱高煦说的是假才好。 但燕王想了想,看了下丘福。 “俺去。”丘福心领神会,马上转身出去。 “末将这边还有朝廷密旨。”张信这时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接着倒出一卷黄色密旨。 姚广孝还想去接密旨,燕王已经迫不及待,一把夺了过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朱允炆亲自下的密旨,授于张信便宜行事之机,只要有了证据,可以立即发兵抓拿燕王一党。 真是危险,真是危险,差点功亏一篑,燕王看完,终于信了,他一边把密旨递给姚广孝等人,一边冷然道:“俺这侄儿,真是好手段啊。” “不过。”他看向张信,眼神十分的热切,突然上去,一把重重搂着张信的肩膀:“还好俺有张将军这样的好兄弟,张将军今日之恩,俺没齿不忘,俺今天对天发誓,将来必然与张将军,情若兄弟,共享富贵。” 张信几乎喜极而泣,但他很聪明,可真没把自己当燕王兄弟,扑通一声,赶紧跪下:“大王雄才伟略,英雄盖世,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不离不弃。” “好兄弟。”燕王表情动容,双眼通红,赶紧扶他起来。 要不是知道燕王有信口开河的习惯,边上的朱高煦也差点被感动。 此时他余光看向四周,谭渊表情无奈,正看向姚广孝,因为他们知道,薛勋恐怕,再也要不回来了。 “高煦。”朱高煦正在查看别人表情,突然听到身后燕王亲切的声音。 燕王以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声,呼叫着高煦。 等朱高煦回过头时,叭,燕王有力的大手紧紧抓着朱高煦的双臂。 朱高煦甚至能感觉到燕王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他不由心中好笑,原来历史上如此伟大的君王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 燕王显然知道,如果张信不报警的话,他们会有多危险。 “这两年俺忙于大事,有些疏忽你们三兄弟---”燕王的的眼神无比温柔,声音更如同慈父般的温暖,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父王。”朱高煦也立马哽咽起来,双眼情不自禁的变的通红。 两父子直接开始飙起了演技。 “俺以前只知道高煦勇武有力,未曾想也如此多谋。”燕王直接打断朱高煦的话,激动道:“好,做的好,这次高煦你立下大功,俺会记得,永远记得。” 这燕王发誓和喝开水似的,前面刚发完了,这会又等于当众发个誓,俺会永远记得你立下的大功。 朱高煦脸色通红,他紧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憋出通红的脸,然后哽咽道:“这只是儿臣应该做的,现在这种情况,咱们王府上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简单的道理,儿臣还是懂的。” “只要是为了父王的事业,儿臣那怕舍弃性命,也决不犹豫,因为是父王和母妃赐给儿臣所有的一切,儿臣如果不懂的感恩,不懂的孝顺,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好,好,高煦,你说的好。”燕王的眼泪也忍不住出流了出来。 两人父慈子孝,差点出现抱头痛哭的场面。 第52章 一触即发(求票求追读) 看着父子两人感情如此之深,殿里的诸位文武都是沉默不语。 只有那姚广孝表情若有所思,高阳郡王这是不是在说燕王不懂感恩,不懂孝顺,违背太祖的意愿? 但朱高煦并没有指桑骂槐,他那倒数第二段话是有感而发,说的极为真心,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他现在都是朱棣的儿子,一旦事败,他和朱棣都可能被杀。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拖朱棣的后腿,一定要让靖难成功。 燕王也很明显感受到了朱高煦的真挚,他内心非常高兴,高煦终于懂事了,可以帮俺的大忙。 没一会,丘福来报,葛诚和卢振被抓后,都破口大骂,骂燕王想造反,证实是朝廷奸细。 大殿里顿时一片骂声,燕王却是沉下心来,经过刚才的慌乱,他飞快恢复心态。 原本他还想再等等起兵,现在他已经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留下朱高煦,把他们的布置和朱高煦细说一遍,由于之前没有安排朱高煦在里面,便问:“高煦你看看,你是跟着去攻打九门,还是另有想法?” 朱高煦想了想,沉声道:“儿臣的兵马不够精锐,有很多新兵,儿臣怕攻打九门不成,反而有损军心,不如儿臣带着兵马在街上,当做预备,清扫败兵,也可扼守街巷,寻机攻占衙门库所?” “好,就这么干。”燕王赞叹道。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朱高煦就在郡王府醒了过来。 其实昨晚都几乎没睡着,一直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因为他心中一直在担心,担心突然间有部甲士会冲进郡王府。 好在张信果然和历史上一样靠的住,当天都没什么事发生。 但其实当天在北平城内外,大量的兵马,正在调动,但有张信在燕王这边,官军一直没有先动手。 和往常一样,他醒了之后,外面的丫丫和若儿也很快进来。 两个小丫头更没睡好,一直在打哈欠。 朱高煦看到外面天空还有些昏暗的,就知道现在还早。 “今天初几?”朱高煦突然问。 两小丫头愣了下,还是若儿道:“回殿下,七月初五。” “现在几时?”朱高煦又问。 “寅时四刻。” 大明一个时辰八刻,每刻十五分钟,相当于现在凌晨四点左右。 朱高煦快速的洗涮,在洗脸的时候,已经听到外面有铠甲的声音。 等他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陈文、王斌、韦达,井盛、宋猛,周虎等人都在,连钟显也在外面侯着。 除了钟显,所有人全副武装,他们都穿着一种扎甲,后世称之为明代宋式扎甲,主要式样和宋朝相似,在宋代的式样基上,取消束腰、抱肚,也没有披膊、护臂,取而代之的是新式的铁臂手。这种铁臂手用织物袖子固定铁片,可与身甲扣接在一起,性能更为良好。 这整套扎甲如果带兜鍪护面全重40 斤,不带兜鍪护面大概三十斤左右,造价也很昂贵,防护面积达九成,全部都是以前的朱高煦自己花钱帮他们弄来的,整个郡王府一共九具,今天全被人用上。 看到朱高煦出来,所有人抱拳:“殿下。” 朱高煦有点意外,没想到大伙比自己还起的早。 “哈哈,看来是本王起来的最晚?” 众人笑笑,相互看了几眼,大伙的确比朱高煦更激动。 因为战争就要来临,所有人都感觉到功名和利禄正在向他们招手。 比起北平的文官,他们这些军将们更喜欢战争。 “等本王片刻。”朱高煦向钟显挥手,钟显赶紧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亲兵。 三人和朱高煦一起到隔壁一间屋子,等朱高煦出来时,已经全身着甲。 这会本是七月份,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老天爷相助,还是天色比较早的原因,大伙穿着重甲后,感觉不是太闷热。 朱高煦身后还跟着两亲兵,一个是赵青、孙胜,两人都比较聪明。 赵青左右手提着朱高煦的四柄小铁斧,腰间有把长刀。 孙胜左手提着朱高煦的马槊,钟显则拿着朱高煦的弓和箭。 “走。”朱高煦一挥手,带着一干人等走出院子。 外面有人已经牵着他的宝马蹑影在等着,然后先把朱高煦的弓箭,铁斧等挂上去,挂铁斧的是个皮套,把斧柄插进去就可,非常方便。 朱高煦的全部武装加甲胄差不多接近六七十斤,加上他本身体重,相当于蹑影要栽两个普通人。 朱高煦之前还有担心蹑影,不过骑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蹑影负重能力也挺强的,而且朱高煦通常不会用一匹马战斗很长,如果在战场上,他会给自己准备两到三匹马,随时准备替换。 等他牵着马到了前院,有人来汇报:“孙千户到了。” “好,按计划行事。”朱高煦沉声道。 人群中,陈文、宋猛、马上带了一队兵甲出去和孙岩汇合。 ------ 此时的北平城中到处都是一片肃杀之气,这两天城内外兵马调动频繁,从昨天上午开始,北平城更是只准出去,不准进来。 连城中的老百姓都感觉到不对劲,昨天下午之后,街上几乎就没什么行人。 张昺、谢贵好像很有信心,这两天陆续有兵马被调进城,街上到处都有北平七卫的兵马在巡逻,从表面上看,他们已经控制了全城。 燕王府大门紧闭,里面几乎没有声音和消息传出来,看起来一片死寂。 此时在北平都司衙门里,张昺、谢贵,余瑱三人都在。 余瑱是北平七卫之一的卫指挥使,此次北平有七卫兵马调动,余瑱出力甚多,他所在的济阳卫所一共出动一千多人。 “燕王府毫无消息,大门紧闭,难道燕王还想做困兽之斗?”谢贵笑道:“或是在想投降的事?” 张昺和余瑱齐齐微笑。 在他们看来,这两天他们调动兵马,先守住九门,然后布置在各要处,街上也全是他们兵马在巡逻,燕王府大门紧闭,已经被牢牢包围,不可能在翻起风浪。 “张都指挥使呢?”余瑱这时想到什么。 “张信在调动兵马,准备进入燕王府抓人。”张昺胸有成竹道。 第53章 蝗虫一般 朝廷给他们下的密旨,由张信负责抓捕燕王,他们负责抓捕燕王党羽,朝廷还专门给了他们一份名册,这也是他们没有带兵前往燕王府的原因之一。 但谢贵有点不爽,因为大伙都心知杜明,朝廷要让张信立大功,而他们只能弄些小功劳,可没办法,谁让黄子澄力挺张信, “他这么慢?还有没有信号回来?”余瑱有点着急,因为张信不动手,他们也不好动手。 卫所外面有大量的兵马在等着他们下令,所有人都在等着张信。 张昺刚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跑步声。 接着有个百户急急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降了降了,燕王愿降--” “什么?”大厅里诸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 “燕王府中传来消息,燕王知道北平七卫兵马聚集,插翅难逃,无力反抗,愿意投降,燕王已经自缚部曲,等着诸位大人。” 百户喘着气,满脸通红,激动道:“但张都指挥使想个人立下大功,让俺们先不要和几位大人说,他准备去受降了。” “张信这斯,快,快走。”张昺一听急了,燕王降了?这大功可就不一定是张信独享,赶紧要快马加鞭的赶去王府受降。 “等下,小心有诈。”余瑱连忙道:“谁传出来的消息?可有把握?” “是咱们的人,卢振和葛诚。”百户道。 “那是自己人,自己人。”谢贵也迫不及待,此等大功,可不能让张信独享。 “张信这匹夫,只想着自己立功,快走。”谢贵也是大骂。 谢贵和张昺赶紧出门,余瑱本来想去,想了想后:“末将在外面侯着。” 为防万一,余瑱留了个心眼,他走出门后,看到张昺和谢贵都上了马,急冲冲的带着一队甲士去受降,他左右看看,外面聚集着近千人,都在等他命令。 “余指挥使,咱们去哪?”一个千户小心的问。 余瑱想了想:“都说高阳郡王力能抗鼎,走,咱们去会会他,以防万一。” 他认为高阳郡王比较勇猛,如果控制高阳郡王,北平其他人也翻不起风浪。 就在他带着大队人马往郡王府去的同时。 北平西侧角边的布政使军器局所在街上,出现大量的兵马。 孙岩,陈文,井盛,宋猛带着两个百人队,其中一个百人队几乎都没有衣甲,也没什么兵器,拿着木枪等物。 他们刚刚来到街口,迎面看到街口处守着一大波兵甲,差不多也有两百人。 对面立刻慌张起来:“来者何人?” 铮,铮,铮,纷纷拔刀。 “陆贝,你连老夫都不认识?”孙岩大声道。 “孙千户。”对面的百户官陆贝又惊又喜,但马上反应过来:“孙千户,你们想干嘛?” 另一个百户官可不认识,大喝道:“把兵器都放下,你们想造反吗?” 孙岩高喝:“诸位兄弟都曾跟着燕王南征北战,更知道王爷英雄盖世,是太祖至亲血脉,然朝廷小人当道,蒙蔽圣听,诬以不轨之名,对付燕王及北平诸卫。” “燕王今日若被抓,明日就是我北平诸卫被清洗之时,兄弟们,你们的亲人都在北平,又都曾是燕王部下,切勿被人利用,到时后悔莫及啊---” “大胆--”那百户正要发作。 扑哧,对面宋猛引弓射箭,一箭正中他咽喉。 “奉天靖难,保护家人。”孙岩一声高喝,四周群起而喝,陈文带着人一涌而上。 那百户陆贝脸色如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边部下纷纷惊叫:“百户,陆百户---” “陆百户。” “百户大人。” 陆贝左右看看,很多人脸色犹豫又惊又怕,他不由咬牙跺脚:“愿意跟着大王的---奉天靖难--”一声狂吼。 接着更多的人叫了起来,现场马上有人四下逃散。 这边人马也有两百多,且人人披甲执锐,但陈文带人一冲,降的降,跑的跑,没人敢战。 孙岩来的时候只有两百人,冲到戊字库和广积库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了三百多人。 一路上其实还遇到好多兵马,有人完全不知道要干嘛,看着那边人多,就融入那边,反正跟着人多的肯定安全。 不一会张昺和谢贵布置在这条街的兵马,都被孙岩收编了。 弄的陈文和宋猛、井盛几人面面相觑,原本还以为要大杀一番,谁知道除了被宋猛射死一个,后面一路绿灯。 等到了戊字库和广字库时,才知道高阳郡王的先见之明。 北平是军事重镇,军器局各仓库都是用厚厚的木门包以铁皮,又沉又重,如果想用暴力打开,非常之难。 但高阳郡王之前弄到了钥匙,早就复制了一套。 当当一阵操作,很快把铁门打开。 陆贝看他们开门时,还想提醒他们,这门很难打开,除非用火炮,不如转而进攻其他地方。 不料他们居然带了钥匙,陆贝心想,还好我投降的快,原来已经好多人投降。 这门一打开,陈文等人眼睛大亮。 戊字库由五个仓库组成,分存着各种甲胄,兵器,弓箭等,这下他们是发达了。 “穿甲,穿甲,所有人穿甲。” “拿弓箭,拿弓箭。” “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按事先朱高煦的命令,他们主要带走扎甲,锁甲,弓箭,其他兵器人手一件就可,不要多拿。 而且在来之前,大伙都经过训练。两人一组,相互帮着穿甲,所有人穿好后,再在背上背弓,全程没什么人说话,都在紧张的穿戴。 陆贝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像蝗虫似的,把各库的甲胄,特别是弓箭席卷一空。 孙岩这边是算着时间出去的。 他们遇到陆贝的同时,张昺和谢贵早已经进入燕王府。 带他们进去的是张玉,张玉穿着一身布袍,完全没有武将风采,且表情如丧?妣,张昺和谢贵看的是相当放心,谢贵还问:“张信呢?” “张都指挥使正在后院解除王府武器。”张玉道:“俺们都交出兵器了,张都指挥使还不相信。” “哈哈哈。”张昺笑道:“张信做事比较谨慎,但并无恶意,你们放心,燕王即然降了,圣上可能不会追究大伙的。” 他说‘可能’,显然是为了安抚住张玉他们。 三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燕王的声音,无比洪亮,远远的传出来。 “俺已决定降了,俺是高皇帝血脉,圣上四叔,俺不信圣上能取俺的命,你们放心,俺定向圣上请旨,保证诸位兄弟,都不会有事。” “大王投降容易,却要被朝廷小人侮辱,所谓主辱臣死,大王若受辱,末将们岂能独活。” “朝廷不公,圣上不公。” “求大王三思。” “都闭嘴,俺意已决。”燕王斩钉截铁的道。 张昺和谢贵听的大喜,两人更加的放心。 (求票求追读,下周一二加更) 第54章 清君侧(今天三更求票) 两人来到大门外面,谢贵想了想,转身示意身后跟随的甲士在门外侯着。 因为他怕带着甲兵进去,激起燕王部下的敌意。 等他们进入大厅,果然看到好多将领被反捆着双手跪了一地,很多人在痛哭。 燕王朱棣满脸落寞的看着他们,脸上也全是泪水。 “拜见大王。”张昺和谢贵纷纷执礼:“多谢大王,为了天下苍生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王仁厚,心怀天下,圣上一定会知道的。” 燕王长叹:“俺就是不想北平再起战火,为了兄弟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坐,坐吧,两位大人,俺还有些心里话,想和两位说一说,俺怕再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两人面面相觑,张昺心想,燕王还是很害怕的,其实你不用怕,圣上都说了,勿伤朕四叔性命。 两人赶紧坐下。 燕王这时挥手道:“外面刚送来的瓜,今天你们和俺一起尝一尝。” 随着他的话,几个小娘端着几盆西瓜出现。 今天天气比较热,他们刚刚一路急跑过来,看到西瓜连忙道谢,拿起就吃。 燕王也在吃,一边吃一边想着什么。 一片瓜快吃完的时候,突然把瓜往地上一扔,厉声道:“平常老百姓家中的兄弟宗亲还知道相互体恤,俺身为天子血脉,却不能保住自己家人的命,朝廷如此待俺,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呢?” 不好,上当了,张昺和谢贵大惊失色,刚想起身往外跑。 突然就听到外面喊杀声冲天,王府埋伏的兵甲都冲了出来,而大厅里原本双手反绑的各将都狞笑着冲上,几下就把他们抓住,按在地上。 “投降不杀,都是自己兄弟。”外面声音到处在叫。 “老李你还不降?” “严百户,你特娘忘了是谁带你出来的?” “你们要为朝廷奸小来对付大王吗?” 张昺他们带进府一百多人,但外面连叫带打的,还没半刻钟就缓缓停下。 众兵甲跑的跑,降的降,很快被平定。 没办法,燕王在北平带兵多年,威望太盛,真没多少人愿意跟着张昺他们强干。 关键是张昺和谢贵都被抓了,没有带头人。 朱棣这时指着张昺和谢贵继续骂道:“俺哪来的病?都是你们这帮奸臣逼得!现在本王已经表明心迹,你们若是投降,尚且还来得及。” 张昺挣脱着想站起来,按着他的谭渊还以为他想降,只能松开。 不料张昺起身后对着京师方向,双手向天拱手说道:“吾宁可断头死,也不做易主之臣!” 朱棣大怒,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张昺一路被拉出去,一边口中仍骂朱棣是乱臣贼子。 外面很快拿回来张昺的人头,朱棣又问谢贵,你降不降? “tui,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谢贵也拒不投降。 “尼特娘的。”张玉在后面怒吼,扑哧一刀,直接捅进谢贵的后心。 杀了这两个重要官员后,朱棣走出大厅,外面还是乱哄哄的,有他自己的兵马,也有投降的官兵。 看到朱棣出来,人群中突然有人哭叫起来:“大王仍高皇帝血脉,差点被奸人所害。” “如果朝廷小人得志,难道就会饶了咱们兄弟?” 朱棣也跟着哭道,俺本来想,这个亲王不做也罢,因为着实不想拉诸兄弟下水,俺好歹也是太祖血脉,最多被关起来,可是俺听说,朝廷认为北平诸卫都是俺的亲信,抓了俺后,还要肃清北平诸卫,这,这不是要把大伙一网打尽,不给大伙活路吗? 俺实在不能看大伙被连累,俺是为了大伙兄弟,才奋起反抗的。 人群中马上有人群演呼应,大声说着,大王带着大伙南征北战,咱们都被认为是大王亲信,就算今天降了,必然要被清算?想想蓝玉案,太祖杀了多少人? 此言一出,很多人脸色严肃起来。 当年蓝玉案震惊天下,被杀数万,稍微和蓝玉有点关系的,莫不被杀。 他们虽然大部份是普通兵士,也都有所耳闻。 这时朱棣又用太祖《皇明祖训》中的话说:‘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言道,朝中有佞臣作祟,我们都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为了大明江山,俺只能起兵‘清君侧’。” 人群中马上有群演振臂高呼:“打到京师,活捉齐泰、黄子澄,奉天靖难--” “愿随大王,奉天靖难。” “愿随大王,奉天靖难。” 不一会,整个燕王府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愿随燕王,奉天靖难的喊声。 此时就算有少数人不愿意,也都被裹挟其中,由不得他们做主。 燕王朱棣又恼恨葛诚和卢振这两个内奸,下令把他们全家老小和仆人都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杀完了该杀的人,燕王这边早就有了安排,立马有九名大将带领,各自点着人马,冲出燕王府夺取北平九门。 不一会,北平城里到处都有喊杀声,燕王的兵马冲出去后,一边打一边招降,几乎没遇到什么强烈的抵抗。 张玉和丘福各举着张昺和谢贵的头颅,官军投降甚众,有些是坐在地上等抓,有些是主动跟着燕王的兵马被裹挟。 燕王的兵马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朱棣原本只在府中埋伏了八百心腹,也是他在北平的全部兵马,而北平七卫有官军一万多人在城中。 但半个时辰不到,燕王朱棣的兵马已经接近五千。 第55章 锐不可挡 朱高煦牵着战马,带着部下出了郡王府北门,到了外面后陆续有兵马从附近过来集合。 前段时间他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把几百部下运进城里,现在郡王里有一部份,还有一部份就在郡王府四周收购的房屋里。 孙岩、陈文他们带去两百人,他身边大概还有三百人,其中只有两百人有战马,也是他原本的精锐王府仪卫队。 他站在王府北门口,等着兵马集合,同时看着前面的街道。 郡王府北后门是小街,前面说过,北平城中轴主路宽约九丈多(二十八米),主要街道是二十四米宽,小街道是十二米宽,火巷(胡同)是六米宽。 郡王府前门在主要街道上,门口宽约二十四米,朱高煦兵马少,所以没在前门聚集,跑到西门来。 北门这边街道只有十二米,这样兵马少的一方,看起来也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而且通常对兵少一方来说,巷子越小越有利。 就在他的兵马在整顿时集合时,前面有几匹马飞奔而至。 “报,殿下,正门前的主街,有大量兵马刚至,正堵在街口。” “大概多少人,知谁是那个卫的吗?”朱高煦问。 “约有千余人,好像是济阳卫的。” “应该是是余瑱的人。这狗东西。”韦达马上骂起来,韦达父亲是千户的时候,余瑱还是他父亲手下的总旗,后来步步高升后,架子越来越大,连韦达都不放在眼里。 朱高煦心想还好老子聪明,在西门这边集合,不然在正门,正好被余瑱看到,如果对方来的快,自己的兵马还没集合起来,那只有退到王府死守。 朱高煦回头看看,兵马已经集合完毕,当下道:“余瑱到了之后,肯定会派人到郡王府几个门去查看,咱们从西面绕过去,打他们屁鼓。” “好。”众将跟着叫好,其实也不知道朱高煦好在哪。 朱高煦自己也是第一次带兵打仗,脑子里全是以前朱高煦的记忆,他知道正门在南面,他们现在在北面。 余瑱的兵马都在南门,他就从西边绕过去,如果双方在中间遇到,那就先攻,反正要先发制人。 “一会都记得要叫啊,都记得啊。”朱高煦上马之前又招呼了几声,大伙纷纷点头。 大伙都背了好几遍了。 “走。”朱高煦戴好帽子,举起马槊,轰隆隆,两百精骑率先冲出,后面的步营也赶紧跟上。 不知为什么,当朱高煦一骑到马上,举起兵器之后,立马就感觉到体内开始热血沸腾,下一刻,全身好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此时战马奔腾,夏风拂面,他的内心,扼制不住的想立刻冲杀在战场上。 正如朱高煦所料,余瑱到了郡王府南门后,看到大门紧闭,当然也没急着进攻,因为张信那边说燕王降了,他只是想来看住高阳郡王。 但马上有部下和他说,郡王府有三个门,这边是正门。 余瑱点了个两个百户,让他们各带一百名骑兵去守住另两个门,还言,尽量不要触怒高阳郡王,远远看着就好,如果有兵马出来,先喝令缴械,若不从,则动兵。 两部下领命而去。 余瑱手上一共五百骑,其余全是步营,这就一下子分出两百。 其中有姓周的百户从南往西,前去北门,另一个百户去东门。 他们一百骑跑起来也是声势震天,轰隆隆的践踏着北平的大地。 跑着跑着,这周百户感觉不对劲,怎么大地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强。 他们这边是先跑,所以比朱高煦先过西边,等他们进入西北方向时,正好遇到朱高煦迎面而来。 双方的骑兵在十二米宽的小街道上,突然撞到。 “百户” “前面有人。” “吁” “吁” 周百户这边纷纷勒马,减速。 “来者何人---”周百户瞪眼看去。 还没等他看清是谁,轰隆隆,对方像狂风一般冲进向他们阵中。 这十二米的宽的街道,也就足够四五匹马并行。 朱高煦、韦达、王斌等个个都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朱高煦蹑影一提速,直接领先所有人数个身位,几乎像箭头似的插进减速的官军马队里。 “铮,铮,铮。”官军这边还在拔刀。 扑通,最前面一个总旗被朱高煦一马槊抽的直接飞出数丈。 他身体高高飞起,重重落下,砰,撞在身后另一个骑兵身上,两人同时滚落下马。 “嚅”四周百马齐鸣,官军混乱一片。 “奉天靖难,保护家人。”对面群起而吼,声音震天。 “当”朱高煦第二槊打另一个总旗的钢刀上。 这总旗刚刚拔出刀,朱高煦已经冲到他身前,他硬着头皮挥刀就砍。 朱高煦二十多斤的马槊‘当’的一声打在他长刀上。 总旗完全抓不住,长刀飞出,身体一震,差点从马上飞出来。 没等他稳住身体,朱高煦像箭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砰,马槊的槊柄狠狠扫在他额头上。 朱高煦勒马,蹑影长鸣,飞快在官军群中调转马头,右手横扫。 轰隆,又是一马槊砸在另一个官军的马头上。 那官军的马发出悲惨的嘶鸣,轰的一声,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驾”朱高煦狠狠一夹马腹,单手持槊,微微一提马绳,蹑影灵活的一跳,越过这倒地的官军和马。 蹑影落地的同时,扑哧,一柄短斧飞出去,迎面冲过来的一个官军,一声惨叫,脸上被砸了一斧,扑通坠马。 朱高煦勇不可挡,单骑冲了进去,如切瓜砍菜,连杀数骑,很多官军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官军百骑的大阵,几乎被朱高煦打穿一半。 “是高阳郡王----燕王反了---燕王反了--”周百户这会才看出来,来人正是传言中力能抗鼎的高阳郡王。 他惊恐大叫,四周的兵士们也动容,变色。 但就在他惊恐的叫声中,嚅,风中马鸣呼啸,朱高煦寻着声音直冲而至。 挡在他前面的官军骑兵,无一合之敌,朱高煦单骑所至,纷纷坠马。 “高阳郡王,朝廷大军在城,燕王已经投降,你何必---” 周百户话音未落,扑通,就看到前面一骑兄弟轰然倒地,一道马匹的影子从他身侧划过。 这会他身前还有四五骑自己人,虽然其中有一骑被朱高煦击倒,但朱高煦并没有直冲他的身前,因为他身前还有四五骑,只见朱高煦的骑从侧方掠过的同时,嗖,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周百户刚说到一半,就觉的眼前一黑。 扑哧,一柄马槊狠狠扎在他的胸甲上,把他连人带甲洞穿后,又把他身体带的飞起,轰隆一声,飞出去两丈多远后,重重钉在他后面街道的一堵墙上。 四周一片惊呼,朱高煦惊天神力,锐不可挡,震撼全场。 此时朱高煦已经失去马槊,但他骑在马上,就在近百官军的正中间,四下眺望。 身边官兵无数,却无人敢动弹,所有人惊恐看着他,俱是瑟瑟发抖。 第56章 被逼上贼船 谭渊带着谭海,薛六等一干心腹,身后跟着约一百多人,出了燕王府后,直接往西。 他奉命去控制军器局,不料走到一半,突然前面传来诸多喊杀声,没一会有败退的官兵往他们这边跑,看到有人堵着,这些官兵索性直接降了。 谭渊这才知道,前面是高阳郡王正在大战余瑱,余瑱带着一千多人来找高阳郡王晦气,不料被高阳郡王杀的节节败退。 边上那投降的官军叫道:“高阳郡王太猛,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薛六大怒:“个人勇武有毛用,找十几个箭手一起,就能射死他。” 四周好多人一愣。 “薛六。”谭海大叫。 薛六知道自己说错话,当下低头不再言语。 三人相互看了眼,谭海想问,要不要去帮高阳郡王,毕竟现在大伙在一条船上? 谭渊冷然道:“高阳郡王如此威猛,天下无敌,何须咱们帮忙,走,去军器局。” 当下众人也不管朱高煦,全军继续往军器局去。 但等他们到了军器局后,发现军器局几个仓库大门紧锁,锁又大又牢,谭海试图找人撞门,砸锁,皆无果。 薛六这时道:“库门重达千斤,又外包铁皮,还是得找钥匙,或者得有火炮。” 谭渊想了想,他们现在不是急着要兵甲,还是得以控制全城为主。 “谭清,你带队人守住仓库,千万不要让人过来占便宜,特别是高阳郡王部下。” “诺。”谭清赶紧道。 谭渊带着薛六等人就走。 这家伙果然和历史上一样残忍,先带人杀进北平布政使司衙门,逮着杀张昺家人,结果张昺除了小儿子提前趁乱逃了出来,其余家人被谭渊杀尽,接着又去杀了谢贵一家满门老小,连谢贵还在吃乃的小孙子都没放过。 事后张信得到消息,心中暗暗庆幸,要不是自己投降的快,可能一家人也要被燕王所杀,更觉的自己聪明,投降的好。 连杀了两家子后,谭渊再去帮忙攻打北平九个城门。 此时北平九个城门大部分都是不战而下,没啥抵抗力,因为大伙都是北平的军队,中高层军官相互熟悉,加上燕王常年在北方带兵,无论是燕王还是他部下诸将,都有深厚的军队人脉和基础。 九门中有八门先后被攻下,最后只有西直门陷入苦战。 谭渊和薛六攻下一座城门后,马上纷纷赶往西直门。 在半路上,他们听人说,西直门是济阳卫指挥使余瑱亲自在守。 余瑱带着兵马去抓高阳郡王,被高阳郡王一击而破,余瑱带着败兵一路逃到西直门,一边派出骑兵到北平城外招救兵,一面死守西直门。 此时很多流言都在军中传起,说高阳郡王勇不可挡,以一敌百,凭一已之力,击破余瑱上千兵马。 这流言越传越神,最后甚至变成高阳郡王拿了个一千多斤的大铁锤,一砸下去,死伤一大片,十锤就把上千兵马给打崩了。 谭渊听的大怒,拿起马鞭对着一个投降过来的官兵就抽,四周无不骇然。 ----- 西直门前。 官军和燕王的兵马还在苦战,双方兵马都在城门前的翁城中半步不让。 朱高煦带着人在百步以外,他身后聚集着六百多人。 原本他是五百兵马,分给孙岩和陈文两百,然后以三百兵马打败余瑱之后,他反而有了六百多,足足翻了一倍。 和燕王一样,燕王在北方以声望著称,而朱高煦以勇武著称,军人崇拜强者,所以很多败兵也投降了朱高煦。 “殿下,这些人真废,打到现在还打不下,我们要不要上?”亲兵队长周虎嗡声嗡声道。 周虎身高体壮,甚至勇猛都和朱高煦相似,朱高煦得到他,简直如虎添翼。 朱高煦骑在马上,看着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燕王兵马,知道大势已定。 他摇头:“不用,走,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驾,调转马头,带着大量的兵马转身而去。 此时他脑子里飞快的盘旋起来,燕王朱棣很快就会控制全场,然后整顿兵马,出城和官军大战。 前期还是比较顺的,历史上这段时间朱高煦很少出现,不知在干啥,但肯定没被燕王用到重要地方。 等后面朝廷大军压近,双方进入大战时,朱高煦才缓缓出现在正史上。 “走,先去宝泉局。”朱高煦一马当先,数百兵马跟着他往宝泉局去。 宝泉局是明朝铸造钱币的地方,朱元璋于1361年先在应天府设宝源局,掌管铸钱之事。 到1368年,陆续在各省承宣布政使设宝泉局,和宝源局同铸‘洪武通宝’钱。 朱高煦虽然没参与燕王议事,但他估计,燕王这会只想先夺九门,然后占据军器局等要害部门,肯定还没想到宝泉局这个地方。 毕竟眼下燕王第一大事,还是控制军队。 果然如他所料,大军到了宝泉局,四周空无一人,原本守卫在这里的官军也跑的不知所踪。 “砸锁。”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周虎提着大斧头走过去,轰隆,一斧头砸在那铁锁上,当的一声,铁锁直接崩断,掉到地上。 四周兵士们看的目瞪口呆。 推开院门进去之后,里面还有很多房子,有的储存的红铜,黄铜、铁、铅等材料,有的是储存的刚铸的铜钱,还有储存刚刚从京师印钞局运来的一批大明宝钞。 这些铜钱和宝钞,有部分都会用来发放北平文武官员的俸禄和军饷,有部份为布政使衙门的经费,北平布政使各项开支,都在这里支出。 按大明做法,每次税收之后,都会留下本级政\府的运作经费,主要是粮食和银子。 布政使将其中一部分转为铜钱,因为铜钱是市面上流通最广的货币,需要铜钱稳定市场。 “殿下,好多铜钱和宝钞,怎么弄?”王斌欣喜狂狂的跑过来问。 “先把库大使找过来。”朱高煦淡定的道。 宝泉局有库大使一名从九品,副使一名不入流。 因为宝泉局是特殊部门,通常会由两人轮流值守,有的大使或副使甚至会把家就安在宝泉局内。 朱高煦运气不错,库使徐吉的家就住在宝泉局。 这下正好被朱高煦逮个正着。 兵士们把他带到朱高煦面前,徐吉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瘦长,留着三羊胡子,一脸的滑头相。 “下官恭迎高阳郡王。”徐吉看到朱高煦赶紧跪下。 朱高煦直接问:“这北平宝泉局现在有多少铜钱,多少宝钞?” “回高阳郡王,截止昨晚,共有成品铜钱三十六万八千贯,宝钞七十四万六千多贯。” “多少?”朱高煦再问,还侧了侧头,好像没听清楚。 徐吉看着朱高煦的动作,暗暗咽了口口水,苦着脸道:“回高阳郡王,下官---下官好像记错了。” “还有---还有---二十三万八千贯铜钱---”徐吉说的较慢,一边说一边观看朱高煦的脸色。 朱高煦听到还有二十三万这数字,脸色一沉。 徐吉赶紧道:“不对不对---是----六万八千贯铜钱--”他咬着牙道:“四万六千多贯宝钞。” “为何只有这么点?”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问。 “布政司---刚刚七月发饷---挪用了部分---大量-”徐吉硬着头皮道。 明朝俸禄都是月发,但可不是七月初发,但最近张昺为了调动七卫兵马,动用了大量的钱财,先给各路官军赏赐了些,以拉拢人心。 可惜张昺不会做事,也不懂拉拢小兄弟们,大部分赏最后赐到了将领身上,基层兵士其实没弄到啥好处。 朱高煦听的比较满意,马上道:“来人,给徐大使铜钱五百贯,宝钞一千贯。” “高阳郡王?”徐吉哭丧着脸,哪里敢拿啊。 “本王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朱高煦沉声道。 徐吉没办法,知道自己被逼上了贼船。 第57章 兵力大增 朱高煦的人和蝗虫似的,又几乎搬空了库中的钱财,最后是铜钱留下六万八千贯,宝钞留下四万六千贯,各留了零头。 为此还动用了大量的战马,并找来推车,搬了近一个时辰才搬完。 期间居然也没燕王兵马过来,可见这会燕王部下诸将,谁也没想到来抢钱,都在关注城门和军械仓库。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燕王打西直门打了好久,最后朱能和燕山中护卫卫指挥使唐云一起去劝说。 史记:唐云在诸指挥中年纪最长,素有威信,将士以为不欺,遂散,唐云又告以天意所向,众乃定。 这唐云和徐祥差不多,都是北军中六十多岁的老将,很有威信,他跑到西直门,说燕王是天命所归,王气在身,兵士们居然信了。 史书是不是瞎编朱高煦不知道,但这几年北平城都在传燕王有帝王之气,古代的人还真吃这套。 济阳卫指挥使余瑱一看大事不可为,带着一百多心腹手下赶紧先跑。 西直门终被攻下。 这余瑱很能跑啊,先和朱高煦打,打不过就逃到西直门,据守西直门,打不过又逃,一路逃向居庸关,据守居庸关后,派人飞快汇报给都督宋忠。 而在西直门被攻下后,朱棣则完全控制了北平城内,他一面整顿城中兵马,一边派人到处招降。 因为燕王知道眼下他还是兵马不够,只有大量的征招兵马,才能继续和朝廷对抗。 那么此时北平附近共有多少官军呢? 北平都司前身是燕山都卫,当时徐达从南方北伐的各路虎贲中带到这边,分设六军卫,即是明初燕山六卫:大兴左卫、大兴右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永清左卫、永清右卫。 当时的衙署皆在北平城内,六卫设立之后,任务繁重,即要应付来自北方蒙古势力的反扑,又要整理北平以及附近诸城治安,力不从心。 因此在征得朝廷同意之后,徐达一面派遣常遇春继续北伐,横扫蒙元残部,一面渐次添设以下卫所:沿边境从西到东依次为开平卫、宜兴所(初为卫,旋改所)、密云卫、永平卫。北平城内又添设:燕山前卫、燕山后卫、彭城卫、济阳卫、济州卫(以上三卫,调自山东)。此外腹地还设有通州卫(原安吉卫)和真定卫。 洪武三年十二月,燕山都卫(治北平城)正式成立,统领上述卫所,至此今日河北地区的军事框架正式形成,进入了稳定期,此后皆为调整部署。 洪武四年到洪武二十八年间,仅仅添设了蓟州卫、居庸关所、紫荆关所、遵化卫、永宁卫(旋废)、古北口所、密云中卫和山海卫作为补充。其中,洪武八年,燕山都卫改组为北平都司,洪武十三年,燕王就藩,原大兴右卫、燕山后卫分别改为燕山中、左护卫,又添设燕山右护卫,形成王府三护卫。 洪武二十年,北平行都司(大宁行都司前身)成立,更加减轻了本区的军事压力,为配合行都司的防御工作,重点就是加强开平卫的军屯建设,所以又有开平,怀来等卫城增加。 截至洪武末年,建文元年,整个北平都司形成了23卫,5独立守御所,3护卫的格局,官兵满员兵力在14万左右,且各守要害,相互呼应。 在燕王朱棣起兵前,宋忠调走了燕山左右中三护卫一万多精兵,但四周还有十二三万人,其中在北平城有七卫,共一万多人。(原本有三万多人因为燕山三护卫一万多人被调走了。) 张昺在事发前,几乎调动了北平七卫全部兵马,然后从附近的通州卫等卫所征调了一部份囤田兵,结果战后,几乎帮朱棣凭添了一万多兵马。 此时朱棣兵力大增,到七月初五晚上统计时,已经有兵马一万一千多,并且还在陆续增加。 次日,初六清晨,老将孙岩到了通州,通州守将房胜是孙岩旧部,孙岩的儿子也在通州,孙岩打算是去劝降,不料走到半路,房胜主动归降的降书已经送到孙岩手上。 朱棣闻迅大喜,令孙岩父子和房胜协守通州,同时在当地招募训练新兵。 七月初七。 北平城,燕王府内。 朱高煦一大早就接到燕王命令,赶到燕王府时,发现里面闹哄哄的,很多将领都在。 以前一些很少看到的将领也都来了,皆是这次归顺的燕王。 其中有很多重量级的人物,比如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唐云、指挥佥事陈志,中护卫千户孟善,右护卫副千户徐祥、龙虎卫千户陈圭、左护卫指挥佥事张兴、左护卫副千户李濬等,都是北平诸卫中高级将领,还有个蒙古人,即燕山中护卫千户火里火真(火真)。 朱高煦先站门口看了几眼,马上看出端倪。 场中的人分为二批,像丘福、朱能、张玉、谭渊、火真,袁珙、金忠、姚广孝等都在左首边围成一团,代表是燕王心腹系,另有张武、王聪等原百户级。 但之前议事,火真经常不在,张武和王聪通常为燕王守着大门,通报人和事。 而陈圭、陈志,孟善、徐祥等都在右边,代表的新归降的将领,这会新归降的声音比较小,只有陈志和孟善、徐祥三人在聊天,其他人大部份低着头,或小声交流,或不出声,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朱高煦估计他们中有人是被裹挟的,不投降就会死,不如暂时先降了燕王再说。 朱高煦一进去,两边目光都看过来。 “高阳王。”丘福率先大叫,同时哈哈一笑,表情得意,他是认为这次高阳郡王立了大功,引张信来投,他们可以先发制人。 朱高煦含笑向他远远抱了抱拳,然后缓缓走向陈志等人。 他还没走过去,对面陈志和孟善,徐祥已经纷纷向前,主动迎了过来。 “高阳郡王。” “拜见高阳王。” 诸人都比较客气,朱高煦有点受宠若惊,他原本想过来先打个招呼,没想到这几名将领都这么客气。 第58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些人之前不算是燕王心腹,估计平时和燕王来往也不多,自然也不会和朱高煦有多少来往,但现在都很热情,特别对最近闻名的高阳郡王,据说一锤能打死上百人的猛将,大伙从心眼里都很敬重。 “陈将军。” “孟千户。” “徐千户。” 朱高煦一个个打招呼,只见这三人带头之后,陈志他们身后的一群人,纷纷也过来向朱高煦打招呼。 朱高煦大部分都见过,有的见过却不知道叫啥名,赶紧一一回应,并拼命记下他们的名字。 他发现徐祥很聪明,朱高煦看到不认识的人,通常眼神有点疑惑。 徐祥在观察他表情,一看到朱高煦疑惑了,马上介绍,这是谁谁。 朱高煦招呼打了一圈,发现里面还有卫指挥,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等各种高级将领,基本北平城附近的各卫军官,有七八成都投降在这了。 想想跟着燕王朱棣的心腹将领们全是千户副千户甚至百户,只有张玉是指挥佥事,所以说燕王在起兵前,对北平高级将领的掌握其实很烂,但这样还成功了,简直无法想像。 朱高煦和他们招呼打完后,当然不敢站在右边,正准备往左边去。 徐祥从后面跟上,低声道:“高阳王,俺想跟着你。” 前面说过徐祥今年已经六十八岁,是北平城中年纪最大的战将之一,他这年纪和一些年轻的少壮派军官,比如谭渊等,就很合不来,关系也极差,还受到排挤。 谭渊是千户,徐祥是副千户,徐祥年纪比他大,还是做副职,又要受气,所以徐祥早就想换个地方。 但朱高煦知道,他在北方多年,军中根基深厚,同僚和部下熟人也是挺多的,和孙岩更是好兄弟,你看孙岩带兵去打仓库的时候叫几句就有用了。 历史上燕王打不下西直门,还是得请年长的唐云出来去招降。 所以年纪大的就是一个宝啊。 朱高煦几乎没有犹豫,也低声道:“行,一会我和父王说。” 徐祥大喜,向朱高煦抱了的抱拳退了回去。 朱高煦走到左边,来到丘福身边。 尽管他现在很想拉拢对面的军将们,但知道有朱棣在,自己还是得老实一点。 “听说高阳郡王大捞了一笔,不知是真是假?”丘福低头,眯着眼睛笑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抢戊字库也好,宝泉局也好,肯定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但他更知道,父王朱棣不会追究,他也不会故意隐瞒:“兵荒马乱的,当然要捞点好处,不然兄弟们跟着本王干什么?丘将军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丘福大笑几声,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当心有人说你坏话。” “那些人眼红而已。”朱高煦也压低声音:“丘将军有没有多余战马,本王可用铜钱换?” 丘福微笑:“高阳王勿慌,燕王会重新分配。” “特娘的,早知这样,不用抢铜钱了。”朱高煦骂骂咧咧。 丘福大笑。 “燕王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马和的声音。 大厅里顿时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转向后堂,片刻之后,燕王朱棣先走了出来,然后是张信。 接着又看到世子,还有几个文官先后出来。 朱高煦心中微动,看样子燕王是召集了这些人先说过什么事情。 世子出来之后,谭渊和张玉赶紧迎上去,一左一右扶着他,把他扶到左侧一个座位上,正好在姚广孝边上。 燕王这时问,都到齐了吗? 袁珙马上道,都到齐了,高阳王也来了。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要不要加这么一句,这明显是暗指他最后一个到。 燕王看了眼朱高煦,然后道。 他准备下午发兵,先打北平外围,尽量多争取拉点兵马。 以世子监北平诸事,郭资、景清、孙瑜、墨麟、吕震等文官辅助,更直接命令郭资为布政使,另有指挥唐云、千户陈圭、千户谭清和张信辅助守城。 郭资、景清、孙瑜、墨麟、吕震这些人都是北平原来的官员,也是第一批投降的,其中郭资主管军饷,曾以汉之萧何相比拟,虽然是投降派,但能力是非常强的。 郭资还为燕王写了靖难檄文《告将吏军民书》轰动天下。 朱高煦没想到谭清已经升为千户了,这次北平兵变,的确死伤和逃亡了部分高级将领,朱高煦还想着为自己部下争取一下,没想到谭清已经升为千户。 接着燕王继续宣布,把北平所有兵马分成四部,一部为北平城防兵马,约两千人,由指挥唐云统领,千户陈圭和千户谭清配合,这些兵马大部份都是燕王原先亲兵组成。 然后另有一万两千人,分为三部。 左军指挥佥事为张玉,四千人,其中两千马军。 右军指挥佥事为朱能,五千人,其中两千马军。 中军指挥佥事为丘福,三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五百马军。 原各卫所的兵马,俱被打乱分在这三军中。 谭渊现场报名,将各卫所将领和各卫的兵马,分配到各部。 报完之后,朱棣突然看向朱高煦问:“高煦现在有多少兵马?马军几何?” “回父王,儿臣现在有八百六十人,马军四百三。”朱高煦老老实实回答。 “这么多?”人群里马上有人惊呼,众人回头看,却是那谭渊。 朱棣没啥反应,淡淡的道:“你部归于中军,跟着丘福。” “儿臣领命。” 朱棣又道:“高煦善用骑兵,丘福,你的马军归高煦指挥。” “末将听令。”丘福大嘴咧着大笑,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兴奋,因为他很喜欢和朱高煦一起打仗。 朱高煦心中微动,赶紧抱拳道:“父王,儿臣想要个人。” “你说。”朱棣道。 “右护卫副千户徐祥,也善用马军,儿臣想带着他。” “恩。”朱棣没有犹豫,重重的恩了声。 徐祥大喜,赶紧站了过来,来到朱高煦身后。 朱棣接着又说一番话,大概是兄弟都辛苦了,一会离府时,每人拿一百贯铜钱,俺在院子里,都准备好了。 一百贯铜钱是很重的,众将官面相觑,但马上纷纷抱拳,表示感谢燕王。 朱棣又道,上午还要给诸部发钱,百户十贯,总旗五贯,小旗三贯,普通军士每人一贯。 大家再次感谢燕王,场中的气氛似乎有点热闹起来。 朱棣多次说到发钱,时而抬头看向朱高煦。 但朱高煦就是不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59章 招摇和蠢(求推荐票、收藏、投资) 会后,各部将领纷纷离去,朱高煦被叫留下。 徐祥好像有话想和他说,朱高煦便道:“你在王府外面等我。” “诺。”徐祥快步离去。 他抬头再看燕王,朱棣这时正转身进入内殿。 朱高煦大步跟进去,掀起帘幕,内殿只有朱棣一人。 朱棣当然是听到消息,朱高煦抢了很多钱,他想问儿子要点,又觉的不好意思开口。 但他现在也的确需要很多钱,而且这传闻,是真是假,也不好说。 “父王,儿臣正有事向父王禀报。”朱高煦一进去就道。 “高煦你说。”朱棣马上道。 “前天儿臣趁乱,抢了宝泉局一些铜钱。” “。。”朱棣心想,宝泉局的钱,现在都是俺的啊,你娘的,居然抢老子的钱。 “儿臣招募了些人马,需要用到大量的钱财。” “还有儿臣当时答应的张信,张信为父王立下大功,至少也要给他一笔重金才是。” “另外儿臣也知道父王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准备了五万贯,等会就派人送到王府。” 朱高煦知道燕王脸皮很厚,如果不干脆的拒绝,燕王肯定会开口要钱,一旦开口,他就不好拒绝,所以朱高煦直接先开口,我给你五万贯。 朱高煦一脸讨好的模样,燕王朱棣还是很少看到。 不过他感觉很满意,而且这会燕王朱棣肯定想不到将来朱高煦会做啥,混乱间抢钱抢粮都是正常,朱高煦要不去抢,燕王就会去全部抢过来。 “十万。”燕王不动声色的开口:“高煦你刚刚也看到了,俺赏了好多钱给兄弟们。” 燕王是真不客气。 “儿臣遵命。”朱高煦马上道。 两父子抬头,相视一笑。 “好。”朱棣起身,重重拍拍儿子的肩膀:“高煦长大了,俺很欣慰。” “俺们父子一起努力,将来俺们要告诉天下人,俺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亲手拿来。” 嘶,朱高煦脸色瞬间变的通红,满脸的激动之色,接着他的双眼也开始泛红了,然后拼命点头:“父王,儿臣一定会努力的。” 朱高煦可没想到,朱棣这会就已经开始画大饼。 他明显在忽悠朱高煦帮他拼命。 说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努力。 他心里不知道朱高煦想要什么吗? 朱高煦看燕王高兴,又帮自己部下诸将要了点官职,燕王当然一一应了,反正这会北平的官员都是他说了算。 看着朱高煦激动的离开,朱棣脸上挂起迷人的笑容。 朱高煦从王府出来,发现外面有一波人在等他。 徐祥身边有百户张杰,还有几个人徐祥都向他做了介绍,百户王友,百户郑兴等,都是百户和总旗这样的中下级军官,共有八个。 他们也都是徐祥的人,徐祥决定跟投朱高煦,所以带着大伙一起投靠。 朱高煦很高兴的拉着众人的手臂:“得诸位兄弟,如虎添翼啊。” 他想了想,大声道:“走。” 带着他们去了北平一家酒楼。 徐祥有点担心,私下问朱高煦:“殿下,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似乎有点忌惮什么。 朱高煦笑着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对聪明人来说,咱们越招摇,他们越放心。”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张武密报朱棣,高阳郡王中午散会就带着一波新投靠的军将在酒楼大吃大喝,据说还因为喝多了,最后为结帐的事闹腾起来,差点砸了那酒楼。 密报明显是在暗指朱高煦结交拉拢军将。 朱棣笑而不语,根本没放在心上。 --- 七月初六,燕王朱棣发布《告将吏军民书》檄书,自称奉天靖难。 七月初七下午,大概后世一点左右,燕王留两千兵马守城,前后中三军,一万多人冒着烈日出城。 朱高煦的职位暂为中军马军副将,跟着丘福的中军部队。 他自己有四百多人有马,加上丘福那边的一千五左右,加起来差不多正好两千骑。 另有四百多步兵暂时由盛坚、张杰、王友、郑兴等人各领一队,徐祥为指挥,跟在步兵大阵中。 大军出了北平就往东北方向,目标直指蓟州。 中军走在最前,丘福这会正骑马和朱高煦在一起。 朱高煦穿着一身甲,脸上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喝了酒。 战前喝酒,这是大忌。 丘福也忍不住道:“高阳王你今天中午又喝酒了?” 朱高煦哈哈大笑,洋洋得意道:“最近心情不错,有好多兄弟投靠本王,本王当然要请他们喝酒。” “放心丘将军,本王心中有数,没喝多少,不会误事。” “等这仗胜了,俺和你大喝一场。”丘福笑道。 “当是如此。”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丘福和朱高煦很谈的来,中间多次提醒朱高煦,有空当多来燕王府,还有,做事别这么招摇高调,太过招摇,会让别人觉的高阳王你很蠢。 他是真心敬重朱高煦的勇武,才会当着面说这么不中听的话。 朱高煦当然也不生气,笑道:“谁敢说本王蠢,让他试试俺的马槊?”说罢一拍马背后面的马槊。 他心中想,最好所有的敌人都觉的我蠢才好。 未时八刻,大军来到蓟州城下。 守蓟州的是卫指挥使马宣,马宣开始听从谢贵的调遣,带着蓟州卫的部分兵马入了北平城,接着北平城生变,马宣守的两门先后被攻破,他也算跑的快,带着数百残兵逃往蓟州,沿途还收拢了一些从北平城撤出来的官军残部,加上他原本驻守蓟州的一些兵马,所以手上有四五千兵马,算是比较强。 他到了蓟州后,也和余瑱一样,先整顿收拢兵马,同时派快马向宋忠汇报。 朱棣原本第一个不是想打蓟州,但张玉说了一句话“蓟州外接大宁,多骑士,不取恐为后患。” 表面上说蓟州这边骑兵比较多,马宣能逃回来,也就是全部骑兵的原因,燕王现在很缺战马,如果能攻破蓟州,可以得到大量的战马。 实际上张玉还有一层意思,蓟州外面就是宁王地盘,宁王号称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骁勇非常,万一宁王兵马突然南下,就是腹背受敌,所以肯定要先占住蓟州再说,可以堵住大宁方向。 此时的蓟州城门紧闭,马宣正在站城头观看燕军,燕军全军一万多人,团团包围把他们小小的蓟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60章 高阳王能有啥出息? 见左右跟随们脸色有点不好,马宣便笑道:“这些护卫军都是藩王的看家守院,没什么战斗力,他们敢来攻城,必让他们自取其辱。” 众人沉默不语,有人心想,你不是在北平也被打败了回来? 旁边的镇抚使曾濬眼睛一亮:“燕军没带攻城器具,只要咱们守着,等宋都督到了,必然大破燕军。” 原来他看出燕王兵马来的匆忙,根本没带民夫和攻城器具。 马宣更加的得意,估计燕王会派人来招降,到时自己只要不理他,或故意拖延时间就好。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冲出数百骑,领头一人红脸大耳,颇为威武,正是燕王座下的大将朱能。 朱能带人一路来到护城河外,大概距离城门口百步之外,以防弓箭。 朱能那大嗓门对着城头就喊:“城里那缩头乌龟马宣听着,本将是燕王座下大将朱能,你敢不敢出来和本将单挑?” 马宣听的冷笑:“小小千户,焉敢自称大将?tui”一口口水吐在墙头,内心鄙视至极。 马宣本来下定决心不理朱能的,但朱能实在过分。 朱能先命部下都把甲胄都给脱了,他自己也光着胳膊,站在城下,对着城头撒尿,一边撒一边破口大骂。 从马宣祖宗十八代,问候到全系母性,兵士们不停的起哄,每当朱能说起玩弄马宣婆娘,兵士们齐声大笑,还吼道:“弄她,弄她,弄她--” “马宣婆娘,张嘴---俺来了。”朱能大叫。 “特娘的。”城头的马宣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下面怒斥:“朱能你个狗东西,等着。” 曾濬赶紧拉住他:“将军勿中激将法,不要理他即可。” 马宣怒火攻心:“狗贼辱我妻女,俺不砍了他,何为男人乎,你且等着,看老子取他人头。” 马宣不顾曾濬的劝说,带着一队亲兵,人数还和朱能兵马差不多,大概是怕不想别人说他以多胜少,然后打开城门,放下护城河吊桥,直接冲了出来。 这会朱高煦正骑马和诸将围在燕王身边,因为燕王身边部将较多,他还算在外围。 看到马宣真的中计,并冲了出来,朱高煦很是郁闷。 他郁闷的是,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马宣会上当,更郁闷的是,马宣带出来的兵马,居然和朱能的差不多,都是两三百人。 这古人打仗都这么讲究? 历史的经验告诉朱高煦,打仗要赢,一定要不要脸,一定要不择一切手段。 这要换成朱高煦,起码点上三千兵马冲出来,能以多打少,为什么不打? 马宣要是点上三千精骑冲出来,朱能可能连回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他们骑兵包围了。 马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朱高煦肯定想不通。 也许从另一方面来说,大部分古人,还是比较讲武德的。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际,前面城下已经打了起来,朱能仗着年轻,立马翻身上马,提枪和马宣恶斗。 双方兵士也立马混战在一起。 马宣有甲胄,但朱能年轻,两人一时间斗的难分上下。 但朱高煦看马宣年龄有点大,估计可能抵挡不住朱能。 这个功劳,当然不能让朱能全占。 朱高煦余光微微看了眼刚被正式任命的百户陈文。 陈文心领神会,马上大声道:“高阳郡王,我军首战不能有失,还请高阳郡王助朱将军一臂之力才是。” 陈文说话很大声,不远处的燕王朱棣耳朵一动,立马听到。 他微微侧脸看过来,正发现谭渊也在看那边。 “那人是谁?”燕王朱棣低声问。 “高阳郡王新招的,据说叫陈文。” “哦。”燕王点点头,最近外面传闻,高阳郡王身边有异士,文武双全,多次为高阳郡王出谋划策,原来就是这个人。 俺就说高煦最近变的如此聪明,原来是背后有高人。 “父王。”朱高煦的声音这时远远传来:“儿臣请战,相助朱将军。” “末将愿请前往。”谭渊马上抱拳。 接着他身后的薛六也马上道:“末将请战。” 四周顿时好多人纷纷请战。 燕王神色不变,想到陈文刚才所说,首战不能有失。 “哈哈哈,仗还有的打,兄弟们勿急,高煦,你去助朱能一臂之力。” “儿臣领命。”朱高煦大喜,谭渊和薛六等人却是脸色大变,气急败坏。 “驾。”朱高煦轻轻一催,蹑影像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身后周虎赶紧跟上,一百多名亲兵卫队紧随其后。 这一百多亲兵,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亲兵,朱高煦今天就要带他们感受下战场的气氛。 周虎的马也是精挑细选,因为他身材健壮,且带着大斧。 然后朱高煦原本带着四柄铁斧,在与余瑱一战中,发现铁斧太多不好,可能没机会全扔出去,所以有两把让周虎带着。 周虎就是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 两人的马冲在最前,快速往前。 前面的马宣原本有点力竭,毕竟年纪大了,没想到突然燕军中冲出援兵。 “不要脸的东西。”马宣对着朱能大骂。 朱能老脸一红,但他和燕王一样,脸皮很厚的,打仗谁还和你讲武德。 “俺们高阳郡王出战,你还不投降?” “投尼娘的。”马宣大骂,同时四下观看,准备让手下撤退。 但双方兵马正在缠斗,短时间那是说撤就能撤出来的。 朱高煦这时一边跑一边观看。 城头没有火炮,弓箭手有少量。 千万不能被箭射杀,那就太冤了。 他稍微把头盔往下压了压,猛的一声大喝:“马宣休走,本王来也。” 周虎赶紧示意,身后亲兵不要上前,就在外围看着,主要是怕马宣的兵马突然往后跑。 马宣原本准备撤退了,一看高阳郡王朱高煦冲过来,且朱高煦带来的兵马突然缓缓停在百步外,看来又是想和他单挑了? 圣上说不要杀朱棣,可没说不杀高阳郡王? 马宣也是脑门子突然抽了下,立马对着朱高煦大叫:“杀了逆贼反王,官升三级。” 马宣亲兵顿时一振,所有人疯狂大叫,往朱高煦这边迎上来。 朱能的兵马左突右挡,也只挡住一大半,仍然有几十骑冲向朱高煦,他一时有点惊骇,生怕朱高煦会遭遇不测。 但朱高煦尤自不顾,带着周虎二人,迎着数十骑直接冲过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四周观战两军,突然齐齐没啥声音,所有人看着朱高煦两人冲阵几十骑,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的发呆。 “高阳王真猛。”丘福这时大声赞道。 张玉闻言,皱着眉头,缓缓道:“两军交战,个人勇武没多大用处,千军万马的冲锋下,再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住,高阳郡王明明有亲兵,却两骑冲上,没道理的。” 言外之意,就是高阳郡王朱高煦没脑子。 谭渊笑而不语,高阳郡王只讲个人勇猛,的确是蠢,这种人将来能有啥出息。 燕王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第61章 老套路(求票) 十五步。 十步。 双方都在提速,前面双方已接近十步。 朱高煦的马越来越快,十步距离简直一瞬而至。 “嚯”只听朱高煦一声大喝,右手中一道寒光破空而起。 一柄精斧从他手中飞起。 轰隆,一斧正砸在冲在最前的官军马头上。 那战马一声悲鸣,扑通一声,重重的把头跌倒在地。 砰砰砰,后面三骑控制不住,先后撞在这马上。 “吁”朱高煦蹑像猛的往边上一跃,在电光火石之间,避过了对面几十骑的冲锋。 所有人都没想到朱高煦的马这么厉害,在这么短距离,做出这么快的腾挪跃动。 蹑影像像箭一般突到右边,再随着朱高煦娴熟的马技,从侧后绕上来。 嗖,嗖。 空中两柄飞斧再起。 朱高煦和周虎两人同时扔出短斧。 扑哧,朱高煦第二斧直接扔在人群中。 其中一人被一斧砸在胸口,直接从马背上翻下,他人跌飞下马,又砸到另一匹马。 马群中人仰马翻,官军又倒了好几个,余下的纷纷大骂。 “虎”不远处有部燕军突然大叫。 第一声还不算齐,但第二声几乎同时。 “虎” 声音惊天动地。 燕王他们回头,正是朱高煦所领的兵马。 这虎声一起,狠狠震撼了对面的官军,鼓励了燕军的气势。 “冲。”朱高煦的蹑影扔了两柄短斧后,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随着朱高煦的一声大喝,他提起马槊冲进阵中。 对面官军也疯狂迎上。 “砰”一槊当先,冲最前的官军连人带枪,崩的一声,直接飞出马背。 朱高煦手中马槊变化如龙,一抽一挑,砰砰砰,人群中惨叫连连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他是从后面冲进去,前面有周虎冲进去,周虎也是扔了两柄飞斧后,提着斧头杀进去。 两人直接杀了个对穿,官军冲上来几十骑毫无招架之力,当两人汇合在中间时,四周到处都是惨叫。 一会功会,近三十多骑官军,还能站在马上的不到六人。 也不知是谁一声惨叫,快逃,转身就逃。 “虎”朱高煦的兵马再次大叫。 “虎”远处不知是谁的兵马,也跟着叫了起来。 然后很快。 “虎” “虎” 全场虎声连绵不断,燕军都在大叫,气势滔天。 正和朱能恶斗的马宣,原本就支持不住,一看朱高煦如此之猛,简直魂飞天外:“快撤。” 一声令下,全军后撤。 朱能趁势大喊:“冲啊,活捉马宣。” “冲啊。”他的兵马都在大叫,燕军趁机跟上。 马宣先退进城,但根本来不及收起吊桥,放下城门,燕军也一涌而入。 “好,好,打的好,高煦好,朱能好。”燕王在后面看的哈哈大笑,然后赶紧下令:“张玉,快带你的兵马进去。” 张玉立马带着一支兵马跟在后面杀进城。 此时城中到处混乱,双方在城中大战,燕王的人还是老套路,一边打一边招降,说都是自家兄弟,都是老乡啊。 这边的兵马很多都是山东和江南那边调过来的,其中山东最多,老乡挺多的。 于是城中抵抗越来越弱,半个时辰不到,张玉和朱能控制了全城,蓟州城破。 马宣和曾濬被俘后,拒不投降,还对着燕王大骂,当场即被斩首。 当天一个时辰不到就破了蓟州,接着燕王留张玉和燕山左护卫副千户李濬收编降军,李濬清理整顿,又为燕军增加了三千多精壮兵马。 燕王余部分成两支,一支往北攻密云,一支往南攻遵化。 一路所向披靡,沿途的营州中屯卫,兴州左屯卫先后投降,又得兵数千。 朱能于当天晚上,带兵到遵化城下,他们在附近休息一晚,在凌晨时分,由燕山中护卫百户王聪率一队勇士悄悄靠近城墙外,趁大部份官军都在睡觉,守军无精打彩之际,以勾子绳索攀越城墙,从内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城中守军几乎不作抵抗,纷纷请降,守城指挥蒋玉直接带着全部军将出降。 朱能在当地又精选了两千壮丁,并报朱棣同意,仍然让蒋玉带领余部驻守遵化。 另一边丘福正带兵前往密云,但密云指挥佥事郑亨反应很快,他当年跟随过燕王朱棣,之前燕王府也派人过来拉拢,听到燕王起兵,二话不说,郑亨快马加鞭派人送来降书,得到朱棣同意后,带着三千多马军与燕军汇合。 从七月初八破蓟州,到七月九日郑亨来降,燕王兵马连下蓟州、遵化、密云各卫,除了留守之外,手上可用兵马已经达到两万。 七月九日燕王朱棣在蓟州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步的打算。 此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宋忠尽起在开平的三万多大军,又调动了四周大半卫所兵马,已经退守居庸关和余瑱合兵一处,约四万兵马。 早在谢贵和张昺准备捉拿燕王时,宋忠带领三万多大军直逼北平,不料人在半路上就听到燕王反杀谢张两人,余瑱回逃居庸关的消息,宋忠立马带兵退向居庸关和余瑱合兵一处,随时准备反攻北平。 因为居庸关小,驻不了这么多兵马,所以宋忠当时全军驻守在居庸关身后的怀来。 燕王朱棣看着满满一堂大将,想着最近兵马又多了数千,心情好的不得了。 “目前俺们虽然是小胜几场,但也看到人心所向,北方的兄弟们,还是支持俺们的啊。”朱棣是很讲套路的,开口先给大伙涨涨劲。 众将果然都是脸露喜色,因为的确这两天胜的很容易,也很快捷,除了蓟州打了半个时辰不到,其他地方都是几乎不战而下。 “大王天命所归,兄弟们当然都支持大王。”谭渊马上大拍马屁。 众将跟着一顿吹捧。 朱棣虽然心里乐滋滋的,但表情还是很郑重其事:“些许小胜,不足挂齿,西北的宋忠才是俺们的大敌。” 中千卫千户孟善马上道:“宋忠手上有四万兵马,是我们一倍,有点不好打。” 张玉马上道:“当初宋忠自作聪明,把我们燕山左右中三护卫的精锐兵马都抽了去,这些兵马都是咱们的兄弟,只要大王到阵前振臂一呼,肯定都要重回大王麾下。” 燕王一脸喜滋滋,估计也觉的自己有这本事和能力的。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先不动声色看了眼陈文,陈文马上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第62章 愿为大王效命 陈文原本只是百户,没资格参加今天的大会,今天到场的最低也是副千户,但朱高煦要带着他,这才让他进来。 以朱棣来看,陈文就是儿子的谋士,必要的时候,会帮儿子出谋划策,看来高煦很依赖这个人啊。 果然,陈文说完后,朱高煦突然叫道:“父王,儿臣有话说,” 朱棣淡淡一笑:“高煦你说?” 众将都看向朱高煦。 上次蓟州一战,朱高煦在所有燕军诸将面前露了下脸。 但现在军中有两种声音在传,一说朱高煦神勇无敌,勇不可挡,另一种声音说朱高煦有勇无谋,只有匹夫之勇,不懂变通,早晚要吃苦头。 “以儿臣来看。”朱高煦缓缓道:“燕山三护卫精兵在宋忠那边,既有益处,也有坏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燕王脸色也不好看了,这是,对俺的能力和号召力不信? 谭渊更是当场发作:“高阳郡王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怀疑大王的威望?” 张武也道:“高阳王可知,宋忠那边很多人,原本也都是我们在座的兄弟?” 在坐的燕山左右中三护卫,有大量的千户副千户指挥佥事在,宋忠那边全是他们的兵。 “那又如何?”朱高煦厉声道:“本王若是宋忠,就在军中散布谣言,说燕军斩了我们北平城的家属,我们当要为家人复仇,血战燕军。” 众人脸色微变,燕王朱棣的脸色也犹豫起来。 朱高煦说没错,如果宋忠真这么说,而短时间内朱棣拿不出证据,定然要被自己的部下猛攻。 原历史这个问题是谁提的不重要,朱高煦现在提前说出来,已经把功劳先抢到身上。 果然,朱棣想了片刻。 “砰”他拍案而起:“高煦提醒的对,宋忠那奸贼,无耻下作,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得不防。” “孟善”朱棣马上下令,让孟善带领一批骑兵,快马加鞭回北平,把宋忠那边百户以上的家人每家带一个人过来,并尽量带能骑马的年青子弟或成年男子。 孟善领命而去。 接着燕王又道,命高阳郡王朱高煦和徐祥率领马步军四千,连夜前往居庸关,先破其关,等候大军。 朱高煦马上道:“儿臣要四千匹马,带三天的粮。” 燕王道可以,命各部匀出战马和粮草。 燕王又道,命陈珪与陈文两人总督粮草,收集蓟州、遵化、密云三地粮草,以供军用。 两人同时领命。 陈文抬头看看朱高煦,一脸茫然,因为本来估计是可以和朱搞煦一起去居庸关的。 当天晚上戌时一刻,天空还没暗,朱高煦和徐祥带着马步军四千,人人骑马,奔向居庸关。 燕王是想用打蓟州的战术,出其不意,连夜破关。 朱高煦走后,陈文跟陈珪回城,他们俩刚刚调度完当地粮草,分配给各军,本来这事不用他们干,但现在军中无人负责,暂由陈珪和密云来的一镇抚使处理这事。 陈文刚进蓟州城门,发现门口有大量的军将在,好像在查看城门防守。 他定睛一看,正是燕王带着诸将。 王聪带人翻墙进来,燕王也很看重,因为他不想将来官军再用同样的方法 看到陈文进来,燕王马上道:“陈文,你过来。” 陈文赶紧走过去:“拜见大王。” 如果他没猜错,燕王朱棣是故意在这里等他的。 “前些日子百户王聪带人从城门口翻了进来,俺今天在想,不能让官军干同样的事,你来说说,可有法子防着这招?” 陈文想了想:“北平各卫许久未遇战事,兵士疏于防范,夜里值勤,都以睡觉为先,这才让王百户钻了空子,当严明纪律,夜间频繁换防,特别是城头重地,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休息。” 顿了顿,陈文接着又道:“加上北方兄弟都支持大王,也无意看守,所以这招我们可用,官军,却未必能用。” 他既说了方法,又拍了燕王马屁,朱棣听了哈哈大笑。 “陈文你果然是有点水平的。” 燕王身边这会有好几个心腹,谭渊、张武、火真、刘荣等将均一脸不屑。 在场诸将谁不明白这个道理,明军边军原本就有换防习惯,只是最近很多年没有元军打到这边来,所以大伙有点放松,有时候就每人值一晚,无视了防换规定。 真要进入战时,各卫所肯定会这么干的。 燕王带着诸将看了圈城防,然后点名陈文跟着他走。 武将们立马一脸羡慕,丘福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文。 陈文不过是个百户,在全场的千户和副千户中,显的很不起眼,更别说还有指挥使和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在。 燕王单独召他,无非是因为高阳郡王罢。 “陈百户几时遇到高煦的?”燕王突然问。 陈文左右看看,两人二十步内并无他人。 “末将在高阳郡王离京的路上遇到的。”当下陈文就把韩陵山遇到朱高煦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照实说。 他说他们本是当地山匪,占山为王,高阳郡王正好经过,他带着一批兄弟埋伏想抢劫,结果被高阳郡王大败。 高阳郡王自称是郡王,说他们胆敢抢劫郡王,简直罪大恶极,原本想杀了他们,他们一听是郡王,赶紧表示投降,说愿意投靠郡王。 高阳郡王看他们有点本事,便同意收下他们。 而且高阳郡王怕他们使诈,还和他们打赌,空手打赢了他们之后,逼他们所有人发下毒誓。 陈文基本说的和原来的差不多,但最大的不同是,把朱高煦的智商降低了点。 像朱高煦逼他们发誓,不信任他们等等,在燕王听来,是很好笑的,没错,这才像俺高煦孩儿。 “原来如此,俺说高煦有了你后,变的足智多谋了。”燕王朱棣哈哈大笑,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陈文你好好跟着高煦干,以你之才,远不是一个百户。” “多谢大王。”陈文大喜,跪伏在地大声道:“愿为大王效命。” 第63章 一举荡平(求月票,求追读) 从燕王起兵开始,仅仅五天不到,张谢两人遇难,燕王举兵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师,但更惨的消息是,北平四周各府、州,在三天之内,有近两百名文官小吏奔向四逃。 军将们直接投降了燕王也算了,很多文官既不投降,也不回京师,居然四下逃散,同时也把燕王起兵造反的消息,传递到大明的四面八方。 七月十二日凌晨,京师还没完全天亮,大量的官员已经从京师各处汇聚到东华门前。 此时城门紧闭,空中俨然有股肃杀的气息。 各种官儿在四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脸色难看之极,也有人有幸灾乐祸的神色。 所有人都在等开城门,等着上朝。 可这会也没到上朝的时间,没一会,突然有个太监出现在城头,对着众人大声道:“圣上有旨,今天群臣休沐一日,三品以下暂时回府。” 东华门外的大臣们一片哗然,全体放假了?今天不上朝了,你早说啊,大伙半夜三更起床,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容易吗? 有人转身就走,也有人在相互观望。 城头的太监这时努力往下看,语气也亲切起来:“黄大人、齐大人、方大人?” 人群中的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赶紧奔过去。 城头很快有吊篮放下,把三人先拉了进去。 黄子澄落地后身体有点晃,好像腿在发软,还是太监王钺赶紧扶了他一把,才把他扶稳。 三人默不作声的跟着王钺下了城楼,快步往武英殿去。 黄子澄走路还是有点飘,明显是心虚。 当初力主放燕王世子三人的是他,结果三人回去后,燕王马上就反了,而且那高阳郡王朱高煦真是很勇猛,听说他用的锤有一千斤重,一锤能砸死一百多人,只用了十锤,就把余瑱的上千大军打的四散而逃。 他边想着边回头,正好看到齐泰脸色也是不好看。 “齐部堂-----”黄子澄小声叫了几下。 他平时要么叫齐尚书,要么叫齐大人,这会语气也好了很多。 齐泰正埋头赶路,想着心事,还是方孝孺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听到黄子澄叫。 “恩?”齐泰不爽的转过头,一脸的憎恨,很明显,他现在也在想世子三人逃出去的事。 “一会如何---”黄子澄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他最在意的还是在皇帝面前失宠,毕竟在他看来,燕王虽然反了,也不是大事,大明百万兵马,战将无数,平反一个燕王,还是很容易的。 “宋忠怕是抵挡不住多久,论统兵打仗,他远远比不上燕王,更何况燕王部下,俱是能征善战之辈。” 宋忠是锦衣卫指挥使出身,干干刑侦还是可以,打仗肯定不行的。 “当尽快选出良帅,调派大军。”黄子澄也恍然大悟。 “黄大人,你莫再和我争了。”齐泰语重心长道:“当尽快平乱,时间越长,对朝廷越不利。” 黄卫澄闭口不言,知道齐泰的意思,如果要动兵,主帅让齐泰选。 过去的事实证明,他选的张信,完全不如齐泰选的谢贵。 其实真的论能力,张信是比谢贵强很多,可惜张信贪生怕死,实在对不起黄子澄的信任。 可是黄子澄很不甘心,凭啥要证明,你比我强? “一定要兵戎相见吗?非要用武力解决吗?”后面的方孝孺突然道。 黄子澄和齐泰同时瞪了他一眼,皆没理他。 其实建文之初,方孝孺是很不赞同以武力解决问题,后来随着燕王兵起,他才改变立场。 三人各怀心事,不一会,就进入武英殿。 武英殿里点着烛火,年轻的皇帝朱允炆,满脸愁容的坐在御座上。 三人赶紧上前参拜。 这次朱允炆居然没让他们坐下,实在是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事情。 “平身吧。”他淡淡的说了声,然后长长的一叹。 才当皇帝一年多,居然逼的四叔造反,朱允炆内心也不愿接受,难道朕真的做了什么吗? “圣上,微臣请奏。”齐泰马上道。 “齐尚书你说。” “宋忠兵马不够,又多都是燕王旧部,当尽快调集兵马,任命良帅,趁燕逆立足未稳,围歼于北平附近。” 朱允炆点了点头,正想开口。 “圣上,臣有本奏。” “黄先生请说。”朱允炆客气道。 黄子澄听到皇帝叫他黄先生,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圣宠还在啊,他高兴的看了眼齐泰,大声道:“驻守大宁的大宁行都司指挥使卜万拥兵十数万,只要他出兵松亭关,进攻遵化,与宋忠两面夹击,何愁燕逆不平?” 朱允炆眼睛一亮,忙问齐泰:“卜万有十几万大军?他用兵如何?” 齐泰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卜万是个用兵不错的将领。” “大宁行都司下辖兴州五卫、营州五卫以及会州、宽河、富峪等二十八卫,其中以朵颜、泰宁、福余三卫蕃骑兵最为骁勇,若动员所有卫所,确实有十八万精兵。” 齐泰是不敢撒谎,实话实说。 卜万用兵是比宋忠强,但朝廷为了防备宁王和燕王勾结,先后调了都督刘真和陈亨来大宁,两人官比卜万大,但卜万却掌握着行都司指挥使的实权,三人相互提防,掣肘,所以大宁也是比较乱的。 他们更不知道,燕王前往遵化的路上,兴州和营州卫已经有人直接投降,现在卜万哪还有十八万兵马,更别说还有个宁王在后面牵掣着,还要分兵驻守各处。 齐泰又道:“当尽快下令,让卜万动起来,同时挑选良帅,征调各地兵马。” 齐泰的话还比较中肯,一边让卜万动兵,一边挑选良帅,征调后继兵马支援,齐泰还是不信任大宁的兵马,希望朝廷另组新军,可黄子澄又抢先提到卜万,这让齐泰无可奈何。 而黄子澄果然没有和他抬杠,毕竟是他先提到的卜万,又抢在齐泰前面了,心里真爽。 边上的文学博士方孝孺一直不出声,低着头。 朱允炆这时看向方孝孺,好声道:“方爱卿可有异议?” 方孝孺这才抬头:“燕王是圣上叔父,同是一家人,一定要兵戎相见吗?” 他话音刚落,齐泰和黄子澄几乎同时喝斥:“方大人。” 齐泰道:“燕王大逆不道,虽是叔父,更是人臣,他已举兵,朝廷难道还要和他讲道理?” 黄子澄道:“当以十万大军,雷霆之势,一举荡平。” “两位爱卿说的有理。”朱允炆果断的支持动兵:“传旨卜万,尽起大军,与宋忠两面夹击燕王,尽快剿灭叛军。” “同时征调各地兵马,准备粮粖和辎重。” 皇帝朱允炆这次听取两位大臣的建议,一面让卜万和宋忠先打,一面准备后继兵马。 三人最后齐呼:“皇上圣明。” 但他们头还没抬起来,又听到朱允炆道:“切记,毋使朕负杀叔之名。” “。。”齐泰表情很郁闷。 第64章 火力压制 此时北方的情况不是太妙,宋忠和原历史上一样,先让余瑱顶在居庸关,自己却驻兵怀来不动,这一战其实也能算是靖难之役的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宋忠毕竟是锦衣卫出身,打仗差点意思。 居庸关好歹也算雄关,他要多派点精锐兵马支持余瑱,燕军一时半会肯定破不了关。 燕军打不破居庸关,等卜万的兵马一到,真的就是两面合击,燕王朱棣说不定就直接被围剿在居庸关下。 就因为他按兵不动,也不大力支援居庸关,朱高煦和徐祥很轻易的来到居庸关下。 而原历史上就是徐祥带人破的居庸关,别看他六十八岁,他先跟过陈友谅,又降朱元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当天朱高煦带着他到居庸关正好深夜,他也没啥攻城经验,而且这居庸关在后世还挺有名的,于是就问,如何破关? 徐祥借着月光,骑着马绕着居庸关看了好一会,最后道,给末将两千精锐即可。 这居庸关在群山之中,四周都是连绵的大山。 他带人先砍树木造了五架云梯,然后在关两侧森林里点火,然后又把火箭趁夜往关墙内射,城外一边用云梯爬上去,一边大叫:“燕军攻进来了,燕军攻进来了。” 同时朱高煦集中了手中好几百的弓箭手,对着城头抛射,作为支援。 当时正当凌晨,天没完全亮,燕军为了赶时间只造了五架云梯,但场面很大,外面大火连天,城内也到处起火。 城内官军除了城墙上的守军,还真以为燕军攻进来了,顿时大乱,也不听指挥。 关键这余瑱也是被打怕了,他从北平逃到这里,现在一看大势不妙,又赶紧跑路,带着两三千残兵逃向怀来。 朱高煦这仗就让部下的弓手往城上射箭,然后站后面看着徐祥带了两千人就打破了居庸关,他心中暗喜,这徐祥果然厉害,还好老子没嫌弃他年纪大。 战后两人进入关内,收拢到一千多降兵。 这时徐祥发现朱高煦的人在到处收弓箭。 “刚刚攻城,亏得殿下的兄弟们箭多,射的他们墙上抬不起头。”徐祥这时悄悄拍了下朱高煦的马屁。 但他有句话没说,就是那些射箭的人里,很多箭术都不咋样,完全是在乱射,有人甚至射到自己人身上了。 “本王练兵时,要求所有兵马都要学会射箭,准不准不重要,能射就行。”朱高煦笑道。 “啊”徐祥大为惊讶,这是什么练法? 当然,他也知道,精锐的弓箭手难练,没有几年是练不起来。 所以大明的弓箭手并不多。 历史上秦朝和汉朝箭阵有点名气,但那是在有弓弩的情况下,宋朝也常用弩,但已经不及前朝有名。 明朝前期用的多,到明后期,基本军中已经很少看到弩,步军弓箭更是比例较少。 反观这时明初的马军,基本都要求能射箭。 但明军中,在马上射箭很好的,还是投降过来的蒙古骑兵为主。 徐祥显然不明白朱高煦为何要这么练兵,这样不但浪费时间,还很伤弓和箭。 这得要多少弓和箭才能练起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朱高煦进城之后,立马开始收集所有能用的弓和箭。 “以攻城来说吧。”朱高煦淡淡的道:“刚才咱们数百弓手在下面,对着城头猛射。” “其实射的不太准也无事,城头的余瑱军士在防守时会很忌惮,多数人会下意识的避让,这叫----火力压制,不一定会有多少杀伤力,但压制住对方,不让对方轻易的探头或探身出来看外面的形势,对攻城方,比较有利。” 徐祥应该听懂了,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刚刚他们攻城时,城下铺天盖的箭雨。 大部分射箭的根本不瞄,对着城上无脑抛射就是。 而且指挥宋猛把他们分成几组,轮流抛射,保持着连续不断的箭雨落到城头。 特别那宋猛,箭术极准,一箭一个,敢在城墙上冒头的官军,被他连射了十几个后,都不敢再轻易冒头。 原本对攻下居庸关沾沾自喜的徐祥,突然发现这功劳得算高阳郡王一半才行。 此时燕王大军未到,他们一面整顿修理居庸关,一打乱降兵,分配到各营。 徐祥发现朱高煦有八个百人队左右的亲信,空下来会集中在一起训练,射箭,骑马。 现在他们两人手下共有五千多兵马,但朱高煦却不训练其他的兵马,只训练自己八个百人队。 全军几乎所有的弓箭,有一大半都集中在朱高煦自己的八百兵马中。 他们在居庸关休整了两天,朱高煦每天上午和晚上都会带着八百亲信骑着马出去,在四周练骑射。 徐祥也跟着练了两天,发现大部分兵士骑射都是一踏糊涂,用朱高煦的话说,战场上只能起吓唬作用,当然,如果对面兵马密集,乱射一气,也能遭成伤害。 十三日,燕王带大军来到居庸关。 燕军全军在居庸关附近休整,等待孟善。 这时,朱高煦就不练兵了,每天会去大营,拜见燕王和一些关系不错的将军。 他去的最多的是丘福大营,有时还会和丘福喝点酒,酒是从居庸关得到的,原本燕王说过,战时尽量不要喝酒。 但丘福是他心腹,朱高煦又是他儿子,两人私下喝点,大伙也当不知道,燕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朱高煦带着周虎又去丘福营里。 丘福看到朱高煦头都大了:“高阳王,不能再喝酒了。” “你来看俺可以,能别叫俺喝酒吗?”丘福跺脚道。 “为啥不能喝酒?”朱高煦奇怪的问。 丘福看看周虎,周虎也识趣的往后退了退,离两人远点。 他拉着朱高煦进营帐,语重心长道:“燕王曾经说过,军中不得喝酒,这临战喝酒,可是军中大忌,” “现在有人私下说你自负嚣张,倚仗军功,目无军纪,反正俺不能喝了。” 因为朱高煦在蓟州时很猛,所以有人说他自负嚣张,带头喝酒,小报告早就打到燕王哪。 朱高煦想了想,笑道:“好好,本王听丘将军的,不喝就不喝。” “但是这不喝酒,很无趣啊?”朱高煦笑道。 这年头又没手机网络,晚上不喝酒,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吗? 丘福苦着脸,也不知道能干啥? “能堵钱不?”朱高煦突然又问。 “这。”丘福瞪大了眼睛,心想高阳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样,大伙谁会看好你? 当时营帐中也就两人,但这丘福可是有名的大嘴巴。 当晚就传到谭渊和张武、火真等军将那边。 谭渊和张武私下道:“高阳王除了喝酒就是堵钱,品性真是恶劣,虽然打仗勇猛,实不及世子万一。” 张武也点头,还好我早就投靠世子这边,跟着高阳王,肯定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两人马上笑了,高阳王这样下去,将来都不配做为世子的对手,可能要防着老三朱高燧才好。 第65章 杀降? 燕军这边休整准备进攻怀来的同时,怀来那边宋忠也在想着办法。 宋忠是之前朝廷派到北平地区防止燕王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他能被派来的原因就是忠心。 忠心建文帝。 朱允炆登基后,对两个职业没什么好感,一个是不喜欢锦衣卫,二是不喜欢太监。 他为人仁厚,在皇太孙时,就看到锦衣卫大杀四方,所以比较厌恶锦衣卫,甚至在宋忠之后,几年之内,未再任命新的锦衣卫指挥使,等于闲置了锦衣卫。 这也是后期建文帝这边情报系统很差的原因之一,你做皇帝的都不想用锦衣卫,下面谁还帮你拼命。 但宋忠忠心是真,可带兵打仗实在一般。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利用自己的长处,毕竟他是锦衣卫出身。 刚到北平时,他把北平南部永清左卫调往彰德,直接是从河北调到了河南。 接着又把永清右卫调到顺德,同样和河南相邻,这两个卫的人都是跟着燕王征战多年的亲信精锐。 然后宋忠又来了个大绝招,以边防囤田的名义,把燕王最亲信的燕山左中右三护卫中的18-35岁以内精壮调往开平,这招几乎抽空了燕山三护卫中的精锐。 留给朱棣的都是像徐祥这样68岁的老将居多。 要不是燕王府里还留着几百亲兵,估计最后在燕王府反杀谢张两人的兵马都不够。 宋忠前面的一番操作其实也有点效果,要不然燕王起兵之势肯定更大。 但现在燕王还是起兵了,宋忠知道自己在战场上估计是干不过燕王,所以决定死守怀来,等朝廷援兵,两边夹击。 他打仗不行,用套路是很厉害的。 十二日,宋忠把余瑱败退回来的兵马分配到他自己三万多兵马的各营。 然后让一些亲信传递谣言,见人就说,燕王在北平起兵,为逼武文官员跟从,杀了很多人。 大伙有些亲人不从,俱被燕王杀死。 特别是调到开平的原燕王三护卫兄弟,燕王说他们背信弃义,所以把所有人的家属,全杀光了。 连朱高煦后来想到宋忠用的这招时,也曾感概古人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扇动,是以历史上起兵造反,如陈胜吴广鱼中藏书,有的河中藏石等,都是很容易成功的。 大抵古代人就这么点智商和情商吧。 反正宋忠这计谋是起了效果,当天之后,怀来军营到处都是哭声,很多燕王三护卫的军士都在对着北平方向大哭,或大骂,还有人找来纸钱,为家人烧纸。 全军是义愤填膺,发誓要消灭燕王,为家人报仇。 宋忠当然不敢和燕王野战,他按兵不动,同时也是在蓄足众兵的怒气。 一旦到时战前释放,他相信这些精锐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燕王。 十六日,燕王大军来到怀来城南。 这天天气不错,怀来城上面宋忠、陈质、余瑱,彭聚,还有刚刚从京师赶来的孙泰都在。 孙泰原本是想过来参与捉捕燕王的,不料走到半路听到北平反了,所以立马跑到宋忠这边。 他是宋忠老部下,现在主持京师锦衣卫事务。 当燕军出现在城下时,城上的燕王旧部纷纷破口大骂,人群中还有人怂恿,几乎把燕王全家问候了一遍,无数将领和兵士闹着要开城门出去决战。 宋忠这会要是聪明点,早点把兵马集合好,然后打开城门。 有这波想拼命的的兵士们冲在前面,燕王解释都来不及。 但他不知道燕王有准备啊,还在城墙上大骂燕王是逆贼,又说燕王杀兄弟们家属。 一边说的正带劲,一边让人在下面集合,准备杀出去。 不料突然燕军阵前分开,冲出一大批燕军家属。 他们举着旗帜对着城墙上大喊家人的名字,这下官军那边直接炸锅了。 宋忠三万多兵马里有一半是燕王三护卫的精壮。 城中原本在集合的兵马瞬间大乱,大伙儿都认为宋忠在骗他们,立马有人开始在城内作乱,结果不言而喻,燕军不费吹灰之力杀进怀来城。 混战中,宋忠、孙泰和彭聚被乱兵所杀,余瑱被俘,宋忠近四万兵马全军覆没。 燕军仅缴获战马就有八千多匹,原燕王三护卫全部回归燕军,除了有几千溃兵跟着陈质逃走,大量官军被俘,燕王战后,兵力已经到达四万出头,直接翻了近一倍。 与宋忠余瑱一起被抓的还有当地官员和一百多将校级中层军官,三千多溃兵。 燕王一个个抓过来问,降不降?跟不跟燕王干? 余瑱一言不发,第一个被砍头。 接着又拖出一个千户。 千户同样不肯说一个字。 再斩。 燕王连斩十几个,军将也算了,很多文官也不肯说降字,朱棣大怒,突然说:“高煦,你把这些人都拖出去,一起在沩河边斩了。” 朱高煦这会正在边上看着,看着诸多不肯降的官军军将、文官们被一个个砍头,心中也是暗暗长叹。 历古以来,每一次争夺王权,为了取得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 然后他很快也想到,如果他父王败了,他也大概率会被拖在某个空旷的地方,接着被一切砍头,或者被囚禁到老死。 前世很多人看着小说希望穿越,但如果可以选择,朱高煦宁愿自己还是能回到以前。 我搂着女人,吹着空调,拿着手机,看着一本道不香吗? 朱高煦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燕王叫他名字,然后才知道,燕王让他把余下的一百多文武官将,拖到沩河边斩了。 沩河横穿后来有名的土木堡,一直到永宁卫。 此时的河中,尸横遍野,血红一片。 燕军胜后,把大量抓到的官军和文官拉到河边,先问一声降不降,跟燕王干不?不干立马直接砍头,连人带头踢进河中。 开始还一个个问,后来那谭渊觉的太慢,直接一队队拖到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刀就砍,谁要举手叫投降,就能逃过一命。 “儿臣遵命。”朱高煦反应过来,赶紧大声应道。 边上的谭渊和薛六等一脸不爽,因为他们正在杀的爽,现在所有军官和文官却交给朱高煦处置了,一共还有一百多人。 他们只能继续杀着不肯降的兵士们。 朱高煦让人把一百多军官和文官拖到沩河以西。 这边是沩河上游,河水往东去,所以扔到河里的尸体都往下游,这边河水看起来比较干净。 上百人一字排开,所有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河边。 朱高煦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脑子里飞快盘旋起来,如果他熟读史书,肯定会记得后世的记载。 “诸将校为燕所俘者百余人,皆不肯降,以死。惜姓名多不传。” 第66章 四方来投(今天最少五更) 朱高煦带着周虎、王斌,韦达等人来到最前面。 跪在第一个的居然是个少年,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已经是个总旗。 他脸上有点稚嫩,毕竟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 当然了,朱高煦也没想过,自己在后世,现在也是个高中生。 “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问少年。 少年扭头看了他一眼:“tui”,一口口水吐到河里。 “尼娘的。”王斌大怒,左手掐着少年的后颈往河边一按,右手举起刀,看了眼朱高煦,只要朱高煦一个眼神,立马砍下去。 朱高煦伸手示意他不要急,然后蹲下去。 他蹲在少年身边,缓缓的低声道:“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我想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他。” “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 “两个里长在打架,你们村民没有必要白白牺牲,你们死在这里,无名无姓,后世都不会记得你们。” 少年面无表情,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倒是少年边上跪着的另一个副千户脸色微动。 “降不降?跟不跟燕王干?”王斌再问。 少年冷然看着河面。 “干。”王斌举刀要砍。 “给我。”朱高煦伸手一阻止,王斌愣了下,把刀递给朱高煦。 “兄弟,来世别再当兵了。”朱高煦心里默默的想着,嘴里却一声暴喝:“不降者,死,杀你的是朱高煦,记着俺的名字。”扑哧,说完一刀捅进少年后背,砰,再一脚把他给踢进河里。 朱高煦提着刀来到第二个跪着的人面前。 “末将愿降,愿意跟着燕王干。”这副千户大声道。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问。 “末将杨云。” 朱高煦拍拍他肩膀,把他拉到一边。 接着又问。 他一个个问过去,现场大部分还是不肯降,特别那些文官,看起来文质彬彬,居然都不肯降。 想想也是,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们,有的早在燕军过来之前,已经跑了。 朱高煦都是拉起他们,背后一刀,踢进河。 最终有八个人愿意降,大概都是被朱高煦的话给打动了。 陈文等他搞定一百多人,已经好久之后的事,朱高煦的刀都捅坏,换了第三刀。 他悄悄走上来,跟着累的喘气的朱高煦,突然低声道:“这些人未必都会死,如果能活下来,当感谢殿下饶命之恩。” 接着他欲言又止,大概觉的朱高煦太过仁慈,战场之上,就是你死我活,何需妇人之仁,而且这事要是被燕王知道,又不知会如何想。 朱高煦默不出声,心想,或许他们还会更恨我,因为我捅了他们一刀,不过,他还是选择这么做,因为,如果真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将来是敌是友,也说不定。 走到无人处,朱高煦看着远处的河面:“上次我父王其实是拉拢你,你拒绝了,会不会太可惜,我父王他可是会记得你的。”朱高煦其实想说,他其实很小气,并且会记恨在心上。 朱高煦认为燕王朱棣心眼非常小,并且睚眦必报,历史上靖难中所有给他带过麻烦的南军大将,最后一个个清除,无一放过,且一个比一个死的惨,不肯投降的文官们就更不用说。 陈文沉声道:“忠臣不事二主,更何况殿下还救过我父亲的性命。” “没有殿下,陈文还在山沟沟里当劫匪--”说到这里,陈文眼中闪过精光,突然压低了声音 “这天下,如果燕王能坐,为什么殿下不能坐?” “混帐。”朱高煦脸色一沉,又惊又怒,斥道:“父王大事在即,我们当上下一心,今天你说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以后如果再胡说八道,本王就会当你是挑拔离间,决不客气。” “末将知错了。”陈文马上低头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朱高煦想干什么,他作为身边人,总能猜到一些。 怀来一战,燕王大获全胜,燕军声威更盛,附近的开平、龙门、上谷、云中、永平等纷纷投降。 因为离怀来太近,二十四日,谷王朱橞逃离封地宣府,直奔京师。 宋忠部将陈质带崩兵退至大同,代王想呼应燕王,被陈质控制。 在这一大波投降潮流中,很多成祖时的勋贵都出现在这个时候。 永平、会州守将郭亮和赵彝还有陈旭都跟着燕王打过仗,赵彝曾是燕山右护卫百户,三人第一时间投降,献了永平和会州。 永平这地很重要,就堵在山海关屁鼓后面。 山海关有建文皇帝的姐夫、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瓛在驻守,为防耿瓛来攻,燕王派心腹百户王真配合郭亮死守永平,堵住耿瓛。 另有开平守将徐忠、宣府大将李彬等纷纷来投。 这些人里,徐忠、李彬都有大将之才,都是常年和蒙古人打仗,部下皆精锐无比,徐忠的兵马更称战无不胜。 燕王事后狂喜,私下称道,论独挡一面,能统兵征战一方的,各将中,也只有徐忠和李彬寥寥几人。 可见燕王还是有点比数的,他的几个亲信心腹,张玉、朱能、丘福、火真、谭渊都是猛将,打起仗来不要命,能冲锋陷阵。 但是要独领一军出去打仗都不行。 事实证明,这些人要是独自领军,都战绩不佳。 张玉和丘福后来就战死了,朱能也没独自领军打过硬仗。 所以靖难前中期,徐忠和李彬、李远等大将立下诸多功劳,或独守一方,或独领一军。 但架不住人家根正苗红,最后封赏的时候,远远不如张玉、朱能、丘福这些亲信。 所以说,干啥事都要冲在最前,哪怕是造反,也得第一时间跟着,锦上添花,肯定不如雪中送碳。 这些军将都投降之后,北平四周除了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和山海关的人外,已经没有官军。 当地文官或降或逃,燕王朱棣也瞬间暴富,变的兵多将广。 后代史书着重记载了张玉、丘福、朱能等几个心腹,却不知朱棣这会麾下,已经云集了当时大明北方所有的名将。 像李彬、徐忠、郭亮,还有后来投降的李远等将的统兵能力,皆不在南军盛庸、平安、瞿能,甚至徐辉祖之下。 只是当时他们要么不是朱棣心腹,要么官小职低,所以在靖难之役中,并没有留下多少浓重的笔墨。 (上架了,求支持,那怕来个首订也好,今天最少五更。) 第67章 对恃 就在燕军和宋忠在怀来决战的同时,驻守在大宁的大宁行都司指挥使卜万也接到了朝廷的命令。 朝廷让其立刻征调兵马,兵出松亭关,进攻遵化,进而和宋忠一起,两面夹击燕军。 大宁是明朝和残元势力交锋的最前沿,之前这边叫北平行都司,后来为了和北平都司区分,于洪武二十一年改为大宁行都司。 老朱把他第十七个儿子宁王朱权封于此地,因为驻守在最前线,所以这边有二十多卫所,还有很精锐和有名的朵颜三卫都在这边。 史书上是这么说的:“王所统封疆数十城,广千余里,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视诸王最雄。” 意思是,虽然燕王很强,但当时公认最强的藩王,还是宁王。 为了防止宁王和燕王联合,朝廷先后调兵遣将,先是很会用兵的卜万调来大宁任都指挥使。 然后调都督刘真领宁王府中护卫,都督佥事陈亨领宁王府左护卫。 其中这陈亨曾是燕山左卫指挥佥事,然后又升任北平都指挥使,和燕王也是老熟人。 建文帝登基后,立马擢升他为都督佥事,并调到了大宁。 把陈亨调走就是为了给张信和谢贵挪位置,同时调走和燕王熟悉的人。 但这两人调过来之后出现了新的问题。 刘真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将,陈亨这会也六十九岁了,年近七十,他们的官职又比卜万还高。 那在大宁谁说了算? 当然是卜万说了算。 卜万才是都指挥使,他是大宁军方第一老大,可刘陈两人军职比他高呀。 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卜万是挂少\将衔的军级主官,但军里有两个正师主官,都特么挂中\将\衔,而且资历还挺老的。 这下三人谁也不服谁啊。 卜万觉的自己才是老大,但两位老将依老卖老,官衔又高,大伙都看对方不顺眼。 但不顺眼归不顺眼,接到诏令后,卜万还是马上点兵,召集各路大军。 按大明这时的记载,北平都司所有兵力全部在册应该有十四万左右,大宁行都司所有兵力全部是十六万左右。 这会不是明末,吃空饷有没有不知道,但应该相差不大。 像燕王朱棣现在差不多整合了北平都司能战的所有兵马,也才四五万,其余的要么已经退向大同还有河南、山东、天津方向,要么已溃散逃往南边,还有部份是投降的,留守原地。 卜万留下一部分护卫大宁的兵马,全力征调,因兵贵神速,集中了大概十万兵马。 二十日,卜万令陈亨带其部三万,移兵出松亭关,准备进攻遵化,燕军遵化守将蒋玉赶紧飞马派人传报燕王。 当时怀来之战正好结束,燕王朱棣闻迅,立刻亲自带着两万骑兵急援遵化。 陈亨以燕军势大为由,退军松亭关,并上报卜万。 等卜万到了,当场嘲笑陈亨,燕逆才两万人,就把老将军吓的退兵十数里,老将军当年之勇何在? 他一口一个老将军,其实暗讽陈亨已经老了,别占着毛坑不拉屎,你赶紧退仕啊,都督佥事让给俺不好吗? 陈亨脸色通红,却也不敢发作,其实他之所以后退,不过是心里想着投降燕王而已。 他在北平多年,和燕王交情不浅,建文登基后,把陈亨这北平都指挥司给调到大宁,明显就是不信任他,既然你不信任俺,俺还替你卖命干嘛? 陈亨想的很清楚,打赢了未必会提拔他,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大抵再升个都督同知算不得了,但是打输了可是会死的。 反过来跟着燕王,打赢了搞不好就是开国功勋,就算打输了,那也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跟着燕王,还能多活一点时间。 陈亨在想着投降的事,卜万也是小心翼翼。 卜万用兵比较谨慎,他嘴上虽然嘲笑陈亨,自己同样不冲动,带着兵马守在附近再说。 等燕王到时,这边已经聚集了十万官军加两万燕军。 双方谁也没敢先动,相互对恃着。 在卜万看来,宋忠已经被灭,朝廷两面夹击任务失败,只要他守着,给燕王保持压力,不让燕王东征西战,扩充地盘,消弱朝廷士气,等朝廷另征调精兵过来,必然可以把燕王直接剿灭。 ---- 这次朱高煦并没有去遵化。 燕王让朱高煦护送墨麟去永平府的昌黎县。 墨麟之前是北平按察司副使,是第一批投降的文官,投降之后,朱棣任命他为北平按察使。 后世史书是这样记载他的:“公正廉洁,不徇私情。家里人曾接受贿赂,恐麟知晓,投之井内,麟知晓后,责令退还本人。” 当然,公正和投降不冲突,正直的人也可以投降。 况且墨麟在北平很多年,之前还当过北平道监察御史,所以和燕王关系应该不错。 墨麟是个很有才华和能力的文官,原本他奉命留守北平,但他很快在北平发现一件事,并立刻报告了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和郭资联手上书后,燕王便让墨麟和北平三护卫家属一起过来,然后墨麟到昌黎县去,并让朱高煦护送。 墨麟汇报了啥事? 他发现燕王起兵之后,北平城卖盐和卖粮卖糖的都开始纷纷涨价,其中黑糖(红糖)已经涨了一倍,并且还在涨。 墨麟当然知道,北平的糖主要从江南运过来,战争打响后,朝廷一旦动员起来,北平很可能会断糖。 而北平盐的产地,一是昌黎县,二是津海(天津),三是山东,这些地方中,目前只有昌黎县在燕王的控制下。 所以墨麟马上建议,昌黎县的盐场,征为军控,全面停止盐引发放,所有产盐由北平拔配。 因为墨麟知道,老百姓缺糖可以,绝不能缺盐,更不能让盐价无休止的涨上去。 燕王控制不住糖没事,一定得控制盐价。 不得不说,墨麟的思想还是很超前,也很有大局观,他已经从经济角度,看到战争的扩大和影响。 可墨麟不知道,燕王历史上靖难打了三四年,一共就牢牢占据了三府之地。 即北平,保定,永平。 所以这边的盐场,是一直在燕王控制下的。 但这回别说墨麟,连穿越者朱高煦都不确定昌黎县有没有一直被燕王控制。 因为永平对面就是山海关,在朱高煦看来,这是随时可能进攻永平的。 第68章 京师更好 此时墨麟的提醒,马上引起燕王朱棣的重视,他当然知道老百姓不能缺盐,连兵士们也不能缺。 因为大明边军发饷时,也包含着盐在内。 朱棣在仔细看了看世子和郭资递上来的书信后,果断选了朱高煦护送墨麟去永平昌黎县。 他给两人的任务是,一是在当地募兵,招募精壮男丁为兵,二是把盐定为军控,以后由北平分配。 朱高煦接到任务也没多想,带着自己一千兵马,另从丘福中军中要了一千骑,共计两千骑,护送墨麟前往昌黎县。 朱高煦原本有八百多人,分为四个骑兵百人队,四个步兵队。 骑兵由王斌、韦达、宋猛、周虎各领一百多人,步兵由盛坚、王友、张杰、郑兴各领一百多人。 怀来之战后,朱高煦趁机又收降了一批,凑够一千人。 陈文和新投降的杨云各领一个百人队。 怀来之役后燕王弄到八千多匹马,朱高煦以护送墨麟为由,也要了几百匹战马过来,这样他一千兵马全变成了骑兵。 朱高煦自己领王斌、韦达、宋猛、周虎、陈文五百骑。 徐祥领盛坚、王友、张杰、郑兴、杨云五百骑。 这样朱高煦目前所有大将都在阵中,也算是他全部的亲信。 十九日,朱高煦和墨麟一行来到开平。 开平全称为开平中屯卫,也是宋忠之前屯兵的地方。 这地方就在昌黎县以西,往西可攻北平,退可守永平。 朱高煦到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和墨麟商量了下,决定晚上就住在开平,次日再去昌黎县。 当晚朱高煦宴请墨麟,墨麟婉拒,因为这会北平的文官们,大体还是很抗拒军中的将领。 第二天朱高煦继续出发,之前他还骑马和墨麟一起,这次直接不理墨麟,带着一众武将冲在前面。 墨麟也不急,慢幽幽跟在大军后面。 见身边没有墨麟,徐祥和陈文两人先后跟上朱高煦,慢慢与大部队拉开距离,三人并肩在前。 “擅杀降将不祥,高阳郡王当天应该拒绝燕王才是。”徐祥这时沉声道。 当日燕王本来让谭渊和薛六处理降兵,突然又叫朱高煦,徐祥觉的,朱高煦应该婉拒。 徐祥又道:“这边官军和咱们都是兄弟,大伙都是在各卫里调来调去,很多都是熟人,甚至老乡。” “高阳郡王当众杀了这么多降将,怕影响不好。” 朱高煦脸色不好看,叹道:“父王有令,做儿臣的,岂能拒绝。” “这是让殿下做恶人,燕王怎么想的。”陈文这时也道。 他说话口无遮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徐祥脸色也微变。 燕王怎么想的朱高煦当然不知道,但他已经看出来了,燕王真的很有套路,历史上能造反成功是真有本事,因为他玩军事和玩政治都是一把好手,自己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父王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要乱猜测,因为任何的猜测也都是毫无意义,当前的大事,还是团结一致,打到京师,奉天靖难。”朱高煦斩钉截铁的道。 徐祥马上问:“高阳郡王认为会成功吗?” 陈文也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哈哈一笑:“父王天命所归,这是上天注定的,倒是两位将军,你们该替本王想想,将来封地,放到哪边比较爽快。” 徐祥还真在想了,思索一下后,笑道:“最好是江南。” 陈文则不动声色:“俺看京师更好。” “。。”徐祥。 “哈哈哈。”朱高煦大笑,用力一夹马,率先加速,身后两人立刻跟上。 陈文跑的时候,向后一挥手,马上有两百骑也快速跟上。 三人跟的飞快,因为朱高煦的战马最好,不时还要慢下来等他们。 大概到午时左右,三人先到了昌黎县。 朱高煦到了县城,发现城门紧闭,上面有军将守着,听到是燕军,守将探头出来看了又看,确定是燕军后,这才开城门。 昌黎县比永平距离山海关还近,所以这边的人很怕山海关的官军会打过来。 城中规定每天只开城门一个时辰,上午半个时辰出城,下午半个时辰回城, 其余时间都会关闭城门。 朱高煦带两百人先进城,一问才知道,县令什么都跑了,城中有个王主簿留下,这王主簿已经快六十岁,原本是三把手,看到县令和县丞都跑掉,他果断留下。 永平的郭亮根据朱棣的意思,原地推荐他为新县令。 朱高煦按朱棣的要求,让王县令立刻组织招募全县精壮,每十户抽一丁,编为家丁。 家丁一半将用来守城,一半将被征召进军中。 王县令一一答应。 朱高煦这时已经发现国人真的很容易控制,征发徭役也好,招募兵士也好,无论几抽一,大伙都老老实实。 如果这事让朱高煦干,他肯定要给抽中的家里发田,最好各户轮流抽兵,现在想想,自己似乎太仁慈了。 见过县令之后,朱高煦让新任命的当地巡检,带他们去盐场。 昌黎县的盐场,在葫芦河(后世叫滦河)北部。 葫芦河东接渤海,盐场就在海边,从渤海直接引盐水晒制。 到了现场后,朱高煦看到有上千亩的盐场,但工人(灶户)不多,也就两三百人。 据刘姓巡检道,战争爆发后,很多人跑向山海关,也有一部份人跑向津海。 现在产盐量大大降低,且有一半处于无人工作状态。 现在是夏季,原本是晒盐最好的季节,但偏偏在打仗,大伙害怕,也没办法。 朱高煦问,盐场现在还有多少盐? 刘巡检带他到当地盐课司的仓库查看,结果发现都没有驻守,现场大门还开着。 不过进去后,还能看到有大量的盐散落在地,另有好多盐被堆积着。 很明显已经有人私下来抢盗过,拿走不少盐,但现在兵荒马乱的,也没人管。 刘巡检之前就是当地一个青皮流氓,前任巡检跑了,他临时被任命为巡检。 他自己都找机会到这里拖了几车盐回家。 所以现在这边十分混乱。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下午北平有官员到这,重整盐场和盐课司,你去把所有人叫齐,听候墨大人的训话,这段时间,千万要看好仓库,别再让人偷盗了,再偷下去,都快没了。” 第69章 对射 朱高煦吩咐完后,带着一众兵将就转身离开。 他刚刚就站在仓库门口看了几眼,也没进去细数有多少袋盐。 刘巡检听着朱高煦的话,仔细回味,怎么感觉到有另外的意思。 他准备找几个老实的工人先守起来再说。 但等他到了工人群中,却听到有人在议论,听说北平要军官盐场,以后民间不发盐引,盐商们也没盐卖,再不弄点盐,以后打起仗来,怕是没盐吃。 接着有人就提议,仓库里还有,要不先去弄点? 刘巡检急了,你们别乱来啊,高阳郡王都来看过了。 有人问,高阳郡王数过没有? 刘巡检道,好像没数过。 那还等什么,去拿盐啊。 众工人一窝蜂的冲过去,半个时辰不到,就把仓库里的盐几乎给搬空。 等墨麟到了还想数数有多少库存,结果发现这么大盐场,就余下几十袋盐。 墨麟气的咬牙,又不好责怪郭亮。 这边归永平府管,永平郭亮先降,被燕王任命,全权负责永平的防守。 等于郭亮是军政长官。 现在盐全没了,郭亮肯定是有责任的。 墨麟只好重新来过,组建巡检司弓兵(不是弓箭兵就是小兵的意思),重建盐课司,任命仓库吏,发动百姓来晒盐。 他还是很有能力,没几天就再次运转起来,只是产盐量,比起战前还是差了点意思。 墨麟在证明自己的能力。 朱高煦暂时没得到命令,哪也不能去,所以一边在这里等着招募新兵,一边在练兵。 徐祥等发现朱高煦练兵和一般明将不同。 他着重练体能,并且喜欢带大伙玩游戏。 燕王兵马越打越多,朱高煦也得到好处,现在有一千兵马,分为十个百人队。 他每到一处,都要收集或购买当地卫所的弓箭,卫所有的多,就直接拿,没的多,就用钱买。 加上在居庸关和怀来的收集,现在朱高煦的兵马是人手一把弓,有人甚至有两把弓。 第一天朱高煦让所有人拿十支箭,并把箭头去掉。 然后分成两队,两边各五百人,由各自百户带队。 分边时用抽签方式,由朱高煦和徐祥抽签,各抽五队。 第一天抽完,朱高煦这边运气不好,有王斌、韦达,宋猛、郑兴、陈文五人。 徐祥那边是周虎、盛坚、王友、张杰、杨云五个百户。 朱高煦这边骑兵多,老兵多,所以说运气不错, 抽完之后,朱高煦哈哈大笑,叫亲兵拿出十两银我压我们五个百人队赢。 徐祥按事先说好的,也拿出十两,笑道,我压我们五个百人队赢。 这边王斌马上压一两钱子,说他们能赢,然后对面王友也压一两钱子说他们能赢。 开始众官兵看的不知所以,后来知道是对赌,每个人赌一个。 比较朱高煦就是和徐祥赌,王斌是和王友赌。 朱高煦战前和大伙说,看到箭来,赶紧要低头,别给射到脸上,特别眼睛。 帽子尽量往下戴,一定抓紧绳子,不要掉下马来。 接着双方分开一里路,朱高煦和徐祥不上场, 这边王斌带队,对面盛坚带队。 双方人人带弓,先把一支箭沾路边准备好的红色颜料。 随着边上一声令下,两军立马对冲,进入一百步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射。 嗖嗖,很快满天都是箭雨,双方连续对射。 还有两人不小心掉下马。 一轮过后,身上有中箭痕迹和掉下马的,纷纷被淘汰。 双方交换场地,沾颜料,再来。 开始有人根本不瞄,朝着人多的地方射就是。 后来开始慢慢就要学会瞄准了。 因为输了会很惨。 第一轮十支箭射完。 朱高煦这边还有两百多人。 徐祥那边只有一百多人。 “哇吼。”朱高煦这边五个百人队纷纷狂吼,兴奋无比。 因为今天晚上另五百人要多跑两千米。 然后赢的一方在输方跑两千米的时候,就站在边上看着,还有吹口哨嘲笑的。 输的人又羞又怒,发誓下次要报仇。 第二天日落前,朱高煦又玩这游戏,重新抽签,随机五个百人队。 原骑兵们纷纷骂步兵,你们好好练骑射,不要拖我们后腿。 步兵也在骂,俺骑马都不敢快,能射出来就算好的了。 朱高煦每天都这么玩,开始只有军将们赌钱,第三天开始有士兵对赌。 大伙为了赢,不但是为了赢钱,为了让对方跑两千米,自己多吃肉,都在玩命练。 这样练的后果就是,伤弓,废箭,还经常有人会摔伤。 朱高煦很快又改成,一天骑马,一天步行对射。 ----- 北平城,世子府。 胖胖的朱高炽一动不动的坐在大厅里,身后有两个小娘在帮他用力扇扇子。 这天实在太热,热的朱高炽都不想动,哪也不想去,呆在世子府最好。 但虽然他很少出府,可北平城里城外,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中午刚吃过饭,袁珙,金忠,郭资,陈圭、唐云、谭海,张信等纷纷到他府上,汇报工作。 姚广孝一般很少到世子府上来,但不代表他不关心世子。 袁珙和金忠能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郭资现在被燕王封为北平布政使,全权处理北平大小事务,也是现在北平最忙的一个。 众人里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汇报工作,大伙听着。 郭资事无巨细,从军事到民政到后勤,有条有理的逐件汇报,袁珙和金忠两人听的不停的点头,觉的郭资是有大才的。 今天郭资汇报的事有两件比较有趣。 一是募兵的事。 燕王要在北平、永平两个所占的地盘内尽量的招募青壮。 从燕王出兵到现在快一个月,他们成绩也不差,已经在北平各县招募了六千多精壮。 北平这边一面加快打造兵甲,一边在训练这些新兵。 但从郭资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几天新兵们情绪都不稳。 “为何如此?”袁珙听到后,马上问道。 郭资欲言又止。 “郭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俺父王说了,这些民政大事,你最精通,俺肯定会支持你。” 郭资心想,招募新兵,可不是民政大事。 他叹道:“原本新兵们情绪还挺高的。” “但最近听一个宛平县的新兵说---” 郭资顿了顿,无奈道:“高阳郡王募兵,每人送五亩田,燕王募兵,为何啥也没有?” “。。”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大伙面面相觑。 但袁珙和金忠却兴奋起来,眼中露出喜色:“真有人这么说?” 第70章 使民贫之 “高阳郡王招募了他的佃户,每人先分五亩田,现在还有佃户想报名。”郭资低头沉思了会:“下官觉的,可以仿效高阳王,百姓精壮,定然踊跃报名。” 郭资当然知道,亲王宗室们田更多,燕王有几十万亩呢,不知多少佃户。 世子朱高炽想了下,缓缓道:“郭大人觉的这样可以,那俺们就学高煦。” “不可。” “万万不可。” 袁珙和金忠两人同时大叫。 朱高炽奇怪的扭过头,现在燕王缺兵,到处动员和招募,他作为世子,也知道特殊情况下,当可以用非常的手段。 “治国之道,使民贱之,使民贫之,使民愚之---”金忠大声道:“这些原本地位低下的庶民佃户,一旦有了不劳而获的粮田,那里还会有心思认真当兵打仗?” 袁珙也道:“不劳而获会使人懒惰,飞来横财会让人迷失自我。” 金忠又道:“让民穷之,他们就会努力赚钱,立功赏田,能让他们奋勇杀敌。” “这仗还没打,先给田,历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袁珙冷笑道:“高阳郡王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却不知道,这样不但毫无用处害了自己,还连累燕王的招募大事,简直荒唐。” “是愚蠢。”金忠直接就骂朱高煦蠢。 世子朱高炽听着两人大骂朱高煦,居然隐隐心里有点痛快。 郭资被两人骂的一声不哼,但他心中还是觉的朱高煦这方式不错,燕王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拿出点实质性的好处来,仅用《告将吏军民书》来号召是不够的。 边上的张信看两人骂的很爽,原本不想出声,他当然知道这两人是燕王亲信。 不过朱高煦很仗义啊,听说为了给钱自己,硬是敲了宝泉局的大门,还被燕王召去训了一顿。 虽然他投降燕王不是为了钱,可想着朱高煦给自己的一万两白银,他觉的,还是得站出来,说出公道话。 “高阳郡王老实稳重。”张信这时缓缓道:“依末将看,可能是他的幕僚陈文的馊主意吧。” 现在北平这边,都知道高阳郡王有个狗皮军师,还能文能武,叫陈文,有点能力的。 世子朱高炽听到张信开口,转过头来,胖胖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张信还看到一丝丝不满。 啊呀我去,糟了,张信一看朱高炽这表情,心中就后悔莫及。 这一时嘴快,恐怕要被世子拿个小本本,记成高阳党了? 张信对天发誓,他之前可没想当高阳党,只想抱着朱棣的大腿。 但他马上回过神来,当初他是通过朱高煦见到的燕王,或许在世子那边,早就把他记在高阳党的小本子上了。 尼娘的,你个死胖子看什么看?要不是老子,你现在都被抓了。 张信看到朱高炽对自己有点不满,心中顿时大怒,马上挺了挺胸,老子就支持高阳郡王了怎么着? 张信这种老狐狸太聪明了,如果世子对他不满,认为他是高阳党,他做任何的努力都没有用。 而且,张信心中也认为,朱高煦更像朱棣,父亲说朱棣有王气,那朱高煦不应该更有王气吗? 将来他和世子谁说了算,可不一定。 更何况北平城上下都知道朱棣更喜欢朱高煦。 锦上添花肯定不如雪中送炭,所以张信马上决定,先站队再说。 世子朱高炽不满的看了眼张信,然后提醒郭资,当尽快打消诸新兵的不良思想,保证大伙都牢牢团结在燕王周围。 世子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也就这个意思。 郭资一脸犯难。 高阳郡王珠玉在前,如果不仿效,募兵的事肯定不太好办。 但是袁珙马上就想到办法。 “这事好办。”袁珙道:“咱们不能按高阳郡王的来。” “但可以让高阳郡王的无用。” 世子问,几个意思? 袁珙道:“听说高阳王在京城对黄子澄女儿说过,高煦是真的喜欢你的。” “可是一转头,他借黄子澄的帮忙,逃出京师,搞的现在老黄女儿都没人敢娶。” “高阳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后认不认账,将来可不一定。” 袁珙这话真是阴,意思就是暗讽朱高煦言而无信,以后可能耍赖。 他的意思,是在北平城宣扬一些朱高煦过去不好的事,来打击朱高煦的个人形象。 一直没说话的老将唐云脸色微变,袁珙这些人真是啥事啥话都能干的出来,要说文人这张嘴和笔,真是毒,比武人的刀还毒。 不过好歹世子有点数,他马上摇头:“兄弟阋墙,古之大忌,俺不能这么干。” 其实他心中是想说,这是父王当前大忌,肯定不能这么干。 金忠闻言表情有点失望。 世子还是太仁厚了,哪像那朱高煦这么下作。 郭资一看原本是一件小事,突然牵扯到两兄弟,他果断道:“给钱吧。” “新兵每人发五贯宝钞,加些粮,应该没啥问题。” “就这么办。”世子也赶紧附和。 郭资本来还有件事想说,就是最近北平城盐价糖价粮价都上升了,根据他的调查,发现一个叫毛雄的商人,正在暗中操控物价。 而这个人,据说是和高阳郡王关系不错。 有了刚才的经验,郭资没敢把毛雄说出来,怕被燕王认为挑拔兄弟,他想了想后:“目前盐价涨了一倍,糖价涨了一点五倍,粮价涨了三成。” “城中当安贴告示,告诉大伙不要囤粮囤盐,官府一定会保证供应。” “严禁商人囤积居奇,故意抄高物价,违令者,当重罚。” 世子道:“按郭大人说的办。” 金忠却是马上问:“可查出谁在囤积居奇?” 郭资不动声色的道:“现在还能在北平卖盐卖粮的,都是和王府有千丝万缕的,换句话说,都是咱们自己人。” 世子和谭海纷纷点头,燕王以前照顾兄弟,很多盐引,都给下面的兄弟去干。 “发个告示给百姓看看就行,等永平盐场稳定产量,盐价自然能稳住。”郭资道。 “粮价也要稳住。”袁珙沉声道。 郭资暗暗长叹,一打起仗来,就不是我们说了算呐。 但历史就这么奇怪,整个靖难之役,朝廷对燕王的封锁好像有限,燕王虽略缺粮,但也没有出现大面积的粮荒,从头到尾,士气民心都保持的很好。 开完会后,张信第一个离开世子府。 外面还是很热,他刚走出大门,已经感觉到满头大汗。 好在他知道燕王目前形势很好,连战连胜,到处归降,一时心中信心大增。 “张将军请留步。”突然,身后有人大声叫他。 张信转身,发现是袁珙和金忠。 第71章 站队 两人都快步追出来,好像有事找他。 这要没有朱高炽之前不满的看他一眼,张信还是挺乐意和他们交流的。 但做为投降过朱棣并活到现在的人,他很清楚,做人一定不能脚踏两只船。 该站队的时候,一定要及早站队,就和他之前,提前站到朱棣这边一样。 “两位大人有何事?”张信傲然道。 这两人之前都只能算是个庶民,刚刚居然一口一个说别人庶民,看不起百姓。 要不是燕王起兵后,各封了他们一个官,两人算个屁。 “张将军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喝个小酒?”金忠笑道。 “没空。”张信直接拒绝。 他和金忠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袁珙一直在盯着自己,好像在看自己的面相。 张信不由想到关于袁珙的传说,心中更是恼怒。 任何人都不愿意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看相。 这让人有种身上衣服被人剥掉的羞怒。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外面有几个他的心腹在等,牵着马迎上。 袁珙叫了声:“张将军。” 张信走的更快了。 袁珙一脸疑惑,好像在诧异什么。 金忠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如何? “奇怪,奇怪。”袁珙连说三个奇怪。 之前袁珙的四子袁忠替张信看过一次,说他“鼠头虎尾”,意思是前面没啥出息,后面会好点。 今天袁珙在张信进府后看了次,差不多这个意思。 可等张信出来后再看,明显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他额头红光大放,紫气东来,这是大富大贵的命。”袁珙想到紫气东来,不由看了看远方:“上次我儿忠彻看他,还没这样。” “尼特娘的,你们父子看两回都不同的?老袁,你的水平是不是不如你儿子了?”金忠骂骂咧咧:“你们这看相,到底有没有用?还不如我占卦。”金忠怀疑袁珙父子是忽悠人的,根本不准。 “高阳郡王现在哪?”袁珙却问。 “我哪知道,应该跟着燕王去北边大宁了吧。” 事实上这会,朱高煦正在东边永平府。 两人其实是想拉拢张信的,但张信不给面子,只好罢了。 同时把小本本拿出来,重重的把张信记在本子上。 张信还不知道袁珙和金忠已经把他记在小本子上,但他有心理准备,反正世子已经把他记小本子上。 离开世子府后,他一路骑马回家,身后跟了六个心腹。 现在北平虽然已经平定,但他进出还是很小心,毕竟做了二五仔,内心有愧。 七匹马过了两条街,张信突然跳下马,然后道:“你们在这茶楼等我。” “诺。”几个心腹应了声,边上有茶楼,他们便进茶楼弄口凉茶降降温。 张信把马给他们,大步往前走,走到一条巷子口,转身看看身后没人注意,赶紧跑进去,接着左拐右拐,一边走一边看,很快看到有棵高高的树上,绑着个棍子,棍子上面还有块黑布迎面飘扬。 他看着这黑布走,绕了两圈终于看到一个院子,然后听到里面有打铁的声音。 这边就到了朱高煦自己的铁匠铺了。 当初朱高煦把一万两银子放这里,张信以买铁具的名义,用车运走。 他走到后门,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在叫:“干什么的?” “买菜刀的。”张信道, “这边不卖,到我们前街铺子去。” “我自己有料,帮我打。” 对上暗号了,吱,大门打开,放他进去。 张信心中在骂骂咧咧,朱高煦每个地方都有暗号,特娘的,简直像搞锦衣卫出身。 他都怀疑那陈文以前是干锦衣卫的。 进去之后有人把他引到一个房间,但李默不在,对方给他倒了杯凉茶,让他稍等。 没一会,又有个小娘端着一盆冷水过来,让他洗脸,放下冷水后,又端进来两片西瓜。 张信一看这心里好舒坦,还是高阳郡王尊重人,知道我这大热天跑过来不容易。 他痛快的洗了把冷水脸,吃了两片西瓜,终于,李默来了。 “张将军。”李默客客气气道。 张信满意的用毛巾擦了擦脸和手:“你这地方太小,我暂时也不能给的太多。” “杨铁头和徐牛是北平军匠中手艺最好的铁匠、火器匠,明个我会把他两全家找个理由赶走。” 李默大喜:“多谢张将军。” “不用谢,这西瓜不错,哈哈哈。”张信哈哈大笑,起身就走,他送工匠是小事,表态站队才是关键。 李默赶紧恭送他到院门。 北平城有一百多户军匠,八十多户民匠(轮班匠)。 燕王起兵时,军中大乱,军匠们有一部分也纷纷避逃。 等燕王平定后,先整顿兵马,然后再收拢军匠为自己所用。 但在兵乱之前,朱高煦已经向张信要军匠或轮班匠。 特别是这民匠轮班匠名册,只有朝廷知道,燕王府并不知道。 张信当时说会考虑,但不好弄。 因为按大明的规定,亲王府有工正所,可以有自己的工匠,但匠料,还是朝廷赏赐,不能自己弄。 至于郡王府,连工正所都没有,是表示不能有自己的工匠的。 张信就怕高阳郡王工匠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些有心人,可能又会挑拨离间。 但给一两个,是完全没什么问题。 他前面没打算站队,这会打算站队,就要向朱高煦表示表示。 当天他回去后,便到济宁卫匠作局查看。 目前所有工匠都在帮燕王打造兵甲。 张信抽查一件兵器,然后说兵器质量不行,把军匠杨铁头一家驱逐出卫所,并没收其所有家财。 徐牛一家则找了另一个借口。 杨铁头和徐牛突然啥也没有,还被赶走,又惊又怕。 关键大明军匠也是世袭制,他不在军中干,还能去哪? 好在很快有人找上门,说有个铁器商人要工匠。 两家人赶紧投靠新老板,新老板姓熊,在北平城开了家铁器铺。 两家人看到是本地商人,也安安心心的搬过来打铁。 熊老板其实姓毛,叫毛信。 毛信这会正和井盛在一起。 上次井盛找出李默这潜在的卧底,立了大功,毛信表现也不错,因为毛信去调查的李默。 井盛觉的他办事很精细,不愧是跟着毛雄多年的人,所以干脆要了过来,做他副手。 李默妹妹的事解决后,朱高煦专门召他俩聊了一晚上,当晚朱高煦就和他们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这晚过后,井盛更觉的自己要更加用心的做好高阳郡王吩咐的事。 前些天他找了很多古籍历史书,专门查看一些历史有名的用间计,细作手段。 比如王猛的金刀计,陈平离间范增之事等,都看的津津有味,很投入这个情报工作啊。 今天一大早,井盛来到毛信的铁铺。 铁铺的位置不错,就在袁珙家一条街上,主卖菜刀,铁器,农具等,这条街上还住着一个人,叫吕震。 吕震是北平按察司佥事。 是北平城第一批和郭资一起投降的人。 这人在历史名气不算太大,但他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成祖后期,其他尚书上奏都要拿着副本,还有侍郎在边上补奏,因为怕遗漏什么。 吕震一人身兼三部重任,奏章很多,却全部口述,也不要人补漏。 吕震的记忆力,应该在中国上下数千年历史中能排的上号的,可惜后世也很少人提及,因为他品行有点差,为人阴险,别人得罪了他,他马上记在心里,而且他记性很好,谁要得罪他,基本是到死都着记着,据说很多大臣因他冤死。 井盛来到毛信店铺后,带来了从朱高煦王府里取出的一枚几十年的野人惨,加几件精致的首饰。 毛信拿着东西,以熊盛的假名,于当天天黑前,拜见吕震。 他来之前也和李友直沟通过了,说是李友直的远房亲戚,在京师卖铁器。 吕震是五品官员,一般大明的五品官员,可能不屑见这种底层商人,但吕震这人与众不同啊。 他还很亲切的接见了毛信。 当然,看到毛信送上来的礼物后,表情自然更亲切了。 毛信说自己新开了家铁器铺,有少量自己打造的,很多是从外地进来的,如果布政司以后要用铁器,还请帮忙美言几句。 用现在话说,以后政付采购,吕大人你帮帮忙,咱们给你提成。 换成郭资是吕震现在这位置,肯定在大怒,不说这种事他不会干,而且他肯定要说,我一个按察司的,你让我帮你在布政司说话? 但吕震听了点点头,他觉的熊盛有眼光,眼光还放的远,他高兴的把东西收下了。 并且从这以后,每蓬节日,熊盛必然要上门送礼,态度恭敬无比。 从吕震家里出来后,毛信在街上绕了两圈,确定没人跟踪后,先回到店铺。 他收拾打扮了一番,和井盛一起出去。 两人来到街上的一个小茶楼里坐着,叫了两杯茶,然后就等着。 当天坐到中午时,袁珙家里出来个人。 从袁珙家出来,门口街道可以往西和东两边。 两人一起守在西边,完全是靠运气,如果这人从东边走,两人就会看不到。 但之前井盛一个人来守过,发现这人习惯从西边走,偶尔才会走东边。 出来的人是袁义,袁珙另一个儿子,也是姚广孝的弟子。 第72章 平燕三策 袁义是姚广孝情报机构里极为重要的一员。 他对父亲的相术没啥兴趣,却喜欢跟着姚广孝,所以用姚广孝弟子的名义,常年跟在姚广孝身边。 袁义从西边出来,一般是去庆寿寺。 两人很快先后下楼跟上,但袁义就是干这行的,所以两人很小心。 井盛的经验是永远不要轻易看对方,也尽量不要把自己暴露在他眼前。 两人分在两边,尽量跟在路人身后,用路人身体挡着自己,同时不正眼看前面,靠余光去看,实在要看,千万不能长久,看一眼马上转头或低头。 如果和对方目光对上,那肯定完蛋了。 袁义一直往西走,走到第二条街道尽头时,犹豫了一下,然后往南折去。 这时井盛就示意不跟了。 因为往南折是庆寿寺。 第二天还是这样。 毛信曾经问,为啥我们两人不分开,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或者在他家对面盯着,看他往哪走? 井盛道,这人就是干这行的,非常小心,一出门必然四下打量。 在他家附近跟上的人,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所以他没打算在袁家附近跟,肯定选在路边比较好,而且那边人少,这边人多,容易掩护。 两人跟两天休息一天,也不天天跟,而且每次都换造型。 今天是农夫,明天可能就是书生,有时井盛直接穿官服,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两人每次都会换位,你跟一条街,我跟一条街,如果遇到袁义不停回头看的情况下,两人会立马结束跟踪。 几次跟下来,发现袁义去的地方不多。 最多的是庆寿寺,然后是一个道观,这道观靠近燕王府,里面有个长的不错的女道士,但差不多有四十岁,女道士有个徒弟,好像挺年轻漂亮的,但因为距离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事后他们进庙烧香,又没看到小徒弟。 袁义每次去这个道观都会带点东西过去,但那女道士对他态度很尊敬,小徒弟却是爱理不理,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小徒弟,居然是燕王妃的妹妹徐妙锦。 袁义还会去一个地方,而且很有规律,基本十天左右必去。 去的时候,会带大量的礼物和肉粮。 这是一个住在城南的王寡妇。 王寡妇的汉子以前是谭渊部下,后来战死在沙场,谭渊不知是不是为世子拉拢人心,学着燕王照顾家属,每年都会送点粮和肉。 不知什么时候,袁义和王寡妇勾搭上了,每过十天左右,必然要去一次。 井盛原本想让毛信在王寡妇对面或附近租个屋子。 但那边地都是普通老百姓,都只有自己的一幢房子住,没发横财的话,肯定没人愿意搬迁。 这要换成其他,井盛就直接买一幢,让老百姓搬走换大房子。 但袁义与众不同,每次过来都会东张西望,要是让他看到邻居换了人,可能会惹来麻烦。 这时毛信道:“咱们就租个大铺子,用来放铁料,铁器,不住人。” “袁义要是知道了,估计咱们是囤积居奇的奸商,肯定想不到这方面。” “妙啊。”井盛一拍脑袋,是自己多想了,聪明人总会多想,袁义是聪明人,也肯定想不到,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咱们就把仓库设在他情人边上,而且要光明正大的。 关键这地方租金便宜,和奸商绝配。 可这会毛信又问了:“等下,为何我们要这里又要租个铺子?” 高阳郡王朱高煦从京师回来后,已经在北平租、买了很多店铺和房子,经营起各种行业,还占了个寺庙。 这些天的钱都是像流水般的花出去。 这也亏的有大量的北平商人和百姓害怕战争,纷纷逃离,不然也租不到和买不到这么多房子。 井盛嘿嘿一笑,打量着毛信:“你不是说,王寡妇身材不错,看起来很风烧?” 毛信立刻吱着牙笑:“你看她那双桃花眼,还有那大屁鼓。” “这种娘们在船上,浪的不行,石大哥我告诉你,我也是会看相的,当然,仅限于女人,哈哈哈哈。”毛信浪笑起来。 井盛笑着点头:“我看你练过武,身材强壮,长的也挺不错,袁义那伙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你加把劲就行。” “啥?”毛信脸色有点难看:“还要干这种事?” “你要不愿意,我再找其他人。”井盛不动声色的道。 “别。”毛信马上一本正经的道:“为了高公子,俺勉为其难牺牲下自己吧。” “你这想法不对。”井盛语重心长的道:“是你想白玩女人,觉的她够风烧。” “你要抱着这种态度去,你明白不?干咱们这行的,一定要把每个角色都代入进去,这才不会露出破绽。” 毛信重重的点头:“俺明白了,俺就是单纯想弄她。” “。。”井盛。 ---- 七月下旬,松亭关外。 卜万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他带着十万大军守在松亭关和燕军对恃,同时上奏朝廷克敌之策。 他在信中写出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一鼓作气,两面合击。 他要求朝廷调派驻守山海关的耿瓛,带领山海关的数万兵马,绕过永平,带够十日粮草,不计城池得失,从燕军屁鼓后面,一起和他夹击燕逆,最后言:“必能胜之”。(其实同时之间,耿瓛也上书朝廷,要求出兵,但朝廷居然没同意,也不知道明廷诸官是怎么想的。) 中策是三面夹击,一举破之。 调良将徐凯在临清的精锐同时往北,卜万在这边严守,徐凯逼向北平,燕逆闻迅,必然会回兵,到时再和耿瓛,徐凯在北平城下汇合,三军联合,有二十万之众,卜万表态,一定能打破燕逆。 下策是断其粮食,徐徐破之。 朝廷再派大军过来,步步进逼,先清除燕逆四周各城,如攻不下,则围而不攻。 断绝燕逆粮草来源和经济收入,用不了多久燕逆必然败亡。 这三个计策,第一个最激进,时间也最快,最后一个最稳,时间可能需要最长。 按卜万在信中的说法,还要严查商人通逆,水陆两路都封查,保证全国没有一个商人,一样商品能进入北平。 用不了一年,不用朝廷兵马,北平自已能乱。 不得不说,卜万的三策都很强,他甚至打算和长平之战一样打上几年,专门用朝廷资源消耗燕军资源,这在他看来,朝廷必胜之局。 卜万写这信的时候,也觉的自己这信到了朝廷后,定然能捧红自己。 将来史书上都会记载我卜万的平燕三策。 不过他运气实在不好。 他先后派出数批快骑传信,但被燕军哨骑拦截住一批。 这信很快就到了燕王朱棣手上。 朱棣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卜万这平燕三策,每策对他都是大害。 之前他还小瞧卜万,曾经众将面前吹牛,这要他和卜万对换位置,他有十万兵马,早就冲出来和卜万决战了。 现在看到平燕三策,就知道卜万求稳。 卜万这三策,俱很稳妥,胜率极高。 此人必须除掉,这信到了建文和黄子澄手上还好,这两人不懂军事,未必会听。 但是到了齐泰和徐辉祖手上,肯定会全力支持。 燕王朱棣是个很有套路的人,当天他看到信后,下令召集各将开会。 他问各将,有没有破敌良策,或者想办法,瓦解对面大宁都行司的兵马? 之前打怀来,他就是在战前开会,大伙讨论,然后是朱高煦提的意议,严防对面用计。 然后燕王一举成功,这次他想故伎重演,看看部下里,有没有人能想办法的。 这会他帐下良将如云,徐忠、李彬这两员有大将之才的都在。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想说话,但又都挺客气的。 朱棣马上看到:“徐忠,李彬,你俩有啥说的?” “你先说。” “你先说吧。” 李彬和徐忠两人异口同声。 接着又是相视一笑,还是徐忠不客气道:“回大王,可用离间计。” “哦,计将安出?”朱棣笑道。 徐忠常年守开平,与卜万的大宁都行司很近,也极为了解那边的情况。 “卜万是个很有本事的将领,但是他资历浅,而他军中的两护卫主将陈亨和刘真都挂都督衔,资格老,官衔比他大,三人平时其实貌合心不合,各自不服,相互忌憧。” “刘真性格刚烈,做事雷厉风行,通常不计后果--” 徐忠把对面几个主将的性格分析的清清楚楚。 朱棣听了大喜,拍着桌案道:“徐忠不错,和俺想的一样,哈哈哈。” 朱棣散会后叫来谭渊,问:“薛六可在你军中?” 谭渊道:“其每仗奋勇当先,很敢拼命。” 他心中有点惊喜,燕王这是要提拔重用我的部下? 当日,世子说高阳郡王要拉拢薛六,燕王还故意问了薛六的名字。 “俺有一件事,考考他,把他叫来。” “是,大王。”谭渊赶紧去叫薛六。 第73章 燕王的心事 谭渊走出大门后表情略显兴奋,从最近燕王的动向来看,似乎有点防着高阳郡王朱高煦。 当天朱高煦在蓟州第一仗中发挥神勇,引的全场兵士都在狂虎。 当时丘福盛赞高阳郡王勇武,谭渊就在悄悄打量燕王,燕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以谭渊对他的了解,通常燕王面无表情,就是在掩盖他的心情。 果然,燕王很快就给朱高煦一个重任,让他带着老将徐祥去攻强关居庸关,不料朱高煦还真轻易的打下来了。 接着燕王打赢怀来一役后,立马把朱高煦调去永平征兵和督查盐场。 很显然,燕王不是太愿意有一个功高盖主,太厉害的儿子。 外面人都说燕王喜欢朱高煦,不喜欢世子,但谭渊看来,像燕王这样的人,喜欢不喜欢,只会放在心里,哪会放在嘴上。 如果燕王的心事能随便被人猜到,他就不是燕王。 谭渊这么想想,心中更加坚定,要紧紧站在世子身边的念头。 不一会,薛六被叫到燕王这边。 薛六身材不错,长相儒雅,毕竟是识字的将士,看起来有一股不同的气质。 燕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薛六现在是总旗?” “回大王,是总旗。”薛六赶紧抱拳。 “好,这件事干好了,升你为百户。”朱棣笑道。 “多谢大王,愿为大王效死。” “死就不用了,留着有用的身体,为俺征战天下。”朱棣哈哈大笑。 朱棣安排一番后,带着薛六去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关着一个抓来的官军哨骑。 薛六和朱棣进去后,薛六马上厉声道:“还不来拜见燕王殿下。” 不料这官军哨骑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小的劝殿下早点投降,不然等官军一到,后悔晚矣。” “哈哈哈,好,没想到你居然不怕死。”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连个小小官兵都敢看不起本王? “找死。”薛六铮的一下拔刀,上去就要一刀斩了这官军。 “住手,等会再修理他。”朱棣叫住薛六:“派人好好看着,明天凌晨,召集全军,在全军面前,把他凌迟处死。” 官兵哨骑脸色微变,但没有求饶,静静的坐着不动。 两人离开房间,转身到了隔壁房间。 原来这官军隔壁还关着另一个哨骑。 但这排房子是老旧的破房子,上面横梁处有通,所以两边说话都能听到。 这哨骑赶紧靠着墙边。 对面也是如此。 “还不来拜见---”薛六还没说完,另一名哨骑已经吓的赶紧跪下:“小的拜见燕王殿下。” “求燕王殿下饶命。” 这哨骑刚才听到隔壁要凌迟处死,已经吓的魂飞天外。 “你真想活命?”薛六沉声道。 “小的想活命,求殿下,求将军饶命。” “好,你若能为大王做一件事,我们可以饶你一命。”薛六说话时,朱棣就在边上看着。 他发现薛六神情自若,明明只是一个总旗,硬是演出指挥使的气势。 高煦眼光不错,这薛六确实有大将之风,朱棣暗暗点赞。 薛六这时拿出燕王写给卜万的信,然后把这哨骑松绑,将信缝在他衣服里面。 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卜万和俺有旧,这件事你若干好了,俺向你保证,官升三级。”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小的愿为殿下效命。”哨骑千恩万谢,连连点头。 他们的话被隔壁的哨骑听的清清楚楚,这哨骑又惊又怒,不禁心中大骂同伴胆小怕死。 这时隔壁薛门道:“天黑之后,我会让门口守卫离开一会,你看准机会,从北面离开,那边有块荒地,是个缺口。” “小的明白。” 燕王和薛六演完戏后就走了。 隔壁的哨骑听到这消息,觉的今晚不逃,明天真的会被凌迟处死。 他在房间奋力挣扎,说来也奇怪,一会功夫居然把绳索缓缓挣散了。 他欣喜若狂为自己解绑。 接着在房间里左右细看,最后发现,只要把桌子移到墙边,借着窗户,可以从横梁爬到隔壁去。 他不动声色等着。 天黑之后,投降的哨骑很轻松的打开了大门,马上溜出去。 另一个哨骑也赶紧爬到桌子上,再踩着窗户上面,翻到横梁,跳到隔壁,然后也从这门里逃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逃出燕军地盘,一路上自然没有遇到一个燕军。 后面的着急告密,几乎马不停蹄,连夜疯跑。 抢在前面的哨骑之前,先回到官军大营。 他一回到营里立马向刘真汇报。 刘真开始不相信,但还是马上派人在营口守着。 等另一个哨骑一回营,直接抓了起来,从衣服里收出银子和信。 刘真大惊,连夜把陈亨叫来。 两人一起看这信。 燕王在信里对卜万的才能大加赞赏,又批刘真、陈亨之流老迈昏庸,还要占着都督的位置不让。 如果卜万能带十万大军归降,地位定然远远超过刘真他们。 其实燕王说的也没错,刘真真是能力一般,远不如陈亨和卜万。 历史上刘真也就是出山比较早,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璋的老部下。 老朱打天下之役中,刘真几乎没一点影子,也没立过功劳,完全属于打酱油的角色,但没办法,人家跟的老板好,大明建国后,先后任甘肃卫指挥使,陕西都指挥使。 洪武二十八年以都督衔领宁王府中护卫,然后一直在北方征剿野人。 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刘真带着兵马最远渡过松花江,但连续扑空,之后又追至甫达迷旧城,还是没追到。 他的领兵能力在那时就能看出来,史称“累出无功”。 一个人领兵能力不行,通常智商和情商也不会高到哪去。 陈亨就比他强多了。 陈亨和他一样出身很早,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璋的老兄弟,当年跟徐达北征,“守东昌,敌数万奄至,亨固守,出奇兵诱败之。复从徇未下诸城。” 陈亨可以独挡一面,且战绩不错。 所以陈亨这种人,当然也是聪明人。 一看到这信,陈亨就知道燕王在用离间计。 哨骑还说燕王和卜万关系不错,不错个屁啊。 陈亨知道燕王都没见过卜万,两人从没交集过,不然朝廷会把卜万调到大宁防着燕王? 这时候但凡陈亨多一句嘴,燕王朱棣这离间计就肯定失败。 但陈亨为啥要多嘴? 他也早在想怎么投燕王呢,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陈亨立马建议,先把卜万骗进大营,然后抓捕起来,再上奏朝廷,等朝廷的旨意,同时鼓动刘真,说道,刘老将军你就能控制兵权,掌控这十万大军。 刘真一听爽飞了,果断的同意陈亨的办法。 两人先派人把卜万骗到刘真营中,然后当场抓捕,接着把卜万关了起来,又派那举报的哨骑和燕王写给卜万的信一起送到京师。 这次哨骑一路顺风,快马加鞭,数天时间就到了京师。 ------- 七月底。 在哨骑把证据送到京师的同时,燕王的‘告将吏军民书’也随之从北平传到京城。 建文帝朱允炆看后,勃然大怒。 “皇考太祖高皇帝,并建诸子,藩屏国家。 皇考有疾,初不令诸子知之。闰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十一日寅时即敛,七日即葬,逾月始报讣诸王,又不容其奔丧---” 原文是郭资写的,后来被载入史册。 看翻译过来的最后一段: “但今少主(朱允炆)被奸臣所蒙蔽,恐怕不会答应。所以唯有,带你等前往,清君侧之恶,扶国家于崩坏,安定社稷于垂亡,恭谨参朝宫阙,谒拜陵寝,然后退守旧时藩地,以表明我忠孝之心。” 古代人打仗讲究师出有名,燕王这告将吏军民书也写的挺有意思。 特别最后几句大伙看看,一旦成功了,我就退回老家继续当我的藩王,以表明我忠孝之心。 这要放现代社会,朱棣这番话简直当天下人都是SB,侮辱天下人智商,网民能喷的他狗血淋头。 但古代人就吃这套,京师上下很快传了起来,民间也在议论这事。 很多人还真觉的朱棣有点委屈。 ‘告将吏军民书’到了京师之后,京师诸臣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朱棣在扇动天下人造反,必须要站在道理和正义的立场反驳他。 七月三十日,武英殿。 年轻的皇帝皱着眉坐在御座上。 齐泰和方孝孺一进来就看到朱允炆皱着眉,大伙很少看到朱允炆皱眉。 就算燕逆起兵之时,朱允炆也没有这样的表情。 黄子澄今天比他们先到,端坐在皇帝左侧,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齐泰看了就生气。 要不是黄子澄误事,岂会糜烂此至。 两人拜见了皇帝,然后分别坐下。 齐泰等了会,发现没有人再进来,而皇帝也不说话,好像在考虑什么。 “圣上,臣请奏。”齐泰忍不住先开口。 “齐尚书稍等。”皇帝轻轻道。 齐泰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想请皇帝多招几个人进来议事,不能老让这几个人说话。 黄子澄和方孝孺都不会打仗,得让徐辉祖这样精通兵事的人参与才行。 可朱允炆似乎并不想。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巨大武英殿,显的有些诡异。 第74章 两个月内平叛(求推荐票、月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好像想清楚了某些事,他缓缓坐正了身子:“上次齐尚书还说卜万的平燕三策很好,没想到一转眼,他居然是燕王的人。” 前不久平燕三策送进京,齐泰难得和黄子澄都一起说好,只是在采取上中下三策中,又有了分歧。 这还没争出个上下,还没决定用哪一策,突然又收到卜万和燕王私通的消息。 而且同时传来的,还有北方兵事糜烂,到处失利。 最后又看到告将吏军民书,所以这两天,朱允炆是连遭暴击,又羞又怒中。 “回圣上。”齐泰道:“这只是燕王写给卜万的信,并不能代表什么,极可能是燕王的挑拨离间计。” “就怕卜万真会这么干,他手上可是有十万大军。”黄子澄打断齐泰。 朱允炆听到十万大军,脸上微微一抽。 “卜万是很有才能的军将。”齐泰斩钉截铁道:“从他的平燕三策能看出来--” “臣觉的忠心最重要。”黄子澄又打断他:“臣最近观各地塘报,燕逆所向披靡,各地投降无数,短短两三天,北方除山海关,皆为燕逆所占。” “唯山海关守将,是圣上的姐夫,忠心于圣上。” 朱允炆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北方投降沦陷的太快,这才几天功夫?所以眼下朱允炆也觉的,忠心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边上的方孝孺暗暗长叹,方孝孺其实开始是不支持朱允炆这么削藩的,但架不住黄子澄和齐泰两人都支持,方孝孺劝也劝不住,如今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向来支持宽容的方孝孺终于没办法,只能支持动兵。 “圣上,臣请奏。”方孝孺这时道。 “方爱卿请说。” “趁燕王现在只有北平一地,朝廷当尽快调集大军,以数十倍的力量,堂堂正正剿灭叛军,切不可再让战火弥漫到山东和河北其他各地。” “臣以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方孝孺有句话没说出来,大伙也能听懂,一旦过了山东,那就是逼近京城了啊。 朱允炆当然听出来了,他脸色微变,重重的点头:“朕意已决,调集大军,征伐燕逆。” 齐泰马上问:“卜万怎么办?” “下旨抄家,由刘真暂领其军。”朱允炆已经不相信卜万,正如黄子澄所说的那样,最重要的,是领兵将领忠心。 也如方孝孺所说,只要兵马众多,举国之力,燕王再用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用。 齐泰大失所望,刘真之能,不如卜万十分之一。 “谁可为主帅?”朱允炆这时问。 黄子澄马上道:“臣举荐曹国公李景隆。” 朱允炆微微点头,似乎也觉的不错。 齐泰赶紧道:“臣认为长兴侯耿炳文更佳。” 方孝孺愣了下,犹豫道:“长兴侯六十六岁,还能带兵?” 齐泰朗声道:“臣观朝廷上下,特别是五军都督府的各位都督大多都是功臣之后,没什么领兵经验。”当中徐辉祖其实是很好的人才,但齐泰知道朱允炆肯定不会放心。 “然长兴侯是我朝开国功臣,当年长兴是我朝与张士诚的必争之地,长兴侯在此坚守大概有十年之久,他以寡敌众,经历大小十几次恶战,战无不胜,使得张士诚的目的不能得逞。” “又如黄大人和方大人所言,平叛大将不一定要有什么绝世才能,只要忠心圣上即可。” “长兴侯的长子耿瓛又是圣上的姐夫,还忠心的镇守在山海关,所以耿家上下绝对都是忠于圣上的。” 黄子澄这次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将领忠心,是他提出来的,齐泰提的耿炳文的确适合。 朱允炆愣了片刻,没看到黄子澄反对,知道他也默认了。 当下便长叹:“想我大明开国之时,良将如云,猛将如雨,如今举国上下,只有长兴侯耿炳文和武定候郭亮两位硕果仅存的老将能用,朕真不忍惊动他们呀。” 但说是这么说,朱允炆很快与三位大臣商议决定,由方孝孺写讨逆诏文反击告将吏军民书,同时征调大军围剿燕逆。 齐泰离宫后,第一时间来到魏国公徐辉祖家中。 他将武英殿的议事和徐辉祖说了遍,最后问,以魏国公看,可否与燕逆一战? 徐辉祖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建文帝还是不信任他。 其实他很想亲自领兵,亲手教训燕王这个逆贼,还有朱高煦这个不肖子。 看着齐泰期盼的眼神,徐辉祖终于也没忍住:“现在让俺领兵,俺有十成把握,在两个月内平乱。” “。”齐泰。 徐辉祖脸色不变,然后笑了,他之所以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又不能辱骂当今圣上,只能用这种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齐泰脸露难色,长叹道:“魏国公之能,泰从未怀疑,只是--”只是我说的也不算啊。 徐辉祖当然不会为难他,马上道:“耿炳文擅守,当年长兴十年,皆以守代攻,而最重要的是,当时他身边有温祥卿。” 温祥卿以足智多谋著称,耿炳文知道他的才能,把他请进幕府,所有长兴的防守战,皆由温祥卿和耿两人共同决策,也是当年耿守住长兴的最大功臣。 之后温祥卿最高做到兵部尚书,也是得到朱元璋认可的人才。 徐辉祖这话就很明显了,耿炳文水平是可以,但以前的战绩,一大半都是温的功劳。 而且他擅守,不擅攻。 “这如何是好?”齐泰一看有点着急。 徐辉祖低头沉思了会:“燕王兵力尚少,朝廷以数倍的兵力,堂堂的力量压制,只要主将不犯错,赢面还是很大。” “耿打仗还是比较稳,应该不会犯错,再配几个良将给他,或可一战。” “何为良将?”齐泰问。 “都指挥盛庸,能文善武,臂力过人,统兵有方;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曾跟朱棣共事,精于骑兵---徐辉祖一口气报好几个良将,本来想把瞿能也说出来,但想到瞿能为了帮自己追朱高煦,死了个儿子,也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齐泰一一记在心里,他虽是兵部尚书,但对朝廷诸将领兵能力的了解,的确远远不如徐辉祖。 从徐辉祖出来,齐泰又直接去了长兴侯耿炳文家里。 这是建文帝让他过来的。 没想到齐泰刚进耿家院子,就看到耿炳文正拿着一柄大长刀,在庭院里挥动,舞的呼呼起风。 看到齐泰进来,耿炳文舞的更带劲了,还不时用余光看齐泰。 齐泰哑然失笑,这么大年纪了,耿炳文还像小孩子似的,明显听到什么风声,故意耍给齐泰看。 齐泰等他练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愿不愿意领兵。 耿炳文道领兵可以,但要给我几个良将。 齐泰含笑问,你要谁? 耿炳文也念了几个将领名字,其中霍然有盛庸和平安,还有瞿能。 齐泰道,瞿能刚死了儿子,恐怕不愿出战。 第二天御门听政,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年青的皇帝看着百官,心中不由一阵稀吁,大明人才济济,但能视为心腹的文官就这么几个,能用的武将,也屈指可数。 等群臣站定,太监王钺对着下面高唱:“宣,四川广安州岳池县教授程济觐见。” 朝中诸臣顿时脸色各异,很多人好像想到什么,脸露震惊之色。 程济这人有点像袁珙和姚广孝,可以归纳为术士一类。 洪武三十一年,他在岳池做县学教授。 明朝教授有医学教授,儒学教授,武学教授等分。 县学教授相当于后世的县教育局长吧。 有天夜里,程济夜观天相,突然神色大变,占了一卦后,第二天便上书称:“北方会有叛乱兵起,可能是在明年。” 当时朝廷看到这奏折立马炸了锅,因为你程济是县学教授啊,你一个搞教育能说这种江湖术士的话? 当时建文已经登基还没到次年改元,看到奏折后也是大怒,因为这是不祥之兆。 朕刚登基,你就说北方有兵祸?拆朕的台呢? 当下便以妖言惑众罪将程济捉拿回京,准备杀掉他。 程济也不害怕,他向朝廷请求:“请圣上开恩,能否把我先囚禁起来,如果明年我的预测不灵,再杀我不迟。” 朱允炆还真没杀他。 如今燕王起兵,朱允炆赶紧第一时间把他放出来。 关了这么久,程济身体状况不太好,但走进大殿时,还是很有气质。 “叩谢圣上开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走到御门下面,立刻跪下,高喊万岁。 “程爱卿快请起。”朱允炆好声道。 接着太监王钺又宣读了一份圣旨,着升程济为翰林院编修。 翰林官的主要活动多为朝廷日常性工作,如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品级为正七品,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 程济等于是一步登天,连升了四级。 程济此时道:“兵祸已起,百姓受苦,臣恳请圣上,为了天下苍生,早日发兵,拯救万民。” 朱允炆一脸为难:“燕王是朕之四叔,骨肉相连,血融入水,朕何以忍心?” “为了天下百姓,请圣上速做决断。”黄子澄马上出列,跪伏。 “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齐泰也赶紧出列。 此时满朝文武已经知道皇帝的决心,几乎同时跪伏,齐声请命:“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 第75章 响云箭 群起的呼声震荡在奉天殿的内外,如同嘹亮的的战歌吹起了大明朝的国家机器滚滚而动。 朱允炆当即忍痛表示,燕王谋反的野心已经天下皆知,他将祭告天地祖庙社稷,削去燕王皇室的属籍,贬为庶民,并将他的罪行诏告天下,以正视听。 按朝廷一向的流程,下面就是方孝孺宣读讨逆诏。 这是方孝孺第一次为朝廷写诏书,诏书是要声明朝廷的大义和燕王的不对。 “邦家不造,骨肉周亲屡谋僣逆。去年,周庶人橚僣为不轨,辞连燕、齐、湘三王。朕以亲亲故,止正橚罪。今年齐王榑谋逆,又与棣、柏同谋,柏伏罪自焚死,榑已废为庶人。朕以棣于亲最近,未忍穷治其事。今乃称兵构乱,图危宗社,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是用简发大兵,往致厥罚。咨尔中外臣民军士,各怀忠守义,与国同心,扫兹逆氛,永安至治。” 宣诏之后,朝廷进行了一系列的布局和任命。 朝廷在真定(今河北正定)设置平燕布政司,调刑部尚书暴昭任布政使,统筹伐燕诸事。 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驸马都尉李坚、都督甯忠为左、右副将军,率十三万大军讨伐燕逆,号称三十万,另有安陆侯吴杰,江阴侯吴高,都督耿瓛,都指挥盛庸、潘忠、杨松、顾成、徐凯、李友、陈晖、平安各率本部兵马分道并进,全军号称五十万,同时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供给军饷。 朝廷的这次决议,比卜万还要激进,调动了大量的兵马。 卜万原本只要耿瓛和徐凯两部兵马即可。 但朝廷现在不相信卜万和大宁都行司的兵马,从各地调来数股官军。 从实力上来说,比起卜万的计划还要更强。 可是他们没有采用卜万的另一策,控制物资,断绝燕军后勤供给。 满朝文武官员,居然没人想到该这么干。 或许他们认为,朝廷数十万大军压至,一战就能胜利,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在京城的大军和物资同样将从龙江关龙江码头出发。 建文帝亲自带百官送行到龙江码头,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历史典故,在他们上船前,朱允炆又把耿炳文、李坚、甯忠等将领都叫到跟前,又说了那句话:“毋使朕负杀叔之名。” 众将面面相觑,一脸为难,边上的齐泰听着,就感觉眼皮忽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朝廷在集结大军时,北方也有了变化。 首先是刘真擅做主张,在朝廷旨意到达之前,就把卜万给杀了。 徐忠说的没错,这人做事雷厉风行,通常不计后果,原本雷厉风行是指做事很快,也通常都用做褒义词。 但加上不计后果,就显的盲目和瞎搞。 但刘真杀卜万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大宁行都司的各部都是卜万的心腹为多。 卜万被他们抓起来后,四周各卫兵马已经有点不稳的迹象。 刘真怕和宋忠的怀来之战一样,引起阵前兵乱,加上陈亨又故意在边上吹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卜万给杀了。 卜万杀了没两天,朝廷的旨意也到了军中,让他们查抄卜万家。 这下刘真挺高兴的,证明俺没做错,卜万的罪已经得到朝廷认同。 与此同时,大宁行都司各部都知道了卜万被朝廷定罪杀死的消息,而且朝廷下旨让刘真统领各卫。 各卫皆是不服。 他们对刘真杀卜万不服,对刘真的指挥才能更是不服。 此时的朝廷和刘真都猜不到,将来大宁的兵马全部跟着宁王投向了朱棣那边,有一半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卜万被杀的如此的随意。 当晚不知是谁带头,先把兵马悄悄撤回大宁,接着大伙有样学样,仅过了一晚,刘真还想召集各部,宣布朝廷旨意,现在这里我说了算,突然发现各卫已经纷纷撤回自己的驻地。 这把刘真给气的,他差点想引兵去攻打各卫,战场上没有命令擅自撤退是死罪。 可各部是在听到圣旨之前撤退的,刘真只能召集各部,宣读完圣旨,他才能算正式的统帅。 而且这个时候,刘真再蠢也知道,肯定不能打自己人。 刘真也害怕燕王来攻他的兵马,赶紧也准备带人后撤。 不过就在他准备撤退的时候,前线传来好消息,朝廷准备发兵攻打北平,燕王已经连夜撤兵了。 ---- 崩,朱高煦一箭射向西面的一片丛林。 噼噼叭叭,他身后响起一阵拉弦声。 嗖嗖嗖,接着漫天箭雨随着他的箭,全部射向西面的丛林。 八月初,朱高煦在永平收到军令,回撤北平。 他一路上带着自己的上千兵马,一边走一边还在训练,或者说玩游戏。 最近他在练‘响云箭’。 所谓一支响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朱高煦对部下道,当他的箭上绑有红布时,只要他的箭射向哪,全军将士都要跟着他射向哪。 还特别强调了一句,不管前面有什么目标,有什么人。 违令不射者,斩。 众军士跟着他练了好几天,基本就已经能做到跟着朱高煦齐射。 但还没有实战过,所以朱高煦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不过这段时间大伙的射术和骑术也进步了点,当然,比起蒙古骑兵,还是差了很多。 朱高煦现在基本也是练着玩,因为他不能确定,靖难成功后,这些兵马,是不是还归自己。 此时他射完一箭后,马上有一骑亲兵冲出去,为他捡回绑着红布的箭。 “走。”朱高煦大手一挥,带着大伙继续往前。 大军席卷而去,不时还有人在后面呼跃。 在朱高煦的一千骑兵后面,是墨麟和一个庞大的车队,还有大量的步兵。 墨麟这会也骑着一匹马上,但他是文官,骑术不怎么好,所以骑的比较慢。 他身后有从昌黎县运往永平的一百多车盐。 另在永平府,他们一共招募了两千多青壮,燕王将把他们用来守北平城。 墨麟骑着马跟在朱高煦身后,看到他们刚刚射了一箭后,微微加速,来到西边的树林前。 朱高煦的一千骑兵中有一部份是步兵,一部份还是新兵。 只见这些箭射的七零八落,最前面的箭和最后面的箭,距离超过三十多步。 乱七八糟的箭遍布各处,还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 他看了又看,摇头苦笑:“高阳郡王这练的什么兵啊,如此箭雨,毫无杀伤力,岂不是浪费箭矢?” 随行跟着他的一小队兵马是原密云卫百户刘荣所统领。 刘荣最早冒称父亲的名字刘江参军,开始跟随从魏国公徐达征战灰山、黑松林,后来任总旗,在燕王朱棣邸中供事。 他身材高大而多智略,朱棣很器重他。 刘荣这时笑着道:“俺前两天看高阳郡王天天在沙滩上玩游戏,拿没有箭头的箭射自己人,输了的还要跑步,哈哈哈,真是有趣。” “高阳郡王在练啥?练骑射?”墨麟问。 刘荣眼中闪过鄙视之色:“现在都打仗了,还练什么骑射?” “火真军中好多蒙古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练,高阳王临时抱佛脚,有个卵用。” “真正的骑**锐,还得看朵颜三卫。” 墨麟点点头:“高阳郡王或许另有妙用,咱们不知道罢了。” “哈哈哈。”刘荣狂笑。 笑着笑着,他回头一指前面某处:“给俺射那最高的树?” 他身后跟着十骑,此时闻言纷纷拉弓上箭。 距离大概五十步。 崩,一阵弦响中。 笃笃笃,箭箭命中那树。 “好箭术。”墨麟赞道。 “墨大人过奖了,俺们合格的边军,这是基本功。”刘荣洋洋得意。 两人正在自吹自擂。 前面突然有骑兵过来:“高阳郡王有令,让两位加快速度跟上咱们,盐车让步兵们缓缓跟着就行。” 现在这边基本为朱棣控制,也没什么官军,所以朱高煦让他们快点走。 因为朱棣让他保护墨麟,而墨麟又慢慢吞吞。 墨麟和刘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夹马肚:“走,驾。” 略加快速度,往前追去。 朱高煦带着墨麟于八月四日回到北平。 此时燕王朱棣也刚刚从大宁那边回来。 因为他已经接到消息,朝廷颁诏削去他的族籍,并征发大军讨伐他。 大战阴云笼罩在北平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动真格的了。 朱棣回来看到诏文又惊又怒,为了对抗朝廷诏文,马上又发了一份告将吏军民书。 这次的文告把朱允炆骂了个狗血淋头,用‘幼冲行乱无厌、**无度、矫诬傲狠、肆行罔极’等形成朱允炆,还诬告朱允炆谋杀太祖,说朱元璋都是朱允炆杀的。 双方为了显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相互先打起嘴炮。 身为穿越来的,朱高煦就很奇怪这种做法。 古人喜欢占大义,师出有名,却不知前面说啥都没有用,只有最后获取胜利,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你放屁都是香的。 回到北平城后,朱高煦赶紧先回王府。 这些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他还得学古代的一些名将,天天吃住在军营,对兵士们嘘寒问暖,装的挺累的。 他一进大门就让人先把身上的重甲给脱了,整个人轻松不少。 步子也马上感觉欢快起来。 “殿下。” “殿下。” 侯海、钱巽、李默等人纷纷围过来,大伙看到朱高煦回来当然挺高兴的。 第76章 血赚了一笔 朱高煦是他们老板,主心骨,朱高煦不在家,大伙都好像没什么劲。 但事实上,朱高煦临走前布置了很多事情,各人各司其职,做的也挺好的。 “一个个来,到本王书房去。”朱高煦先回书房,走到半路时,叫来钟显,让他安排洗澡的事。 在外面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洗过一次澡,也没有享受到美女的马杀鸡。 钟显马上去安排,朱高煦则先回书房。 侯海资格最老,他也不客气,率先进房,其余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大伙相互看着对方,都若有所思。 以前殿下是把大伙一起叫进去,分配任务。 后来殿下都是单个单个谈。 众人其实都在暗中比较,以前是比谁最后一个离开殿下房里。 现在是在比,谁在殿下书房呆的时间最长。 侯海进去之后,刚要抱礼。 “坐,没有外人,不用客气。”朱高煦很和气的道:“你先拣重要的说说。” 侯海很高兴:“殿下,毛雄按殿下的要求---” 侯海先谈了毛雄的经营。 燕王一起兵,毛雄就开始操控糖、盐、粮价。 他按朱高煦所说,先联系到北平城几个最大的商人,希望大伙一起同时抬价,前期限卖,每家只在上午销售,中午过后就关门,说没货,营造出一种北平很缺盐、糖和粮的状况。 商人向来趋利,各大商人纷纷同意并支持。 他们几大商人一限卖,又抬价,北平城里的盐、糖、粮立马变成抢手货,并且后面不用他们抬,每天都是一个价格。 北平城内现在有二三十万人,每天的用量是很巨大的,现在燕王造反,百姓们都怕缺粮缺糖,到处抢购,囤积。 但这几大重要商人,每天只卖半天,所以每天都有人很早起床,抢在宵禁之后的第一时间摸黑去排队。 燕王七月王日起兵,到现在正好一个月左右,盐价每斤原本是宝钞二十文,铜钱三文。 现在盐价是只收铜钱,二十文。 足足翻了七倍,特别是越到后面越贵。 糖价和粮价还好,一个翻了五倍,一个翻了三倍。 目前粮价每石达到三贯铜钱,或三十贯宝钞,并且铜钱优先。 毛雄和各大商人是血赚了一笔。 而且毛雄赚的更多。 因为朱高煦在之前让他囤积了大量的货物,并且在其他各处开了好几个小商铺。 毛雄的总店铺每天只卖半天,其他小店面却是卖整天,而且价格比毛雄他们几大商人卖的都贵。 老百姓买不到大店铺的,只能到小店铺去。 很多小店铺被买到关门,缺货。 只有毛雄的天天能开起来。 侯海最后喜道:“七月中旬我们就把本钱赚回来了,后面都是净赚,而且越到后面,利润越高。” 这仗要是继续打下去,只要来源不被断,朱高煦肯定会狂赚一笔。 “毛雄来了没有?”朱高煦这时问。 “下官已经通知他了,一会让他直接去后院,殿下不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吗?” “恩,不错。” 朱高煦若有所思,考虑着这件事对靖难之役的影响。 历史上说,北平被围攻时,北平妇女们都自发上城墙去扔石石,帮守城。 这当然是掌握了至高话语权的人,在帮自己在吹牛。 北平的老百姓可不会帮燕王守城,守城的只会是军户的家属。 北平城内诸卫加起来有三万多兵马,家属都有几万人,仅这些家属上城,都足以帮忙守城。 只要不激起民愤,就不会影响靖难的大局。 而且就算没有朱高煦在抬高这些价钱,原历史上同样会被抬价,只是可能没有现在这么狠。 侯海和朱高煦讲了有十几分钟,王府大小事一一汇报,最后离开时,还是笑眯眯的,因为朱高煦让他自己在仓库里拿五十两银子,算是奖赏,同时还要给所有人再发一笔。 接着钱巽进门,钱巽开口就诉苦,因为朱高煦把几乎所有的银子拿去炒作,现在王府很缺钱。 而每天的消耗却不少。 他列了个开支表给朱高煦,有点简单,这是朱高煦教他的。 因为古人的开支表挺复杂。 从七月到八月,王府各种支出已经达到一千多两,算是突破新高。 但朱高煦一看,大部分都是人工工资,包括工匠的支出,还有部下家属的生活费等。 “支出是有点高,但没事,还在承受范围内,现在打起仗来,大伙粮可能会不够吃,你回头通知他们,每月到街前的‘和记米铺’凭郡王府印书,每月每家领支粮两石,支盐和糖各三斤,印书的事,我和侯海说了,你们找他要。” 钱巽愣了下,脸露感动之色:“下官替大伙,多谢殿下。”他激动道。 “叫他们都低调点,轮流前去,不要让人知道。” “下官明白了。” 李默进来后,马上提到张信送的工匠。 朱高煦本来想见见那个火器匠,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件事,现在急不来。 “好好养着他们,将来或有大用。” “是殿下。” “你妹妹和薛勋如何?” “两人想成亲,下官想等殿下回来再办。” “可以办了,你找个吉日,本王到时叫些好兄弟一起到你府上,最好尽快,马上又要出去打仗,成亲之后,本王要重用薛勋。” 朱高煦有件事没对李默说,他已经让人查清楚了薛勋的底细。 李默之后又是钱常,井盛等,几乎每人都要和他密谈十分钟左右。 所有人见过一圈后,朱高煦也显的有点疲惫。 但他不敢怠慢,马上回到后院。 洗澡是在后院,他见毛雄也在后院。 毛雄从王府后门进来,府里认识他的人可不多。 很快,毛雄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 “拜见殿下。” “快起来,以后免礼。”朱高煦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毛雄眼中也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高阳郡王就没什么架子,那世子,架子大的不得了,动都不愿动一下。 “货卖的怎么样?还有多少?” 毛雄道,前期卖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进了一批。 朱高煦很奇怪,现在打仗,从哪儿进的货? 毛雄进货的渠道有几个,铁器和粮食从山西进来。 山西那边,现在官军龟缩在大同,蔚州、广昌、广灵都在燕军的兵锋下,也没官军敢出来。 其中广昌和广灵都有铜矿,铁矿,附近各地也是燕军的铁料来源地之一。 因为官军不出城,胆大的商人还是敢把铁料卖到这边赚大钱。 大同是原宋忠部将陈质在守,他只敢死守,不敢出去,所以燕军在山西是很有活动空间。 但山西不是燕军的主要进攻方向,所以历史上打过一次没打下大同后,朱棣在这边就是守为主。 糖的用量没盐多,但也是重要的生活用品,和盐一样,毛雄在通州获得。 这是津海方向,由官方水驿道运过来的。 “通州往南的水路,朝廷还没封?”朱高煦奇怪道。 “没有,商船还能自由来往。”毛雄耸耸肩:“只要交税就行。” 朱高煦目瞪口呆,大明朝廷文武百官,就没有人提这个问题? 但朱高煦怕耿炳文来之后会封堵,毕竟朝廷成立了正式的平燕布政使司统筹全局,马上道:“最近要大量进货,本王看这仗要打好几年的。” “朝廷随时会封,所有赚到的银子,都拿来进货,囤积。” “小的明白。”毛雄马上道。 只是有些货物,不能久存,他也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会,毛雄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在丫丫和若儿的侍候下起床,换了身常服。 昨天下午见过所有人后,他啥事也没干,饭也没吃洗个澡就睡到现在。 一觉睡醒,所有的疲惫似乎消失一空,整个人又满血复活。 大明夏天的长袍其实也挺热,普通老百姓都是粗布衣。 朱高煦还好,府里准备了件绸段,这衣服摸起来很顺滑,穿身上有点冰凉。 听丫丫说里面有冰丝,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夏天穿着比较舒服。 他刚穿好衣服,出门就看到有个男子站在门外,和钟显在一起。 朱高煦愣了下,摇摇头,很快看清楚,这不是男子。 孙若男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头发也盘成男子模样,背上背着背,手中拎着弓,正站在门外。 朱高煦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原本他以为孙若男和孙岩去守通州了,没想到还留在王府,看来孙岩还生怕自己秋后不认帐。 “殿下回来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走走,闷在府里,好无聊。”孙若男皱着眉道。 她有点不高兴,因为听说朱高煦回来好久了,却没找她。 不过她刚刚遇到钟显,知道朱高煦也没找韦沫儿,心中又开心起来。 她是那种开心不开心,都会显示在脸上的女孩。 朱高煦第一次见她,她就穿着男装,很有英气,今天看看,还是觉的她穿男装好,喜欢她男装。 Tui,我不是变太吧?他暗暗想着。 不过你还别说,他在外征战近一个月,每天都和一群臭大兵在一起,突然回来看到这么可人的美人儿,不仅心中有点搔动。 “咱们还是比箭去。”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第77章 射箭不许说话,但是可以动手 孙若男听到朱高煦说比箭,刷,脸色通红,然后轻咬起嘴唇。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拒绝。 朱高煦这时用余光看了下钟显。 钟显赶紧低下头,小声道:“殿下昨天不是约了韦小姐上午赏花吗?” 赏毛的花,现在有啥花?钟显你编谎都不会,朱高煦暗暗好笑。 “对哦---”朱高煦好像想起来了。 “好啊,比箭,谁怕谁。”孙若男立刻下了决定,然后拿起弓,示威似的向朱高煦晃了晃。 “赏花不急,反正上午就行,先去比箭。”朱高煦立刻做大喜状,转身带头走向另一个院子。 这院子就是朱高煦平时的练武场地,里面一应俱全。 朱高煦带着孙若男进院,钟显守在门外。 上次韦沫儿突然闯进来坏了他好事,他现在故意让钟显守在外面。 整个院子里,只有他和孙若男两人。 “规矩还是上次的。”朱高煦也不客气,拿过自己的弓和箭:“谁先射?” “不行,你要输了,学--小狗叫。”孙若男红着脸道。 朱高煦太不要脸了,上次说,赢了就亲孙若男,输了让孙若男亲他,孙若男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但是,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孙若男还真吃这套。 “哪有让殿下学小狗叫的,本王要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你不射的话,我先射了。” 崩,他抬手一箭,居然没射中靶心,而是射在靶心外围的线上。 孙若男果然没再说什么,她很认真的举起箭。 其实这会她心里很乱,因为按照朱高煦的逻辑,她赢是被亲,输是主动亲,这到底赢还是输? 殿下简直不讲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就在她内心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有人柔声道:“若男射箭时认真的样子,高煦真是很喜欢。” 孙若男一下子脸红到脖子。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的腿和手都没什么劲。 且完全捏不住那枝箭,崩,手中的箭直接飞出,居然脱靶射在后面的墙上。 第一箭射成这样,孙若男又羞又气。 她羞怒的转过头:“射箭不许说话---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整个人被什么团团包裹,密不透风。 院门口钟显原本能看到里面,突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下意识往外走几步。 但没等站了片刻,隐约从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钟显表情尴尬,又赶紧往外走几步。 但还是能听到声音,他又往往外走几步,足足离院门口有十几步,终于好像听不到了。 呼,他长长呼了口气,正有点放松。 突然表情一震。 前面韦沫儿摇曳着美妙的身姿,正大步走过来。 “韦姑娘。”钟显赶紧拦住。 “钟公公,殿下在里面吗?”韦沫儿客客气气道。 她嘴里像是在问,其实钟显在这里,她就知道朱高煦肯定在。 “殿下正有事,要不韦姑娘,晚点再来。”钟显涨红着脸道。 刷,韦沫儿脸色顿时不好看,她隐约猜到谁在里面,朱高煦又有什么事。 她轻咬着嘴唇,转过身时,身体已经气的在颤抖。 但下一刻,她猛的又转过身。 “对不起钟公公。”说罢,拎起小裙摆,噔噔噔,就往里面跑。 “啊呀,我的娘哎。”钟显大急,拉又不敢拉,挡都来不及,韦沫儿已经胆大包天的冲了进去。 他一路追过去,眼看着韦沫儿先冲进里院。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孙若男的惊呼。 接着就是朱高煦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居然很淡定,还对着外面叫道:“钟显,别再让人进来了。” “你给我过来。”朱高煦好像在对韦沫儿说话。 “你别动。”接着又不知在和谁说。 “。。”钟显顿时呆住。 他悄悄站在院外,听了会,发现里面好像没有吵起来。 钟显不由暗暗给自家殿下一个赞,他笑了笑,快步退向远处。 --- 下午朱高煦先去燕王府拜见了父亲和母妃。 燕王府里很忙,有很多文武进出,但最近燕王似乎还是没有把朱高煦招进去议事的想法。 或许在他看来,朱高煦就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拳头,只要按他的意思,随时打出去就行。 在讨论事情的时候,燕王很少召朱高煦。 他看朱高煦进府,便和他聊了聊,勉励了朱高煦几句,基本就是那些套路,说高煦打的不错,很勇武,以后俺还要重用你之类的。 朱高煦一脸感谢,也同样在朱棣面前拍着胸脯发誓,说着愿为父王死战之类的话。 父慈子孝之后,朱高煦离开府,身边跟着钟显和两个亲兵孙胜,赵青。 他带着三人从燕王府出门往西南方向去。 走过一条街后,远远看到一个高塔。 他知道这个塔的方向有个道观。 这里距离燕王府比较近,据说,这个道观里,有个漂亮的女居士。 关键是,袁珙的儿子袁义,经常过来。 就在朱高煦四人站在街上四下打量时。 突然。 前面,有个人影一下子从后面冲上来,几乎是撞开了孙胜和赵青,冲进他们四人队里,挤开他们四人往前跑。 “这小孩?”赵青被撞的最重,他原本想发火,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 小孩大概十岁左右,跑起来很快,从他们四人中挤过去。 四人都摇头长叹。 但下一刻,朱高煦脸色微变,一摸腰间:“钱袋?” “站住。”朱高煦大怒。 几人恍然大悟,赶紧去追。 那小孩衣服穿的破破烂烂,但人很灵活,嗖嗖嗖,在人群中几个转向,突然就消失在大街。 众人跑到道观门口,已然看不见小孩。 朱高煦抬头看去,这道观叫‘玉清’,里面的主持叫玉清上人。 “走,可能躲里面了。”朱高煦一挥手。 几人跟进庙里。 进去后发现,里面供奉的是道教的寿仙娘娘,民间又叫麻姑。 麻姑代表长生,通常来求拜的百姓,都是希望自己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普通百姓当然怕死,而且最近又在打仗,所以庙里香火挺盛的,好多百姓在拜祭。 第78章 弄死姚广孝,计中计,加反奸计 四人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朱高煦示意孙胜往后堂去,看看有没有后门。 孙胜刚走进去没一会,就退了回来。 只见一个中年道姑,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居士,从后堂走出。 “道门清修之地,还请不要打扰。”玉清上人右手提着一柄佛尘道,语气有点强硬。 她身后的年轻的女居士很漂亮,穿着道袍之后,看起来还有些仙气。 当她看到朱高煦时也一愣。 两人当然见过面。 “小姨娘。”朱高煦满脸惊疑,这女居士,正是他母妃的妹妹徐妙锦。 “高煦为何到这里来?”徐妙锦瞪着一双妙目,奇怪道。 “回小姨娘,高煦刚正走在路上,突然被个小孩撞了下,后来才发现,高煦的钱包被偷了。” “我们几人追到这里就不见这小孩,依高煦看---”朱高煦恭恭敬敬的回答,一脸端庄。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道观深处。 玉清上人这时恍然大悟,她四下看看:“小孩多大?咱们道观,只有女孩。” 原来她们道观里,还收养了一些女孩,都是孤儿。 朱高煦还在想多大。 钟显突然眼睛一亮:“就那个。” 快步冲过去。 一个小孩正夹在人群中跪在地上,想蒙混过关,没想到钟显会在人群中找到他,他吓的了一跳,起身就跑。 但门口赵青在守着,他转身还想往里跑,孙胜已经堵着内堂的门。 几人很快把他抓到朱高煦面前:“钱袋呢?”孙胜问。 小孩子不说话,瞪着眼看着他们。 众人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小女孩。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绝对是不亚于徐妙锦的大美女。 “殿下的钱袋呢?”赵青可不管,这时厉声问。 女孩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 “岂有此理。”孙胜大怒,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徐妙锦和玉清上人几乎同时厉喝。 孙胜只好尴尬收回手。 “丢了多少钱,我替她还你。”徐妙锦道。 “小姨娘这话说的,俺只想知道,她为何要偷俺的东西。”朱高煦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人指使的?” 玉清上人皱眉:“她这么小年纪,谁能指使她?” 更何况,偷你钱袋为啥用? “是你拿的么?”徐妙锦这时柔声问女孩。 女孩缓缓憋起嘴,突然眼睛一红,抽泣起来:“我爹娘都死,我已经三天没吃了。” 玉清上人和徐妙锦顿时母爱泛滥起来,一个赶紧找人拿食物,一个劝她不哭。 原来女孩父亲是北平城军卫,上个月燕王起兵时,被燕军所杀。 事后燕王清理全城,这种被燕军杀死的军户家里人就不管了。 女孩母亲也死于乱军中,就余下她一个,好不容易吃完家里的东西,实在没的吃,这才出来偷吃的。 她看朱高煦穿的比较像有钱人,这才动了坏心思。 不过第一次干,动作实在粗鲁,当然被抓个现形。 说罢,她哭着跑回麻姑前面的香案下,摸出一个钱袋还给朱高煦。 朱高煦一脸尴尬,从钱袋里拿出几块钱子递给女孩,又道:“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本王回王府---” “无量寿佛。”玉清上人这时打断朱高煦:“不劳麻烦小殿下,我们玉清观就收养了很多孤儿。” “。。”朱高煦看了眼小姑娘,很漂亮啊,这养大了,渍渍。 “高煦,你不用管她,交给我们了。”徐妙锦果断道。 “小姨娘既然这么说,高煦当然听从,若是她在这里呆的不习惯,高煦随时可以派人来接。”朱高煦说完,对玉清上人和徐妙锦抱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朱高煦远去,玉清上人慈爱的摸着小女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叫甚?” “家父段余火,我叫段兰心。” “你还识字?”玉清上人听她说话像是上过学的。 “学过一段时间,识的不多。”小女孩紧张的道。 “很好,很好。” 玉清上人看她漂亮聪明,越看越是喜欢。 没几天,袁义上门,私下和玉清上人道:“段余火是原济州卫百户,随余瑱死守西直门被杀,他的婆娘也被乱兵杀了,听说是有个女儿叫段兰心。” 玉清上人满脸欣喜:“此女小小年纪,天生丽质,知书达礼,聪明伶俐,可以好好培养,将来必有大用。” 也就在段兰心进入那道观的同天,在北平城外,陈文正和杨立山分手。 杨立山马背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表情有点迷茫,好像不知所措。 陈文好声和她道:“你跟着这位山叔到寨子里住下,好好读书识字,将来,一定会有好日子。” 小女孩茫然的点点头,脸上还是有害怕的表情。 “从今以后,你就叫陈妍,你记住了吗?”陈文柔声道。 “记住了。”女孩子乖巧的应了声,顿了顿后,又加了句:“多谢父亲。” “乖。”陈文摸摸她的秀发,向杨立山点点头,轻轻一拍他马。 驾,杨立山带着陈妍往韩王寨方向去。 送走杨立山后,陈文驱马赶往宛平。 高阳郡王的军营就在这边,或北平没什么事,朱高煦通常会在住在营里。 不过最近好像两天没来,据说是有了女人。 陈文觉的很正常,高阳郡王这年纪,早该有女人了,更应该生几个儿子才行。 要不是他女儿陈妍还小,陈文都想把女儿嫁给高阳郡王。 不过等陈文赶到军营大门时,就看到孙胜牵着战马出来,好像要出门。 “殿下来了?”陈文喜道。 孙胜笑道:“殿下说不能沉迷温柔乡,还是想多陪陪兄弟们。” “哈哈。”陈文暗暗点头。 “你去哪?” “殿下让通知各百户和总旗以上,未时一刻都叫来开会。” 陈文不再多问,驱马进营。 这边大营有三百人在,包括陈文自己的百人队,王斌和宋猛。 大营西侧靠着山,现在很多人都在练箭。 大营里战马奔腾,数十名骑兵从南往北,一边骑马,一边往西射。 扑扑扑,不时听到有箭射中靶子的声音。 跑到北边后,再回头,继续射,一般射几轮后会休息,换其他骑兵。 现在正在练的,是宋猛的百人队。 第79章 现在是大明了,你们还用以前? 宋猛箭法很厉害,他的骑兵被朱高煦按哨骑要求练。 据说朱高煦专门和宋猛谈了几天,教他如何练哨骑。 当然,朱高煦的经验有一半是以前朱高煦的,还有一半是从网络里学来的,至于有没有用,他也不敢说。 宋猛这队里的,绝大部分都是老兵,陈文经过的时候,能明显看到这些老兵射术精湛,骑射功夫都不差。 其实大明现在步兵挺强,大规模战争中用的也是步兵多,陈文不明白为什么高阳郡王让部下都要练射术。 而且燕王军中很多将领都知道这件事,据说有人私下说高阳郡王临阵磨枪,是蠢的表现。 不过陈文记得朱高煦说过的话,如果大伙都认为他蠢,这其实是件好事。 等陈文赶到朱高煦大营,里面只有千户徐祥,和王斌和宋猛两个百户在,总旗们还没到。 按大明现在的编制,一个百户辖两个总旗,每总旗辖五个小旗。 小旗十人,总旗五十人,一个百户所一共是113人(战兵一百,另有百户一个,总旗两人,十个小旗。) 朱高煦的五个百人队数目不同,有多有少,最多的小旗有十三人的,最多的总旗有六十人。 但总体还是按这个编制来,所以总旗和百户都是固定的。 这么算算,朱高煦麾下,共有十个百户,二十个总旗。 看到陈文进来,朱高煦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坐下,先喝口凉水。 “这天真是热。”陈文执礼后,赶紧上前喝水。 朱高煦本来要说什么,闻言后一愣,马上道:“还好你提醒,本王差点忘了,天这么热,叫兄弟们先别练,注意休息,多补水。” “殿下,末将没这个意思?”陈文也愣了下,他只是随口说了句,可没想到练兵的事。 他马上道:“天热也得打仗,不会因为天热,朝廷就不发兵。” “让他们去前面那林子里,砍掉一些树,先练步射。”徐祥这时道:“林子里凉快。” “可以。”朱高煦是个知道有错就会改的人,并不会觉的有损自己的威严。 陈文再次暗暗点头,若是燕王觉的自己错了,会不会改? 等他喝了几口水后,才听出高阳郡王正和徐祥、王斌、宋猛两人谈论元军的骑射。 不对,应该是在谈论蒙古的骑兵战术。 高阳王认为,巅峰期的蒙古骑兵还是挺厉害的,哪怕现在大明精锐对上残元的残兵败将,通常都要以数倍的兵力形成压制。 陈文马上听懂了,高阳郡王的意思,想把自己的兵马,也练的和蒙古骑兵一样,来去如风,进退都能射。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陈文小心的提醒,巅峰期的蒙古骑兵,人家那是从小在马背上练起来的。 “本王不用练到蒙骑那种水平,能打的过南军就行。”朱高煦不动声色。 别看大明现在挺牛的,如果用老朱立国的精锐兵马和巅峰期蒙古人打,肯定打不过。 “反正让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练练箭和骑术,也比呆在营里好,很多新兵,还是要多练。”徐祥这时道。 众人皆是点头认同。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还是纪律。”朱高煦这时若有所思。 明朝历史上最强的应该是浙军了吧,浑河大战和后金精锐难分胜负,那还是过了巅峰期的浙军。 浙军这么强,有一半是因为训练时的纪律严明。 但现在朱高煦肯定不能用队列训练,严格训练这些兵马。 只有等靖难胜利后,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练。 “咱们练兵,主要的目的是不拖后腿,父王很会用兵,如果是硬仗,一定会上精锐。”朱高煦这时道。 没错,他现在练兵就是摆摆样子,给大伙看看。 他只要保证自己在靖难中不拖后腿,不要影响朱棣就行。 他部下一小半降兵,一小半新兵,真正的硬仗估计用不到这些兵马。 几人在朱高煦大营里喝喝凉茶,说说话,到接近未时时,各营百户,总旗纷纷前来。 大营里朱高煦的亲兵准备着冷水和凉茶,进来的人先洗脸,然后有凳子坐着喝凉茶。 这么大热天,大伙跑到这里后,瞬间感觉清爽很多,关键高阳郡王这么贴心,大伙心里痛快啊。 等所有人来齐后,朱高煦看看满屋的百户,总旗,很多总旗他都叫不出名字。 “来,从王斌开始,都给本王自我介绍下,大伙看着怎么介绍的。”朱高煦向王斌点了点头。 王斌呵呵笑着站起身,向众人抱了抱拳:“诸位兄弟,殿下,俺是王斌,老家山东,今年二十六岁,一队百户,俺只识几个字,就是俺的名字,嘿嘿。” 朱高煦把自己的兵马每百人左右编为一队,共分十队。 接着二队韦达起身,韦达说的比较多,从自己小兵起,说到第一次跟高阳郡王出征时,然后朱高煦被封高阳郡王,便投奔麾下,韦达识些字,但识的不多。 然后是三队陈文,四队宋猛,五队周虎。 六队盛坚,七队王友,八队张杰,九队郑兴,十队杨云。 千户徐祥就坐在朱高煦身边。他听了众人的自我介绍后还是愣了下。 因为陈文、周虎、宋猛三人居然都识字,部下十个百户,有三个是识字的,这在当前的大明还是很少见。 关键三人都是江州人。 元末时,陈友凉称帝,定都江州(今江西九江),两年后,朱元璋攻下江州,改名为九江。 三人都说自己是江州人,这要有朝廷文官在场,可能要脸色微变,现在是大明了,你为啥用以前的称呼? 徐祥知道这三人是半路跟随的朱高煦,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因为徐祥当年,也是在江州投降的朱元璋。 没错,徐祥以前就是陈友凉的人。 不过像他这种投降过来的,基本现在混的都不好,身为大明北方诸卫年纪最长的副千户,徐祥六十多岁了还只是个千户副职,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燕王起兵。 而且他起兵前只是个副千户,一起兵后,燕王立马给他升了千户。 这天下还得乱才好,乱了咱们这些人才有机会,徐祥这时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80章 传令,画图,各种改进 接着下面的二十个总旗开始自我介绍。 总旗里也有一部分是韩王寨的人,像朱高煦遇到过的贺二牛,方延平,姚盖都在,杨立山因为送陈去韩王寨,所以没来,由他总旗里来了个小旗代替开会。 总旗里还有人叫徐安,正是徐祥的儿子,徐安在起兵还是燕山右护卫的小旗,之后被朱高煦要了过来,升为总旗。 徐祥听着大伙自我介绍,慢慢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高阳郡王部下里,有一帮江州人,而且都识字。 军官这识字比例,绝对在大明官军中是相当高。 还有高阳郡王遇到不认识的总旗,必然会和他说几句话。 朱高煦第一个不认识的总旗叫贺如虎。 长的和周虎朱高煦很像,都是身材挺高大,样貌比较勇猛,据说这贺如虎也人如其名,很勇猛。 朱高煦当时听到这名字,就看向周虎,为啥古代这些高大勇猛的人,都喜欢起名叫‘虎’,他们一生下来难道就能看出来他们很高很壮吗? 贺如虎二十出头,站起来是个大块头,但可能很少当着这么多上官,特别是郡王说话,自我介绍时有点腼腆,他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 朱高煦和气的问:“家中还有谁?” “军饷够用吗?” 贺如虎一一回应。 回了几个问题后,他胆子也大了,突然脱口而出:“回殿下,最近听俺婆娘说,北平城内物价都涨了,盐和糖都快吃不起。” 四周一片哗然,很多总旗惊恐的看着他。 贺如虎可能这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朱高煦表情不变,道:“打起仗来就是这样,昏君为了对付咱们,必然会用各种手段,控制物资进入北平,严防盐糖和粮食等流入北方,昏君这是想逼死咱们啊。” 陈文马上道:“朝中昏君奸臣沆瀣一气,逼迫将士,咱们就算没盐没糖没粮,也要打到京城,活捉他们。” 四周诸将顿时纷纷鼓燥,叫上几句。 朱高煦等他们叫完,马上挥手示意众人静声,沉声道:“但如虎提醒的及时,本王在府中不缺盐糖,却忘了兄弟们和家人的困苦。” “从这月起,本王私人出钱,购些盐糖,分发给小旗以上有家属的军官。” “但本王不能保证月月都有,因为一旦战事大起,各地封锁,有可能本王以后也没有盐粮可吃。” “没有家属的军官,在营中与将士们一起吃住,必不会亏待你们。” 徐祥这时高声道:“这么多兄弟,岂能都让殿下一个人扛,殿下真是仁厚。” 诸将都嚷着殿下仁厚。 贺如虎脸色通红,露出激动的神情。 在场所有人介绍过后,朱高煦才算正式开会。 他提了几个要求,首先他的亲兵队要重组,要各总旗回去,挑选各旗聪明活络(会识字)的优先,两天之内,都要选好,每队最少十人以上。 以后战场上如果各队兵马距离太远,他会用亲兵口头传令,和旗帜传令等各种方式。 其实古代打仗,就是在战场上靠传令兵口头传令。 但有时战场如果太大,战线如果太长,很多口令都不来及传达,只能靠各自领兵的临场发挥。 所以那些能独当一面的统兵大将十分难得,也很容易出彩。 而在朱高煦看来,目前他手下这些虾兵蟹将里,能独挡一面的,也就陈文勉强。 你让他们在战场上自由发挥,通常可能变成送人头。 他现在起家才这么点心腹,当然不能白白牺牲。 当天一天,他们都在营里商量如何传令的事情,大家有意见的都可以提。 中午,朱高煦在营里宴请诸将,有酒有肉,大伙也吃的很痛快。 第二天各队陆续把挑选的亲兵送到朱高煦这边。 朱高煦要求是看起来聪明,记忆力好,识字的优先。 实际上识字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只有韩王寨的人,多少识点字。 当时包括韩王寨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多人在现场。 陈文让他们前后距离一米,排成长队。 然后向第一人道:“一队从东往西攻,伪攻为主,听号旗随时撤退。” “你重复一遍,再向后面说一遍。” 这一百多人传下去,和后世的笑话一样,到了最后一个变成:“一队全力从东往西攻,不准撤退。” 陈文听到最后,表情尴的很。 好在他一边走一边身后有方延平跟着,拿着笔在记东西。 凡传话时错的离谱的,都记在小本子上。 连续五次之后,错误最多的一批先给剔除。 这时就余下一百三十多人。 “愿意每天花一个时辰来学习和识字的往前一步。”陈文这时道。 第一遍问了,现场没人有反应。 大伙似乎都不想学识字。 但他们在人群中有韩王寨的托安排在里面,马上问:“陈百户,俺们学了识字,有什么好处?” “殿下有令,能写一百个字,每月多发五钱银饷,能识字五百个字,每月多发一两银饷。” “能识写五千个字,每月多发五两银。” “以后提拔,同等的军功下,会识字的优先。” “这么多?”那个托发现惊讶的叫声,然后马上道:“识写五千个字要多久?” “只要认真肯学,两三年差不多,学的快的,一两年就行。” 这会也不是学校,又没数理化和其他课,只学识字的话,估计两三年真是差不多。 “我愿意。”这个托往前一步。 很快,大伙左右开开,纷纷开始往前走,有的人其实想的很简单,老子不学五千个字,学个五百个字也不错,每月多拿一两银呢。 陈文在这边为朱高煦挑选重组亲兵。 朱高煦带着宋猛、徐安、贺二牛、姚盖等一队人,正在附近一座高山上。 这山是附近比较高的之一,站在山上,视线挺好,能看到下面的田地,河流,道路,丛林。 大热天的,大伙爬上来也不容易,正坐在树荫下休息。 休息片刻后,朱高煦叫随行的赵青拿出纸和笔。 徐安眼尖,惊讶道:“殿下这笔,是用炭?” 原来朱高煦用炭柴做的笔,还带了一大把,前面都用刀削了处理过。 众人纷纷拿了支在手上,感觉很新奇。 “哈哈,不知道行不行,走。”朱高煦笑笑,带众人走出阴凉地,来到山头,看向外面。 “呐,宋猛,你是哨骑队长,要好好学着。” “以后咱们大军到了各处,哨骑出去侦探地形,都要会画下来。” “当然,不是什么地方都要求画,需要画的,本王会和你们说。” 众人围着,听着,脸上也都是惊奇的表情。 “咱们从东往西看。” “先画自己所在的山。” “这山大伙都知道,叫---” “石景山。”众人异口同声。 “画山用这样的线条,关键是简洁,快,重点是山的大小,高度,要标注,当然是大概,目测下。” “比如我们现在这山头,你们目测有多高?多宽。” 众人四下打量了会,宋猛先道:“大概十八丈高,三百步宽。” “差不多就行,不能太离谱。”朱高煦道:“如果不确定,可以标注,15丈---20丈间。” “山的南面有一块田,用这个表示。” “北面有条河,用两条线,如果只是小溪,可用一条线。” “这是路口。” “所有高处,有水的地方,可以驻军,可能埋伏的地方,都要标注---”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写,刷刷刷,很快在纸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地形图。 最后画完时,众人看着感觉非常清晰明了,把石景山四周能看到的地方全标准出来。 至于路宽,河宽,则需要到下面再复查,标注。 “这样要把附近画完,得好久的。”姚盖这时沉声道。 “不急,有的是时间,将来咱们哨骑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可以画到全国。”朱高煦不动声色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不停的完善,走遍我大明每个角落--” “你们现在,是要先学会,然后教给其他人。” “万事都是开头难,咱们现在学的皮毛而已。” 朱高煦最后道:“以后咱们驻军到某处,先把四周的地形画好,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选个最适合的地方驻守,可以防止被伏击,反过来,还能找机会伏击别人。” 众将听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第81章 嘲讽?听说高阳王正在练骑射 就在朱高煦在城外练着兵马的同时,燕王府里也在忙碌着。 朝廷平叛大军将至,燕王朱棣和诸心腹们也很紧张。 最近燕王频频召集诸心腹议事,终于在今天决定了大概的部署。 此时他们正在商量兵力如何分配。 燕王只占北地,兵力有限,而朝廷拥兵百万,且能源源不断的支援,所以燕王要把有限的兵力,都用到实处。 此时姚广孝率先发话,他说,根据到目前为止的统计,经过燕王到处征调,招募,收降的降兵,包括整合原北平诸卫所得,目前燕王全军达到十五万人。 今天所有心腹大将都在,诸将闻言俱脸露激动之色,没想到燕王已经有点兵强马壮。 只有朱棣表面不动声色。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他和姚广孝等几个心腹知道真正有多少兵力。 北平都司诸卫一共才十四万。 其中宋忠部下陈质带了一部份逃向山西,固守大同,另有部份溃逃山东,和河北等地。 朱棣起兵之时,前后被杀了也有上万。 所以燕王朱棣手上的真正属于原北平都司的兵马应该八万不到,另外他最近到处征募了一些新兵用来守城,大概有两万左右。 所以他手上全部兵马加起来,估计也就十万左右,但他故意往多处报,用来振奋诸将信心。 这十万兵马,他用的是捉襟见肘,非常艰难。 他需要在各地城池派人守着,这就分去了近小半,手上能用的机动兵力也就六七万左右。 毕竟有地盘才有资源,能占住的地盘,都得尽力占住。 不过朱棣命也真好,历史上除了守德州的房胜在官军来后,直接弃城逃了,其余各城,都特吗的在玩命的守,从而导至官军略攻不破。 所以原历史从朱棣起兵到最后成功,他所占的永平、北平、保平三府居然一直固若金汤。 当然,这和当时朝廷的决策中心也有关系,这要换成朱高煦,他定然是集齐大军,一个个把北平外面的城都打掉,先消弱朱棣的力量,不急着去攻北平。 此时姚广孝已经说到分兵驻守各地,各守将也安排好。 然后北平城要留五万。(其实只有两万正规军加一万新兵)。 燕王带六万多精兵(其实四万多)出城寻官军野战。 和上次一样,他们决定守城的是姚广孝、郭资等文官和世子,这次留了大将丘福驻守,因为留守兵马比上次多,需要更高级的武将节制。 其余的张玉、朱能等各将都随燕王同行。 燕王朱棣等兵马分配完,突然想到什么:“俺的高煦怎么没来?” 原来今天议事前,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朱高煦。 身边张武马上道:“小的们去了高阳郡王府,得知高阳郡王正在城外练兵。” “末将让小的们又追出去城去找,还没消息回来。” 传令兵先去高阳郡王府,再回来,又出城,再回来,这前后来来回回得好半天时间。 张武话音刚落,边上谭渊阴阳怪气的道:“高阳郡王如此勇猛,练的兵马,定是精锐。” “哈哈哈。”现场有些将领笑了。 最近军中传言,朱高煦在永平府,就让部下练骑射。 而朱高煦的兵马中,有一小半是新兵,以前都是农民和佃户。 这走都没学会,就开始学跑,大伙听了,只能当个乐子。 “高阳郡王为了大王的事,也是尽心尽力。”丘福在边上不动声色的道。 你们管别人怎么练兵,至少是在想办法为靖难出力的。 燕王当然知道儿子勇猛,想了想便道:“徐忠,你部分出五百步骑,给俺高煦。” 徐忠当即答应。 徐忠很擅练兵,部下皆为精锐,号称战无不胜。 燕王对他知根知底,正好找个理由,分了他五百兵马。 朱高煦是在外面画了半天图后回来,才知道燕王找他议事。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他出去到哪,营中诸将也不知道,所以燕王的人,肯定跑了个空。 朱高煦想了想后,也没吃晚饭,带着亲兵赵青和孙胜两人,骑马回城。 等他赶到燕王府,正好看到诸将纷纷出府。 很多人看到他都向他打招呼,也有人不搭理他,直接走了。 朱高煦面带微笑,一一回应诸将,看到李彬和徐忠时,眼前一亮。 这几人里,他只见过李彬,没见过徐忠。 但正好看到这两人出来走在一起聊天。 这两人能聊到一起,果然是物以类聚。 他赶紧迎过去。 哪知边上有人笑道:“高阳郡王,听说你的兵马,正在练骑射?” 朱高煦回头一看,原来是蒙古人火真。 这几个意思?嘲讽我? 朱高煦笑道:“将士们闲在营里也没事干,不如练练武艺。” “呵呵。”火真笑笑,向朱高煦抱了抱拳,转身上马而去。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这摆明就是嘲讽他。 “高阳王莫和他一般见识,这蒙古人就是直性子。”李彬这时迎上来笑道。 火真和李彬一起共过事,关系也不错。 “啊。”朱高煦一脸无辜表情,微笑道:“没有没有,都是自己兄弟,火真将军,是性情中人,交朋友,就得这种人呐。” 李彬笑着点了点头:“末将给高阳王介绍,这是徐忠将军。” “徐将军。”朱高煦一脸凝重的看着徐忠:“徐将军文武双全,是有大才的人。” 徐忠淡淡一笑,自然当朱高煦是客套话:“不敢不敢,拜见高阳王。” 朱高煦看向徐忠和李彬,余光发现身边没其他人了,突然叹道:“本王看父王部下诸将,两位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希望将来,高煦能和诸位合作共事才好。” 朱高煦本来想说,“只有两位”,但仔细想想,还是把‘只有’两个字收回了,因为万一这话传到其他将领耳朵里,可是很得罪人的。 对面两人闻言脸色微变,相互看了对方几眼。 两人皆不是燕王心腹,全是投降过来的,自然怕不被燕王重用。 不过今天朱高煦的话,是让他们产生共鸣了。 原来高阳王才是慧眼识才。 徐忠本来被划走五百兵马挺不爽的,这会咧着嘴笑道:“高阳王,俺们要合作啦。” 当下便把五百精锐划归朱高煦的事说了下。 朱高煦大喜:“得徐将军五百兵马,足抵五千精锐。” 徐忠洋洋得意,觉的当是如此。 第82章 关于世子和燕王的劲爆消息 此时两人看朱高煦的眼光柔和很好,态度也变的更好。 朱高煦在门口与他们聊了几句,双方都有种相见恨晚的念头。 朱高煦本来想约他们晚上一起喝个酒,但想想后,还是果断抛弃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这么干,世子系那边,一大堆眼睛盯着自己呢。 与二人告别后,朱高煦赶紧进入燕王府。 刚过了一个院子,就看到太监黄俨。 黄俨看到朱高煦眼睛一亮。 他和朱高煦,朱高燧关系挺好,后来带跟了朱高燧。 「黄公公。」 「拜见高阳王。」黄俨笑道:「王爷刚刚还想着你呐。」 「俺父王在哪?」黄俨说在后院,正在陪徐王妃。 燕王议完事,就会回后殿看会徐王妃,因为好像徐王妃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母妃身体不好。」朱高煦表情做紧张状,不过他实在无法把徐王妃代到前世的母亲当中,估计演技不是很像。 黄俨才不管:「高阳王里面请。」他侧身给朱高煦带路。 朱高煦很少进燕王府,燕王府又是前元皇宫,特别大,所以朱高煦每次进来,都找不到地方。 黄俨一边走一边和朱高煦说话,还说到王妃的妹妹徐妙锦也来看王妃。 朱高煦不由想到那个道观的漂亮小姨娘。 等两人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朱高煦左右看看,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叠宝钞,快速的塞到黄俨手上。 黄俨表情不变,也很快的收到袖子里,一看这动作,就是熟手老师傅。 「本王常年不在府上,还请公公劳心,多多关照本王母妃。」朱高煦胡说八道。 照顾徐王妃的事,哪轮的到黄俨。 黄俨也面不改色,低眉顺眼的道:「高阳王仁孝,王妃会记在心上的呐。」 两人说了几句胡话,黄俨左右看到没人,突然放慢脚步,也压低了声音。 「徐王妃身体不怎么好,好像在劝说王爷娶徐真人(徐妙锦)。」 嘶,朱高煦没想到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脸色微变。 历史上当然也有这样的事情,徐妙锦却断然拒绝,只是没想到,徐王妃现在就开始劝了。 黄俨又道:「徐真人好像不愿意,以出家修道为由拒绝了。」 朱高煦听完后,脸色恢复如常,他在想的是,为何黄俨要把这事说给自己听? 果然,黄俨马上又道:「奴婢上次看到世子殿下。」 「。。」朱高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jj.br> 黄俨不动声色继续道:「世子一直盯着徐真人的背影看。」 燕王世子有两大爱好,吃红烧肉,玩美女,这两大爱好,放在后世也很正常。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所以除了燕王,没人会说世子不是。 不过黄俨这话说给朱高煦就很有意思了。 朱高煦当然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借给世子一百个胆子,世子也只敢背后看看。 当然,这确实是可以利用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相信黄俨。 这种人拿钱办事,就是所谓的酒肉朋友,利益朋友。 如果苗头不对,黄俨也可能随时出卖朱高煦。 「黄俨。」朱高煦突然停下,伸手拍拍他肩膀,虽然没说什么,意思很明显,你办的好,这些消息说的好。 「奴婢应该的。」黄俨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朱高煦从他短短的几句话能听出,黄俨在燕王府过的不如意。 要不然他之后也不会跟着朱高燧。 燕王最宠信的,现在还是马和,也就是将来的郑和,另有侯显、王景弘之流也比黄俨要亲近。 「黄俨你是有大才的人。」朱高煦沉声道:「本王看好你。」 黄俨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 此时前面已经出现大量卫兵,这是接近后宫女眷所在,闲杂人等已经不能靠近。 两人不再说话,黄俨小心的和朱高煦拉开距离。 进入院子后,经过一条走廊,再过个院门,就算正式到后院。 这边朱高煦很少来。 这是养病的地方,上次朱高煦去的是徐王妃休息的地方。 进了后院就看到一座大殿,这是前元皇宫妃子所住,现在徐王妃就在里面。 殿外守着几个兵士和将领。 正常情况下,这边不会有男性的。 这是因为燕王在里面,他们跟着燕王进来的。 领头的正是燕王心腹张武。 「拜见高阳郡王。」张武大声道。 估计是说给里面燕王听的。 「张将军好,俺父王可在?」朱高煦明知故问。 「大王在呐。」张武道。 他让朱高煦稍等,跑上台阶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和里面说了点什么。 里面很快回应,张武又跑下来。 「大王和王妃,请高阳郡王进去。」 「多谢张将军。」朱高煦回头看看黄俨,黄俨面无表情向他拱手:「奴婢在后面走廊等你。」 朱高煦点头,快步往殿内去。 但黄俨还没动,站下面静静看着朱高煦。 张武见状,等朱高煦进入殿内,立马小声道:「高阳郡王连自家路也不识吗,每次都要人带着?」 黄俨冷哼:「高阳郡王贵人事忙,极少来王府,所以连自家的路都不识呐。」 张武笑了:「有多忙啊,忙着练兵呐?」 他心中鄙视高阳郡王不懂仁孝,你看世子殿下,就知道经常往燕王府跑,这么胖的身体,这么热的天,还知道孝顺母妃。 黄俨向他叩了个礼,表情很恭敬。 张武满意的点点头,觉的黄俨这死太监,也比朱高煦顺眼多了。 黄俨转身退到外面,心中却在冷笑,这世道就是如此,母子之间,都得会学会演戏。 北平都说世子仁厚,可黄俨不这么想,因为他觉的朱高炽有一半是在演戏。 宦官黄俨在燕王府时间较长,或许早就看穿了世子。 可尽管黄俨内心很鄙视世子,却不妨碍世子得到民心和文臣武将的支持。 连张武这种人都认为世子仁孝,远超高阳郡王。 所以说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历史上不会演戏的朱高煦就死的很惨。 此时,前面的朱高煦走进去的时候,已经在想,面对即将看到的父王和母妃,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去,才适合? 他很想演好这个朱高煦。 但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以前的朱高煦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突然和以前的朱高煦差距太大,很容易在父母面前穿帮。 这世上最了解孩子的,肯定是他们的父母。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2章 演好朱高煦免费阅读. 第83章 燕王又开始胡说八道 “高煦拜见父王,母妃。”朱高煦进去之后,先跪下磕个了头,然后直接起身。 如果是世子和朱高燧在,肯定会等燕王或徐王妃说快起来,两人才会起来。 但朱高煦的记忆中,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起身后朱高煦又愣了下,因为世子朱高炽和三弟朱高燧都在。 他只想着如何演好自己,没看清屋子里这么多人。 徐王妃床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他们的小姨娘徐妙锦。 “高煦拜见小姨娘。” “大哥,高燧。” “二弟。” “二哥。” 屋里人都在相互打着招呼。 燕王心思不在朱高煦身上,看着妻子发呆,这让朱高煦稍微有点放松。 等到徐妙锦发声时,燕王才缓缓扭过头。 “高煦来了。”徐妙锦小声对朱高煦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态度还算和气。 燕王表情有点奇怪,因为世子朱高炽和高燧来时,徐妙锦都是只是点点头。 “高煦,你--过来。”徐王妃声音有点哑。 “母妃。”朱高煦拼命想代入其中,奈何还是没办法。 他只能去想前世自己的母亲,他小心翼翼走到徐王妃床前。 徐王妃气色不怎么好,脸色苍白,但依然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朱高煦直接跪在床前。 徐妙锦赶紧往后让了让,想想后,又站了起来。 徐王妃轻轻摸着朱高煦的头,朱高煦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高煦最是勇猛,是你父王的好帮手,可也要小心自己,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徐王妃柔声道。 “母妃,高煦知道了。”朱高煦感受到徐王妃关爱孩子的心情,也忍不住眼圈微红。 终于有点带入其中。 “放心,有什么恶战,俺不会让高煦上的。”燕王又开始胡说八道。 靖难的恶战,最危险的几仗,都是朱高煦去救他的。 朱高煦这时心想,你怎么不让我守北平?还把徐忠的精锐给我?还不是想让老子打恶战? 徐王妃当然信了,向朱棣点点头。 接着她又一个个叮嘱儿子们,让世子少吃肉,多运动,让高燧有空多读读书,不要只顾玩,高煦什么时候娶韦沫儿? 说到这事时,朱高煦赶紧站起身,向燕王道:“父王,儿臣想娶孙岩千户的女儿孙若男和韦沫儿两个。” 燕王大为意外,没想到孙岩和朱高煦搭上了。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好事,他巴不得儿子们和手下大将都拉好关系。 “高煦比俺还厉害啊,一箭双雕?”燕王哈哈大笑:“当然可以,不过婚事要等等,等打败了耿炳文再说。” “儿臣想尽快办了。”朱高煦直接顶了燕王朱棣。 燕王朱棣愣了下,但他印象中的朱高煦就是做事这么随心所欲。 朱高煦想了想,又道:“儿臣只想简单点,到时在高阳郡王府办下婚礼,双方长辈出个面,小范围请些人就算了。” “如今奉天靖难,当以父王的事业为重,儿臣的事,想一切从简,之所以急着办婚事---” 朱高煦说到后面,吞吞吐吐,脸色微红:“儿臣想安她们的心,毕竟都已经---不小心---” 他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 徐妙锦听着赶紧扭过头,就想捂着耳朵才好。 朱高炽则一脸羡慕,朱高燧好像对这个没兴趣,时不时偷看徐妙锦几眼,没办法,徐妙锦实在是漂亮,而且像他母妃。 “哈哈哈。”燕王朱棣大笑,原来高煦这么厉害,还没成亲就?这样的确不好,为了安部下兄弟的心,得尽快办了。 朱高煦这时又道:“儿臣的部下陈文说,母妃最近身体不好,也许办些喜事冲冲喜,可保母妃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燕王笑着点头,高煦有了陈文之后,做事比以前有章法了,当然,就是那练骑射有点不靠谱。 当下燕王和燕王妃现场议定,数天后,即八月初八为朱高煦成亲。 男方长辈有燕王和燕王妃,女方长辈有韦达和陈岩。 地点就在高阳郡王府,只宴请少数人。 他们刚刚商定这事,外面张武突然来敲门,燕王转身出去,听张武低声说了几句,回来后脸色微变:“高炽、高煦、高燧陪你们母亲先聊会,俺有事先去。” 徐王妃向他点点头,世子转身说句父王慢走之类的话,燕王已经直接出门。 他带着张武离开后院,没一会便到了前面议事殿。 议事殿里是王聪。 王聪道:“刚收到情报,南军从临清集合,由临清进清河县,今天到了巨鹿。” 燕王点头,南军这是从山东进河南,由南面攻过来。 这是因为南军有徐凯的兵马守在临清,大量的粮草辎重也在临清运过来。 知道南军从哪过来,这仗就好打了。 原本燕王以为南军会从津海(天津)方向过来。 没想到南军会走南边。 他拿着情报出门往东,到另一个大殿去找姚广孝。 最近南军逼近,姚广孝就住在燕王府上,也没时间回庆寿寺,因为每天要招他议事,来回很不方便。 燕王和姚广孝说了会南军的情报,然后谈到朱高煦要成亲。 “高阳郡王这个时候要成亲?”姚广孝颇为惊讶。 “俺原本也想着不妥,但反过来想想,可以高煦成亲为名,给兄弟们发次饷奖,以振士气。”燕王朱棣原来打着这个主意。 他刚刚收编了大量的兵马,还指望兄弟们为他血战,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所以朱棣早就想给大伙发钱。 姚广孝的三角眼马上眯了起来,他缓缓道:“燕王想发赏银,直接发就是,兵士们只会感谢燕王。” 言外之意,若以高阳郡王成亲的名义,那兵士们到底感谢谁呢? “。。”燕王一听,好像有道理啊。 “那该如何?”燕王搓搓手。 “先发,明日就发。在高阳郡王成亲前就发。”姚广孝道。 接着北平城内,燕王先替全军发了次饷银,兵士们每人一两银,军官略多。 接着又替高阳郡王操办婚礼,很快全城都在谈高阳郡王的婚礼,大伙都说,朝廷大军压近,燕王还有空办婚礼,根本没把朝廷大军放在眼里。 兵士们知道了,也是士气大增。 第84章 燕王又开始套路 八月十二日,滹沱河两岸,通往真定的辽阔大地上,连绵不绝的兵马,正络绎不绝的西往东去。 滹沱河横贯东西,东至真定,西至沧州,往北连接津海。 耿炳文决定把十三万兵马全部安置在滹沱河的两岸,由东往西连绵十余里长。 他打仗向来求稳,也擅于防守,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布置。 只要守住真定,就能把燕王堵在北平,进而为朝廷后期的战略目标,奠定基础。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这仗不一定要赢,但肯定不能输。 正如燕王所想的那样,开始发兵前,耿炳文也考虑过从津海方向登陆,以水师运送全部的兵马。 但这个方案太过激进,津海距离北平如此之近,燕王要是知道他们以水师运送到津海,定然全军到津海伏击。 耿炳文无法让运兵船上的人同时下船,如果被打个出其不意,只会换来惨败。 就算完整的登陆,必然要和燕王在津海附近决战。 来之前,兵部尚书齐泰和徐辉祖都和他说过,不一定要速战速决,只要能拖下去,燕逆必败。 所以最终耿炳文选择了保守的战术,在真定附近以守为主。 所以朝廷平叛大军兵发北平,只是一个幌子,如果真的要进攻北平,没有什么比从津海发兵更激进了。 为了稳住自己的防线,耿炳文让杨松率九千精兵守雄县,徐凯率十万兵马驻河间,潘忠率三万兵马守鄚州,与自己的十三万大军,形成犄角之势。 此时官军除了耿炳文自己的兵马外,已经全部到了预定位置。 官军的大后方为临清,那是大明最繁荣的河港码头,四通八达,连接大明各地,即便到了明末,也是大明朝重要的水绎通道。 耿炳文十三万兵马,和徐凯等人的兵马供给,全部都由临清水路,源源不断的从大明各地运至临清,再囤集到真定。 大明朝庞大的国家机器,正在为支持耿炳文,全力运转。 此时耿炳文带着几位大将已经到了滹沱河南岸,束鹿县以南的官道上。 头发已经花白的耿炳文骑着马站在高处,看着一队队官军排成行列,源源不断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耿炳文部下的十三万兵马,都是从南方诸卫抽调而来,统一戴着宽檐的生铁帽子,大部分都长枪,也有少量的火器。 这几乎是现在明军的标配,这十三万兵马里,骑兵只有不到两万,绝大部分全是步兵。 他们有一半会从束鹿县南门进去,进入滹沱河北岸,以束鹿县为通道,连接两岸,驻守滹沱河的两边。 其实这边是滹沱河的支流,再往前就是连接河间的滹沱河主流,但耿炳文选择驻守这边,也是稳妥的做法。 燕军要过来进攻他们,必然也要想办法越过滹沱河的主河,这让他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好多年没带过这么多兵马了,宛如又回到当年和太祖征战的时候,真是痛快。”耿炳文看着十几万兵马连绵不断的从面前走过,不由脸上微微有点得意,他轻轻抚了抚长长的白胡子,心中豪气万千。 他身后跟着数员大将,马上有人回应:“老将军英雄不减当年,此战必能大获全胜。” 却是驸马都尉李坚在拍他马屁。 都督甯忠也马上笑道:“燕逆若是知趣,知道老将军前来,最好自缚阵前,省的将来被人羞辱。” 耿炳文心中得意,但表面还是很沉稳,这时他余光看到边上一员大将默不出声,不由笑道:“盛将军有什么意见?” 却是参将盛庸。 盛庸想了想,缓缓道:“我观诸军行阵,皆是从各卫所抽调,相互不隶属,阵形士气截然不同。” “骑兵少而步兵众。” 众将脸色微变,大伙都看着盛庸。 盛庸继续道:“燕逆之北军,则骑兵甚众,咱们以步击骑,应予守,而轻于攻。” “仿若当年辽宋之争,但赢十次,不能输一回。” 盛庸说完,全场脸色大变,耿炳文的脸色也不好看。 盛庸的意思,燕王那边骑兵比较多,咱们步兵比较多,灵活和机动性不如对方,就算打赢了,也不易追上燕军,但是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有点涨他人志气,但耿炳文还是能听得进去。 他重重的点头:“盛将军说的有道理,听说盛将军的步阵练的极好,可是要多倚仗盛将军。” “不敢不敢。”盛庸赶紧抱拳谦虚道,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藏不住的,明显对自己的步营很有信心。 --- 耿炳文兵进真定的同时,燕王朱棣正在北平骂娘。 就在前两天,朱高煦刚刚完成大婚,为了给耿炳文的兵马集结争取时间,江阴侯吴高,都督杨文从辽东起兵,攻伐永平。 永平守将郭亮立马飞报朱棣。 朱棣闻迅立马带着大军前去解围,吴高听到朱棣来了,转头就走。 朱棣带着两万骑兵到了永平,却跑了个空。 他没办法,又只好回北平,不料朱棣前脚一走,吴高又带兵来攻永平。 朱棣再回来,吴高又回山海关。 吴高这打仗就比耿炳文阴多了,来回几个折腾,朱棣气的骂娘,又拿他没办法。 燕王朱棣此时知道耿炳文已经到了真定,他肯定要优先打掉耿炳文,万一耿炳文的兵马再往前推,那他就要疲于奔命,被两边夹击。 当然了,朱棣只是没想到,耿炳文根本没打算进攻,就打算在真定一线守着等他去攻。 那么北平怎么办? 朱棣是很有套路的人,想了想后,就写了封信给郭亮,言称自己要全力打掉真定耿柄文,请你和王真守好永平,但是,本王最关心兄弟们的安全,你们如果实在守不住,允许你们投降,或弃城回来,并称郭亮的家属可以先送到北平。 这郭亮接到朱棣的信后,立马和打了鸡血似的,拼命死守永平,死战不退,更不肯降。 而送完信后的燕王则聚集兵马,决战耿炳文。 八月十四日,燕王朱棣带领四万多兵马,号称十万来到涿州附近,朱高煦为左军骑兵副将,部下有一千五骑兵(他自己一千人,徐忠五百骑。) 此时以涿州为界,北部皆已投降了燕王,南面还在官军控制之下。 燕王现在其实最想占领的就是涿州南面的保定,只要占住保定,北平就有了屏障。 但现在耿炳文大军云集,他也顾不得攻打保定,先要打退耿炳文再说。 第85章 小人得志,早晚横死 燕王这会也没急着进攻,因为之前张玉认为南军从各省卫所抽调,相互不熟悉,所以张玉带着一队人马,假扮本地卫所兵马,到滹沱河两岸至东西一线查看敌情。 这张玉胆子也挺大的,在外溜达了两三天,终于把消息打听清楚,还没暴露。 他告诉朱棣,南军在雄县有杨松驻守,鄚州是潘忠,雄县兵马较少,应该不到万人,鄚州有两三万左右。 可以先攻这两地,特别是雄县兵少,应一举破之。 这时有人问,如果打不下雄县,鄚州来援兵怎么办? 李彬这时道,可围点打援,转过头来打援兵。 朱高煦通常在会议上很少说话,除非燕王点他的名,他更专注观摩学习。 今天的会议他听了会,就明显感觉到李彬和徐忠两人比张玉等燕王心腹将领要高个档次。 燕王朱棣这时也赞赏似的看了看李彬,然后下令,让朱能、火真,张武各率三千兵马,明天全军渡过白沟河后,立马去攻雄县。 “明天就是中秋,南军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攻城,你们当一鼓作气而破之,如果强攻不下,就先围住,鄚州必然会有援兵过来。” “高煦、谭渊。” “在。”朱高煦和谭渊赶紧起身。 “你两围点打援,伏击援军。” “诺。” 朱棣则带着主力,准备在援兵被打败后,直接去打鄚州,到时鄚州援兵被败,城内肯定兵慌马乱,说不定有机会也一鼓作气拿下鄚州。 朱高煦现场边听边学习,以他前世的身份,你让他玩政治、阴人,他炉火纯青,但领兵打仗就有点门外汉,好在他还有这世朱高煦的记忆,所以也不是完全不懂。 而今天他学到很多。 他前世最大能力,也同样是要不断的学习,与时俱进。 燕王很有套路,打起仗来一套一套。 先于中秋节攻雄县,然后分兵一部准备围点打援,主力则准备在鄚州援兵出城之后,就去攻打鄚州,整个布局一环套一环。 不过朱高煦听完后也在想,其实打仗和政治一样,都是需要玩阴的,还是可以融会贯通的。 就在他感觉自己有所进步时,燕王分配完任务后,也在问各路兵马有没有疑问。 这时谭渊站起来问:“回大王,末将和高阳郡王这路?” 他的意思是,咱俩谁指挥?谁听谁? “高煦,你听谭渊的。”燕王没有犹豫。 “是,父王。”朱高煦干脆的应了声,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但心里有点不爽。 谭渊这是故意削他面子,当初打居庸关,燕王派徐祥和朱高煦一同前往,也显然是让徐祥指挥,但徐祥就不会在燕王面前这么说。 朱高煦当时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先让徐祥试着指挥,果然一战而下。 此时四周诸将看过去,神色各不相同。 其实大伙都知道,在燕王眼里,朱高煦就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一双凶猛的拳头,燕王让他打哪,他就打哪。 从来没有人,甚至包括燕王在内,不会觉的朱高煦也可以独挡一面。 等众人出了大营后,谭渊有点洋洋得意,毕竟高阳郡王归他管了。 朱高煦也缓缓跟上,笑道:“谭将军,咱们能并肩作战了啊。” “高阳郡王勇武无敌,战场冲锋陷阵,还得靠你。”谭渊笑道。 但他言外之意,就是朱高煦有勇无谋,和那杨文一样,你冲冲锋就好,统兵打仗,还得靠俺。 “但凭将军吩咐。”朱高煦谦虚道。 你不听也得听,谭渊心里知道,朱高煦恐怕是不服的。 不过他不会怀疑朱高煦会出工不出力,因为他们都在帮燕王打天下,如果输了,朱高煦也没好日子。 当下他很快下令,让朱高煦点齐兵马跟着他。 谭渊部下有三千人,加上朱高煦,两部合计为四千五百人。 当晚朱高煦和谭渊合兵一处,选了个地方驻扎。 朱高煦刚回到自己营中,陈文就在身后骂道:“谭渊小人得志,拿着鸡毛当令箭。” 朱高煦也不生气,一面让亲兵下令召宋猛等人来见,一面笑道:“父王一直都把我当件武器,以为我只会冲锋陷的战将,毕竟我从来没有单独领过兵。” 朱高煦的勇武,注定让他在朱棣眼中,只是一把杀敌的好刀。 所以朱棣通常把他当前锋勇将来用。 陈文毫不遮掩:“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靖难之役要是打赢了,殿下这样的勇将,就没啥用了。” 到时那些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还能驻守一方,而勇武过人的武将,可没啥大用。 朱高煦笑笑,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什么勇将还是大将之才,只要靖难成功后,都没他啥事了。 不一会,宋猛等人到了他营帐。 朱高煦让他们练练手,明天清晨派人打扮成河北当地卫所兵马,去鄚州和雄县的中间,查看有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画下地图。 张玉之前用了这招,朱高煦马上学以致用。 宋猛领命而去。 朱高煦是很善于学习的,等宋猛一走,他就把身上沉重的鱼鳞甲给脱了,穿着单衣走出营帐。 另一边陈文也把身上的扎甲给脱了,同样穿着单衣,然后过来找朱高煦。 朱高煦约了他一起沿着军营看一看。 军营是谭渊定的位置,就在涿州南的新城县西边,靠着琉璃河。 东边是新城县,西边琉琉河。 军营西背河而立,保证了水源。 现在天还没黑,营中诸将士正在经营工事,他们会在附近斩伐树木,制成简易的栏墙,以防敌军骑兵晚上夜袭。 陈文这时跟在朱高煦身后,两人走了没一会,徐祥也找到朱高煦。 今天徐祥也在大营,刚刚目睹了谭渊故意为难朱高煦。 朱高煦把他叫过来,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人走在军营,徐祥边走边说。 “简易栏墙主要是防骑兵,但现在耿炳文手上没多少骑兵,也不可能渡河来击,所以谭渊要求只做一道。” “如果对方骑兵较多,又是平原上,营中还得挖陷马坑,然后做上标记,因为有时被夜袭,自己人慌不择路,没有标记会跑错。” “谭渊主营在西北,四周皆是他的精锐,便于指挥,也便于第一时间集中兵马。” “马军大营都在北面,进可攻,退可以跑,距离谭渊也很近。” 徐祥经验丰富,几乎知无不言,朱高煦和陈文都在听。 陈文是读过兵书的,但只能说纸上谈兵,现在是学习经验的时候。 朱高煦在大伙眼中,一直是燕王的拳头,冲锋陷阵的猛将,很少单独带兵。 所以两人态度都很端正,来之前徐祥还怕高阳郡王不爽,但他说这些时,朱高煦很认真的听着,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朱高煦边走边听,现场学习,发现电影里打仗说说容易,其实门道挺多,就建个营,还有各种要求。 第86章 就这态度,将来肯定成就不凡 徐祥最后也道:「谭渊布营,也就是规规矩矩,咱大明军营布置最好的,还得算徐大将军。」 他说的徐大将军,就是指徐达。 「所以说,行军打仗,只靠个人勇猛是不行的。」朱高煦这时笑道:「本王单挑自信没有敌手,但两军对阵,还得靠全体将士同心协力,更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军们的指教和帮助,我得徐祥将军,胜一万雄兵呐。」 「高阳王过誉。」徐祥脸上通红,非常激动。 朱高煦要说胜十万雄兵,徐祥多半要不高兴了,你特娘不要胡说八道。 但是一万雄兵,他徐祥还是受的起。 接下来徐祥几乎知无不言,朱高煦经常会问些奇怪的问题:「你们以前打仗,怎么传令的?」 「不怕传令兵在半路上中箭而亡吗?」 「传令兵能准确传达命令吗?有没有人会说错?」 「为防夜袭,将士们如何安排睡觉和值守?」 「兄弟们都有夜盲症吗?」 徐祥被问的头里精昏,但他很有耐心,知道的,能说的都会说几句,而且发现朱高煦很多问题问到点子上,以前居然没人考虑有些可能会出错的地方。 陈文在边上听的暗暗点头,听起来以前殿下没有单独领过兵,但以殿下这样的态度学下去,将来肯定成就不凡。 几人在外面转到天黑才回营。 回营的时候,外面的哨骑们也纷纷回营。 这时大明朝还没有夜不收,也没用秦汉的斥侯说法,都称为哨探。. 哨探回来没多久,谭渊派人来找朱高煦和徐祥过去议事。 朱高煦还是叫上陈文,三人一起前往谭渊营帐。 谭渊看到陈文时表情一愣,因为他没叫陈文,但陈文以百户之位,经常还参加燕王议事,跟着朱高煦进出燕王大营,燕王都没说什么,谭渊也不好明说。 真是个废物,谭渊心中认为朱高煦无能,要带着陈文才敢说话。 「高阳郡王,徐千户,你们来看。」谭渊面前有张简易地图,应该是大明朝的官方地图,平铺在桌案上,谭渊手边不家很多成卷的纸卷。 朱高煦三人围过去看了看地图,这地图很简单,这都算军事地图,还不如朱高煦上次示范画的那么明显。 地图上很多空白,主要只会标保定,雄县,白沟河这样比较明显的地方,所有的道路,河流宽细,山的高度都没有,很多小山都会被忽略。 之前陈文看朱高煦画时,还觉的朱高煦画的简陋,今天一看大明军用地图,突然发现自家高阳郡王画的那图,都是算是精品。 「刚刚哨探回来报告。」谭渊拿手中的一些卷纸拿出来,这是哨探们画的,陈文和朱高煦一看,差点没喷了。 更简单,简单的几乎不敢相信。 朱高煦感觉到前世幼儿园小朋友都画的比这些哨探的好。 好在还有军用地图可以对照,谭渊拿哨探们画的图和地图对照起来。 「明天大早,全军会渡过白沟河,这个位置比较浅,战马可以直接过去。」 「步兵也能涉水而过,不需要船。」 「我们是第二拨过河。」 「我们全军骑兵,过河后,从这里绕过雄县,直接到这个位置---鄚州以南的月漾桥来。」 月漾桥的位置,正好在白洋淀风景区内,四面临水,连接东西两边。 「鄚州南军听到雄县被袭,援兵肯定会从月漾桥经过,因为这是最近的路。」 「到时咱们就等他们半渡而击,围点打援。」 谭渊有点卖弄的意思,把他的战术想法和朱高煦说了下。 朱高煦和徐祥、陈文都是静静听着,然后所有人一起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能说什么,便道:「就按谭将军所说。」 谭渊嘿嘿一笑,表情得意。 朱高煦也没什么和他好说的,问了问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先走了,带着徐祥和陈文回到自己营帐。 刚进营帐,就见宋猛和方延平两人浑身是水,像泡在水里似的,在他营里等着。 两人刚回来,还没来的及换衣服,可能觉的天热,也没什么事。 「拜见殿下。」 「哎,军中一切免礼,有什么发现没?」朱高煦道,然后又赶紧道:「会不会着凉,怎么淋成这样?」 「末将没事。」宋猛和朱高煦道。 他们出去后,在白沟河以北,一路上都是遇到自己的哨探,哨探还提醒他们,白沟河以南有南军哨探。 他们都是穿着当地卫所衣服,闻言也没放在心里,并从哨探那边,问到一条过河的路,而且那边好像连南军都不知道。 因为驻守在雄县的南军,是从江南抽调过来的,不了解当地形。 几人涉水过了白沟河,然后沿着最宽的路,来到白洋淀当中。 他们是一边走一边画,走的有点慢,画到白洋淀时,也看到了月漾桥。 就在这时,前面看风的方延平突然看到远处有大股南军向这边来。 几人虽然穿着当地卫所衣服,但也不希望遇到大股南军,因为很容易问出破绽。 情急之下,有兵士看到河边全是茭草,说这种河可能不深,下去看看,躲到桥下? 宋猛跳进水里,果然发现水只到胸口。 当下几人牵着马下去,躲到桥底下,中间桥下的马还叫了声,把他们吓的半死,好在当时南军也是一股骑兵飞驰而过,无人注意桥下的马声。 最后宋猛道:「以月漾桥为界,桥北南军还是比较少,桥南南军哨探就多了,我们也没敢过去,看看天快黑,就回来了。」 「好,好,画在的图给本王看看。」 宋猛递过来画就比谭渊的清楚多了,而且宋猛把几个重要地方标的很详细。 月漾桥桥宽八步,长六十步左右。 四周水面大概有上千亩。 其实后世的白洋淀包括保定和沧州两地一百多个淀泊的总称,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 但现在宋猛所说的,也是月漾桥四周可见的大小。 宋猛还说,桥北无处藏兵,桥南却是地形复杂,还有丛林,丛林大小,也在图上标出。 他第一次出去干这事,画的简易,但很清楚。 朱高煦好好表扬了他一番,打发他们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当晚他睡的不是很好,可能有点激动,反正脑子里老在想,明天怎么打。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6章 胜一万雄兵免费阅读. 第87章 说了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第二天一大早,徐祥带过来一副皮甲。 他昨天在朱高煦营帐只看到一套穿山甲,今天找来一套比较大的,适合朱高煦的紧身皮甲。 徐祥说,通常高级将领们会穿三重甲,高阳王虽然勇武,但南军中有火器,不比残元,最好多套几重。 现在天热,他们一般套两重,若是天冷,还会加个锁子甲,三甲在身的防护力,会变的很强。 朱高煦当然怕死,主要他现在没有以前朱高煦的勇气。 以前的朱高煦,每仗必冲锋前,打仗不要命的,所以传言很是勇猛。 但对现在的朱高煦来说,这种打仗特么就是找死,也不知道以前的朱高煦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现在肯定要猥琐发育的,赶紧把皮甲也穿上先。 两套甲在身,重也不到四十斤,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 上午吃过早饭,燕王传令各军,按昨天的安排,飞快过河。 今天是八月中秋,南军都没想到燕王来攻。 驻守雄县的杨松,更是在昨晚跑到鄚州,和潘忠一起过节喝酒去了,因为杨松觉的燕王朱棣不可能在中秋节打过来。 事后朱高煦也觉的南军指挥真是一塌糊涂,燕王的哨探在河间和雄县之间到处跑,南军哨探居然不知道燕王的兵马就在新城县这边,也不知道这些卫所军都是不是正规军出身。 上午,燕王全军渡过白沟河。 火真、张玉、朱能等按计划带着近万兵马直取雄县。 第二阶队的谭渊和朱高煦带着兵马绕过雄县往鄚州方向去。 当他们过完河到雄县附近时,听到前面喊杀声震天,还有自己的哨探往后跑。 那哨探好像很高兴,朱高煦远远看到,马上下令,把那哨探叫过来。 宋猛快马飞出去,拦住哨探,哨探不知说了什么,没过来,还是往后去了。 宋猛也狂喜的跑过来,大叫:「进去了,进去了,咱们的兵马进雄县了。」 朱高煦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过河是排在第二序列,最先过河的火真、张玉、朱能等部,在他们过完河的这段时间,居然已经打进去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杨松不在,此时正好是中午,城中守军还在庆祝中秋,哪料到燕王不讲武德,中秋节日过来攻城。 朱高煦目瞪口呆之际,前面有人跑过来斥问:「谭将军问,为何高阳郡王还不走?」 来人原来是谭渊部下薛六。 薛六现在已经升为百户,一脸不爽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部后过河,也落在后面,更没想到朱高煦突然会停下。 「马上就走。」朱高煦估计谭渊没关注到雄县的情况,或许谭渊还以为燕军正在激烈攻城。 他们飞快跟上,没一会功夫,到了月漾桥。 果然如宋猛所说,桥北边一片宽旷,无处藏身。 此时他们四千多人就在月漾桥两侧,谭渊正在观察地形,考虑在哪伏击,然后又觉的这地方不行。 朱高煦这时看到宋猛嘴里咬着一个东西,站在河边。 「宋猛。」 朱高煦叫宋猛。 宋猛赶紧跑过来。 「给我看看。」朱高煦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就是河里的茭草。」宋猛耸耸肩。 朱高煦凝目看去,河里有一大片,但不是根根都是空心。 就在这时,谭渊在边上也说话了:「薛六,你下河看看,河水有多深。」 朱高煦灵机一动,抢先道:「谭将军,本王有个主意。」 谭渊那边的薛六等亲信纷纷扭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你这个蠢郡王能有啥主意? 谭渊不动声色笑笑:「高阳郡王有何高见?」 薛六咧嘴大笑,明显嘲笑他的高见。 「昨日,本王的哨探已经来过这里,还下了河,河水不深,到胸口左右。」 「前面咱们的兄弟已经打进雄县,最多半天就能攻下。」 「南军听到消息,肯定会派援兵。」 「咱们要堵在这里,说不定要和援兵一场死战,而且不知援军会有多少?」 「依本王看,派些兄弟躲进水里,等南军过桥后,就占住桥,南军援兵过桥后在雄县肯定会被火真、张玉将军他们袭击,到时匆忙退到这里,又被我们堵住,无处可逃,必然要降。」 「这样用最小的代价,就能歼灭南军。」 谭渊等人听的一愣。 原历史上,就是谭渊用的这招。 但朱高煦也不记得这段历史,只是宋猛刚刚给他提了个醒。 这会谭渊是非常郁闷的。 因为他刚刚也想到这招,原本历史上就是他想出来的,但还没等薛六下水,朱高煦居然先提出来。 他有点不高兴,嗡声嗡声的道:「这么多兵马,如何躲水里?」 「水面全是茭草,兄弟们都采两根,含在嘴里,藏身水下。」 薛六大声问:「这么多战马怎么办?」 朱高煦又道:「留一千人足以,其余的兄弟先退出去藏在西北,西北两里步外有个高处,守一两个观察,若看到这里打起来,赶紧叫人过来支援。」 谭渊和薛六面面相觑,因为朱高煦说的很有道理,但更没想到,朱高煦怎么知道西北两里有高处,还能藏身? 徐祥一直在边上看着,没想到朱高煦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更没想到朱高煦已经在昨天让人把这里附近的地形都查看清楚,心中不由暗赞,谁说高阳王不会打仗的,这些功课,做的比谁都好。 「事不宜迟,可以立刻进行,要快,当心南军哨探」徐祥马上道。 谭渊很想反对,但为了燕王大业,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干,他只好咬牙道:「就这么干。」 当下他示意自己和朱高煦各出五百人马,凑一千人,躲在水下。 其余的人马,都往西北处退去。 朱高煦左右看看问:「谁愿留下。」 「末将愿意。」 宋猛、王斌、韦达、盛坚等纷纷抱拳。 最后朱高煦留下王斌、韦达、王友、郑兴、张杰五个百人队。 他把五人叫到一边,低声道:「你们尽量站河边,距离河边近点。」 「这样被发现的话,第一时间可以上岸。」 「上岸后不要急着冲,先看南军有多少,南军守桥的人少,就冲,人多,等他们。」 说罢看了眼谭渊。 诸将纷纷点头。 朱高煦安排完后,带着其余的兵马离开,谭渊要亲自留下,因为他想立大功。 当下朱高煦带着大队兵马往西北方向藏去。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7章 谁的妙计?免费阅读. 第88章 高阳郡王想害我? 谭渊他们每人采了根茭草含在嘴里,然后在河里找了个位置,又派人在岸边看着。 大概在水里站了十几分钟,不见南军哨探,谭渊怕在水里长时间不好,又叫全军上岸。 刚休息了片刻,前面有人来叫,南军来了。 大伙赶紧又匆匆往河里跑。 上千人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河里全是茭草,跳下去弯腰之后就几乎看不到人影,朱高煦有部份人听了宋猛的话,躲到桥下面,都不要把头埋在水下。 这部南军是哨探,只有几十骑,他们来的刚好,冲过月漾桥没多久,潘忠和杨松带着大股的兵马往雄县去了。 潘忠和杨松这波人差不多有上万人,乱哄哄的冲过月漾桥,也没人注意桥下面的水里偶而会有波动。 最后一股人经过桥时,有一百人左右留下,守在桥上。 谭渊这会也站在桥底下,和王斌等人站在一起。 他们默默的等南军经过。 然后就在等时间。 潘忠前军有少量骑兵,后面全是步兵,步兵跑过去比较慢。 所以他们等了大概有一刻钟。 “动手。”谭渊这时一声狞笑,拔出长刀。 哗啦,水里的燕军纷纷出面,谭渊和王斌等几员大将快速靠岸。 后面几乎和原历史差不多,潘忠和杨松还没到雄县,已经遇到一股南军逃兵说雄县没了。 潘忠和杨松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么多,半天时间不到就被攻破。 杨松大骂:“朱威误我。” 朱威是他副将,他走之后,都叫朱威好好守着雄县,防止燕军袭城,还让朱威,派十队哨探在城外,因为万一燕军来围,有哨探可以报信。 也正是这样的安排,他们得到哨探的报信,过来支援的。 潘忠还和他考虑要不要去雄县,前面已经有人在叫,燕军可能要从雄县出来了。 两人吓的赶紧带着大军回程。 不料回到月漾桥,却是黑压压一片南军在守着。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白洋淀,原路退回都不可能,前后都被围着。 潘忠和杨松只能大叫,冲过去,只有冲过去才能活命。 南军奋力往前冲,谭渊也指挥着兵马死死挡住。 而此时的朱高煦正在河边,看着场中大战。 双方兵马进入混战,但在他看来,士气是燕军盛,但形势却是南军好。 因为燕军中有新兵,他的兵马里有好多新兵,而且燕军骑兵多,现在却不利于骑兵,没有让骑兵冲起来。 关键南军还比较多,是他们一倍有余。 朱高煦左右看看,谭渊还是比较猛,正带领他的三千人和对方猛拼。 对面兵多,但大部份是步兵,谭的兵少,但原本全是骑兵。 可现在大伙都挤在月漾桥的北面有限空间中,骑兵冲不起来,所以谭渊的骑兵都在下马步战。 两军的前锋很快缠在一起,变成混战,空中箭矢如雨,相互射来射去,都是后面的弓兵在射。 但明军配备的弓兵不多,所以影响不是很大。 只是每当有人中箭,就会有啊的惨叫,听起来战况很是惨烈。 双方士气都不低,潘忠他们想冲过桥回鄚州,所以在拼命,谭渊想逼降他们,等燕军后部,也在拼命,一时难分上下。 可谭渊这边必竟兵少,如果这么打下去,时间长了,而燕军后部不至,肯定会输。 “殿下可以让骑兵冲一阵。”就在朱高煦左右观望战局时,徐祥发话了。 徐祥其实一直在等朱高煦,大伙都说高阳郡王勇武,但没想到今天高阳郡王居然不冲阵了。 他当然想不到朱高煦现在在想什么。 两军一万多人的大战,我冲上去找死?脑子有病? 前面全是步兵,朱高煦现在冲上去,很容易被步兵挡住,一旦失去机动性,就很危险,关键还有断断续续的弓箭射过来。 朱高煦还想再看看,没想到徐祥提议他冲阵。 “对面步兵密集,桥北空间有限,骑兵冲阵,怕会吃亏。”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冲他们左右翼。”徐祥指着前面道:“左右翼俱靠河边,所以南军都有空隙,阵形薄弱,因为大伙不敢距离河边太近,怕掉到河里。” “骑兵可以冲进去,有机会把他们人直接往河里冲,只要冲开一个缺口,必然崩溃。” 朱高煦宁神看去,果然脸上露出佩服之色。 月漾桥北岸空间有限,而边上又都是河流,南军大量的集中在中间,所以中间阵形很厚,大伙不愿意去边上,就是怕被挤到河里。 所以现在中间的南军阵形很密集,而两翼比较薄弱。 徐祥不亏是老将,经验丰富,只是看了会,就能看出对方的弱点。 朱高煦又学到了。 他精神一震,想了想后,马上道:“传令,各部向我集合,跟我走。” 他下令叫来十个亲兵。 边上赵青又重复一遍:“传令,各部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十名亲兵纷纷在朱高煦面前复述了一遍,接着大伙纷纷从马背上抽出一根黄色的丝带,然后绑在尖尖的头帽上。 “走。”十名亲兵快马奔出,分向朱高煦十个百人队。 他们一边跑一边叫:“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战马奔腾,黄色丝带高高飘起,正在与南军交战的王斌等人都看到了。 也有人没看到,但会有部下总旗或亲兵提醒。 “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是黄丝带,向殿下集合。” 大伙都在看朱高煦的大旗,只见那大旗飞快过桥,退向桥南,燕军后队很多都是朱高煦的人,纷纷往后退,像潮水似的。 但徐忠派来的五百骑,并不知道朱高煦这些消息,所以基本没什么动,还在跟着谭渊打。 谭渊在前面正恶战,回头一看,气的吐血。 “高阳郡王想干什么?”临阵逃跑?想陷害我? 但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拼命让兵马堵住南军。 好在这边空间不大,他三千兵马守在桥头,还是守的住,就是死伤有点多。 南军想过桥逃命,当然拼死力战。 朱高煦这时叫来一个亲兵:“去通知谭渊,一会本王的骑兵冲起来,让他的兵马往两翼让出通道,不然冲到自己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殿下。” 你重复一遍,朱高煦道。 “殿下的骑兵要冲起来,让谭渊的兵马往两翼让道,不然会冲到他们。”亲兵尽量简单的说出全意。 “好。”朱高煦很满意。 他转身带着所有人往后退,离桥越来越远。 第89章 高阳郡王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谭渊不时的看后面,发现朱高煦的骑兵越来越远,但在桥后面两百步时停下,接着有个亲兵向他跑过来。 谭渊很聪明,马上猜想到什么:“特娘的,高阳郡王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他不甘示弱,想证明自己也很聪明,猜到了朱高煦的想法:“让开,让开,让出通道。” 他也算不错,左右看看之后,马上又道:“两翼让出来,高阳王要冲两翼。” 就在谭渊下令让出通道的同时。 轰隆隆,无数的马蹄声轰隆而动,朱高煦带头,他的一千骑兵像一股钢铁洪流,缓缓加速,越来越快。 一千骑兵冲起来,场面还是很壮观的,虽然中间有很多新兵,但跟着朱高煦,也是天天训练的,至少骑着马还是有模有样。 朱高煦通常是训练加实战来带新兵,就像现在,老兵冲前面,新兵在后面跟随。 “随俺杀。”朱高煦这次没犹豫,直接冲在最前。 身为主帅,关键的时候,还是要身先士卒。 “保护殿下。”周虎一声大喝,赵青,孙胜等人纷纷跑向朱高煦前面。 凶猛的马队像狂风一般冲上月漾桥,这月漾桥大概十步不到,可以三马并骑。 朱高煦、周虎,赵青三人冲在第一行。 别看他冲的挺猛,但毕竟不是以前的朱高煦,心里其实挺紧张的,不停在念叨,别射中我,别射中我,别射中我。 他就怕有什么弓箭,突然射过来。 之前朱高煦觉的自己力能扛鼎,非常霸气,现在想想,有时名气太盛,也不是好事,比如他其实很喜欢在后面阴人,而不是冲锋在前。 燕军从两百步外冲过桥,速度越来越快,对面两翼的南军马上开始恐慌,边上的人纷纷往里挤,生怕被撞到河里。 但中间人已经很多,还在和谭渊的人死战。 这样南军变成人挤人了,现场突然有点乱。 接着就见周虎的马,轰隆一声,抢在朱高煦之前冲进左侧一股南军当中。 砰砰砰,对面阵形薄散,因为大伙都往里挤,外面人很少,直接被周虎撞的飞出去。 周虎的马狠狠撞在人群中,周虎也飞了起来,扑通,足足飞出七八步,再狠狠落下,正好砸在一群南军中。 他身材巨大,身上还提着大斧,人飞起来后,手中的斧都没甩。 然后赵青,孙胜都抢在朱高煦身前撞了上去。 朱高煦的千里马为啥跑的慢啊,因为他压速了呗,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千里马就这么撞步兵。 前面可是足足上万步兵,他脑子没问题是不会冲上去的。 他这速度一降,身后连续不绝,大量的精骑冲上去。 现场到处都是轰隆的撞击声,人仰马翻,南军飞出去,燕军也飞出去。 有人飞进河里,也有马飞进河里,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朱高煦事后才明白,骑兵冲步兵,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很多人当时冲的时候都是一时脑热,冲后有一大半人会后悔冲动。 就朱高煦这么看过去,第一波撞上去的骑兵,损失最大,几乎人人带伤,有人是被活活从马上摔死。 但骑兵只要前面能冲进去,后面就顺利了很多。 步兵纷纷避让,惨叫,四散而逃。 前方骑兵箭头如摧枯拉朽,一路洞穿。 此时周虎,赵青和孙胜都不见,陷在阵中,也不知死没有,冲在前面的是王斌和韦达,还有朱高煦自己。 朱高煦手持马槊,当者披靡,一槊扫下去,无人能挡,南军步兵们像见到鬼似的往里缩。 朱高煦一边打一边看,不时的提醒四周:“不要往里冲,不要往里冲,在外围。” 身边亲兵和大将们都在叫:“不要往里冲,在外围。” 里面南军步阵太密集,往里冲是自寻死路,他们就在外围冲,冲散一些零碎的南军,关键是冲出气势,震撼南军,让南军惊恐,同时压缩南军阵形。 南军中间因为太密集,有人已施展不开手脚。 朱高煦的兵马从两翼同时冲进去的,朱高煦这边冲的快,另一边陈文他们冲的慢,但也算齐头并进。 一会功夫,就冲出长长的一段,几乎用骑兵把南军包围在中间。 老练的骑兵们已经纷纷开始往里抛射,嗖嗖嗖,箭矢像下雨似的往南军中间落去。 南军中间也有箭往外射,双方都在对箭。 “杀啊,杀这些狗东西啊。”谭渊一看南军被骑兵一冲,士气大挫,外围的都往里缩,立马一声狂吼。 他的部下奋力往前,南军有点抵挡不住,因为原本他们正面对抗燕军,现在两翼都有燕军的骑兵,变成三面受敌。 朱高煦这时马就靠在河边,也不敢往前压迫太近,正在观看战局,嗖嗖嗖,对面突然有几枝箭飞过来。 我草,朱高煦吓的赶紧闭眼低头。 当,当,当,最少有三枝箭射在他身上,还有一枝箭射在马鞍上,还好蹑影没有受伤。 他全身着甲,对方距离又远,有两支插了进去,但他能感觉到没伤到身体。 他抬头看向弓箭来向,对面有个将领也在看他,应该是看到朱高煦是大将,故意叫人一起射他。 朱高煦大怒。 “射南军弓箭手。”他指向一个方向。 “射南军弓箭手。”亲兵们四下纵横,到处在叫。 “铮。”有人一箭射向远处南军弓兵,接着嗖嗖嗖,到处都是箭往南军弓兵方向射。 现在不管射箭准不准的人,只要能拉起弓往里射,里面全是南军,闭着眼都可能射到。 很多新兵也在射。 对面立马处处惨叫,无数南军中箭倒地。 连谭渊也没想到,朱高煦的兵马,几乎人人带弓,和蒙古人似的,这么多人能射箭。 他突然觉的,朱高煦练箭,好像有点道理的。 战场上这么密集的阵形,那需要蒙古人这么准,只要能挽弓,瞎子都能射到人。 但骑兵是不能停在原地的,这轮箭射完之后,朱高煦马上挥手,驾,往北继续绕去。 他的兵马也纷纷跟着他往北。 也有少量娴熟的精锐,边骑边射,和蒙古兵一样,新兵们则小心的拿着弓,先跑稳再说。 此时的潘忠和杨松就在南军最中间,开始他们也打的挺好,能和谭渊旗鼓相当,甚至只要时间一长,都能打崩谭渊,没想到朱高煦骑兵一冲,让他们士气大受挫折。 此时两人已经感觉这桥过不去,那如果想带着兵马回鄚州,赶紧要撤退,从西北方向绕过去。 可现在叫撤退,肯定会变成一场溃败。 杨松马上低声道:“你带着亲兵走吧,能走多少走多少?” 第90章 果然大胜 杨松想留下来死挡,让潘忠带人走。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潘忠一脸感动,也道:“你走,我留下。” “潘将军,你是主将。”杨松沉声道。 两人还在讨论谁走谁留。 突然后阵有人惊叫:“燕军来啦。” 轰隆隆,远处更多的铁蹄声,像巨雷似的打击着地面,占领雄县的燕军,正浩浩荡荡的压迫过来。 这下简直就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南军中间不知是谁一声惊叫,接着大量的人马四散而逃。 很多人不管骑兵,直接往外冲,大概是想跳进河里,往远处游。 崩了,南军在听到燕军后队来了之后,立马就崩了。 朱高煦这时已经跑到北岸很远,接近南军队尾那边,他准备再组织冲一次,因为南军阵形越来越乱,士气低落。 突然看到燕军后队杀至,心中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赢了。 即然如此,就不用再冲了,他感觉刚才自己部下损失不少,而且冲在前面的是老兵居多,不由一阵心痛。 “走,回去。”朱高煦带着人从右翼返回,想去看看周虎他们怎么样。 此时战场上混乱无比,南军大败,四散而逃,燕军已经在叫投降不杀,很多南军直接就原地坐下,也不打了。 而朱高煦的部下新兵们来劲了,因为战前长官们下过令,今天在战场上,每人要争取杀个人。 当然,只杀逃兵。 所以很多新兵开始追击溃兵,他们都有马,南军步兵自然跑不过他们。 此时的生命在这里变的不值一提,不时有人被砍倒,捅翻,射杀。 南军的惨叫和求饶声,围绕着月漾桥徐徐不绝。 朱高煦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人,快马往回,跑了好一会,突然看到赵青还是骑在马上,正在射箭。 之前赵青已经坠马,这会居然又找了匹马骑上。 然后远处的人群中,一个粗壮的大汉,提着斧子在和南军一群步兵对砍,南军步兵被他杀的节节败退,不是周虎是谁。 但周虎身上插了三根箭,也不知伤的重不重,走路腿好像还是拐的。 好在他和朱高煦一样猛,身边也有些谭渊的兵,所以一时没什么危险。 “孙胜呢?”朱高煦一箭射倒赵青身边的南军,勒马到他面前问。 “孙胜掉河里了,应该没什么事。”赵青回头看了下。 朱高煦回头找了找,孙胜果然在河里。 河里这时有南军和燕军,南军是为了逃命跳进去,燕军是追击进去,孙胜正在追杀一个南军。 那南军慌不择路,但水里实在走不动,还没几步,摔倒在河里,很快被孙胜追上。 “降,我降了。”那南军刚开口。 扑哧,孙胜一刀直接砍在他脖子上。 这仗燕军大获全胜,救援雄县的一万兵马除了被杀和逃走的外,有两千多匹马,五千多人投降燕军。 燕军损失远远低于对方,只是朱高煦一千兵马损失了一百多,且俱是老兵为多,心痛的半死。 燕军后阵来的是朱能和火真兵马,战后没多久,燕王朱棣带着大部也到了月漾桥。 朱棣听了战斗经过,对朱高煦和谭渊赞不绝口,特别朱高煦提议躲在水里堵南军,更让他刮目相看。 当然,在众将眼里,这等妙计,估计又是陈文想出来的。 众人正在谈朱高煦的妙计,突然有人报告,潘忠和杨松抓到了。 燕王大喜,把两人叫来,还没开口,两人表示愿降。 潘忠更主动说,愿招降鄚州,那边还有近两万兵马。 燕王兴奋的手舞足蹈,扶起潘忠道:“俺得将军,如虎添翼啊。” 徐忠一脸受宠若惊。 朱高煦在边上不以为然,燕王画饼一套一套,永乐时都没听过潘忠的名字,估计战后就被燕王忘到脑后,弃之不用。 燕王决定亲自带潘忠去鄚州招降,朱高煦则抢先道:“父王,儿臣刚才损失惨重,想在这降兵里,补些兵马。” “可以。”燕王没有犹豫,他让张玉在这里收编降兵,并说,高煦若要挑,让他优先。 吩咐完后,燕王带着数万精锐马不停蹄往鄚州去。 张玉带着五千人,加上朱高煦一千多人,在原地收编降兵,降兵被分成两部份,大部份是愿意跟着燕王干的,少部份不愿意,按以前的做法,很大可能被砍头。 因为燕王说了,让朱高煦先选,所以张玉马上来找朱高煦,请他先选。 燕王态度这么好,很显然是看到朱高煦在月漾桥一役中,立下大功。 这战不但打败了潘忠,还能兵不刃血的拿下鄚州,所以燕王心里是很高兴的。 此时战场上还没有完全平息,到处都有惨叫声。 远处的地面上堆积着各种尸体,人和马都有。 还有大量的伤员被集中到一侧。 张玉和朱高煦的兵马都在战场上转,看到重伤的南军,很多人直接一刀砍下去,根本不留情。 朱高煦骑着马带着几个大将在四周看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他甚至看到一个南军可能年纪都没自己大,只有十八岁十九岁的样子,眼中被射了一箭,躺在地上惨叫。 一个不知是谁的兵马走过去,看都没看,拿起他边上的长枪,一枪捅在这年轻南军的心口处。 而很多燕军的伤者被拉下后,都匆匆放在附近一片树林边上,但朱高煦知道,不会有军医来治疗他们,大部份伤重的,甚至轻伤的人都会在未来几天或一个月内死去。 只有少数幸运儿,或者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人能活下去。 比起刚才惨烈的大战,战后整理战场,看起来更加的残酷。 “陈文。”朱高煦突然叫道。 “末将在。”陈文赶紧跑过来。 “去那边看看,咱们营中的兄弟,无论轻伤重伤,都带回咱们营里。”朱高煦这时道。 “诺。”陈文意外的看了眼朱高煦,马上点了好多人过去。 徐祥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这时缓缓道:“洪武年间,京师三大营二十万人马,只有两位医官,十二名郎中。” “整个锦衣卫,只有三位医官。”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与后世一个连队都有几个卫生员相比,古代战争的死亡率,很大一部分不是在战场上阵亡,而是之后伤重而死。 徐祥知道朱高煦的意思,他想劝朱高煦,自古慈不掌兵。 但他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故意说几个数据。 第91章 朱高煦也会忽悠 朱高煦有点意外的看了眼徐祥,倒不是因为明军的郎中会这么少,他只是没想到徐祥能记住明军这种重要的数据。 朱高煦觉的这种数据,连燕王都未必会了解,心中不由对徐祥的评分又高了好多。 思索片刻后,他道:“刚才是本王下令冲阵的,事后其实本王也有点后悔。” “刚才的战局,就算我们不冲阵,等朱能和火真到了,还是会胜。” “活的兄弟们,俺们要把他们尽量的带回去。” 徐祥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点感动。 朱高煦身后诸将都在,大伙都没说话,很多人神色动容。 “周虎,你有没有事?”突然朱高煦回头看向周虎。 周虎已经骑在马上,他腿好像扭了,但还能走,身上中了三箭,箭到现在还插在上面,不敢拔。 “没事,俺身体棒,甲厚,俺着了三层甲。”周虎咬着牙道,不过表情还是有点痛。 “方延平。” “卑职在。” “你带着你部下,护着周虎和伤兵,先回雄县,找县里的郎中帮他们看,钱会由本王出。” “诺。” “俺没事,还能打。”周虎嚷嚷道。 “你闭嘴。”宋猛叫道:“听殿下的。” 周虎耸耸肩,一脸无奈。 朱高煦又叫来一个亲兵,和他吩咐几句,然后带着诸将往降兵处去。 没有受伤或轻伤的降兵,并且愿意跟燕王干的,已经被集中在月漾桥南,背靠那片丛林坐在那休息,等分配。 降兵们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很多人双眼无神。 朱高煦带着十几个将领和亲兵来到现场,现场一片骚动。 有人纷纷站起来,也有人还是坐在原地。 朱高煦的衣甲鲜明,虽然没举旗,但能看出来是个大将。 朱高煦看过去,主要看对方的神色。 那些表情凶狠,还有锐气的,必然是精锐。 无精打彩,双眼无神的,多半是经不起挫折的。 “你,你,还有你出来。”朱高煦连续点了三个总旗和百户。 有两人动了,另一人没动,看着他。 “看什么看,高阳郡王在叫你,还不出来。”宋猛厉声道。 高阳郡王?那人听说是燕军第一猛将,表情果然变了,马上跑过来。 “拜见高阳郡王。” “你叫啥名字?”朱高煦问。 “小的杨平赞。” “本王记得你,刚刚组织一队弓兵,拿箭射本王,差点把我的千里马伤了。”朱高煦沉声道。 “高阳王恕罪,小的真是不知道是高阳王。”杨平赞刚刚看朱高煦像大将,当然叫人射他了。 可惜当时距离有点远,现场又乱,没射倒朱高煦。 “你部下弓兵呢,有精锐的弓兵,都给本王挑过来。” “是高阳王。”杨平赞马上回头到了降兵中挑人去了。 朱高煦看看宋猛,宋猛心领神会,骑着马到了降兵人群中,降兵们纷纷避让,有人在后面暗骂。 但见宋猛大声道:“精于骑射,马术娴熟的出来,每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包喝包小娘。”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多降兵笑了。 接着没一会,马上有人站出来:“是银子还是宝钞?” “当然是银子。”宋猛厉声道。 “算俺一个。” “算俺一个。” “我也是。” 这会大明军队的饷银主要是粮为主,然后会发部分宝钞,发到手的银子连五钱都没有。 所以一听朱高煦发银一两,很多人都愿意。 一会功夫,朱高煦从五千多降兵中招了三百多人,徐祥在边上一直看着,果然发现大部份都是像精锐,首先眼神和气质和普通降兵不一样。 很多人已经没有箭,但背上还背着弓。 朱高煦这时也不知道自己损失多少人,还没清点出来,大概看招了有三百五左右,便大手一挥,走,带着人马率先离开。 等他回雄县,才知道自己这冲了一阵,就战死了三十多人,受伤有一百六十多,总计损伤达到五分之一。 好在受伤的人里,重伤不多,大部分都是轻伤。 包括孙胜和周虎,伤的都不重。 孙胜是骑术比较好,眼看要摔出去,直接马头一偏,自己往河里飞,当然没摔伤。 周虎是正好摔在南军人堆里,还砸伤了几个南军,要不是他反应快,身手猛,差点被南军捅死当场。 朱高煦一面安抚伤兵,一面派人四路寻找医生,他衣不解甲,多次出入伤兵所在的院子,关心询问大伙的伤势。 他还花钱找来城中十几个民夫,帮忙照顾伤员,做些烧烧热水等杂事。 军士看高阳郡王为了他们忙进忙出,连几十斤的衣甲没时间脱,都非常感动。 自从看着燕王用了些拙劣的手段和套路,来对付离间南军将领,和糊弄别人,朱高煦就知道这些古代人很容易被忽悠。 特别是这些低层的军士们,只要记得谁对他们好,他们很多人会死心踏地。 怀来被攻下后,很多南军不肯降,被砍了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朱高煦一边拉拢军心,一边等郎中。 但方延平出去转了两圈,最后只找到一个医士,有一个郎中,两个人回来。 大明在1370年在北平成立惠民药局,行使全国药业的管理权,接着各地相继成立地方惠民药局。 而京师,却没有惠民药局,因为朱元璋认为太医院就有京师,最好的御医也在京师。 这个结果就是最后偏宜了燕王。 燕王起兵之后,北平的惠民药局所有医士也全被征用。 雄县在保定府属于中等县,(大明按粮赋来分上中下等县),所以也有惠民药局,全县也就一个医官,三个医士。 燕王留陈圭守雄县,陈圭也在找郎中给伤兵们看病。 他知道朱高煦也在找医生,便让了个医士过来,方延平又在街上问百姓,找到雄县的一个土郎中,把他带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这时问这土郎中。 “回殿下,草民李和。” “在哪学的医,以前干过什么?” 李和脸色突然一红,他父亲就是土郎中,家传医术,自己家里有本医书,从小父亲教识字,教学医,然后家里开了个小医馆,替百姓看看病。 说现在的话,不是科班出身,野路子出来的。 李和愣了下后,实说实话,并说,自己人跟着父亲,学医三十多年,请殿下放心。 朱高煦看到他自信,便点头:“行,你赶紧吧。” 不再浪费时间。 现场有李和和一个惠民药局的马医士,李和还带着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他儿子李重之。 李重之从七岁开始跟他学识字和医术,也是从小培养。 朱高煦也不出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 姓马的医术应该不行,或者不自信,专门找轻伤的,帮人家拔拔箭,洗洗伤口,涂点药酒等等。 朱高煦看他们都是用酒来消毒伤口,每次擦上去,伤者都要痛的哇哇大叫。 但他们肯定没有消毒的概念。 朱高煦故意问李和:“为何要用酒来清洗伤口?” 李和想了想:“草民也不说上来,父亲的经验告诉我,如果用不酒,伤口可能会加重,包括糜烂、出血、生疮---” 李和看朱高煦表情似笑非笑,又道:“殿下应该打过猎,野兽受了伤后,都会用舌头去不停的舔伤口。” “这是和我们酒洗伤口是一个道理。” “因为野兽们的天性在告诉它们,如果不舔伤口,可能会加剧伤势。” 朱高煦这时点点头,缓缓道:“都是为了消毒,防止感染。” 轮到李和一脸蒙。 朱高煦道:“人生病和受伤之后,可能会产生一种细菌,如果不消毒,细菌会越来越多,影响伤口。” “战场上很多军士,明明受的轻伤,因为细菌感染,所以会发热,伤势加重,甚至死亡。” 其实朱高煦并不是医生,也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燕王的经验告诉他,古代人是很好忽悠的,关健是,你要说的很高深莫测,又有道理的样子。 第92章 逆天改命,改朱高煦的命 李和开始是有点,但想了想后好像有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出,他犹豫了,小声道:“殿下居然也懂这个?不知这细菌为何物?” “本王也不,以前看过一本很古老的医,上面记载了细,好像说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东,很微小---” ,李和眼睛一,嘴巴欲张。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想说什,赶紧道:“当时本王还,看了几眼就扔到一,现在也不知去哪找。” “真是可惜。”李和深信不,因为自古以,珍贵的书籍和医,必然是在勋贵王室最为多。 朱高煦这时提醒,包扎伤,最好高温消,动刀取,当然也要用火消毒。 前世的电视,古人动,经常用火,可朱高煦刚刚看,可不是这样。 李和很认真的听,还不时回头示意儿子也记好。 后面朱高煦看他救治了几个伤,然后把方延平叫出来。 “等我们走,你把这李和一家子都带回北,记,要有礼,多花点钱没关系。” 方延平想开口,他要不肯,不过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殿下。” 高阳郡王既然吩,方延平只有想办法做,而不是反问高阳郡王该怎么做。 朱高煦呆在进雄县不到两个时,接到燕王亲兵传,暂时驻守雄,等待命令。 因为燕王用潘忠叫,成功招降了鄚州守,在鄚州得到一万多南,五千多匹战马。 燕王连连得,心中自然大,但现在降军太,他需要消化一,赶紧整,愿意着他干,收为已,不愿意,一刀砍了。 他决定退回白沟河一,休整数,再战南军。 朱高煦闻,让赵青带着银子到城中去搜寻鸡、猪、羊,用来犒赏自己的部下。 ----- 前方恶战连,北平城也不是风平浪静。 庆寿寺今天又来了好多,燕王在,姚广孝会住在燕王,省的来回的,可以随时和燕王商议大事。 现在燕王不,姚广孝还是习惯回到寺里。 今天袁珙、金忠、袁珙的两个儿,袁忠,袁义都在这里。 姚广孝手持佛,在手上转个不,双目微,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金忠端坐身,正在努力培养自己当官的气,他脑子里还不时想着前北平布政使张昺平时的站姿坐,因为燕王私下有意无意的说,以他金忠的才,将来当个六部尚书都绰绰有余。 袁珙则一脸愁,自从上次以为自己看朱高煦看错,心里就有了阴,最近看,似乎有点不准。 所以他的儿子袁忠,已经成为他重点的培养对象。 “袁珙你到底行不行?”金忠这时大刀金马的坐,沉声问。 “相由心生。”袁珙长长的叹道:“我已经怀疑自,我的相,已经废了--哎---”….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心中一直希望自己看错了朱高,所以潜意识,觉的自己不行。 他失去了信,也等于瞬息失去了全部的功力。 “袁忠彻也看出朱高煦有帝王之气。”姚广孝这时缓缓道:“你又何必妄自菲,总不能你们两个都看错?” 原来姚广孝在上次出兵,把袁忠彻叫,替袁珙又看了次朱高,结果得到的答,居然是一样的。 但他们也没多少震,因为燕王王气很,远远超过朱高煦。 所以现在他们一致认,将来燕,会把皇帝之,传给朱高煦。 朱高煦有天子之,现在是他们公认,但,命,是可以更改的。 这些人聚集在燕王朱棣面,就是热衷于干这种逆天的事,他们鼓动燕王造,以更改燕王的命运为乐。 现,他们也同样在,如何改变朱高煦的命运。 “高阳郡王一向看不起咱们这些江湖术,为人又暴虐无,远不及世子温和仁,将, 绝对不会是个明君。”袁珙这时道:“所,我们父子看的准不准并不重,重要的,让高阳郡王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如果他有天,咱们就逆天改命。” “如果他没有天,咱们就让他认命。” “咱们要让他们这些粗鄙武夫们看,要论翻云覆,玩弄江,江湖术,也可以。” “说的好。”姚广孝这时缓缓睁开眼,表情略有激,这才是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不过。”姚广孝马上又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干。” 他们几个人再对朱高煦不,但也现在知道大伙在一条船,为了确保燕王大,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乱来。 “等燕王打下京,咱们再好好修理高阳郡,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想当皇帝?何德何能啊。”袁义这时嚷嚷道。 众人都点点,姚广孝突然想到什么:“等这次收兵回,袁忠彻你偷偷看下高阳郡王部下几个百户面相。” 众人瞬息都是眼睛一亮。 朱高煦有一群心,当初袁忠彻就看燕王手上心腹也都是人臣勋,那燕王称,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只要看看朱高煦部下面,就知道朱高煦将来稳不稳。 “高阳郡王蠢夫一,倒是他手下那个陈文略有谋略。”金忠这时又道:“最近北平城有人在操控物,高阳郡王应该参与了其,还赚的盆满钵满。” “我们的货呢?”袁珙反问? 原来他们也在做生意。 他们其实不缺,燕王好吃好喝的供,每月还有零用,但姚广孝要发展细,收买情,各种花钱。 所以他们也借这次机,和朱高煦一,在做生意。 袁义道:“明天我出,要去盐山,要不是在打,前两天我就出去了。” “现在兵荒马,你多带几个,但也不要太引人瞩目。”袁珙担心儿子。 “世子也关心这件事。”金忠这时道。 合着大伙都想发战争,因为世子朱高炽府上开销一直很,原先朱高识府里养的人是朱高煦数,朱高煦是从京师回来之,才开始慢慢增加开,增加人手的。 姚广孝等人这时借打仗的机,和世子一起做生,想法几乎和朱高煦一模一,甚至在朱高煦没有回来之,姚广孝等人已经在做,如果不是朱高煦横插一,他们肯定是历史上最赚钱的那波人。 此时姚广孝看向袁,提议用袁忠彻代替袁义:“你的事情比较,这次带袁忠彻去熟悉,以后那边的,让给袁忠彻去干。” 因为袁义主要的精力在细作和情报上,而袁忠彻没啥事。 袁珙就是担心袁忠彻不如袁义勇,只是个文弱书,可姚广孝说的有道,袁义的事情显然更重,更多。 当下众人商,明天出,袁义和袁忠彻一起出去。.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2章 逆天改命 第93章 聪明人两边下注 第二天袁义出城没多久,与毛信院子隔壁的墙上,多了根绿丝巾搭在上面。 绿丝巾搭了有近半个时辰,毛信才回来看到,他赶紧顺着墙爬到对面。 刚跳下墙,就看到王寡妇已经站在内屋门外。 那小脸红的和猴子屁鼓似的,看到毛信,已经像猫看到鱼似的两眼发光。 “尼娘的,不是前天刚来过?”毛信笑骂:“这么急又想俺了?” “想死你了。”王寡妇迫不及待,连拖带拉的把毛信往屋里拽。 一番事后,毛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开始来干这事时,他心里还是挺乐意的,因为王寡妇长的不错,也挺有料,但相识了这才半个月下来,就有点受不了。 井盛的眼睛真毒,一看就知道这女的不好惹,老子再来一个月,估计得被废掉,毛信已经有点害怕,毕竟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你的老相好几天没来了?把你饿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俺可受不了,俺要搬家了。”毛信喘着道。 “你敢。”王寡妇笑道:“你要敢搬家,我告诉他,你翻我墙,看他不收拾你。” “啊哟,我的姑奶奶,俺一个小小商人,你就饶了俺吧。”毛信一脸惊恐。 “那你听话不?”王寡妇笑道。 “听话,俺听话行了吧。”毛信只能认怂,因为听说,袁义还有官身,这大明朝,对他们商人来说,是很可怕的。 毛信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他把自己的身份和感受深深代入其中,脸上出现那种市井商人对官员的害怕和惊恐。 “瞧你这怂样,当天上门勾搭我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王寡妇捂着嘴笑。 “俺不知道你男人是官呀,不然借我十个胆子,俺不敢呀。”毛信哭丧着脸。 “乖。”王寡妇,轻轻抚着毛信年轻的脸,感觉比袁义强多了:“只要你听话,北平城没人敢动你。” “不说了,我得走了,被逮住就死定。”毛信赶紧起身。 “慌什么。”王寡妇一把按住他:“他去了盐山县,没几天不会回来,今晚你可以睡这。” “俺不可敢。”毛信惊恐万状。 ---- 盐山县属于沧州,人口不多,原本是下县,但因为靠近海边,大明在这边设制了盐场,没多久就升为了上县。 盐场北近津海(天津),南接山东海丰县,西边就是渤海。 盐场属金沙镇(现黄骅镇),当地设有盐课司,全称为金津海场盐课司。 意思是从津海往南到金沙县和山东海丰县,这一带的盐场,都归他们管。 盐课司有大使、副使一人,另各盐仓有大使、副使各一人,各批验所有大使、副使,并一人,俱未入流。 但别看这些大使副使不入流,手中权力不小。 平时他们还有上官管着,但现在打起仗来,天下大乱,谁也管不到他们。 自从燕王起兵后,河间府和沧州的各地官员先后有六七成都往南边跑,造成大量文官不在岗,金津海场盐课司的大使朱忠明原本也想逃命。 但他舍不得这边盐仓里的大量囤盐,而且朝廷没下命令,他就擅自离岗,事后追究起来,他这种未入流的小吏肯定第一个倒霉。 于是朱忠明就硬着头皮留了下来,继续组织着盐场的运转。 没多久,朝廷果然来令嘉奖了他,还让他继续管理盐场,并往临清运盐。 所以耿炳文后来的兵马用盐,都是由这边提供。 可他正干的高兴,有商人私下来找他,要买他的盐。 商人自称南方来的,但朱忠明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北方来的。 他当时心中就很震惊,因为他猜到可能是燕王的人。 卖还是不卖?朱忠明只纠结了一会,便马上决定,两边站队,两边下注。 因为大量官吏逃亡,他的副使也逃走了,仓库使也只有一个副使在。 朱忠明串通仓库副使后,那这边有多少盐的产量和库存,就只有他们俩才知道。 两人借着这机会,狠捞了一笔。 八月中旬的一天,袁义和袁忠彻两人乔装打扮,带着一队精壮,骑着马从北面过来。 沧州有大量南军驻守,他们是从津海大沽口那边沿着海边,一边往南,到了这里。 朱忠明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袁义和袁忠彻化名为高义,高忠,也是称两兄弟。 高义说,以后由高忠来接头,业务交给高忠干。 朱忠明当然没意见,只要有钱赚就行。 双方还是和以前一样,谈好数量和价钱。 朱忠明已经听说,北平城里的盐价,现在已经涨到三十文一斤,可谓天价,而用来刷牙的精盐更是已经达到五十文一斤。 他本来想涨价的,但仔细想想,即想两边站队,万一哪天燕军打到这里,可不是好事。 朱忠明猜的没错,燕军后来真的打到了这边,只是没占多久,又被南军打回去了。 双方的交易点为大沽往南二十里。 距离朱忠明比较近,距离燕军比较远。 但这边靠海边,且现在没有巡检司的人马,所以比较安全。 袁义悄悄用马车把银子送到大沽以南,这可是南军名义上控制的地盘,但事实上这带根本没有南军,连原巡检司的人马都跑光了。 朱忠明只要把盐负责送到那边就行,然后把银子再带回来,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盐。 袁义和朱忠明说,这次要五百担。 朱忠明微微愣了下,因为袁义这次要的比较多。 考虑到双方正在真定附近大战,要是燕军输了,立马可控制的地方盘就要变小,以后还能不能来到大沽都是问题。 朱忠明沉思片刻,五百担有点多,一次性拉完,马车要用到几十辆,目标很明显。 袁义道,不用担心,听说南军在雄县和鄚州大败,现在沧州和河间附近的南军都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老百姓更不敢出城,我一路过来,毛都没看到一个。 外面就是有一百辆大车在跑,也没有人知道。 这话就说的有点明显了,朱忠明赶紧点头:“可以可以,但这么多,我要准备下,还要安排可以信任的人,给我一两天时间,最迟两天后老地方交易。” 袁义点点头,因为这么多盐运过去,也的确要好久。 袁义和他说完交易的细节,时间,地点,转身就走,同时让边上的袁忠彻好好学着,以后由他接手。 第94章 袁忠彻必须死 完事后,袁义带着十几人回到大沽南二十里不到的驴驹河。 这会的驴驹河还是个小渔村,平时村里一共才二十几户人,刚打仗时,还没有人跑,但袁义故意带了队人马过来,穿着南军的衣服,冲进村里杀人放火,这村子里的人,瞬间就跑光了,还大骂官军。 袁义的人占了这里,作为收盐的中间点。 这边距离盐场为一百里,距离大沽二十里不到。 此时村里还有三十辆马车,这会都是二轮马车,袁义的人用两匹马拉一辆车,一辆马车最多可以堆二十担左右。 村里还有近四十人,都是他们和世子的人。 谭海也在,他平时在北平跟着世子,这次也专门出来看看情况,熟悉下。 听袁义说还要等两天,谭海问:“会不会出问题,还要两天时间?那小子向南军举报怎么办?” “他说一到两天,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合作好几次。”袁义道:“他不怕将来咱们打到沧州,灭了他全家?” 谭海想想也是,刚刚袁义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朱忠明,燕军已经攻下雄县和鄚州,将来打沧州肯定容易了数倍。 就算不打沧州,绕道到金沙县,来找他朱忠明麻烦,还是挺容易的,朱忠明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肯定不会这么做。 而且朱忠明实在没必要这么做,他左右就是个小吏,举报了燕王可能是大功,举报袁义这种小角色能有多少功劳?大不了升个八品官不得了,前途有限。 朱忠明这种聪明人,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闷头赚钱不好吗?将来东窗事发,还能往北平跑。 当下他们安心的在驴驹河等着。 就在他们几十人马藏在驴驹河村等朱忠明时。 距离他们数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好多人也在埋伏着。 毛雄、井盛,宋长林等人都在。 宋长林刚刚从驴驹河村回来,他是韩王寨的人,宋猛族兄,之前朱高煦让他带三十个精壮投靠的毛雄,壮大了毛雄的实力。 “村子里有四五十人,人数比我们略多,但大部分都是民夫,应该是运盐的,有少量精锐。”宋长林爬上山,和几人道。 “有没有认识的?”井盛问。 “我认识的只有袁义、袁忠彻兄弟,还有那个谭海,就这三人。”宋长林道。 “你确定袁忠彻也在?”井盛眼睛一亮。 宋长林笑道:“殿下当天大婚,把我们都叫去假装仆人,主要就是为了识人,北平城大小官员,大部分人,我现在都认得呐。” 原来朱高煦急着成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把北平文武官员都召集过来,让部下们认一认,因为很多人,他的部下都不认识。 “怎么办?”井盛转头问毛雄。 毛雄想了想,缓缓道:“殿下说过,现在咱们在一条船上,不能拖燕王的后腿。” 众人点点头。 “但是,那个袁忠彻很讨厌。”毛雄笑道:“他会看相,让大伙站在他面前时,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难看。” 宋长林果断的点头:“殿下成亲当天,这狗贼就东张西望,还好殿下预料到,说大伙官小阶低,没有过去。” 朱高煦成亲当天,武将请的都是千户以上,所以朱高煦身边的人,级别都太低,没一个参加,袁忠彻还想看看相,结果一个没看到。 “杀了他不会影响大局,我也讨厌看到他。”井盛道:“每次看到他,我都想低头,不敢让他看。” 当你知道一个人看相很准的时候,通常你也不想面对他,因为万一被看出你面相不好,那是很讨厌的事,更何况,那是敌对方的,那怕你面相很好,他也可能故意说你不好。 所以朱高煦这边的人,都很讨厌,甚至说是忌惮袁忠彻。 “这事要不要问问殿下?”也有人问。 “殿下在前面打仗呢,而且给了咱们当机立断之权,就这么干,有什么过错,我来承担。”井盛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当下几人决定,杀袁忠彻和谭海,放过袁义。 袁义是姚广孝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朱高煦不想拖燕王后腿,袁义现在还不能杀。 但是谭海和袁忠彻,一个是世子保镖,并且很不尊重朱高煦,一个只会看相,杀了也不影响大局,用井盛的话说,看相的必须死。 他们这边有近五十人,其中有好多都是韩王寨的青壮,常年习武打架,拦路抢劫,然后还有毛雄这十几年做生意的心腹属下,全是一路杀过来的猛人。 论整体实力,肯定远远超过对面。 对面唯一让他们有所忌惮的,就是谭海。 众人说干就干,在山里好好休息着,同时派出人在盐场到驴驹河的路上侦探。 第二天中午不到,外面的人跑回来,说盐场有马车出来了,拉着大量的盐,距离这边,不到三十里。 众人精神一振,提前吃了点干粮。 “换衣服。”井盛一声下,然后纷纷下山。 山下有片丛林,里面绑了几十匹马,他们还有人守在这里。 众人从马上的包裹里拿出南军的衣服换上,然后上马,绕道往南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朱忠明沉重的马车缓缓接近驴驹河。 今天货比较多,所以他亲自带队。 快接近大沽口时,北南已经有马匹跑过来,袁义提前跑过来看了下:“好,俺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来,没想到快了半天。” 朱忠明笑道:“兄弟们都很尽力,有钱赚,大伙还是愿意的,哈哈。” 袁义很高兴,驾,御马回去,准备叫人出来送钱接货。 他回去没多久,驴驹河村里几十辆马车也缓缓出现,谭海带着十几人站在袁忠彻身边。 众人在村头等着前面的马车队,表情大部分都很高兴,因为跑一趟后,所有人都会有赏银。 朱忠明马车里全是盐,走的有点慢,谭海等的有点不耐烦。 他的马在阵前转来转去:“真特娘的慢。” “装了盐就是这样,回去咱们也慢。”袁义笑道。 “这么慢,路上居然没有南军?”谭海一脸不可思议。 “呸,别乱说,南军都在守城,哪有胆敢出来。”袁义笑道。 几人在村头聊天,谭海军伍出身,一直骑在马上,比较警惕,袁忠彻骑术不行,也不喜欢骑马,所以这会是站在原地的。 袁义也下了马,陪弟弟站着。 三人说着话,前面的马车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近进一百步外,远远的,还能看到朱忠明在向他们招手。 众人脸上挂出喜色。 突然。 轰隆隆,从朱忠明身后,传来强烈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从远及近,由轻到重,可能因为马少,等袁义他们听到时,已经同时看到数十匹战马,从朱忠明身后冲了出来。 “南军。”有人尖叫。 对面的人穿的全是南军的衣服。 “特娘的,就知道这狗官靠不住。”谭海大骂。 第95章 倒霉的谭海 毛雄和宋长林他们全部穿着南军衣服,并绕到朱忠明身后,从朱忠明的马队后面冲出来。 冲到朱忠明身边时,毛雄大叫:“朱忠明你举报有功。” “兄弟们,杀燕逆,建功立业啊。” 朱忠明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吓的是一片空白。 此时对面的谭海等人已经纷纷上马。 这谭海也是个猛人,第一时间发现对面不像是精锐,很多人骑术不精。 “娘的,不是南军精锐,跟老子上。” 谭海拔刀,一马当先,直接冲向宋长林他们。 他部下有十几个,只要能冲赢一波,对面这四五十人立马可能崩掉。 他部下全是精锐骑兵,当然不怕。 袁义和袁忠彻本来上马后想跑了,一看谭海冲上去,两人也只好在后面看着。 双方一边有四五十骑,但不是专业骑兵。 一边只有十余骑,却全是精锐骑兵。 两股骑兵越来越近,马蹄震荡大地,四周的气氛突然无比的紧张。 所有人都在看着两股骑兵。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眼看着双方接近到快五十步。 “射那穿红扎甲的谭海。”宋长林一声狂吼,他们冲阵之前都已说好,只要除掉谭海必能大胜,所以预定全军所有人射谭海先。 铮,铮,铮,这边几十人同时射箭。 宋长林的人里,有一小半是毛雄的人,跟着毛雄走南闯北的卖盐,都能骑射。 另一大半是韩王寨的人,步射都可以,骑射不行,因为之前没怎么骑过马,都是在最近两三个月里刚练的。 但没关系,只要能射出去就行。 宋长林早就和他们说好,此时大伙同时射箭,不管三七二十一。 嗖,满天箭雨,飞向谭海方向。 “特娘的。”谭海这边破口大骂,没想到对面全在射他。 他赶紧侧身,骑术精湛无比,身体瞬息藏到战马右侧,不见踪影。 扑扑扑,他身边数骑和他的马上在刹那间被射中好多。 对面也同时有人松手。 铮,铮,铮,十几箭飞了过来。 双方都是人仰马翻,各种惨叫。 第一波双方都被射倒五六人。 但宋长林这边箭多,才射了五六个,明显落于下风。 轰隆,此时谭海的马中箭倒地,他在马匹落地之前一个翻滚,砰砰砰,人在地上翻了好几下,痛的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 但他不敢怠慢,赶紧起身。 起身的刹那间,他帽子有点歪,挡住他视线。 没等他把帽子扶正,余光一扫,扑哧,空中寒光一闪。 宋长林的马已经冲到他三十步内,拉弓就射。 他的箭术比宋猛稍微差了点,但现在如此之近,一箭即中。 “扑哧”射在谭海的胸口。 这要是宋猛在,肯定是一箭射在谭海眼睛或脸上。 但宋长林差了点,加上对自己骑箭没把握,怕射脸射不中,直接射胸。 “唔”谭海一声闷哼,噔噔噔,连退数步。 好在他穿着厚重的扎甲,这箭应该没有伤的太重。 可这时,吁,宋长林的战马如飞而至。 谭海拔刀,转身,神色紧张。 “轰隆”宋长林在最后关头,突然跳下马。 那战马像箭一般冲上来。 谭海赶紧转身避让,但战马太快,哧啦,贴着他肩膀冲过。 扑通,谭海被带的一个跟斗又翻出去。 也就在同时之间,双方的骑兵冲到一起,现场一片喊杀声。 谭海的人都精锐,宋长林的人骑战不行,居然被一撞之下,倒了好几个。 对方此时余下只有九骑,但把他们四十多骑冲了个对穿。 很多韩王寨的人赶紧跳下马,因为他们都擅长步战,不擅长马战。 眼看着谭海的兵马再冲几阵,都能把他们冲崩。 可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像箭一般冲向谭海。 刚在地面上稳住的宋长林,冷静的举起弓箭。 谭海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一眼看到宋长林举着箭对自己,他吓的赶紧往左跑。 不料左侧又一匹战马呼啸而来。 他猛的转头,就见空中寒光一闪,扑哧,有人一刀正中他的脖子。 然后谭海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毛雄看准了时机,在谭海落地时冲上去,等谭海爬起来后,都没来的及反应,一刀就把谭海的头给砍了。 “燕将死了。”毛雄举刀狂吼。 “燕将死了。”毛雄的人纷纷大叫,原本占据上风的谭海部下立马做鸟兽散,大伙纷纷调转马头。 “不好,快走。”袁义一看大事不妙。 但突然就见远处的宋长林,猛的往前跑了十几步。 “嘶”袁义赶紧调转马头。 袁忠彻也在用力拉马头,他更不擅长骑马,刚把马头转过来。 扑,就觉的后心一阵剧痛。 “啊” 袁忠彻惨叫,看了眼袁义,扑通,身体从马上一头栽下。 但他双脚被马镫拌着,居然没有落地,弯着腰挂在马上。 “小弟。”袁义眼睛都红了,他惊叫着想去拉袁忠彻的马。 嗖,嗖,嗖这时‘南军’更多的箭射过来。 要不是记着朱高煦说过,袁义这人还比较重要,现在不能死,宋长林能一箭直接把他也射死。 袁义差点被乱箭射中,当下也顾不得袁忠彻,驾,一声悲吼,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就见身后有‘南军’已经冲进他们的马车队里,举起屠刀。 身后惨叫声连绵不绝,来不及逃走的民夫很快倒在血泊之中。 他还看到有人一刀,把袁忠彻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袁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朱忠明。”他对着上天怒吼,发誓要把朱忠明全家诛尽。 不过他肯定没这样的机会了。 朱忠明看到突然出现官军,先是吓的呆滞,然后等双方大战起来后,马上反应过来,他也不顾现场这么多盐,立刻掉转马头,转身就跑。 他以为东窗事发,生怕有人找他算账,正好看到官军全冲了上去,没人管他,所以他赶紧跑。 四周其他人看到朱忠明跑,也是一哄而散,几百担的盐就扔在原地没人管。 朱忠明一边跑一边回头,他骑术一般,很怕官军全追上来,但发现官军们没人管他们,正在捉拿,砍杀那边北方人。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朱忠明越想越害怕,然后他又想到刚刚有人经过时说他举报有功? 朱忠明肯定不相信,说不定官军故意想骗我留下,我才没这么傻。 但官军这么一说,他也不敢往北方去了。 当天他一口气跑回家里,然后带着家人和银子,直接往两广方向逃。 而在驴驹河村这边,毛雄也是个狠人,他把现场被杀的人个个又捅了一刀,生怕有人没死。 接着众人商量了下,每人的战马带上银子,银子可以带回,盐则全部扔到海里。 此战他们斩杀了谭海和袁忠彻,即除掉了世子府上最讨厌的两个人,又没有消弱燕王实力。 甚称完美。 (本章完) 第96章 平安和盛庸,两大良将? 燕王拿下鄚州后,一边在原地休整,一边整顿降军。 两天后,又陆续把后方的朱高煦、张玉等叫到鄚州。 朱高煦带着兵马来到鄚州城外,因为里面没位置了,就驻兵在外,此时他麾下兵马已经达到两千人,打了一仗后,反而多了。 月漾河之战,他损失了一百多人,其中有部分伤势较重的被方延平带回北平疗伤,他补了三百多人,然后临出发前,又到张玉重整的降兵中招了三百多,补足两千。 到鄚州城后,他让徐祥,陈文等人重组兵马,老新搭配,但要保证有两个百人骑兵,都是精锐,会跟着他自己,这两队兵马,由徐祥和陈文亲自带队。 朱高煦来到鄚州的第二天,和原历史上差不多,这时有个叫张保的官军,带着十几个人来投降。 他告诉燕王耿炳文兵马十三万众,一半在滹沱河南岸,一半在滹沱河北岸,遥相呼应。 燕王放他回去,让他给耿炳文带假情报。 然后召集诸将开会。 燕王说,张保回去后会告诉耿炳文,燕军要强攻真定,真定城内有大量南军辎重和粮草,耿炳文肯定会退守真定,并且把南岸的兵马全部调往北岸。 到时,趁他们兵马未稳之际,咱们称势进攻,一举打崩他们。 诸将纷纷叫好。 朱高煦听一愣一愣,他想不通燕王为何这么做? 按他的理解,北岸现在只有南军一半兵马,燕军兵马与其相若,正好一鼓作气,先把北岸打崩。 然后在北岸兵马溃退向南岸之际,乘胜追击不是更好? 不过他打仗算是半个门外汉,也只能听燕王命令行事。 因为历史上,燕王确实就是这么干的。 这件事更让朱高煦觉得古人很好忽悠,因为小小牙将名不经传的张保随便一个决定,就轻易改变了靖难中最重要的几场大战之一,真定之战的走势。 真定是河北南部最重要的城市,没有之一。 朝廷把这里设立平燕布政使司,让刑部尚书暴昭为布政使,以真定为辎重粮草大本营,当然是知道这里的重要。 真定若在,燕王的兵马就不可能往南,真定若失,燕王的兵马随时可以进入山东,进而逼向京师。 知道鄚州、雄县短短几天就被燕逆攻下,耿炳文原本花白的头发,变的又白了几分。 这几天他都没睡好觉,主要是过去几十年一向比较成功,这要晚节不保吃个大败仗,如何向圣上交代。 八月二十二日,外出归来的牙将张保向他报告,燕逆正准备集合所有兵马,好像要大举进攻真定城。 耿炳文居然信了,并立刻决定,把南岸兵马也调到北岸,一起防守。 他在大营里刚宣布这件事,盛庸想了想道:“老将军,末将有个想法。” “盛将军请说。”耿炳文道。 “燕逆主力尽在这里,咱们不如死守真定城,同时调万余精骑,从西绕过保定,直驱北平。” “若北平防守严密,则去攻永平,配合吴高和杨文,先下永平,到时燕逆必然大乱。” “若他们还不分兵,咱们再打回雄县。” “雄县被夺,燕逆退路不存,到时燕逆肯定要分兵,甚至退兵。” “到时咱们全军反猛,很有机会,一战而胜之。” 边上的平安听到盛庸之话,很意外的看了眼盛庸,盛庸这话,很对他胃口。 平安擅长用骑兵,耿炳文阵中最大的一股骑兵,就由他率领,他觉的盛庸说的很有道理。 但盛庸这会有点卖弄,故意在营中议事时提出这战略。 其实他若是私下提前和耿炳文说,耿炳文考虑考虑还可能同意。 但他现在当面就提这种战略,极为大胆和冒险。 而且一旦打赢了,就是盛庸的功劳,要是打输了,可要耿炳文背锅的。 耿炳文本身胆子就小,喜欢防守,一听这话他有点不高兴。 老夫才是主将,要是听你的,打赢了,这是谁的功劳? 而且耿炳文认为,只要死守真定,燕逆攻不下这里,就没用。 他想了想,缓缓道:“朝廷需要时间来调动兵马和准备物资,而燕逆却想速战速决。” “燕逆只有北平一方,资源有限,是耗不过朝廷的。” “眼下如战国长平之战,咱们又比赵国强了很多倍。” “所以只要守住真定就好,切勿操之过急。”耿炳文好声好气的否定了盛庸的打法。 盛庸满脸失望,低头不语。 散会之后,盛庸闷闷不乐的离开府衙,他们是用真定原锦衣卫一个百户所为议事所在。 距离城门极近,盛庸刚出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 接着就出现平安那奇怪的脸。 平安的脸比较大,方方正正,看起来很有正气,但因为脸大,小时候经常被人嘲笑。 他早年随朱棣在塞外打仗,和朱棣学了很多,也比较了解朱棣。 平安是朱元璋养子,论辈份,朱高煦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平安和朱高煦一样,也是个猛将,力大无穷,用的三石弓,此时大明天下诸将,只有朱高煦和平安两人能用三石弓。 但在这方面,朱高煦还略胜一筹,当年朱高煦才十六岁,就能轻松的拉起来。 平安不擅开玩笑,永远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很少与其他人交流,这也是朱棣不喜欢他的原因。 他跟在盛庸身侧,两人几乎并肩,走了几步后便道:“盛将军刚才说的有道理,长兴侯老了。” 平安毫不客气,意指耿炳文胆小怕事。 盛庸以前都不和他说话,大概是觉的平安这人很难交流,没想到平安居然主动来和他说话。 他扭头看了看平安,缓缓道:“这是我错了,应该私下和老将军说,或许还有机会。” 他当时有意卖弄自己的才华,因为他盛庸不是勋贵出身,人家耿炳文就是勋侯之后,所以能领全军。 而他盛庸干死了,也和瞿能一样,最多干到都指挥使,想升一步,简直难如升天。 这次打燕王是很好的机会,盛庸觉的自己要抓住这机会出人头地,为子孙后代弄个爵位。 但他怕私下说了,这功劳会被耿炳文占据,所以才当众说出来。 主要是这耿炳文有前车之鉴,当年守长兴十年的功劳,有一大半是温祥卿,可世人只知道长兴侯,谁知道温祥卿? “长兴侯老了。”平安又重述了一遍:“胆小如鼠,只想守成,盛将军就是私下说了,他还是这般。” 盛庸见平安口无遮拦,有点紧张的左右观看。 好在他们走在最前,身前身后除了心腹亲信,还都在远处跟着,没有外人。 “他儿子耿瓛,数次请求从山海关发兵攻打北平,都被其拒绝,可见其胆子之小。”平安啥也不怕,反正看四下无人,想啥说啥。 盛庸嘿嘿干笑:“老将军也是稳重,先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平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要论骑兵,还是得用平将军的。” 平安顿时翻起白眼,他难得推心置腹,盛庸却老奸巨滑,说些两边讨好的话。 这也是平安不愿意和诸将交流的原因,在他眼中,世人,特别是这些当官将的,大诋都是这种人。 他们面对别人说话时,都藏着掖着,小心翼翼着,生怕说错什么话,得罪了别人,或被对方抓住把柄。 平安很讨厌这种官场的虚伪,他最后看了眼盛庸,冷然道:“你这人,没意思,哼。” 拂袖而去。 盛庸苦笑,伸手摸了摸额头,心中长叹,世道皆是如此,俺又能怎么办? 第97章 高阳王什么打法? 当天的会议结束后,南岸的官军就开始往北岸移动,换防。 但南岸有六七万兵马,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移过来的,而且耿炳文大概没想到燕王敢直接冲过来,所以全军有条不紊的在进行,根本不着急。 各部依令而动,一直到八月二十五日,还有一万多没完全过来。 当天清晨,各部还有点混乱的往北岸移,原北岸的兵马因为要让出地方,还有往更北的地方移动的。 整个真定城下有点混乱,十几万大军在移来移去,各自找自己的位置。 还有人对驻地不满,想换地方。 就在这满场的混乱中,突然,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从真定城北面的远处,无数旗帜迎风而动,大股的燕军来了。 朱高煦今天为中军先锋,带着自己的部下两千兵马在燕军西侧。 从他的方向来,算是燕军右侧,对面是南军左侧。 他刚刚一路上就在想,为啥官军不到真定城去,据城而守,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到了真定城下,总算知道为什么,真定城周长也就二十里左右,城中原本有大量的百姓和少量官军,还囤积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实在是没地方放南军这十三万兵马。 此时南军大概有三万在城中,十万在城外。 等南军哨骑打探到燕军突然杀到,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燕军原本距离南军还有十几里地。 若是耿炳文原本驻军不动,这十几里的距离,足以给他好好布置的时间。 但耿炳文全军正在移动,突然接到这消息,就如燕王所说的那样,全军有点混乱。 燕王打仗很有经验,几天前就决定了策略,朱高煦也看出他的决策的优势。 前锋就是火真和谭渊部,他们两部全是骑兵,从五里外就开始缓缓提速,两里外开始加速,然后直插南军右侧,随着他们的冲锋,燕军后队战鼓齐鸣,号角不断,现场响起强烈的冲锋声,燕军骑兵如一条洪流浩浩荡荡的冲过去。 很多南军还在移营,都没准备好,有的甚至都没接到中军军令,毕竟南军哨骑要把燕军来了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到十三万大军中是不可能的。 按此时的明军战术和规矩,哨骑在十几里外打探到燕军来袭,首先要狂奔回来,汇报中军,然后耿炳文立刻做出决断,是继续往北移营,还是各部原地驻守。 接着还要派出大量传信兵通知十三万大军的各营各部主将。 整个过程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也是朱高煦为什么十分重视亲兵传迅的事情。 这事要换成朱高煦,他的亲兵立马可以分向上百骑,同时向各营快速的传递燕军来袭的消息。 燕王就是打南军这个通知时间差。 现场果然和燕王所料那样,南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南军兵马太多,足有十万之巨,连绵数里,仅仅一部分兵马被打崩并不一定会影响到大局。 朱高煦部很快就到达指定战场,还听到本方进攻的号角,但并没有急着上去进攻。 练兵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仗,他的新兵连打了几仗,已经越来越强,但打仗不意味着瞎打。 朱高煦很善于学习,燕王给他的命令是尽力打崩南军左翼。 他此时就在观察南军左翼。 南军左翼是最早在北岸的兵马,全是步兵。 在南岸的兵马移过来后,这部分人往左翼移动,让出地方。 朱高煦粗看过去,最少有三个大营连片组成,每营算五千人,都有一万五千。 这可不好打。 就在朱高煦细看时,徐祥和陈文已经到了他身边。 徐祥粗看几眼,马上道:“南军前面还在移动,现在是打崩前面的最好机会,让他们稳住阵脚,骑兵就不好打步兵了。” 朱高煦点头,他也在犹豫,现在发现,打仗一定要果断,哪怕命令下错,也不能轻易更改。 “走,没什么好说,为了升官发财,冲。” “冲。”朱高煦这部两千骑,滚滚而动,冲向南军左翼前阵。 南军左副将为驸马李坚,这边正是李坚的兵马。 李坚原本在真定城,但今天为了移营,也来到大营,没想到燕军突然来了。 他看到燕军时有点蒙,因为南军的哨骑完全没有消息传来,一点准备功夫都没有。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他马上下令,就地驻守,各营向他部集合。 步兵一定要聚集起来,越密集越难打,骑兵看到就会头痛。 但他传令可没像朱高煦这样改进过,从他传给亲兵,到亲兵四下传递,整个战场都是混乱一片,传递到各营都需要时间。 而朱高煦的骑兵,几乎在后世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经到了他们阵前。 嘶,朱高煦看着前面铺成长长一条线的南军步营,也是暗暗倒吸口冷气。 南军大阵连绵十余里,看起来无穷无尽一般。 要不是他们正在移阵,如果驻守原地,都会有栏栅遮挡,将会更难进攻。 现在他突然明白父王朱棣要调动南军南北两岸合兵一处了。 如果只攻北岸,北岸都有固定阵地,步兵把营地一扎,栏栅一拉,陷马坑再一挖,骑兵就难攻了。 又学到了,朱高煦暗暗想了下,一挥手:“先掠射。” 有亲兵立刻举一面红色小旗往背后一插,迎风摇动,边跑边摇。 “掠射,掠射。” “殿下有令,先掠射。” 随着亲兵的旗帜,各千户百户总旗都在叫。 月漾桥一役后,朱高煦根据战场各部的反馈又进行了改进。 之前他的亲兵们把各种颜色的飘带绑在帽尖上,有人说还是不够高,如果大伙都是骑兵,更远处的看不到。 像今天双方十几万兵马的大战,仅仅绑在帽尖上,更加不够。 朱高煦马上想到后世满清八旗,会在背后背数面旗帜。 他进行了改进之后,以一柄到三柄,加上颜色各不相同,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然后每营选派专人,认识学习了好几天。 此时亲兵们背上的旗杆有一米多高,露出头近一米,先插在背上,再从脖子上绑一圈,保证足够的牢度和高度,旗帜比较小,减少阻力。 两段固定之后,亲兵们可以空出双手稳妥的骑着战马,四处逛荡,甚至有人还能施展骑射。 红色单旗,在朱高煦营中,代表靠近掠射的意思。 在朱高煦仅两千人的营中,只要竖一到三杆旗,全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亲兵们四下跑动,到处传令。 这是用几杆旗,甚至是一杆旗,在最快时间把战斗命令传递到全场。 随着红旗飘扬,朱高煦全军往前提速移动。 对面南军也非常紧张,步兵们拿着长枪和铳纷纷瞪着他们。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长枪兵纷纷往前移,南军那边也在叫:“不要怕,上上上。” “顶住,咱们人多。” “铳兵往后。” “弓手准备。” 第98章 冲,冲,冲 朱高煦这时都听到对方的大喊声,他才注意到南军还有铳。 不过明初的火铳有杀伤性的射程只有十步到二十步左右,只要不接近,还是挺安全的,像他今天身着三重甲,超过五十斤,哪怕十步内被打中,也肯定没事,当然,不能被打在脸上。 就在他思索之时,差点走神,把马撞在边上的周虎的马。 周虎吓了一跳:“殿下。” 朱高煦恍然大悟,打仗时,千万不能走神。 “射”就在这时,徐祥已经厉喝。 崩,崩崩崩,满天都是拉弓弦的声音。 朱高煦这边两千人马有一千多人有弓,呼啦啦一波齐射。 对面的南军就感觉眼前一黑,天都暗了下。 “特娘的。”南军一个千户失声惊叫,这燕军打仗和蒙古人似的。 “射”南军后阵也有人大叫。 南军也有大量步弓。 崩崩崩,对面也是一片箭雨飞起,但明显比他们少。 南军以一个卫所为营,大概五千多人,其中弓兵最多只有两三百左右。 比起朱高煦一千多,明显落于下风。 关键朱高煦的全是骑兵,一边跑一边射,对面弓兵想射中他们全得靠预判。 而南军步兵不动,阵形又密集,这波箭雨落下。 南军阵中一片惨叫,倒地无数,各种哭喊声随便在大营中四下弥漫。 朱高煦的后阵被对面弓箭射了一波,后阵都新兵较多,也是倒地好多。 双方第一波射完,朱高煦已经看到南军弓阵在步阵右后侧。 “往西,往西。”朱高煦大声道:“跟着咱们。” 他们带往西,一边跑一边继续射。 崩崩崩,燕军箭雨一波波投向南军步阵,骑兵们离对面弓箭手越来越远。 这样的好处就是,燕军可以随时射南军步阵,但南军弓箭想射他们,就得往前。 南军阵中的李坚正在后面一营,正调动四周的步兵往前,想用密集的阵形抵挡燕军骑兵。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高煦这边的骑兵,居然没有直冲他们的步阵,而是在两边掠射。 在距离他数百米外的另一部燕军,火真和谭渊可是用骑兵在冲击步阵的。 朱高煦这打法明显是蒙古人的。 虽然燕军的骑兵和蒙古骑射差远了,但是南军密集啊,对面不管射术怎么样,只要能拉起弓来,对着这边射就行,总有很大的概率能射中。 “来人,把后营,后卫营两营弓手都调上来。”李坚着亲兵下令。 “诺。”亲兵拍马而去。 但李坚下完命令后,又看看乱哄哄的场面,这后面两营的弓兵跑上来,也知要多久。 “走。去前面。”李坚拍马带着亲兵信往前。 有人马上拉住他:“将军,前面危险。” “前面崩了,咱们更危险。”李坚怒道。 朱高煦那边连射数轮,一直沿着他们的外侧左右来回跑,每轮上千箭,这才射到第五轮,前面步兵已经抵挡不住,五千多兵马,死伤一小半,到处都是惨叫和哀嚎。 就在李坚往前阵去的同时,朱高煦和徐祥对视一眼,差不多了。 “冲。” “冲。” “冲” “虎”朱高煦亲兵先是大喝虎。 接着越来越多的朱高煦部下呼叫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全军冲锋,势如雷霆。 另外有几个亲兵立马又从马背上拿出竹杆,套上红旗。 两面红旗在背上,那是全军冲锋的标志。 周虎和宋猛、韦达等大将纷纷围在朱高煦身前,生怕他被人暗箭射中。 朱高煦原本想冲在最前,没想到大伙都跑的比他快。 不是他的千里马不行,实在是这种战场上,想跑快都不可能,只要有马挡在他前面,他就不得不降低速度。 “徐千户往东,陈文往西,你们分开两路。”朱高煦一边跑一边叫。 两人同时应了声。 他的骑兵很快分成两路,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撞进南军大营中。 “轰隆隆”南军大军被骑兵一冲,立马四下崩散。 原本密集的南军步阵被他们五轮骑射,射的七零八落,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几十息的功夫,朱高煦和陈文这路,已经洞穿了南军一座大营。 此时的朱高煦脑海无比的清晰,他觉的自己就是为打仗而生。 这种跃马纵横,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非常沉迷。 甚至,他竟然很喜欢看到自己马槊撕裂别人骨肉的画面。 因为他知道,战场之上,没有同情和仁慈。 “杀那燕逆。”突然他前面传来一声厉吼声。 对面一个千户,身穿扎甲,身上被射了三箭,却依然站的笔直,他看着朱高煦冲进来,一看朱高煦的铠甲就知道他是高级将官。 “向我靠拢,堵住他。”他大声喝吼,不停命令四周的步兵向他靠拢,意图用密集的步阵阻挡朱高煦。 原本现场已经开始崩溃,小范围内的很多南军四散而逃。 但是这千户似乎平时训练有素,身边还是很快聚集起两百多人。 这两百多人有一大半拿着长枪,还有少部分拿着盾和长刀。 拿盾的不时举起盾来,用来挡箭。 每当有箭落入人群中,啊,必有人惨叫,但整阵的队型还是很严密,其余各部南军,看到这边能保持住阵型,更多的人向这边集合。 “别让他们集合起来。”朱高煦二话不说,大手一挥,然后收起自己的弓。 他身后跟着亲兵孙胜,孙胜的马背上竖着一柄马槊,一手握着。 看到朱高煦收弓,孙胜马上拔起马槊:“殿下。”递了过来。 朱高煦接过马槊,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提着马槊:“给俺冲。” 轰隆隆,大队的马军向这队人马冲去。 “稳住,稳住,长枪兵在前。盾手当心箭。”对面千户看着朱高煦冲过来,大声喝吼四周。 长枪兵们纷纷顶到前面。 说时迟那时快,千户才吩咐了几句,燕军前锋已经像箭似的冲至。 前面十余骑也不知是谁的部下,完全没有减速,轰隆,连人带马撞在对面步阵上。 有燕军直接从马上飞出去,扑通,砸在对方军阵里,一个人砸倒好几个,但这燕军也根本没机会站起来,四周长枪,扑哧扑哧往他身上猛戮,立马惨死当场。 第99章 高阳王杀神一般 此时步兵不够多的劣势就出来了。 他们才两百多人,大概有五六排,阵形不够厚,朱高煦的这队骑兵直接冲上去,最少撞飞了三排以上。 后继骑兵再次冲上,顶最前面的是周虎。 周虎这货朱高煦是看出来了,他根本不喜欢当骑兵。 果然,周虎的马快冲到时,他猛的一拉缰绳,吁,嘴里暴喝。 砰,那马直接竖起来,前面双腿落地时,一脚踢中对面的南军。 扑哧,扑哧,两边有长枪同时捅到马身上。 马刹车不够移,落地后还往前冲,轰隆,又撞在步阵上。 但经过周虎的急刹,这马已经废了,并且冲击力大大降低,周虎熟练的轻轻一跃,跳到地上。 “虎。”周虎大喝,一斧头砍过去,哧啦,直接就把一名南军的半个身体给砍没了。 边上寒光闪动,有人一枪捅过来。 别看周虎块头大,反应很快,微微一偏头,左手一把抓住这长枪。 他力气奇大无比,仅次于朱高煦。 用力一拉,那南军就从自己本阵中跌跌撞撞冲出来。 周虎上前就是一个飞踹。 轰隆,南军倒飞出去,撞在自己阵中,身边阵阵惨叫,被他撞倒三四个。 周虎反手一扔,扑哧,长枪正中人群中的一名百户,洞穿之后,还扎到百户身后的人。 他继续大喝,上前一斧,又是一名南军被他砍西瓜似的劈开。 南军们看他太过凶猛,纷纷惊恐大叫,阵形更乱。 “让开。”那千户突然大喝。 挡在周虎面前的南军纷纷往两边避让,周虎想趁势杀过去。 突然就见十几步外,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对着他。 原来那千户集中了十几柄火铳,同时点燃。 “特娘的。”周虎魂飞天外,脑海里飞快想起朱高煦的话,举起大斧挡在脸前。 砰砰砰,不远处的朱高煦第一次看到明初的火器威力。 这千户看来也不是很懂火器,距离打的有点远,约有十五步左右。 只听当当当,大概有三四铳打中周虎的斧子,周虎腹下一痛,好像也被打中一铳。 但他和朱高煦一样也是穿了三层甲,最里面是皮甲,然后锁甲,外面是扎甲。 他都没低头看,估计自己伤的不重,提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铳兵们顿时四散而逃。 这火铳打完后就完全废掉,周虎龙形虎步,上去追着一个铳兵就是一斧,哧啦。 “我的娘啊。”那铳兵倒地惨叫,却是一只胳臂被周虎直接砍了。 周虎想跟上去再来一斧,低头一看,这铳兵大概十七八岁,非常年轻,他犹豫了下,转身追向别人。 但这铳兵并没有活太久,周虎后面跟着一个骑兵就到了,砰的一声,那马蹄落下就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他活活砸死。 周虎是从东往西冲的,朱高煦则是从另一头从西往东冲。 两人几乎同时冲到对方大阵。 与周虎相比,朱高煦更像是杀神一般。 他的马槊跟着蹑影的步伐,横扫而过,哧啦,沿路就见鲜血四溅,人头飞起。 太快了,朱高煦的马槊又快又急,加上蹑影的速度又快,很多人都跟不上朱高煦的马速变化。 十几个长枪兵在上官的下令下,想冲上用长枪堵朱高煦。 但见朱高煦直接一马槊扫过去,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空中响起像打铁般的声音。 叭叭叭,最少四五个长枪兵完全拿不住手中的长枪。 最先碰撞的长枪纷纷被打断,还有人整支长枪脱手飞出。 “呜”这一队长枪几乎是齐声惊呼。 但这还没完,朱高煦右手单手持槊扫过,右手根本没来的及收回,左手手腕一扭,从马背上拔出一把长刀,哧啦,一名南军人头飞起。 朱高煦速度很快的冲过这队长枪兵,这队长枪兵已经有一半没的兵器,朱高煦身后的骑兵冲上来,一顿捅和砍,现场到处都是惨叫。 前面的朱高煦冲过他们时,手上的刀都扔了,马槊重新扬起,此时他距离那千户不到五十步。 千户四周都是溃兵,朱高煦的骑兵一个冲锋,以损失几十骑的代价就把他的两百多人队形给冲散了。 很多南军四下逃散,骑兵在后面追杀。 但这个千户还没动,他身边还了聚集着二十多人, “驾”朱高煦拍马而上:“降者不杀。” “圣上万岁。”对面千户则马上回应。 “万岁。”他身边的诸将军齐声大喝。 “杀敌。”千户挥刀,二十多人一窝蜂的冲向朱高煦。 朱高煦没有犹豫,马上迎着他们冲去,但他不会直接冲这二十多人,从右侧贴上,沿着他们二十多人的队形绕圈。 他始终在外围转圈,每次绕过只要挥起马槊,对面就是一阵惨叫,完全无人能抵挡。 他身后其实有很多亲兵和部下跟着,但大伙都在看,朱高煦太猛,杀这些人如杀土鸡瓦狗般的容易。 才绕了一圈,二十多人中已经有一半倒地。 朱高煦又叫:“降者不杀。” 余下的人无人回应。 朱高煦猛的一个转身,再也没有兴趣,策马往前奔去。 他身后大量的骑兵冲上,很快把这十几人连同那千户淹没进去。 朱高煦让过这队人马后,并没有接着往前冲太深。 因为虽然他们已经打垮了一个步营,但前面看去还是密密麻麻的南军步营。 而且他打到现场也有点累,稍微放慢速度喘了口气。 他倚马在西面,身边跟着一队亲兵,大伙团团包围着朱高煦,主要是怕南军的弓箭。 前面双方的正在对射,南军的步弓和他们的骑弓飞来飞去,双方都有倒地和惨叫。 此时从朱高煦的方向看,燕军第一波打的不错,打了个南军措手不及,很多南军没有固定阵地,正在移营时被打,不利于步营。 相比起来,朱高煦能看到的火真和谭渊部打的比他还深。 但火真和谭渊这么冲损失有点大,而朱高煦打的虽然没他们深,但损失比较小。 朱高煦就是要用最少的损失,赢的最大的胜利。 火真和谭渊有燕王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兵马,但朱高煦得靠自己。 他想用无数次的胜利,把自己的兵马带成精锐中的精锐。 “殿下,看那旗帜。”身边王斌这时突然指着前面叫道。 朱高煦宁神看去,前面有面巨大的旗帜,上面显示为李。 第100章 高阳王很会用骑兵 南军的几位将领他们当然早就知道了。 左军副将就是驸马李坚。 李坚的大旗居然上来了。 原本李坚的旗帜在后营,但李坚为了让这路不崩,已经把指挥大旗都往前移。 可惜朱高煦这会看不到李坚大阵后面的情况,原来李坚大阵后面就是滹沱河的一个过河处,现在南岸还有大量兵马过来。 李坚一面把兵马前移,阻击朱高煦,一面是为后面援兵腾出位置。 “集合兵马,打崩李坚。”朱高煦马上下令:“都到西边来。” 十几个亲兵立刻纷纷冲出队伍,通知各部。 朱高煦把人马往西边带,在西边集合,李坚那边也在收拢败兵,重组防线。 此时后面的步营陆续往前移,大量的步兵集中到李坚身边。 李坚也是很有经验,只要步兵阵形足够深,骑兵肯定是没用的。 “将军,对面射箭很厉害。”这时有个千户向他提出来。 前面那步营,就是被朱高煦的箭射的直接崩溃。 “把盾牌都集合起来用,到前五排来。”李坚立刻下命令。 李坚这边原本三个大营,被朱高煦打崩了一个营,然后李坚重新聚拢,手上仍然有一万多人。 这一万多人要是拧成一块,朱高煦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 但步兵和骑兵相比就是有个缺点,聚集比较慢。 朱高煦飞快集合本部兵马,一边集中一边观察,他来不及数,但估计刚才这么冲了次,又少了一两百人左右。 而对面被射,被砍了有一两千,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他们五轮箭射射倒的,可以算是大胜。 但问题是,对面还有一万多。 “弓都在吗?”朱高煦这时问身边诸将。 很多人面面相觑,刚刚射了几轮后,有人直接把弓扔了就冲上去,然后很多人学着。 “特娘的,谁让你们扔掉的?”韦达破口大骂。 朱高煦原本准备再射上十轮,然后再冲,没想到好多人已经把弓给扔了。 但就在这时,轰隆隆,他们身后大队的燕军冲了过来,有骑兵也有步兵。 却是张武带人到了这边。 “高阳郡王为何不再前行?燕王有令,尽快打崩左翼南军步营。”张武到了之后说话就不客气。 没等朱高煦回应,他又道:“高阳郡王若是不行,让末将来,给俺上。” 张武说罢不等朱高煦回话,一挥手,他身后的兵马顿时像潮水般的冲上去。 “tui”盛坚对着地上就吐。 徐祥也沉声道:“咱们两千打一万多,能打成这样,也算不错。” 众将对张武都不爽。 但朱高煦想的是,不能拖燕王后腿,大伙现在在一条船上。 “走,别让他们小瞧了,上。”朱高煦一挥手,决定跟着张武上。 此时有张武的兵马冲在前,他们在后面,反而安全了很多。 ----- 城外两翼的战局,相比整个战场并不算重要。 南军大量的兵马在城门附近,有的驻守在城外,有的在城内。 双方此次参战兵马合计超过二十万,有一大半都集中在真定城的北城门前。 此时真定城的北城门四周,喊杀声震天,炮声不断。 南军在城墙上排着好多碗口铳和洪武铁炮。 明初碗口铳有用于直射和抛射的两种,前者可称火炮,后者又称臼炮,而用来防守城池的,大部分都是直射用。 自大明立国以来,今天这战应该是用炮最多的一次。 因为朱元璋夺了天下后,大明朝火器发展缺少战争需求,发展速度明显变慢。 统一后的大明朝主要敌人是草原上的蒙古人,但这会明显没法造出可以在草原上用的野战炮,所以,大型火炮在明初乃至明朝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并不存在需求,就连洪武铁炮这种规格的火炮在洪武之后都鲜有制造使用的记录。 此次真定之战,是盛庸力排众议,要求带上仓库里的各种尘封大炮,这才让真定之战,拥有了火炮。 盛庸不但擅长用步兵,还擅长用炮。 他把炮都安排在正北门,果然燕军在这边进攻最猛。 此时将近十万人在城下厮杀,城头的大炮不时的发出一声怒吼,然后炮弹飞向燕军阵中。 可惜燕军人马实在太多,有限的炮弹落进去,就像在大海里扔进一块石子。 而且这会的炮射程有限,很多时候燕军冲上来又退下去,想打还够不着,甚至有好几炮打到自己人。 城下不时有大骂声怼上面,正站在城墙上观战的盛庸脸色铁青,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心里认为,如果耿炳文想守,没有必要让大量的兵马在城外和燕军缠斗。 真定城是呆不下这么多兵马,但可以移守其他处,比如晋州。 如果耿炳文愿意分兵驻守各城,让燕军来攻城,那这仗就好打多了。 燕军定然损失不起攻城的代价。 可耿炳文不想分兵,把十三万兵马聚集在一起,又不能同时进城,现在有一大半在真定城外与燕军大仗。 才看了一会,盛庸就感觉到南军情况不妙。 南军背靠着城墙,心里有了期盼,一旦打不过,可以退进城,如果所有人这么想,谁还会拼命? 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之战,都是先置于死地而后生。 现在耿炳文反其道而行,让全军背城而守,大伙心里有侥幸,打不过可以退进城,这肯定不利于南军的。 鉴于上次分兵奇袭北平的事,被耿炳文拒绝,盛庸左思右想,在想着如何适当的,委婉的向耿炳文提出意见。 就在这时,突然。 远处西侧的城下传来欢呼声。 接着南军大阵似乎出现了阵阵波动。 没一会,西边有人匆匆跑过来,正是平安。 盛庸扭头,看到身边不远处的耿炳文脸色不怎么好。 平安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沉声道:“左翼李坚崩了,李坚好像没入阵中,他的败兵正在冲击咱们西边防线。” 耿炳文脸色大变:“这么快?” 李坚手中有三个营,身后还有南岸的兵马支持,怎么会这么快?这才打了多久? “高阳郡王朱高煦太猛,先带骑兵冲垮了他的一个营,接着和另一部燕军联手。” “我在城上,观高阳郡王很会用骑兵,每战必先骑射,像蒙古人一般。” “兵士们无处遮挡,损失惨重。” “末将请战。”平安说到后面,抱拳道:“愿带骑兵,决战朱高煦。” 平安神情激动,好像遇到了对手,迫不及待想和朱高煦一决胜负。 (老书要结束了,新书会加快更新,求票) 第101章 真正的良将出场 耿炳文没有出声,他手中精骑骑兵就万余骑(即是平安部),全在城中,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愿轻易动用。 盛庸这时终于忍不住:“老将军,末将有个建议。” “盛将军你说。” “还请下令关闭城门,此战不休,不得开门,不然将士们,无心恋战。” 耿炳文叹道:“老夫知道将军的意思,若开战前如此,或士气可用,现在打到一半,突然下令,怕军心更乱。” 盛庸不置可否,呆呆的看了看城下,暗暗叹气。 “也只有如此。”耿炳文突然道。 众将不解,不明何意。 “老夫亲自出城,然后你等紧闭城门,此战不休,不得开门,老夫在城外,诸将士,当可安心,此战,有进无退,退则立斩。”耿炳文厉声道。 “老将军不可。”众将纷纷劝说。 “燕王父子皆在阵上,燕军士气如虹,老夫岂能不如燕逆?若龟缩城中,有何面目面对圣上,不要再劝。” 耿炳文知道自己输不起,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英勇一回。 当即他看向四周,平安和盛庸纷纷请求出战。 但耿炳文心中还有个想法,就算自己在城外输了,真定城保住,就不算太坏,所以他把平安和盛庸两人都留下。 留平安很简单,现在外面十几万兵马交战,平安这一万多骑兵想出去,外面都没空间给他冲起来,若是开战前,先埋伏在其他地方,这股骑兵还是能用用的。 也就是真定之战后,平安都喜欢带着骑兵在外面,多次给燕军造成极大的麻烦。 耿炳文带着甯忠、顾成等诸将出城。 甯忠是右军副将军,左军李坚败了,右军不能再败,甯忠和顾成都往右军督战。 耿炳文自己在中军,直面燕军最强的兵马和精锐。 他带着亲兵和诸将出城,到了城门后,立马喝令紧闭城门,更大声道:“传令各营,城门已闭,此战不停,城门不开。” “老夫耿炳文愿与诸将士一起,有进无退,血战燕逆,来人,竖老夫的大旗。” 哗啦,耿炳文的帅旗迎风而起,各亲兵飞快跑向各营。 耿炳文帅旗突然出现在城外,南军果然士气大振,耿炳文接着马上调整阵形,以守为主。 对面燕军立刻看出耿炳文出城了。 燕军中军大营由燕王朱棣亲自押阵,这边猛将如云,都是燕王心腹或看中的大将。 心腹张玉,丘福,号称百战百胜的徐忠,有大将之才的李彬,其余如郑亨、陈珪、王聪、陈志、李濬等,燕军大将有一大半在这边,领着各自兵马与南军混战。 耿炳文没出城之前,南军被燕军打的节节败退,随着耿炳文帅旗竖起,亲兵们又把命令传递到各营,南军士气大振,渐渐稳住阵脚。 朱棣发现情况不妙,他的兵马比南军少,如果让南军稳住阵脚,而燕军久攻不下,必然要败,就算没输,打不下也等于输。 “左翼如何了?”燕王这时赶紧找人来问。 他的亲兵跑出没一会,有队燕军骑着马跑过来。 他扭头去看,正是薛六带着队骑兵。 薛六全身是血,也不知道是敌军的还是他自己的,肩后还插着两三支箭,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气色不错。 燕王远远看了眼,就觉的左翼应该进展不错。 “拜见大王。”薛六飞快的道:“高阳郡王在张武将军的帮助下,刚刚打崩了南军李坚的三营兵马,南军左翼正在往内收缩,李坚重伤被咱们活捉了。” “好。”燕王大喜,俺的高煦就是勇猛。 但听薛六又道:“李坚右边是盛庸的兵马,对面火器与弓箭配合的很好,步兵阵容严整,高阳郡王一时(本章未完!) 第101章 这才像是良将 半会也没办法打进去。” 这薛六前面说朱高煦打崩南军,故意提在张武将军的帮助下,后面说打不进去就是朱高煦自己的事。 “该死的盛庸。”燕王立刻大骂。 他身边这会没什么可用的将领,都在领兵大战,只有王聪,刘荣两个百户刚升的副千户,还有千户孟善。 千户孟善似乎比较了解盛庸,他马上道:“盛庸擅用步阵和火器,我观他还在城里,当借这机会,想办法打败他的步阵。” 孟善这是说的比较含蓄,就差明说,盛庸用步兵很厉害,现在他不在,还有机会打败他的兵马,让他到现场指挥,可就不好打了。 但见燕王眼珠子转了几下,沉声道:“耿炳文已经到军中,只要打败南军主力,左右两翼皆输都无妨。” “传令--”燕王立刻下了条命令,让左翼两边的燕军,拖住南军两翼,他们要集中力量,打进南军中军,争取杀了耿炳文,那怕只砍倒耿炳文的帅旗,都有机会大胜。 亲兵们很快四出传令去。 燕王想了想:“把李彬、徐忠两位将军叫来。” 顿了顿后,又道:“还有张玉。” 三位大将很快到了燕王面前。 燕王不着痕迹的看过去,李彬,徐忠两人身上干干净净,根本不像经历了大战似的,反而张玉和薛六一样,身上到处有血,衣服还少了一片。 他暗暗摇头,部下心腹如张玉、丘福、朱能,谭渊等,都只知道冲锋陷阵,毫无大将之才。 你看徐忠和李彬两人,这才像是良将。 韩信和白起李牧等人,也不会自己冲锋陷阵啊。 燕王不得不重视起来,还得靠这些降将兄弟。.. 他马上道:“几位兄弟,俺看到耿炳文出了城,咱们合计合计,如何尽快打破眼前这南军,争取活捉了耿炳文?” 几人闻言先相互看了眼,张玉马上叫嚷道:“再给俺一万精骑,俺带他们死冲一阵,必然成功。” 燕王朱棣气的无语,这混蛋就知道冲锋,冲尼娘的,千军万马的打仗,个人勇武有个毛用。 如果冲锋有用,俺就用高煦一人就行。 再说,燕王现在哪还有一万精骑? 燕王不理他,他把张玉叫来,纯属是凑数,不然别人看到他燕王打天下全部靠降将们,成何体统? 现场三人相互看了几眼看,然后看到李彬身上。 李彬1361年生,徐忠1362年。 李彬年纪较大,徐忠以示尊重,所以让他先说。 第101章 这才像是良将 第102章 东风就是高阳王 “回大王。”李彬缓缓道:“南军中军阵形厚重,刚刚咱们没能一鼓作气打穿他们,现在怕是更难,这耿炳文下场之后,南军士气大振,且阵形又被耿炳文调整过。” “末将刚刚看了下,耿炳文用兵很稳,被调整后,各营空间更近,阵形更紧,南军步营以五千人左右为一方阵,通常还是一个卫所的同僚,相互配合默契。” “原本一共有十排,每排五百人左右,现在改为十五排,每排三百多人。” “前三排为长枪兵,第四排为刀盾兵,每三排必有一排刀盾兵。” “火铳兵和弓兵在中间,与前后呼应。” “这是纯防守的阵形,咱们若有大量火炮,就比较容易好打进去。” “现在没有火炮,只能靠步兵打进去。” 李彬的意思很明显,骑兵已经不能用了,现在骑兵冲上去,就是找死。 耿炳文收缩阵形,把十排改成十五排,阵形更厚,空间更小,骑兵就是冲进去,没有移动空间,还是要被围死。 燕王听的暗暗点头,他向来很欣赏李彬,果然不负他所望,李彬根本不会轻易去自己冲阵,他在边上观战,就已经把双方看的清清楚楚。 燕王也直接,立马问:“如何破之?” 你也别和我说这么多,俺就想问,能不能打破? 李彬不动声色看了下徐忠。 徐忠马上道:“末将想带兵去打右翼。” “右翼甯忠依仗父恩,不足为惧,而顾成年轻时,勇武过人,擅使马槊,每仗每身先士率,行军做事,激进胆大,俺可破之。” 徐忠简直一语中的。 甯忠父亲甯正当年比较厉害,甯忠子承父业,一直跟在耿炳文麾下,没指挥打过大的战役,能力一般。 而顾成资格年纪在哪,右翼肯定是顾成在指挥。 顾成的性格使然,这种指挥,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从当年投奔朱元璋开始,顾成打仗就很激进,属于那种,死命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之人。 现在顾成年纪大了,论勇武必然远远不如年轻时,可没关系,他这种性格,在战场上比较容易对付。 李彬这时又道:“先打破右翼,南军必然往中间溃逃,到时大王这边和咱们一起掩杀上去,耿炳文这么密集的阵形,反而要拖累他自己。” “大善。”燕王朱棣兴奋大叫:“张玉,你学学,这才叫打仗。” 张玉不置可否,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当下燕王下令,李彬,徐忠两人人,带兵去助右翼,把右翼的燕将调到这边。 李彬又向燕王道,需要一员猛将。 他们两人都有大将之才,但不喜欢身先士卒,而对面陈晖和甯忠打仗比较猛,顾成年轻时更是猛将,所以需要猛将能镇住场面,提升士气。 原本燕军的几位大将,谭渊、张兴,刘荣等倒是比他们猛,可现在要么去中路,要么在北平。 燕王想了想:“去把俺高煦叫来。” 这样朱高煦又被调到右翼。 徐忠说的真是没错。 顾成和甯忠没到右翼之前,这边是都督陈晖指挥。 陈晖还是有点能力的,右翼他的对手是燕将陈志、李濬等人。 几人拼死强攻,燕军稍占上风,但陈晖以守为主,还算稳妥。 顾成和甯忠来到南军右翼的同时,李彬两人也替换了陈志三人。 这下双方大将的实力就完全不相等了。 而且李彬他们之前在燕军中军没有指挥权,现在到了这边,有指挥权了。 顾成年纪大,资格老,官也最大,他一到现场,当然就是他指挥。 甯忠其实也没徐忠说的那么不堪,或者说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马上提醒顾成:“老(本章未完!) 第102章 还缺东风 将军收缩了阵形,咱们也收缩守好,燕军久攻不下,必然会退。” “啥?”顾成顿时叫了起来。 甯忠说老将军是说耿炳文,但顾成和耿炳文年纪差不多,他还以为甯忠暗讽他老。 “老夫当年和先皇渡江,从来只进不退,若不能进,宁可背船而行---”.. 当年朱元璋的渡船搁浅在沙滩上,所有人以为不能动,却是顾成跳下船,竟然背船而行。 这也顾成最引以为荣的事迹,吹了一辈子。 之后他打仗,也是每次都很激进,喜欢冲锋在前。 甯忠和陈晖同时劝他,顾成不听,因为他觉的自己兵马多,且不甘心被耿炳文压一头。 原本他以为,这次出战,他顾成是有资格做主将的。 当下他调整兵马布置,准备以进代守,打破燕军右翼。 顾成在这边调整兵马,李彬两人也正在重新布置。 前面两军正在对战,互有攻守,李彬在后方召集一部分百户和总旗:“你们等会听清楚了,一会我军第一声炮响,你们各部猛攻,让兄弟们给我大声叫出来,第二声炮响,各部全面撤退,第三声炮响,你们别管他人,带着自己的部下,再回头全力反攻,听令不动者,斩。” 众将脸色严肃,纷纷点头。 “撤退时,全军往这边撤,跟着陈志的旗帜走。”李彬让陈志他们离开,但留下了陈志和李濬他们的旗帜。 “反攻时---” 李彬布置完毕后,看看徐忠:“万事俱备,还缺东风。” 徐忠笑道:“派人去请高阳郡王。” 但说曹操,曹操就到。 亲兵还没走远,远处薛六和朱高煦已经来了。 朱高煦带着自己的一半兵马,和薛六来到右翼。 李彬简单和朱高煦说了下自己的打法,朱高煦听的连连点头:“本王就知道,李将军是有大才的,可独当一面。” 李彬也微微有点得意,但马上反应过来,恭敬的道:“还请高阳王多多帮忙才是。” 然后他脸色一正:“准备开炮。” 右翼准备有响炮,这种炮声音很大,主要用作信号和壮本方声势,并不是和洪武大炮般用来杀敌。 轰,突然间,如天崩地裂般,燕军后方一声炮响。 前面各百户立马狂喊:“冲啊,给老子冲。” “上上上,南军不行了。” “给老子打垮南军。” 第102章 还缺东风 第103章 不好,是高阳郡王 在众百户和总旗的鼓舞下,燕军疯狂往前突击,两军交接处喊杀声震天,双方正面对抗的兵士们都在扯着喉咙大喊。 朱高煦以前看电视电影,不明白为啥古代打个仗,叫天叫地的。 现在他亲临现场总算明白了,有时候大喊,就是为了壮胆,为了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战场上大喊,还有助威的FF加成。 反正谁喊的大声,多半证明谁的攻势猛,谁占了优势,因为被压制的一方,很难有信心大喊出来。 燕军们越叫越大声,百户在叫,总旗在叫,下面的兵士也在叫,声势浩大,看起来攻势很猛。 顾成那边正在调整兵马,把几营精锐集中到他身前。 他一直关注前面燕军阵势,燕军也在调整,有兵马进出,因为距离远,中间又有太多兵马,所以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依稀能看出来,走了好多兵马,同时进来好多兵马。 原本的李濬、陈志等人的旗帜还在。 这些人在燕军那边算是大将,但在南军这边,全是千户级,最高不过指挥佥事。 “那陈志区区指挥佥事,老夫纵横贵州之际,他还是个娃儿,传令,两翼准备,听老夫号令,大举压上--”顾成信心十足,对付陈志还是手到擒来。 甯忠和陈晖劝不过,只能各领一军等着命令。 顾成早就安排好,突然一声令下,前面南军往两边直接散退,看起来好像要溃败一般,形成一道口子。 燕军大喜,狂冲不止。 大量的燕军冲进他们形成的口子。 “放炮,上。”顾成这边也放炮。 他这边是砰砰砰,连续响个不停。 早就准备好的几营精锐直接反冲,南军又大喊起来,声势浩大。 对面李彬没想到顾成这么配合他?.. 他还真准备叫撤退,南军就一个反攻。 “放炮。”燕军发第二个信号。 “跑啊。”百户们总旗们纷纷大喊,正在狂冲的燕军调头就跑。 很多兵士不知真假,假退变成真败,人们相互推挤,践踏,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哭喊声。 李彬表情不变,他事先只和诸将说了是假败,可没管兵士们。 也只有这样,效果看起来更加的逼真。 朱高煦这时看了下薛六,发现薛六这混蛋还没走,刚刚燕王让薛六去叫他,薛六带着三百人也跟在后面,估计想和朱高煦混点功劳。 朱高煦也不管他,大手一挥:“走。” 带着各营绕到最右翼,此时徐忠,李彬两人的部分精锐部下,也绕到最右翼。 双方各计步骑超过三千人。 燕军前面在“惨败”,崩溃的兵马跟着陈志的旗帜往东逃。 顾成兴奋无比,带着兵马在后面追。 陈晖一边追,一边不时提醒顾成:“南军右翼有兵马未动。” 陈晖身边也是一大波骑兵,他已经看到朱高煦的兵马从最右翼出现。 李彬为了掩盖他们,让他们绕了个圈,从远处绕上来。 但等陈晖看到时,顾成已经追出去有近一里远,南军阵营原本很密集,这一追出来,就被拉的极为松垮,中间形成巨大的空间。 朱高煦和身边的周虎、王斌看了眼,果然一挥手:“走,该我们上场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南军因为追击,把阵形拉的很开,中间出现巨大的空当。 “轰隆隆”朱高煦和徐忠、李彬的部下精锐,合计三千步骑,像一条巨大的红龙冲从最东面的南军右翼腰部杀了进去。 顾成这时也看到朱高煦他们的兵马,但他不以为然:“甯忠你带人马挡住燕逆右军。” “诺。”甯忠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他部下有两(本章未完!) 第103章 渴望战争 千多骑,还有诸多步兵,调转方向往右边去。 右边双方最前面的步兵纷纷避让,因为大伙冲在前面的都是骑兵。 两边像有默契似的,步兵如潮水般避开,骑兵对冲,因为双方兵马众多,如果从高空看去,场面非常壮观,十分好看。 这边的变化,立马引起真定城上平安和盛庸两人的注意。 两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看后,同时赶紧大步往城门东边跑过来,平安一边跑一边大骂:“顾成干什么?脑子有病?” 南军在东面步兵很众又是精锐,阵形还密集,顾成往前冲可以,最右侧的步阵要护住全军右翼,岂能让开给对方骑兵冲进来? 这是放弃自己的长处和优势,和对方正面硬刚,浑然没有理由,顾成这么大年纪,久经战场的老将,岂能犯这种错误? 盛庸比较滑头,嘴上当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脸色严肃,心里也有点慌,南军左翼刚刚被打崩了几个营,但好在南军兵马很众,短时间还影响不到整个战局。 如果右翼再被打崩,那整个场面就难看了。 其实平安误会了顾成,顾成只是让甯忠挡住燕军右军,但这甯忠也有点上头,即然你顾成不听我们的,执意要往前冲,那咱们也不客气了? 甯忠原本想守,可顾成想攻,甯忠索性成从他心愿,而且也自恃勇猛,想打破燕军右军。 因为朱高煦那边只有两三千人,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等盛庸和平安跑到右边。 只见双方骑兵越来越近,四周铁蹄震荡,浓烟滚滚,不时还有轰的一声,有炮弹从真定城飞落,双方的骑兵已经远远甩开步阵,越来越近。 “不好,是高阳郡王。”平安立马认出那高头大马的壮汉,正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当今大明天下诸将,能拉起三石弓的,只有他平安和朱高煦,这是平安深为忌惮的燕军第一猛将。 盛庸脸色不变,想了想道:“高阳王虽然勇猛,但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之下,个人勇猛未必有多少作用?” 他心想,现在又不是看三国演义,你以为动不动阵前单挑?高阳郡王再勇猛,千军万马前面,有个屁用? 平安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城下。 朱高煦一边跑,一边观看远处城头的炮。 他们冲击的是南军右翼腰部位置,距离城头有点近。 他可不想这么倒霉,被炮打中。 好在这会明军不但炮少,而且准头很差,杀伤效果也有限,同一门炮,每次响一炮,必然要等很久,才可能打响第二炮。 朱高煦眼看着又一炮落入他身后的马群里。 扑哧,有名骑兵很倒霉的被打中,连惨叫都没有,一个跟斗跌倒在地。 后面的骑兵刹车都来不及,砰砰砰,先后三骑撞了上去,现场一片人仰马翻。 这情形若是让城头炮手看到,肯定要欢呼,一炮打掉好几个骑兵。 不过,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骑兵继续跟着朱高煦和周虎往前冲,相比在这么巨大的战场上,几名步骑的倒地,显然不算严重。 感受着扑面来的劲风,朱高煦身体里血液沸腾,他深吸了口气,动作熟练老到的提起自己的马槊。 此时他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朱高煦身上,因为他现在渴望战争和鲜血,更渴望胜利。 “杀,靖天奉难。”朱高煦猛的提起马槊,指向前方大吼。 “靖天奉难,杀。”众军随他高呼,然后现场四周越来越多的燕军步营也在狂吼。 第103章 渴望战争 第104章 和高阳王硬来 战场上的大吼,绝对能振奋士气,这是毫无疑问的,谁的声音大,就好像谁占了上风。 燕军突然一叫,对面的甯忠骑兵齐齐一愣。 甯忠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想着叫点什么扳回士气,以壮声胆,但短时间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已经没机会去想。 轰隆,前面双方骑兵已经狠狠撞上。 砰,朱高煦一马槊把面前一个南军将领直接连人带马给打飞。 那人轰然倒地,朱高煦坐下的蹑影像腾空似的,轻轻一跳,避过对方倒地的战马,朱高煦感受到自己已经飞到半空。 对面右边两燕军骑兵一前一后冲上来,前面的人同样拿着马槊,迎面对着朱高煦就是当空一击。 朱高煦人还未落地,马槊从下往上挑去。 当,两人的马槊对击。 嗖,对面那南将先是马槊脱手崩飞,接着整个人从战马上飞起。 然后就感觉到前面一道黑影闪过,扑哧,周虎连人带马冲过来,一斧头砍在他头上。 这人落地时,已经变成两截。 此时朱高煦的马刚刚落地,另一名南军也同时冲上。 朱高煦刚刚把马槊挑上去,根本来不及回收,他想也没想,熟练的反手横扫。 马槊的柄端像一根铁棍扫过去。 对方一刀砍过来,又快又急,崩,双方刀槊相接。 一声脆响,那人和前面的一样,完全拿不住刀,长刀直接脱手飞出。 但这人有了前面的经验,双腿死死夹在马肚上,刀飞人没飞。 “嚅”但他人没飞起来,坐下的马是几乎被打的竖起前面双腿,高高跃起,那人身体在半空晃来晃去,又惊又怕。 他想稳住战马,但朱高煦动作太快,嗖,马槊再调头。 重达二十斤的马槊,在朱高煦手上举重若轻,两头都能随意的对敌。 朱高煦双手一错,砰,马槊前端闪电般扭转,砰的一下打在这人头盔上。 “卡察”从后面冲上来的周虎都听到对方头骨破碎的声音。 朱高煦打完看都不看,直接往前冲,然后一低头。 刷,前面又有人一刀横扫,正好朱高煦低头闪过,那刀光几乎贴着朱高煦头盔几寸。 朱高煦弯腰低头的同时,双手轻轻往右边一点。 马槊像长枪般,点在那人腰间。 扑通,那人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 朱高煦起身,当,马槊先在左边格挡,把一名南军的长枪给格开,马槊飞快的到了右边,叭的一声,像长棍似的,抽在另一名南军胸口。 那南军的长枪都捅到朱高煦身前了,朱高煦肩膀一晃,左手直接抓在他的长枪枪口后数寸。 那人一声惨叫,从马上裁下。 朱高煦甩枪,长枪像箭似的飞出,扑哧,洞穿了前面一名南军胸口。 他抽南军时,手是抓到马槊尾端的,这会他一拉一收,手直接抓到马槊中端。 “吁”此时他嘴里发出声响,蹑影好像听懂似的,不停降速。 在战马的降速中,朱高煦迎着正面,一甩手。 轰隆,马槊脱手而飞,正对着他面冲上来的一骑南军洞口被马槊直接洞穿。 南军将领身体在马背上重重一晃,居然没有立刻倒地,然后缓缓趴下。 朱高煦再往前冲,对面有骑兵看到他没有兵器,表情很兴奋,赶紧想冲上来。 不料,眼前黑影一闪。 扑哧,一柄短斧砸在他脸上,这人一声闷哼,缓缓倒地。 朱高煦在另一人倒地之前,马已经到了他身边,伸手一拔,拿回马槊。 朱高煦一路横冲直撞,勇不可挡,与周虎两人几乎像推土机似的,在无数的南军骑阵中杀出一条(本章未完!) 第104章 和高阳王硬来 通道。 他所向无敌,几乎都是一招杀人,对面南军被打的惊恐失色,很多人看到朱高煦和周虎勇猛,纷纷往两边避让。 看到朱高煦如此勇猛,他身边的诸将和兵士们也是士气如虹,全军像一把尖刀似的,直接把南军的骑兵阵形撕开一个口子。 大量的南军往两边避让,燕军三千人几乎如无人之境地,往南军腰部中间杀去。 城头上。 “特娘的,高阳王真是勇猛。”盛庸这时突然骂道。 盛庸这人是很会和人搞好关系的,刚刚他还说个人勇猛没用,后来反应过来,平安也是以勇猛著称,说个人勇猛没用,岂不是说平安没用? 所以这会他马上纠正自己的错误,这等于是承认自己刚才说错。 平安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比刚才好看多了。 “甯忠现在退,或许还来的及。” 他的意思,甯忠现在如果反应过来,马上带着骑兵后撤,重建防线,朱高煦这两三千人,可能不敢冲击南军步军大阵,而且就算冲击也不一定有用。 但骑兵后撤也是要有章法的,撤的不好,就会冲击到自己家步阵,所以平安用了“或许”两个字,就现在这情况,让他换成甯忠,肯定能把骑兵撤下,并重组防线。 可甯忠就不一定行了。 “甯忠年轻气盛。”盛庸脸色有点不好看:“恐怕要和高阳王硬来?” “来人。”盛庸转身叫人:“你马上从城头吊下去,到甯忠营中,让他调集所有弓兵---” 盛庸决定助攻甯忠,先拿下高阳郡王。 城下的甯忠已发现燕军中前锋很猛,甯忠定睛一看,脸上果然露出狂喜的表情:“是燕王次子高阳郡王?” 听说高阳郡王勇猛,果然传言不假,不过现在两军对战,千军万马,你个人勇武有啥用? “召集百户,牙将以上到本督身边***,一起围杀高阳王。”甯忠大声发布命令:“令骑兵边打边往两边分开,让出通道。” “中间步营顶上,阵形最大密集,本督要他们人贴人,一定要给本督顶住燕逆骑兵。”.. “诺。” 随着甯忠的命令,南军阵形也在飞快变化。 甯忠还是有点本事的,他想法很简单,用步兵来压缩骑兵。 让本方骑兵边打边往两边分开,最后让朱高煦冲到步兵面前。 用密集的步兵,挡住朱高煦的路,然后他用骑兵断朱高煦后路,把朱高煦围死在步兵阵前。 第104章 和高阳王硬来 第105章 对射,有我弓多么? 甯忠的想法是好的,战术也没啥问题,可问题是,这会他手下的骑兵和朱高煦兵力差不多,能不能围住,要看朱高煦冲进步兵大军有多深。 如果有盛庸在下面配合,盛庸肯定要让步营中间也凹进去,先让出一个口袋,等朱高煦冲进去,再扎口。 甯忠比盛庸还是差了点,计划不够周详。 而所有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是,步营阵形一定要能稳住。 前面说过,原本南军步阵还是很稳的,又密集。 但顾成已经带着大量的兵马往前冲,把中间密集的阵形拉的很空,也就是说,甯忠想用来挡住朱高煦的步阵,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整了,甚至很多人都跟着顾成的兵马冲到前面。 此时朱高煦正在自己阵中间休息,他身穿着几十斤重的甲,手持二十斤重的马槊,又没有外挂,更没那么傻,每打一会,必然要休息会,保持自己全盛的体力。 他休息的时候就喜欢观察全局。 此时他身边诸将还在四周奋战,他的兵马陆续往前移,对面南军骑兵纷纷后退,退让,看起来节节败退。 朱高煦拍马慢慢的跟在自己的兵马往前移,一边移一边看全局。 “殿下,马上要接触到对方步营了。”周虎这时也跑回来,向朱高煦汇报。 他全身是血,身上插了好多箭,每次都看起来很狼狈,但每次没什么大事。 朱高煦其实想提醒他,你不用这么冲,现在打仗个人勇武真没啥大用,老这么冲锋在前,倒霉起来,会被暗箭射中。 他自己要冲,是因为要做表率,一面让部下诸将信服自己,一面更要让父王朱棣,看到自己的作用。 不过转念想想,将士这么拼命,也是想让朱高煦看看他们的作用。 朱高煦飞快道:“老办法,降低速度,看到步营,先掠射。” “诺。”周虎和亲兵们马上纷纷跑向四周。 朱高煦认为,拿着骑兵直接冲步兵的都是傻子,为啥不学元军和后金,先用箭射一阵再冲。 可能有人会说,明军骑射不行啊。 但战场的经验告诉朱高煦,只要能拿稳弓就行,战场这么多人的场面,闭着眼睛,都有机会射中。 当然,朱高煦想射别人,别人也想射他。 甯忠那边的步营后面,正有好多弓兵往前面跑。 “快,快点,给老子快点。”一个千户正在召集各营弓兵和铳兵,准备全力猎杀朱高煦这股燕逆右军。 大量的弓兵从和火铳兵从四面八方被调集到这边,然后藏到步兵后阵。 双方都在等机会射对方。 此时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因为大伙都有点喊不动了。 战场现在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战马嘶鸣和兵士们的惨叫声,还有打铁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高煦的前锋距离对方步阵已经不到一百步。 甯忠带着大量的百户以上诸将正从南边绕向朱高煦身后。 表面上看,南军骑兵节节败退,燕军距离他们步营大阵越来越近。 但南军步阵很稳,看起来局部骑兵的崩溃影响不大。 “准备。”此时前面的周虎已经大声在叫。 四周南军骑兵纷纷败退,往两边溃散,他们已经距离南军步营八十步左右。 可燕军骑兵在降速,看起来没有冲击南军步营的架势。 这让甯忠和盛庸甚至平安都目瞪口呆。 以他们的经验,如果打崩了对方的骑兵,肯定趁势往对方步营中冲,说不定一鼓作气,对方步营也崩溃。 但燕军突然降速,让他们很意外。 “他们想射步营?”平安恍然大悟。 然后与盛庸面面相觑。 南军的弓兵和铳后都在步营后阵,而后阵距离前面可是同样有几十步的距离。 之前弓兵怕被燕军骑兵冲到,所以都往后退,现在藏在后阵,这意味着,燕军可以射他们步阵,而他们弓兵只能少量射到燕军。 说时迟那时快,燕军前锋已经逼近他们步营五十步内。 “射。”周虎挥手。 崩崩崩,现场像爆竹似的,各种拉弦声。 铺天盖地的箭雨飞过入南军步营,南军纷纷举起盾牌,但还是挡不住,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盾牌,而且明军的盾牌都是小型的圆盾,防御效果有限,只见到处都有步兵惨叫、然后倒下,巨大的长方阵营顿时一片混乱。 燕军并不急着冲锋,战马都在原地或左右缓缓移动,有的甚至停下。 嗡嗡,空中一阵嗡声,又是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去。 这会还没有任何步营能顶着箭雨,任其射下去。 南军步营后面的指挥们见状纷纷在大叫:“上上上,往前上。” 他们要让前面的步营让出射程,不然被这么一直射下去,肯定要崩。 南军步兵只能顶着巨大伤亡往前冲。 甯忠看着自己的步营只是被射又不还手,又惊又怒,他想叫骑兵再冲上去,但怕步营上来之后,射到自己人。 “射,给我射。”他这边的骑兵也有带弓的。 双方从刚才对冲变成对射。 但朱高煦的兵马几乎人人都带弓,从没射过箭的人,也能被分配一柄弓。 不要你射的有多准有多远,你只要能把箭射出去就好。 于是战场的右翼出现一副很有趣的画面,双方兵马各在原地,相互对射。 可双方弓箭数量不是一个级数的,朱高煦这边很快把对方骑兵的弓手给压制下去,连甯忠也不得不往后退,生怕被乱箭射中。 好在这时他们的步营弓手们已经压上。 “射。” 随着对面一声厉喝。 嗡嗡嗡,铺天盖的,像燕军这么多的箭如一片黑幕飞向燕军。 “握草。”朱高煦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微变。 这会按明军的编制,一个千户所五千六百人里,最多也就三百弓手左右,有的不是边军的,甚至只有一两百。 朱高煦是连打带抢,好不容易才收集到几千张弓。 对面这是把好几个营的弓手都集中到这里来使用了。 这下真是打了朱高煦一个措手不及,他当时也是吓了一跳。 第106章 这波稳了,你还找死? 不过好在南军步营急着反击,弓手又在步营最后,燕军没有全部进入射程就已经射箭。 所以这波箭雨射的很急,约有只有五分之一不到射进燕军阵中。 而燕军全军大概又只有五分之一不到是在对方射程之内。 扑扑,啊啊啊,现场燕军也一阵阵惨叫。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朱高煦脸都黑了。 对面这波箭,最少射倒了朱高煦近百骑。 虽然未必全都会死,但也是损失惨重。 此时他已经看出来,对面弓手不比他骑兵少,绝对不能和对面再对射,要么冲进步营,要么撤退。 但如果撤退,证明他这次进攻,毫无意义,且完全失败,但冲过去,如果打不崩前面长枪如林的步营,会被后面的步弓,全部射杀殆尽。 “高阳郡王,现在怎么办?”这时薛六快跑到朱高煦身边,脸色阴沉着问。 刚刚还是形势很好,没想到突然急转而下,薛六也想看看,号称燕军第一猛将的朱高煦,带兵打仗到底行不行? 朱高煦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战场上得尽快下决定,哪怕是错误的,也要速度做出决择。 南军前面长枪步阵,已经被他们射倒无数,阵形单薄了很多,或许,可以拼下。 可是,就算拼赢了,老子这点亲信兵马,恐怕要损失大半。 他一咬牙,正要下令冲上去。 “轰”远处这时隐隐传来巨大的炮声,和山呼海啸的喊杀声。 李彬的反攻现在才开始。 李彬开始叫部下伪败,结果顾成猛冲,假败差点变成真败。 好在徐忠和他的部下精锐,加上朱高煦刚才这边打的比较好,南军又把大量的弓兵调到这边。 李彬好不容易稳住阵脚,立马反攻。 燕军反攻,南军前锋立刻溃败,燕军士气大振,原本大伙都喊累了,好不容易休息到现场,燕军又有劲大呼小叫,现场全是燕军的喊杀声。 战场上兵士和将领们通常会用喊杀声来判断双方的优劣。 南军们听到燕军喊杀声震天,很多人下意识感觉自己这方不行了。 “冲,他们要败了。”朱高煦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兄弟们,南军要败了,冲啊。” “冲啊。”朱高煦部下纷纷收弓,在射完最后一波后,骑兵们疯狂冲上。 现场全是燕军的狂吼声,燕军和打了鸡血似的。 因为很多人知道对面后阵就是弓手,如果打不垮前面的长枪兵,他们会被南军的弓手,全部射杀在现场。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继续往燕军阵中射来,大量的骑兵倒地。 “决胜在此一举,给本督上。”甯忠一看燕军已经完全进入他们的大阵,当下率骑兵从后面包围。 他此时也顾不得前面的变化,只是认为,自己同样有机会歼灭朱高煦。 双方都觉的自己胜利在握。 轰隆,燕军骑阵冲上南军步阵。 正如朱高煦所想的那样,之前南军步阵被射倒好多,而且被射中的大部分都是长枪兵。 因为大部分长枪兵是不带盾的,带盾的都是刀盾兵。 所以南军长枪兵少了很多,骑兵不用面对密集的长枪兵,就像一股铁钢洪流狠狠撞击着他们。 现场到处都是惨叫声,双方都在倒地,惨叫。 南军被撞的伤亡惨重。 “顶住,顶住,往前顶,人靠人。”各部大将都在叫,步兵只有密集起来,人贴人才能抵挡骑兵。 但现场这么乱,仅靠大喊大叫,也未必人人都会听到。 关键前面山呼海啸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射射射。”后阵有人还在叫弓手射。 这会燕军和南军已经交织在一起,就算要射,也要往后面射,不然容易射到自己人。 弓手们得好好瞄着,不能像刚才那样随便射。 可弓手们也没心情射,他们在后阵,更能看到前面的情况,前面大量的败兵往后面跑,南军巨大的阵形,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在往后移,一看就是被打败了。 “不要看,给老子射,打崩了右翼,咱们就能赢。”有个千户很聪明,他知道,不管前面胜败,如果能把眼前的朱高煦部打崩,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败了。”不知道前面谁突然尖叫一声,接着有后阵的人扭头就跑。 “特娘的。”一个千户大怒,冲上,扑哧一刀,把这个逃兵给砍了。 但失败会像瘟疫一样传染,更多的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然后很快就蔓延到弓兵这边。 弓兵们最怕被对方近身,大伙纷纷弃弓,掉头就跑。 “哎。”这千户和城头上观战的盛庸和平安几乎同时摇头,跺脚。 只要前面再坚持片刻不崩,他们今天就能把朱高煦的兵马全围杀在这里。 “这波稳了。”朱高煦在后面看的清楚,前面李彬已经反攻,并且顾成大败,现在他的任务就是从中间截断顾成的退路。 这个过程看起来刚刚好,但是如果他先打败甯忠,先截断顾成退路,再然后李彬反攻,那朱高煦就是最大的功劳。 现在是李彬先打崩顾成,朱高煦如果能截住,就是第二功劳,要是截不住,就是很丢脸面的事。 这个李彬打仗真是有一手,朱高煦很佩服李彬。 不说李彬前面的布置,他先伪败再反胜,能破顾成的兵马就证明他带兵打仗很有一套。 李彬怎么打的,他现在顾不得问,他需要马上截住顾成退路。 “薛六。”朱高煦这时正好有人利用。 “末将在。”薛六硬着头皮道。 他被燕王派来这边跟随朱高煦,这会也只能听他命令。 “顾成大败,不能让他退回南军中军,你立马带你的人马给本王往前冲,无论如何要截然他的退休,成功了,本王替你请功,若是不成功?” “提头来见。”这薛六也是个硬汉,立马厉声道。 说罢拍马调头:“给老子走。”带着他的几百心腹往前冲。 朱高煦也马上下令,让人配合,因为他不能拖燕王后腿,大伙毕竟还是在一条船上。 几乎就在他全军往前压上的同时,对面南军步营当场崩溃,四下逃散。 而他们后面,喊杀声同样震天,甯忠这家伙居然带着一两千人从后方绕过来,要包围朱高煦。 “特娘的,甯忠找死?”朱高煦哈哈大笑,调转马头:“叫周虎,宋猛过来。” 第107章 高阳王不讲武德 甯忠想冲上来也是没办法,他好不容易绕到朱高煦身后,没想到前面突然崩了。 但他不可能又带着骑兵再跑回去。 那么大战场,就他一股骑兵在外面绕来绕去,然后跑回去,这脸他可丢不得。 不得不说,甯忠这人不如盛庸和平安,这会要换成盛庸和平安,如果一看事不可为,还想什么面子,赶紧跑啊。 甯忠是没脸跑回去的,他还想着能在朱高煦后面一击,把朱高煦给灭掉。 轰隆隆,他带着诸多骑兵冲向朱高煦后阵,迎面发现朱高煦的后阵也在调头,准备迎接他们。 他们兵马冲过去时,还要切割燕军跟在朱高煦身后的步兵。 双方是阵中有阵,骑兵中有步兵,步兵中有骑兵,场面是非常乱的。 但在城头观战的盛庸和平安都是脸色严肃,非常难看。 南军已经崩溃,甯忠还不顾一切冲上去,就算灭了朱高煦,也要被燕军贴上来的步营围杀,当然,除非顾成能稳住崩溃的兵马,再反攻的话,或许还能救甯忠。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朱高煦要是被灭,甯忠还不一定有机会救到顾成,顾成也不一定有机会救到甯忠。 但甯忠被灭,顾成一定完蛋。 前面朱高煦为了截断顾成退路,身边兵马几乎有八成都派出去和薛六一起往前冲。 此时他身边只有三百多骑,主要是周虎和宋猛、张杰、王友四人的兵马。 他们四人原本加起来有近五百人,现在余下三百出头,也是损失惨重。 四人匆匆集合兵马,然后调转马头。 甯忠的兵马正撕开他们后面步兵缺口,从后面冲上来。 甯忠的骑兵也是一分为二,一部用来挡住燕军步兵,另有一千余骑正向他们冲来。 三百比一千多,大概三四比一。 “甯忠在最前面,他身边全是中高级将领。”王友这时眼睛一亮。 甯忠这家伙居然冲在最前,身边又全是高级将领。 “哈哈。”朱高煦笑了:“射他们,宋猛,你和我射甯忠,看谁先中。” “诺。”宋猛咧嘴一笑。 对面甯忠正带人狂奔,但跑着跑着,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朱高煦的兵马在一番调动后,已经有三百余骑调转马头,可却在原地不动? 不是应该你们也冲上来嘛?然后大伙肉搏? 战场上打仗就是这样啊,刚才你们骑兵冲锋,我们也在冲锋。 甯忠的骑兵越来越近,双方很快接近一百步内,但对面还是没动。 特娘的,突然他眼角一抽,只见远处朱高煦和诸将纷纷举弓,接着,嗡嗡嗡,空中一片箭雨率先飞起。 南军这边正在冲锋的骑兵们纷纷破口大骂。 甯忠刚想骂娘,扑,扑,对面两箭几乎一前一后,闪电般正中他的左右胸口。 轰隆,甯忠的身影从马背上飞起,然后重重落下。 倒地的刹那间,他脑海里还在想,这高阳郡王不讲武德。 其实朱高煦并不想亲手射杀甯忠,但他更想最快的获得胜利,比如眼下这局面,只有阵斩对方的大将,才能让南军加速崩溃。 古代打仗临阵折损大将是非常严重的,有时候就能影响局面甚至整个战场的胜败。 甯忠突然中箭倒下,南军们顿时惊慌失措,很多他的亲信们纷纷勒马,有的甚至调转马头,原本狂奔的骑兵突然出现急刹,砰砰砰,很多南军自己人撞上自己人。 “都督中箭了。” “保护都督。” 人群中非常混乱,大伙都想挤过去看甯忠,也有人感觉到情况不妙,最外围的一波骑兵跟在甯忠身后,眼看着甯忠倒地后,二话不说,拍马就往自己步营大阵跑。 “杀。”他们身后的燕军步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见了,突然士气大振,疯狂大吼起来。 “都督--”有人失声痛哭,甯忠被当场射杀,连话都没留下一句。 四周陆续有人痛哭,然后跳下马来,跪在地上,都是甯忠的亲信。 南军这股骑兵顿时就面临崩盘。 “走。”朱高煦看到大量南军骑兵下马,就知道他们已经没用了,马上调转转马头,同时下令:“周虎派人找机会冲回去,让步营跟上,咱们今天一定要灭了耿炳文。” “诺”周虎嘴着嘴:“末将亲自去。” 此时甯忠的骑兵已经没什么用,前面有朱高煦骑兵在射箭,后面有燕军步营贴上来。 甯忠一死,部下纷纷溃散,很多人都不抵抗,近百骑下马跪在甯忠身边,这就是古代人的思想,你可以说他们愚忠,但朱高煦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愚忠。 甯忠一死,这边的骑兵一崩,南军原本在外面的骑兵就少,立马就等于在右翼失去骑兵的护卫。 朱高煦继续带着兵马往前冲,此时他前面的南军步营也节节败退,面临崩盘的危险。 但他前面的步营还属于南军右翼,并没有威胁到南军最强的中军大营。 朱高煦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追着南军崩盘的右翼往南军中军去,如果能顺势动摇南军中军大阵,那今天就有取得大胜的机会。 但朱高煦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兵马的速度不要太快,一面是等后面步营接上来,一面是怕冲的太深被步营包围。 他从徐祥那里学到了经验,不管何时,一定要随时关注整个战局的变化。 此时四周有点混乱,因为南军右翼已经彻底崩盘了,主将顾成那边大败,外围骑兵大败,到处都是南军在跑。 朱高煦的兵马从他们腰部插进去,把整个南军右翼一分为二,原本他只有这些骑兵是不够的,但甯忠一死,南军骑兵崩溃,最外围的一大波燕军步军也贴了上来。 现场南军中有燕军,燕军中有南军,双方已经犬牙交错在真定城的最东面。 但南军丝毫组织不起抵抗,到处都是在跑,燕军是处于追杀的一方,全面占优。 用不了多久,被燕军截断的这边南军,肯定要全军覆没。 而被朱高煦截住的这些南军中,他们的主将顾成也在里面。 “继续往前冲,不要让顾成跑了。”朱高煦一边观察战局,一面下令。 第108章 高阳王和谁都能惺惺相惜 南军右翼和他们中军大阵是连在一起,好在顾成刚才冲的很,所以他现在回头,前面全是南,一时半会也跑不回。 朱高煦就是要尽快截断他们和中军大阵的联系。 他带着兵马一边,一边回头看自己本方的步,不敢和步营距离拉的太远。 随着轰隆隆的马蹄,朱高煦的兵马越来越,此时空中全是箭矢来往的声,他的骑兵边跑边,对面南军步营也不时射箭过来。 随着他距离南军中军大阵越来越,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密集的方阵一个接一,南军像蚂蚁一样堆积在他们数百步,并延锦到更远的地,若不是他们现在占了优,看到这样的场面会很绝望。 “ui”宋猛这时吐了口,笑道:“南军兵马真特娘的多。” 朱高煦不置可,还在观察现,他要尽快做出调,既要保持对南军中军大阵的压,又不能让顾成逃回去。 “殿,俺们往北冲吧。”张杰这时道。 他们不能再往前冲,前面是更厚更密集的南军中军大,虽然在和燕王那边死,但他们人马实在太,当务之,还是要先灭了顾成。 张杰提议往北,彻底把南军右翼和中军切割开。 “留五百人在这掠,给南军步阵压,其他,往北去。”朱高煦立马做出调整。 他留了自己五个百人,其实已经不足五百,其余的纷纷往北杀去。 正在前面冲阵的薛六看到朱高煦走,马上也跟过来。 “痛,痛,哈哈,高阳郡王立大功,阵斩甯忠。”薛六这时大笑道。 这是他难得向朱高煦发达善意。 朱高煦不动声色:“若不是薛将军前面冲的,打崩了他们的步,甯忠也不会狗急跳,带人硬,薛将军也是有大功的。” “哈哈,多谢高阳郡王。”薛六再次狂,脸有得,看,他真是以为自己也有很大的功劳。 两人合部往,还想继续切割南军大阵。 这时南军中军可能已经感觉到这边情况不,而且似乎想派人出来接应顾成。 大量的兵营开始往前逼,他们的中军大阵内,数千骑兵也在准备***。 耿炳文肯定不想顾成这样的大将折在阵,那样会伤南军士气。 可,就在南军准备往前逼,接应顾成时。 “哇哦” “虎。” 远处突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声,众人纷纷抬头看,只见远方南军和燕军交战的地,顾成的大旗摇摇欲,像风中的残蜡在空中摇动了数下,扑,轰然倒地。 燕军的声音变的更,到处都是欢呼的海洋。 然后就见南军跑的更多,原本有人且战且,现在逐渐转向全面溃败。 “顾成完了?”薛六大喜。 后面朱高煦这部几乎如摧枯拉朽的突,沿路完全没有抵,南军或崩溃逃,或原地跪下投,一刻钟不,朱高煦见到李彬等,同时也知道顾成被活,陈晖逃走的消,据说就是这陈晖见势不,抢先转身逃,这才引起顾成兵马大败。….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随着顾成被,南军右翼全军崩,比刚才被朱高煦打败的左翼还,李彬和朱高煦已经直面南军的中军大,到了南军主力的最右边。 “高阳郡王勇武无,斩杀甯,末将佩服佩服。”李彬见到朱高煦抢先开口就吹一,徐忠等也纷纷大拍马屁。 朱高煦见四周没啥,便哈哈大笑:“本王有屁的功,刚才差点陷入阵,要不是几位将军打的,及时打崩了顾,本王刚才也危险,本王一定要向父王请,此战诸位将军才是大,大功啊。” 诸人一,没想到朱高煦不但不抢功,反而自嘲自己。 李彬动容道:“高阳王牵制了甯忠的骑,不然咱们也不会打的这么顺利。” 徐忠和其他诸将纷纷(本章未完!) 第108章 惺惺相惜 点,大伙投桃报,肯定不能否定高阳郡王的功劳。 双方说完这几,相互对视一,皆有一股英雄惺惺相惜的表情出现。 朱高煦很高,这的确也是个亮,顾成少了这波骑,还是有影响的。 当,他更高兴的,说不定这会李彬他们脑海里已经在想,为何朱高煦不是世子? 他对李彬这么快打崩顾成很有兴,李彬也没掩,全盘托出。 正如朱高煦前面所看到的那,刚开始李彬布置的很,但大部分兵马都不是他们自己的兵,结果前面假,差点变成真,当时燕军前锋崩,往回逃,李彬气的半死。 好在他们还有后,顾成又急于立,冲的太,就在这,徐忠带着他们的精锐从半路杀出去。 当时他们全部穿着之前大战中俘虏的南军衣,因为这边的有一两营都是和这些南军是同个省的兵马。 对面一看到自己同省的兵,先是一,然后才反应过来。 但徐忠他们直接往前,一边冲一边,败了败,燕军杀过来了。 然后双方混在一,前面的知道这些人是假冒,当然拼死力,后面可不知道,现场很快就变的有点乱。 徐忠李彬的兵马精,加上穿着同样的衣,到处大,马上稳住燕军崩溃的场,李彬这时再下令撤退的兵马反,四周弄出伏兵四起的阵,南军很快有点受不,因为太多的燕军穿着他们的衣服混入其中。 朱高煦听的津津有,又学到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聪明,也不用老是吹,那会让人觉的他很虚,当下一脸凝重的道:“本王自,若论战场勇,诸位将军联手也不是本王对手。” “但论领兵打,高煦还要向诸位将军好好学习才是。”说罢重重一抱,特别最后自称高,俨然是把他们当成兄弟朋友。 众人赶紧纷纷抱,连称不,不过那表,明显很兴奋。 但这会还不能太得,因为南军城外估计有十万,左右两翼虽,至少还有六七万主力没有伤筋动骨。 “高阳王有什么想法?”这时李彬率先道。 “当乘胜追,看看能不能把耿炳文也干掉。”朱高煦毫不犹豫道。.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8章 惺惺相惜 第109章 老将的尊严 距离他们三四里外的燕王主力也正在想办法干掉耿炳文。 燕王此时正愁眉不展。 原本燕军拥有优,但耿炳文突然出,南军士气大,双方立刻变的僵持不下。 此时中间双方主力都挤在真定城门前两三里宽的战场,现场炮,弓箭,马蹄声连绵不,燕军骑兵,南军步兵,且有火铳和城头火炮帮,所以双方一时僵恃不,难分胜负。 但燕王知,如果一直僵持不,打到天黑退,燕军就等于败了。 就在这时。 “报。”远处李彬派来亲兵汇报战况。 “右翼如何?”燕王急道。 “高阳郡王勇猛无,阵斩甯,南军大,我们抓了顾成。”亲信按李彬所说的汇,先把高阳郡王的大功放在第一。 “,好。”燕王拍着马,喜出望外:“高煦果然不负俺。” 燕王听这样的捷,以为是朱高煦先斩了甯,然后李彬才大败顾成。 左右纷纷称,大,也有人道:“高阳王真是无敌之将。” “大王有高阳王相,所向无敌啊。” 燕王喜道:“让他们继续,逼迫南军中军主力右翼。” “诺。” 看着骑兵离,燕王表情缓缓舒展,随着南军右翼崩,这整个局面就好像一下子打开了。 南军主力失去右翼护,就要分出大量的兵力去对抗朱高煦他,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传,准备全力猛,等会听到进攻的号角,各部不计死,奋勇向,有敢后退,斩。” 燕王的命令刚下,前面中军大阵突然又是一声欢,接着就能看到大股的燕军开始往前冲。 “?”燕王目瞪口,但心中狂,似乎前面又发生了好事。 不一,有火真手下一名百户疯狂打马回来:“大,大王---杀进去,杀进去了--” 他跑到燕王面,扑通一,连人带马栽倒在,四周马上有人把他扶起,这百户喘着气道:“高阳郡王勇不可,亲率一股骑兵从南军主力右翼杀了进,正把南军截成两断---耿炳文在下令撤退---” 燕王一时有点不敢相,因为胜利来的如此突,足足数秒钟,他才反应过,哈哈狂笑:“好好,俺的好高,好高煦----”他脸上表情控制不住的抽搐起,眼中晶莹泛,俨然激动到这个地步。 朱高煦真是杀进去,他现学现,听了李彬的,立马叫过来一队刚抓的降,然后叫部下赶紧换衣服。 李彬当时眼睛一,心领神会。 此时前面两军还在,右翼还有甯忠、顾成的兵马往回跑。 朱高煦再***了李彬和徐忠两人所有的骑兵跟在后面。 前面数百燕军假装南,后面四千多骑兵在后面狂追。 原本败兵也不容易这么冲击大,但顾成和甯忠先后溃,南军主力已经有点慌,很多人开始想着要劝耿炳文撤退。….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就这么拙劣的伪,一举把南军中军主力右翼撕开一个口,大量的骑兵冲了进去。 耿炳文一看大事不,立刻下令撤退。 顿时南军数万人向城门涌,争相践,死伤无数。 他自己有言在,决定留下断,几个将领架起他就要往回,可跑到一,就见前面全是黑压压的崩溃南,通向城门的大道被密集的人群堵的严严实实。 很多人被挤进护城,这会别说他不想进,就是想回,都很难。 “老将,坐吊篮吧?”有个指挥使这时小声提醒耿炳文。 城头准备了吊,就是在关闭城门时用,现在城门前人太,挤不进,他们建议耿炳文先到护城河,然后坐吊篮上去。 “刷”耿炳文听到这话整个脸涨的通,他这么几十岁的侯爵勋,你让他坐吊篮上,还跳到河里成落汤,这简直(本章未完!) 第109章 老将的尊严 比杀了他还羞辱人。 他要真这么干,回城,还有脸指挥真定城中的兵马? “老夫跟着先皇打下大明江,岂能受此侮辱?”耿炳文大,举起长,横刀就抹。 “老将军。”几个随从亲将纷纷上,夺刀的夺,抱人的抱,扑,居然把耿炳文扳倒在地。 一个指挥使直接道:“送老将军上吊篮。” 几个亲兵不由分,连抱带拉的就把他往边上拉。 此时通向城门的主路已经人满为,他们只能往边上绕过去。 “放开老,靳荣你好大的胆,快放开老夫。”耿炳文大,咆哮挣扎。 但这会大伙也不理,拼命想救他回去。 可惜前面败兵太,大量的人往城门口,他们往前冲了,又被推回来一点。 好不容易挤出巨量的人,突,轰隆,身后右翼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事实上耿炳文若真留下断,燕军也不会这么快杀进来。 耿炳文一,南军士气整个就崩溃,前方留下断后阻,为他们主力争取撤退的兵马也直接摆烂。 大量燕军冲了进来。 率先冲进来的是谭,谭渊一眼看到耿炳,大喜。 “老家伙别跑。”一声厉喝,谭渊拉弓就射。 这家伙也是马步皆精之,用的更是少见的二石弓。 大明这会能用三石弓的只有朱高煦和平,但能用两石弓,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谭渊一箭射在耿炳文的一名亲兵后背。 那亲兵惨,倒,耿炳文跟着被拖倒。 后面立马传来轰隆的马蹄,大量的燕军冲了上来。 南军其实在四周的兵马比这股燕军还,但大伙没人想抵,纷纷往城门口跑。 只有耿炳文身边一波亲信迎上。 现场喊杀声震,惨叫声不,对面全是骑,又士气正,片刻之,耿炳文的亲信被杀的惨,纷纷后退。….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等谭渊的骑兵冲上,耿炳文身边只有两百多,其余的南军都不敢看这,继续往城门口跑。 耿炳文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四周已经皆是燕军团团包围。 “跪下不杀。”燕军纷纷叫道。 南军们面面相,但无人跪下。 耿炳文背部挺的笔,看向谭,谭渊一脸坏,明显想羞辱他。 “老夫耿炳,竖子安敢羞辱我?”耿炳文大怒。 这谭渊名不经,他都不认,没想到这么坏。 “大王有,跪下不杀。”谭渊笑道:“还请老将军的兵,都跪下吧。” “你个狗东西。”耿炳文气的全身发抖。 “跪下不杀。”谭渊身边诸燕军纷纷大,得意洋洋。 南军们纷纷看向耿炳文。 耿炳文咬牙看了看众,黯暗长叹:“此战失,是老夫之,你们无,都降了吧。” 没等大伙有反,耿炳文猛的从地上捡起刚刚被谭渊射杀兵士的,飞快的一刀抹在脖子上。 哧,鲜血激射而,耿炳文怒目而视谭,身体等了足足两秒钟,才轰然倒地。 “老将军。” “将军。” “侯爷。” 现场一片惨,无数人围了过,接着有人嚎啕大,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缓缓跪在耿炳文的四,所有人都好像在刹那间失去了精气,每个人的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谭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大手一挥:“全都砍了。” 他身后的燕军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上,扑哧扑,一刀一个。.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9章 老将的尊严 第110章 朱元璋的牌子,朱棣的嘴 南军们全都面向耿炳文跪在地上,所有人都扔掉了兵器,看到燕军屠戮他们,也没有人起来反抗。 谭渊自己也大步往前,一路上挥刀连砍了两个指挥使和千户级别的高级将领,心中爽的不得了。 这会正好走到最后一个指挥使靳荣面前。 靳荣低着头看着耿炳文,听到身后的屠戮声也没有抬头,等到谭渊走到身后,他才缓缓抬头,看了眼谭渊后,脸上露出一脸鄙视之色,然后对着耿炳文的遗体,重重磕头。 “特娘的。”你都这样还拽什么,谭渊大怒,挥刀就要准备砍他。 “嚅”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和有人疯狂勒马的声音。 吁--吁:“住手,谭渊你干什么?”接着一声暴喝。 谭渊刀在半空转过头,表情一愣,却是高阳郡王朱高煦到了。 “都是大明子弟,他们已经降了,你还如此残忍?”朱高煦大怒:“住手。” 谭渊表情又羞又怒,这刀举着,砍也不是,不砍也是,他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会出现。 靳荣听到这话,这会又缓缓抬头,看了眼朱高煦,表情复杂无比。 朱高煦飞快跳下马,三步并两步到了耿炳文身前,看到耿炳文横死在场,眼睛一闭,深深一个呼吸,沉痛的道:“老将军是大明开国功勋,不要羞辱他。” 此言一出,四周南军纷纷动容,靳荣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谭渊很恼火,好人你当,恶人我做?不过看着朱高煦高大的身影,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真定之战,朱高煦大发神威,左翼,右翼,中军三路都是被他打破,已经名震燕军上下。 靳荣这时又一次抬头看了看朱高煦,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你且等着,本王去问问父王,如果可以,让你们带老将军回城。”朱高煦道。 靳荣不可思议的再次看了眼朱高煦。 四周还有几十个没被斩杀的耿炳文部将、亲信,大伙纷纷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翻身上马,又叫来周虎:“看着现场,谁也不能羞辱老将军。” “诺。” 周虎提着斧头,大声道。 谭渊见状,也知道没办法再杀下去,他忿忿瞪了靳荣,转身拍马而去。 他这人生性残暴,又去找其他好杀的南军。 此时战局基本稳定,燕军大胜,正在四处追杀崩溃逃窜的南军,而南军在耿炳文出城时,先关门,接着南军大败,又开门,但现在看到败军太乱,没有人在后面组织断后,怕被燕军冲进来,重新又关门。 很多人见进不了城,就往滹沱河里跳,追上来的燕军随意的往河中射箭,河里立马到处都是浮尸,现场惨烈无比。 驾,朱高煦快马而去,去找朱棣。 路上的时候,朱高煦就在想,如果是谭渊提出这样的意见,燕王一定会认为,你想脚踏两条船吗?一边讨好朝廷,一边跟着俺燕王? 但他是朱高煦,燕王儿子,没有理由脚踏两条船,他只有一条路,跟着父王走到黑。 而且他的脑海里,还有个正当的理由,所以他必须这么干。 真定城上有很多南军官将在看着,四周有好多南军降军在看着,这么大的人情,我为啥不干? 更何况,万一,朱高煦是想万一,他的到来真的引起蝴蝶效应,让燕王靖难失败,改变历史,说不定,还有人会替老子求情? 所以朱高煦找到燕王,立刻跳下马来:“儿臣拜见父王。”表情恭敬无比。 燕王这会应该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马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他是真命天子,所以应该全是南军的,看的出来,他和朱高煦一样,喜欢冲锋上阵。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痕,看到朱高煦时,眼睛大放光彩,然后几乎是用动情而激动的声音道:“高煦,俺的高煦,快起来,有没有伤着?” 燕王快步上前,叭,一双大手有力的搭在朱高煦手臂上,慈祥的目光急切的打量着朱高煦的全身上下,似乎生怕儿子受到什么伤害。 但朱高煦还是感应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定之战,朱高煦身为前锋,连破南军左翼,右翼,和中军主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燕王终于知道朱高煦在燕军中不可替代的的巨大作用。 “多谢父王。”朱高煦一脸的感动的起身:“托父王的福,儿臣没有什么大碍。” 没有大碍,就是有小伤的意思,朱高煦肯定不能说自己没事。 而且这回他和燕王一样,全身血污,多处穿山甲片都已经崩破,有些地方还有断掉的箭头插在上面,看起来的确经历了数场恶战。 “好,好,俺儿勇猛,此战第一大功,若非有高煦拼命,咱们胜的不会这么容易。”燕王狠狠夸奖了朱高煦一番。 换成别人,这会肯定激动的半死,但朱高煦知道,说好话不要钱,也不要成本,燕王随时能说的比现在还天花乱坠,大明最成功的两位帝王,朱元璋的牌子,朱棣的嘴,这父子的这两样东西,都不能信。 “儿臣与父王血浓于水,儿臣的性命,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王给的,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朱高煦一边回话,一边想着,原本的朱高煦,会如何反应? 他的表情很快激动起来,脱口道:“儿臣不比任何人差。” 这句话让燕王表情一顿,然后他微笑起来,这才是他熟悉的朱高煦。 之前他多次商讨大事,从来没有叫过朱高煦,主要是觉的朱高煦打仗是猛,但不善兵事,看来,高煦还记在心上啊。 燕王想了想,往右移了几步。 他身后有很多大将亲兵,故意远离,朱高煦也赶紧跟着走了几步。 两人走到无人处,燕王伸手拍拍他肩膀,他的眼睛十分真诚,更是明亮无比,雄厚的声音,如慈父般的语重心长:“高煦勉力,世子的身体可不太好。” “嘶”朱高煦微微吸了口冷气,双眼圆瞪,他努力想让自己脸上憋的通红,奈何实在红不起来。 下一刻,他表情变的非常激动,眼中神色变化万千。 他的确有点意外,因为原历史上,这番话可不是真定之战后说的,看来他这次的表现,已经让燕王提前抛出了这块大饼。 对面燕王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在观察朱高煦的神色变化,朱高煦脸上的千变万化,都被他深深看在眼里。 “大---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朱高煦结结巴巴的道:“父王放心,儿臣---儿臣---愿为父王,---披荆斩棘-----横扫一切---奉天靖难---不成功,便成仁--” 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双眼精光大放,但是燕王很满意,非常满意。 燕王会心笑笑,重重又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高煦。” “报--”此时远处有哨骑过来报告,燕王转身便准备离去。 “父王,儿臣有事相求。”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凝神静听。 朱高煦说到耿炳文已经战死,说想让人把他尸体送回去?并言南军真定城看到耿炳文尸体,定然士气大损,说不定真定城能不战而下。 朱高煦说罢,低下头,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燕王微微皱眉,很快想到了原因。 当年朱高煦在京城求学,家中曾想搓合和他耿炳文的侄女耿柔。 耿柔是耿炳文父亲耿君用的弟弟耿飙的小孙女。 耿君用和耿飙都随着太祖战死,耿飙只留下个孙女耿柔,住在耿炳文家里。 朱高煦当年在京城就想追求耿柔,奈何耿柔看不上他。 看来高煦对耿柔还念念不忘? 燕王哈哈一笑:“耿炳文也算一代老将,不要羞辱他,把他送回去便是。” 儿子立下大功,这点要求,燕王还是同意的。 而且留着耿炳文尸体确实不好办,你要让燕王好好厚葬他,又不甘心,要是不埋葬吧,天下人要说他燕王没有道德侮辱死人,朱高煦这请求,正好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朱高煦得到燕王首肯,立马回到城外。 “这位将军,你选一人,送老将军回去,其余的都得留下,但现在大局未定,再等等。” 靳荣赶紧起身,走到朱高煦面前,低声道:“原本末将该替老将军磕头重谢,但现在四周都是人,末将靳荣谢谢高阳王了,多谢,多谢。” 他重重说着多谢,还提到自己的名字。 听着他的这番话,朱高煦很有深意的看了靳荣一眼,这靳荣,很聪明。 靳荣说罢,指定了一个百户,两人轮流背起耿炳文准备回城。 刚刚靳荣这话也很明白,他原本应该跪下磕头的,但现场太多燕军在,他不想让其他燕军误会朱高煦,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心里。 朱高煦很满意他的说法,向他重重点了点头。 当天,燕军在城外大胜,南军惨败,特别是最后关头的败退过程中,被燕军大量斩杀,前后被杀三万多人,另有一两万人跳入河中,生死不明,投降被俘的约万人,燕军更是得到战马一万多匹。 战后,真定城里挤成五万多南军,人满为患。 第111章 燕王扫北 当晚,燕王在大营里好好夸赞了朱高煦,朱高煦也连连谦虚,但说话时,表情还是很得意,然后又推荐李彬,徐忠两员大将,和陈文,王斌,周虎等一干亲信。 燕王很痛快,大量的燕军将领被提拔,那薛六也被提为副千户,之后没人敢轻易叫他薛六,都称为薛禄将军。 真定大胜的当天,北平城突然下起小雨。 世子朱高炽今天一大早就来到客厅,等着北平留守的官员和军将们纷纷前来汇报工作。 朱高炽今天起的有点早,所以他到了大厅,其他人还没来。 朱高炽表情不好看,一脸的沮丧。 因为他的支持者之一,袁珙的儿子袁忠彻,被官军杀了。 这几天袁家在办丧事,今天他起的早,也是因为一大早需要过去看望。 袁忠彻精于看相,这段时间正慢慢替代袁珙,当初燕王都是让他观看北平城的建文部将们,可见对他的信任。 朱高炽还想好好利用他一番,没想到突然就死在外面。 但老实说,现在死一个袁忠彻对燕王并没什么重大影响,很快郭资过来,同样的一脸愁容,报告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对燕王来说,才非常不妙。 燕王夺取北平后,很快掌控了北平全府各县,不愿意为燕王当官的,要么被杀,要么逃了。 接着燕王占据永平府,同样如此。 然后就往南准备占据保定府。 前面燕王都很顺利,但在保定受到了强烈的反抗。 保定府辖三州、十七县。 距离北平最近的易州和涞水县、新城县、定兴县在第一时间被北平占据。 燕王府在当地重新任命了县令,并进行征粮征兵,一起绑在了他造反的马车上。 但后面的雄县、满城、完县等等,俱被南军控制,并且当地的百姓也配合着全力反抗。 雄县是燕王出动近一万大军才打下来,那还是有南军驻守的情况。 而在容城县,南军仅仅几百人,却由当地县令发动全城死守,燕王因为一门心思要打好真定之战,所以只留了两千人马在后面攻打各城,居然没有打下来。 因为容城县等各地的激烈反抗,保定府内现在燕军和南军占据的县城犬牙交错,连成一片。 老百姓很多田地也连在一起,眼看着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秋收,很多南军占据的县里,居然有人出来摧毁各县的水稻粮田。 郭资现在很头痛,不知如何解决不肯投降的各县。 前天姚广孝曾说过话,加派兵马,逐一攻克,对反抗激烈的地方,直接屠灭,以儆效尤。 原历史上,燕王起兵后,河北抵抗激烈,引的燕王大怒,于是燕军每攻一城,就屠其城,赤其地,惨无人道的下令屠城,这就是有名的“燕王扫北”事件。 史载:“燕王愤甚,燕京以南,所过为墟,屠戮无遗”又言“青燐白骨,怵惊心目,长淮以北则鞠为草莽。”可见朱棣杀起人来也不比老朱差,这会就已经看出端倪。 虽然说成王败寇,燕王朱棣最后是胜者,自然没人再提这事。 但历史不管如何掩瞒,只要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总会被一些有心人记在心里。 今天郭资刚进来没多久,其余诸人也纷纷跟进。 大伙都是从袁珙家里拜奠完后过来的,难得一起来到世子府。 郭资进门先拜见了世子,然后长叹,一言不发。 这会燕王大胜的消息还没传来,但袁忠彻死了,对他们而言,显然不是个好消息,大伙十分沮丧。 “俺父王来命令了。”朱高炽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 这会八月正热,身后两个扇子都没有用。 他喘着粗气道:“大伙看看呗。”说罢金忠递上燕王的密令。 郭资一看,脸色大变,然后无奈的递给景清、孙瑜、墨麟、吕震等人。 大伙都看了遍,景清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消失不见。 燕王同意了姚广孝的话,下令,敢反抗靖难大军的,屠其城,赤其地,鸡犬而不留。 “诸位都没意见了吧?”金忠这时道。 之前郭资等文官不同意,所以他们报燕王定夺,现在大伙谁还敢有意见? 袁珙今天不在,姚广孝也很少来,所以金忠俨然像是世子手下第一心腹似的。 现场一片沉默,大伙都没出声。 张信暗暗摇头,燕王这是和太祖一般的狠角色啊。 大明立国到现在,朱元璋屠了多少地方?平云贵川等地,直接都是大开杀戒,动则屠城,这才能最快的稳定局面。 福建广东更是灾难遍地,广东全省每个府都造过反,前后被屠几十,甚至上百万。 老朱家造反起家的,杀起人来真是比一般人都狠。 见众人无声,金忠道:“现在外面,是谁在领兵?” 世子看向唐云? 唐云马上道:“中护卫副千户刘江。” 刘江是燕王心腹,唐云副手,带了两千兵马在外面负责攻取各城,但效果甚微。 “再给他三千兵马。”金忠厉声道:“令他三天之内,要打下容城,尽屠之。” 文官们脸色骇然。 世子朱高炽脸上隐隐有不仁之心,他想了想,赶紧道:“让刘将军先劝降,都是俺大明子民,不到万不得已,勿要大动干戈--” 郭资他们文官纷纷抬头看世子,大概感觉世子果然仁厚,爱惜子民。 但朱高炽马上又道:“那些妇人老者与孩子,可否饶其性命?” 张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世子是装仁厚呢。 可惜文官们好像没看出来,俱在暗赞世子仁厚。 金忠道:“慈不掌兵事,世子千万不能仁慈,若放过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县城敢反抗,咱们要是输了,没人会放过咱们,北平城上下几十万人,都要被朝廷屠戮。” 众人皆是一愣,似乎金忠说的也有道理。 世子长叹,隐有痛苦的声音:“都是大明子民,为何要闹成这样。” --- 真定城下。 轰,一声声炮响断断续续的响起在真定城四周。 燕王打赢了城外之战后,于第二天尽起大军把真定城团团包围,发动了攻城之战。 但真定城可不好打,里面还有近五万官军,另有粮草,器械无数。 朱高煦这会正带着几个部将,和一队兵马在城外数里,这边有大量昨天的南军降兵。 和以前一样,燕王朱棣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招降。 燕王的套路是先在降兵营里问,愿意跟着燕王干的就出来,然后把余下的人,军官、兵士区分,一队队带到河边。 “愿不愿意跟着燕王干?” “奉天靖难,打到京师,你们干不干?” “扑哧” 河边刀光闪动,骨肉分离,大量的人头滚到滋河里,然后尸体直接被推进河中。 朱高煦看的暗暗摇头,他不敢相信燕王一直是用这种方式来招揽降兵的? 后来他才明白,大部分古人没有后世那么没有武德,如果说了投降跟着燕王干,那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认命,不会再反复,当然,如果被南军再打败,那是另一回事。 当然,前期燕王朱棣兵马不够,才会这么干,后来兵马越打越多,就基本不再杀降。 “走。”朱高煦看了会就看不下去,带着部下们往一个大营。 今天他也有这样的任务,还是他主动向燕王提出来的。 因为朱高煦认为,第一批投降燕王的人,多半没啥武德,反而余下的顽固份子,容易练成心腹死士。 路上,徐祥这会小声的道:“高阳王要看的这营,可都是耿炳文心腹,愿意投降的,昨天就降了,今天留下的,都是又臭又硬的老顽固,就算他们降了,恐怕也可能是假降?高阳王千万小心。”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若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通常没有多少价值。” 他话音刚落,徐祥脸色微变,有点发红。 朱高煦这才想起来,徐祥等人都是最早在北平城就投降燕王的,也是第一时间投靠自己,于是马上道:“徐将军不要误会,咱们都是自己兄弟,所以本王说话,比较直接,因为本王不想骗自己人,本王在想,不管大伙做什么事,只有坦诚相对,才是成功的大道真理。” “不敢不敢,高阳王说的对。”徐祥激动道,因为朱高煦的确没把他当外人,有什么心事和秘密的事,都会和他说,可以说非常倚重徐祥。 他们一共有两百多骑,很快来到伏城驿,这是在滋河边上的一个官驿,现在被充为燕军关押俘虏的大营。 昨天这里关了有近四千人,都是南军中军主力,后来被丘福招走三千多,还有一千四百多人留在里面。 昨天丘福再三询问,有没有人要降,不降明天要砍头,结果还有八百多人没出声。 这些人里,有的可能就住京师或南方城市,怕投降后,家人被追究,有的真是忠于耿炳文,毕竟耿炳文南征北战多年,手下心腹兵将一大堆,有人都是父子两代,甚至祖孙三代都是耿炳文的部将。 “高阳郡王。”守在这里的是燕王心腹王聪,现在升为副千户。 他看到朱高煦赶紧抱拳,然后向朱高煦道:“营中还有八百一十一人,交给高阳郡王了?”说罢转身要走。 “人又少了?”陈文奇怪的问。 “昨晚和今天早上,自杀了几十个,都是耿炳文心腹居多。”王聪无奈道:“他们刚刚知道耿炳文死,有人撞墙自杀,有人故意冲击守军。” 众人神色微变,朱高煦则肃然起敬。 第112章 跟着俺干吧,俺是朱高煦 王聪走后,朱高煦带人进入现场。 伏城驿有围墙,原本只有几百平方,燕军把这里用来收降,让降兵建了木栅杆,围了有数千平方。 除了中间有几幢房子,前后左右皆是平地。 之前几千俘虏在这里挺挤的,现在人少,就看起来空旷。 四周大概还有三百守兵看着,比较稳定。 “陈文,先去把官将带出来。”朱高煦想了想,让陈文带了一百人进去。 没一会,里面有七八十个官将,十人一组被绑着手和脚,慢慢移步出来。 通常拒不投降的,都是军将比较多,然后跟着他们的亲信兵士也会抗拒。 朱高煦站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tui”人群里突然有人往地上吐了口水。 “特娘的。”周虎提着大斧头,瞪着人群,想找出来。 “我是高阳郡王朱高煦,战场上的胜败仍兵家常事。”朱高煦这时缓缓道:“诸位奋战不止,战败不是你们的错。” “咱们其实都是大明子民,实在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大明的真正敌人,是关外元军的残余势力,那才是欺负压迫咱们大明的仇人。” 听到朱高煦这番话,很多人的脸色,微微缓和了点。 “本王身为大明太祖血脉。”朱高煦继续道:“起兵靖难,实在迫不得已,只因朝廷的屠刀已经架到我们父子头上,如果换成是诸位,相信你们也会为了家人而奋起抗击。” “是非对错更没什么好争论的,因为如果我们赢了,朝廷会变成反贼,我们就是正义。” “所以本王觉的,诸位的有用之身,应该留着将来对抗鞑虏。”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有一种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气势:“跟着俺干吧。” “俺想带伱们,建功立业,驱逐鞑虏。” 对军官,朱高煦打算讲道理,这是咱们大明老朱家天下,争来争去都姓朱,你们何必纠结跟着谁? 万一我们赢了,咱们就是朝廷,朱允炆要变反贼的。 朱高煦这话,就没有朱棣那么简单粗暴,但效果也不差。 其实很多人可能心里想投降,但你用威胁的语气和他们说,降不降?不降就砍头,有人很不爽,就一言不发,宁愿一死,毕竟有部分古人,还是讲面子的。 朱高煦这话就给了大伙下台阶的方向,顺带还画了个大饼,提醒他们,历来造反成功的收益,通常远远超过平叛。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走出来,扑通,跪倒在地。 众人十人连一组,这人走出来,把另九人也带出队列,看起来好像有一大群人似的。 “末将严强,原追随高阳郡王。”却是一个副千户率先出列。 这种事有人带头就好办,马上四周陆续有人跪下,并向朱高煦表态,愿意跟他,还有人说昨天高阳郡王勇武无敌,早就仰慕云云。 最后现场大概有五十多人愿意投降朱高煦,另有约二十多人还是不出声,其中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千户,还是和徐祥认识的,他朗声道:“徐祥兄弟,给俺们一个痛快吧,让俺们追随老将军去。” 朱高煦也没办法,只能看了看徐祥,挥挥手。 徐祥立马带着人押着这队人到了河边。 “斩”徐祥没有犹豫。 扑哧扑哧,现场人头滚滚。 接着朱高煦把兵士们带出来,一百人一队。 和兵士们说话就比较简单直接,跟着俺朱高煦干,每月发银,发盐,包吃,分田,将来打到南方,把你们家人接来,见丁分十亩,见口分五亩。 朱高煦当时一口嘴快,为了拉拢人心,说的很痛快,这也是学燕王朱棣。 余下的七百多人里,大部份选择跟随朱高煦,但也有几十个老顽固,被拉到河边时,对着真定城方向,磕了几个头,抬头挺胸的被执。 当天,燕军在前面攻城,后面滋河里积尸堵河,到处都是人头和尸体。 考虑到滹沱河里也是如此,朱高煦不明白为啥朱棣喜欢在河边砍头,这不是妥妥的污染水源吗? 更别说他们大军就驻守在河边,还要饮用河边的水。 反正朱高煦是没敢喝,让人另外找了个小河塘,采用了河塘里的水,更令营中把水全部烧开才能饮用。 当天朱高煦跑了两个营,最后收了一千二百多新降兵将,向燕王汇报后,带到自己营里。 朱高煦打仗如此之猛,燕王也有意让他扩充军队。 经过这仗之后,朱高煦的兵马又多了起来,已经达到三千多人。 朱高煦回营后,营里全是他的兵马在忙,有人在收集整理弓箭,有人在分配马匹。 这仗燕王弄到一万多匹战马,朱高煦分了一千多,现在他全军三千多人都有马,他刚才也是按战马分配的人员。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弓箭和扎甲,锁甲等甲具。 每战之后,他都优先让人抢这些战利品,这让他的兵马着重甲率,在燕王所有兵马上,首屈一指。 严强这些新降将这会都跟在朱高煦身后,看到朱高煦营中堆积如山的弓箭,个个都很惊讶。 “殿下的兵马齐射虽然不强,但对咱们还是挺有压力的。”人群中有个降将千户道。 他语气有点不服,因为刚刚指挥步营在右翼对抗朱高煦的就是他。 此人叫洪铮,和严强还是老乡,都是来自广西,是靳荣的部下。 刚刚严强第一个投降,就是因为他听到外面有人传言,朱高煦把耿炳文尸体送回去了,把靳荣也放了。 洪铮觉的朱高煦部下箭多,弓多,几乎人手都有弓,但很多人的箭术,是一塌糊涂,可没办法,当时战场上人多,对面随便乱射,只要射到人群里,他们就会有受伤。 “哈哈哈。”朱高煦听了大笑:“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箭术不准没事,咱们数量来凑。” “咱们南宁卫,就是弓少。”有个百户嘀咕道。 朱高煦听着这些人说话,发现口音都很特别:“你们都是广西的?” “大部分都是。”众人纷纷道。 投降朱高煦的人里,有一大半是广西人,其中八成都是南宁卫的。 而南宁卫指挥使,正是靳荣,靳荣前面的南宁卫指挥使是吴杰,吴杰这次也领兵来助阵,但到燕王打败耿炳文,他的兵马还没赶到现场。 靳荣手下其实都是精兵强将,当年跟着平定两广,年年在打仗,在建文削藩之前,朝廷要征调一波百战精锐,就从广西、广东,抽调了很多卫过来轮换。 朱高煦听完若有所思,因为这个时代的广西兵,还是挺强的,主要是洪武年间朝廷在两广用兵比在北方还要多,这部队要是经常打仗,肯定比较精锐,并且其中还有少量土人,更是精悍。 他有意带这些降将看看自己的成果,接着又带着他们绕了一圈,来到后营。 后面营房有个巨大的伤兵营,轻伤的现在都放在这里。 四个医士,几十个年轻的小兵们当着医护在忙碌着。 朱高煦从雄县抢了个民间郎中叫李和,已经送回北平。 之后在鄚州,永清县,固安县等几个被燕军攻占的城里,抢了四个郎中,拉进大营,每人每月给五两银子,家人都送往北平,几个郎中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朱高煦。 朱高煦又在营中挑了三十个年轻的,活络的兵士,让他们跟着学习照顾伤兵。 就这样,朱高煦的野战诊所,在大明第一个建立起来。 诸将看到朱高煦营里居然有四个郎中,俱是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要知道耿炳文十三万大军,也不过从京师带来四个医士,加上当地征调,全军医士(郎中)不超过十人。 这还是打仗的时候,不打仗的时候,几个卫也分配不到一个医士。 众人看着朱高煦关心的问候伤兵,伤兵们表情激动,有人甚至当场痛哭,大伙面面相觑。 高阳郡王能善待军士,必然也会善待他们这些军将。 营中转完一圈,朱高煦把心腹们都招进大营,进行了重新分配。 朱高煦这营现在叫中军前卫。 徐祥已经报燕王,升指挥佥事,全军分为三营,每营一千多人。 朱高煦自己领卫中营,千户陈文,副千户宋猛、周虎,百户十二人。 徐祥领卫左营,千户王斌,副千户王友,张杰,杨云,百户十一人。 韦达领卫右营,千户韦达,副千户洪铮,盛坚,郑兴,百户十一人。 韦达能领一营,因为他女儿是朱高煦的老婆。 没有别的,朱高煦相信,战场最不想他死的,肯定韦达要算一个。 洪铮和朱高煦打过,朱高煦感觉到他还算比较可以,所以配给了韦达,而大量的广西兵,也在洪铮这边,以示朱高煦的信任。 因为他朱高煦的兵马被确定为骑兵,所以整合完毕后,他们并没有被派出去攻城。 朱高煦带着兵马在附近练练骑射,同时还派人四下寻找,有没有猪羊给兄弟们加餐。 大伙虽然训练辛苦,但高阳郡王对大伙很好,伙食也比其他营好,所以兄弟们都很拥戴高阳郡王。 (本章完) 第113章 尼特娘又胖了 燕王很明显小看了真定城的防守意志,虽然耿炳文死了,但城里还有盛庸和平安等良将在,还有平燕布政使在,连续攻了三天无果,燕王这时收到消息,吴高又打永平了,只能带兵撤回。 猪龙河北接白洋淀,南连滋河。 燕王决定撤退,燕军沿猪龙河北归,步营先走,骑营压后,主要是防止真定城和河间府的南军出来追击。 不过耿炳文已死,南军现在群龙无首,显然没人敢追杀出来。 燕军俱沿着猪龙河西岸北返,队伍连绵不绝,长达数里。 朱高煦的骑营现在负责压后,他和徐祥正在一起,两人并肩骑行,从前面往后跑,朱高煦一边跑,一边看燕军士气。 现在这些燕军,有一小半都是降军,但沿路过来,大伙谈笑风生,大部分都挺高兴的。 毕竟这算内战,明军自己人打自己人,很多卫所军将都相互认识,所以投降的痛快,投降过来后,也没影响心情。 在经过其他诸将的兵马时,朱高煦不时能遇到很多千户,副千户等以上军将,还有百户们。 很多人看到朱高煦都露出敬佩之色,因为真定之战,朱高煦连破三营,名震燕军上下。 “高阳郡王。” “拜见高阳郡王。” “见过殿下。” “见过高阳王。” 沿路各种打招呼,朱高煦也一一含笑点头,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因为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燕王起事后被提拔起来的新军将。 这些人也是燕王最信任的心腹,愿意帮燕王拼命,因为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机会,能搏个出身和富贵。 而徐祥身为北平都司的老同志,大部分都认识。 徐祥是燕王起兵时最老的千户级将领,年纪比耿炳文还大两岁。 每当朱高煦和人打过招呼后,他就会在身后轻声道:“此人以前是燕山右护卫百户,现在好像是副千户,名叫---山东人氏--” 徐祥记性很好,大部分人都能说出名字,甚至籍贯,朱高煦匆忙之下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朱棣的心腹,如果不是历史上有名的人,他实在也不愿意去记。 徐祥说了会,发现朱高煦有点心不在焉,估计朱高煦也记不住这么多人,于是简单的说个名字就算。 片刻之后,他们越过其他兵马,来到朱高煦自己的大部队里。 朱高煦的骑兵分成四排,缓缓往北。 看到朱高煦出现,有人立马兴奋大叫:“殿下。” 接着大伙纷纷叫了起来。 “孙基,尼特娘的,怎么感觉你胖了?” “于狗蛋,你想好名字没有,赶紧改了,真特娘难听。”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 “还请殿下帮俺改个名。” “你叫于谦吧。”朱高煦随口道。 “多谢殿下,俺叫于谦了啊,以后你们特么的别乱叫。” “狗蛋你少来,永远是狗蛋。” “哈哈哈。”四周又是一片笑声。 朱高煦大笑着和众兵士们招呼,一路往后,几乎每到一个百户那边,都能和营中的某些兵士们聊几句。 徐祥不动声色的跟随着,发现朱高煦说的最多的就是:“尼特娘又胖了。” 然后四周会有人起哄,笑起来。 至于这人有没有真胖,大伙还真不知道。 但朱高煦这话很管用,徐祥能看出来,高阳郡王全军上下,都对高阳王印象极深。 很多普通的兵士,听到朱高煦叫他们名字,都表现的很激动。 刚刚经过一个降兵时,朱高煦都能叫出他的名字,还安慰他:“你放心,建文小儿都以为你们阵亡了,等咱们打回南边,把你们父母家人,都接过来,再分田。” 那降军当时就泪流满面,还想从马背跳下来跪拜。 朱高煦走后,那降兵还对别人说,殿下记得俺的名字,殿下记得俺的名字,表情动容,眼中含泪。 徐祥想,高阳郡王这拉拢人心的手段,怕是跟燕王学的,不过比燕王还厉害。 燕王以前带兵,也很会拉拢人心,所以起兵时,跟随的将领很多。 但燕王以拉拢军将为主,不像朱高煦,记不住燕王麾下的千户副千户,却在努力记下自己部下的普通兵士。 当然,朱高煦不是计算机,肯定不可能个个都记下来。 但他骑着马跑过去,沿途和遇到的人说几句,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惊为天人。 在一片闹哄哄的殿下声音中,朱高煦很快来到他的部队中部。 中部有大量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是朱高煦让人从各处收集来的,还有很多骡马,全部用来运输。 而运输的不是器具,却是他自己的伤兵。 朱高煦一到,很多伤兵都要从马背上,或马车上跳下来。 “殿下” “殿下。” “叩见殿下。” “大伙好,大伙好,行动不便,都不要乱动,等回到北平养好伤,咱们再一起训练。”朱高煦高声安抚众人。 伤兵们自然更是感动,因为在整个燕军中,只有朱高煦最照顾伤兵兄弟们。 朱高煦和伤兵们打招呼时,边上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一脸不高兴。 这男的叫杜时,鄚城的医士,被朱高煦强行抢了过来,连着老婆儿子都被送到北平。 他当然不想跟着反贼,可没办法,身不由已。 但朱高煦对伤兵们挺好,杜时行医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有朝廷勋贵或领兵大将,这么重视兵士们的伤势,所以心中还是挺佩服朱高煦,只是不满他强行扣着自己。 “杜医生,别这么不高兴。”朱高煦这时骑马到他面前,哈哈一笑:“你救了本王好兄弟,胜造七级浮屠,兄弟们都会记得你,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小人不敢。”杜时赶紧弯腰,他这会也正坐在一辆马车上,但现在的马车不怎么稳,他也不敢起身:“愿为殿下效命。” 朱高煦嘿嘿笑笑,正想安慰他几句。 “报。”远处突然有传令兵疯狂跑过来。 那传令兵一路找到朱高煦,然后下马跪下。 朱高煦看这动作,知道事情不算急,不然传令兵是不会下马的。 “高阳郡王,燕王有令,满城县不肯降,破城后,一天不封刀,问高阳郡王要不要去?” 什么?现场顿时炸了锅。 杜时更是脸色大变。 原来燕军撤兵回归,途中前锋经过保定府西侧的满城县,有人提议,之前燕军有很多保定府的县城没攻下,这次顺路攻一番,若破城,可抢夺资源和粮食,更可消弱南军。 燕王朱棣深以为然。 燕军派人劝降满城县,无果,满城县令还痛骂燕军谋逆,燕王闻迅大怒,下令再攻。 半日不到即破,破城时,燕王直接下令屠城,一日不封刀。 他还是很照顾儿子,知道朱高煦暴虐,派人来问他有没有兴趣。 朱高煦当时脸色就不好。 历史有名的‘燕王扫北’现在就开始了? 大明立国之初杀了多少自己百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 朱高煦深吸了口气,左右观察,发现很多军将,特别是一些年轻的百户,总旗们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距离朱高煦最近的千户是王斌,王斌也一脸希望看向朱高煦,看的出来,他也挺乐意干这事。 特娘的,朱高煦暗骂,然后不动声色的道:“咱们都是骑兵,不方便进城,干这事要仔细认真,一家家的搜,骑兵太麻烦了,你回禀俺父王,俺就不去了。” “诺。”传令兵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和传说中暴虐的高阳郡王不一样啊,不过朱高煦说的有道理,骑兵进去屠城,显然不合适。 传令兵很快翻身上马离开,等他刚走。 扑通,那杜时是连滚带爬从马车上滚下来。 “杜医生你当心。”朱高煦赶紧叫道。 “殿下救命,求殿下救命。”杜时抱着他的马腿哭道。 朱高煦吓了一跳,生怕蹑影一脚把他给踢死,赶紧轻轻抚了几下蹑影的背部。 蹑影跟着他在战场上打了好几仗,一人一马配合默契,蹑影不但是千里马,在战场的反应,腾挪移跃非常快,也很能明白朱高煦的心意。 蹑影这会果然不高兴,好在朱高煦抚了它背部几下,它轻轻一声低鸣,前腿用力一抬,直接就把杜时弹开,然后后退了几步。 朱高煦赶紧跳下马,拉起杜时:“杜大夫,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起来说,要救谁?” 原来杜时要救他的妹夫沈济。 沈济是满城县的训导。 明朝在县级设有教谕,也就是主管教育的官员,训导是教育的副手。 大概相当于教玉局副局长或副校长之类的官员吧,属于不入流的官阶。 杜时说,沈济原先是保定府的教谕,有品阶的文官,可是他不务正业,喜欢搞点研究发明,又不迎合上司,所以被找了个理由给降贬到满城县,现在全家老小都住满城。 燕王要屠城,沈济危险万分。 朱高煦一听来兴趣了:“他研究发明啥?” “沈济的先人,是宋朝的沈括。”杜时道。 他以为朱高煦不知道沈括,正想细说。 “草,快走。”朱高煦二话不说,叫着徐祥又点了队亲兵,然后让宋猛带上杜时,轰隆隆,几十骑飞一般的往满城去。 第114章 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满城县在保定府西北侧,徐河以南,这是保定府重要的县城之一,在他南面有金台驿、陉南驿等两个驿站,为了保定府的西北屏障,满城县驻兵有五百,在各县城中算是比较多。 当地县令在燕王起兵后,鼓动全城参与守城,招募精壮,很快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抵抗,燕王之前打鄚城时,这边就有燕军来打过,三千燕军都没打下来。 此时燕军挟真定大胜之威而来,再次招降,又受到拒绝。 县令还辱骂燕王,引的燕王大怒,当即下令,打破之后,一日不封刀,鸡犬不留。 朱高煦带着人赶到满城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远远的只见满城县城门大开,里面到处都是浓烟和火焰,燕军已经攻破县城,正在大肆发泄。 “特娘的。”朱高煦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亲兵和杜时往城内赶。 到城门口时,他遇到守城门的兵士,一问才知道,城中屠杀的兵马,属于谭渊和张武,皆是燕王亲信。 “谭渊这人凶狠,残忍,百姓们又要倒霉。”朱高煦长叹口气,一夹马肚,按着杜时的指点,往城中寻沈家。 此时燕军刚刚破城大概一个多时辰,屠城的兵马也刚刚全部进入其中,谭渊和张武为逼迫百姓出街,派人到处放火,不知情的百姓们纷纷往街上跑。 然后就是无尽的惨叫声,谭渊部下见人就杀,很多女人被当街凌辱。 大战过后,活下来的明军都想着发泄,完全控制不住,也没人去控制。 朱高煦进城时,只看到满街的尸体和鲜血,一眼看去触目心惊,不忍直视。 城中各处还传来各种惨叫声,百姓的生命在战争中变的一文不值,如同蝼蚁。 突然,一家几口,有男有女还有两孩子从一个巷子里跑出来。 此时朱高煦刚进城,这家子也好不容易跑到接近城门口的地方,估计是想逃出城的,不料一出来就撞到朱高煦他们。 “啊”对面一阵惊叫,纷纷转身就跑。 朱高煦开口都没来的及,巷子里又传出怒吼声,接着就是扑哧扑哧的砍头声和各种惨叫。 朱高煦骑在马背上,身体情不自禁的有点颤抖。 他在战场上击杀敌军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同样的杀人方式,换了一种场景,居然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爹--”一声痛哭的声音中,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冲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看向朱高煦,满眼都是恐惧,生怕朱高煦的人上去拦截他。 “住手。”朱高煦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大叫。 但他的声音还没结束,扑哧,巷子里一箭飞至,男孩应声而倒。 一个百户三步并两步冲出来,哈哈一笑,到了男孩面前,又是一刀。 然后他抬头看到朱高煦,第一眼可能没认出来,很快回过神,当即跪倒:“叩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脸色铁青,死死瞪着他,脑海里已经在想,要不要杀了这狗东西。 但巷子里陆续有燕军出来,然后纷纷跪倒,向他施礼。 “高阳王,大事为重。”徐祥一看朱高煦的表情,就知道朱高煦不忍心,赶紧提醒他。 这是燕王下的命令,你可别冲动,另外,找沈济要紧。 杜时也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深深吸了口气,厉声道:“让开。” 驾,带着大队的人马冲了过去。 战马奔驰而过时,朱高煦满脸通红,脑子里有点混乱。 这就是真实的古代?这就是大明盛世?洪武永乐,后代史学家们高度赞扬的大明两个最强,最英明的帝王? 为什么后人从来不关心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这个天下,绝不能让这种人说了算。 。(本章未完!) 第114章 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朱高煦隐约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可以争夺天下的理由。 但想君临天下,仅靠想象是没有用的。 他满腔怒火的找向沈济,发现燕军进来的很快,几乎全城都已经沦陷,燕军们正四下屠戮,发泄着痛快。 好不容易在杜时的指点下找到沈济的家,却见沈济家里火光冲天,门口到处都有百姓尸体。 杜时脸色发白,颤颤巍巍从马上被宋猛扶下来,走近去看看,好像没有沈家人,但沈家家里着火,也进不去,一时呆呆的站在门外,脸上全是眼泪。 他表情慢慢痛苦起来,甚至看向朱高煦时,明显的有憎恨之色。 燕王起兵,河北大地的大部分百姓都是抗拒的,因为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好不容易从元末的乱世,等到大明一统天下,大伙都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 朱高煦无奈的看着他,脑子里飞快的盘旋着,如果沈济全家被杀了,该如何稳住杜时。 但很显然,他以后有病也不敢找杜时看。 真特娘的不是东西,朱高煦心中大骂父王朱棣。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时。 砰,宋府对面的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房子里,突然大门推开。 众人纷纷转身,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颤抖着站在外面,对着杜时道:“大--哥--” “雯儿。”杜时喜极而泣的冲过去。 两兄妹瞬息抱在一起痛哭。 首发更新@ 接着那房子里不时的有人钻出来。 一个青年,三个小孩子,一个中年男子,正是沈济和他全家。 原来对面是个米铺,沈济听到燕军进来屠杀,吓的半死,但第一时间就在想什么地方可以躲。 后来想到这米铺,有地下储藏室,赶紧跑过来。 而米铺老板留下个儿子,是沈济的学生,自己出去找婆娘了,他婆娘上街未归。 但到现在为止,米铺老板和他婆娘还没回来。jj.br> “你们夫妻会骑马吗?”朱高煦这时沉声道:“城中很乱,不可久留,可能会有瘟疫,快走。” 沈济夫妻摇摇头,俱没骑过。而中年男子是沈济伯父沈骏,他骑过马,便让他带杜雯。 朱高煦又挑了几个兵士分别带上其他人。 其中最大的小孩已经有十三岁,个子还挺高的,是米铺老板的儿子,沈济的学生,叫王栎。 王栎上马前红着眼问:“老师,还能找到我父亲和母亲吗?” 沈济抬头看看朱高煦,咬牙长叹:“高阳郡王会尽力的。”说罢双眼一闭,眼泪都情不自禁的滚下来。 朱高煦不置可否,也不知如何回答。 王栎却好像很懂事,缓缓点头,小声道:“多谢高阳郡王。” 朱高煦苦笑。 却见沈济抱拳:“高阳王稍待,下官拿点东西。” 转身招呼沈骏,两人又钻回地窖。 不一会,两人抱着一大堆书出现在门口,接着又复钻了回去。 “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些东西?”杜时急道。 “不急,让他们搬。”朱高煦却道。 就在这时,远处一批步营往这边过来,远远看到他们,先是一愣。 对面全是总旗以下,几乎没人认识朱高煦。 徐祥上前说了几句,有人跑过来拜见高阳郡王,然后看了看杜时这些人。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是谁下的命令屠城?” 一个小旗大声道:“听说是大王的命令。” “你是说我父王?燕王?”朱高煦道。 小旗扰扰头,然后点点头,一脸疑惑:“是。” “你们是何人部下?”朱高煦余光看向王栎,王栎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死死盯着这小旗。。(本章未完!) 第114章 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我们是谭将军部下。” “谭渊?” “正是。” 王栎又把谭渊两个字记下了。 “这边这个米铺老板,姓王,是本王旧识,你帮本王传下去,谁若见到,赶紧救下,如果能带到本王这里,必有重赏。” “是高阳郡王,卑职知道了。”小旗抬头看了看米铺的名字,记在心里。 王栎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他毕竟还算孩子,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想必大伙都知道,朱高煦不过作作样子,看现在这情况,米铺老板夫妻恐怕早就死在乱军中。 “我父王做事,像我爷爷,哎,咱们明人,何苦为难明人---可恨我,却无能为力--”朱高煦一脸的痛苦,低声喃喃。 徐祥赶紧安慰道:“高阳王已经尽力救了一些人,大伙都会记得的。” 众人说话之间,沈济和沈骏带着两大包书籍上了马。 沈济上马前对朱高煦道:“高阳王恕罪,这是家传的古书,极为珍贵。” “可是梦溪笔谈?”朱高煦反问。 “啊。”沈济愣了下:“高阳王也知道?”大为意外。 “是好书,一定得带着,走。”朱高煦大手一挥,把王栎拎他马背上,带着众人往城外去。 此时城中火光冲天,燕军放的火越烧越大,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众人一路过来,遍布横尸,惨不忍睹,沈家无不震憾和害怕,王栎则一言不发,每看到有燕军经过,必要狠狠的用眼光盯过去。 他说是孩子,但在明朝已经不算小,父母至今未归,他已经猜到遭遇了不测。 他紧紧抱着朱高煦的穿山甲,突然小声道:“高阳王不支持燕王这般做是吗?” “民为贵,社稷为次。”朱高煦缓缓的道:“本王心里,天下的百姓才是我大明最重要的。” 王栎动容,眼中含泪,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朱高煦身体微颤,表情没什么变化。 骑马离他最近的是徐祥耳朵一动,余光看过来,微微而笑。。 第114章 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第115章 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片刻之后,马队已经冲出城门,刚到城门口,众人看到一大堆少年少女被押在城边,然后十人一组被砍头。 这次连徐祥也动容,表情有点愤怒。 朱高煦大怒,骑马过去:“你们干什么?住手。” 执刑的一个百户上前道出原委。 刚刚谭渊有个部下百户,抓了一批少年和少女,都是十岁左右的,不忍杀之,想带出城。 结果刚出城门口就被谭渊遇到。 谭渊大怒,当众抽了那百户一巴掌,然后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因为燕王说了,鸡犬不留。 朱高煦冷冷看去,城门口余下的活人不到十个,其余皆被斩杀当场,初看过去,最少有一百多少年少女被杀了,无法直视。 “余下的人交给本王,本王府中缺太监和宫女。”朱高煦冷冷道。 “这?”这个百户欲言又止。 “这什么?高阳郡王的话也不管用?是要俺们去找燕王吗?”徐祥也勃然大怒,谭渊简直冷血魔头,毫无人性。 “不敢不敢,来人,都交给高阳郡王。”这百户也没办法,只好赶紧把余下九个少男少女都交给朱高煦。 朱高煦让将士们各带一个,一路赶回自己的营中。 跑出去一段路后朱高煦叫众人停下,问他们:“把你们救出来的百户叫什么可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一脸惊慌和茫然,片刻之后,有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左右看看,小声道:“史诚。” 朱高煦点点头,看向徐祥,徐祥马上道:“末将认识,以前就是百户,为人敦厚,不善言辞,上官们都不喜欢他。” “走。”朱高煦再次下令赶路,没一会就回到自己营中,他将这些少男少女都行分配给杜明,跟着他们的医疗组。 杜时看着这些惊恐无助的少年少女们,长叹道:“你们都要好好记着,救你们的,是高阳郡王。” 众男女纷纷点头,然后抱成一团,泪如雨下。 燕军这次屠灭满城县,也深深震慑到边上的保定府,估计为后来保定投降也作用。 可能燕王怒气也发泄了,又急着救永平,没再攻其他县城,一路回到北平,已经是八月底。 此战燕军大获全胜,降兵就招了数万,战马得到一万多,另有大将顾成表态愿意投降燕王,而驸马李坚被擒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在前往北平的路上。 燕王高高兴兴回到北平,没想到迎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袁忠彻被人***了。 ------ “砰”另一边朱高煦狠狠一拳头砸在桌上,差点把桌子都给砸碎。 井盛、毛雄纷纷跪下,一脸惊恐。 脸色通红的朱高煦猛然发现自己反应过激。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井盛等人,居然把袁忠彻和谭海给***掉。 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心里有点慌。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燕王朱棣知道是他派人干的,那绝对印象极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朱棣虽然不会把他杀了之类,但多半以后太子之位,没他的份了。 “是下官的错。”井盛一看朱高煦发怒,立马承认错误:“是下官自作主张,看那袁忠彻和谭海太讨厌,所以下令伏击,请殿下责罚。” 朱高煦深深一个呼吸,看着跪在地上的井盛等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把谭海的百战精锐给打跑了? 盛怒之后,他又回过神来,无论如何,这个已经实成事实,不能再寒了兄弟们的心。 “本王生气的不是杀袁忠彻的事。”朱高煦怒道:“你们都不是军中精锐,毛老板几十个兄弟养了多少年?韩王塞的兄弟们都没什么实战过,还是带着家人子女跟着本王,对面。(本章未完!) 第115章 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都是官军,你们居然擅自伏击,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战死在外面,本王如何向他们交代?” 井盛和毛信对视一眼,俱咧嘴大笑,殿下原来是关心咱们。 众人赶紧道:“以后咱们不敢了。” 和众人聊了几句,朱高煦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同时下令,把这次抢来的银子分给所有兄弟和部下官员们,大伙皆是大喜。 众人走后,朱高煦独自坐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燕王朱棣这次在真定之战看到了他的作用,果然画出史上最经典的大饼之一‘勉之,世子多疾,。 原历史上朱棣也纠结了很久才终于立朱高炽为太子,看起来好像真的考虑过朱高煦。 不过这会朱高煦和父王接触过后发现,朱棣特么的太腹黑了,没有啥事他干不出来。 历史上朱棣纠结一番,或许就是故意做给朱高煦看的。 或许他就是想要一个借口,而刚好解缙替他找了个好借口。 以朱棣的雄才伟略,他难道不清楚,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谁才适合当皇帝? 就像朱元璋为啥要选朱建允? 强大的君王们选接班人,通常喜欢温和与保守的。 因为平定天下之后的君王,必须要少折腾,休生养息。 这么想想的话,朱高煦感觉自己以后多半当太子没戏。 再想到将来可能被朱高炽的儿子弄死,肯定是不甘心的。 你不能想着自己以后只要不谋反,朱高炽儿子就会不弄自己。 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特别看着朱棣下令屠城之后,朱高煦对这些封建帝王们,更加的不满。 我不为了别的,为了天下的百姓,也得自己当皇帝。 朱高煦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这天下,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也没有皇帝能比自己会做的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召集了所有心腹议事。 军事方面还是让徐祥、韦达他们在营里看着自己的兵马,要多练骑术和射术。 财务方面更没什么问题,朝廷已经开始限制水道的运输,但陆路还限不住,毛信他们前期靠囤货大赚一笔,现在靠走私继续在炒货,朱高煦的钱是越来越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简单和大伙聊了聊,朱高煦打发走众人,又叫来沈济和他伯伯沈骏。 沈济手上有整套的梦溪笔谈,最早的是元大德九年(1305)年出版。 后史能见的也是这版的刻本,以其之前的各种版本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沈济这套能保存到现在,除了他们沈家保管的好,还用了上好的宣纸和桑皮纸。 全套书共三十卷,涉及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水利、医药、经济、军事、艺术等十个方面。 后代剑桥大学著名生物化学和科学史学家李约瑟称其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 作者北宋人沈括,也被誉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 这套书前无古人,以后也只有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能勉强和梦溪笔谈相比。 朱高煦见到沈济后也明白为啥后世只有元大德九年这个版本,因为明朝立国之后根本没有再版,满朝文武勋贵,都没有把套古书放在眼里。 就像保定府,很多官员都知道沈济祖上有沈括和梦溪笔谈,那又如何?还是把他降级使用,根本没人他的才能。 毕竟从封建皇朝来看,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治民和治臣的利器,其余的都可以斥成歪理邪说。 无错更新@ 原时空没有我来到满城县,沈济一家也肯定全被杀死,梦溪笔谈也毁于一旦,只有别处的刻 本能用,不知那刻本,有没有这么完整? 朱高煦还想着刻本的事,外。(本章未完!) 第115章 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面沈济两人已经来到房里。 “拜见高阳郡王。”沈济两人进门就跪下,朱高煦这次救了他们全家,沈济是万分感谢。 “快起来,本王听杜时说过,你们两人,都有大才,都有大才啊。”朱高煦赶紧把他们扶起来,示意两人落座。 伯父沈骏表情有点激动,毕竟年纪不小了,没想到会有被王爷看中的一天。 沈济却谦虚道:“下官只擅于杂学,上不得台面,高阳王恐怕要失望了。” “什么杂学?梦溪笔谈你都精通?”朱高煦问。 沈济表情笃定,自信道:“这是家传之术,都略懂一二。” “好。”朱高煦拍着大腿笑道:“这些不是杂学,是科学。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啊,哈哈哈哈。” 朱高煦搓着手,表情也很激动,此刻的大明朝廷上下,现在也只有他,能明白这两人的价值所在。 “科学?”沈济没听懂这两个字,但听起来又觉的很有意思,再看看高阳郡王这么高兴,他更能感觉到高阳郡王很重视自己。 他的眼神丰富起来,因为这么多年都没受到过朝廷重视,没想到终于遇到赏识自己的贵人。 他原本是朝廷官员,这要换成普通官员,可能要考虑燕王造反能不能成功,合不合法的问题。 但沈济对儒学不是很感兴趣,当初学习,也是为了科举。 他更在意的是谁会重视他的家传技籍。 当晚伯侄俩和朱高煦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双方都很震惊。 沈济没想到高阳郡王居然懂这么多,似乎也曾看过梦溪笔谈,而且甚至有些方面比他还专业,而朱高煦发现这沈济两人各有擅长,沈济熟读梦溪笔谈不说,更喜欢玩弄工具,研究器械。 他还对数学,物理,化学,军事器具,特别是攻城器具和各种火器很感兴趣。 无错更新@ 而沈骏对农业、水利,天文等比较有研究。 沈骏年轻时做过保定府小吏,曾上书修理保定府北面的曹河水道,但不受重视,也没人回应。 洪武二十二年秋季,沈骏上书当时的县令,说当年冬季天气可能很冷,建议农田做好防冻保暖,并提出具体的措施,又未被采纳。 之后沈骏就对当官有点绝望,索性回家潜心学习。 伯侄两人,绝对是当今世上少有的顶尖人才。.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15章 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第116章 大错变大功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在府中起床后,准备去军营呆几天。 家里虽然有两个娇妻,但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醉在美人乡,葛命没有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所以现阶段必须多和下面的兄弟们多亲近亲近。 不过他刚出房门,外面侯着的宦官钟显就过来说了个消息。 后天是燕王府宦官黄俨母亲五十大寿,黄俨派了小太监过来请钟显吃饭。 这个就有意思了。 黄俨之前和钟显都不是很熟,只有朱高煦带钟显去燕王府时,偶尔会遇到。 而且现在朱高煦出门很少带钟显,都是带亲兵。 毕竟带着兵马比较安全点。 钟显说自己和黄俨说过的话,好像没超过三句,不明白黄俨为什么请自己吃饭,要不要去? 朱高煦当然知道黄俨为什么要请钟显。 黄俨这人很贪,朱高煦又出手比原历史豪爽,所以黄俨这时等于找个借口要钱财。 朱高煦喜欢黄俨这么直接。 他想了想:“你---叫井盛过来。” 朱高煦本来想让钟显办这事,想了想后,还是觉的井盛靠谱,钟显仁厚,容易被人套路。 等井盛来了,朱高煦让他打听下,黄俨和母亲关系如何,对母亲如何。 吩咐完后,更去了军营。 第二天在军营吃了午饭,朱高煦回到北平,井盛已经在府里等他。 井盛说黄俨家里除了母亲,还有两个中年仆佣,两个侍女,小小的王府宦官,日子过的像模像样,所以黄俨开支挺大的,难怪死要钱。 原历史和朱高燧关系最好,估计也是朱高燧私下给的钱最多,不过现在这会,可能朱高煦给他的好处是最多的。 井盛多方打听,发现黄俨从小由母亲周氏带大,生父不知,家里最穷的时候,差点活活饿死娘俩。 后来周氏为养活黄俨,实在没办法,想去卖身,黄俨知道后,果断的抢先一步,卖身做宦官,宁愿当太监,也不愿意母亲被人凌辱。 朱高煦听的微微动容。 “因为黄俨从小被母亲含辛茹苦的带大,母子两相依为命,所以他对母亲也极为孝顺,燕王府诸多宦官也都知道,有时候你不尊重黄俨没事,但是要说他母亲,他定然会翻脸。” 朱高煦若有所思的想了会,黄俨从根本上说,算半个女干臣。 但并不妨碍他成为孝子。 历史上很多大奸大恶之人,对长辈极为孝顺,对家人非常敬爱。 反而有些忠臣,比如方孝孺,铁铉等辈,为了自己的名声,弃家人于不顾,被诛连灭族。 再比如那张信蛇鼠两端,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对不起建文和黄子澄的信任,出卖朝廷,但是他同样孝顺母亲,也是听了母亲的话,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才这么做。 究竟谁对谁错,该如何做,谁也无法说清。 但换成是我,我定然也会想办法保全家人,朝廷和皇帝关老子屁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去侯海,让侯海做这件事。”朱高煦这时道。 当天下午,侯海巧装打扮一番,悄悄来到黄俨府上,以提前祝寿的名义,代表高阳郡王府送上重礼。 黄俨平时有一大半时间不在家,经常还住王府。 但这两天母亲大寿,他都是在家的。 侯海悄悄面见黄俨,送上礼物。 黄俨大为震惊。 因为侯海算是郡王府首席文官,地位比钟显这宦官强太多了,基本代表着朱高煦亲自上门。 他等侯海走后,打开一看。 除了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外,还有一株百年野山参。 侯海说是给黄母补补身体的。 黄俨身为王府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本章未完!) 第116章 大错变大功 太监,母亲大寿收到的礼品不少,但基本都是金银财物。 只有朱高煦想到送了贵重的人参补品。 即便是郡王府,这种东西也不是随时都有。 黄俨打开看到时,非常的震撼。 母亲周氏知道后,长叹道:“高阳郡王诚心待你,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高阳郡王的事。” “母亲放心,高阳郡王真心待我,我岂能害他。”黄俨动容道。 ------- 京城皇城,武英殿。 _o_m 年轻的朱允炆一脸严肃坐在御案后,双眼有点发红,看起来这两天睡眠不好。 大殿里寂静无声,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都低着头,大伙表面看上去都很镇定,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其实很多人内心慌的一比。 朝廷征调三十万精锐平叛,原本以为可以用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横扫一切邪恶和背叛,没想到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真定城下惨败,丧师十万,主将被斩。 这丢的不但是十万大军,更是朝廷的颜面,和大明的安危。 不能再败了,几乎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 齐泰和黄子澄今天都没敢坐着。 此刻两人都站在下面,齐泰等了半天没等到皇帝说话,便微微抬头侧目。 皇帝一脸严肃,眼珠也不动,在看着武英殿的大门,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他暗暗长叹,隐隐体会到皇帝的内心压力。 朱允炆毕竟还年轻,当初送耿炳文去江边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落。 皇帝的承受能力,显然远远比朱棣差多了。 就在这时,齐泰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他往左扭过头,发现黄子澄正在瞪着自己,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 齐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臣有本奏。” 朱允炆听到齐泰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原本就不洪亮,这会也变的有气无力:“齐尚书你说。” 齐泰正想开口,外面有宦官跑了进来,他只能暂停。 宦官跑到皇帝身边低头说了什么,皇帝便道:“宣他们进来。” 外面马上有宦官高唱,宣魏国公,驸马梅殷、王宁进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外面又同时进来几个人,分别是徐辉祖,梅殷、王宁。 加上大殿中原有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大殿里也就十个人不到。 朱允炆每次重要的事情,都是召集少数人就议定,有利也有弊。 利是减少不必要的纷争,不然一件鸡毛小事,能在上朝的时候,争上三天两夜。 弊是很容易经过少数人的判断,就轻易做出不正确的决定。 很显然,这次朱允炆召集的人有点多,黄子澄也没想到,特别还看了眼梅殷,大概没想到梅殷也会来。 朱元璋有十六个公主,十四个驸马,梅殷是朱元璋的二驸马,也是朱元璋最喜欢最器重的驸马,据说临终前还叮嘱梅殷辅助朱允炆,朱允炆原本很听祖父的话,想重用梅殷。 但黄子澄上来,第一时间就找个借口把梅殷从朱允炆身边踢开,省的他和自己争宠,这会再次见到梅殷,黄子澄心里一个咯噔,有点不爽。 就在黄子澄暗暗不爽时,魏国公他们都进来了,先拜见了皇帝。 徐辉祖起身的同时,刚说完谢皇上,马上又道:“俺就说那高阳郡王朱高煦凶悍勇猛,千万不能放走,真定之战,朱高煦一人连破三营,使朝廷大败,长兴侯身死。” “当初若把他留下,燕逆等于自断一臂--” 刷,朱允炆顿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当初就是朱允炆念着朱高炽三兄弟仁孝,下旨让他们走的,。(本章未完!) 第116章 大错变大功 徐辉祖这话,等于是当众在辱骂皇帝的蠢。 年轻的皇帝羞怒交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错更新@ 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果断响起:“魏国公不要再说了,我知道错了。” 众人皆惊讶扭头。 只见黄子澄满脸悲愤:“只怪老臣爱女心切,害怕朱高煦这逆贼伤害小女,皇上---” 扑通,黄子澄突然跪下,凄然道:“请皇上降罪,老臣愿一力承担--” 特娘的,王宁在心里暗骂,这黄子澄真是马屁精,原本徐辉祖已经把皇帝得罪死了,没想到黄子澄这么会拍马屁。 黄子澄这一跪,把所有的罪责拉到自己身上,不但没有罪,反而激起皇帝对他更加的宠信。 “黄先生,快请起。”朱允炆赶紧起身,差点就要亲自跑过来扶他起来。 当天黄子澄才是力主释放朱高煦三人的那个,年轻的皇帝是心里向着老师,又有点仁孝,所以才答应。 没想到徐辉祖一个神助攻,黄子澄抓住机会往身上扛,同时解了皇帝的围。 这下原本是大错,变成了大功。 要说这黄子澄,别的本事没啥,讨好皇帝朱允炆简直炉火纯青,信心就来。 徐辉祖也是聪明人,刚刚他是想到自己上次进殿,苦劝众人的场面,所以一时有点激动,这会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话。 他赶紧道:“高阳郡王当街调戏令爱,的确有点过分,黄大人也不必自责,怪只怪,高阳郡王太女干诈,俺们都上了他的当。” 黄子澄也脸色通红,没好气的看了下徐辉祖,你要不要当众说出来,朱高煦当街干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吗? 齐泰这时也道:“现在说这些已无任何意义,当务之急,应尽快征派兵马和精锐,再选一位德才兼备,有能力的统帅,接替长兴侯。” 王宁想想,赶紧加一句:“当给叛逆重重一击,挽回朝廷声誉和士气,打击叛军气焰。” 徐辉祖扭头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就是叛逆一伙的,可惜这话不能在大殿里说。.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16章 大错变大功 第117章 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朱允炆叹道:“朕叫诸爱卿前来,就是商量此事,依诸位爱卿所看,朝中还有谁能担当此重任?” 徐辉祖闻言脸色有点微红,表情也有点激动,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就差大声叫下,俺可以。 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皇帝大概是觉的之前朱高煦的事情,没尊重他的意见,所以这次把他叫过来。 如果皇帝真的想让他领兵,要么不会叫这么多人前来,只会单独见他;要么不会叫他过来,然后去征求别人意见。 果然,皇帝说完这句话都没有看向他,而是条件反射的先看黄子澄和齐泰。 黄子澄刚想开口,齐泰大声道:“臣举荐盛庸。” 徐辉祖一听,默默点头,盛庸可以,打仗又细心又女干诈,可以让朱高煦吃点苦头。 “盛庸?”边上黄子澄还没开口,王宁就叫了起来。 “盛庸区区都指挥使,要指挥一大堆都督和勋贵之后,谁会服他?” 盛庸这会官是小了点,只署个都督佥事,是都督府里最小的一个,而在北方的南军,都督好几个,更别说安陆侯,江阴侯等勋贵们。 皇帝的表情不变,微微点了点头,大概也觉的盛庸官小了点。 因为这次朝廷要再次征派大军,兵马比之前三十万还多,怎么可能让一个都指挥来指挥?.. 徐辉祖心中一动,左右看看后,突然猜到可能是谁了。 _o_m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皇帝如果要重用徐辉祖,要么单独召见,要么不召见。 现场有谁没来啊? “臣举荐左军府都督、曹国公李景隆,李景隆系将门之后,从小熟读兵书,文武双全,又在左军都督府掌印多年,各地大将都与其相熟。” “无论能力和资历,都是当仁不让,要是前次就是李景隆掌兵,燕逆也不可能胜的如此容易。” 众人不用扭头,就知道这说话阴阳怪气,举荐人还顺带提醒皇帝,上次齐泰点名耿炳文便是大错,就是黄子澄。 黄子澄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合格的政自家,很会抓住机会,举荐人的同时,还恶心下齐泰。 齐泰这下不干了,你举荐谁都可以,就是李景隆不行,李景隆什么德性,齐泰会不知道,他可是兵部尚书,多少对大明诸将有点了解。 “皇上不可。”却听边上有人抢先大叫。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驸马梅殷。 梅殷大声道:“臣举荐魏国公徐辉祖,魏国公忠义性直,智勇绝人,当可一举平燕。” 徐辉祖听的满脸通红,他扭头看了眼梅殷,没想到同样是驸马,王宁就和他差远了。 朱允炆这时看看方孝孺,方孝孺一脸蒙,显然也不知道举荐谁。 你让他写个文章,他二话不说信手就来。 让他参与这种事,方孝孺也不知说什么。 但他和黄子澄的关系比较好,想了想后,方孝孺硬着头皮道:“臣赞同黄大人。” 齐泰一看不好,对面两票,赶紧道:“臣也赞同梅驸马,魏国公和资历声望,比曹国公更甚--” 皇帝再次看向王宁。 王宁就是个搅屎棍,想也没想,大声道:“臣举荐武定侯郭英。” 朱允炆顿时听的一个头几个大。 他心想还好没在早朝时说这事,不然满朝文武能举荐几十不同的人出来。 他皱下眉,挥挥手道:“此事容后再议,兵部先调动兵马,准备粮草辎重?” 说罢也不等众人回应,起身就走。 徐辉祖看到皇帝这态度,就知道皇帝对自己不放心,明显还是不信任。 “臣等,恭送陛下---”此时黄子澄带头,众人纷纷下跪,目送皇帝离去。 皇帝前脚刚走,众人赶紧纷纷起身。 黄。(本章未完!) 第117章 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子澄第一时间就看向齐泰,两人都明白皇帝的意思。 朱允炆做事有个缺点,当他遇到搞不定或无法下决定的事情,就会往后拖延,然后等下面人自己搞定,因为他知道,黄子澄和齐泰,肯定会有一方说服另一方。@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齐泰想到黄子澄一定要用李景隆,心里非常慌,因为他想到了历史上的长平之战,纸上谈兵的赵括。 “出去说。”黄子澄也想说服他,而且众人不适合呆在武英殿。 他两人不出去,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出去。 于是两人带头,众人跟着他们往外走。 此时往外走的人自然的分成两边,黄子澄、方孝儒、王宁三人在左,齐泰、徐辉祖,梅殷三人在右,泾渭分明。 到了武英殿外,其余几人有意放慢,落在两人身后。 两人缓缓往南走,武英殿南面是六科廊,站他们这位置,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六科给事们的身影,来来往往,忙碌不停。 六科廊西侧是南熏殿,院外种有桂花,随着一波轻风,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齐泰和黄子澄不由同时吸了下鼻子,表情稍微放松了不少。 “大明江山如此美好,黄寺卿岂能看着燕逆坐大?”齐泰率先开口。 “齐部堂,你这话怎讲?”黄子澄瞪圆了眼珠,一脸不解。 “我身为兵部尚书,虽然不擅长领兵打仗,但也是知晓大部分朝中诸将的底细,曹国公李景隆此人,优于文学,而不知兵事,看起来顾盼伟岸,实则胆小寡断,惟自尊大,他以为自己什么懂,其实都是纸上谈兵,毫无经验,也从不听取别人意见,这种人你让他领兵?到时再败,可不是丧师十万的事了---” 黄子澄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齐部堂和曹国公共过事?” 齐泰愣了下,茫然摇头:“当然没有。” “那就是道听途说?” “。。”齐泰。 “我记得齐部堂一年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从其他人嘴里了解一个人”因为这样,有失公允。” 刷,齐泰顿时满脸通红。 一年前建文帝刚刚登基,齐泰曾准备朱允炆推荐徐辉祖,当时黄子澄极为反对,说徐辉祖和燕王是亲戚,而且听说能力也是一般。 当时齐泰反驳,你和徐辉祖共过事?用的正是现在黄子澄所说一模一样的话。 “我是和曹国公交往过,曹国公不但是名将之后,早年以知兵著称,多次赴湖广、陕西等地训练军队,并负责与西番的茶马贸易,还曾参与朝廷大兵的北伐。” “这在齐部堂眼里叫不知兵事?齐部堂身为兵部尚书,到底有没有细看过曹国公的经历?” 齐泰顿时语塞。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李景隆参与北伐就是去渡金混功劳的,有捞么子作用。 “去年八月,曹国公以练兵的名义带兵经过开封,再突袭周王府,为朝廷顺利削掉周藩,这事办的妥妥当当,这叫胆小寡断,妄自尊大?” 齐泰才能是远超黄子澄,但论口舌之利却是截然相反,黄子澄几句话就把齐泰说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黄子澄一看齐泰有点懵,马上一个瞬移:“依齐部堂看,此次再动兵,可征调多少兵马?” 齐泰这种做实事的人,论政自斗争那比的上黄子澄,马上被其带偏,下意识道:“近日和陈侍郎(兵部右侍郎陈植)商讨,集各路大军,加上之前的兵马,约有五十万。” “需多少时日?”黄子澄再问。 “半月即可。”齐泰傲然道,他的兵部自从燕逆起兵后,运转不停,到处征调兵马和粮粖,后勤战备功夫做的非常好,大明朝源源不断的兵马,正从四面八方往山东去,因为朝廷两个重要的***兵马地方,一个是山东德州,一个是临清,都是水路可。(本章未完!) 第117章 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以直达的战略要地。 齐泰自认为自己这兵部尚书是百分之百合格。 “依齐部堂之言,兵部做的甚好,准备充分,兵多将广,实力是碾压燕逆的。”黄子澄故意先夸夸齐泰,然后又道:“五十万朝廷正义的大军以雷霆之势压过去,齐部堂,我实在想不出朝廷还会再败的理由?” “就算齐尚书亲自领兵,我感觉也能大胜燕逆,需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诡计都毫无作用。” “还记得魏国公上次所说的事吗,朝廷大军的主帅,最重要的是忠心,不犯错。” “五十万大军能给魏国公吗?”黄子澄沉着脸反问:“你就是拿性命保证,又有何用?” 齐泰沉思了片刻,徐辉祖和他关系不错,也表现的很忠心皇帝,但是五十万大军交给徐辉祖?之前他还力挺徐辉祖,眼下突然被黄子澄说的有点犹豫。 “不用徐辉祖也行,可用郭英。”齐泰咬牙道。 王宁那个搅屎棍说个郭英,实在是出来恶心人的,但齐泰想想,满朝大将,还真没几个有资格带着五十万大军的。 黄子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那郭英就一辈子没怎么当过主将,他能带兵?” 你这兵部尚书怎么当的?还不如我? 齐泰目瞪口呆,仔细想想,好像真是,郭英一辈子就在当副职和去当副职的路上,他搭档过徐达、常遇春、傅友德,冯胜、耿炳文。 中间有在洪武十八年(1385年),任命为靖海将军,镇守辽东,但顶头上司还是冯胜。 另有洪武三十年(1397年),郭英被任命为征西将军耿炳文的副将守备陕西,平定沔县贼寇高福兴,这次是他唯一一次单独领兵,但只是平了一个县的造反百姓。 郭英一生经历大小数百战,也算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但在黄子澄嘴里,居然变成一个还不如李景隆的人。 无错更新@ 齐泰顿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还有,郭英当初可是反对削藩的?齐尚书你忘了?” 黄子澄一顿忽悠,齐泰表情茫然,猛然间好像整个大明,除了李景隆都找不出一个名将了。。 第117章 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第118章 五十万大军和圣旨是玩笑? “齐部堂好好想想,切勿以私乱公,你有啥意见,可以当面问曹国公,我等你消息。”黄子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啥?齐泰这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我跟李景隆可没私人恩怨。 眼看着黄子澄离去,齐泰气的半死,要不是还在皇城里,真想大叫他站住。 “齐部堂。”魏国公徐辉祖这时已经快步跟了过来。 驸马梅殷也在,齐泰转头看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同时长叹,俱感到一阵无力之感。 “走。”齐泰示意大伙往外走,一边走出皇城,一边聊着天。 “朝廷这次能有多少兵马?”徐辉祖问道。 “大概能有五十万。”齐泰说完,赶紧加一句:“还得加上前面的。” 前面真定朝廷还有数万,河间府徐凯还有十万,上次的三十万大军,还有一大半在。 徐辉祖其实很想问,上次徐凯为啥不出兵? 不过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 燕王的兵马也有驻守各地的,有些地方不能丢,徐凯坐镇河间,不敢轻易动弹,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且耿炳文当时也没有下令让他进攻。 这徐凯要是换成燕王那边的李彬、徐忠等大将,肯定要分兵合击,打燕王屁鼓。 当然了,徐辉祖考虑到徐凯的能力,徐凯要真敢带兵出河间,搞不好被燕王来个围点打援也是可能的。 齐泰和梅殷这会都没说话,知道徐辉祖在考虑。 三人沉默了片刻,徐辉祖道。 “考虑到朝廷还要分守各地,正面战场上能投入了,最多也只能用四十万左右人马。” 齐泰点头。 “燕逆虽然大胜,兵力有限,同样要分守各地,正面投入也就最多十万人马顶天了。” “领头主将是谁不重要,曹国公虽然无能。”徐辉祖直接说李景隆无能,齐泰和梅殷只能苦笑。 “但他只要不犯错,按步就班,层层逼近,不擅自分兵,再派良将与其配合,还是很有胜算。” “另让辽东吴高和杨文分路合击,分散燕逆的兵力,朝廷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齐泰赶紧问:“还要如何?” “郭英可为副将,他经验丰富,可稳军心。” “重用一些良将,如盛庸,平安,瞿能等,皆有大才--” 徐辉祖也看出皇帝不想用他,又不想浪费时间,让黄子澄和齐泰争夺不知要到吵几天,只能退而求其次,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尽量为李景隆减少难度。 驸马梅殷欲言又止。 齐泰余光看到,忙问:“梅驸马可有补允?” 梅殷想了想,苦笑:“我只干过山东学政,精通经史,对于兵事,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不敢擅言。” “哎”齐泰长长一叹,此时他们已经走出皇城。 他回头看看远处的皇城大门,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大明帝国的锦秀江山,居然要寄望一个李景隆吗? 考虑到前方没有统兵主帅,齐泰怕夜长梦多,不敢与黄子澄扯皮浪费时间,在徐辉祖的建议下,决定向黄子澄妥协。 不过他向黄子澄提出几个建议,必须带着郭英和瞿能等诸将,调驸马梅殷备军待战,黄子澄大喜,当然一一答应。 次日早朝,建文帝朱允炆正式下旨,任命左军府都督、太子太傅、曹国公李景隆为征虏大将军,总领伐燕诸事,郭英为左将军,代替李坚,又调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父子驰援,另有前军都督府左断事高巍、谷王府长史刘璟(刘基次子)随军参赞军事。 征调山东、江南、河南、湖广、安徽各都司数十万兵马,加上前期兵马,合计五十万,再次伐燕。 与此同时,根据齐泰的意见,让驸马梅殷镇守淮安,统筹备战。 淮安是江南水道最重要的一个战略要地,从淮安走水道,四通八达,北可往山东,南可到京师,西可进河南和湖广,梅殷的任务除了镇守淮安,还要负责囤备后续兵马,随时准备支援前方。 因为此时大明朝正在全国动员,抽调各都司兵马,有的距离太远的,像福建两广都还在路上,到时会统一,或在淮安集合,或直接前往临清。 朝廷已经下定决心,集全国之力,伐灭燕逆。 圣旨颁完,满朝文武三呼万岁,很多人听到五十万大军,都是精神振奋,已经感觉到燕逆要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朝廷大军所碾压。 等群臣平身之后,突然有人走到中间,跪于御前,说有本奏。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随军参赞高巍。 高巍上书,言:“臣愿使燕。披忠胆,陈义礼,晓以祸福,感以亲亲之谊,令休兵归籓。” 当时齐泰的脸就发黑。 朝廷几十万大军整军待发,大量的粮草辎重也正在龙江关码头集合,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劝和? 但令齐泰没有想到的是,建文帝朱允炆和原历史上一样的反应,想了想后,居然同意了。 高巍上书在圣旨伐燕之后,已经够荒唐,但建文帝朱允炆还同意,这当场让黄子澄和齐泰傻眼,朝中很多文武也傻眼了,很多人感觉前面的圣旨和五十万大军像是过家家一样。 齐泰扭过头,正好与徐辉祖对视,两人心头同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 北平城的一座院子里,景清刚刚从布政使司衙门回家。 燕王起兵之前,他为北平布政使下面的左参议,从四品,因和燕王聊过几次,燕王觉的他言论明晰,非常赏识。 燕王起兵后,他和郭资、墨麟等人第一批率先投降,很快也得到燕王的重用。 郭资被任命为北平布政使,景清被任命为左副都御史,一起升了官。 这天景清刚回家,便让人召来两个外甥刘固和刘国。 “舅舅。”两兄弟上前拜见景清。 景清走到门外,小心看了看院子,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关上大门,然后走向里屋。 两兄弟跟着进入里屋。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景清这时问。 刘固道:“我们刚刚走水路带了点粮和盐过来,在我们上船的最后一刻,听说朝廷已经决定关闭水驿道。” 景清听的瞠目结舌:“这都打了快两个月了,才关闭水驿道?” 朝廷诸公是怎么想的? 景清只是个文官,也知道如果两国交仗,必然要想办法在各个方面限制对方。 “陆路还可以走的,据说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北方百姓和官员,能逃离北平。”刘国叹道。 朝廷现在是封了水路,但还留着陆路没封,很多胆大的商人,都敢继续走陆路和北平通商。 这会能把东西运过来的,都能血赚一笔。 但其实不封陆路也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封不住。 燕王的兵马在北部四处扫荡,朝廷少量的兵马出去封路就是找死,所以北部现在根本没有官军在外面,官军们都缩在各县城、州、府之内。 官军不敢出去,那外面是不可能封锁的。 比如河北西侧的山西,大同官军就死守不出,因为被燕军攻过一次,现在也不敢出来。 所以在山西境内,老百姓和商人们还是能自如出入。 听到这样的消息,景清短暂的发了会呆,片刻之后回过神,他想了想:“既然如此,你们两直接去京师,不要再回来了。” “啊,那舅舅和姝儿何时走?”两兄弟同时大急。 景姝是景清女儿,长的很漂亮,两兄弟都对表妹有好感。 “不用管我们,我们自有安排。”景清沉声道:“你们现在听好了,把我所说的话背下来。” 两兄弟没办法,只能强行记下。 景清和方孝孺关系不错,这会是准备让两兄弟带话给方孝孺,原来他是假投降。 “真定之战高阳郡王发挥出色,横扫千军,已经得到燕王极大的重视。” “燕王不喜世子,但每次出征,必让世子镇定北平,世子也知道自己不讨燕王喜欢,所以可能会嫉惮高阳郡王。” “可学燕王,收买世子朱高炽。” 景清的意思,你燕王老用这招,写封信给南军大将,用来离间他们和朝廷,所以景清让方孝孺也这么干,用来离间世子和燕王。 这次高阳郡王立下大功,燕王多次当众夸奖朱高煦,世子这几天肯定心里不痛快。 景清说了很多北平的事,两兄弟听了三遍才完全记下,景清又让他们复述了一遍,这才满意点头。 第二天景清一大早带着一个小娘出门,小娘看起来才十几岁,长的明艳动人,正是他的女儿景姝。 两父女在某条街上分手,景清看着女儿:“你知道如何办了?” “父亲昨天说的很清楚,姝儿记的呐。”景姝脸上还有些稚气,但说话的时候不徐不急,很有气质和仪态,让人看到,就觉的她比较有教养。 “自己小心。”景清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说完之后,转身大步而去。 景清一大早就到了金忠家里,金忠正准备去燕王府时被他堵在门口。 金忠大为意外,问他何事,景清说,他有个女儿,长的温婉秀美,斯文有礼,想请金忠说说媒,能不能嫁给世子朱高炽为侧妃。 金忠哈哈大笑,早听说景大人的女儿国色天香,艳绝北平,这是好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替你向燕王提。 不过,他语气又一转,最近袁忠彻刚刚出事,就算提成了,也肯定不能现在办,要等段时间。 金忠想的是,朱高煦的勇武,让在他军中得到一些武将的认同,所以世子需要大量的文臣来辅助,景清原本就得燕王赏识,如果能拉拢下,北平原建文的很多旧臣,也会支持世子。 景清大喜,表示了感谢。 (QQ群有五十人啦,今天加更,近万字更新,等满一百人,定要爆更一万五千字。) 第119章 骑兵难练,但是跑的快啊 北平城和宛平县的交界处,石景山和玉泉山中间,大量的军营,拔地而起,连成一片。 朱高照人马越来越多,原本的军营已经呆不下,这次回来后,在石景山和玉泉山中间,又新建了很多简易的军营。 他的三千多兵马,都驻守在这边,原本最早在徐家村的军营,现在距离北平反而最远。 但最远也不过几里路,骑兵片刻就能进北平城内。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各营纷纷出营帐,有些人连衣服都没有完全穿好,一边跑边穿。 高阳郡王待人宽厚,但治军严厉,军中每天都在变化。 今天起床号一响,诸将士纷纷跑出营,有人前两天太慢被责罚了,昨晚都是直接穿着衣服睡觉。 大伙闹哄哄的跑出营,飞快向指定地方集合,操场上到处都是叫喊声。 “三营四队,三营四队在这边。” “二营六队,二营六队在这边,特娘的顾石头你往哪跑,老子都看到你了。” 大伙练了几天,还是有点慌乱,但总体来说,比明军其他兵马强多了。 朱高煦这几天都住在营中,除了回北平的当晚是在家里住,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营里。 家中有娇妻固然美妙,但他更明白,眼下这世道,手中要有强大的兵权,和亲近的兄弟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娇妻和一切。 此时他带着徐祥、陈文等诸将正在边上旁观,从诸将士出营到现在,差不多三分钟过去了,操场上还是有点乱。 这和后世比起来差远了,但总体又远远超过明军。 又过了片刻,各队相继整队完毕,只有少量比较慢的人,还在寻找自己的队伍。 大概八分钟左右,全军才集合完,比起昨天,又快了点。 徐祥和陈文他们都在相互点头,似乎比较满意,因为这会天还没完全亮,相当于晚上,但朱高煦肯定不满意,晚上如果遇到夜袭,这种速度还是太慢。 “所有人都听着,向右--转”有百户大声怒吼。 接着现场又变的乱七八糟,有人往左,有人往右,还有人在看别人,看那百户。 百户往哪边转,大伙就往哪边转。 朱高煦并没有进行队列训练,只有平时简单的左转右转,好多人到现在还分不清左和右。 但聪明的人能跟着这百户学,还有人会记在心里,于是转了个左,又花了近一两分钟才完全转好。 “跑步走。” 全军开始开步。 “徐将军你们休息会,咱们也热热身。”朱高煦转身看向诸将,哈哈一笑,当先也跑了起来。 徐祥年纪大了,现场还有几个都快四十岁的百户们。 不料徐祥高声道:“高阳王认为俺老了吗?哼。”他假装生气,二话不说也跑了起来,不过速度是挺慢的。 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跑。 大伙不明白为啥每天都要跑步,但朱高煦说,这可以锻炼人的耐力。 有时一场大战能打一天都打不完,打到后面,很多兵士会没有力气,咱们练好了,跑多了,耐力就比敌军强,坚持的更久。 而且有时需要长途突袭,又没有马怎么办?就得靠双腿啊。 朱高煦说服诸将,每天和他一起参加训练。 他身为郡王都在跑,诸将还有什么理由偷懒,自己练的强一点,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现在他们清晨都是沿着玉泉山跑一圈,差不多八里多,跑完后,天正好亮了。 众人累的半死的回到营中,营里已经炊烟燎燎,早饭都做好了。 大伙吃着大白馒头,就着咸菜,还有肉汤,在同时期的明军中,估计也是伙食最好的一家。 朱高煦每天都叫人在北平和附近县府收禽肉,早饭要么有肉汤,要么三天吃一次肉包子,每天的中午和晚餐必有一餐是有肉的,只是肉确实不多,每人分到有限,没办法,现在战时,买不到什么肉。 仅这个开支就是比较巨大,且战时还很不容易买到,最近朱高煦已经准备找人自己在这边囤养。 因为这边徐家村等村的村民都是他佃户,很多佃户家里还有丁在他军中当兵。 朱高煦吃饭时喜欢都和大伙一块吃,还经常在各营轮流吃,与将士们谈心。 但他也不是随便选各营的,比如这次真定之战后,他就挑选一些打仗比较猛的营队,或者遭受伤亡比较多的营队,和他们吃饭,聊天,了解他们的心情,对一些有功之士,进行表彰,甚至当众晋升。 论拉拢和安抚人心,朱高煦是很专业的。 吃过早餐之后,各军会分成几部分开训练。 上午吃过饭后,朱高煦就带着周虎,孙胜,赵青几个将士,四周巡看。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靶场,这靶场背靠着石景山,远处用木板简易做了五十个靶子。 大量的燕军骑兵,约一百多人,由一个百户正带着。 随着百户一声令下,众将士跟着他策马而奔,他们从几百步外开始跑,前面是加速跑,在接近两百步时开始降速。 进入一百时,随着一声令下。 “射” 嗖嗖嗖,漫天箭雨射过去。 可能这百户叫的时间早了点,结果有好多箭没射到靶子上。 百户在那骂骂咧咧,不知道骂别人还是骂自己。 诸将再往前,但队形开始变化,因为准备掠射,不准备冲击。 一百多匹马呈月形,扭曲起来,看起来场面极为壮观。 不料马群中有人不注意,扑通,不知怎么居然摔倒,一声惨叫。 接着扑通扑通,有两匹战马和他靠的近的也先后绊倒,现场阵阵骂声,还有惨叫声。 有人落地后,还被后面的马踩了。 “特娘的,怎么练的。”周虎在朱高煦身后大骂。 朱高煦苦笑,但这种问题现在出现,总比在战场上出现要好,至少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 “射”前面那百户不管,再次叫掠射。 他们的队形已经由直线变成横线,在靶子前面六十步左右横穿过去。 这个距离其实还在步弓的射程内。 但现在是练习,对面没有弓在射。 嗖嗖嗖,又是满天箭雨,这次大部份都射到靶子上,也有部份射空。 考虑到真正的战场上,敌军步阵可能比这些靶子还密集,朱高煦总体看起来还算满意。 现在他们骑射练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在骑马的过程中,能稳住射箭的动作。 至于射的准不准,那是以后的事情。 很多新兵在举弓的时候是稳不住身体的,甚至会从马上摔下来。 现在他们练的就是最基础的,先要稳住身体,双手脱僵后,不会掉下,然后才是能射出箭,最后才是射的准。 大部份明军老兵们都没啥问题,主要是朱高煦还征招了部份新兵,还收降了一部份步兵官军,需要经过这个过程。 营中曾经有些将领不明白朱高煦为啥这么练,蒙古人可是练这个练了几十年,所以才靠这套打遍天下无敌。 谭渊、张武、特别是火真这个蒙古将领,都私下嘲笑朱高煦。 但他们不明白,朱高煦现在又不是和巅峰期的蒙古人打,他只需要对付现在的南军就可以。 而且之所以这么练,现阶段主要还是为了保存实力。 他以练骑射的目的,组建了全部的骑军,人人带马。 一旦战事不利,打不过可以骑着马跑。 并且像攻城这样的恶战,用不到他的兵马。 徐忠的步营号称百战百胜,精锐无比,这次打破南军右翼也立下赫赫大功,当时真定城下一战,损失也不大。 但之后,攻真定城,徐忠的步兵又打了头阵,损失惨重。 朱高煦练骑兵,就是不想自己的兵马去攻城。 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兄弟,怎么可以轻易的折损掉。 上午他沿着军营到处看了看,对训练中的精气神还是比较满意,中午和陈文他们那营队一起吃饭,北平城里来人,说燕王下午找他议事。 吃过午饭后,朱高煦会到中军大营的西面一个营房来。 这边设计是个演武场,每天午饭过后,大部份官兵会休息一个时辰,有部分总旗,小旗,甚至百户千户都会来这里,这边有木制刀棍,用来对打。 开始朱高煦和周虎等少数人在这里玩,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很多总旗和小旗这种级别的也喜欢到这里训练,对打。 朱高煦经常一对几,周虎,陈文,张杰,王友等一起上。 众人对打时,四周好多人观看,起哄。 只见朱高煦拿着木刀,刀头沾有红漆,然后大火一涌而上。 叭叭叭,现场不时有响声响起,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退下,身上俱有红点。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纷纷在赞殿下勇武。 朱高煦和以往一样,打了一局就走,因为他在的话,这些家伙都放不开。 等朱高煦一走,很多人都会狠命的打,还有下堵注来钱的,这样才能练些真本事出来。 从军营出来,朱高煦身边只有孙胜,赵青和两队二十名亲兵。 众人骑着马往北平城去。 大营距离北平城七八里路,快马加鞭半刻钟不到就能看到城门。 现在北平城白天都是城门大开,因为涿州府在燕军手上,南军要过来,必然会经过这些府县,加上雄县等地,燕军的战略纵深还是有上百里宽。 第120章 朱高煦是正人君子 一般南军是不敢用骑兵快攻北平城,而且你只来骑兵都没有用,到时把城门一关,骑兵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北平四周和平时一样,城门大开,百姓们也能自由出入。 就在朱高煦快进城门时,看到城内有一大股燕军步营,在十几骑的带领下,正小跑出城。 领头的将领是王聪,他看到朱高煦经过,先是抱了下拳,然后可能想想不够礼貌,又从马上跳下来:“拜见高阳郡王。”表情比以前尊敬了很多。 其他兵将闻言,纷纷下马,拜见,四周顿时一片拜见高阳郡王的声音。 朱高煦在真定一战,连破三营,名震燕军上下,军中就是看军功,所以现在很多军将都佩服朱高煦。 “王将军快请起,客气啦。”朱高煦哈哈大笑,也从马背跳下来,亲手扶起王聪。 随口道:“王将军这是去哪?” “良乡和房山县有些刁民,勾结朝廷,不听北平布政使的调令,俺奉燕王命令,去修理他们。” “。”朱高煦表情微微一滞。 “高阳郡王,军令在身,俺先走了。” “好走好走。”朱高煦目送着他们离去,心中暗暗长叹。 原时空燕王就是这么对付北方那些不支持他的百姓,靖难成功之后,很多不肯附从,或北平征兵时不愿出丁的百姓,全被打为贱籍(即乐户)。 朱棣这是跟他老爹朱元璋学来的。 早在朱元璋时期,他就习惯将前朝的将臣之妻女悉数没入贱籍之中,为上位者取乐所用,作为胜利者,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作为对外族入侵的一种报复之举,原本也没什么,但因为朱元璋还经历过汉族内\战时期,故而也将张士诚、陈友谅等同自己为敌的对手部下士卒的妻女充为官妓,据说总数约有数万之众。 有了老爹做在先,朱棣也不甘落后,靖难成功之后,把朝建文的忠臣们悉指为奸党,动则诛九族十族就不说,很多人的妻女就被编为乐户,世世不得为良。 当时除了前朝建文的忠臣们受到这个待遇,在北方不支持朱棣的,也在事后遭到清算。 比如最近北平在涿州各县再次征调壮丁和粮草,有部分百姓都明确拒绝,朱棣开始直接派兵去抓拿,后来因为战事越来越大,也就不管,但他都拿小本本记在本子上,靖难成功后,全部清算,凡不支持他的北方百姓皆全家贬为乐户。 按明朝乐户的管理规定,明朝也可以称之为中国史上,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严重的一个朝代。 乐户有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也不能戴冠,仅在服饰上面就很容易区分出贱民和良民。 乐户们在走路时不能走路中间,所以在大明朝,你看到走在边上的,没戴冠的,身上衣服没有红色,桃红,明绿、茶褐色等,那十有八、九就是贱户贱民。 大明律甚至明确有规定,“凡奴婢殴良人者,加凡人一等。至笃疾者,绞;死者,斩。其良人殴伤杀他人奴婢者,减凡人一等。” 看到没有,凡贱籍打良民,罪加一等,可能是死罪,而良民打死打伤贱籍,还能减罪。 所以要是大伙不小心穿越到大明朝,看到走在路边上,没戴冠的,身上衣服没啥颜色的漂亮小娘,多半就是乐户,你上去摸她两巴掌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言归正传,此时朱高煦看着王聪离去后,带着人马进了城。 这会正是下午,前几天他们在真定城打仗时,北平城门紧闭,现在刚刚打完,很多人急着进出,路上行人很多。 北平城马路也算宽敞,朱高煦却不敢快跑,尽量小心避着百姓。 好不容易通过城门口人最多的这段,朱高煦的马转过一条巷子,看到前面没啥百姓,准备加速。 “驾”朱高煦轻轻一甩马鞭,蹑影刚刚提速。 突然往前面飞出一块手帕,接着一条人影冲向马路中间。 “吁”朱高煦大惊失色,赶紧勒马。 还好蹑影是匹宝马,反应很快,双足高高提起,差点撞到对方。 “啊”现场一声女子的惊叫声,冲到马路中间的女子好像被吓傻了,脸色苍白的站在场中瞪着朱高煦。 “吗的。”朱高煦先是勃然大怒。 稳住蹑影后定睛看去,顿时身体一震。 女子看起来才十几岁,皮肤白晰柔嫩,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绽放着神彩,她嘴唇小巧而通红,鼻尖也透露着可爱,更要命的是她的身材非常高挑,站在他的宝马前,俨然超过他的马头。 在他所见的大明女子中,很少有身材如此高挑的女子。 她的年龄看起来还小,可身段却是婀娜有姿,淡红色的长裙被她撑得轮廓分明,从朱高煦这边看去,对面那山丘般分明的曲线,是他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能清晰所见的。 仅看了第一眼,朱高煦已经脑补到那长裙下面是何等美好的秀丽山光。 “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吗?”突然朱高煦身后,赵青厉声大骂道。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她表情变的惊慌失措,一面低头找自己的手帕,一面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有没有伤着?”朱高煦骑在马背上,好声问道。 “没有,我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女子,正是景清的女儿景姝。 朱高煦不动声色打量了她几眼,又抬头看看四周,这会九月初,天气巨热,一般穿成这样的小娘,很少会单独出来。 空中也无风,也不知这手帕怎么飞出来的。 “来人,送这位姑娘回家。”朱高煦沉声道。 “不用不用,多谢将军。” “是高阳郡王。”赵青提醒道。 “啊,多谢高阳郡王。” 景姝想表现出一副意外震惊的模样。 但朱高煦一眼看出她是装的。 这小娘没啥演技,这是故意被我撞到? 景姝这时转身就走,连地上的手帕也不要了。 朱高煦淡淡一笑,示意手下把那手帕拣过来,然后指派一个兵士,你去看看,这是谁家姑娘。 “诺。” 朱高煦把手帕塞进怀里,拍着战马离开了现场。 景姝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回头,正好看到朱高煦把手帕塞进怀里,不由脸上微红。 她赶紧转过身,心跳加速的离开原地,拼命往家里赶。 她回到家时,景清早就在家等着。 景姝道,她按父亲的话,从上午等到下午,朱高煦才回来。 然后把经过说了一遍。 “他盯着你看了多久?”景清问。 “有---有一会吧。”景姝脸红红的低声道。 “一会是多久?”景清再问。 “就是一会吧。”景姝不知如何形容,很是害羞。 “你觉的他看上你没有?” “孩儿怎么知道?”景姝脸更红了。 “我女儿这么漂亮,高阳郡王要不是瞎子,一定会心动。” 景姝不置可否,脑海中缓缓闪过朱高煦刚才的模样。 朱高煦长的不帅,但高大威猛,说话时也很有仪态,看起来不像十几岁的年轻人,反而给人一种厚重沉稳的感觉。 说实话,朱高煦这般的男子并不是景姝喜欢的类型。 景姝这种明朝小娘,更喜欢白面秀气,文才飞扬的读书人。 但景姝很听父亲的话,也知道由不得自己做主,心想,嫁给郡王,还是不错的。 “他拿了你的手帕,过几天说不定会送过来,你要趁这机会,多和他亲近亲近。”景清笑道。 “他,他的样子好吓人,要是他--动手动脚-怎么办?”景姝颤声道。 景清一脸正色,沉声道:“高阳郡王虽然外形魁梧,但其实待人有礼,是正人君子。” 景姝脸色微红,脑海中闪过刚才见他的画面,高阳郡王似乎,真的很有礼貌。 ---- 燕王府。 朱高煦赶到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一群文武,初看过去,千户以上基本都来了。 姚广孝和以前一样,端坐在角落,双目微闭,手握着佛珠。 但朱高煦进来时,丘福大声笑道:“高阳王来啦。”姚广孝顿时睁开双眼,瞄了下朱高煦,然后又缓缓闭起来。 “高阳郡王。” “高阳王。” 现场都在招呼,朱高煦也纷纷应合,但他脸上没啥表情,看起来极为冷傲,只有看到丘福时,才微微点头,露出笑意。 朱棣从朱高煦进来时就观察着他,等朱高煦目光看向他,拜见父王时,朱棣炯炯有神的双眼里,露出慈父般深厚的关爱之色:“好,高煦,俺的好孩儿,快坐。” 朱高煦并没有坐下,因为现场大部份人都站着,他随意的来到丘福身边,和丘福站一块。 今天的武将比以前多很多,除了张玉、朱能,丘福,火真、谭渊、刘江等心腹外,原先跟随燕王的唐云、陈志、孟善、陈圭、张兴、李濬等都来了,后面投靠过来的李彬、徐忠等也都在场。 朱高煦还看到了薛六,这家伙在真定之役也立下大功,现在被晋升为副千户。 朱高煦来了没多久,外面又来了顾成,现场气氛微有点尴尬,但顾成也投降了燕王,大伙还是很高兴。 朱高煦赶紧和顾成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顾成反应好像不是很热情,顾成淡淡抱了抱拳:“高煦。”直呼其名,然后站到金忠边上。 朱高煦心里微动,这家伙还是更认同世子? 第121章 燕王发誓,千万别信 想到原历史上顾成就是很好的辅助世子守北平,难道也是被朱高煦打败所以这样? 顾成应该是忌恨着被朱高煦在真定城下打败的事,而且对大厅里,李彬、徐忠诸将(当时共击顾成这路)的人将领很冷淡。 朱高煦估计顾成输的很不服气,所以不喜欢他们几个。 顾成现在站在金忠身边,意图很明白着。 燕王等大伙都到齐了,便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图说了起来。 朱高煦凑过去看,这地图画的比较简单。 燕王说:“俺收到消息,朝廷又要派新帅了,大伙猜猜,会是谁?” 朱高煦看着燕王满脸笑意,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不由不佩服古人,燕王听到是李景隆,就已经认为必胜,古人的这种本事,现代人估计是学不来的。 众将相互看看,俱不明所以,倒是丘福大声嚷嚷:“大王不要卖关子了,说出来让大伙开心开心,哈哈哈。” 丘福看燕王很开心的样子,估计不会是什么良将。 丘福都能猜出来,现场好几个人若有所思。 一直不出声的金忠,转身问身边顾成:“顾老将军可曾猜到?” 顾成想了想,脱口道:“难道是李景隆?” “哈哈哈,正是李景隆这斯。”燕王喜不自胜。 燕王朱棣向来表现沉稳,厚重,极少这么失态,今天一而再的大笑,控制不住的得意,这是真被建文帝惊喜到了。 “听说朝廷又凑了五十万大军。”燕王笑道。 嘶,现场很多文武听到这话都是微微倒吸口冷气,也有人表情不惧,相当无视。 却听燕王继续道:“这要是让其他人领军,俺还忌惮三分,没想到居然让李九江为帅,简直是白送上门。” 诸将都不明白,丘福又问道:“大王为何如此说?” 朱高煦冷眼旁观,突然觉的这丘福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有点大智若愚,这是在和燕王一唱一和,为燕军提升士气啊。 燕王果然道:“这李九江,俺太了解他了,朝廷勋贵家豢养的公子哥而已,寡谋而骄矜,色厉而中馁,忌刻而自用,他从没带过大军作战,朝廷却把举国之兵托付给他,纯属自坑,” 接着燕王又道:“汉高祖大度知人,擅长任使,英雄都为其所用,也不过只能将兵十万。李九江有何才能,能够统率五十万兵马?赵括之败必能重现。” 老将顾成听的长叹,不停摇头:“李九江刚愎自用,又无自知之明,此战,王爷必胜。” 连顾成也觉的朝廷疯了,居然让李景隆统领五十万大军? 众将纷纷抱拳,欣喜无比:“李景隆这蠢蛋是自寻死路。” “俺们北军必胜,南军必败。” “大王英明,建文小儿岂是对手。” 四周一片阿谀,燕王喜上眉梢,当场决定,要重点打击吴高和杨文,想办法先解决掉吴高山海关的兵马。 山海关原本是耿炳文儿子耿瓛在领军防守,朝廷决定动武后,先后调来杨文和吴高,由吴高为主将。 吴高很恶心人,之前每次领兵打永平,只要听到燕王统兵过去就跑回山海关,后来燕王直接去打真定之战,吴高围着永平一顿胖揍,但郭亮和打了鸡血似的全力防守,硬是没让他攻破,但永平那边也是损失惨重,兵马死伤好多。 这次燕王打算好好教训下吴高。 燕王朱棣把兵马分成三部,首先收回北平以南各地的防守兵马,包括卢沟桥一线的都要撤掉,全部回来死守北平,这部兵马大概有四万多(实际只有两万不到),燕王往多了说,也是为了替诸将壮胆,让他们安心。 留守北平还是世子等人,这次加上顾成。 这时燕王看向朱高煦,缓缓道:“永平郭亮死守待援,俺若大军过去,太过缓慢,又要被吴高这家伙跑了。” “高煦,俺想让你,带着你的兵马先行,你部皆是骑兵,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吴高,不求破敌,先为郭亮带去希望也好。”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大骂,燕王朱棣居然让他三千兵马先行,去救郭亮,然后燕王带大部队在后面跟来。 不过他没啥好说的,谁让他全是骑兵,跑的快。 朱高煦赶紧道:“儿臣领命。” 这时边上的姚广孝缓缓说话了:“辽东边上还有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在,宁王麾下的朵颜、福余、泰宁三卫十分精锐,高阳郡王到了永平,可问问郭亮,大宁行都司那边,有没有郭亮的相熟交好之将。” “不错。”燕王朱棣道:“俺们兵马还是太少,这次想办法多弄点兵力,诸将都想想,大宁那边,可有相熟的军将?” 在场诸人顿时七嘴八舌,有的说和某某百户交好,有的说和某总旗户交好。 但听起来大都不是主要将领,千户以上相熟的也没几个。 因为大伙之前官阶都不高,燕王的心腹诸将,最高也就是千户和张玉这个唯一的指挥佥事。 朱高煦则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燕王还是搞定了朵颜三卫,想必早就有了办法。 果然这时袁拱说话了。 最近他儿子袁忠彻死了,心情很不好,但他也是个狠人,知道大事重要,这才几天功夫,已经能重新出现在重要的会议上。 “藩人重财,可以利诱之。”袁拱道:“再晓之以实,朝廷削藩,宁王也是早晚要削的,到时这些藩兵何去何从,可不一定。” “当从这方面下手。”燕王点头称赞。 燕王他们今天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是给了朱高煦一些任务,施援永平,伺机联系大宁行都司的军将。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用的,朱高煦心里嘀咕着,表面却是一脸认真的接下任务。 此时大厅里有点吵闹,大伙都在说和谁比较熟,一旁的金忠正在记下名字。 燕王突然走到朱高煦身边,大手用力拍拍朱高煦的肩膀:“走,高煦,俺们父子出去透透气。” 朱高煦一脸受宠若惊,赶紧跟着燕王走出大厅。 两人来到外院,燕王带着他走了片刻,远离了刚才的厅门,这会四下无人,就是头顶的太阳有点大,但燕王都不觉的热,朱高煦也不敢声张,只能凭着头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落。 你说话就不能找个阴凉地方?朱高煦心里想着,但他知道,燕王选的这地方,比较空旷,四周无人,想必是不愿让别人听到。 “俺几个孩儿中,高煦与俺长的最像。”燕王看着朱高煦,脸上又出现慈父般的关爱之色。 “..”朱高煦。 但朱高煦看着燕王的眼神,感觉燕王那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朱高燧不好忽悠,朱高炽不用忽悠,大概就是这样。 “也不知是谁立的规矩,非要立长为先。”燕王脸上开始出现片红色,似乎隐隐有点激动:“在俺看来,高煦更适合当世子。” 你是在想你更适合当太子,朱标不适合吧?朱高煦赶紧道:“父王,儿臣从没有想过这些,儿臣有自知之明,儿臣就适合领兵打仗,也喜欢耍弄兵器,将来父王当了皇帝,儿臣就想继续带领兵马,替父王征讨四方,那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也很过瘾---” 朱高煦不能确定燕王是不是真有这想法,或许他身为四子,没有被立为太子,能感同身受朱高煦,但以朱高煦对历史上的了解---‘燕王发誓,千万别信’。 所以朱高煦坚决不能上当,可他又知道原来朱高煦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朱高煦嘴这么说,眼睛里精光闪动,神态兴奋,也要表示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燕王最了解自己三个儿子,如果朱高煦演的太出格,必然会引起怀疑。 燕王很满意朱高煦现在的表情和说话,真是像自己,嘴里说的好听,心里想法是另一个。 “高煦能这么想就好了,俺现在不能给你保证,因为俺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朱允炆,但是俺想说,俺一定会尽力--因为高煦这么努力,俺是看在眼里的。”燕王说罢,表情动容,眼中隐隐饱含着深情和晶莹的泪水。 “父王。”朱高煦的声音也开始哽咽,那表情恨不能立马杀到京师,把建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才好。 父子俩互飙了几回合演技,最终又是一番父慈子孝。 朱高煦发现这燕王真是老狐狸,刚刚说‘尽力’,可没说尽力干啥,是尽力把建文帝拉下马,还是尽力让朱高煦干世子? 燕王说话一会直接,一会模棱两可,这要是原版本的朱高煦,估计早被忽悠的神智不清,死心踏地。 反正朱高煦是学到了,他不鄙视朱棣,因为像这种历史的大名人,无论多有恶名,身上会有数不清的亮点。 朱高煦正好借着这机会好好学习。 “此去永平,高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有异常,俺允许你先行撤退,哪怕---投降也行,也要先保护自己。” 燕王朱棣又来了。 他写信给郭亮也是这么写的,弄的郭亮打了鸡血似的死守永平。 “儿臣宁可战死,绝不投降。”朱高煦气呼呼的道,父王你看不起儿臣,儿臣是不会降的。 “哎,高煦,真是像俺啊。”燕王朱棣再次长叹,一脸的深情看着朱高煦。 第122章 阿郎不蠢 史诚三十二岁,已经算是军中宿将。 但他二十二岁就干到百户,然后在百户的位置上,十年都没动过。 这次他跟着谭渊的兵马屠成,于心不忍,想救下一些少年少女,没想到被谭渊当众抽了几个巴掌。 回到北平之后,军中以违抗上令为由,把史诚从百户降为试百户,原先他麾下的一位总旗,晋升为百户,代替了他的职位。、 史诚并不在乎军职的大小,只是满城县的屠成让他有点迷茫。 说好了奉天靖难,为啥要杀大明自己的百姓? 守城的官员和军将不肯降,城破之后,砍了他们不就好了?为何要迁怒到百姓? 他被降职,军中同仁也为他不值,所以这几天也无人管史诚。 史诚这两天心情很差,今天更是一大早就离开卫所,回到家里。 回家的路上,史诚想到婆娘说家里的米和盐都不多,红糖更是早就断了,更想着在街上买点,结果寻了几个店铺,赫然发现北平城的米价和盐价都十分吓人,糖价就更不用说,根本买不起。 然后听百姓们说,还是燕王府积极投放盐米,稳定市场的效果,不然会变的更贵。 城中还有流言,前段时间北军和南军在真定城附近大战,夹在中间的保定府缺粮缺盐,保定城中都有人人相食的惨剧,咱们北平还能买到米,亏的燕王仁义。 史诚不知道保定城里到底如何,但他们攻进满城县时,抢了县城里好多米盐。 很多同仁都私藏了些,史诚耿直,只顾着求少年们,结果啥也没捞到。 史诚在街上逛了好久,最后买一袋二十斤米和五斤盐带了回去。 刚刚打完仗,上面发的赏银正好全部花完。 刚回到家门,史诚就听到里面有欢快跑出来的声音。 “阿爹,阿爹--”史诚抬头,看到女儿欣喜的跑出来,一头扑进史诚怀里。 女儿才十岁,活泼可爱,听话懂事,这也是史诚愿意冲锋陷阵原因。 他肯为燕王打仗,只是想养好自己的妻女而已,就这么简单。 很多燕军兵士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大伙不明白什么叫奉天靖难,只知道想活下去,让家人们也活下去。 虽然打仗会死人,可是如果不打,也会死,就像七月份,被燕军杀死的大部份官军,横尸在街头,都没有家人来收。 “看看阿爹带来什么了?”史诚背上扛着二十斤米,手中拎起五斤盐,哈哈笑着,向女儿泥泥摇着盐袋。 “米,盐。”泥泥眉开眼笑。 然后牵起史诚的手:“阿爹,阿爹。”拉着他往里跑。 史诚背着二十斤米,又跑不快,只好大步跑上,进入屋中后,赶紧先把米放下。 突然他身体一震,只见屋中的桌子下面,堆着数个袋子,又大又鼓实,看起来好像也是米? “这是什么?”史诚大惊失色,快步过去:“谁来过?” “是一位沈先生。”内屋有人走出来,是个妇人,正是他的婆娘杨氏。 杨氏笑道,高阳郡王有个部下的亲戚是沈济先生。 高阳郡王跑去满城县救沈先生,正好遇到门外有人砍杀少年,其中就有沈先生的家人。 高阳郡王救下那些少年。 杨氏说起来断断续续,但大诋还是让史诚听懂了。 高阳郡王的部下和沈济是亲戚。 小殿下去满城县救人,有燕军正在砍一群少年们的头,那群少年里,就有沈济的家人。 少年还提到史诚,之前想救他们,并且拖延了时间,如果不是史诚先提议救他们,他们肯定等不到高阳郡王过来。 为了表示感谢,沈济让人送来两百斤米,五十斤盐,二十斤糖,还有一百贯宝钞。 史诚听罢,表情复杂无比,他呆呆看着桌下的一堆食物,脸上逐渐变的通红:“无功不受禄,我岂能凭白受此大礼--” “阿郎你别发傻。”杨氏大急,上前一屁鼓坐在粮袋上:“这是咱们活命的东西,我不许你乱来。” 史诚苦笑,赶紧搓搓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慌,我也不至于这么蠢吧。” 现在粮食和盐就是北平城的稀罕物,史诚再耿直,为了家人也不会做傻事。 他是在想,如何报答沈先生。 他和杨氏在家里商量了半天,觉的要登门道个谢才行,可又不知道沈济住哪。 杨氏脱口道:“高阳郡王也去救人,还救了不少孩子,谭渊心狠手辣,残无人道,我虽是妇道人家,也觉的,你应该投奔高阳郡王。” 史诚跺脚:“你以为我不想,但这事不能这么干,燕王第一个不答应。” 杨氏瞪着眼睛看着夫君,突然发现自家夫君也不是很笨嘛。 但第二天一大早,沈济带着几个孩子来到史诚家里,史诚欣喜若狂。 沈济和杜时带孩子跪拜史诚,感谢史诚救命之恩,这把史诚给激动的,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连连表示羞愧。 但沈济说,虽然你没有当场救下,但之前拦下屠刀,为孩子儿延缓了近一个时辰的性命,高阳郡王到了之后,终于才救下这几人,大伙都很感谢你。 这让史诚更加羞愧,更觉的谭渊猪狗不如。 沈济和他说了会话,就要离去。 史诚一看赶紧把沈济和杜时拉到边上,低声问:“我能不能见高阳王?” 沈济和杜时相视一看,杜时缓缓道:“暂时不用见。” “啊”史诚一脸失望。 “你的心意,高阳王知道,但你在这边,有时会更好。”杜时说完,马上又加一句:“这是高阳王的原话。” 史诚先是愣了下,接着恍然大悟:“卑职明白,请高阳王放心,咱们以后,不见为好。” “告辞。”沈济和杜时哈哈一笑,向他抱拳而去。 送走沈济等人,史诚满心欢喜,之前都不想去卫所,现在一头的劲。 杨氏看他喜滋滋的要出门,赶紧叫住他。 “何事?”史诚奇怪的问。 “阿郎脸上藏不住的欢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家有几百斤米和盐吗?”杨氏白了他一眼。 “啊呀”史诚一拍脑袋,情不自禁抓起杨氏的双手:“还好你提醒我,我果然还是蠢。” “阿郎不蠢,只是不像有些人,喜欢用心计,用到害人之上。”杨氏叹道:“但有时候,你不想害别人,别人却想害你,阿朗还得聪明些,必要的时候,善意的谎言,比诚实还重要。” 史诚知道婆娘的意思,他重重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不蠢。” 史诚现在属于谭渊麾下,谭渊在燕王起兵前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起兵之后立马被晋升为千户,然后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 燕山右护卫现在是燕王心腹之卫,满编五千多人。 史诚当天来到自己的百户所,发现很多兄弟都无聊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燕王马上又要动兵,有家属的都在争取时间回家团聚,但也有很多像史诚这样,家里呆着无聊,不如跑百户所来。 史诚为人耿直敦厚,在百户所这么多年很得兄弟们的支持,最近他被降职,大伙也没人看不起他。 见史诚进来,众兄弟纷纷打招呼,新任百户姓刘,以前也是这百户的人,也对他恭敬的很。 史诚其实现在心里挺高兴,但记着杨氏的话,不能装太高兴,只能皱眉装作有气无力的找个角落坐下。 几个心腹兄弟都围过来,纷纷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众兄弟都在聊天,也没心思练兵。 很快有人叫苦:“现在城中米价真高,盐价更是吓人,都快吃不起盐了。” “还好军中有发,不然都要吃不起饭。” 燕王对军士们还是很照顾,每月依例有米和盐,只是很少发饷,一般打完一仗,会发些赏赐,出发前,也可能会发点,比如打宋忠之前,就大发了的一笔。 “昨天我街上遇到张杰,奶奶的,他现在可是好日子。”人群中一个总旗叫道。 “张小旗?”大伙当然认识,以前右护卫的小旗张杰。 “人家现在是张千户了,副千户。” “啊。”人群中阵阵惊讶,一脸不可思议。 “升这么快?”史诚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看跟的谁?人家跟的是百战百胜的高阳郡王。”那总旗道:“高阳郡王赏罚分明,体恤部下,听说手下的军将们,每月都有米盐领取。” “咱们不也有吗?” “咱们能领多少?我昨天看到张杰领了一石米,二十斤盐。” “真的假的。” 人群再次炸锅。 “高阳郡王对兄弟确实好,我有个以前兄弟,跟着徐千户投奔了高阳郡王,也是对高阳郡王赞不绝口,听说还和兄弟们同吃共练。”又有人称道。 顿时现场很多人都在长叹,有人更是直接道,为啥咱们不是高阳郡王的兵马。 史诚想了想,突然冷笑道:“同吃共练?古来的将军们都喜欢这样,演给大伙看呢。” “史百户,你不能这么说,愿意演给大伙看,那也是诚意啊。” “就是就是,谭渊都不演呢。” “嘘,不要胡说。” 新任百户看看史诚,再看看众人,突然厉声道:“够了,不要乱议上官们的事。” 众人纷纷耸肩,赶紧四下散开。 第123章 世子气疯了 朱高煦明天就要出发去永平,他刚刚从城外大营回来,大营已经开始准备出发事宜,考虑到对面有吴高数万兵马,朱高煦才不会用三千兵马去强攻,所以他只打算带两千精锐去,另有一千新兵和降兵继续在大营训练。 他嘴上说的好听,会为燕王血战,心里当然不愿意。 留守的有徐祥的左营,中营和韦达右营跟他出发。 临出门前,他觉的要去看看母妃徐王妃,所以便在府上换了套衣服。 孙若男带着两个丫环在帮朱高煦换一件褐色团龙服,这是明朝宗室亲王、郡王特有的常服,服饰为圆领(也称盘领),右衽,窄袖,直身,下身两侧开禊,向外打两个折襇,放摆,质地均为缎,纹饰采用了中国传统织金工艺中的金线织花工艺。 这种天气穿团龙服其实还是比较热,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明朝质地最清凉的衣服之一。 朱高煦本身身材高大,有点怕热,便把里面的白绸里衬给脱了,这样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出门后,朱高煦招呼众将,纷纷上马,前往燕王府。 骑在马背上,朱高煦想到最近得到的消息,宦官黄俨告诉他,景清向燕王推荐自己女儿景姝为世子妃,燕王正在考虑。 朱高煦经常送点宝物和钱财给黄俨,也是维护好和黄俨的关系,后来又送人参给其母亲,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原历史黄俨和朱高燧关系最好,这会朱高煦发现黄俨好像和自己越来越好。 他也想明白了,原历史肯定是朱高燧经常送礼给黄俨,可现在朱高煦出手更大方,黄俨显然已经开始和历史偏离了轨道。 但朱高煦却希望他和历史上一样,将来跟随朱高燧。 黄俨最近和他透露的消息,燕王考虑要把景姝嫁给朱高燧,但又怕景清不高兴。 加上最近战事密集,这件事,目前还在考虑中。 朱高煦当然知道景清几个意思,这家伙在挑拨离间。 先把女儿推荐给世子,然后让女儿来沟引朱高煦,这不是明显的挑拔离间么? 之前朱高煦只关注姚广孝,没想到建文那边的景清,也是个人才。 居然假装投降,然后在这边悄悄搞地下活动。 但景清是个文官,实在一窍不通,这么做能有啥用? 他要是把姚广孝给暗杀了,或许对燕王有点影响。 可朱高煦现在却不能提醒他这么干,因为朱高煦和姚姚广孝才是一条船的人,无论有多不爽姚广孝那班人,也必须得忍着。 真特娘累,外面要打仗,里面还得防着贼,朱高煦暗骂了句,忍不住抹了下额头的汗,迎着头顶的太阳,加快速度往燕王府去。 他喜欢痛快的打仗,有啥不满,在战场上见高低,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只会打仗不懂政治和阴谋的人,必然会死的很惨,比如韩信。 “驾”朱高煦似乎有点想发泄,快马加鞭,马速越来越快。 蹑影速度奇快,他一加速,后面的人就追不上,大伙都在叫:“殿下--” 朱高煦也不管,一口气跑到燕王府前。 “吁”朱高煦勒马的同时,王府前几个兵士过来牵住他的马。 “拜见高阳郡王。”侍卫们很恭敬,主要最近朱高煦名声在外。 朱高煦把马给他们,对面也没说什么,证明王府里没啥事,如果燕王在密谋什么事,就会让朱高煦稍等,要通报。 此时他余光一扫,发现王府门外的南侧有两顶轿子停在那,距离大门比较远,因为那边有阴凉地方。 这是有女眷到王府了? “那两轿子是谁的?”朱高煦随口问。 “回高阳郡王,是徐真人和景御史的千金。” “哦。”朱高煦应了声,快步往里走去:“别让本王的马晒太阳。” “诺。”身后传来声音。 徐真人就是徐妙锦,朱高煦的三姨,也可称小姨。 朱高煦见过徐妙锦,也见过景姝,景姝号称北平第一美人儿,主要是长的有点温柔甜美,符合明朝人的审美,而徐妙锦不苟言笑,天天板着脸,又是燕王的妻妹,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评论她,其实在朱高煦眼里,徐妙锦无论身材长相,都不比景姝要差。 朱高煦正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两位美人儿,突然迎面看到几个人出王府。 他常年练弓,视力远胜普通人,立马看出是金忠、景清和景姝。 景清和金忠一边走一边说话,满脸笑意,景姝默默跟在后面,可能是刚刚见过燕王或燕王妃。 双方很快碰面,景清赶紧道:“高阳王。” “景御史好。” 金忠向朱高煦点点头,都懒的叫他。 朱高煦却是抱拳道:“金大人。” 景清眼睛一亮,有意思的看看金忠和朱高煦,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金忠很不喜欢朱高煦。 “景御史,你刚才说的事--”金忠继续往前走,景清放慢脚步,余光看了下女儿。 景姝这时正好走到朱高煦面前,她轻咬着嘴唇,表情有点羞涩,想看又不敢看朱高煦。 “原来是景姑娘。”朱高煦笑道:“我就说,咱北平城,几时又出一个大美人,景姑娘,高煦当天失礼,还请不要怪罪。” 朱高煦说话有点轻佻,倒也符合他的人设,景姝似乎没有恶感,低头柔声道:“是景姝莽撞,高阳王不要见怪才是。” 两人客套了一句,朱高煦也没空跟她多说,抱了抱拳,快步往前。 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 正好看到景姝也在回头看他,两人相互对视,刷,景姝脸红红的转过头去,好像很慌张。 朱高煦扰扰头,抬头,发现远处景清也在回头看自己,他不由向景清笑笑。 景清也报之微笑。 “景御史?”金忠不满的看了眼景清。 景清想把女儿嫁给世子,但燕王想高燧娶景姝,今天景清带景姝去见徐王妃,徐王妃看了很喜欢,也想她嫁给高燧。 可是世子朱高炽,早就听说景姝北平城第一美人之名,很想娶她,而姚广孝、金忠等人,也觉的世子应该娶景姝。 因为景清代表着洪武和建文的两朝新旧官员,世子若得到景清的支持,将来朝中也会得到大量的旧文官支持。 “高阳王真是威武。”景清赞道。 金忠嘴角一抽,真想给景清一个巴掌,威武个屁,一介武夫而已,将来治天下,还是靠咱们这些人。 说话音,景姝已经跟了上来,三人快走到王府大门外。 见四下有好几个守卫,景清笑道:“小女的事,还请金大人多多美言。” 金忠淡淡的道:“世子会亲自向王妃请求,但是成不成,咱们也不能担保。” 说罢他看向景姝:“其实景姑娘自己的意见也挺重要,刚刚王妃问你时,为何不说?” 原来刚刚王妃问景姝,你想嫁给哪个? 但景姝说,但凭父亲和长辈们做主。 徐王妃也是无奈。 不料金忠现在刚说完,景姝马上道:“刚刚那个,是高阳郡王吗?”说话时她抬起头,眉间神彩飞扬,眼睛大放光芒。 “。。”金忠的表情,顿时和吃了屎一般的难看。 景清暗暗好笑,却赶紧道:“咳咳,金大人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景姝顿时低下头,小声道:“世子---世子---世子胖了点---” “。。”金忠脸涨的通红,表情羞怒交加。 “三殿下---瘦了点。” “。。”景清和金忠面面相觑。 数息之后。 “哼”金忠一声冷哼,拂袖而去,怒不可遏。 王府门口左右好多守卫,众守卫刚刚全都听的清楚,一个个面无表情,不敢有什么反应。 但第二天,北平全城传的的到处都是。 景清要嫁女,世子想娶景姝,但景姝说世子太胖,朱高燧太瘦,好像,比较喜欢高阳郡王朱高煦? 消息传到世子府上,朱高炽勃然大怒,当天借口侍女们扇扇子不够出力,叫拖出去狠打一顿,差点打死,世子妃郭氏劝都劝不住。 当事人朱高煦还不知道已飞来横祸,景清正在替他拉仇恨。 他当时也不敢和景姝多说话,大步便离开,走进内院后,就看到有宦官和侍女在。 朱高煦问母妃在哪,有个侍女过来带路。 另一个小宦官看了眼朱高煦,快步跑去。 朱高煦走了没一会,远处有人叫着他。 他回头看,正是宦官黄俨。 刚刚那小太监,应该是去叫黄俨的。 黄俨气喘吁吁跑到这边:“奴婢替高阳王带路。”说罢向侍女挥挥手。 那侍女应了声,转身而去。 朱高煦走到一个阴凉地方,挥手:“这边凉快点,看你跑的满头大汗。” 黄俨脸上闪过一丝感动,只有高阳王把奴婢们当个人看。 站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了片刻,黄俨一直左右看,约莫站了有半分钟,向朱高煦点点头,两人重新往前走,黄俨低声道。 “王妃想景姝嫁给三殿下。” “世子很想娶景姝。” “金忠准备找姚广孝说服燕王。” “理由是景清代表着建文系的文官,将来世子,可以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像方孝孺、齐泰等,练子宁等都与景清交好。” 黄俨说话很快,几句话就把重要的消息都说完了。 朱高煦微微有点动容,因为想得到这些重要的消息也不容易。 第124章 高煦不哭,三姨疼你 如果黄俨没有胡说,燕王还真的可能改变主意。 因为燕王心里是比较喜欢方孝孺和练子宁等文臣的,原历史靖难成功后,也招降,只是没有招降成功。 如果有景清的支持,燕王或许会觉的希望更大。 朱高煦不由想到一个问题,要是燕王真想让自己为世子,或许就会支持景姝嫁给自己,但如果不想改变现状,或许就会让景姝嫁给世子。 到时从这件事就能看出燕王到底是不是在忽悠他。 就在朱高煦默默考虑着这些事时,黄俨微笑道:“王妃最近身体好一点,徐真人也经常过来看她,徐真人还带了个小真人,啊哎,长的那个水灵啊,关键还很乖巧听话,王妃很喜欢呐。” 朱高煦神色一动,叹道:“只愿母妃,身体安康,哪怕让高煦折寿,俺也愿意。” 心中道,俺不是朱高煦,俺是穿越来的,别叫俺折寿就行。 “高阳王的孝心,上天一定会记着的。”黄俨陪着笑。 上天可别记着,朱高煦默默的想。 两人话音刚落,前面左右两侧有人低声道:“拜见高阳郡王。” 却是几个侍女,原来已经到了王妃所在的院子。 “高阳王,奴婢先退了。”黄俨这时向他点点头,缓缓退去。 这院子里有座佛堂,是以前元皇宫一些被打入冷宫或失宠的妃子们念经诵佛的地方。 徐王妃这两年身体不好,有点信佛,而徐妙锦又是个道姑,朱高煦就想,这两人在一起,会不会有佛道之争? “高阳郡王稍等。”此时有个侍女向他曲身叩礼,接着转身匆匆往里跑。 朱高煦便在外面侯着,不多时,侍女又匆匆跑出来:“王妃娘娘有请。” 她跟在朱高煦身边往里走,快走到屋门时,小声道:“娘娘出恭,殿下稍等。” 原来朱高煦来的不是时候,徐王妃正在上厕所。 朱高煦一愣,不由扰扰头,的确来的时间有点尴尬。 因为这是古代,即便是亲母子,这事也挺难为情的。 他干笑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推开屋门走进去,侍女在后面帮他缓缓关上门。 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因为四周皆是高大的古树,遮住了阳光。 但朱高煦一进去发现更加尴尬。 因为现在屋中只有一个人。 徐妙锦静静站在西侧的窗口,窗户开着,外面还有热气进来,但她似乎感觉不到,淡定的看着外面。 从徐妙锦身后看去,她穿着一件宽敝的道袍,但道袍质地很薄软,紧紧贴着她的囤部,囤部的曲线沿着她挺拔的背部从上往下,最后形成夸张的弧度。 前世也只有在一些经常健身的女子照片中能看到如此精修过的画面,而眼前,却是真实存在的。 朱高煦心里顿时粗暴的想了起来,这个屁鼓可以玩一年。 就在他盯着徐妙锦屁鼓的同时,徐妙锦大概也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缓缓转身。 “高煦来了。” “见过三姨娘。”朱高煦赶紧把目光移上去,正好与徐妙锦对视。 徐妙锦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但她脸蛋实在是精致,和景姝有的一比,脸上轮廓像刀刻过一般,有点西式的美艳。 恩,大概像前世的李嘉欣。 可能因为徐王妃不在,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用目光打量着徐妙锦。 徐妙锦开始还没注意,估计还在想什么心事,很快发现不对劲。 朱高煦的眼光很有侵略性,且肆无忌惮的在打量自己,以前徐王妃和燕王在的时候,朱高煦都是低顺眉眼,从不敢正眼看她。 她目光流转,在朱高煦脸上扫来扫去,她眼睛不是很大,但非常妩媚,眼睛深处好像有着流波,能绽放光彩。 那些会说话的眼睛,大概就是指这种。 “咳”徐妙锦不满的轻轻咳了声。 朱高煦瞬息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出神,只顾着看美人儿,但这在古代,尤其还是这么看长辈,是很失礼的事。 他下意识抬起目光,正好与徐妙锦对视,轰,两人对视的刹那间,朱高煦隐隐感觉到心头猛的一阵颤乱,这就是所谓勾魂夺魄的眼神吧,他暗暗的想着。 他大概明白徐妙锦为啥要穿道袍了,如果不穿道袍,再配上这小眼神,多少男人能抵挡住?难怪历史上,连雄才伟略的朱棣也想娶她。 朱高煦被灵魂震击的同时,徐妙锦也微微一愣,因为她看过很多男人的眼神,那些眼神,充满了猥琐、龌龊、下流、贪婪,但是朱高煦的眼神,好像只有震憾? 但很快徐妙锦就反驳了自己对朱高煦的评价。 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两人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空中好像有两条横线,那是两人的目光,无形的目光像被有形的手抓在一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移动,闪避,你看向我,我看向你。 朱高煦开始还有点小心翼翼,慢慢胆子就越来越大,最后就是肆无忌惮的在上下打量徐妙锦。 徐妙锦脸有点微红,她胸襟的衣服缓缓出现起伏,她想狠狠的瞪朱高煦一眼,但朱高煦在逃避她的眼神,根本不再和她对视。 凭她的目光在空中捉来捉去,就是不与她对视。 “这个高煦,比高燧还可恶。”徐妙锦立马改观,之前她以为燕王三子中,朱高燧最猥琐,现在发现朱高煦也不是个好东西。 刚刚还差点以为他是正经人。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目光捕捉不到朱高煦,但朱高煦的目光却在她身上看来看去,这让她站在原地都感觉浑身不舒服,有种身上什么也没穿,被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窥看的羞愧。 其实不管是谁,那怕现在社会,有人老是盯着你看,你也会觉的不舒服。 徐妙锦终于忍不住了,她左右看看,发现徐王妃还没有回来,生气的低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她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朱高煦胆子瞬间又大了几分,想到这是燕王都想娶的女人,他更觉的兴奋。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了看另一扇门。 那可能会是徐王妃出来的门。 他猛的往前两步,一下子拉近了与徐妙锦的距离。 徐妙锦脸色大变,赶紧往后退,但她身后就是窗户和墙,实在无处可退。 “三姨娘这么好看,任何男人,都看不够。”朱高煦也低声笑道。 “你--”徐妙锦没想到朱高煦胆大到这个地步,她气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她想骂朱高煦,又想不到好词,只能轻咬着嘴唇,瞪着眼睛。 “三姨娘莫生气,女人一生气,皮肤容易松驰,皮肤松驰了,就会变老。”朱高煦继续道:“高煦只是在说实话,难道三姨娘不觉自己好看吗?难道高煦非要说三姨娘不好看才对吗?” 徐妙锦被朱高煦这神逻辑说的目瞪口呆。 徐妙锦这嘴巴,哪里说的过朱高煦,她瞪着朱高煦看了看,心想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当下便扭过头,不想理朱高煦。 “三姨娘其实笑起来更好看。”朱高煦这时又道。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徐妙锦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我何时对你笑过?” 朱高煦笑笑,突然不说话,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这把徐妙锦给气的,立马在小脑袋里不停的在盘旋,回想着,我何时对他笑过? “我记得那年我才三岁。”朱高煦突然道。 徐妙锦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三姨娘大概也就七八岁吧,还扎着两小辨子,像个小丫头。” “。。”徐妙锦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那天北平大雪,我非要出去玩雪人,刚冲出仆人的怀里,扑通就掉到地上。” “三姨娘从后面冲出来,一把将我抱起来,哄着高煦--” “高煦乖,不哭,三姨请你吃糖糖--” “当时三姨娘紧紧抱着我,对着我笑,高煦永远忘不了---那时三姨娘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徐妙锦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因为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但朱高煦说的一板一眼,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她有点呆滞,双额更是微微发热,因为想到自己小时候可能抱过朱高煦。 而现在的朱高煦,这么高壮,实在反差太大。 “笑口常开,好运会来,三姨娘还是要多笑笑才是。”朱高煦这时长叹道。 吱,就在这时西侧的那扇里传来声音。 朱高煦赶紧转身,徐妙锦也稳住身体。 没一会,大门打开,徐王妃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高煦来啦。”王妃慈爱的笑道。 “拜见母妃。”朱高煦赶紧下拜。 “快起来,快起来,到娘这里来,让娘看看。”王妃刚坐下去就招手。 朱高煦赶紧过去,乖巧的蹲在王妃身前。 因为他个子太高,身体又强壮,而王妃,喜欢摸他们几个儿子的脸和脑袋。 果然,徐王妃伸手就摸他脸:“伤着没有,听你父王说,真定之战,高煦很是勇猛。” “儿臣没事,为父王的大事,儿臣自当奋力。” 徐王妃接着又问了朱高煦成亲后的事,要对孙若男,韦沫儿好点,不能乱发脾气,朱高煦一一应着。 徐妙锦在边上听着,心里暗暗咬牙,都娶了两个老婆,还不老实。 第125章 两千骑打出十面埋伏 母慈子孝的聊了几句,朱高煦最后道,他明天要去永平,所以来向母妃请安,辞行。 徐王妃关心道,一切要小心,打不过就跑,一定要保护自己。 朱高煦则道,父王大事重要,无论如何,高煦都会完成。 阿弥陀佛,徐王妃双手合什,娘是妇道人家,对你父王的大事也帮不上忙,但一定会念经诵佛,祝你们平安,早日归来。 话到这里,朱高煦也说的差不多,当下便起身离开。 徐王妃微笑点头。 徐妙锦这会发现,从头到尾,徐王妃进来后,朱高煦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哪怕走时,也是低眉顺眼,装的斯斯文文很有礼貌:“三姨娘,高煦先走了。” 真是会装模作样,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等朱高煦走后,徐妙锦上前拉着徐王妃的手:“大姐,这天还是真热,我还是喜欢冬天,下雪的时候,可以玩雪人,我记得好像是七八岁,还是几岁,北平的雪,好大呀--” 徐王妃掩口笑道:“傻丫头,你十岁前,可没来过北平城。” “。。”徐妙锦气的想跺脚,朱高煦又骗我。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起床洗涮,然后在钟显和若儿、丫丫的帮忙下穿戴盔甲。 听取了徐祥的经验,朱高煦准备穿三层甲,但现在天太热,所以他在里面穿了一套锁子软甲。 这是最凉快的一套甲胄,其余的皮甲和他的那套专属穿山甲,先放马背上。 朱高煦这次一人双骑,除了蹑影还带着一匹马,由赵青牵着。 将来他打算让部下人人双马,会变的更有机动力,但眼下,也只能他和少数军将这么干,主要是他不想蹑影在战前承受太多负重。 等他出城之后,城外已经聚集了他的两营两千多兵马。 经过数月的训练,两千多人骑着马在现场,阵形严整,鸦雀无声,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精锐,已经有了不小的气势。 “殿下。” “殿下。” 诸将纷纷拜见。 朱高煦看着两千多部下,心中豪气顿生,大手挥动:“走,永平。” 长长的马队像洪水般的冲了出去,腾空的尘土漫弥在北平城外,如一条长烟延锦远处。 --- 永平城地处山海关以西,扼守在山海关进入北平的大道中间,位置非常重要,对燕王靖难成败也非常重要。 如果没有永平城,山海关的兵马就能直接逼近北平,驻守在松亭卫的十万大宁行都司的兵马也能紧随其后,正因为有永平城在,驻守山海关近五万兵马,不能动弹。 九月初,为了给李景隆集中大军和物资准备时间,吴高再起大军,攻打永平。 永平守将郭亮拼死防守,小小的永平,牢不可破。 郭亮原本是合肥人,但他父亲郭聚在南宁卫当百户,自此跟着父亲在广西长大,参与了明军对广西的多次平叛。 说起来,他和对面吴高的副手杨文也是老相熟。 四年前,即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广西龙州、奉议、南丹等州土官造反,明朝让征南将军杨文为总兵官,率京卫马步三万人支援,双方有过合作。 郭亮作战经验丰富,防守得当,吴高屡次来攻,皆无功而返。 杨文射箭招降,郭亮当着诸将的兵,看都没看,直接撕毁。 郭亮更对诸将说,当年杨文在广西平叛,动则屠城,鸡犬不留,广西黄世铁起义军三万多人,失败后投降却被杀的一个不留,叛军的更吾、莲花、大藤等寨点,被夷为平地,老幼妇少不说,连狗都被全部杀绝。 守军震撼,奋起反抗,俱不敢投降。 郭亮可没胡说八道,当初就是杨文平定的黄世铁起义,杀的那个血流成河,活狗都没留一只。 不过郭亮虽然鼓动大伙反抗,但随着吴高的攻击,他的兵员越来越少。 到九月十八日时,永平城还有两千不到,且几乎人人有伤,其中一半俱是从附近征招的精壮,不是正规卫所兵马,还有数百名灶户(制盐的)。 这天郭亮再次走上城头,看一眼城外,永平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官军,吴高数万大军把他们团团包围。 燕王心腹千户王真沉声道:“怕是守不住了。” 今天算是结束,但明天吴高再来攻,情况就很危险,城中能动的兵员,已经不足两千。 四周诸将脸色微变。 郭亮不动声色:“大王一定会来救咱们,大伙安心。” 因为以前几次燕王都过来救援,所以郭亮这么一说,众人还是愿意相信,就是要祈祷燕王大军早点赶到才好。 其实这会朱高煦的兵马在中午就已经到了附近。 此时的朱高煦正率领两千兵马正在喜峰口附近休息,等待天黑。 以前燕王朱棣来救援永平,都是长驱直入,自从北平走大道往永平奔,吴高在滦州以西到开平一段安排好哨骑,只要远远看到燕王骑兵奔至,立马回头,吴高就有充足的时间撤退。 这次朱高煦计划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从北平出发后,没有沿官道大路走。 他带着两千兵马,先到蓟州,在蓟州休整下后,从蓟州往北到黄崖峪长城口,然后沿着长城往东,一路到喜峰口。 他的兵马到了喜峰口,就已经到吴高兵马的北部,喜峰口外面再往北就是松亭关,陈亨和刘真数万大军就驻守这里,防着燕王的同时,也在看着宁王。 吴高这时根本没想到朱高煦的兵马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他后面去了。 如果朱高煦兵马再多点,可以继续沿着长城往东绕,趁机截断他们退回山海关的路。 当然,他兵马再多,动静就大,距离永平越近,也越容易被发现。 现在才两千兵马,距离永平也远,所以吴高暂时还没发现。 这次徐祥不在,朱高煦是自己指挥,他善于学习,现在是越打越有经验,而且他现在觉的打仗和后世干工作一样,事先多想想就好,哪里比较好干?哪里容易出错,如何能用最小的代价干的最好。 所以朱高煦仔细想了想后,觉的自己兵马太少,不能乱冲吴高数万大军,而且下午又热,所以直接在喜峰口等到天暗。 喜峰口距离永平两百多里,大概在下午六点多时,太阳下山,朱高煦尽起全军速奔永平。 天黑后已经到了迁安县,滦河北岸。 这边是原兴州右屯卫所在,吴高中军大营就在这边,但这会已经天黑,他们又在河对岸,根本不知道朱高煦的兵马来了。 朱高煦与诸将在黑暗中又休息了两刻钟左右,全军找了个地方过河,当时他也不知道这边就是吴高中军大营,只因为他军中都是驻守北方将士,知道这里适合过河,等所有人过河之后,发现有官军大营,立马就组织冲击官军,并点起火箭。 朱高煦的兵马冲上去就射,然后沿着官军大营往南游射,到处放火。 “嗖嗖嗖”现场满天火箭,连远在永平的郭亮也看的清清楚楚。 “大王来救咱们了。”郭亮兴奋无比,四下叫喊,守城的军士们顿时纷纷激动起来。 王真马上道:“要不要率领兄弟们出城,内外夹击?” “稍安勿躁。”郭亮马上道,不知来了多少燕军,看看再说,以防有诈。 万一是官军自己在烧自己,故意引诱他们呢? 不过他也是下令王真整顿好兵马,所有能骑的战马都牵出来,凑了一千两百骑待命。 就在郭亮在城中准备时,朱高煦的兵马已经沿着官军大营从北往南而来。 他的人马从北往南,也是想接近永平,希望永平能出来内外夹攻。 此时现场到处火光,朱高煦的兵马正把带来的火箭纷纷射出,他们每人从北平带了二十支火箭。 朱高煦要求分散掠射,不要射在一个大营。 所有人跟着朱高煦的亲兵大旗往南。 大旗上面有个燕字,并不是朱高煦自己的旗,这让官军以为是燕军主力。 “呼”永平城下到处火焰,很多火焰都是因为官军混乱,自己推倒他们的火把而起,加上天气干燥,火势烧起来很快。 四周的喊杀声铺天盖地,谁也不知道来了多少燕军。 大量的官军往吴高中军大营集合。 朱高煦带着诸将冲在前面,在夜色中往永平城方向过去,一路上看到官军大营就射,然后佯装冲杀一番,立马就退。 这样一来,官军简直以为十面埋伏,到处都是燕军。 不多时,周虎兴冲冲的跑过来:“殿下,要不要找个南军大营冲一下?” 周虎从不射箭,就背着大斧头跟着朱高煦,现在朱高煦兵马都在射箭,没他的份,他有点不爽了。 “不急。”朱高煦笑道:“吴高和杨文都是军中宿将,治军有方,很多辽东兵马长期在这边驻守的,你们看看清楚,有些大营都是慌而不乱,等我们冲上去呢。” 吴高和杨文都是领兵多年的大将,会不防着被夜袭? 诸将听完看了看,果然发现高阳郡王说的有道理。 边上的陈文暗暗点头,殿下学的很快,不但指挥的越来越好,还学会观察全局,再这样打几仗,很快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 第126章 我需要给你面子? 接着朱高煦又道:“等会往前找找看,吴高这里有一小半是南方来的卫所兵马,应该好打些。” 对面还有一部分是都督耿瓛从南方带过来的卫所兵马,大伙这算听懂了,高阳郡王要找好打的打。 柿子还拣软的捏呢。 连朱高煦自己也觉的自己越来越会打仗。 众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另一座大营,这边距离朱高煦突袭较晚,此时已经有大量兵马正聚集在营门口,但朱高煦的骑兵上去一番射箭,对面突然轰然一声四下散开。 刚刚好不容易聚集的一波步营,直接被一顿火箭给射散。 “哈哈哈。”诸将大笑,这明显是是软柿子。 “周虎,宋猛。” “末将在。”周虎和宋猛先后应道。 “你们各带两个百人队先上,当心陷坑,如有陷坑,不能深入就退,千万莫要逞能。” “诺。”两人立马点了部下两个百户的兵马,往前冲杀。 朱高煦又让韦达准备五个百人队,如果周虎和宋猛杀进去了,马上顺利冲进去,若周虎他们败退,则押后接应。 韦达也领命而去。 “咱们走,继续。”朱高煦带着余下人继续沿着外面掠射,放火,虚张声势。 这次他没亲自冲阵,因为是晚上,又不知对面有没有陷坑什么,万一运气不好,掉坑里死掉,那就太倒霉了。 可朱高煦运气真好,周虎和宋猛冲的这边是有陷坑,但只有少量。 周虎和宋猛也是猛,被陷了几十名马军,依然不顾的往前冲。 这边的卫所兵马原本就在炸营,当场一触即溃,韦达看到,连忙带人也冲了进去。 他们一千骑不到,半刻钟左右就把这营官军冲了个对穿,直接杀到永平城下。 城头郭亮一看大喜,终于确定是燕军来了,立马下令兵马冲出去帮忙。 失败会像瘟疫一样会蔓延,吴高的其中一营被打穿,立马引的全军崩败,吴高也不知道燕军来了多少,只能看到到处都有火在烧,当晚他一边整顿兵马,一边缓缓往后退。 原本想先退到抚宁稳下,但晚上又黑又乱,各部消息也不通畅,很多人往抚宁后面跑,吴高最后也没办法,只能下令继续退往山海关。 数万人马丢下无数辎重和兵甲,连夜逃向山海关,损失惨重,成为攻打永平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接近天亮时,永平城外一队骑兵来到朱高煦大营。 刚进大营就看到朱高煦正打着哈欠迎过来。 郭亮、王真等永平守将满脸激动的跳下马,纷纷叩倒。 “拜见殿下。” “拜见高阳郡王。” 四声喊声一片,各有各的叫法。 朱高煦不动声色,打量着诸将。 通常来说,叫高阳郡王显的比较生份,叫殿下是有意交好,而有些人,喜欢叫他高阳王,比如丘福,这也是交好的一种表现。 所以说咱中国人文化底蕴很深,连叫个称谓都有几种说法在里面。 原本朱高煦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听徐祥提醒才有所了解。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只能说可以看个大概。 朱高煦也不管这些,哈哈大笑,上前先扶起郭亮:“郭将军,诸位兄弟快请起,希望小王没有来迟。” 他自称小王,身后的陈文、韦达诸将若有所思。 反过来,如果是朱高煦觉的不够亲近的人,他是不会自称本王,或高煦的。 小王听起来自谦,好像挺尊重对方,其实反而是一种不想和对方拉近关系的表现。 陈文马上观察起对面的诸将,没一会发现,那王真和殿下不对付。 朱高煦带兵连夜救了他们,但王真没啥高兴的神色,反而是一副朱高煦欠了他一百万似的表情,刚刚也是他大声叫着高阳郡王,在一大堆叫殿下的声音中,显的非常剌耳。 这种叫法,就明显是故意的。 王真原为燕山右护卫百户,和谭海是好兄弟,是谭渊的部下,正是世子那边的人。 朱棣上次拿下永平后,升其为千户,和郭亮驻守这边。 此时郭亮正在和朱高煦相互吹捧,一个说郭亮守的好,一个说殿下昨晚打的好。 王真冷眼旁观,昨晚郭亮还在怀疑朱高煦行不行,今天一口一个殿下,叫的亲热的不得了。 他心中想着,我要有两千精锐骑兵,昨晚偷袭吴高军,能打的比朱高煦更好。 就昨晚吴高惨败的阵势,王真能一路追到山海关,估计能斩杀无数人头。 但朱高煦追到抚宁就回军了,明显胆小怕被伏击。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大声道:“恭喜高阳郡王昨晚大胜,不知斩获如何?” 朱高煦没理他,你什么玩意,你不尊重我,我需要给你面子? 他对着郭亮道:“郭将军,永平之围解了,我军暂时就驻守城外,还请将军找个郎中帮咱们伤兵看看。” 郭亮马上道:“这是小事,末将马上安排。” 刷,王真脸色通红,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不理他,这下很没面子。 他瞪着眼睛站在原地,表情难看,然后发现左右都有人在看他,很多人眼露嘲讽之色。 这时他才想起来,高阳郡王表面和气,其实也不好惹,当初可是硬闯他们千户所,抢走薜勋的。 --- 永平南边是滦州驿,朱高煦就把兵马驻守在滦州驿四周,驿站征为他的大营所在。 郭亮很上路子,没一会派人送来两只猪,几十斤酒,据说永平被困了好久,能弄两只猪也不容易。 朱高煦表示了感谢,当天中午就杀猪喝酒,庆祝胜利,同时快马汇报给燕王朱棣。 也就在朱高煦打退吴高的同时,九月二十八日,燕王朱棣尽起精锐出城,下令世子坚守北平。 二十九日,燕王大军还在路上。 陈文带着一队骑兵匆匆从外面回营。 见到朱高煦后,他便道:“永平的盐场主要在昌黎和乐亭海边,但我军和南军多次争夺永平,荒废了大半,很多当地灶户也被郭亮征为守军。” 原来朱高煦打退吴高后,立马派陈文去看当地的盐场,结果发现盐场比他上次来还荒废,目前仅有一块还在运行,主要是往永平府供盐。 据说这盐场还是燕军自己弄掉的,南军打过来几乎不管。 朝廷还是讲道义的啊?朱高煦觉的有点好笑,大概朝廷觉的这些盐场原本就是自己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去毁掉。 而燕军毁了好多,留了一块为自己产盐。 据说郭亮下令,南军只要来打永平,当地灶户可以回家躲着,不追究。 南军一走,你们回来制盐就行。 所以每次南军一来,看到盐场没人,也不管不顾,继续打永平就行。 朱高煦想了想,永平只有一个盐场,以后北平城的盐价还会升,这是好事。 他没有得到燕王新的命令,只能和上次一样先守在这里。 不过他也不是没事干。 这战打败吴高,阵斩不到一千人,活捉了却有一千三百多。 要不是当天夜袭,朱高煦又怕被吴高伏击,还敢多追一会。 主要是他只有三千兵马,又练了很久,不想白白牺牲,毕竟不是之前的朱高煦,要换成之前的朱高煦,当天真的敢追到山海关外面。 现在的朱高煦,打仗还是小心和保守了点。 “走,去看看降兵。”朱高煦带着陈文等诸将去看昨晚抓到的降兵。 昨晚抓到的降兵,都是从南方过来的卫所兵。 但南方过来的卫所兵,可不一定是南方人。 当年老朱全国大调动,把南方兵调到北方各卫所,所以像燕王部下,大宁行都司,有一大半是南方兵。 而现在从南方调过来的卫所兵,有好多是北方兵。 这次朱高煦抓到的就是一堆北方兵。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在中午时,先让人送上午饭,然后还有一锅锅的肉汤,当然,肉已经早被他的兵马吃了,现在只有骨头和肉汤,但对降兵来说,也算待遇不错。 众降兵降将正在吃饭时,朱高煦进营。 很多人看着朱高煦的衣服,都情不自禁站起来。 “高阳王来看大伙了。”韦达这嗓门超大,一声高喝,现场很多人赶紧纷纷跪下。 “拜见高阳郡王。”有被抓的军将带头,很多人下意识叩拜。 “兄弟快请起,都是我大明兄弟,都是自己人,先吃,先吃吧。”朱高煦笑着扶起领头的一个副千户。 副千户哪敢真吃,赶紧把手中的碗筷先放下。 “你叫啥名字,哪个卫所的?”朱高煦好声的问。 “回殿下,卑职沂州卫副千户周泰。” 沂州卫在沂州,位置在山东最南边,与江南交接处。 “家中还有什么人?”朱高煦随意的和他聊着。 周泰说家里还有个婆娘和儿子,都在沂州呢。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投降,怕朝廷追究。 朱高煦直接道:“你改个名字叫徐泰,朝廷也不知道你在这边,昨晚这么黑,大伙都以为你阵亡了,将来打回沂州,把你婆娘和儿子一起带出来,岂不妙哉?” 周泰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韦达怒道:“殿下想招览你,你爽快点就是,婆婆吗吗像个男人吗?” “哼。”周虎手中不知何时提着大斧头,微微冷哼一声,拈了拈手中的斧。 他上面还有昨晚大战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没洗,看起来腥红一片,还是比较吓人。 周泰心中一颤,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扑通跪下:“愿为殿下效力。” 他想的很清楚,前面投降燕王的军将兵马不要太多,也不差他一个副千户,朝廷要追究,也得从高级军将开始。 现在要是拒绝了,搞不好立马被砍头。 “哈哈哈,快起来,徐千户,现在你就是千户了。”朱高煦大笑着扶他起来。 徐泰(周泰)做了个表率,其余的百户、总旗啥的大部份都纷纷表示投降。 经过一上午的整编,朱高煦又变成三千多人,多了一千兵马出来。 他把这一千人分成三部,原来的两千也分成三部。 从降兵中提拔了大量的军官,重新打乱分配。 但昨晚弄到的战马不多,所以投降的一千多人里,有三分之二没有战马,只能先当步兵用。 又一天后,燕王带着大部队来到永平城下。 第127章 父王将来要是说话不算话? 燕王原本是想快速推进,大军到三河县就接到朱高煦的战报,顿时大喜,也放慢了速度。 等前锋骑兵到了永平城后,还有大量步军没到。 燕王派人召集朱高煦和郭亮等到他大营。 朱高煦刚进大营,只见营中站满了诸将,燕王原本坐着,看到朱高煦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帅位,哈哈大笑,接着双手重重握住朱高煦的肩膀:“高煦,你又立功了。” 大营中诸将各种神色,有赞赏,有钦佩,也有不屑。 “是父王指挥得当,郭将军辛苦死守。”朱高煦马上道:“儿臣只是做了儿臣应该做的事,那吴高和父王所料一样,果然胆小,夜里看到我军来了,就立马撤退。” “哈哈哈。”燕王听的更高兴,赞许的向他点点头。 燕王回到帅位,然后吩咐起来。 后军步营最快后天能到,到时留两千给郭亮,让他继续守着。 同时大赞郭亮守的好,当场提拔郭亮为永平卫指挥使,另赏银一千两,还说若是将来危急关头,允许郭亮带家属往北平撤。 这会很多跟随燕王出身的人都只是千户和指挥佥事,郭亮这下被提拔,众将都羡慕的看向他,郭亮也是比较兴奋,连连保证一定守好永平,绝不后退半步,就差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了。 朱高煦是见识到燕王拉拢人心的本事了,默默的学习着。 接着燕王开始说正事。 先说吴高老是这样,燕军走了就来打,燕军来了就走,非常讨厌。 众将纷纷点头,郭亮更是感同身受,恨不能活剥了这讨厌的吴高。 这时朱棣说道:“吴高虽然胆小,但做事基本缜密,倒是杨文,有勇无谋,要是除掉吴高,杨文就不足为惧。” 袁容想了想,道:“可以试着离间,吴高弟弟的女儿不是被烧死了吗。” 袁容是朱棣的女婿,朱棣长女朱玉英的丈夫,也是朱棣几个女婿中,少有在靖难中立下战功的。 湘王朱柏的母亲是开国功臣临川侯胡美的女儿胡顺妃,他的妻子则是海国公吴祯的女儿胡妃,而吴祯又是吴良的弟弟,也就是吴高的叔叔。 所以,当时连同朱柏一起葬身火海的胡妃,和吴高是亲戚。 湘王刚刚举家自焚,吴高弟弟的女儿也被烧死,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啊? 袁容能记着这些事情,因为他也是娶的王室之后,所以生怕燕王失败,自己也要倒霉。 朱棣觉的可以,立马故伎重演,写了两封信,一封大赞吴高,一封臭骂杨文,然后故意调换错位,送去山海关。 这会朱高煦也在现场,看完又学习到了。 古人就这么点智慧? 燕王朱棣这拙劣的手段已经用了两次。 第一次写信离间卜万和刘真,第二次是吴高和杨文,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段,但在历史上还都成功了。 所以朱高煦立马觉的自己也可以这么玩。 搞定了吴高的事,燕王又道。 俺们虽然百战百胜,但兵力还是不够,所以俺想去大宁,找宁王借他的兵马。 宁王麾下的诸卫兵马加三卫藩骑,实力强大,如果能得到,俺们直接就是实力倍增。 诸将中马上有人问,宁王会同意吗? 宁王现在没在屁鼓后面打燕王,大伙已经觉的不错,现在还想去借兵马? 燕王笑道,朝廷八月召宁王和辽王回京,辽王从海路回京,宁王不从。 朝廷居然下旨削了宁王的护卫,也不知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哈哈哈。” 燕王大笑,神情轻松,好像一切尽在把握中。 朱高煦继续默默的学着,他其实感觉到父王有点紧张,但燕王很会演,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现的从容淡定。 这次救永平也是,其实朱棣很着急,要不然也不会让朱高煦的骑兵先行,但他只能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主要还是稳住部下诸将的心。 现在大伙看到燕王这么自信,听着他的话和笑声,俱被感染,大伙下意识觉的,朝廷好像把宁王推到燕王这边了,也许借兵可以成功? 接着燕王说到了他的计策。 前些天他们在北平都在找和宁王军中藩骑们相熟的军将,这会终于找到一个。 “朵颜中有大量女真人,其中有部女真人的头领叫萨理蛮,与我军中火里赤相熟。” 火里赤是火真的族弟,曾经和萨理蛮共过事,当初萨里蛮一般想带全族投靠燕王,也是火里赤在中间牵线,但不知为何,后来又投靠了宁王。 燕王的意思,他要派个信过的心腹,快马先去青龙河,找萨理蛮商量这件事。 他会率后继兵马,从刘家口出关,绕过松亭卫,直取大宁城。 接着燕王现场讲了讲具体的布置。 刘真和陈亨带着大宁行都司约七万多兵马守在松亭关。 松亭关后面就是会州卫(现平泉),会州以东五十里不到,就是朵颜三卫驻地,距离大宁城大概也是五六十里。 朵颜现在有两卫在驻守,一卫在大宁城。 所以只要他们够快,先绕过松亭关,直取到大宁城下,把朵颜弄到手上,回头就可以收拾刘真和陈亨的松亭关兵马。 燕王大军行进太过显眼,也不够快。 所以要找轻骑突进,先到青龙河附近朵颜三卫驻地,说服朵颜投靠燕王。 与此同时,他的大军会去大宁,把大宁的宁王和所有当地粮草兵械资源,统统运回北平,给朝廷一个空空的大宁城。 整个计划看起来没啥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怕被松亭关的官军中途拦截。 但如果卜万要还在,燕王还会恐怕几分,派兵监视着,现在陈亨和刘真在,燕王放一百二十个心。 燕王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诸将。 “此次行动,说服朵颜至关重大,不但要是俺的亲信,能让朵颜信服,还得有过人的能力,说服他们。” 燕王话音刚落,刷,先是张玉等几个心腹将领看向朱高煦,接着大伙好像被感染似的,现场几乎所有军将,齐齐把目光看向朱高煦。 握草哦,朱高煦心中大骂,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用的。 看到诸将看向自己,他就知道这是燕王的套路,恐怕燕王在来之前,已经跟一些心腹说好,到时你们,一起看俺儿高煦就行。 其余诸将看张玉等人看朱高煦,当然一起看过来啦。 能代表燕王,让朵颜三卫信服,还有过人能力的,不就是只有朱高煦吗? 换成其他将领过去,朵颜能信服? 朱高煦顿时满脸涨的通红,也知道避也避不了,闻言几乎毫不犹豫,大声道:“父王,儿臣愿往朵颜三卫。” 燕王表情大为意外,他转过头,一脸为难:“高煦刚刚立下大功,救下永平,又要马不停蹄赶往青龙河?万一朵颜翻脸不认人?” 你也知道他们会翻脸不认人?朱高煦心中骂道,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一定会成功,他才不去冒这个险。 “为了父王的大事,冒点险算什么,儿臣必然想尽办法,说服朵颜三卫。”朱高煦朗声道:“请父王放心,只是,儿臣还是有点小小的要求。” 燕王大喜,长叹道:“高煦伱尽管说。’ 但朱高煦不出声,看看别处。 燕王顿时明白:“大伙稍等。” 当下转身出营,朱高煦也赶紧跟上。 两人一走,大营里顿时热闹起来。 “做大事,还得看高阳王啊。”大嘴巴丘福哈哈大笑。 谭渊和张玉对视一眼,淡淡的道:“成不成可难说。” “那你去啊。你咋不去?”丘福直接喷他。 谭渊脸色微变,欲言又止,还是没打算和丘福争吵。 徐忠这时小声问李彬:“李将军认为能成功吗?” 李彬皱眉:“不好说,按理说这朵颜三卫并不完全忠心我大明,当初各卫也是迫于形势才臣伏。” “但高阳王这样轻骑过去,如果对方突然翻脸,很是危险。” 丘福笑道:“高阳王在战场上勇猛,没想到干这事也是胆大。” 话音刚落,边上有人阴阳怪气:“战场上打赢了叫勇猛,打输就是鲁莽,嘿嘿。” 李彬几人扭头,却是张武在阴笑。 几人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 郭亮作为降将,原本是站在朱高煦身边的,这会朱高煦和燕王都出营了,他左右看看,发现丘福等在右边,李彬他们也在右边,谭渊和张武、火真、张玉等在左边。 一时有点纠结,我该往哪边站好? 他犹豫了下,还是站中间吧,哪也不去。 大营外。 看到燕王和朱高煦出来,外面的燕王心腹王聪挥手示意各队亲兵退开,让出空间。 燕王走在前面,朱高煦跟在后面。 燕王走到一棵树下,缓缓回头,伸手拍在朱高煦肩膀上,慈父般的目光,如一抹春风投注到朱高煦身上:“俺高煦真是像俺,都是这般英勇决断-——哎-” 后面那声长叹,加那表情,好像恨不能朱高煦才是长子,才是世子才好。 朱高煦听他说像他之类的话耳茧都听出来,但仍然要保持一脸的动容:“儿臣是父王的骨肉,自然以父王为榜样,忠心效命父王,这是儿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朱高煦这话里也是有话的,俺是以父王你为榜样的,你看着办吧。 你将来要是说话不算话?呵呵。 (本章完) 第128章 老子差点就信了 朱高煦这是有点生气了,真是气话,说出来后,又有点后悔,但他相信燕王这会肯定听不出来。 燕王简直把他当畜牲用,那边需要就往那边去。 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上会成功,他哪敢去朵颜三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出北平的那天。”燕王这时深情款款的道:“俺与你母妃商议了下,将来世子那身体不怎么好---能不能这个---” 燕王话说故意模凌两可的,这话说的朱高煦还差点以为是真。 他表情一凝,脸上很快出现红色,神态有点激动。 如果能当上世子,或太子,那自然最好,这是朱高煦能想象到最完美的事,他可能省下很多脑细胞。 但是,好在他没有失去理智,他心中马上提醒自己,燕王的套路,很浓的,一定得小心。 “父王。”朱高煦激动的语气,肩膀都情不自禁的抖起来。 燕王长长叹了口气:“高煦你以后要多抽点时间,经常来看看你母妃,你看你大哥高炽,没事就往王府里跑,你母妃,最疼爱的就是你大哥啊。” 说罢,他伸手拍拍朱高煦肩膀,给他鼓励。 燕王这就差点明说了,俺是想让你当世子的,可是你母妃不同意,你得努力讨好下你母妃啊。 尼娘的,老子差点就信了,朱高煦心中继续问候着这个便宜父王,涨红了脸狠狠点头。 这会他涨红着脸,完全是被燕王气出来的。 连燕王妃都能利用,不愧是千古一帝。 “高煦你刚才说啥?还有什么要求?”燕王这瞬移本事也挺高的,刚刚还在说世子,一转眼就来到朵颜三卫的事上。 “父王,儿臣想要银子,大量的银子。”朱高煦马上道:“朵颜三卫藩骑,贪婪成性,和他们讲交情是没有用的,只有利益才能收买他们。” “好,高煦,你想的和俺一样。”燕王大笑,几乎要鼓掌:“俺这次从北平,就带了三十万两白银过来。” 特么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朱高煦心想这燕王真阴,明明已经想好收买,但朱高煦不提,他估计就这么让朱高煦去试试了,还想省下三十万? 他心里不爽,马上道:“三十万怕是不够。” “。。”燕王瞪着朱高煦,一脸郁闷。 但他也是个狠人,马上道:“高煦你还要多少?” 朱高煦想了想道:“父王可以先答应他们,如果拿下大宁城,把大宁城的财富也全部收刮,到时再给三十万他们。” “大宁的宁王有很多财富,可以顺势向他借用一番,反正连兵也借了,再借点钱吧。” 燕王眼睛一亮,他马上也点头:“还可以让宁王和朵颜三卫产生间隙,好办法,高煦说的对。” “。。”朱高煦还真没想到这点,不得不佩服燕王脑洞大开。 没错,拿了宁王的银子给朵颜三卫,这双方,肯定都不爽。 “就这么干了,高煦去见朵颜三卫,告诉他们,如果得到大宁城,再给三十万。” “儿臣遵命。”朱高煦道。 燕王突然盯着朱高煦,意味深长的道:“高煦从北平回来后,懂事了不少。” 朱高煦脸上露出兴奋和高兴的表情:“是嘛,母妃也这么说过。” “好好干。”燕王再次伸手拍拍他肩膀。 ------ 九月中旬,李景隆坐船,沿大明水驿道,自京师一路北上,先到临清,然后又到德州。 临清和德州这会是南军最大的后勤基地,整个大明帝国运转起来后,各地的资源,兵马,都沿着水道往这两地方集合,然后再运往前线。 十七日,李景隆进德州城,立马召集各地守将过来集合议事,顿时把大伙雷的不知所措。 但军令如山,驻守在河间的徐凯,真定的吴杰、盛庸、平安,陈晖等诸将纷纷来到德州。 李景隆排面十足,召集诸将,宣读圣旨,向所有人诏告,现在这边近五十万大军,都归他管了。 此时由盛庸、陶铭等将带头,纷纷拜见曹国公,有将领更直呼大帅。 李景隆当时听的那个心花怒放啊,自此,便以本帅自居,不可一世。 宣旨过后,李景隆便升帅帐,高坐大堂,满面春风,询问前方战况。 众将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盛庸是很想说的,但他知道李景隆是什么德性,犹豫下后便没说话。 徐凯不敢哼声,燕王和耿炳文大战真定城时,他提兵十万在河间不动,其实也怕朝廷追责。 其余的郭英、瞿能、陶铭等都是刚来,其中陶铭的大部分兵马还在路上,正在坐船,他也是从西北部调来的卫所,陶铭自己快马先到。 平安左右看看,一声冷哼,上前一步:“曹国公,吴高不日前来信,已经发兵永平,现在燕王肯定要去救永平,我建议立马发兵,直取北平。” 李景隆当时表情就不怎么好。 别人要么叫他大将军,要么叫他大帅,你叫个曹国公几个意思? 李景隆也不表态,扭头看看诸将,最后把目光注视到郭英身上。 郭英现在年纪最大,资格也老,李景隆总要装模作样给点面子他:“郭老将军有什么意见?” 郭英想都没想,沉声道:“老夫也建议直取北平,速度发兵,不然等过些时日,北方早寒,将士们的衣服,可还是夏春季的。” 要说郭英还是很有经验,这会已经是九月,再等下去,到了十月份,北方可是冷下来比南方早,到时南军都要被冻的瑟瑟发抖。 按说郭英和平安的话都很中肯,现场大部分将领如盛庸和瞿能等都在心中支持。 但他们都是属于比较圆滑的,轻易不会开口。 聪明人都不想得罪李景隆。 李景隆环视一圈,发现其他诸将都不敢说话,心中就有数了,哼哼,就你郭英依老卖老,还有平安自认太祖义子,敢乱出头?真是不知趣。 “两位将军说的都有点道理。”李景隆这时打着官腔,一本正经的道:“但是本帅想问下,我官军新败,各营的士气,现在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景隆能说出这番话? 这态度就很明显了。 于是他话音刚落,诸将中有人大声道:“大帅,末将建议全军休整一番,恢复士气,然后集中所有兵马,一举踏破北平城。” 李景隆抬头看去,正是陶铭,陶铭自己卫所的兵马还没到,当然也不愿意现在就上战场。 李景隆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于是郭英和平安第一条对的建议,直接就被李景隆否定。 这下整个营帐中的诸将都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一起看大帅的表演吧,没咱们什么事。 李景隆生平第一次统帅三军,又是五十万大军,怎么也得过过一把手的干瘾。 你们都抢着说怎么打?那要我这主帅干什么? 当下李景隆在德州先呆了好几天,接着才拔营去河间府,然后又呆在河间不动了。 这一呆,就直接呆到九月底,直到燕王统率大军去解救永平的消息传来,李景隆终于拍案而起:“就在现在,走,教训朱老四去。”嚣张无比。 当年他和朱棣等皇子一起学习,朱棣等人老是捉弄和调笑他,李景隆就等着出这口恶气呢。 但之前朱棣大军在北平,他不敢打,现在朱棣率全军去永平,立马要去落井下石。 十月初,从真定、定州、沧州等各地驻守的兵马陆续来到河间集合,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李景隆等五十万大军集合完毕,这才开始发兵往北。 决定发兵这天,上午瞿能和盛庸同时走出营帐,突然感觉到空中一股寒风吹过,两员大将情不自禁全身一颤,打了个哆嗦。 北方的寒风已到,瑟瑟冷风,让人心神胆颤。 “特娘的,这鬼天气。”平安在两人身后出大营,直接破口开骂。 天气突降温,南军们的衣着还很单薄,这怎么打? 郭英出营后,马上回到营帐,向李景隆道:“天气降温,军士们衣着恐怕太过单薄?” 李景隆不以为然:“本帅已着德州和临清,配合暴昭,尽快运筹秋冬衣,后勤的事,老将军无须担心,本帅早有安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郭英心中大骂,五十万大军的秋衣,你说弄就弄?更别说如果打的相持不下,可能进入寒冬。 “老将军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李景隆不由分说,又来一句。 郭英没办法,转身而去。 走出大营后,再次看了看天空,‘tui’,一口口水吐在大营门前,拂袖而去。 李景隆统率五十万大军一路往北,然后发现之前燕军占领的鄚州、雄县等俱已经人去城空,所有燕军全部压缩回北平防守。 等他的大军到了卢沟桥边,还是没看到燕军,李景隆这下得意啊。 他骑马在卢沟河岸,手持马鞭,看着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过桥而去,不由意气风发,差点想来诗一首,可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适合此时此景的诗来。 于是便道:“耿炳文三十万大军,龟缩真定城,连北平城都没机会看一眼。” “看看咱们现在,很快就能策马北平城下,都说燕王朱棣用兵厉害,本帅看来也不外如此,他救永平是假,不敢与我大军对战是真吧,哈哈哈哈。” 四周立马响起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好多中层军将都在称赞大帅英武。 第129章 谁是天命所归? 盛庸原本正和瞿能在一起,他们两人关系不错,相互知道对方有点本事,都很敬重对方。 此时看着诸多中层军将众星拱月般围在李景隆身边,盛庸眼珠也盘转起来。 盛庸和瞿能一样,燕王起兵之前,皆是都指挥使,瞿能干了十六年,盛庸也差不多干了十年。 两人就在这位置上不能动,因为他们不是勋贵之后。 所以在大明朝,像他们这样能干到都指挥使(其实还仗着父荫)已经算是顶天,能署个都督佥事,更是朝廷的恩赐。 再想更近一步,要么立下泼天的大功,要么跟对老板。 现在老板李景隆就在眼前。 那些中层军将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拼命的围着李景隆献殷勤,讨好他,大伙都指望将来李景隆报功的时候,能添上自己的大名。 盛庸其实也很想这么干,但实在拉不下脸。 尤其瞿能和平安还在边上的时候。 此时他不着痕迹的把马往李景隆那边移了移,距离李景隆更近了点,但前面人实在太多,他也挤不进去,想了想后,只能又回来点,低头小声问身后的瞿能:“瞿将军怎么看,马上要看到北平城了。” 瞿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第一遍都没听清楚,等盛庸奇怪的问第二遍,他才抬头:“啊。” 瞿能听明白盛庸的话,左右看看,便道:“北平城守军有限,燕王又把精锐带走,如果咱们不犯错,必然能破城。” “我也是这么想的。”盛庸点头赞同,但是,他深深的看向瞿能,两人同时又看向李景隆,估计心中这会都在大骂,可让李景隆这SB指挥,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他们未必会骂SB这两個字,但估计就差不多意思。 十月五日,南军五十万大军来到北平城下,立马把北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各军大营连绵几十里,各卫军旗铺天盖地,好不壮观。 李景隆信心十足,也不着急,当天还以筑营为由,休整了一天,到第二天一大早,慢悠悠吃过早饭后,才准备下令攻城。 现场诸将俱是脸色大变,攻啥城呢?攻啥城呢?云梯呢?布袋呢?火炮还在从真定运过来的路上呢。 郭英当场就提出异议。 他说北平是元大都,原本城高墙厚,后来徐大将军(徐达)驻守这里,为了防止元人反扑,又进行了改进,徐达废弃了元大都北城墙,在南面另筑新城墙。 经过改造的北平城整体虽然比大都时期的面积要小,但城墙的防御力却大大增加。 城外的护城河更是挖到最浅2.8米,最深的地方甚至达到50多米(不知真假),连接多条河流(包括城外的玉河)。 另外,除了城墙加固、护城河加深以外,北平城内部的瓮城也进行了改进。 郭英说要立马去四周砍伐准备攻城器具,再准备填坑的物具,同时可以等真定城的火炮过来。 李景隆当时听的脸色通红,又羞又怒,但又不好发作。 他憋了几息之后,终于阴沉着脸道:“郭老将军说的正合本帅之意,此事就交给老将军负责,三天之内,要造出云梯一千架,有没有问题?” 他也不说军法伺侯,只问有没有问题。 郭英也知道他故意为难,但没有犹豫:“老夫领命。” 平安一看这家伙不靠谱,连怎么攻城都不知道,赶紧道:“曹国公,俺想带着精锐骑兵四处游荡,一来防止燕逆回军,二来伺机接应。” 李景隆早把平安记在小本子上,上次就一口一个曹国公,不尊重领导。 他马上沉下脸来:“平将军为国效忠,请战心切,本帅能体谅,但本帅自有安排。” “陈晖。” “末将在。”陈晖喜气洋洋的道。 这几天他和陶铭围在李景隆身边,你一句我一句,捧的李大帅很爽,他就知道会有好处,现在终于不用去攻城了。 “陈晖领一万五千精骑,游弋四周,严防燕逆。” “末将得令。”陈晖兴冲冲的抬头看了眼平安,平安那大脸都气的通红。 ---- 攻城大战一触即发,此时城头的世子朱高炽正颤颤微微的看着城下无边无际的兵马和大营。 老将顾成、丘福、张信、陈志、唐云、郭资、墨麟等北平文武官员都在,金忠、袁珙和姚广孝也站在世子身后。 大伙这会都没什么声音,因为城下太过震撼,几十万大军,像蚂蚁一样,把北平城团团包围,这么多兵马加上搭建的营帐,真的叫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头。 南军兵马太多,实在是震撼到所有人。 但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李景隆治军无力,上下不同心,南军又不适合北方天气,只要咱们坚持,南军必败。” 众人回头,却是姚广孝这个不带兵的人。 当下四周马上响起一片声音,顾成说李景隆刚愎自用,没有威信,唐云说南军来自各卫所,编制混乱不堪,统领无方,丘福嚷着南军弱瘦,不堪战,大伙一顿把南军贬。 世子听完立马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信心大涨。 这或许就是最早的自我催眠吧,反正大伙说完之后,都觉的城下五十万大军不值一提,所有人信心都上来了。 武将们很快各自散开,准备到自己负责的地方防守,文官们有的赶紧下城头回家,有的则还在四下观望。 世子忧心忡忡的回到塔楼后面,姚广孝三人跟了上来。 见四周无其他人,姚广孝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世子茫然看向他:“道衍大师,俺们真能守的住吗?” “大王与殿下,乃天命所归,将来俱是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小小的困难,岂能难住殿下。” 世子听到天命所归,九五至尊几个字,差点眼都绿了。 他瞪着眼睛,胖胖的脸上,越来越红,很快喘气变的更重。 “可是,俺在父王眼里,还是不如高煦。”世子叹道,父王带高煦出战,留俺在城里,这要城破,俺就完蛋了。 “世子要反过来想。”金忠这时道:“这次是大王对你的考验,只要守住北平,就是最大的功劳,高阳郡王无论在外面打多少胜仗,皆不如守城之功啊。” 北平诸将的家属都在城中,北平城破,燕军肯定要完蛋,所以金忠说,守住北平,功劳最大。 三人对着朱高炽一番劝说和鼓励。 朱高炽慢慢开始相信自己,他眼神越发的有神,表情也变的狰狞起来。 无论如何,俺都要替父王,守住北平城,因为俺是天命所归。 ----- “我们走。”朱高煦看了眼身后的刘家口,带着周虎,宋猛两人,一人双骑,共六匹马,飞驰而去。 此时正是十月初,李景隆大军还没到北平城下。 燕王朱棣决定从长城刘家口处破关而出,进发大宁。 但南军几十人守在刘家口,就是为了用警视作用。 如果正面强攻,南军立马可以燃烟提醒松亭关的大部队。 昨晚燕王让郑亨带领一百多人,连夜摸黑从刘家口后面的山上翻过去,一举打破刘家口,还未让南军发出燃烟。 朱高煦后来听说,郑亨带人冲进去时,正有南军想点火,郑亨当时就大叫:“点火全砍,想活的别动。” 当时燕军都在大叫,谁点火,全部砍头。 马上有南军自己人扑倒点火的人,这才没让燃烟起来。 燕军占了刘家口后,朱高煦便带着周虎和宋猛,三人六骑率先出发,前往青龙河。 在他们三人身后的三匹马上,载着一千五百两白银和少许食物与水。 “殿下,不是说六十万两?”周虎一边跑,一边看身后的马,这才多少? “虎子你傻?”宋猛骂道:“六十万两咱们三人怎么带?” 周虎脸涨的微红,用手扰扰头:“就这么点钱,朵颜三卫会不会当场翻脸。” 宋猛笑道:“怎么了,你害怕了?” “老子怕个毛,老子是怕殿下犯险。”周虎大怒,那次打仗,不是老子冲最前面,你特么就拿个弓箭躲在后面,射啊射的,臭不要脸。 “殿下去哪,老子就敢跟去哪,你怕个毛。”宋猛大声道。 两人一口一个老子,朱高煦不由白了他们一眼:“别吵,省点力气,蒙古人要翻脸,咱们还得杀出来。” 朱高煦在他们眼中很有威信。 刚开始就不说了,还是被朱高煦打服的,接着跟朱高煦后,两人参与了多次大战,每次朱高煦的决定,都让人信服,周虎和宋猛看着朱高煦打仗越来越有章法,现在很敬重朱高煦,当下立马不敢哼声。 三人从刘家口到桃林口,这边原本有守军,因为大宁的兵马驻守到松亭关,刘家口有了兵马,所以这边守军也撤了。 一路越过长城,进入三岔口,原本的守军同样也撤了。 这刘家口,桃林口,三岔口就是负责看守这断长城的要点,现在基本成空,道路西侧是漆河,只要沿着漆河往前,就能与青龙河汇合。 三人走走停停,保持马力,还要等燕王大军通过,前往大宁。 所以到第二天才正式进入朵颜三卫的地盘。 第130章 高煦与将军一见如故 这边最早是科尔沁人游牧和活动的地域。 洪武二十一年(1388),蒙古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今内蒙古贝尔湖)被明将蓝玉的军队击败西走。这些重大的军事失败,使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只得归附明廷。 洪武二十二年(1389),明廷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朵颜卫在屈裂儿河(指洮儿河南支流归勒里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今洮儿河)流域,即元代泰宁路;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今乌裕尔河)流域。 同时,明廷授封三卫首领以各级官职,进行笼络和羁縻。封阿札施里为泰宁卫指挥,塔宾帖木儿为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为福余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为朵颜卫指挥同知“各领其所部,以安畜牧”,隶属宁王大宁都司。 自从燕王起兵后,朝廷召集三卫兵马,先是驻守在青龙河,随时策应,接着随卜万去战燕王,不过还没开打,卜万就被用计除掉,在卜万被杀后,朵颜三卫复又退回青龙河暂驻。 建文帝八月宣旨召宁王进京,宁王不从,便下旨削其护卫。 因为这道旨意,表面上看,朵颜三卫现在是不归宁王管。 当天中午,三人在漆河和青龙河交界处,遇到一队朵颜藩骑。 这队朵颜藩骑有十一人,老远看到他们,便呼啸而来,上前之后,发现三人全部带甲,皆比他们还要精锐,一看就是明军,却不知是哪部明军,倒也愣了下。 这十一人里大部分不会说汉语,但朱高煦会说蒙古语。 领头的人一会用结结巴巴的汉语,一会用蒙古语和朱高煦交流,朱高煦说明来意,要求见朵颜部女真头人萨理蛮,我们是他旧识。 说来也巧,对面居然就是女真藩骑,萨理蛮的族人。 他们鄂然的看了看朱高煦,一脸奇怪的表情。 直到朱高煦拿出一支箭,这是萨理蛮当初给火里赤的信物,也是萨理蛮族特有的重箭。 女真人便带着他们往营地去。 半个时辰不到,他们来到地靠青龙河边的巨大营地,无数蒙古包和北平城下的南军营帐一样,连锦不绝。 朱高煦随便看了几眼,估计现场一两万人是有的,不过考虑到蒙古人在草原上喜欢带着家属,未必全是精锐骑兵。 他们几人走进去后,马上引起轰动,因为朵颜卫大营里突然出现了汉人? 很多蒙古人过来围观,也有女真人在其中。 大部分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身体,可能有常年吃喝奶制品的原因,身体比汉人要高壮点。 但朱高煦和周虎都是汉人中的异类,非常高壮,朵颜三卫的人看的啧啧称奇。 不会儿,他们被带进一个帐篷,里面坐着個年轻的女真人,这女真人年纪应该和朱高煦差不多大,他造型很奇怪,发型像汉人,还有发束,穿着一身明军的扎甲,肤色没其他女真人那么黑,脸上也没有胡须。 若不是仔细看,你肯定以为他是个汉人。 带队的人把朱高煦的箭递给这青年,低头俯耳和他说了几句,然后离开大帐。 女真男子手拿着箭支,左右看看,开口就是很熟练的汉语:“这支重箭,的确是我阿玛的,但我阿玛已经不在了,火里赤叔叔可好?你们是他什么人?” “。。”朱高煦没想到萨理蛮居然死了,而眼前的年轻人是萨理蛮的儿子。 不过没事,认火里赤就好,认这支箭就好。 “我要见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有要事要商。”朱高煦不说自己是谁。 年轻女真正在打量朱高煦和周虎三人身上的衣甲,三人出行时,俱穿的普通锁甲,只有朱高煦里面还有层皮甲。 仅从衣甲上看,最多也就是总旗百户。 但周虎也好,宋猛一看,俱是一脸凶悍之气,特别朱高煦身材高大,气场很强。 突然,年轻女真眼皮一跳,隐隐想到些东西。 他想起刚刚部下过来提醒他,这三人,是从南边来的。 年轻女真放下箭,背负起双手,左右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考虑什么。 朱高煦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倒是周虎,有点不放心,不时用手伸到背后,摸摸背在背上的大斧头。 刚刚他背斧进来,女真人想让他放下,周虎没肯,女真人也没勉强,估计也知道这三人不敢在他们地盘乱来。 年轻女真走了几个来回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身面对朱高煦,双手抱起拳头:“在下王狗儿,敢问来者可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哈哈哈。”朱高煦大笑:“本王正是朱高煦。” “末将王狗儿,拜见高阳郡王。”王狗儿赶紧下来,当头就拜。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高阳郡王年轻时就名震北方,更别说最近靖难之役打的风生水起。 女真人崇拜英雄,王狗儿更是如此。 “等下,你就是王狗儿?”朱高煦更是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居然就是王狗儿? “高阳王听过我的名字?”王狗儿一脸喜色。 他在朵颜卫也是个猛将,没想到连高阳郡王都听过自己的名字,顿时觉的有点成就感。 “王将军之猛,早有所闻。”朱高煦信口就来,实在心中震惊不已。 因为他没想到,历史上朱棣的宠臣,贴身太监王狗儿,居然是个女真人。 王狗儿早年并不是太监,一年前他随父出征,被敌军埋伏,他父亲也在那场战死,王狗儿被流箭射伤要害,这才变成了太监。 但他自小习武,精于骑箭,是朵颜卫中的女真猛将。 王狗儿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朱高煦,心中也很佩服,现在这节骨眼上,朝廷和燕军正在大战,朱高煦胆大包天,就带着两人跑到他们地盘上来。 他也不拐弯抹角,毕竟他也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高阳王现在来的正是时候,宁王已经朝廷下旨削藩,已经然不能命令咱们。”王狗儿道:“但是末将知道,脱鲁忽察尔可不易说服,高阳王想要什么,必须要有足够的付出,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一旦见面失败,恐怕反而变成坏事?” “王将军愿意帮我们。”朱高煦大喜,没想到王狗儿挺好说话的。 “末将平时喜欢读你们汉人的书籍,学写汉字,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王狗儿缓缓道:“朝廷今天削燕王,明天削宁王,等北方诸王都削完了,我看就要轮到咱们异族了。” 朱高煦赶紧道:“王将军比宁王都明白这个道理。” “小皇帝朱允炆,以仁义文明自居,不喜欢太监,不喜欢锦衣卫,不喜欢藩族,说太监无道,锦衣卫和藩族残忍--”朱高煦边说边看王狗儿的神情。 王狗儿听的脸色微变,表情有点羞怒。 因为他知道朱高煦说的是真,朱允炆上台后,除了从小的心腹宦官,几乎不用其他宦官,更是裁减了锦衣卫,要说下步会不会对付藩族,可真说不定。 “他还目无宗室亲情,压迫我的父王,我们也是被逼起事。”朱高煦说的咬牙切齿。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我们愿付重金,请朵颜三卫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王狗儿重重点头:“脱鲁忽察尔贪财,高阳王或可一试。” 一刻钟后,王狗儿带朱高煦找到脱鲁忽察尔。 临进大营前,王狗儿小声叮嘱他:“脱鲁忽察尔胃口不小,高阳王多用‘诚意’打动他就行,只要他开口了,泰宁和福余卫都不是问题。”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仅靠银子,是不够的。” 他说完就要走,叭,朱高煦伸手一把抓住王狗儿的双手,他双眼凝神看着王狗儿,轻轻在王狗儿手上抚弄着。 王狗儿被朱高煦摸着手腕,顿时全身涌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朱高煦。 不由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朱高煦知道我和宦官一样,不知道还敢不敢这样抚我的手。 但听朱高煦浓厚的声音,像燕王一般饱含深情:“不知为何,高煦与将军一见如故,不管今天这事成不成,王将军的帮助,高煦永不敢忘,王将军,多谢了。” 说罢重重又握了握王狗儿的手,这才转身步走大帐。 看着朱高煦龙威虎步的走进去,那高壮的背影,如山一般沉重有力,王狗儿心中暗赞:“高阳王,真是威猛。” 大帐里铺着厚重的虎皮狼皮,尽管这是临时驻地,脱鲁忽察尔也习惯好好享受。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正值壮年,在明廷刚分朵颜三卫的时候,泰宁卫实力最强,人口最多,带甲骑士也最多。 但在脱鲁忽察尔的苦心经营下,只用了五年不到,朵颜卫后来居上,相继吞并了一些强大的部落,比如像王狗儿所在的女真部,使得朵颜卫的实力一跃到三卫之首。 现在三卫,都以朵颜卫马首是瞻,所以脱鲁忽察尔要说不骄傲,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哪怕再骄傲,他犹豫再三后,当朱高煦走进来时,他还是马上迎了过去。 “脱鲁忽察尔拜见高阳郡王。” 脱鲁忽察尔作势要跪拜,故意试探。 第131章 若将军不弃,愿结为兄弟 但见朱高煦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叭,一把扶起他的双臂:「将军快请起,是高煦打扰将军了才是。」 脱鲁忽察尔顺势没有跪下,笑眯眯的起身。 朱高煦也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开口就是要他们朵颜三卫支持燕王,说辞和刚才与王狗儿说时差不多。 反正就是提醒他们,建文帝不喜欢藩骑,觉的他们野蛮,没文化。 脱鲁忽察尔目中寒光闪动,但没说话。 朱高煦继续说,至于脱鲁忽察尔信不信不重要,反正知道他听了肯定不会舒服。 说到最后,朱高煦道:「我父王说了,只要三卫肯帮忙,先给三卫各十万两白银。」 「然后每年提供三卫盐、糖各一万斤,美酒、茶叶各五千斤。」 「至于脱鲁忽察尔将军这边,另有重谢。」 朱高煦在朱棣面前要了六十万的开支权,但到这里,全然变了。 脱鲁忽察尔听完后,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和王狗儿一样,在大帐里走了几个来回,好像也在考虑什么。 不过他没考虑太久,突然道:「高阳王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走出大营。 朱高煦也不怕,历史上就成功的事,没理由我来办就失败啊? 脱鲁忽察尔去了不到一刻钟,又匆匆回来,随行另有一个壮年男子,看衣着像女真人。 脱鲁忽察尔向朱高煦介绍,这是他妻兄,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阿哈出(汉名李思诚)。 朵颜部之所以强大,主要就是吞并了几个女真部,其中胡里改部是个大部落,酋长阿哈出把妹妹嫁给脱鲁忽察尔,然后充任朵颜部千户,双方强强联手,实力一下雄居朵颜三卫之首。 阿哈出也大概三十七八岁,都比朱棣小一两岁。 他直接和朱高煦道,要我们朵颜三卫帮忙也行,除了刚才你和脱鲁忽察尔所说的东西,我女儿李氏,年方十七,美若天仙。 朱高煦听的心中一动,蒙古人和女真人最喜欢用联姻来巩固关系,为了父王的大业,俺也只勉为其难的牺牲自己了。 他悄悄打量了阿合出一眼,这家伙长的和王狗儿相似,像汉人比较多,还算体面,女儿应该不会太丑吧。 「如果燕王愿意娶我女儿,我们便答应了。」阿哈出最后道。 「啥?」朱高煦正在脑子里构想李氏的相貌,没想到对方亚根没看上他,直接要和燕王联姻。新 握草,朱高煦感觉被侮辱了。 阿哈出的年龄还没朱棣大,却想把十七岁的少女嫁给朱棣。 朱高煦心里酸归酸,但二话不说,直接先替父王答应下来。 脱鲁忽察尔和阿哈出大喜,为防被骗,立马安排歃血为盟。 朱高煦心想,你让我父王对天发誓都行,别说歃血为盟,但是事后还认不认,那就是另一回事。 可蒙古人和女真人对这还挺看重的,场面非常端重。 他们来到青龙河边,摆上香案,牵来一匹成年公马,割其左耳,以盘盛血。 接着又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入血中。 一套程序走下来都好一会,最后朵颜部几位重要大将,包括各部酋长,还有千户们,纷纷和朱高煦歃血为盟。 朱高煦在指河为誓时耍了个心眼,第一句是说燕王与朵颜部结盟,后面改成朱高煦,现场也没人注意。 歃过血,立过誓后,脱鲁忽察尔一边安排去说服其他两卫,一边全军准备开拔,支援燕王。 朱高煦这时也要赶去大宁, 他把所有的银子带到王狗儿处,带来的银子没用掉,则全部送给王狗儿,让王狗儿大为感动。 王狗儿亲自送他出大营,到了营门外后,朱高煦看着四下近处没什么人,再次握起王狗儿的手。 王狗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王将军,高煦从小在王府长大,除了自家两个兄弟,也没多少可以交心的人,今日与将军一见如故,如遇知已,又得将军帮了大忙,才成功结盟,大恩不多言谢,若将军不弃,高煦想与王将军结为异姓兄弟。」 「什么?」王狗儿大惊失色,接着,刷的满脸通红,拼命摇手:「不可,不可——」 「王将军看不起高煦?」朱高煦生气道。 「不是,不是,高阳王不要误会——」王狗儿大急,心想,你若知道我和宦官一样,恐怕,就不愿与我结为兄弟了。 「王将军若不说出个理由,就是看不起本王。」朱高煦咄咄逼人。 王狗儿长叹,抬头看看。 宋猛和周虎赶紧往后退。 他走到朱高煦身前,低头小声道:「高阳王非要逼末将,末将实话说了罢,也不怕丢人,去年不幸被流箭所伤,末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 说罢,王狗儿羞愧的低下头,脸上憋的通红,眼中更是热泪盈眶。 他内心中已经能想象到朱高煦听到这话的表情和失望。 因为他知道,明人的勋贵们,从来没有把宦官们当人看,只会压迫和使唤。 「啊。」朱高煦果然十分惊讶。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王狗儿,王狗儿羞愧交加,不敢直视。 但数息之后。 「那又如何?」朱高煦突然厉声道:「王将军莫不是以为高煦就是这种势利小人?」 「。。」王狗儿。 「所谓英雄不论出处。」朱高煦道:「当年我的祖父,还当过乞丐呢,当时谁又知道他将来能当皇帝?」 「以前你我从末谋面,但今日我远道而来,有事相求,王将军二话不说尽心帮助,高煦佩服的是王将军的为人和仁义,难道是王将军以为天下所有的宗室勋贵,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兄弟的冷血动物吗?」 「高阳王。」王狗儿动容道。 「王兄弟。」朱高煦深情的道。 王狗儿表情复杂的变化几个来回,最终沉声道:「咱们女真人,兄弟结义是很麻烦的。」 「拿箭来。」朱高煦向后招手,大声喝道。 朱高煦心想不麻烦,不麻烦,你就是有一百步流程,俺也给你走完。 —— 大宁城现在的守将是大宁行都司都指挥使房宽。 房宽是陈州人(现河南周口),洪武年间随大将军徐达在北平练兵,当时为北平都指挥同知,从那时开始,他便结识了燕王朱棣。 在北平呆了几年后,房宽又调驻大宁行都司,先任指挥同知,后任都指挥,近十余年,一直驻守北方。 因长期在边关,后代史书称之为,「凡山川嫒,殊域情伪,莫不毕知」,且「兵机莫测」。 意思是对边关的山川河流、关隘险要,异地的风土人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了如指掌)。他用兵机谋高深,无法知其奥秘。 听起来还是很牛逼,不过历史上没有出名的胜仗,反而记下他打过败仗。 这会房宽正在大宁城头巡视着。 今天才十月初六,大宁气温越来越冷,房宽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左眼跳来跳去,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一大早,他就带着亲兵来到大宁城,巡视一番后,便站在城头,他看向远处,心事重重。 朝廷削藩,逼的燕王起兵靖难,距离他们数百里的地方,正打的热火朝天,以房宽经验来看,战火早晚会燃烧到大宁城。 他在北平时,与燕王志趣相投,同时在大将军徐达麾下练兵,学习,关系很不错。 如果燕王到时拔兵到了大宁城下,老子是打还是不打?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有刘真和陈亨统领数万大军在前,要打也轮不到我,我大宁城里,才多少兵马?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时。 城头两侧传来大量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纷纷靠近。 「房将军。」 「房将军这么早?」 房宽扭头看去,都是大宁的守将,有指挥同知吴达、指挥佥事和允中,千户毛整、朱荣等人。 突然看到这么多部下军将同时来到城头,房宽表情微愣:「城中有事?」 众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大宁城现在没什么兵马,只有他们一卫五千多兵力,原朵颜三卫都在青龙河,其余的各卫所兵马,被刘真和陈亨集中在松亭关防守。 房宽最担心的是宁王府会不会有事,但宁王现在被削去护卫,已经没有兵权,更没兵马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房宽还派人在宁王府外监视着。 不料指挥同知吴达却道:「卑职刚刚接到密报,昨晚有人悄悄进入宁王府。」 「啥?」房宽差点跳起来,昨晚?昨晚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报?还有,我不是按排人监视着宁王府? 他瞪着吴达,一脸不可思议,想开口骂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骂,犹豫了几下后,他沉声道:「为何昨晚不报与我?咱们不是有人在附近,为何不拦住?当场抓下?」 「朝廷又没给宁王定罪?只是削去他的护卫,兄弟们如何下手?」吴达反问。 「。。」房宽。 对啊,宁王又没被定罪,还不能让他家里进人?谁没几个亲戚在外的?亲戚窜门,不是很正常? 房宽脸色有点不好看,明显感觉到吴达不正常。 而且这么多军将一起过来,他不由抬头看向诸将。 结果发现,大宁城里,千户以上,来了有一大半。 (本章完) 第132章 即要装,又是立 特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吗? 房宽隐隐感觉到不妙,这群混蛋想兵变? 他马上想起来,吴达是在他后面,从北平都指挥使调到大宁来的,在北平时和燕王朱棣的关系也不错。 房宽按住复杂的心情,不动声色的道:「待会我去拜见宁王,探探口风。」 「今天天冷,大伙也不用个个都来城头巡视。」 「咱们的哨骑派出去没有?」 诸将中有人马上道:「天没亮就有两队哨骑出去了。」 房宽怕燕王兵马来袭,所以每天都轮流派几队哨骑出去查探,以为戒备。 「好,保持住。」房宽点头。 「回来了。」突然有人对着城外叫道。 房宽和诸人转身看去,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明军正策马而来。 房宽表面在看,心里却在想,这些人不对劲,要不要调动兵马,先控制起来? 但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前面才不对劲。 只见在第一队哨骑兵面,缓缓涌起一道长长的黑线,那黑线从一小截开始,越变越长,越变越长,很快变成一条连绵数里的长龙。 「特娘的。」房宽破口大骂,那是大股的骑兵啊。 「燕军来了,刘真和陈亨吃屎的?」房宽骂骂咧咧,转身要准备叫人备战。 刘真他们数万大军在前,居然被燕军接近大宁,这会房宽都怀疑刘真他们已经降了。 但他刚转身,发现身后诸将都挡着他去路。 「你们想干嘛?」房宽大怒,一声厉喝,看了眼亲兵。 铮,铮,他身后几个亲兵纷纷拔刀。 「房将军,燕王来了,都是自己兄弟,大伙一起降了呗。」吴达直接开口道。 其他人虽不说话,但都看着他。 房宽顿时就知道,这些人都想降燕王。 昨晚估计有燕王的人进城了,联系了他们,但是,为何没联系我? 他知道昨晚为啥没联系他了,燕王起兵前,就派人来联系过他。 包括郑亨、李彬等这些人,都联系了。 有人明确表态会跟从,有人不表态,比如李彬,但也把燕王的人放了回来。 房宽当时是把燕王的人给抓起来了。 房宽脸色通红,没想到燕王来的这么快。 此时四周城墙上的兵士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铮铮铮,到处都是拔刀和持械的声音。 众军士也不知道帮谁,有的在看房宽,有的在看吴达他们。 四周有点混乱,而且吴达他们也带了亲兵上来。 房宽扭头再看,城外燕王的兵马越来越近,看起来铺天盖地,不知有几万。 外面传说,燕王越打越强,很多南军和军将都投了,看来是真的。 「都是自己兄弟,房将军,降了吧。」和允中道。 房宽没出声,他手下亲兵也都没敢动。 他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要是自己投降,万一燕王最后败了,这就是大罪。 但是,被人挟持,万一燕王败了,还有个说辞。 房宽当下脸色一沉,厉声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你们效忠朝廷的时候,你们岂能这么干,对的起太祖皇帝,对的起当今圣上吗?」 众将被他骂了个莫名其妙。 但房宽骂归骂,还是站在原地,接着又用手指向吴达身后的亲兵:「你们想干嘛,难道想把我抓起来,然后献城,我告诉你们,现在放下兵器,朝廷是不会怪罪的。」 吴达乐了,立马就听出房宽几个意思。 尼特娘,既要装,又要立啊? 吴达也愿意成全他,当下果断一挥手:「把房将军绑了,咱们降燕王。」 「降燕王啊。」 诸将一涌而上,房宽拼命挣扎,嘴里还在骂:「诸等不忠,不孝,目无圣上啊——」 他的亲兵们个个目瞪口呆,也不敢动,全被缴了械。 一刻钟不到,在大宁城的宁王朱权就听到了吴达等诸将绑了房宽,准备投降燕王的消息。 来报告消息的人,正是宁王府长史李元。 李元还绘声绘色的说了房宽被擒的经过,最后小声对朱权道:「其实当时城头有房宽大量亲兵,还有守军,这房宽居然不敢反抗,真是胆小。」.. 朱权听完,眼珠子转了几圈,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他便问:「俺四哥来了没有?」 「应该进城了。」李元道:「大王可要准备啥吗?」 「我要准备啥,俺四哥还能害俺不成?」朱权笑道。 李元也是陪笑不语。 后面就和历书上记载的差不多。 下午,朱棣装腔作势,等控制住全城后,便单骑进城,赶至宁王府。 宁王闻知,忙出来相见。行礼毕,燕王就执宁王手而大恸道:「吾与王皆高皇帝之子,纵不能传位为天子、封列藩王,亦礼之自然-——弟若愿与吾共起兵,吾指天发誓,将来平分开下,各帝一方。」 燕王发誓也和不要钱似的,上来就发誓,你和我一起起兵,将来平分天下。 宁王有没有相信不清楚,反正两人彼此欢喜聊天,燕王还留居数日,情好甚笃。 燕王则出入无忌,四处收买人心。 临行之日,宁王假装不知燕王有谋,亲送之郊外,燕王已暗命众将拥之北归。宁王大惊,问故,众将道:「大宁将士皆四方遣戍之人,边地寒苦,实不愿居。今蒙燕王招归北平,尽乐从命,将士皆去,大宁城为之一空。大王独留于此,外临边地,岂不危乎?燕王有所不安,故命众将启请大王同至北平,共享富贵。」 宁王心想我就等你们这么干了,这是他从房宽处学来的,主动投降跟随燕王不行,万一将来燕王败了,要被追究的,现在是你燕王挟持我,那就不是我的错咯。 宁王长叹道:「藩王不得擅离封地,诸将是至孤于不忠啊。」 诸将一看,得了,又是个房宽,不由分说拉着宁王就上马。 宁王也是做戏做到底,拼命转身,对着大宁城痛哭失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着燕王走了。 没走了一会,便传令旨,着王府官吏,奉世子妃妾,将府中所有资财,悉数装载明白,随向北平去。 此时燕王朱棣回军时已经接近十万之众,大宁兵马加朵颜三卫俱投之。 燕王朱棣立马回军松亭关,准备再打刘真和陈亨。 但刚到富峪卫,就接到前方哨骑来的消息,陈亨派人联系燕王主动来投降。 原来刘真和陈亨在燕王大军打破刘家口没多久,就知道燕王绕过松亭关去大宁城了,刘真顿时准备起兵来救大宁。 行军到会州时,刘真已经收到消息,大宁城破,守卫挟房宽而降燕逆。 刘真大惊,立马令全军驻守会州,同时派人去青龙河召朵颜三卫来两路夹击燕军。 陈亨一直想投靠燕王,这会算是抓住机会了,他和徐理、何寿密谋后,终于在昨晚带兵夜袭刘真大营。 刘真军顿时崩溃,除了被杀的亲信外,最后是单骑逃往广宁。 陈亨和徐理带着 七万之众,一起降了燕王。 至此,燕军势盛,朱棣更是意气风发,兴奋无比。 次日,朱棣在会州整军,比照太祖朱元璋的「五军都督府」制度,共设「前、后、左、右、中」五支军队,每支军队设都指挥一名,左右副将各一名,此三人即是所属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麾下各级将校均按都指挥指挥行事,都指挥只对燕王负责,且只听燕王节制。 张玉统领中军,原密云卫指挥郑亨、原会州卫指挥何寿为都指挥佥事,充中军左右副将。 朱能统领左军,大宁前卫指挥朱荣、燕山右卫指挥李浚为都指挥佥事,充左军左右副将。 李彬统领右军,原营州护卫指挥徐理、永平卫指挥孟善为都指挥佥事,充右军左右副将。 徐忠统领前军,高阳郡王朱高煦、济阳卫指挥吴达为都指挥佥事,充前军左右副将。 房宽统领后军,都指挥和允中、蓟州卫指挥毛整为都指挥佥事,充后军左右副将。 其中没有「原」字的将领,都是新提拔到该职位军将,总体与原历史没啥变化。 只有高阳郡王朱高煦被编入了前军之中。 原历史这里是陈文,现在变成朱高煦。 只因朱高煦比原历史上更出彩,多次为燕军冲锋陷阵,立下战功,燕王便把儿子也编入五军左副将。 朱高煦的兵马则皆为前军左卫。 此时仅燕王在会州的兵马,已经超过二十万之众,且有大量骑兵。 可以说,大明朝在北方和东北方向的所有骑兵部队(除了山海关吴高部),几乎都被燕王裹挟。 燕王很有套路,刚刚征召的朵颜三卫并没有和以前大宁卫那般一起用,他将朵颜三卫分派各军。 五军兵马各不相同,精锐程度也不一样。 他的心腹张玉和朱能的中左军各有五万之众,大量的精骑精锐皆在这两营。 徐忠的前军只有四万多人,步兵就有三万多。 徐忠以训练步兵出名,号称百战百胜,所以前军的步兵是燕军中最精锐的。 朱高煦经过这次整兵后,手中兵马也膨张了很多。 他身为左副将,部下共一万兵马,五千骑兵,五千步兵。 他把他自己原有的四千兵马,都划为骑兵,另有朵颜三卫的一千骑兵被分配到朱高煦营中。 朱高煦让徐祥统领五千步营,自己统领五千骑兵。 整军完毕后,当晚全军在会州休整,次日准备出发,救援北平,突袭南军。 朱高煦注意到,从下午开始,燕军中有哨骑大量的被派出去,寻找南军在北平方向的兵马位置。 分兵完毕,朱高煦出营,迎面看到王狗儿和脱鲁忽察尔、阿哈出等藩将在一起。 看到朱高煦,脱鲁忽察尔等纷纷抱拳:「高阳王。」 王狗儿也向他抱了抱拳:「高阳郡王。」 「诸位好,诸位好。」朱高煦笑眯眯的回应了声,也没和他多说话,大步离去。 分兵前王狗儿私下找过朱高煦,他有部落一千女真兵,想跟朱高煦。 但朱高煦一口拒绝,并且直言道,我是父王二子,上面还有世子,当尽量与军中大将保持距离,你跟着我对你没啥好处,你明白吗? 王狗儿是聪明人,想了想后就明白了,所以两人见面,现在都装不熟,也不多说话。 (本章完) 第133章 曹公曹公,曹尼娘的公 轰」随着一声巨大的炮响,过了片刻之后,扑通,一颗实心弹重重砸在城垛上。 世子朱高炽在距离城门口大概一百五十步的位置,这边有个塔楼,可以避炮,他和一些重要的文官就躲在这里。 每次有大炮响起来,朱高炽都会情不自禁的全身一颤,然后他身上的肥肉都会颤抖起来,看上去还挺有节奏。 朱高炽的确很害怕,非常害怕。 但相较于害怕,他内心其实更加的愤怒和羞辱。 因为他现在才知道,三弟朱高燧也被父王带出北平城了。 二弟朱高煦勇猛能打,领兵出去也就算了,为何连三弟也被带走? 父王这是几个意思? 每当朱高炽透过前面的垛口,看着城外蚂蚁一样,漫无边际的南军,他就深深的感觉到害怕和无助,然后就是无尽的憎恨。 城下南军已经攻城大半个月,北平城内极尽能力的在防守,先后还发动所有守军和军户的家属前来参与。 燕王妃徐氏更是多次亲临城头,为诸将士们鼓气,更在北平城内征招精壮男丁和妇人做后勤工作,比如烧水,烧油,抬滚木等。 但因南军太多,连绵的不断的攻城,消耗了北平城大量的物资,打到现在,很多人家里的井沿石,舂米石等重物,都被拿出来当滚石用。 还好城中有老将顾成协守,顾成大概也知道自己投降过一次,不能再投降第二次,全力帮助朱高炽。 他当年随傅友德攻入四川,又在四川镇守多年,四川那地方全是石城,他的防守经验非常丰富,在他的统筹下,还有丘福、唐元、张信、陈圭等诸将的支持,倒也暂时没有被攻破。 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南军有五十万人马,连绵不绝的轮番攻城,如果长期下去,北平城是肯定守不住的,现在就看燕王什么时候能带兵回来。 北平城共有九门,主要的南面有三座城门,即丽正门、顺城门、文明门,这三座城门也是南军攻击的第一重点区域,因为北平九门里只有这三座城门是没有瓮城的。 现在北平城负责守着这三个城门的,分别是丘福、唐元、和朱棣另一个女婿永平郡主仪宾李让,全是朱棣的心腹自己人。 「哇吼。」就在朱高炽想着心思时,突然外面传来欢呼声。 接着房胜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他身上的甲胄上有好多箭伤,看起来极为吓人,但居然若无其事,应该甲胄中还有披甲,其中后背处有支断箭还没取下,插在上面,把朱高炽看的眼皮一跳。 「世子殿下,南军退了。」房胜笑道。 朱高炽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看,宦官方忠,余平,文官金忠和袁珙四人赶紧过来,两个宦官扶着世子朱高炽,几人走出塔楼。 城头到处都是欢呼声,城下却是一片骂声。 南军正在徐徐后撤,有的还在下面抬拣伤员,城头上的燕军看到,有故意拉弓去射,然后引来下面骂声一片。 城头的燕军立马也骂了回去,双方都在问候对方的直系亲属,这好像是中国千百年的悠久传统。 朱高炽听的直皱眉,觉的这些大兵头们毫无素质,和二弟朱高煦差不多。 他在众人的扶持下,站在城头,他已记不住今天是攻城的第几天,但他知道每天都有大量的燕军阵亡将士被抬下去。 而城下的南军,好像无边无际一样,每天都会出现同样多的人,似乎打也打不完。 「今天还早,南军怎么这么早退了?」金忠这时奇怪的问。 房胜笑道:「天气冷了,天黑的快,而且我观南军,很多衣着 单薄,只要咱们再坚持守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能不战而退。」 朱高炽身边几个人纷纷点头称是,进入十月后,北平温度越来越低,特别到了晚上,更是寒冷,这对于南军来说,的确也是个难题,因为南军根本没有带过冬的物资来北方。 想想朝廷举五十万大军北进,居然后勤无法跟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但城下面的李景隆可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北平城被攻破,也只是早晚的事,只要燕王不回来,他很有信心拿下北平。 李景隆这人不学无术也罢,还喜欢自以为是。 为了显的自己与耿炳文和吴高等人的不同,他连五十万大军的工事都不修,或少修。 按说大军驻扎包围北平后,各营应该修筑自己的工事,一防城中兵马冲阵,夜袭,二防外围有燕军骚扰。 李景隆派陈晖领一万五千骑在外游曳,就觉的外面围已经没有威胁,外围的工事已经可以不用修建,然后连自己面对北平城的一面工事,都没修就决定攻城。 他大概认为南军有五十万大军,燕军不敢攻出城。 当然,事实上他也没算错,攻城至今,燕军果然是不敢出城的。 李景隆的大营就设立在北平东北的郑村坝一线,并在大运河的边上,建立九座营寨,正好可以阻挡燕军回师北平的路线。 元朝在郑村坝开凿坝河与通惠河,是北运河两大支流,也是元大都至通州的重要运道。 坝河起于北护城河,经和平里,酒仙桥,西坝村,东坝村汇入温榆河,沿途原有七座坝,因此得名。坝河承担着重要的漕运任务,元朝年间,元每年运输一百万石以上,船夫一千三百多人,坝夫八千余人,昼夜不息。. 元亡后,由于无人管理加上坝河浅涩,现在坝河已经干涸湮灭,而大明还暂时没有重修的计划,直到这里重新成为京师后,大明才重启河道,用来为京师运转物资。 此时的曹国公李景隆也正在城下观看北平城。 今天攻城虽然依然失利,但是李景隆主动鸣金提前收兵的,因为他刚刚接到前方快骑军报,顾不得先攻北平城,马上鸣金收兵,然后等诸将来开会议事。 他本事没有,却和后世有些官员差不多,很喜欢开会。 可他没想过,他随便下个命令,各方负责攻城的守将跑过来多不容易。 北平城全长二十多里,很多守将要从十几里的地方跑过来,大伙赶到现场,就为了听片刻的废话,又累又气,却敢怒不敢言。 「大帅,诸将都来齐了。」此时陶铭上前报告。 「恩。」李景隆很有威严的应了声,还是没动。 身为一军主帅,当然不能着急,要淡定,不然大伙还以为我心慌呢。 李景隆也不急,又在原地与陶铭聊了一会,摆足架子后,这才慢慢回到自己大营。 大帐中各方诸将都在,很多将领的甲胄都没脱,有的身上还有血渍,有的还有箭伤,但所有人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叩拜:「见过大帅。」 「曹国公。」 「大将军。」 反正各种叫法都有,乱七八糟,李景隆听的暗暗生气,特别对那些叫他曹国公和曹公的,都要拿个小本子好好记着。 李景隆还没走回帅位,有个帽子都没了的明将上前,急问:「末将斗胆,曹公,今天为何这么早就下令收兵?」 李景隆抬头看去,原来是副将俞通渊,俞通渊是大明开国功勋之后,以前就是瞿能手下,他原本是四川某卫所指挥使,他率川军卫所前来增援,被分给瞿能,毕竟曾是上下属。 李景隆立马就 把瞿能也记恨上。 曹公曹公,曹你娘的公,听起来像宦官似的。 瞿能肯定没想到,就因为俞通渊叫了声曹公,李景隆会连带着他一起忌恨上。 俞通渊只是指挥使,在满营的都指挥使和都督中,级别算是比较小的,李景隆根本不想搭理他,马上沉声道:「本帅刚收到军报——」 原来有松亭关的明军溃败后,已经有快马逃到这边,告诉李景隆的人,陈亨反了,如不出意外,燕王应该能尽得大宁卫所兵马。 这下举营皆惊,诸将都是脸色大变。 盛庸和瞿能还有平安、郭英等将更是不可思议看向李景隆。 两军正在对战,这种军情你能报出来?这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果然,李景隆话出来,四周诸军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脸上已现惧色。 跑来的人不知道燕王有没有拿下大宁,但如果松亭关全军尽失,燕王拿下大宁问题也不大,到时燕王手上可能有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且是明朝最精锐的边军。 这仗就不好打了。 李景隆还没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依然没在意,大声道:「如果本帅没有猜错,最多半个月,燕逆就要回军北平,所以本帅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一定要打破北平。」 「北平有九门,谁能打破第一门者,本帅一定向圣上报举为首功。」 李景隆倒也会用点小心机,还故意用军功鼓励大伙。 这会他心里想的是美滋滋,只要打破北平任何一门,大军就能一涌而入,到时活捉燕王府上下,和燕军所有军将的家属,你燕王就是有三十万,五十万大军,还不投降? 但诸将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李景隆都能得到消息,用不了多久,北平城内也会得到消息,到时守军还不和打了鸡血似的拼死防守? 十天攻下,谈何容易? (本章完) 第134章 来多少死多少 看到诸将脸上皆有惧色,老将郭英沉声道:「老夫看北平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各军再奋勇一些,定然三日可破。」 「燕军所有军将家属俱在城中,到时把他们一抓,燕王就有一百万大军,也只能乖乖投降。」 郭英这话就比较中听,至少给大伙希望,不像李景隆自己心里想的美滋滋,却在说不好的消息。 郭英这么一说,大伙也知道得拼命了,如果不想和燕王几十万大军硬碰的话,十天之内,一定要打破北平城。 「老将军说的好。」李景隆这时哈哈大笑,拍案道:「咱们就让燕逆乖乖投降。」 众将不置可否。 次日,天刚亮,南军再攻,攻势比昨天更猛。 但城头的守军也好像知道了消息,防守也比昨天凶。 此时北平城各处都在奋勇厮杀,只有西北角比较安静。 负责这边进攻的,正是四川来的都指挥使瞿能和他的川军卫所。 瞿能带着儿子瞿郁和俞通渊来到西北方角的彰义门,这边五千多步骑正聚集在这里,等他命令。 瞿能表情有点郁闷,因为他不确定,自己长子瞿郁在不在北平城。 万一打进北平城,找到瞿郁,他该如何向朝廷解释? 所以之前的进攻,他都出工不出力,彰义门这边毫无进展,南军也是死伤无数,简直就是在拖李景隆的后腿。 「父亲可是在想大哥?」次子瞿郁见四下无人,俞通渊又在整兵,马上附过来低声道。 「啊。」瞿能看了眼次子,长子勇猛,次子多谋,他两个儿子,各有特点。 「为父怕瞿郁在城中。」 「定然不在城中。」瞿郁道。 「?」瞿能瞪着瞿郁,然后回想起上次和朱高煦相遇的场景。 瞿郁这时道:「上次高阳郡王行事说话来看,此人心机颇深,不像外界所说的那般只懂冲锋陷阵的鲁莽之徒,反而是魏国公说没错,此人小小年纪,无论心机手段甚比燕王,或更甚。」 「高阳郡王,其心不小。」 瞿能本就聪慧,原本是只担心爱子,听次子这么一说,马上就想明白。 「没错,这高阳王,难道就不想当世子?」甚至,当太子? 活捉了瞿郁的事,朱高煦如果告诉燕王,燕王早就派人暗中联系瞿能。 瞿能到现都没收到任何消息,足以证明,朱高煦连朱棣也隐瞒了。 瞿能把自己换位在朱高煦的立场上,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把活捉瞿郁的事告诉别人。 因为这可能是一张极为有用的大牌,王牌,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有大作用。 这么想想,北平城中,应该没有儿子瞿郁在。 「打进城去,抓住高阳王的家属,到时可以偷偷和高阳王换我大哥。」瞿郁最后低声道。 「郁儿不错,有长进了。」瞿能伸手拍拍次子,喜笑颜开。 「都是被那高阳郡王逼的。」瞿郁苦笑道,你跟高阳郡王斗,很伤脑筋,不好好想想,根本想不到他会干什么。 瞿能听着儿子的话若有所思,魏国公说的没错,要是和高阳郡王做对手,得好好想清楚再行事。 「特娘的。」瞿能这时心情大好,朗笑道:「让这群北军见见咱们的厉害,兄弟们,集合啦。」 瞿能召集诸将,开始布置。 彰义门有瓮城,所以不好攻,燕军在这边防守的兵力,也稍微少。 经过前几天的进攻,瞿能已经知道,防守这边的燕将是刘江。 此 时瞿能正和诸将士说话:「前几天咱们攻势不强,将士们也拖拖拉拉的,刘江似乎已经习惯了,大概认为咱们就这点本事。」 「今天好好给他个难忘的教训,让这些燕逆,见识咱们官军的厉害。」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大伙相互鼓气大喝。 瞿能手下能指挥的是五千多人,正好一个卫所的兵力,但经过前几天的消耗,大量的伤兵退下,目前还有四千不到。 原本他都想向李景隆请示,伤亡过重,撤换一个卫所,顺便让自己下去休息休息。 但这次下决定攻破北平城,肯定就不能换。 「老谢,你部下三十五岁以上的,都挑出来,等会打第一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急,慢慢上,若死伤超过百人,立马撤退——」 「诺。」 「老宋,你也一样,三十五岁以上的人,都给老谢,老谢那边三十五岁以下的,都给你。」 瞿能开始打乱编制,把部下分成十个四百人队。 前面三个四百人队里,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要么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兵,要么十几岁的新兵。 而四五六三个百人队,稍微比前面强点,最强的七八\九三队全是精锐青壮,其中第七个百人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大量的小旗,总旗级青壮军官都集中在这里。.. 瞿能集合全卫弓箭手,大概两百多人,很多弓箭手都是其他步兵先顶替着,因为他只有这么点弓。 他想想还是觉的不够,与瞿郁道:「你去找盛庸,问他借弓,能借多少是多少。」 瞿郁跑去找盛庸,盛庸正在打丽正门,他比较喜欢用火器,那边轰隆隆的炮声不绝。 看瞿郁过来,盛庸哈哈一笑:「你父亲那边有没有炮,拿来和我换?」 瞿能这边还真有五门炮,当下就换了四门给盛庸,从盛庸那拿过来一百多把弓,盛庸也讲义气,连弓手也一起借给瞿能。 瞿能又东凑西凑,终于凑齐四百把弓,他把弓手都藏在后阵,暂离城下。 进攻前他把俞通渊和瞿郁叫到跟前。 「刘江这人先跟着徐达,又跟过燕王,勇猛而多谋,善攻而不善守。」 「说实话要是野外各领五千兵马和他打,我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但是各领十万兵马打的话,我能有七成把握。」 瞿能这话也是挺骄傲的,意思刘江打仗有点厉害,但兵带不多,我瞿能就不一样。 「前几天咱们故意示弱,就是给他造成一种假像,让他们以为,咱们的兵马就是这点实力。」 「燕逆那边,多半以为我们官军来自各地,很多人出工不出力,从眼下来看,是有这样的情况,而我们刚刚故意运走四门炮,如果刘江以为咱们就是这样的,那咱们就成功了一半。」 瞿能和两人说了会打法,大手一挥,示意进攻。 刘江这会也正站在彰义门的城墙上,四下观望。 刚刚瞿能的兵马光明正大的运走四门炮,刘江立刻看在眼里,然后发现这些炮是往盛庸所在的丽正门运去的。 「来人,通知丘将军,小心盛庸,他把这边的炮也借去了。」 刘江在靖难中发挥极好,能征善谋,也难怪燕王朱棣比较看重他。 他是真有点实力的,战场上的很多细节能被他发现。 可惜他不知道瞿能是故意如此,刘江还以为官军想全力攻打丽正门,毕竟那边没有瓮城。 而且前些天瞿能又出工不出力,连续的好多天下来,刘江也以为城下的官军就这点实力,或者在摸鱼。 他都考虑要不要派点兵马, 分守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道:「刘千户,南军上来了。」 轰,随着瞿能唯一一门火炮的轰鸣,大股的南军往前冲,很多南军都没带云梯。 因为城下到处都是云梯,好多云梯搭上城后,又被推倒。 南军四百人一队,对着彰义门就冲。 刘江看在眼里冷笑连连:「真是不怕死,兄弟们,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和之前几天差不多,南军还没到城下,上面嗖嗖嗖,羽箭横飞,他们是顶着箭雨冲到城下。 接着纷纷竖起云梯,城头则是各种滚石和火油招待着。 一架云梯刚竖起来,人还没上去,哗啦,上面已经一盆火油倒在云梯上。 「啊」扶着云梯的官军立马惨叫,身上多处被烧起,他只能往边上的护城河跳下去。 但经过前几天的进攻消耗,护城河里几乎被填满,很难看到水,全是各种泥石或官军尸体。 火焰燃烧云梯,后面的南军冲上来,拼命想灭火,但火越烧越大。 嗖嗖嗖,又是一排箭雨落下,南军又是惨叫倒地一片。 瞿能第一波四百兵马冲上去不到一刻钟就死伤惨重,领军百户二话不说,赶紧大手一挥,撤。 城头刘江兵马顿时一阵欢迎,但欢声还没停,远处第二波南军又黑压压的冲了上来。 「来多少死多少。」刘江狞笑,表情得意。 此时北平城四周到处都是炮声和喊杀声,南军四面攻城,盛况空前。 数不清的兵马在四周游动着,每分每秒都有人倒在地上,大明将士的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 城下,瞿能正在后面死死盯着城墙上,心里默默的数着。 刘江城头也有炮,但火炮损耗极大,打的又慢,基本现在要好一会才能打出一炮。 刘江城头有两门炮,按现在的时间算,大概要五分钟左右才能放出一炮,且间隔越来越大。 他除了数炮声,还在数城头燕军射了多少箭。 弓手射箭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射到后面肯定没劲。 随着他一波波的兵马上前,南军损失惨重。 (本章完) 第135章 功亏一篑 瞿能前面几波冲的快退的快,四百人上去,一会功夫就减员四分之一。 而瞿能的要求是,减员四分之一就撤,这让上面的刘江看起来,官军经不起惨重的伤亡。 等到第五波上去时,城头的羽箭明显射的节奏有点慢。 两门大炮间隙时间更长。 这波攻城的人,有好几个爬到城头,然后才被南军捅杀,扔到城下。 当然,这样的情况在北平城四处都有,官军上城头的不少,但最后还是会被打下来。 很快就要到了第七波。 这是瞿能准备的最精锐。 但他看了看情况,马上道:「让祁百户那队先上,还能再等等。」 因为他发现城头的抵抗还是有点猛,索性再消耗一波。 这样原本的第七波,已经变成第八波。 他手中一共只有十波,仅余三波,还有一波全部都是弓箭手。 瞿能立马叫来儿子瞿郁:「快,去禀报大帅,我军马上要攻下彰义门,请大帅速派援军支持。」 瞿能是故意让儿子走,不想儿子上战场。 瞿郁领命而去。 诸将不可思议,这看起来不像要打下来的样子? 「走,上上上。」瞿能带着最后两波和一波四百弓箭手,疯涌而上。 等前面那波败退时,第八波真正的精锐已经快步向前。 这四百人都是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精壮,参加过无数次战斗。 因为太过年轻的可能都没参战过大战。 他们一共扛着十部新的云梯,其中有一半人手上有盾牌。 黑压压的人群往前冲去。 城头的刘江马上感觉到这部南军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因为这部南军差不多有一半拿着盾牌。 「特娘的,来者不善,快,叫人,叫援兵。」刘江也是良将,虽然被盛庸前面忽悠了下,但马上看出端倪。 他话音刚落,城下的大股兵马已经到了,叭叭叭,十部云梯纷纷搭上城墙。 接着四百弓箭兵从后方涌上。 「射。」俞通渊一挥手。 嗖嗖嗖嗖,漫天箭羽,像一片黑幕扑向城头。 「啊」城头守军各种惨叫,刘江也是吓的连连后退,赶紧从地上捡了个盾牌在手上。 刚提到手上,就立马蹲在地上,只听,扑扑扑,叮叮当当,像下雨般的声音,有的射在人身上,有的射到墙砖上。 扑通,一名亲兵发出惨叫,倒在他身边,他扭头看去,亲兵脸上被射中三箭。 「特娘的。」刘江大骂,几乎不敢抬头。 对面人多箭多,连续的对上面猛射,射的他们守军纷纷惨叫,后退。 「停。」俞通渊这边连射五轮后立马停下。 「杀啊。」此时前方攻城的兵马,蜂涌而上,而城头居然没有箭往下射。 刚刚的守军被这一波射的要么死伤惨重,要么缩头不敢出。 刘江听到叫声,知道要拼命了。 他举起盾牌,大吼:「南军要上来了,把他们打下去。」 在他的鼓动下,守军也重新往前。 但守军打到现在,弓手也射的手臂都痛,而瞿能的兵马是以逸待劳的新生力量,他们用盾牌顶在头顶,疯狂往上爬。 虽然陆续有人被打下,但还是凭着一股锐气冲上城头。 十部云梯中有中间的六部冲了上去。 城头立马各种喊杀声,双方在城头拼杀起来。 瞿能 是骑在马上的,他勒马往后,对着俞通渊说,为何不射箭? 俞愣了下,我军已经上城了啊? 「继续射,往里射,阻他们援兵。」瞿能厉声道。 俞通渊脸色微变,这是连自己人也要射? 但军令如山,他没有犹豫:「往前几步,继续射,往里射。」 不得不说还是瞿能狠。 因为有太多的经验,前面好几次有官军攻上城墙,下面的官军弓箭手就不射了,怕射到自己人,结果上去的人很快被燕军干掉。 因为南军的援兵增援比城下上去增援要快。 现在瞿能不管不顾,让弓箭手继续往里射,那怕射到自己人也在所不措。 嗖嗖嗖,飞箭像下雨似的往墙头飞掠,刘江拿着盾都没有用,扑扑扑,盾牌上连中几箭,肩头也被射中一箭,痛的他一声惨叫。 然后他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盾举在头顶,往后就撤。 「快,退主城墙去。」 根本守不住了,头顶箭雨如飞,后面源源不断的官军爬上城。 刘江知道瓮城已经守不住,赶紧往后退。 南军纷纷下楼,官军声势大振,到处都是喊杀声。 城下的瞿能看到源源不断的官军上墙后,终于回头与俞通渊对视一眼,长舒口气。 此时他手中还有一个四百人队,赶紧令他们随后跟上,同时四下观望。 儿子瞿郁还没有回来,附近他们左右都有其他明军在攻城。 「俞通渊,你去北面看看是谁在指挥,让他们集合兵马过来,准备进城。」 瞿能一看援兵还没有来,只能借助其他攻城兵马,就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俞通渊领命而去。 瞿能让四百弓箭兵通通扔掉弓箭,拿起刀枪,准备进城。 城中此时喊杀声震天,官军杀的南军节节败退,然后从两翼下城,但下去之后,发现前面瓮城的尽头,已经堵着大量的南军。 刘江之前看到不妙,已经叫人去找援兵,这会正有一大股援兵到了,堵在主城墙下。 官军也不管他们,后排先转身把城门打开,前排有序列阵。 这些兵马都是瞿能四川的卫所兵,训练有素,很有经验。 轰隆隆,被攻了十几日无果的北平城大门,终于轰然打开。 城外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官军士气大振。 瞿能心情激动,脸色通红。 李景隆说过,第一个进城的,是为首功。 但他还算冷静,现在他还不是进去的时候,不然陷在城中就搞笑了。 为何还没有援兵?瞿能四下观看,非常着急。 此时整个北平城都在打,到处在攻城,他左右都有友军。 他也叫俞通渊去友军借兵。 但友军们正在攻自己的位置,现在就算要集合,再调动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时间往往是最宝贵的。 「驾」就在这时,远处有战马奔腾的声音。 「让开,让开,让开。」瞿郁快马奔至,一口气跑到瞿能身前。 「大帅怎么说?」瞿能急问:「援军呢?」 瞿郁都去了好久,居然单骑回来了? 「大帅说,到处都在用兵,让咱们先顶住,他会想办法给父亲支持。」 「特娘的,这不是废话,李景隆什么意思?」有个百户现场就破口大骂。 瞿能还没说完,城中突然马蹄声大作,接着,轰,好像有火炮先响。 城中燕军拖来两门火炮对着门口官军猛 轰,近距离下,两炮都狠狠打在官军群中,前排刚列好阵势的官军被打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接着对面万马奔腾,几百股骑兵疯狂冲了出来。 「兄弟们,不能再退了,北平城里,都是咱们娘亲和孩子——」刘江挥动马槊,在左侧狂吼,后继骑兵像一道洪流冲向门口。 瞿能的步兵原本队列还算严整,但被两炮近距离打中,轰的那个惨啊。 现在燕军集中一股骑兵冲锋,前面立马抵挡不住。 双方在瓮城中展开血战,燕军后面源源不断有援军上来,而且是骑兵冲头阵,而瞿能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看不到援兵支持。 刘江看着官军节节败退,同时看到自己的部下也纷纷倒地,不由叫来一队人:「砍马,砍马,把马弄倒。」 他们前面的骑兵与官军战死,战马都在瓮城中间,或嘶鸣,或站驻不动。 刘江让人把马直接砍死,十几无人战马被杀,立刻横躺在瓮城与主城的通道中间,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下双方都是行进困难,瓮城中间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一会功夫,就真的堆积如山。.c 这时燕军一堆弓箭手从城墙来到这里。 刘江大手一挥,弓箭手们爬到尸山人堆上面,铮,铮,铮,居高临下对着官军那边就射。 还有弓箭手到了主城墙上面,对着瓮城对面射。 刘江又指挥人把猛火油抬过来,往瓮城上面的城墙上扔,上面顿时火光冲天,官军四下逃窜,有的爬上墙后,又赶紧从梯子上下去,因为上面全是火,且越烧越大。 城下。 有人全身是血的跑到瞿能面前,哭道:「将军,顶不住了,没有援兵支持,兄弟们顶不住了。」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川中来的兄弟要死光了。」又有人叫道。 瞿能抬头看向前面,官军节节败退,已经有上百多原本进城的人,又沿着城门退到城外。 之前他还笑刘江不会守,没想到刘江还很有实力,反应很快。 又在瓮城上面点火,逼的后继官军不敢爬上去。 但是,一切都是李景隆的错,若信任我,给我援军,早就攻进去了,瞿能紧紧死着拳头,心中想着,不是我不尽力,是你们自己人拖后退,我瞿能对的起圣上和先皇了。 他咬牙道:「叫兄弟们撤。」 随着撤退的命令,瞿能部下像潮水般的往城外退去,而刘江则步步逼进,接着把大量的官军尸体和战马尸体堆到城门外面,堆的和山一样高,先堵住官军再次进攻的路线。 嗡,随着城门再次关上,瞿能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涨的通红。 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天朱高煦的话,皇帝若重用你,也不会等到现在,万一你将来下对了注,到时候你的位置,还是要往前好好挪一挪的? 皇帝重用李景隆这种废物,焉能取胜? (本章完) 第136章 踏冰渡河的突袭 就在瞿能在城外聚集溃兵的同时,城头刘江重新占据回来,扑灭火源,接着把大量官军的尸体和伤员,直接就从城头扔下。 下面瞿能的兵马看的纷纷破口大骂。 不一会,刘江的头出现在城头垛口,小心翼翼看向下面。 瞿能也正好在看上来,两人正好对视,双方都淡定的看着对方。 相互的目光好像都不服气,刘江似乎在笑瞿能,你不是挺能的,再攻啊? 瞿能好像在说,要是老子兵马足够,现在你还笑的出来?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直到俞通渊回到这边,再次大骂,终于把瞿能的目光吸引回来。 「陶铭和陈晖都不肯借兵,特娘的,哪有各打各的?这仗怎么打?」俞通渊愤愤的道。 瞿能左侧是陶铭部,右侧是陈晖部,刚才城门大开,两部兵马都是能看到的,陶铭和陈晖也肯定知道。 两人的部下有的已经准备往这边来,毕竟爬墙攻上去死的机会更大点,有大门走当然走大门。.. 但陶铭和陈晖不约而同约束部下,守住自己阵地,别管其他。(即不要支持友军) 两人想的很清楚,现在派兵跟过去,打进城是瞿能的功劳,打不进,他们的部下会有伤亡,这么明显不划算的事,肯定不能干。 「特娘的,就差一点,死伤这么多兄弟,就差一点攻进去了。」 「这两狗东西不支持也算了,李景隆为啥也不支持?」 「这仗没法打了,格老子的。」 四周好多军将围在瞿能身边,骂骂咧咧。 刚刚瞿能部前面几波都是消耗,死伤惨重,这仗打下来,他的四千多兵,连一半完好的都没有了。 大伙牺牲这么多,眼看就要打下来,却得不到自己人的支持,诸将都是怨声载道。 瞿能收拾心情,不动声色的道:「大帅需要全盘考虑,况且调动兵马也需要时间,是我刚才布置不当,没有准备足够的后备兵马。」 瞿能很会做人,先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又道:「友军们比咱们还困难,蚁附攻城,本就最难,我看他们各部都是死伤惨重,大伙不要胡说八道,伤了和气。」 「用兵之道,团结为上,士气比什么都重要。」 俞通渊心中大骂,现在还有屁士气。 但瞿能在川中十几年,无论威望声誉都无人能及,再加上他很会和大伙搞好关系,瞿能这一开口,其他将领也是不敢说什么。 「走,回营。」瞿能也知道现在没法打了,直接就带着兵马撤离开彰义门。 回到自己的大营后,他一面安排整顿点验兵马,一面收理伤员,统计损失。 不一会,有传令兵来报,大帅李景隆召见他。 瞿能带着儿子、俞通渊和一队亲兵骑马来到中军大帐。 李景隆道,听说你今天打开了彰义门,为啥没顶住?本帅正准备调拔援兵给你。 瞿能只好道,燕逆反扑很凶,还在城头放火,连他们自己人也烧,末将兵少,死伤惨重,只能后退。 李景隆不动声色道:「瞿将军兵马不够,你要早点和本帅说,当时大伙四下攻城,你突然要兵,本帅匆忙之间,是来不及调动兵马给你的。」 瞿能连忙下跪,道:「是末将考虑不周,还谢大帅恕罪。」 李景隆闻言哈哈大笑:「倒也不至于有罪,你打的不错,不急,咱们还有时间,早晚必破此城。」 瞿能低头不语,心想,破你吗的。 次日,李景隆专门又拔给瞿能五千 兵马。 但瞿能这会正式开始摸鱼了,就按普通攻城方式,安排官军蚁附攻城。 但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兵士们衣着单薄,渐渐有点受不了。 连续几天攻城无果。 有天一大早大伙醒来,居然发现城头上面被燕军泼了水后,全结成了冰,这样攻城就变的更难。 此时官军攻城大半个月,人困马乏不说,还死伤惨重,更看不到破城的希望。 近五十万官军在这里吃喝拉撒更是一大笔开支,真定城的后勤大管家暴昭忙的焦头烂额,粮草也越来越紧张。 此时军中已经有退兵的声音,等来年春天再来攻,李景隆听到,默默不出声,脑子里在盘旋退兵会不会被皇帝责罚?—— 十一月初。 一大股骑兵出现在白河东岸。 朱高煦脸上通红,不时的搓搓手,嘴巴一张更是一股白气。 前世他是南方人,实在没想到北方会这么冷,而且冷的这么快。 不过还好,他目前的身体比较适应,除了刚开始几天有点不舒服,现在算是好了很多。 白河北起密云,连接关外的潮河,南接通州,是通州到密云的重要水驿道。 朱高煦现在身为前军副将,这次依然「主动请缨」领兵充为先锋,救援北平。 此时他刚刚来到怀柔县以东,白河东岸,所部五千骑兵俱在身后,另有五千步营还在后方几十里外紧紧跟随。 他已经在明朝打了很多仗,耳闻目睹,亲身经历,学到了很多。 他带骑兵先行,打仗也准备仅靠这五千骑兵。 因为他需要机动性,徐忠给他安排了五千步营,原本是为他好,但在朱高煦看来,现在反而是个累赘。 此时他正带着骑兵在东岸等着,身前不远处就是白河,大伙都能看到白河河面,俨然已经全部结成了冰。 半个时辰之前,朱高煦已经让宋勇的哨骑队,派了一百骑从多个位置试着过河。 其中只有三骑掉到河里,经过试探,他们确定现在这白河可以骑马而过,并找到最佳的渡河点。 「殿下,咱们真的要先过去?」这时王斌、韦达等将都围过来,有人担心的问。 因为大伙知道北平城下有五十万大军,实在数目有点吓人。 听高阳郡王意思,他打算带五千骑兵先渡河过去,搞不好又想和袭北平吴高军一样,去攻南军大营,可那边可是有五十万大军的啊。 「看情况,能过河就过河,放心,本王不至于冲动到进攻五十万大军,柿子还捡软的捏呢。」 「殿下智珠在握,兄弟跟着殿下的吩咐打就行,哪次不是赢?」陈文笑道。 众人顿时纷纷叫嚷殿下百战百胜之类的话,现场的气氛马上就起来了。 大伙正在说话,对面出现十几个黑点,很快又来到河边,接着其中分出两骑,缓缓渡河。 这是朱高煦派出的哨骑,过河已经有半个多时辰。 「走。」朱高喣带着诸将到河边迎接。 哨骑一上岸就向朱高煦汇报。 「对面二十里内,到处都是南军哨骑,我们小心避开,有兄弟还被追击。」 「我们在营州左屯卫,看到南军大营,竖的是陈晖旗帜。」 平安原本向李景隆请令,带骑兵在四周游曵,防止被燕军攻击,和堵截燕军。 但李景隆派了陈晖,给了他一万五千骑,且大部分都是南军的精锐骑兵。 陈晖开始几天,都是让骑兵带上干粮,在四周游动,甚至分成十几个千人队到处巡查,以防燕 逆,做的极为认真。 半个月后就慢慢没了兴致,接着天气骤降,温度越来越低,陈晖索性占了原营州左屯卫当大营。(顺义县) 全军驻守顺义,也算挡在北平以北。 然后每天派出大量哨骑,四下查探燕军情报。 「陈晖营中有多少兵马?」朱高煦问。 「看营帐数和战马数,大概万余人。」 「南军衣着如何?」 「比较单薄,杀了我们兄弟后,还抢我们兄弟衣服穿。」 「好。」 哨骑又道,南军看到他们哨骑,肯定会动作起来,搞不好现在陈晖正在集合兵马。 他们一百多骑过河,回来十几骑,大量的哨骑要么被南军拦截,要么正在逃亡,南军陈晖只要不蠢,应该知道燕军前锋已经快到了。 「才一万多骑?」朱高煦犹豫了下,断然道:「打他娘的。」 众将也纷纷叫嚷,打他娘的。 朱高煦一面派人向燕王传递这边的情报,请求援兵,骑兵支持。 一面带着五千骑继续往南。 全军一直沿河来到顺义驿。 顺义驿就在白河东岸,河对面就是顺义县,也是营州左屯卫所在。 这边没有桥,桥在往南数里接近孤山处,原本朝廷都是用船来渡河,现在严寒,河面结冰。 他一路前行,发现河东岸居然没有看到南军。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就在昨天天黑前,白河还是河水。 今天一大早就结成了冰,所以大部份南军哨骑根本没打算过河,只在河对面巡哨。 东岸没有南军方便了朱高煦,他带领全军悄悄来到顺义驿。 此时肉眼已经能看到顺义县。 顺义县之前在燕军治下,南军来了,又重回南军,但县里可没官员,官员要么早就跑了,要么退回北平城。 朱高煦这时想,如果他是南军主将,当把北平附所所有城内的所有粮食全部掠夺,四周粮田全部毁掉,那怕这次五十万大军惨败,燕王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南军从没干过这事,不像燕王,南军驻守的地方不降,攻破之后,就直接屠城。 (本章完) 第137章 善用蒙骑的汉人 朱高煦带着兵马先藏在东岸某片丛林内,提前吃了午饭,然后休息,恢复体力,数着时间。 上午陈晖带着大股骑兵出营,在白河沿岸转了几圈,没遇到燕军主力和前锋,到中午时分,全军又回到大营,另派少量哨骑在外面警戒。 外面天寒地冻,南军衣着单薄,实在不能呆久。 朱高煦就一直派人观察着,没多久,部下来报,河对岸的远处,炊烟袅袅,陈晖的兵马在做午饭吃了。(同时用来烧火取暖) 「再等会。」朱高煦哈哈大笑,想着对面刚刚升火,总要烧会,最好是等他们吃饭的时候杀过去。 估摸着时间后,朱高煦看看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先锋百骑分成十路,冲出丛林,踏着白河渡冰而过。 战马因为有铁蹄,在冰上进行短距离奔跑不怎么滑,关键是不能太快,这方面北军很有经验,大伙把身体压低,趴伏在马背上,缓步而过。 也有人不骑马,牵着马过去。 像朱高煦比较壮实,也怕冰面承受不住,所以人和马是分开走的。 他找了个亲兵牵着自己的马,然后大步走在冰上。 当天天气极冷,要不然南军也不会转几圈就回营升火取暖。 朱高煦上午走另一段时,还陷了几匹马,这次是全军安全通过。 这会他选的过河时间也刚好,南军都在吃饭,很多哨骑也会找个地方避避风,吃点干粮。 全军过河后,居然没遇到南军哨骑。 直到接近营州左屯卫城五里内时,才被对面哨骑发现。 此时营州左屯卫城中,都督陈晖正在大口吃着羊肉,这是他派人从顺义县里「买」来的。 年轻的皇帝在诸将面前说过两个事情。 一是不能伤害他四叔性命,二是不要伤害大明百姓。 所以燕王对拒不投降的县城可以屠杀,而他们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县城,还要花钱去买东西。 顺义城是最早投降燕王的,而且对南军有敌意。 很多城中的青壮都被抽去防守北平城。 按陈晖来说,应当把全城百姓统统迁走,迁往济南,然后命其中的老年人去北平招抚家中的青壮,若不从,则砍头。 可朝廷不让这么干,都是大明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你们切记,不能伤害朕之百姓。 建文帝的话还在耳边,陈晖是越想越气,只能大口吃着羊肉来泄愤。 因为南军诸将都知道之前燕王屠了满城等几个誓死抵抗,不肯投降的县城百姓。 「都督,兄弟们好久没吃肉,不如今晚,去顺义县,再买多「买」一点。」边上一个千户这时问道。 「买个屁,当抢光了才好。」有人嚷嚷道。 陈晖欲言又止,狠狠咬了口羊肉,他也是近半个月不知肉味,今天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正想说话,突然外面砰的一声有人夺门而入。 「报。」 「报都督,燕军来了。」有哨骑惊恐失色的冲进来。 「什么?」屋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诸将纷纷起身,有人不小心,轰隆一下,直接就把桌子给掀翻了,刚刚满满一锅羊肉汤直接侧翻倒地。 大伙瞪着地上的肥美的羊肉,又气又可惜。 「特娘的,还不给一点好日子过了?和他们拼了。」陈晖气的把手上半碗没吃完的,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各将马上回营,集合兵马。」 「诸。」 「燕逆大概多少人?」 「数千之众,全 是骑兵。」 「全军出击,特娘的,今天晚上吃马肉。」陈晖怒道。 「都督。」有人着急,赶紧道:「不如紧闭城门,先守着再说?」 很多人纷纷点头。 「放尼娘的屁。」陈晖骂道:「咱们要是守着,燕军主力绕过咱们,直接去打大帅怎么办?」 陈晖说的也有道理,因为不知道燕军一共来了多少人。 万一是五千前锋在这里与他们缠纠,然后十万铁骑从顺义县绕过去,打李景隆怎么办? 众人一听有道理,没办法,赶紧出屋。 此时外面非常混乱,原本所有人都在取暖吃饭,突然听到集合声,大伙骂骂咧咧,扔下饭碗。 有人嘴里还塞着热饼,连喝几口热汤,暖暖胃,然后再去牵马。 没一会,一名千户带着集合最快的数百骑冲出卫城,到了城外,接着马不停蹄,分出一百骑往郑村坝向李景隆示警和求援。 另外几百骑开始在城外摆阵,后面陆陆续续大量的骑兵出城。 陈晖有城不守,出来野战也是没办法,要是他死守卫城,而燕军主力绕过去打李景隆,他就是大罪。 李景隆让他抵挡燕军的,他必须得干仗。 而且听到对方只有五千骑,陈晖要是不干,更是大罪中的大罪。 但他匆匆集合兵马,大伙又在吃饭中,实在有点混乱。 除了第一波集合的有点快,后面拖拖拉拉。 等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铁蹄声时,陈晖在城外勒马前后观看,他一万多骑兵,除去在外面的数百哨骑,现在出城集合的不到一半。 「特娘的,真是慢。」他扬鞭大骂。 现在又不是演义,对方会跑到阵前,等他全军出来才打,如果他没猜错,对面燕军肯定马不停蹄,直冲过来。 这么好机会野战,对方能放过? 果然不出他所料,对面马队在两里外时开始提速,明显要直接冲过来。 「准备迎战。」 「戴千户带你的人到南翼。」 「尤千户,带你的人到北翼。」 「其余各部向我集合。」.. 「上上上,给老子上。」 陈晖是匆匆迎战,而且无法选择他喜欢的战场,没办法,对面燕军冲的太猛。 他现在为了替后面出城的人让出空间,不得不急急忙忙让还没完全整好队的一半兵马往前去。 「还有这种好事?」对面朱高煦和诸将这时也是莫名其妙。 原本他想偷袭陈晖,但在接近卫城时,被南军哨骑发现。 这时朱高煦就要考虑会不会攻城?他全是骑兵,肯定不会攻城,他也在想,陈晖要是不出城,就绕过去,没想到陈晖居然领兵出来。 关键陈晖这傻子,有点急昏了头。 营州左屯卫城有东西两个门,朱高煦全军从东面过来,他要关上东门,从西门出去集合,估计有时间把所有兵马集中起来。 现在陈晖傻呼呼全军从东门出来,正中朱高煦下怀。 他兵马还没出来一半,朱高煦的五千骑已经冲进两里内。 此时陈晖兵马一片混乱,很多千户身边都不是自己的兵马,大伙乱糟糟的,根本没有有效的集合成一团。 陈晖已经叫上,大伙乱哄哄往前奔跑,要让出后面的空间,给城里的兵马出来。 城中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带着兵马从西门出去,因为东门实在太乱。 就在这时,轰隆隆,对面骑兵速度越来越快,双方也越来越近。 「奉天靖难」 朱高煦率先大吼,燕军纷纷狂吼,士气大振。 南军原本就慌乱,加上天气寒冷,还没吃饱,连喊杀声都不想叫。 双方的骑阵就像两只手,一边是捏成一团,紧握有力,一边是五指分开,或即若离。 朱高煦的骑兵像铁锤似的狠狠冲进南军阵中。 混乱的南军几乎被一冲即散,扑通扑通,现场双方骑兵纷纷落地,绝大部份都是南军。 周虎等燕军猛将在前,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下子就把南军骑阵从当中撕成两半。 陈晖这时才发现,燕军好像是高阳郡王朱高煦的兵马。 他在真定城一战,已经被朱高煦打破了胆,眼下看到又是朱高煦,顿时感觉不妙。 朱高煦前锋很猛,都是跟着朱高煦打过恶战的老兵,周虎更是勇不可挡,几乎没有一回之敌。 而且朱高煦和他说过,让他专门找敌军大将交锋。 周虎冲进阵里就找到一个千户,二话不说抡起斧头。 几个来回后,扑哧一声,就把对方砍在马下,南军顿时一阵骚动。 就在这时,突然所有人听到,呼,空中好像有风声的声音。 南军们下意识抬头。 满天箭雨,黑压压的一片飞了过来。 原来朱高煦这时正站在几十步外,他的五千骑兵冲上去四千,还有一千在后面缓缓放慢马步,然后跟冲锋的骑兵后面排成数列,接着,铮,铮,铮,每人对着前面抛射三轮。 这三轮羽箭像下雨似的飞进南军后阵,南军阵中顿时各种惨叫,各种中箭,坠马。 有人刚一抬头,扑哧,脸上就被射中。 有人背对着燕军,扑哧,后背被射。 还有人没中箭的,马被射中,同样坠马。 战场上人仰马翻,南军被这波箭雨重创,原本混乱的南军大阵更是混乱。 接着这一千人分成两队,左右分开。 宋猛带一队,洪铮带一队,绕向南军左右两翼掠射。 这两队人皆是骑箭精绝的蒙古人,原朵颜三卫兵马。 在朱高煦手上,他们算是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 陈晖的兵马都没集合完毕,人数和燕军相差不大,那里经的起这么打,周虎带的四千骑一个冲锋几乎将他们冲夸,再被蒙古人掠射,立马就崩。 (本章完) 第138章 朱高煦又和人一见如故 陈晖自己也差点被蒙古人射中,战马上被射中两箭,头盔被射中一箭,吓的他连忙跳下马,换了一匹完好的马。 等他再次上马,现场无比混乱,南军已然崩溃,前面先出城的,被周虎打的四下逃窜,后面刚出城的,就被蒙古人一阵箭雨射的惨叫连连。 「都督,顶不住啊,现在怎么办?」有人狼狈的跑过来向陈晖请示。 陈晖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他足足一万五千骑兵,现在还没全部出城,已经被朱高煦打的崩溃。 原本兵力占优的他,居然被朱高煦以优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办?当然保命要紧。 陈晖咬牙,狠狠一扬马鞭:「能走多少就带走多少,撤。」 「什么?」部下目瞪口呆。 「现在这局面还能打?再打下去,全军覆没,走。」陈晖一声令下,不由分说自己转身就跑。 陈晖这人和李景隆相似,胆子比较小,有点怕死。 当然,是个人就会怕死。 不过他显然更怕,其实他兵马比朱高煦多,后续卫城里还有兵力源源不断的出来,另外有部分从西门出来的南军也赶过来支援。 但他不敢恋战,心中想着,回去和李景隆也可以交代了,老子是打了一仗才跑的,所以转身就跑。 主将这一跑,各中高层军将也纷纷扭头就跑,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大崩溃。 是役,朱高煦以五千精骑,大破陈晖一万五千骑,斩首两千多,活捉了一千多。 陈晖跑的太快,有大量的南军还没来的及从卫城里出来集合,就已经被朱高煦堵在城内,只能投降。 —— 郑村坝的李景隆已经在日前接到消息,而且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燕王不但下了大宁,还把大宁行都司近十万精锐全部收入囊中,刘真单骑逃回广宁。 李景隆和之前一样,马上召集诸将说了这个事。 现场诸将一片哗然。 很快有将领建议撤退,来年春天再来攻。 也有将领如平安,请求带兵,只要给我五万精骑,北上抵挡燕军。 平安又说,燕军现在势众,但不会全是骑兵,以我估计,燕军所有骑兵在十万左右,还要留部分在后面押运宁王物资,最多能有八万骑兵能赶回来。 意思是,给他五万精骑,能抗燕王八万骑兵。 平安是不是吹牛不知道,反正李景隆直接给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南军现在一共才多少精骑,全给你平安,我李景隆不要命了? 而且万一你打不过燕军,燕军骑兵攻至,咱们全是步兵怎么跑? 李景隆还没打,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跑。 其实这会他已经有意退兵,但诸将中,支持退兵的太少,他要一意退兵,怕回去后被皇帝责罚。.. 所以他在考虑,是自己先跑,还是带着大军一起跑? 李景隆不由看向郭英和吴杰等将。 郭英长叹,北平城守军已经被我们消耗不少,要不是天气降温,很有机会攻下来。 但现在天气太冷,将士们也受不了,不如撤退算了。 李景隆大喜。 不过,郭英又道,这么多兵马,辎重和物资要退,一定要井然有序,并做好防范,不然被燕军袭来,必然形成崩溃的大败。 有了郭英开口,李景隆准备撤兵。 但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急报。 「报。」 来人还没到中军大营,已经嘶声狂吼,大营中诸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有点心慌。 果不其然,来人是连滚带爬进来跪拜:「燕军先锋已到顺义,陈都督领兵迎战,请求援兵。」 顺义距离这里可是挺近的,诸将脸色俱是大变。 李景隆惊问:「燕军前锋多少人?」 「约五千骑。」 「草。」平安直接就在大帐爆了粗口。 刷,四下目光纷纷看过来。 盛庸和瞿能哭笑不得。 陈晖坐拥一万五千骑,面对五千燕军,居然要援兵? 平安这个草字,已经很明显表达了他的问候陈晖全家母性之意,也可能还顺便问候了李景隆。 李景隆又羞又怒,大概也猜到平安在骂自己,又不好反骂平安。 「燕逆来的很快,当重新布置。」李景隆只能道。 众将不置可否,大部分人表情都一样,看你李景隆接着演,你继续演吧。 平安本来想说,给我五千骑,我去把燕军给打回白河对岸。 不过嘴巴张了张后,还是闭上。 他都懒得在李景隆面前说话,燕军才来了五千骑,坐拥五十万大军的李景隆脸色吓的什么样? 而此时李景隆已经不敢说撤。 刚刚燕军没到,他们可以安然撤退,现在要是撤起来,搞不好就变成大溃败,万一燕军再打败陈晖,掩势而来,局面更加的难看。 天黑之前,陈晖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大营。 陈晖虽然回营,但带来了惨败的消息,这让李景隆心里更加的不安。 好在这会天慢慢变黑,燕军肯定不会立马攻过来。 李景隆一边布置大军,硬着头皮准备明天和燕军的大战,同时下令各营,当心燕军夜袭。 天黑之后,李景隆皱眉呆在自己大帐里。 帅案前有很多军报,来自各营和各地,都在向中军大帐,要粮,要炮,要辎重,要医官,甚至要马料,要兵员。 李景隆看着就烦,都向我要,都向我要,每天都要,我能变出来吗? 此时李景隆也有点后悔,后悔当天自己没有给瞿能足够的支持,不然我现在已经在燕王府里,说不得还能睡上燕王府的小娘。 但马上,他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错误想法。 俞渊通一口一个曹国公,连大帅大将军都不叫声,什么玩意? 我先父是太祖外甥,先祖母是太祖的亲姐姐,我身份尊贵,大明勋贵,不配当个大帅大将军吗?你们以为我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吗? 李景隆知道大部分军将都不服他,私底下都以为他是赵括。 所以他很容易就分辨出这些人,叫他曹国公的,多半心里不服自己。 曹国公是谁叫的? 京城中徐辉祖,齐泰、黄子澄,还有当今圣上才有资格叫,你们啥玩意?连声大帅大将军都不叫? 俞渊通是瞿能的人,他当然把瞿能也恨上,以为是瞿能故意。 所以破城的功劳,岂能让瞿能和俞通渊所得? 这么想想,自己不支持瞿能还是对的,没有做错。 要怪怪这天气突然降下来,要怪就怪燕军回来的太晚。 不过他相信,再给他几天时间,天气再好点必然能攻破北平城。 当晚李景隆都没睡好,生怕燕军夜袭大营。 好在一晚相安无事,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接到消息,燕军主力来了。 燕军如平安所料,数万骑兵星夜奔驰,从孤山那边渡过白河后,与朱高煦的兵马汇合 ,总数大概在八万左右。 李景隆没撤退是对的,当天很多将领纷纷大拍马屁,说大帅昨天没撤退真是英明。 昨天要撤退,今天肯定要被燕军追上,到时就是一场溃败。 李景隆在群呼后拥中洋洋得意,高昂着头,一脸不可一世。 当天上午燕军数万骑兵就到了郑村坝,接着双方开始大战。 和原历史差不多,战役开始之前,燕军以朵颜三卫精锐骑兵为先锋,连破南军七座大营。 但南军毕竟还是兵马众多,很快稳住阵脚。 双方相持不下,十一月六日打了一天,难分胜负。 后面几乎和原历史差不多,当天晚上,李景隆直接跑路,下令郑村坝附近的兵马轻装撤退,,丢弃了几乎所有辎重粮草,全部往德州方向跑。 此时负责围守北的南军都蒙在鼓里,等到燕军城中的兵马杀出来,和燕王的援军内外夹击,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大帅已经跑了。 白河一战,南军再次惨败,死伤数万,被抓数万,失踪逃散上万,合计丧师十余万人,更是被燕军俘获两万多战马,这对原本骑兵就少的南军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当天朱高煦的兵马跟在南军屁鼓后面一路追,追到沧州才回来,入目所见惨不忍睹,从郑村坝到沧州路上尽是南军战死的尸体,各路燕军都抢战功,路上见人就杀,拼命追击南军败兵。 朱高煦则下令大伙不要太快,路上看到南军就射箭,不得下马和追砍。 射中就记功,射不中,就留给后面的人射。 数天之后到了沧州,才接到燕王撤兵的命令。 众将陆续回到北平,最后一波人马回来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二日。 十三日晚,燕王在王府大设庆功宴,同时也是欢迎新近降随的大宁诸将。 朱高煦算着时间,大概酉时三刻才来到燕王府。 此时北平地区已经天黑,王府中却是烛灯高煦,灯火通明,燕王为庆功也是下了血本,很多地方都有宦官和侍女们手持灯笼,专门为客人照明指路。 朱高煦带着大将徐祥、李贤(骨颜三卫的蒙古人,取的汉名),来到燕王府。 他这前军左副将部下,也就这两人今天有资格出席庆功宴。 李贤是福余卫一个千户,蒙古名海拉拖里木,是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的妻弟。 他被燕王分配到朱高煦的前军左路,带一千精骑,在打陈晖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李贤喜欢汉学,会说汉话,还取了个汉名,自从跟随朱高煦后,发现和高阳郡王很谈的来,高阳郡王对他很尊重,让他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他若知道,高阳郡王遇到很多人都会一见如故,不知有何作想。 (本章完) 第139章 众将云集和拉拢(求月票) 刚进王府,看着四周无尽的灯火,像星星一般点缀着整个王府,他们走到哪都有人指路,而且走了半天还没到,李贤兴奋道:“还是这种大城府好,比起我族中的蒙古包,看起来就舒服。” 朱高煦马上反问:“李将军现在和家人住哪?” 李贤不过是个千户,但朱高煦还是客气的叫他将军。 李贤道:“我住姐姐边上,在南街最前面那排,听说以前是建文帝的官住。” “从南往北数第几幢?”朱高煦问。 李贤扰扰头:“好像是第四幢。” “那边好像是些低级官员的宅子吧,似乎不大。”朱高煦皱眉。 “无妨,家里就这么几口子,先住下再说,就是不用养牛羊,突然有点不习惯,哈哈哈。”李贤大笑。 “本王在北街有栋房子,应该有十一间房,还算不小,李将军如果不嫌弃,可以全家搬到那边去。” 这次北平打仗,很多当地商人也迁往他处,朱高煦在赚到钱后,趁势让毛雄也收购了几幢大屋,主要就是用来拉拢人心,赏赐给手下用的,这会终于派上用常。 “这样不好吧。”李贤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睛却是大亮。 看了燕王府后,他当然向往足够大的府邸。 “那边离本王的郡王府近,以有后啥军务事情商量,也方便些,就这么说定了。”朱高煦果断道。 “高阳王真是,真是,哎,那末将就不好意思啦。”李贤搓着手,表情兴奋激动。 等三人进入庆功大殿,里面已经人满为患,重要的武将和文官几乎都来了。 朱高煦初看一眼,父王和世子,还有朱高燧没来,王府里,倒是自己最先到。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招呼声。 “高阳王。” “高阳郡王。” “二殿下。” 反正就是各种称呼,朱高煦一一回应着,有些大宁都行司的军将都不认识,好在房宽也很客气,帮他介绍,一圈下来,朱高煦见了十几个人,勉强把一些人记在脑海里。 场中大部分军将看到朱高煦都很尊敬。 不说朱高煦真定之战大放光彩,之后说服朵颜三卫又立下大功,然后再破南军陈晖部,为这次打败李景隆,可是立下赫赫战功。 军中就讲勇武和军功,朱高煦两样都有,自然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 当然,还有少部份人,比如谭渊、火真、张武、刘江等就对朱高煦不感冒,至于张玉和朱能,一半保持中立,一半倾向世子。 朱高煦被宦官带到自己位置,发现自己在左边。 一般来说,古代皇朝,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以显文官贵重。 但有些开国的皇朝,有可能武官在左。 燕王把武将安排在左,很明显知道现在需要依赖谁。 此时文官那边已经坐着很多人,排在首位的,自然是姚广孝,当仁不让。 然后是袁珙,金忠,这三人都在现场,燕王把他们三人排在前,也是告诉别人,跟着俺燕王的,不会亏待。 然后才是郭资、墨麟等北平文官。 他的坐位在武将这边,但燕王排位置没把他郡王的身份放进去。 首位是心腹张玉,张玉在燕王新设的五军中统领中军,可见燕王对他的信任,果然是第一心腹。 然后是朱能,接着是丘福,第四位是顾成,第五李彬,第六位徐忠,第七位房宽,朱高煦的位置被排到第八位,他边上是火真。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 不过他看看对面,燕王果然会做事,对面世子在吕震和景清中间,好像是第九位,比朱高煦正好少一位,然后才是朱高燧。 这么看看,朱高煦在燕王心中地位,还是比世子高。 当然,朱高煦肯定没这么想,只是现场文武们看过去,会觉的朱高煦更得燕王赏识。 朱高煦默默看着现场,感觉今天晚上排位置,燕王就头痛的很久。 既要照顾老部下,又要照顾投降的新人,还要照顾自己几个儿子。 这要换成朱高煦,肯定用官职和将职来排,哪需要这么麻烦。 但燕王这么干,明显是为了拉拢人心。 首先起家的心腹是重点拉拢,然后自己儿子排后面点,自家人不会介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大殿里一排十五人,然后会另起一排,排在朱高煦身后的,第二排首位是驸马袁荣,第二位李让。 这是朱高煦的两个姐夫,朱高煦以前很少和他们交流,这次也专门转过身,与两人说了些话。 两人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以前的朱高煦很少理他们。 朱高煦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四下打量,基本发现和以前差不多。 燕王还没来,大部分人都在围着圈聊天。 燕王心腹部下一圈,早期跟随的一圈,后来投降的一圈,大宁新投降的一圈,蕃骑一圈,总共大概五个圈子。 有少数人可能不属这几个圈子,比如丘福,他嘴巴大,藏不住话,很多人都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也只有张玉、朱能这些老兄弟会和他聊着。 跟着朱高煦来的徐祥这会就跑到丘福边上,在和他聊着天,明显关系不错。 五个圈子里,燕王心腹那边以张玉,朱能、火真、谭渊为主,还有张武,王聪、刘江等。 早期跟随的,以唐云,张兴,陈志,陈珪、孟善、白义、李濬等为主。(守永平的王真没来) 后来投降的有李彬、徐忠,郑亨,陈旭,赵彝,其中守通州的房胜也都来了,和他们在一起,但守永平的郭亮没来。 大宁这边以房宽,陈亨,何寿,徐理,朱荣、和允中、毛整等主。 蕃骑就是脱鲁忽察尔、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海撒男答奚、阿哈出,王狗儿、李贤等。 可以说今天的燕王的所有重要将领都到了,只有守永平的郭亮和王真比较重要,没有回来,怕被山海关吴高偷袭。 朱高煦一边和两个姐夫聊天,一边四下打量,用心记下这些各个圈子的大将们。 没一会,就看到前面有人影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同样守通州的孙岩和孙亨来了。 他赶紧起身过去。 “高煦。”孙岩也不客气了,现在直呼其名。 “高煦拜见岳丈、爷爷。”朱高煦态度极为诚恳。 岳丈孙亨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朱高煦成亲时回来过,现在是通州卫指挥佥事。 他重重拍拍朱高煦,一脸亲切。 三人聊了几句,孙岩就示意到另一边去:“咱们和老伙计聊聊。” 朱高煦在后面看的好笑,孙岩自己去了唐云,张兴、陈志、陈圭等将那边,孙亨则去了李彬,徐忠,陈旭那边。 这父子两人是帮朱高煦交好诸将,各自打进一个圈子。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后世大概六点半,燕王和燕王妃还没来。 反正大殿里的人也无所谓,大伙都在各自圈子里聊着天,也有比较活络的人到处溜达。 比如那张信,刚刚还和唐云,张兴他们在一起,一转眼又到了李彬那组,然后聊着聊着,又去了北平文官那边。 朱高煦不得不佩服他,这家伙是万金油,哪边都能说上话,别人还不好嫌弃他。 他在靖难之役中,可算是立下头功的。 但张信和朱高煦很有默契,远远和朱高煦眼光打了个招呼,并不上前多说话。 包括王狗儿等,朱高煦不想在众人面前,与这些人太过亲密。 他私下和李彬、徐忠关系也不错,但在正式场合,也很少交流。 此时大殿开始上酒菜,热气腾腾的大菜先往里送,大伙见状纷纷各回原位,上菜意味着燕王要来了。 果然,没一会,燕王出来了。 然后就是燕王妃,燕王妃出来的时候,朱高煦表情一凝。 只见朱高炽和朱高燧两个活宝,一左一右扶着燕王妃,两人的表情就差狠不能把孝顺两个字刻在脸上才好。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自己又没想到。 他扭过头,正好看到火里火真在看自己。 火真向他笑笑:“高阳王。” 隐隐有嘲讽之色。 朱高炽和朱高燧扶着燕王妃坐在燕王身边之后,才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那朱高燧回自己位置前,还来到朱高煦这边,施礼道:“见过二哥。” “三弟,好,好。”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今天很高兴,等所有人坐定,立马大笑,先简单说了几句,大概是南军重创,燕军必胜,这次南军最少损失三十万。(其实也就十余万,真正死伤不过五六万。) 燕王每次往大了说,用来鼓励部下士气,这要多听几次,大伙还以为朝廷官军都快死绝了。 但这种话确实有用,燕王说完后,四周一片叫好声,纷纷夸赞燕王指挥得当。 燕王估计也有点数的,不敢让他们往死里吹,赶紧叫开席,大伙痛快的边喝边说。 大殿里很快热闹起来,将士们还会相互敬酒。 朱高煦正在考虑什么时候敬酒合适。 世子胖归胖,动作很快,嗖的一下已经站起来。 坐在他边上的朱高燧也不甘落后,赶紧起来,扶住世子。 世子这时已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也赶紧起身。 (本章完) 第140章 我是李渊?高煦是李二? 世子带头,带着三兄弟,先敬了父王和母妃。 然后世子甩掉朱高燧,独自去敬了姚广孝他们,从文官开始,一个个敬过来。 文官们纷纷满脸堆笑:“世子客气了。” “多谢世子殿下。” “多谢殿下。” 朱高煦想了想,跑下去先敬了老婆的爷爷孙岩,还有老丈人孙亨,接着就回到位子上,谁也不敬,等着别人来敬他。 之后军将们相互敬酒,大部分都来敬朱高煦。 只有世子那边有少量人没动。 火真坐在朱高煦身边,自然也意思了下。 顾成,张玉和朱能,王聪也来了。 只有谭渊、张武,刘江三个人,俱没有理朱高煦,但第一时间去敬了世子。 但这些细节很多人不会留意,除了一些有心人。 大殿里异常热闹,大伙更多都在谈论这几天的战事。 徐王妃好像另有任务,应该今天还有官员将领的女眷在另一个大殿,所以坐下没一会,和燕王一起敬了所有人一杯后便独自离开了。 徐王妃一走,现场的男人们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没一会,有人提着酒杯和酒壶来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缓缓站起,来人正是丘福。 “哈哈哈,高阳王,来,俺要和你好好干几杯。”丘福今天酒多了,嗓门超级大。 “高阳王真是勇武,以后俺丘福除了燕王,就服你高阳王。” 现场有些军将也喝多了,还起哄:“高阳王勇武。” 谭渊和张武等人脸色微变,俱一脸不爽看向丘福。 但这时坐他们对面的金忠和袁珙对着他们点头笑笑。 谭渊先愣了下,然后想了想,砰,重重拍案而起,也拿起酒杯和酒壶,走到朱高煦桌前。 他嘴角笑道:“高阳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是咱们燕军大胜的第一勇将,俺谭渊以前从来不服谁,这次也是五体投地,以前有点得罪,还请高阳王不要怪罪,俺自罚三杯先。” “好。”张武、刘江等人纷纷拍掌。 谭渊一口气喝完三杯,举起杯子振臂大呼:“高阳王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张武和刘江、火真等世子系军将纷纷笑着大喊。 接着引起全殿的反应,大伙都喝了酒,武将们都在狂呼。 岳丈孙亨大喜,正想举臂响应。 叭,被孙岩狠狠一巴掌给拍下来,瞪了他一眼。 整个大殿,八成的武将都在叫高阳王战无不胜,声势动天。 世子脸上堆着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朱高燧一脸崇拜的看着朱高煦,其实心里可能在想,二哥怎么还不吃败仗? 燕王朱棣脸上挂着笑容,感受着全场震耳欲聋的狂呼,用慈爱的目光看向朱高煦,不时的微笑点头,但朱高煦能猜到,燕王脑子里,这会恐怕已经想到李二和李渊了。 狗东西谭渊,朱高煦心中正在大骂,谭渊明显故意的,但他又不好发作。 正在大伙叫的欢时。 “老衲想说几句。”三角眼姚广孝突然道。 他声音不大,但比较尖,而且大伙知道他是燕王第一亲信,刚一开口,众人就慢慢停下来。 “大师但说无妨。”燕王转头笑道。 “老衲以为。”姚广孝站起来,目光在众人中转了一圈,最后来看到世子身上:“此次大胜的首功,非世子莫属。” 全场一片哗然,很多军将不服气的看过来。 刷,世子脸上通红,好像有些羞涩。 他马上摇手:“道衍大师言重,俺何德何能,都是将士们在前方血战-——” 姚广孝立马打断他:“世子坚守北平,寸土未失,大败南军于城下,力保大伙的家人安全。” “如果北平被破,咱们和大王还有所有军将的家属都要落到南军手上,到时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南军五十万大军蚁附攻城,世子冒着火炮巡守城头,彻夜不眠,以身犯险,若论功劳,谁敢说不是第一?”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看向世子。 世子胖胖的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敦厚善良。 你还别说,胖归胖,世子面相憨厚,像个大善人似的,不想有些人满脸横肉,看起来不舒服。 此时世子朱高炽赶紧摇晃着身体,在朱高燧的扶持上起身,抱拳道:“能坚守北平,全赖顾老将军指挥有方,丘福将军、唐云将军、陈志、张兴与刘江等诸将军勇猛杀敌。” “郭资、墨麟大人等尽心调配资源和人力。” “连将士们的家属也出来帮忙。” “这是因为父王爱戴子民,全城才能上下一心的努力啊。” “好。高炽做的不错,说也不错。”燕王这时沉声道。 他很少说高炽做的不错,倒是说了好几次高煦做的不错。 这下朱高炽脸上的肥肉都颤抖起来,表情相当激动。 “多谢父王,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再敬大伙一杯,多谢诸位与俺一起坚守北平,守住俺们的家。” 全场诸将纷纷起身。 朱高煦刚刚还是大功,一转眼,风头全被世子所盖。 朱高煦低着头在喝闷酒,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火真看他不开心,反而更开心,赶紧又借机敬了朱高煦几杯。 一会儿朱高煦脸有点发红,好像酒有点多,开始拒绝喝酒。 从燕王府出来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八点多。 朱高煦还是先出来的,里面还有人在喝。 外面已经飘起小雪,扑面是一阵阵冰冷的寒风。 这几天北平很冷,泼到城墙上的水都能结成冰,可想而知。 朱高煦轻轻呵了口气,走到前院时,发现这里的走廊上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参加宴席文武的跟随。 像朱高煦本来也想带赵青和孙胜两个亲兵,但想了想最近连续在外面打仗,这两人也蛮辛苦的,便让他们回家,没有跟来。 “高阳王。”突然有人叫他。 朱高煦扭头,原来是宦官黄俨。 黄俨陪着笑,手上拿着三把伞,看到朱高煦赶紧上前:“下雪啦,高阳王当心路滑。” 说罢递上来一把伞。 朱高煦没啥表情,酷酷的接过来,向他淡淡点了个头。 黄俨赶紧退下,也不敢多说。 这时朱高煦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他扭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文官,正站在走廊的角落里躲雪。 发现朱高煦看到,那文官下意识往黑暗里缩了缩。 这人认识我吗?朱高煦想了想,指了指那文官:“那是谁?” 黄俨再次上前,回头看了眼后,小声道:“北平布政司都事李友直。” “原来是他。”朱高煦转过身,向那边深深看了眼,然后又看向外面。 接着拿起伞具便往前走,走到前面一座假山后,他停下等了等。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听到脚步声。 李友直很聪明,果断的跟了过来。 “下官李友直,拜见殿下。” 李友直现在升任都事,是正七品,比起之前的库大使从九品,简直可谓一步登天,连升四级。 提携他的正是原正五品按察司佥事,吕震。 吕震投靠燕王后,被提拔为提刑按察司副使,正四品,而他上面的正三品提刑按察使暂时还是空着的,弄的吕震精神大震,天天想着努力干好工作,争取更上一层。 之前毛信化名熊盛,以李友直亲戚的名义接近吕震,对其行贿,很快就拉近了与他的关系。 李友直没多久,也被吕震举荐,升任都事。 这是朱高煦对其帮忙的回馈。 之后北平四周战事,城中到处缺盐缺粮缺糖,但李友直家里一直都受到毛信的接济,生活盈足。 所以李友直一直想谢谢朱高煦,但不敢去他郡王府,今天终于抓到机会了。 朱高煦很果断,说话也直接:“都事干的怎么样?还满意不?” “多谢殿下,下官很满意。”李友直道。 任谁一下子连升四级,当然都会满意。 现在连李友直也发现造反的好处了。 他要跟着建文帝干,二十年也未必能升到正七品。 现在跟着燕王,这才一年不到,就连升四级。 “伱暂时先干着,有机会本王会再想办法。” 朱高煦的第二句话就让李友直瞬间表情动容起来,当天他帮朱高煦,一方面是自己怕死,更多的是为自己怀才不遇,没有得到晋升而发泻。 并且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利用,更可能被利用过后,再被无情的抛弃,因为他当时不过是一名九品级的芝麻官,北平城最底层的官吏。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阳郡王不但记得他,还记得他所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刹那间他脑子里好像一股热血沸腾起来,下一刻,李友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句老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现在正在打仗,北平物资管控的严,你家里若缺什么,可随时与熊盛说。”朱高煦道:“帮助过本王的人,本王一定不会忘记。” 说罢朱高煦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朱高煦见李友直第一次,说话不到三句,但他此刻的影像,却死死刻进李的脑子里。 “殿下放心。”李友直在后面,压着喉咙,差点想喊出来,此时风雪飘下,落在他的眉头,他微微一眨眼,居然有泪水涌出,很快与雪花融为一体。 朱高煦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李友直在一起,所以说话很快,也马上离开。 但他今天的酒确实有点多,又是晚上,加上天空下着雪,他打着伞,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不知走到那去了。 刚进来的时候,路边每隔一段路,就有宦官或侍女们提着灯笼在为大伙指路。 现在开宴之后,很多人已经进入大殿侍侯客人,加上外面下雪,指路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这燕王府可是元皇宫,巨大无比,朱高煦自己身为燕王次子,都很少进来,也搞不清里面的东南西北,很多后院,有女眷的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咦”朱高煦被迎面一阵寒风吹的有点清醒,他赶紧抬头,高举起伞,四下打量,这要迷路就搞笑了,他试图找个宦官和侍女什么来问问,但现在这院子里,一片黑暗,人影也没有。 以前燕王没起兵之后,府里到处都是卫士,现在起兵之后,卫士已经少了很多,所以连卫士都看不见。 朱高煦没办法,原本想回头,突然感觉到前面远处好像有灯光。 (本章完) 第141章 不好,被讹上了? 因为看到灯光,朱高煦试着往前,穿过这个院子后,很快进入另一道走廊,这地方有点眼熟,他应该来过。 看这走廊有点长,他收起了伞,顺着走廊往前,前面的有光的地方越来越亮。 就在他往着灯光走时,突然走廊的左侧院门里,猛的冲出一个人影。 左边有走廊通向另一边,这人应该从右边过来,急匆匆跑出来,没想到正好撞到朱高煦。 扑通,朱高煦也没想到突然有人像幽灵似的走出来,还没声音的。 “啊”对面低声轻叫,和朱高煦撞了个满怀。 朱高煦扑面闻到熟悉的香味。 “高阳王。”对面也惊叫起来。 毕竟在北平城里,身材这么高大的男子并不多。 “景姑娘?”朱高煦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撞进他怀里的,正是景清的女儿景姝。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接着景姝发现自己被朱高煦撞到,脸色差红,赶紧后退。 朱高煦也尴尬的后退,只是觉的手中好像还有一股余香,正是当天景姝掉下手帕的香味。 “回高阳王,我,我迷路了——”景姝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今天燕王妃在王府内院的另一侧大殿宴请北平文武的家眷,景姝也在邀请之例,因为燕王和燕王妃正在考虑把景姝嫁给太子朱高炽还是三子朱高燧。 今天燕王妃和燕王几个郡主都敬了景姝,她喝了几小酒,中途想去如厕。 便悄悄走出大殿,在一个侍女的指引下,去如厕。 后出来后,那侍女却不见,她自己乱走,好一会也没走回去,不由有些惊慌,却又不敢乱叫。 景姝说到如厕,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两个字都没说清楚,大概的意思,朱高煦也能听出来。 这个时代,一个女孩要向对一个男人说如厕这两字是非常难的。 景姝也是没办法,总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迷路吧,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朱高煦听完,也郁闷道:“实不相瞒,景姑娘,我也迷路了。” “啊。”景姝一脸不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那表情相当可爱,好像在说,我读书很多的,高阳王你可不要骗我? “我常年在外,又喜好练兵,很少到王府来,王府是元皇宫,又巨大无比,我真不认识。” “刚刚喝完酒出来,我撑着伞,也不知怎么会走到这里?后来发现前面有灯光,我想去找个人问路。” “扑哧”景姝捂嘴而笑,这会是真信了。 她原本就是北平城的有名的大美人,论姿色不比徐妙锦差,这会突然笑开,简直如百花乍放,看的朱高煦也是微微动容。 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我大哥和三弟都念念不忘。 “景姑娘笑什么?迷路不是正常的么。”朱高煦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没有,就是觉的高阳王挺可爱的。”说完景姝就感觉这话用的不对劲,她脸上微微泛红,低下头不敢看朱高煦。 “景姑娘也挺可爱的。”朱高煦随口回应。 “是么。”景姝的声音很低很低。 然后两人好像沉默了一样,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 朱高煦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赶紧走,这小娘很多人看着她,不要惹祸在身。 但不知为啥,就是挪不开步。 男人果然不能见到美女,更别说他这会还喝了酒。 他不由条件反射的打量起景姝。 外面的月亮似乎很给面子,一道月光很极时的照射到走廊的交叉口,浅浅的月光下,景姝柔好的身段倒映在墙上,仅看倒影,就如此的曼妙。 想到刚才自己曾经撞到她的腰肢,虽然有厚厚的棉绸外套,但仍然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婀娜。 如果能深入那棉绸之内,岂不是更加的美妙? 在少许酒精的作用下,朱高煦有点上头。 “高阳王——在——看什么?”突然前面有人颤声道。 景姝明显发现高阳郡王在打量自己,她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看伱。”朱高煦断然道。 景姝身体又是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但她身后就是院门,有个门槛,脚步一绊,啊呀,身体就往后倒去。 只见朱高煦动作如同闪电,好像根本没喝酒似的,反应飞快,伸手一抓,及时拦着她。 “别这样,高阳王。”景姝要哭了,声音似哀求:“燕王-——燕王要我,嫁给世子的——” 她不说嫁给世子还好,一说这话朱高煦更不高兴了。 “那你愿意吗?”朱高把她堵在走廊的墙角内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也是这般想的-——”景姝的声音,非常的由惑,带着哭腔:“别这样好吗?高阳王。” “我就试下。”朱高煦道。 “。。”景姝直接一脸懵逼不知道试下是什么意思。 高阳郡王说话算数,真的就是试下,因为这是在燕王府,朱高煦就算太猴急,真的酒多了,也不敢做什么。 朱高煦匆匆试了下,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满意。 “不错。”朱高煦低声在她耳边道,然后缓缓后退几步。 景姝脑海里一片空白,浑然不知朱高煦说的什么意思。 男女之事就是这样的吗?我会不会怀孕?景姝继续懵比。 “那个,还请景姑娘原谅下,喝了点酒,对不住,对不住。”朱高煦尴尬的搓了搓手。 刷,景姝满脸通红,轻咬着嘴唇,低声道:“高阳王会娶我吗?” “我会向父王母妃提的。”朱高煦马上道。 “高阳王可说话算数。”景姝赶紧道。 “一定,一定。”朱高煦心想,完了,被讹上了? 这才一会功夫,朱高煦又进入贤者模式了,仔细想想,刚才确实冲动,也胆大了。 还好他能控制住,万一直接就在这里?特么的要被人发现就死定。 朱高煦暗暗吸了口气,赶紧回头拣起伞:“前面可能有人,咱们去问问。” 景姝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边上不停用余光在看朱高煦,想着他刚才的,还有-——那股温暖,她的脸也越来越红。 两人运气不错,走出这个走廊后就到了另一个院子,这边有几幢房有灯火,有宦官在。 朱高煦让景姝先躲在后面,然后过去叫出一个宦官,这才知道这里是灶房,主要是为后院女眷们烧水用的。 朱高煦直接说迷路了,怎么出去? 那宦官马上道:“殿下请跟奴婢走。”在前面带路。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跟上,景姝原本想回会宴的大殿,眼下肯定不行,只能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朱高煦为掩盖景姝,故意大声和宦官说话,宦官很激动,一句一句的回应着。 宦官名叫亦失哈,居然是海西女真人。 洪武年间跟随父亲归附明朝,不知道为啥却做了宦官。 现在二十岁不到,在燕王府主要负责后院的一些事务,燕王起兵前,亦失哈还负责养鸭养鸡,用来掩盖打练兵器的声音,听起来也算燕王亲信。 朱高煦发现自己确实很少到燕王府来,连燕王有几个亲信宦官,都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迷路了,可能还不认识亦失哈。 大概走了几个院子后,终于来到朱高煦认识的地方。 他摸了下袖子里的宝钞,想了想后,还是没给亦失哈。 黄俨这人比较贪财,也和他比较熟,亦失哈常年在内院,朱高煦不敢乱给钱。 他打发了亦失哈,等亦失哈走后,发现后面景姝满头潮湿的走出来。 原来她没有带伞,淋了好多雪。 “这伞给你,回去后,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会着凉。”朱高煦不由分说把伞塞在她手上。 景姝脸色微微有点感动。 “还有,我们今天遇到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你父亲?”朱高煦说完转身而去。 —— 第二天朱高煦去看望了一些这次随他出战的受伤将士,顺便带了些药品过去,主要看的是小旗以上的官将。 没办法,受伤的人太多,也不可能全部看过来,除了官将,就是随机找些伤轻的去看。 轻伤的军士们还会恢复,还能为他再战,重伤的就不好说了,以明朝的医疗条件,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死,而且人家重伤,心情不好,你去看也没啥意思。 但他会派人去送些钱财或粮盐,以示补贴。 回去后他又召集诸心腹议事,最近的北平围城战,盐粮又是大涨,毛雄狠赚了一笔。 (本章完) 第142章 郡王哪有世子好 朱高煦又给每人发了一百两银,然后让他们去店铺拿些粮盐等物资,众文武都是兴奋无比。 中午时,孙岩和孙亨到府上吃午饭,两父子长时间驻守通州,这次难得回来,朱高煦当然要请他们吃饭,顺便把另个丈人韦达也叫过来一起吃,然后想了想,又把孙岩的老部下徐祥也叫了过来,正好凑一桌。 吃过饭后,韦达和徐祥知趣的离开,孙岩和孙亨和朱高煦到房间议事。 在燕王部下各将领里,朱高煦最欣赏李彬和徐忠,因为这两人都有统兵独挡一面的能力。 之前朱高煦也保持着和他们良好的关系。 但没想到燕王朱棣也是慧眼识珠,这次在会州整编五军,很多心腹像火真、谭渊、张武、王忠等都没有提到一军主将的位置,却让李彬和徐忠各领一军。 昨晚酒宴,孙岩和孙亨父子故意与他们交流试探,两人都很高兴,言语间还要借孙岩之口感谢高阳郡王。 “特娘的。”朱高煦拍着脑袋,暗暗郁闷。 以前他在两人面前卖过好,说燕王帐上,就他们两人能挡独一面,有大将之才,估计这会两人以为是朱高煦在燕王面前说了什么好话,所以提拔重用他们。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按孙岩看来,这两人对现在很满意,对燕王也更忠心。 孙岩笑道:“只要高煦多立战功,燕王知道高煦的好,将来世子之位,非你莫属,我想李彬和徐忠他们,也会支持高煦的。” 属个屁,朱高煦心中暗叫,但现在也不敢表露,只好皱眉道:“昨晚你们也看到了,姚广孝公然和我作对,说世子立下大功。” “这老东西。”孙亨大骂:“几十万兄弟在外面拼杀一天一夜,高煦你以五千击一万五骑,这些功劳,都被狗吃了吗?” “老和尚在燕王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不可不防。”孙岩也长叹。 当天他厚着脸皮把孙女嫁给朱高煦,不就是想搏一搏富贵吗? 郡王哪有世子好。 朱高煦这时道:“爷爷伱们回来后,也不要有意到处结交军将,高煦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万一传到父王耳里,反而不是好事。” 昨晚酒宴,两父子到处结交,原本也没什么,因为在庆功,大伙都这样,但如果平时也这么干,那就太刻意太明显了。 孙岩点头:“高煦能这么想就对了,高煦你放心,老夫在军中还是有点薄面,我觉的军中问题不大,也就谭渊等少数将领,关键是文官,高煦你要想办法得到文官们的支持。” 孙岩是看出关键,北平城的文官集团,现在大部分是站在世子一边的。 特别这次守城战后,世子与一众文官们联手,齐心协力守住北平,关系深厚不少。 朱高煦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后缓缓道:“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还是一家人,要以和为贵,当务之急,先帮父王靖难成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孙岩父子也纷纷点头。 孙岩感觉朱高煦很成熟,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野蛮不讲理。 下午送走孙岩父子后,朱高煦立刻骑着马,带着一队亲兵到了城外徐家村的军营。 自从娶了老婆,朱高煦就不喜欢宅在家里,特别这种冷天气,他不想整天呆在床上,那样容易让人堕落。 所以只要有空,他就奔赴营中。 从北平城门口到他大营,也就十分钟不到的事,等到赶到时,已经远远听到营中到处都有训练的声音。 随着他兵马越来越多,他的军营也越来越大。 但他目前直接负责的还是只有四千骑兵,其中有一千蒙古蕃骑,由他们自己管自己,李贤平时也很少到朱高煦府上来,如果过来,肯定是要粮或要盐,要么要银子,这些蕃骑离开草原后,好像变的不会生存,动不动就来要物资。 但朱高煦暂时还养的起这一千骑,反正李贤每次向自己开过口后,他就跑去向郭资要。 郭资现在见到朱高煦也头痛,可燕王说过,这些蕃骑,是要好好供应着的。 知道朱高煦进营,很快四面八方有军将过来拜见。 大军分在各营,最远的盛坚两刻钟后才到。 陈文说今天上午下雪,全军休息,下午雪停后,就出来了,先扫了下雪,然后练兵。 “那斧头很难扔啊,有兄弟提议,可不可以用匕首?”副千户张杰道。 张杰以前有个部下,就擅长扔匕首,但匕首也很难扔,不是谁都能一扔就中,没练过的人,会把匕首的柄扔到人身上。 “擅长什么就扔什么,可以问问兄弟们的意思,如果想用匕首,回头叫铁匠打匕首。” 朱高煦跟着诸将去现场看。 在石景山下面有片丛林,左右各有一个千人营驻守。 现场有一排几十棵树,上面全是伤口。 军士们十几人一排,共有二十多排。 朱高煦到了后就看到第一排的人拿着一柄斧头,距离前面的树大概八步左右。 每排右前方有个小旗或总旗的军官。 军官手上会拿着四把斧,加上军士的,每人一轮扔五把。 “扔。” 随着一声令下。 嗖,前排军士纷纷扔过去。 扑通扑通,有的短斧钉在树上,有的直接扔空,还有的没钉上去,落到地上。 “哈哈哈。”现场一片大笑。 “特娘的你没吃午饭,这都扔不上?”军官们有的开始大骂。 “再来。”又会递给前排一柄。 前排再扔。 每人扔完五柄,跑过去拣回来,交到军官手下,给下个练,然后刚扔的跑到队伍最后面,继续轮着。 徐祥说他们每人每天扔四轮,即二十次。 十次是八步内,十次是五步内。 八步内是要求扔到树上,即扔到敌军身上就好。 五步内是要求扔到树的上部(有划线区域),即要求实战中扔到敌军脸上。 因为打造短斧比较慢,且成本较高,所以眼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配斧。 现在只是在训练和熟悉,等将来朱高煦有财力有地盘,才可能干这事。 据说大伙还是挺喜欢练这个,因为时间不长,二十次也一会就能扔完,好像挺好玩,像游戏似的。 很多军士在休息时,还会自己拿了斧头找地方加练。 因为朱高煦说了,每月要考试,评选,扔的最准最猛的,会赏银。 大伙现在都是刚练,好多人憋着气练,准备到下月初考核拿赏银呢。 朱高煦在大营里呆了几天,和军士们同甘共苦,每个营都去了一趟,有时天气好时,还和兄弟们一起起来跑操。 他一半是在拉拢人心,和群众打成一片,一半是在考虑怎么向父王提亲。 原本燕王有意把景姝嫁给世子,而徐王妃想景姝嫁给高燧,现在燕王似乎也在考虑三弟,就是没人考虑到他高煦。 关键那徐王妃说的也有道理,朱高燧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没成亲。 景姝嫁过去将来就是郡王妃,也可能是亲王妃,可不是侧妃,这样也显的对景清的尊重。 但是嫁给高炽和高煦,那就是侧妃。 朱高煦现在去问,燕王肯定要用这个为借口,我该如何提? 朱高煦在烦恼的时候,景清也在头痛。 原本他想离间世子和朱高煦之间的关系,所以提议把女儿嫁给世子。 但没想到的是,最近金忠传来消息,燕王有意让高燧娶景姝。 而且前几天的宴席上,景清发现世子和朱高煦居然有点不和。 丘福夸朱高煦勇猛,姚广孝马上说世子才是大功。 这样的话,他女儿嫁给谁已经不重要。 他现在重新考虑一件事,如何恶心朱高煦? 因为这件事的结果能恶心朱高煦,必然会使朱高煦对燕王不满。 离间世子和朱高煦,那有离间朱高煦和燕王爽。 要恶心朱高煦就简单了,只要让朱高煦喜欢上景姝,然后再把景姝嫁给朱高燧。 所以今天一大早,景清就叫来女儿。 他发现最近女儿经常发呆,有时还傻傻的笑。 “景姝,最近好像挺开心的,有什么好事,不能与父亲分享吗?”景清笑眯眯的问女儿。 景姝脸上微红,非常害羞。 这个变化被景清看在眼里,顿时心中一颤。 “你最近见过高阳郡王了?”景清惊问。 “没,没有,没见过呢。”景姝结结巴巴的道。 说着,咽了口口水。 景姝不擅长撒慌,景清最了解女儿,这个动作,就是她心虚在说慌话。 这狗东西高阳王,下手真快?景清在心中暗骂,表面一团和气,还语重心长的哄着她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可不能与你爹爹撒慌。” “燕王和燕王妃,想你嫁给那朱高燧。” “你如果不和我说实话,我如何向燕王说明你的心迹?” 景姝还真的信了,毕竟这是她父亲,她肯定没想到,景清为了建文皇帝的大事,连这个女儿也愿意做为棋子。 原历史景清家人都劝他不要行剌,他非要去干,两个外甥只能提前跑路。 结果景清全家被诛。 这种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和成全自己的名声,连家人和亲朋的性命都不顾,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他。 反正这会景姝是被忽悠了,马上轻咬着嘴唇,小声道:“当天王府酒宴,女儿见到高阳王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他和你说了什么?” 景姝当然不敢说他对自己试了下,只说自己迷路,高阳王也迷路,然后遇到,说了会话。 “他还说什么?他喜欢你吗?”景清再逼问。 景妹只能道,他说喜欢的,还会向燕王提亲。 “妙。”景清拍着大腿兴奋道。 景姝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兴奋。 (本章完) 第143章 李九江不除,孤夜不能寐 景清知道得意忘形,立刻好声道:“我马上去燕王府,向燕王提亲,你好好准备,嫁给高阳王。” “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女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看的出来,你也喜欢高阳王。” 景姝羞涩的低下头,声音犹如蚊子:“但凭父亲做主。” 景清心中狂喜,兴冲冲出府,立马赶去燕王府。 之前他都是托金忠传话,今天则是直接上门。 卫兵回应,燕王正在议事,请他稍待。 片刻后,有人带他到了客厅等侯。 大概等了有一刻钟,燕王人还没到,已经有爽朗的笑声传至。 “景大人,久等啦,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下官拜见燕王。”景清规规矩矩的磕拜,很是尊重。 燕王赶紧扶他:“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大礼。” “景大人找俺,可是有事?” 燕王通常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口舌,两句话就直入主题。 “下官是为了小女的婚事来的。”景清叹道:“小女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燕王心想,你个老东西,之前俺起兵前不出声,看到俺连连大胜,就想嫁女儿是吧? 不过燕王还是很高兴,证明景清也看好他。 “伱女儿的事,王妃和俺说过了,俺和王妃商量了下,世子和高煦都有正妃,太委屈令爱,不如嫁给高燧,可为正妃。” “这,这,这如何是好?”景清一脸惊讶。 “有何问题?”燕王奇怪道。 “之前下官鲁莽,想让小女嫁给世子,后来发现不对劲。”景清道:“原来小女素来仰慕英雄,听闻高阳王英武盖世,战无不胜,对高阳王非常仰慕,女孩家的心事,也很少和父母说的,她现在即然开了口,下官不知,不知如何办好?” “当然,燕王说的对,下官也希望小女能是正妃才好。”景清陪着笑道。 燕王最近听多了什么英勇盖世,战无不胜,此时听到一个文官也这么说,不由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表情淡然的道:“高煦刚刚成亲,还娶了两个,若是再娶,高燧也要骂俺偏心了。” “放心,高煦懂事,这事俺会和他说,就这么定了,嫁给高燧吧。” 燕王以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他以为景清也想自己的女儿当正妃,哪有父亲不想女儿好的,至于景姝的心事?现在什么社会,当然父母做主,那由她胡思乱想。 “多谢燕王,多谢燕王妃,下官告退。”景清欣喜道。 燕王看他欣喜,以为他真心高兴:“但这事不急,等来年春天再议。” “但凭燕王吩咐。” 燕王看着景清兴冲冲的走掉,脸上皱起眉,这事他也不好开口,他缓缓走回正厅,伸手叫来一个宦官。 “侯显。” “奴婢在。” 最近马和忙的不得了,这是另一个心腹侯显。 “你去和王妃说-——”燕王吩咐了一番。 —— 此时的京师温度并没有北方这么冷,但依然好像有股寒流笼罩在京师上空。 因为最新的消息是,李景隆上奏:北方天气严寒,恐战士辛苦,故退德州休养。 要说这李景隆胆子也真是大,北平城下和郑村坝之战,丧师近十数万,损失大量的辎重物资和粮草,他居然敢上报是撤兵休整。 但这就是古代的弊端,绝大部份将领和官员都没有机会面圣和上奏的机会,而一些能这么干的,也不愿意得罪李景隆。 所以战报经过平燕布政使司的印章签压后,郭英、吴杰等将的默认下,就这么冠冕堂皇的传到京师。 其实别说古代消息闭塞,欺下瞒上,那怕二十一世纪网络没有发展起来之前,甚至发展起来后,只要下面有心存瞒,也是可以办到。 所以这会整个京师上下,只有齐泰和黄子澄两人知道实情。 齐泰当天就找上承天门西侧的太常寺署衙,直接上门,把黄子澄堵在太常寺。 “齐部堂所谓何事?”黄子澄以前要么叫他齐大人,要么叫齐尚书,难得这么叫的恭敬。 “现在怎么说?你偏要李景隆带兵?”齐泰气的脸都白了。 “曹国公不是打的挺好?”黄子澄决定打死也不承认,非常淡定:“郑村坝虽然略有小败,但燕军死伤数万,瞿能差点攻破彰义门,齐部堂,再给他点时间,官军必能大胜。” “你?”齐泰不敢相信他还能胡说八道,瞪着他眼睛不可竭。 “死不悔改。”齐泰拂袖,转身要去找皇帝理论。 黄子澄大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齐部堂。” 黄子澄是有点慌了,当初他坚持放朱高煦走,结果朱高煦为燕王屡立战功。 当初他坚持信任张信,结果张信转头投降燕王。 当初他坚持李景隆,结果又是大败。 错一次不要紧,但是一错再错,黄子澄真怕年轻的皇帝失去耐心,所以现在这层纸,千万不能捅破。 “你松开。”齐泰怒道。 “瞿能真的打进北平城了。”黄子澄几乎在求他道:“李景隆还是有点实力的,只是运气不好。” 瞿能打进北平城的功绩,在他嘴里变成李景隆指挥有方。 齐泰无语的看着他。 “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初咱俩都是在圣上面前答应的。”黄子澄想拉他下水:“现的局势,还没有崩坏,临清和德州正在聚集朝廷大军。” “北方天冷,将士们不习惯,也是正常。” 最后黄子澄被逼急了,连说几句看齐泰没反应,索性拿出无赖的本事:“真要说败,齐部堂你也有罪。” “啥?”齐泰不可思议瞪着他,关我屁事? “前方军士不能及时得到冬服棉甲,严寒难耐,你身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你——”齐泰气的全身哆嗦,用手指着黄子澄想骂他,又不会骂人,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但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如果真的皇帝追究败战之错,黄子澄用这个理由拉他下水,他肯定要倒霉。 黄子澄看到他脸色大变,知道这招凑效了,赶紧又拉低身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官军一定能赢,我的齐部堂哎。” 齐泰这次没哼声,心里觉的不妥,不能再让李景隆这么干了,但他反对的意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 黄子澄在他面前,从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没想到他也有求自己的这天,齐泰心中有点略爽。 黄子澄见他不吭声,知道有戏,赶紧道:“以后有啥事,我一定与你商量着办。” 这就是彻底放低态度了。 齐泰心里好舒坦,两人陪了皇帝这么多年,终于你也有低头的一天。 “要是再败?” “听你的。”黄子澄果然断。 齐泰心里盘算着,朝廷最近又从南方和西方调来了新的军队,下次再集合,应该有六十万,比之前还多,就再给李景隆一次机会。 “黄寺卿可要记着今天的话。”齐泰最后沉声道。 “多谢齐部堂。”黄子澄心中狂喜。 但当天晚上,不知是谁把传言传到建文帝耳朵里,年轻的皇帝大急,连夜召见黄子澄和齐泰。建文帝问黄子澄道:“朕闻外面传说李景隆兵事不利,不知果然否?” 黄子澄奏道:“启奏陛下,这是燕逆故意散播谣言,离乱朝廷之心,根据微臣和齐部堂得到的塘报来看--” 黄子澄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眼齐泰。 齐泰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长叹,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看黄子澄。 “前番大战,官军与燕兵相持一月,难分胜败,近因冬至,北地寒冷,恐士卒不堪,只得暂回德州休息,俟来春更图大举。燕逆故意传败,实则自欺欺人而已。” 年轻的皇帝深信不疑,他叹道:“既北地严寒,将士劳苦,李景隆督师于外,深为可悯!当遣使赐赉,使将士知感。” 就遣使赉貂裘、文锦以及美酒赐之,其余将士,俱各颁赏。 建文帝为了给李景隆打气,不但下旨封他为太子太师,还赐玺书、金帛、御酒、貂裘等财物,随同参与的军将俱有封赏。 李景隆得如此大败,皇帝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大加赏赐,他这下可得意了,而配合着没出声的文武将官们,也觉的李景隆牛逼,果然圣恩眷隆,无以复加,不能得罪,更何况他们也一起受了赏赐。 李景隆继续领兵的消息很快传到北平,据说当天晚上燕王在燕王府大发雷霆,摔破了好几件珍贵的瓷器。 没多久,燕王当晚说的话都不知从什么渠道传到京师,还传到皇帝耳朵里。 “李九江不除,孤夜不能寐。” 但朱高煦知道,这应该是姚广孝在京师的细作故意散播出去,而且说的活灵活现,好像亲眼有人看到燕王大怒,摔杯子,骂李景隆一样。 这种伎量有没有用朱高煦不知道,反正他很快见识了古人的低智商。 因为与此同时,一纸调令到了山海关,把吴高调走了,并且是发配到广西这么远的地方。 之前燕王用两封信,挑拔卜万和刘真,朱高煦简直觉的是弱智的伎量。 但居然成功了。 然后燕王又用两封信,挑拔吴高和杨文,朱高煦简直觉的燕王在侮辱自己和朱允炆,加上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一众朝廷大员的智商。 但居然还是成功了。 (本章完) 第143章 就不能让让你弟弟? 李景隆继续带兵和吴高被调到广西,这两个消息先后传到北平,燕王府里私底下比过年还要热闹。 此时燕军已经确定,李景隆准备来年春天再来攻北平,于是燕王便决定先打大同,不给南军休整的机会。 因为大同非常重要,燕军一起,李景隆那边肯定要救,李景隆的兵马距离大同,比燕军距离的要远一倍以上,且骑兵较少,可以好好的带着南军疲以奔命。 打大同也是燕王和部下仔细考虑过的结果。 此时燕王占据北平,永平两府,和保定部分地方。 北面已经没有敌军,大股的官军在南面。 另外东北方有山海关,不好打,只要利用永平守着就好,现在吴高不在,更容易更放心。 西面大同有少量官军,如果能拔除掉,那北平西面也没有敌人,可以全力对抗南面的官军。 经过议事后,燕王决定十二月下旬发兵,此战只出动张玉的中军,燕王很多心腹,像谭渊,火真,薛六、张武等都在这一路。 而众望所归的猛将,战无不胜的朱高煦可能被守留北平。 十一月底。 朱高煦在大营和军士们一起训练时,接到燕王府卫士急报。 徐王妃找高阳郡王。 朱高煦立马骑着蹑影赶赴燕王府。 这几天他呆在军营的时间最多,每天想着办法如何向燕王开口,母妃突然叫他,朱高煦隐隐感觉到和这事有关。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然后得到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能让王妃先开口。 等他赶到王府,马上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等,他希望能看到黄俨。 黄俨就负责徐王妃的内院,很多消息,都能从那边传出来。 但平时他不想见时,这黄俨就突然冒出来,今天想见他了,等了半天还没到,不由有点心急。 不多时,他来到内院,一眼看到外面有个熟悉的宦官正在指挥宫女和小太监们搬弄东西。 那宦官看到朱高煦,也赶紧带着人拜见。 “叩见高阳郡王。” “侯公公免礼。”朱高煦很意外,这是燕王另一个心腹宦官侯显,以前不是负责这块的。 “王妃娘娘在等着高阳郡王呢,快请进。”侯显笑道。 朱高煦愣了下,想了想后,便试着问:“侯公公以后就负责这边?” “是的呐。”侯显陪着笑:“黄俨被调去三殿下府里,为三殿下成亲准备诸项事宜。” 燕王决定让朱高燧娶景姝,证明朱高燧也要开府立衙,所以他身边要有个懂郡王成亲和开府各项事宜的宦官。 朱高燧原本就和黄俨关系不错,便点名要了黄俨。 黄俨被调走了?朱高煦心中暗骂,这混蛋,拿了我这么多财物,也不打声招呼? 黄俨应该不是这种人?还是我看错了? 朱高煦闷闷不乐进入内院,很快来到徐王妃所在的屋子。 “高阳郡王来啦。”有站在门外的侍女向里面叫道。 接着,吱,房门打开,先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来。 朱高煦眼睛一亮,原来是小姨娘徐妙锦。 徐妙锦好像还记着上次的仇,狠狠瞪了眼朱高煦,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大姐,高煦来啦。” “高煦快进来,外面冷。”徐王妃的声音温柔中也带着淡淡的威严。 之前的北平防守战,徐王妃都数次上城墙,巾帼不让须眉,得到很多军将和文官们的拥护。 朱高煦快步走进去,赶紧关上门。 屋里烧着火炉,比较温度,刚进来,他就感觉到有点热,抬头看到徐妙锦和徐王妃都没穿外套,有心想脱,又觉的不妥。 “孩儿拜见母妃。”朱高煦其实很想学朱高炽那样叫声娘,但不知为啥,就是无法代入,每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世子朱高炽就比较麻利,每次娘啊娘的,母子感情都叫出来。 “快起来,过来暖暖手。”徐王妃端坐在榻上,手上还有个小铜暖炉。 里面应该冲的是热水,这玩意后世也有见过。 朱高煦还是比较尊重徐王妃,尽管她宠爱的是世子和三弟,但无论素质品德,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女性之一。 他走过学着世子,跪在榻前,徐王妃习惯的伸手到他脸上。 每次这样的时候,朱高煦都觉的徐王妃是不是近视眼?非要用手摸脸? 然后徐王妃双手紧紧握向朱高煦的手。 她的手又软又热,朱高煦迎着寒风过来,手有点冷,脸上更冷。 被她这么一摸一握,很快脸上就开始发暖。 “拿着。”徐王妃这时微微一笑,把小暖炉递到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感觉到她要说什么,马上道:“母妃,高煦有件事,想请母妃做主?” “是不是景清女儿景姝的事?”徐王妃立刻道。 “正是。”朱高煦道:“孩儿和景姝姑娘——” “这件事容不得你多想。”徐王妃直接打断了朱高煦。 “。。”朱高煦脸色大变。 徐王妃语重心长的道:“高煦你现在很懂事,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咱们身为王室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男欢女爱的事情,你可以放在心里。” “但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伱父王大事在即,需要更多朝廷文臣们的支持。” “景清在朝中颇有名望,能得到景清的支持,对你父王的大事,也有很大的帮助。” “景姝嫁给高燧,贵为正妃,地位尊崇,没有理由给你或高炽做侧妃的。” “这是重要的联姻,不是普通的儿女情长,高煦,你能明白母亲的意思吗?” 刷,朱高煦脸色涨的通红。 这是真的涨的通红。 当晚景姝那样紧张可爱的小脸还在他脑海中徐徐环绕。 那盈盈一握的温暖如同就在昨天。 “高阳王会娶我吗?” “高阳王说话算数?” 朱高煦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因为朱棣说话从来不算数,所以他自己说的话,一定要算数。 但从来没有想到,靖难才刚刚开始,他已经要和父王朱棣一样,成为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母妃,高煦——是真的喜欢景姑娘,景姑娘,也喜欢着高煦——”朱高煦这会有点上头,表情激动无比。 虽然他善于玩弄正治,还可以布局天下,但终究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生生夺走。 “哎。”徐王妃看到朱高煦都急的快哭,知道他恐怕真的很是喜欢景姝,传说景姝也喜欢高煦,虽然不知道两人如何相识,但这件事,她肯定要支持燕王。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朱高煦的脸:“你就不能让让你弟弟吗?” “。。”朱高煦瞪着眼睛,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徐王妃这句话已经有点严重,你都不能让让弟弟? 朱高煦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觉的心头烦燥无比,甚至突然想站起来厉喝一声,我啥也不管,就要娶景姝。 但他好歹没昏头,知道不能这么干。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身后突然传来徐妙锦的声音:“高煦你还年轻,当以你父王大事为重,即便是景姝姑娘,也得遵从父母之命,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徐妙锦眨着妙目,意味深长的道。 她隐隐在提醒朱高煦,这是你父母的决定,你不应该再多说什么。 刚刚朱高煦反应很激烈,甚至都快哭出来,徐妙锦之前对他挺不爽的,看到朱高煦似乎动了真情,突然却是有点同情他。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朝廷宗室,根本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看看朱高煦前面娶的两个人就知道了,俱是军将之女,明显也是政制联姻。 她暗暗长叹,还好自己没有决定嫁给燕王,不然就可能和二姐一样,下场凄凉。 朱高煦已经从徐妙锦那里听出话外音,燕王和燕王妃已经决定了,无论他如何都无法改变。 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当然想活。 大事为重。 朱高煦很擅于调节心情,因为他同样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调节都不行。 他的表情慢慢在平复,稍微沉默了片刻,终于微微点头强颜欢笑:“小姨娘说的对,是高煦冲动了,哎,实在是,实在是,那景姑娘,真是漂亮。” 景姝有北平第一美女之称,难怪高煦念念不忘。 徐王妃脸上展出笑容,轻笑道:“有些话说的好,美丽悦目,可爱悦心,贤惠善良却能悦一生,高煦若想一辈子开开心心,娶妻还是要看重人品贤惠才是。” “母妃教训的是,高煦明白了。”朱高煦表面老老实实的点头。 但他心里几乎有团火在燃烧,无论如何这事都不能这么算了。 朱棣当天的话还在脑海中浮现,咱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自己去拿,这可是父王你说的。 母子又说了会话,因为朱高煦没脱外套,里面又很热,一会就有点满头大汗。 徐王妃见状,赶紧道:“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高煦懂事就好,你赶紧出去透透气,屋子里挺闷热的。” 朱高煦起身拜辞,徐王妃劝他,现在出去,一身是汗,吹了寒风可能着凉,先到隔壁屋子休息会,那边没有暖炉。 朱高煦一脸茫然,因为不知道在哪? “我带高煦去吧。”徐妙锦这时道。 (本章完) 第144章 什么都可以让,女人不能让 徐王妃微笑点头:“我也有点头晕,先睡会。” “那大姐,我们先走了。”徐妙锦也要离开。 她拿起外套,带着朱高煦拜别而去。 两人先出屋,然后沿着走廊往西十几步就是一间小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朱高煦本来想直接走的,但在里面闷热无比,刚一出来,果然寒风扑面,一冷一热,怕着凉,连忙躲进这屋里再说。 徐妙锦把门开着,走到里面,独自看着窗户,背对着朱高煦,也不说话。 朱高煦知道附近就有宫女,母妃的房间就在隔壁,母妃房间门口也有宫女,所以徐妙锦才这么放心。 他呆呆看着门外,感觉到阵阵寒风吹进,心里巴凉巴凉的。 想到景姝这么漂亮的美人,以后要嫁给三弟,简直就想一刀砍了朱高燧和朱棣两父子。 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让什么都可以,女人不能让。 朱高煦很快下定主意,脑中飞快盘旋着心事,如何才能扭转这样不利的局面。 “高煦不要吹风,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千万别染风寒,到边上来点呗。”徐妙锦这时的语气和刚才又不一样,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在门的右边,朱高煦本想走到门的左边。 却听徐妙锦又笑道:“高煦已经娶了两个美人,还要和高燧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的。” 这次她幸灾乐祸的语气更堪,脸上都快笑出来。 朱高煦本来心情不好,这会看的勃然大怒,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历史上,朱棣在徐王妃死后,就想娶徐妙锦的。 朱高煦越想越恼火,你们要送走我女人是吗? 当下他大步走到大门口,吱,先轻轻把门关上,再来到门的右边,徐妙锦这边。 徐妙锦原本笑眯眯的,突然看到朱高煦过来,没来由想到上次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模样。 她脸色微变,慢慢微后退一步。 “小姨娘你幸灾乐祸是吗?”朱高煦低声道:“伱知道我心情现在很不好?” 一步跨向前面,直接到了徐妙锦的身前。 徐妙锦花容失色,再退一步,但后面已经到墙,无处可去。 “高煦你干嘛——”徐妙锦声音都颤抖起来,说话无比之小声:“我大姐就在隔壁——唔——” 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已经被朱高煦一把搂住,还堵住了她的嘴。 徐妙锦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差点晕厥。 朱棣你想抢走我的女人,我就先抢走你的女人,朱高煦恨恨的想着。 而且他确信,徐妙锦不敢声张。 之前他往前一步就是在试探,如果徐妙锦非常厌恶和反感朱高煦,刚才说话声音肯定会很大,用来警示朱高煦。 但徐妙锦说话声音非常之小,生怕被隔壁徐王妃听到。 朱高煦确信她不敢声张,又或者不愿声张,直接上手就来。 朱高煦这么具有侵略性的动作实在是让徐妙锦措手不及。 她先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感觉到有寒风吹进来时,这才回过神来。 但朱高煦力气太大,她根本挣扎不开,而且她知道朱高煦现在在气头上。 徐妙锦猛的把头往后一扬,甩开朱高煦的脸,接着做出张嘴咬人的动作,眼珠子恶狠狠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被她咬人这动作一吓,倒也没敢再凑上去,只是还是紧紧搂着她。 “高煦快放手,你不应该把景姝的事情,发泄到小姨娘这里。”徐妙锦想重重的说着小姨娘三个字,但不知为何就是声音还是挺小。 “我要报复这些人。”朱高煦抵在她耳边道:“而且我听说过,其实你只是徐达的义女,根本不是我小姨娘。” 徐妙锦轻咬着嘴唇:“你胡说什么,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父王也不会打死我,最多也就身败名裂。”朱高煦沉声道。 “你。。”徐妙锦又羞又气,这也是暗指她会身败名裂。 吱,此时外面一阵寒风吹过,屋子里的大门轻轻摇晃了下。 两人身体都是一颤。 同时看向大门,表情无比紧张。 这屋的大门是开着的,到现在也没关紧,徐妙锦双腿发软,双额通红,眼睛瞪的很大,生怕突然会有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知道不能这样和朱高煦纠缠下去,她的声音变的有点哀求:“够了没有?别胡闹了好吗?” “小姨娘害怕?这事不是你的错,如果被人发现,受千夫所指的,只会是我。”朱高煦说着,用力的一握。 徐妙锦差点叫出来声来,她羞愤道:“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朱高煦一愣,幽幽道:“我还能欺负谁,父王母妃之命难违,大哥又是世子,三弟最让父母疼爱,我夹在中间,从小没人喜欢,小姨娘以为我愿意练武?如果我不练武,不能百战百胜,我在父母和北平诸文武眼里,还有啥用。” 朱高煦说着,眼睛一红,赫然有泪水夺眶而出。 徐妙锦万万没想到朱高煦能说出这番话,她仔细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高炽是世子,受万众瞩目,高燧因为小,从小也得燕王和王妃疼爱。 朱高煦前几年名声极差,也就最近在帮着燕军连战连胜,才得到一些将领的称赞。 如果他不会打仗,确实没啥地位。 她刚刚有点同情朱高煦,嘶,突然前襟传来阵痛,徐妙锦气的脸都紫了:“你弄痛我了。” “我喘不过气,你松开点-——” 说完看朱高煦没反应,又赶紧道:“我不动就是,你快点。” “小姨娘真不动?”朱高煦心中暗喜,表情一脸不信任。 “你快点就是,我不想让人看到。”徐妙锦咬着牙齿,狠狠瞪着他。 听着她这番话,朱高煦更加放心,他确实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时间越长,越可能出问题。 朱高煦松手,后退两步。 徐妙锦本来已经打算硬着头皮再被他欺凌几下,没想到朱高煦突然后退。 “今天这里不合适,小姨娘欠我的,我会记着。”朱高煦笑道。 徐妙锦赶紧拉扯下衣袍,又把自己的外套给披上,紧紧绑了起来,一声也不吭。 徐妙锦刚整理好衣袍,抬头看到朱高煦在闻自己的手,她又羞又气,上去,叭,一脚踩在朱高煦脚背上。 嘶,朱高煦吱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徐妙锦这下算是出了口恶气,示威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赶紧出门。 朱高煦也跟着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天空一片白茫茫,画面如此的好看。 两人站在走廊里,呆呆的看着下雪,好一会没动。 朱高煦其实在回味刚才的事,但他不确信徐妙锦在回味,如果没猜错,徐妙锦在平复心情,毕竟刚才给她的刺激挺大的。 片刻之后,徐妙锦转过身,冷冷的道:“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希望高煦以后好自为之,如果再有下次,我定然告诉大姐。”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变的极为严厉,但朱高煦听的想笑。 因为徐妙锦还是很小声,而且她凶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高煦知道了。”朱高煦也一本正经的道。 徐妙锦没再理他,拉了拉肩领,冒着雪走向外面,朱高煦也赶紧跟上。 两人走到外院,有一批宦官和宫女在清理路面,应该是怕有人会滑倒。 侯显撑着伞在指挥,突然看到两人,赶紧小跑过来。 “徐真人,高阳郡王,奴婢叫人去拿伞。” “不用了。”徐妙锦没理他,直接往前走。 侯显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把伞递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也不客气,一把拿着,快步追上。 “把伞拿开。”徐妙锦高挺着背,很有气质的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低声和朱高煦道。 “小姨娘拿着伞吧,不然高煦这么撑着,让人看到也不好。” 徐妙锦想了想,只能抬手。 伞到了徐妙锦手上,但朱高煦顺势又在她手上碰了一下。 “你”徐妙锦又是气的要命,死不悔改?她瞪了眼朱高煦,加快脚步往外走。 朱高煦这次没有跟上,他在后面慢慢看着徐妙锦,看着她婀娜的身姿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天空雪花纷飞,朱高煦缓缓举起手,触碰着雪花,回味着景姝和徐妙锦的不同。 徐妙锦毕竟年纪大了点,发育的更好。 但是如果可以从两人中选一个的话,朱高煦宁愿是景姝。 “高阳王会娶我吗?” “高阳王说话算数?”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又回响起景姝那颤抖的声音。 —— “咣啷。”景姝端着的茶杯掉到地上,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大概几秒钟后,她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白雾,然后变的湿润,接着是像潮水般的泪珠,止不住往外涌出。 此时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如死了算。 景清一脸的无奈:“我已经尽力了,但燕王和燕王妃非要把你嫁给朱高燧。” “王妃把高阳王叫进府,高阳王在王妃面前据理力争,说喜欢你。”景清一边说一边打量女儿的表情。 他故意说高阳王喜欢女儿,据理力争,无非是想让女儿心里还有高阳王。 这样嫁过去的话,朱高燧肯定不高兴,只要能让朱棣全家不高兴,他景清肯定就高兴。 (本章完) 第145章 再给朱高煦兄弟挖个大坑 “可王妃呵斥高阳郡王,说他不讲兄弟情谊,已经娶了两个,还想娶第三个。” “高阳郡王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只能妥协。” “女儿啊,爹,对不起你。”景清说罢,也是老泪纵横。 后面他说什么,景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站都站不稳,最后扑通,一屁鼓坐到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无光,原本北平城的第一大美人儿,几乎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辉。 “唔”景姝再也没有忍住,很快痛哭出来,简直是哭的死去活来。 她脑子和朱高煦一样,翻来覆去都是当天晚上的对话和画面。 “高阳王会娶我吗?” “我会向父王母妃提的。” “高阳王可说话算数。” “一定,一定。” 景清一言不发,也陪着边上做哽咽状,同时淡定的看着女儿,他心里这会也是有点悲痛,为了朝廷大事,为了对付燕王,居然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 可身为人臣,当不计一切效忠皇上,效忠朝廷,这是我景清当做的,若干年后,历史和史书肯定会记下我景清的大名。 等到景姝哭的没什么力气了,景清才道:“历古以来,这些所谓的皇室勋贵都很看重联姻。” “有时候即便是太子和皇帝,也无法决定自己娶什么样的女人。” “皇室的公主们更是如此。”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景清长叹:“如果女儿真不愿意,爹不惜一死,也会带着你离开北平,大不了,爹这官也不当了,咱们到南方去。” 景姝这时正慢慢停止哭泣,听到这番话,她表情微变,似有心动。 景清看在眼中不由一愣,伱还当真了? 赶紧装自言自语似的:“只是这样,你以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高阳郡王了。” 景姝心中一痛,再次回忆起当晚的一幕。 高阳郡王粗暴的动作,温暖的大手,伴随着寒冷的冬风,从腰部徐徐而上,一股热流随之遍及她的全身,从未经历人事的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她真的很希望,还会有下次。 景姝哭道:“女儿岂能为了一已之私,陷父亲于不忠不义,更不会让父亲置身险地。” “自古女儿们的婚事,都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身为女子,这就是命罢。” 景清心中大喜,想着再给朱高煦兄弟挖个大坑,到时再爆出来,必让朱棣全家不得安宁。 “你能这么想就好,反正听燕王说这事要在来年开春,还有数月之久。” “万事皆有可能,或许他们将来会改变主意。” “你有时间,可以多见见高阳郡王,与他商议。” 景姝心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 第二天一大早,韦沫儿还在睡懒觉,孙若男和若儿她们一起侍侯朱高煦起床穿衣。 孙若男最后为朱高煦披上一件貂领大氅,她轻轻抹了抹领口上的毛皮,柔声道:“不管殿下做出什么决定,若男一定永远支持你。” 朱高煦心中一动,伸手握着她的小手:“若男不要多想,熟轻熟重我还是分的清。”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情的确会让人失望,甚至绝望,或许我们会难受几天,但总要面对这个世界,如果身边还有重要的家人,更是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有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而且我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什么--” 朱高煦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孙若男微微一笑,上前亲了他脸上一口,笑道:“殿下的话,总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朱高煦也狠狠回亲了下,拉了拉貂领大氅,推开门,外面的雪停了,但到处白茫茫的,今天他要去军营,无论如何,手中得紧抓着军队。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已经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 那就是拥有对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因为只有高高在上,群龙之首的大人物,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最近连续下雪,军营里肯定松懈下来。 借着这机会,朱高煦想去军营看看,哪怕和兄弟们喝个小酒,谈谈风月,也比闲在家里,胡思乱想好。 因为最近雪天,他也没打算骑蹑影,叫侍卫牵了匹普通的战马。 不料刚打开大门,赫然发现门下有封信。 这信应该是外面有人塞进来的,门口有些积雪,已经把信弄的有点潮湿。 侍卫们面面相觑,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塞信进来。 朱高煦拿起信件,微微动容,却是景姝写来的信,约朱高煦见面。 他有点惭愧,自己还没想到如何面对景姝,景姝却已经提前写信过来。 当下朱高煦回到书房,飞快写了封回信。 又召来钟显,把信递给他,和他耳语几句,钟显领命而去。 朱高煦则带着赵青和孙胜等一队亲兵侍卫,赶往大营。 钟显把信塞在怀里,又怕下雪,拿了把伞,刚走出门没多远,路上有人叫他。 “钟显。” 钟显扭头,赶紧挤出笑容:“黄公公。” 却是黄俨。 黄俨戴着斗笠,前段时间北平城很多人戴,这玩意不是用来防阳光和防雪,就是用来掩人耳目,怕被人看见。 黄俨抬头后,钟显才认出他。 两人心照不宣,走到边上一条小巷里。 黄俨问高阳王呢?钟显说出府了,去军营。 这种鬼天气还去军营?黄俨专程上门找朱高煦的,害怕被人看见,戴了个斗笠。 钟显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个时间看看,殿下可能要呆几天才回来的,你要是有急事,我找人去通知他。 黄俨说也没啥急事,这样吧,五天后我再来怎么样? 钟显说可以,然后说了个茶楼地址。 黄俨记下后,转身就走,大概半个时辰才找到这茶楼。 他看了看这茶楼,发现好像刚装修过没多,便问了问周边的人,才知道这茶楼去年换的主人,原主人怕打仗,便宜转让,跑出北平城,被一个姓周的老板收购。 黄俨进去点了杯清茶,发现茶楼里有人在聊战事,有个说书人似的,专门帮燕军吹牛逼,总之是打的南军四下惨败,再听了会,反正就是在吹张玉,朱能,谭渊、张武等燕王一众心腹大将有多猛,几乎很少提到高阳郡王。 北平的群众们听的一头的劲。 现在雪天,附近老百姓也没啥事,到茶楼弄杯热茶,也要不了多少钱,还能无限续杯。 关键里面烧着火炉,挺暖和的,比在家里舒服。 大伙都挤在这里,非常热闹。 黄俨听了一会觉的挺有意思的,他琢磨着,这应该是高阳郡王买下来的,居然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但是为啥不吹高阳郡王? 就在黄俨听书的时候,景清把一封信交到景姝手上,笑道:“我说吧,只要你写信过去,他也一定会回信的。” 景姝迫不及待的打开,背对着父亲,不敢让他看。 景清不动声色:“有没有约你在哪见面?” 景姝等了会后,才道:“广化寺。” “广化寺?”景清点点头:“这地方不错,一般人想不到,你可以借拜佛的名义去。” 说罢故意道:“出去多加掩饰,可别让人认出来。” “知道了父亲。”景姝满脸通红,心里非常期待。 “啥时候?”景清又问。 景姝没说,红着脸转身跑了。 景清看着女儿背影,嘿嘿干笑。 —— 朱高燧正在打量自己的府邸,自从确定要成亲后,燕王就给他划了片地方,作为新的郡王府。 虽然燕王也没确定他叫什么郡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分府自立,这是朱高燧早就盼着的事情。 他的府邸位置就在燕王府西侧,以前是元朝一个勋贵的宅院,燕王起兵之前做准备时拿下来,就是防止别人偷窥燕王府的秘密。 现在正好先给朱高燧,目前面积比朱高煦的小了点,但燕王说现在大事比较重要,等以后再说。 反正如果打下江山,肯定有更大的院子,如果失败了,也没啥用,全家都要完蛋。 朱高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不挑剔。 现在郡王府里正进行一些改造,为明年开春成亲准备。 燕王给他暂定的时间是四月之前,因为估计李景隆也会在四月左右动兵。 到时燕王可以是老套路,借成亲的名义,给兄弟发点小钱,鼓励士气。 朱高燧年轻,也没经历过这事,好在他有关系不错的黄俨干过,所以现在府上的事,都由黄俨来办,黄俨也成为他的心腹,被其调到这边。 “黄俨呢?”朱高燧从暖和的屋内走出来,发现监工黄俨不在。 “黄公公说是出去找人,有个木匠生病了,明天不能来,要重新找个。” “哦。”朱高燧点点头,这狗奴才还是挺用心的,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有小宦官跑过来向他禀报,世子府上的方忠过来拜见三殿下。 朱高燧大为意外,当初在北平时,方忠就跟着世子,算是世子的亲信宦官,也是在哪时,朱高燧和方忠混熟了。 他想了想:“让方忠到西厢房来。”转身回屋。 他回去没一会,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黄俨和方忠。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进来拜见朱高燧。 黄俨说自己刚回来,正好遇到方忠,所以一起来了。 方忠看了眼黄俨,欲言又止。 朱高燧便道:“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本章完) 第146章 你敢骂我二哥? 朱高燧从小和黄俨关系不错,还多次私下塞钱给黄俨,早就把黄俨视为心腹。 要不是朱高煦给了更多的钱,又做了让黄俨感动的事,黄俨这会肯定和原历史上一样,成为了朱高燧的心腹。 方忠说,也没啥的,世子知道你要大婚,让奴婢带了点礼物和财物提前送过来,还说三弟是世子至亲,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说罢递上一张礼单。 朱高燧接过来看了看,的确价值不菲。 大哥家大业大,开支不小,也很缺钱,朱高燧是知道的,没想到大哥还对自己这么关照。 他动容道:“替我回去谢谢大哥,等过些天,我忙完府里的事务,一定登门拜谢,哎,还是大哥最疼爱我。” 说罢示意黄俨,等会拿些银子给方忠。 方忠表示了感谢,然后接着又小声道:“世子还说,都是自己兄弟,虽然高阳郡王和景姑娘相识在先,但大王已经做了决定,还请三殿下,千万不要计较,当以大局和兄弟和睦为重。” 朱高燧原本还有点感谢世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心想,大哥还来挑拨离间这套?还当我是小孩子? 什么高阳郡王与景姑娘相识在先这种话,傻子都知道不该说的。 他立马做出愤慨的表情:“你不说也算了,我想到二哥亲自跑去找母妃,要横刀夺爱,我心里就不好受。” “二哥是我兄长,已经娶了两位王妃,还要和我抢?不就是一个美人嘛,天下的美人儿多着呢,要不是父王母妃之命,我宁愿让给二哥,也不愿伤了兄弟和气。” 方忠苦笑:“三殿下虽然年少,却极重兄弟感情,难怪世子对三殿下赞不绝口,念念不忘。” 一直不出声的黄俨这时果断道:“高阳郡王真是好色,难不成天下的美人,都归他才好?” 方忠表情顿时一亮。 “住口,伱个狗东西,你敢骂我二哥?”朱高燧大怒。 “奴婢知错,奴婢错了——”黄俨赶紧跪下,拼命磕头求饶。 “殿下息怒,黄俨也是仗义直言。”方忠帮着劝。 朱高燧这才罢休,接着方忠又不痛不痒说几句,便告辞,朱高燧让黄俨送他。 黄俨在前面走的比较快,走出院子后,身后就传来方忠的声音:“黄公公稍等。” 黄俨奇怪的转过头。 方忠从袖中拿出一锭大银子反而塞到他手上。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儿。”方忠叹道:“以后有空,多出来聚聚。” 黄俨贪财王府有名,方忠也是知道他的德性,所以直接送钱。 “啊呀方老哥,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黄俨嘴里推辞着,却是赶紧塞到自己袖子里。 至于朱高燧让他给方忠的银子,他当然也决定不给了,自己独吞。 “在王府的兄弟越来越少,前些日子还能看到马和,听说马和现在很忙,倒是侯显老在王爷身边。”方忠有意无意的道。 “这马和能带兵呀,可不是咱们能比的,听说上次跟着大王参与了郑村坝的大战,立下不小的功劳,大王赐他郑姓,现在人家叫郑和啦。”黄俨笑道。 “哦,原来如此。”方忠一脸的羡慕。 眼看着两人快走到门口,方忠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有个同乡村族,去世后留下一双女儿,能不能送入郡王府当侍女?” 黄俨表情一凝,心中微微有点震惊。 因为要新立郡王府,朱高燧这边到处缺人,既要宦官,又要侍女,还要文官甚至武将。 朱高燧在武将中没啥基础,拉不到什么好货色,但还是有些不得志的低级官员会投靠他。 而黄俨就负责替他招揽小太监和侍女。 看到黄俨在犹豫,方忠换了个袖子,又快速的摸出一锭大银子。 “还请黄兄弟多多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黄俨脑子飞快的盘旋起来,但很快重重的点头:“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就这么定了。” “多谢黄兄弟。”方忠大喜过望。 方忠离开后就直接回世子府,进去没一会,又出门去了袁珙家里。 第二天,袁义很早就来到玉清观。 玉清观和以前一样,有很多孤儿在这里,这会相当于后世六点左右,天刚刚微亮,孤儿们已经全起床,并在借着烛光,诵读道书。 很多孤儿都是在这里学的字,识字不多,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带头。 小女孩正是段兰心。 她读一句,其他孩子跟着读一句。 袁义站在窗外偷偷看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就看到穿着道袍,满脸庄严的玉清上人。 “玉清真人。” “这边来。” 两人来到另一个房间,刚一进门,刚刚还一脸纯真的玉清上人,瞬息就贴到袁义身上:“讨厌,你好久没来了。” 一番快活之后,袁义一边起身一边问:“那段兰心教的如何?” “非常听话,又很聪明。”玉清上人笑道:“可愿为我而死。” “如何教的?”袁义一脸不可思议。 玉清道,我平时待她最好,让她统领孩子们,但她犯错,也会严惩,恩威并济。 一个月前,她故意带段兰心出去,安排劫匪。 玉清愿用性命,保护段兰心,还替段兰心挨了一刀,当然,伤口不重。 段兰心感动异常,从此,视她为亲人,玉清上人顺势收她为义女,私下以母女相称。 袁义笑道,你干的不错,那现在要用到她了。 原本还以为最少要训练一年两年,没想到这才半年多就能用了。 玉清问如何用? 袁义道,本来想安排到高阳郡王府上,必竟她之前还认识了高阳郡王,不过最近大师另有重用。 高阳郡王和景姝有私情,但燕王要景姝嫁给朱高燧。 我们要安排个信过的人,进去当朱高燧的侍女,暗中监视景姝,如果大师没有猜错,这高阳郡王到时必然会与景姝私下苟且,藕断丝连,只要段兰心找到证据,捏在手里,什么时候想对付高阳郡王,只需向燕王举报,立马可以让高阳郡王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同时还能重创三王子朱高燧,一举两得。 玉清道,问题不是很大,什么时候要用? 袁义道,朱高燧明年春节才会成亲,还有时间,你再好好练练她,另外再找一个,两人配合。 玉清应了。 —— 朱高煦在军营里呆了几天后回北平城,同时接到黄俨来访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在茶楼的包厢约见了黄俨,黄俨告诉他,方忠准备安排两个侍女到朱高燧府上。 朱高煦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脸色缓缓阴沉下来。 世子那边想干什么,他立马就想的明明白白。 朱高燧对世子没啥威胁,世子肯定不是去监控朱高燧的。 黄俨看着他阴沉着脸,叹道:“高阳王莫要冲动,切勿让人有可趁之机。” 他是在提醒朱高煦,景姝要是和朱高燧成亲了,你们只要断了来往,世子那边也没办法。 朱高煦想了想问:“我那好三弟可曾说了什么?” 黄俨苦笑:“三殿下对美人儿似乎兴趣不大,他——”黄俨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高煦笑道:“他是不是更在意,我和世子的关系好不好,僵不僵?” “对对对,就是高阳王说的这般。”黄俨苦笑:“奴婢听三殿下的意思,宁愿这美人嫁给世子,让高阳王忌恨世子才好。” 朱高煦摇头,笑道:“我三弟不是这么想的,我三弟宁愿景姝嫁给我,然后婚后,又与世子苟且,最后被父王抓到,这样才合他的意。” 黄俨听的先是一愣,接着也笑了:“高阳王真是了解三殿下。” 景姝先嫁给朱高煦,婚后再与世子苟且,最后被燕王发现,这才是朱高燧心里最好的结局。 大哥失宠,二哥丢脸,他这老三,当然最是高兴。 当然,也可以这样,景姝嫁给世子,婚后与朱高煦苟且,然后被燕王发现,这样二哥失宠,大哥丢脸,他这老三,也会挺高兴。 黄俨陪着笑,小心翼翼看看四周。 这是茶楼的一个包厢,在楼上,而且只有后门可以上来,比较隐秘。 “高阳王这个茶楼不错,很适合聊天喝茶。”他笑道。 “不是本王的。”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是姚广孝的据点。” “啊。”黄俨脸色大变,下意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要被世子的人发现他和朱高煦私下见面,那还得了。 不过惊吓之后,看到朱高煦气定神闲端坐在那,立马哭丧着脸:“高阳王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朱高煦道:“这茶楼的老板,在靖难之前卖楼逃命,到外地去了。” “姚广孝让袁义买下,做为据点,他也不干啥事,就请了个说书的在,天天吹捧世子那边的人。” “你放心,本王派人查过,茶楼管事和伙计,都不知道老板是姚广孝,也不知道姚广孝的目的,就是正常的卖茶水。” 朱高煦派人跟踪袁义,查到姚那边很多秘密,也没想到姚广孝居然会打宣传战,领先几百年就开始用宣传手段。 不过他这么宣扬世子那边的大将,真的好吗? 但看的出姚广孝很聪明,通常在燕王面前吹朱高煦打仗无敌,然后在外面吹世子的大将,很会利用场合和时机。 (本章完) 第147章 送母为质 黄俨听的抹了把头上的汗,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 “高阳王真是胆大心细。” “没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朱高煦说罢,从桌下脚边拎起一个盒子。 “这里有株老山参,冬天可以用来益补气血、调养身体,你母亲体弱多病,可以适当补些,但一定要先问过郎中才行,切不可私自乱补,反而不益。” 黄俨知道朱高煦在收买人心,但还是心中感动无比,颤声道:“多谢高阳王。” 朱高煦伸手拍拍他的手:“帮过本王的人,本王都会永远记在心里。” 黄俨动容的想了想,缓缓道:“奴婢其实有件事想请高阳王帮忙。” “你说。”朱高煦马上道。 黄俨皱眉道:“前些日子北平城被围,奴婢心里非常慌乱。”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听着。 黄俨继续道:“奴婢倒不是害怕自己,奴婢不过是个残缺之身,除了母亲和高阳王外,大明上下,恐怕没有人看的起咱。” “奴婢就是害怕将来北平城破,会连累奴婢的母亲。” “高阳王。”黄俨说到这里,扑通,突然跪在朱高煦面前。 “奴婢斗胆,想请高阳王想想办法,能不能让奴婢的母亲出城,避避兵祸——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只求她能百年安好,不要死于非命--” 黄俨原来想让朱高煦把他母亲带出去,说是怕在北平城,将来城破被官军所杀。 朱高煦听的不禁动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俨。 黄俨这是送母为质啊。 等于向他表忠心。 朱高煦重重一拍桌子,喜出望外:“黄俨你一片孝心,本王岂能不帮,伱放心,交给本王了。” 往韩王寨送就行。 黄俨大喜。 “不过。”朱高煦语气一转:“以后你们母子想见面,可能很难。” 韩王寨那地方,朱高煦非常看重,不可能让黄俨知道。 “都听高阳王的。”黄俨道:“只要母亲平安即可,奴婢愿与大王和高阳王,死守北平,奉天靖难。” 他一个小小宦官也在叫奉天靖难,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朱高煦知道,这是他表露心迹。 “好。”朱高煦重重的拍拍他肩膀,扶他起来。 又过了一日后,朱高煦上午来到广化寺附近。 朱高煦刚回北平时,为了安置一些跟随的韩王寨民,同时也是为了囤货赚钱,就把广化寺给占了。 当时朱高煦让毛雄给广化寺几个僧人一人发笔钱,然后暗中派跟着他们,目送他们离开北平。 毛雄都想找人在北平城外,把这几个僧人给砍了。 但朱高煦不同意,倒不是他心软,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把几个僧人砍了,万一被姚广孝的人发现,反而坏事。 之后韩王寨有两家人住了进来,男的剃了头当僧人,在前院。 女的和家人做打杂,在后院。 朱高煦又以修缮为名,圈了广化寺四周一片,建起围墙,又把附近百丈之内的民房买了几处。 这样一个据点就完成了。 这段时间朱高煦和毛雄又收购了好些房子,且价格都不贵。 因为在靖难之前就有大量的百姓逃离,北平城被围后,物价飞涨,百姓们更加害怕,现在战争一结束,逃离北平的更多。 朱高煦趁机让毛雄收购,除了安置兄弟们和家属,还能囤积货物。 哪怕房子太多,空在那,将来等靖难功成,必然要涨价,顺手可以卖一波圈点钱。 此时他坐着马车,刚到广化寺所在的街上,陪同的是典盛和毛信。 现在正是冬天,两人都戴着斗笠,别人也看不出是谁。 毛信装马夫,典盛则骑着马跟在边上。 马车到了广化寺门前,发现也没啥人,毕竟大冬天的,也没多少来上香的信徒。 此时典盛低头对着马车里道:“街南边那米铺是咱们的。” “北边那关着门的民宅也是咱们的。” “米铺前面一百多步,那幢两层楼的,也是咱们的,殿下要尽量高的房子,咱们优先都是买高楼。” 朱高煦听了会,就这广化寺附近,有他六幢不同的民房或商铺。 全都有人驻守,或和普通百姓一样生活,或做店家掌柜卖货。 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街上,还有其他五幢是自己人。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朱高煦的佃户进城,有韩王寨的人,也有朱高煦原郡王府仪卫队亲兵家属,还有后来招降来的兵士们。 “不错,典盛,毛信,你们干的不错。”朱高煦夸奖道。 典盛和毛信大喜:“是殿下教的好。” 但朱高煦又道:“不过上次张信和我说过,咱们的兄弟,以前可能没做过店家,掌柜,等各行各业,假扮的还不够真实,还得好好学习。” “要让他们彻底融入自己的职业,如果是铁匠铺,就得会打铁,如果是鞋铺,就得会做鞋,说话态度,就是个市侩的商人,而不是让人一眼看出不靠谱。” “这么说吧,有些商铺开在这里,本王可能几年甚至十年都不让他动一下,他们要扎根在此,把自己彻底融入这里的环境,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人。” “下官明白了。”典盛听的若有所思,也为殿下的话所震惊,有些商铺开着,可能几年或者十年不动? “吁”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广化寺门前。 广化寺做了院子,马车进不去,朱高煦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看,并没有明显的人,然后走了进去。 毛信和典盛在马车里拿了几个包裹一起跟进去。 与此同时,在朱高煦百步之外的地方,也有两男子在街上缓步的走着。 他们距离朱高煦有点远,足足百步以外,勉强看到朱高煦的马车和身影。 但他们主要不是看朱高煦,还是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朱高煦。 看到朱高煦进了广化寺,男子小声道:“好像无人跟踪。” “那也得小心,我这边,你去另一边看看。”另一个男子道。 两人很快分开,各走一边。 朱高煦进入广化寺后,发现里有少量香客。 这么冷的天出来上香的,一般可能家里有什么事情,老百姓才会来求平安。 广化寺在元朝是很盛行,因为当时供奉了四尊菩萨。 有文殊殿(文殊菩萨)、普贤殿(普贤菩萨)、观音殿、地藏殿(地藏菩萨),元大都时,寺里香火盛行,香客不绝。 后来战火一起,到明军攻北平,元军为守城,拆了广化寺里好多房子,加上百姓和僧人的逃离,等明军进城后,广化寺就衰败了。 朱高煦拿下之前,其文殊和普贤两殿已经破坏不堪,房屋大梁都被用去守城,完全无用。 现在还有观音和地藏殿还保持有七八成的样子。 来上香的百姓,要么是求子,要么是祭拜去世的家人。 毛雄拿下后,重新修缮,把观音和地藏两殿和后面的两殿切割,建了新院墙。 这样所有的香客会被拦在前院,只能看到观音和地藏两殿,也只能在这里上香。 通向后院只有一条走廊,且有重门锁着,非院里的人,无法进入。 此时大概相当于后世上午八点左右,朱高煦进去往左拐,沿着走廊走到底,看到一道重门。 毛信上去敲了几下,里面很快有人问:“是谁?” “高先生来了。”毛信道。 吱,重门打开,一个僧人合什:“阿弥陀佛,拜见高先生。” “好,好。”朱高煦比较满意,这家伙很入戏啊,没有叫高阳王。 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原来破败的文殊和普贤都被修缮好了,但大殿里的雕像早不见踪影,朱高煦也没问毛雄怎么处理的,后院还有好几十间屋,囤积着好多盐和糖还和粮。 后世的广化寺,共有三百多间殿宇,这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也不过一百间不到。 可以说北平里毛雄所有的店铺和仓库中,这边因为位置大,面积多,囤积的最多。 朱高煦进去没多久,就涌出来一队甲兵,是看守这里的卫士,纷纷拜见高阳郡王。 但他们现在没穿甲,只带着兵器,而且全是有家属的,家属也都住在里面,都是韩王寨的人,这批人耐的住寂寞,在山里能住,在这里也没啥问题。 朱高煦示意毛信和典盛把包裹里的东西递给他们,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一些银子和铜钱,诸人纷纷表示感谢。 朱高煦借机参观了四周,并和他们聊了聊,想要看看他们长期呆在这里,有什么心态变化,结果发现这些人很淡定,心态都保持的挺好。 大概聊了有一刻钟左右,朱高煦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这些人却是越来越兴奋,好像很喜欢和高阳郡王聊天,更没想到高阳郡王一点架子都没有,和他们聊这么久。 就在这时,外面的典盛小跑进来,低声道:“好像来了,有个小娘。” “以后再聊哈。”朱高煦哈哈一笑,抱拳而去。 到了前院后,朱高煦果然远远看到有个小娘也戴着斗笠正站在观音殿门外。 小娘四下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朱高煦一眼就认出是景姝。 “去把她叫来。”朱高煦转身回到内院,正好在观音殿的背后一间小屋。 (本章完) 第148章 我怎么对的起我三弟 小屋里被专门清理过,有个干净的床榻,还烧着火炉,右侧的窗户开了个小口用来通气,房间比较暖和。 数分钟不到,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朱高煦道。 吱,房门打开,景姝满脸通红站在门口。 她表情有点激动,刚刚听到朱高煦的声音时,已经有点情绪。 现在站在门口看到朱高煦,心中又羞又怕,又不敢进。 “快进来,外面这么冷,当心着凉。”朱高煦不由分说,把她往里一拉,吱,将门关上。 景姝心里觉的好暖,高阳王说话总是替人着想,怕我着凉,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到自己要嫁给朱高燧,十分亏欠和对不住他。 “唔”景姝一头扑在朱高煦怀里,直接就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景姝边哭边道。 朱高煦紧紧搂着景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见景姝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琢磨了无数的甜言蜜语。 但看到景姝哭成了泪人儿,他居然啥也说不出口。 景姝哭了好一会才回过气来。 她依偎在朱高煦怀里,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温暖和安全,心里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格在现在才好。 朱高煦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闻着她身上的淡香,用极为温和的声音道:“母妃拒绝我的当天,我对自己说--如果可以用来替换,我愿意用高阳郡王的爵位,换来与姝儿妹妹的斯守一生--” 嘶,景姝倒吸口冷气,猛的抬头,她眼睛变的有点火热,死死盯着朱高煦。 我去,朱高煦心想,这会他要提私奔,这丫头真的会这么干。 没想到她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居然也是个敢爱敢恨的虎姑娘。 朱高煦马上沉痛的道:“但是父王大事在即,家中又有两个新婚的妻子。” “还有这么多部下跟随?” “姝儿你可以骂我三心两意,但是我真的不能不管不顾我的家庭和亲朋兄弟们。” 景姝愣了下,忍着伤痛道:“殿下若是随意的放弃家中的娇妻,将来岂不是一样会随意的放弃我。” “殿下顾家,顾亲人,顾朋友,这才是姝儿敬重你的原因之一,这才是姝儿眼中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 “可是。”朱高煦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伱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殿下放心,姝儿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人。”景姝又哭了。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接着就见她缓缓抓起朱高煦的手,深情的看着朱高煦,柔声道:“殿下还想再试试吗?” “我——我现在,岂能再干这种事——”朱高煦拼命摇头,痛苦的道:“我再这么干,怎么对的起我三弟?” “是姝儿自愿的,你骂姝儿没有廉耻也行,姝儿只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了殿下。” “哎,我怎么会骂你--”朱高煦很不情愿的伸手过去。 —— 建文元年十二月十九日,燕王朱棣借着寒冬出师大同,朱高煦这次没随军出战,留守北平。 十二月二十四日,燕军抵广昌,守将杨宗投降,次年(1400年)正月初一,燕军抵达蔚州,守将王忠和李远降。 这两人中,李远可算一代良将,能力与徐忠李彬不分上下,甚至更甚,如果他要早点投降,在燕王起兵前就投诚,地位绝对要高于徐忠和李彬。 二月初二,燕军官攻打大同,久攻不下。 其实从整个靖难经过来看,明军攻打坚城能力极差,燕军也好,南军也好,正常情况下打什么城都打不下。 南军打个小小永平,打了几年都没打下来。 燕军打真定,打大同、打保定、打济南等,只要守军奋力抵抗,几乎也打不下。 所有被燕军打下的城,要么被偷袭,要么被里应外合。 所以明初这批所谓的精锐明军,攻坚能力真是一塌糊涂。 大同守将为陈质,原是宋忠部下。 跟着宋忠时,没过住怀来,因为怀来当时全是燕王的旧部,直接反水了。 陈质看情况不妙,带着兵马先跑,跑到大同,然后立刻控制代王,你看看,没有宋忠这庸将上司嵌制,陈质表现非常好。 然后他就凭几千兵马,死守大同,燕军数万兵马攻之无效。 与此同时,因为大同有代王,且是军事重地,位置非常重要,李景隆不得不发兵去救大同。 燕王见打不下大同,也就不着急,故意等着。 等李景隆兵马出了紫荆关后,燕军立马从居庸关返回北平。 这会正是天寒地冻,南军在冰天雪地中白跑近一个月,人困马乏不说,兵士还冻死冻伤不少,士气大损。 而燕王真特么运气好,他在前往大同的途中,还遇到鞑靼国公赵脱列干、司徒赵灰邻帖木儿、司徒刘哈喇帖木儿从沙漠率众来投。 因为寒冬,草原上日子不好过,这三个蒙古人也不知道明朝内战打成什么样,估计是想找个靠山,和朵颜三卫一样,寻个好地方安置。 朱棣以明朝的名义把他们收归帐下,又白捡了一支蒙古骑兵。 同月,之前燕军略攻不破的保定府,居然主动归降,投降燕军,这让燕王一下子拥有保定府,永平府,北平三府之地。 靖难之战前后打了数年,无论其他地方得失如何,这三府可是一直牢牢在燕王手上。 所以建文二年二月,燕王是喜事连连,运气好到爆。 中间李景隆和朝廷与燕王也扯皮了一段时间,相互写信,都是在指责对方,朝廷还故意把黄子澄和齐泰暂时免了,想稳住朱棣。 但这种事大伙都知道是在玩表面功夫,谁都不相信谁,最后还是要靠战场上来说话。 建文二年四月,大明朝廷自认为经过几个月的重新部署,终于可以再次发兵了。 李景隆又一次集合兵马,这次足足有六十万之众,几乎举国一半之兵,再次征讨燕逆。 此次朝廷从全国各地调兵,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兵都有到场,由陆凉卫指挥使滕聚统率。 这陆凉卫是云南卫所,代表着云南沐家对朝廷和建文帝的支持。 但话说回来,云南全省纸面上有数十万兵马,沐家只派出这么一卫兵马,确实有点说不通,这也难怪朱棣登基后没找云南麻烦的原因。 另一个有意思的就驻守凉州宋晟,宋晟前年还和朱棣一起出兵塞外,早年和朱棣一起跟着蓝玉在北方,所以朝廷征召令到了之后,宋晟也派兵前往支持。 据说靖难结束了,他的兵马还在路上没到。 当然了,凉州这会真是远,在甘肃最左上角,而陆凉卫在云南最东边,所以从地图上看,从凉州到北平,和陆凉卫到北平是差不多距离。 但是考虑到朝廷集合兵马在临清和德州方向,那凉州是可能还远了点。 可人家云南兵都到了,宋晟的兵马在靖难结束还没到,也是挺有意思的。 反正就是这会李景隆麾下有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兵马,合兵六十万,声势浩大。 南军从德州出发,先到河涧,再到雄县,目标直指北平。 雄县原本被燕军攻下,这次听闻南军举六十万之众(号称百万),立马再次放弃。 四月十六日,李景隆先锋平安先到白沟河,十七日,从真定来的郭英,吴杰部也赶到集合。 十八日,后继南军还在路上,平安和瞿能,盛庸三人来到白沟边东岸。 白沟河是海河支流大清河的北支下段,上段为拒马河,中段为北拒马河,曾为宋辽两国界河。 南军的目标就是北拒马河,全军将驻守此处。 此时三人各自带着亲兵,骑马在河边,看着河中滚滚而过的河水,表情都很凝重。 大伙久久无语,好似都在想着心事。 片刻之后,平安缓缓开口:“白沟河这河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呐。” 盛庸叹道:“当年宋朝与金攻辽,十五万大军在此惨败,尸横遍野,死伤无数,据说宋军尸体连绵百里,惨绝人寰。” “自古南边过来的兵马要打北边,必要走这白沟河。”瞿能无奈道。 这会要是朱高煦在,肯定要问,为啥一定要走白沟河?不能绕过去吗? 白沟河四通八达,南接河间,东接保定县,再往东能到津海,南方的粮草辎重都可以从海路和水道过来。 而且他们六十万大军需要水源,所以必须驻扎在这里,小点河道根本不够用。 盛庸这时又道:“听闻当年宋军与辽军交战激烈,难分上下,突然刮起了北风,尘土飞扬,接着还下起了拳头大小的冰雹,还大部份下在宋军阵中,宋军顿时惨败。” 说罢他抬头,发现平安和瞿能正在看他,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如今他们也是南军,同样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北进,同样驻守在白沟河。 这和当年辽宋大战何等的相似。 平安不由全身一颤,苦笑道:“盛将军说的这么玄乎,万一刮个南风,咱们不就是胜了吗?” 说罢抬头看看天空,但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啥风也没有。 他不由问:“依两位将军看,燕军会驻守何处?” “苏家桥”盛庸和瞿能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相互看了眼,同时微笑。 (本章完) 第149章 我朱高煦不在,你们还能不能赢? 苏家桥在保定以东,会通河以南,同样背靠水源,关键是驻守那边,可以分兵截断南军从海上的运输,这样南军只有从德州和河间一个方向的补给线。 以燕王的统兵能力,南军的两条补给线,海上和水道,肯定要截断一个,但截断水道的难,那只有截断海上。 平安闻言长叹:“李九江若重用两位将军,此战必胜。” 他向来心直口快,也容易得罪人,这会干脆直呼李景隆的小名。 对面瞿能和盛庸都是脸色微变。 盛庸赶紧哈哈一笑,用来掩饰尴尬:“当兵打仗,天经地仪,为了圣上和天下百姓,敢不尽力,平将军,希望咱们在战场上,多多配合才是。” 瞿能则道:“愿与两位,同心协力。” 说罢不约而同一抱拳,驾,带着各自亲兵转身而去。 尼娘的,平安心里骂着,这两混蛋真是滑头,就怕得罪李景隆。 如瞿能和盛庸所料,在南军陆续集合到白沟河的同时,四月二十日,燕军近二十万渡过玉马河,驻于苏家桥。 燕王先截断了南军海上补给,然后召集诸将开会。 会上李彬、李远等将都认为可从白沟河上游往南,与官军决战。 为啥要这么干?朱高煦这会也是认真的听着,好好学习。 现在从地图上看,南军沿白沟河中段,一字排开,大营由北往南,驻守在东岸,连绵数里。 他们在南军的东面,苏家桥。 如果直接往西,可以立马和南军在正面决战,但要面对南军六十万大军。 现在李彬和李远等将的意思,先往上方绕,大军全部绕到南军北面,从北往南打。 这样就是打的南军的左翼。 朱高煦一听就听懂了。 南军驻守兵马从北往南,一条长龙。 他们如果从东过去,双方就在正面对战,面对六十万大军,且容易被包围。 现在绕到北面,打南军北部的最左翼,可能变成二十万对十万,甚至五万。 要知道南军六十万大军连绵数里,最南部的兵马往北调,都要好一会。 打仗果然是门学问,朱高煦第一感觉到李远的能力。 李远刚投降后,徐祥就私下和朱高煦说过,李远的能力,在诸将之上,不弱于李彬和徐忠,甚至更强。 燕王采取了诸将的意思,立马决定把大军移往新城县以南。 新城县正好在白沟河南军的北面。 他这番运动可是要行军几十里,连南军都没想到,原本以为大伙会在雄县与保定县之间展开正面的大仗。 没想到燕军在二十三日晚上,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除了留下少数兵马守苏家桥,全军近二十万人马,来到新城县以南。 瞿能和盛庸也算厉害,但没想到燕军居然这么胆小,不敢正面和他们打,跑到他们侧面,左翼去。 但南军还是留了一手,等燕军到了南军左翼,才知道对面全是精锐。 瞿能,平安皆在这边。 四月二十四日中午,燕王前锋先遇到南军步营,双方立展开大战,打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南军崩溃,四下逃散。 燕王朱棣听到汇报大喜,立马下令骑兵追击,迫使南军左翼往南崩溃,从而带动南军北面的兵马混乱。 此时天色已晚,燕军趁胜追杀,正一头的劲,突然东侧炮声轰响,平安带着万余精骑一涌而出。 紧接着瞿能父子及俞通渊等将率领步兵从西侧杀出,现场炮声连绵,而且在南军刚刚崩溃的路上,居然埋着一种土地雷,明实录称“贼藏火器于地,俗所谓之一窠蜂、揣马丹者,发无不中,射人马皆穿。” 这种埋在地里的火器,炸起来威力不小,据称能把人马皆穿。 追击的燕军被炸的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接着平安和瞿能的兵马杀至,燕军大败,边战边退。 朱棣看平安骑兵厉害,对身边诸将道:“平安竖子,以前常跟随我出塞,知道我用兵的方法,今天先破了他。” 他亲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北岸迂回到平安军后,想从后面袭击平安。 不料两军刚刚接触,瞿能看到平安腹背受敌,令俞通渊和滕聚引兵从侧翼杀来,俞的兵马皆是瞿能一手训练出来的川军,他们前排全是长枪兵,密密麻麻有如剌猬一般,后面是火铳兵,再后面是弓箭手。 瞿能上次攻打彰义门时,聚集了四百弓箭手,战后都没有归还,现在手上加上后继补充,已经接近八百,翻了近一倍。 南军步兵以长枪兵顶在前面,铳兵在中间,弓箭手在后排对着燕军骑兵就射,顿时现场惨叫连连,燕军又是死伤惨重,纷纷坠马。 燕王带着精骑左冲右突,面前的南军步兵越打越多,大量南军发现这边燕王大旗在,纷纷往这边挤。 眼看着情况危及,突然平安骑阵中一阵骚乱,接着被人冲出一条血口。 原来是朵颜三卫的蕃骑千户王狗儿和千户华聚等领兵杀了进来救朱棣,王狗儿勇武无比,箭不虚射,骑射精绝,燕王看着他一边跑一边射,连射数箭,南军被射倒数人,一口气冲到燕王面前。 “好,好,你叫啥名字?”燕王大喜道。 “回大王,卑职王狗儿。” 燕王心想这名字太垃圾了,这些蕃人就是没文化。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带着残兵和王狗儿的兵马汇合,杀出条血路,回到自己主力那边。 冲出重围时,燕王突然发现南军不敢对着自己射箭,瞿能好多弓箭手本来都引箭准备射王狗儿的骑兵,但看到燕王一骑当先,居然没人敢射。 燕王大喜,想到京师中的传说,大侄子朱允炆说过“勿使朕背杀叔之名”,看来是真的。 当下燕王决定再试试,他胆子也大,亲自率军殿后,果然发现后面的南军不敢射他。 恰好此时天色越来越黑,南军也不敢追击,怕被燕军伏击,双方引军而还,各归大营。 燕王因为殿后,天色太暗后,居然迷了路,好在他下马看出河流的方向,才回到大营。 当天大战一下午,南军略有小胜,差点还把燕王朱棣围在北面,李景隆心中非常得意。 有了上次瞿能攻破彰义门和这次平安与瞿能小胜的经验,这李景隆决定给部下更大的自主权。 历史上把李景隆贬的一无是处,其实他第二次领兵六十万,打的比第一次好多了,要不是老天爷帮忙,真的有机会灭了朱棣。 当晚南军在大营中商定,他们要学燕军。 燕军上次明明从东面过来,却不与他们在东面交战,绕到北面,打他们左翼。 这次平安和瞿能决定绕更远,同样绕到北面,反绕向南军屁鼓后面,到时等双方交阵之后,从南军背后夹击。 为了机动性,南军给了平安上万骑兵,同时瞿能父子丢下所有步营,分到一万骑兵。 两万骑兵精锐给了平安和瞿能。 不得不说,李景隆这次指挥真没啥问题,至少他认可了这些大将们的能力。 当天凌晨天色还未亮,南军两万多精骑从白沟河西岸,沿着新安县外围,往北,绕向燕军后面。 —— 时间回到前一晚。 燕军新城县以南的大营。 燕军东面靠着琉璃河驻扎,保证水源的同时,保证了东面没有敌人能逼近。 其实当天驻营时,军中有两种声音,一是西面靠着琉璃河,那样不用防守西面,一是东面靠着琉璃河,那样不用防守东面。 当时李远、李彬等大将,提议大营东面靠着璃璃河,因为南军是西面靠着白沟河,这样双方就可以错开,隔河相望,无论谁要攻打谁,都要渡河。 但张玉、火真等提议和南军一样,西面靠河,这样进退自如,随时可以攻击南军。 燕王三思之后,采取了张玉和火真等心腹的说法,与南军一样,西面靠河。 他就是想最方便的攻击南军。 结果当天是第一时间攻击了南军,但是差点大败,要不是王狗儿等带着蕃骑从平安军中冲出一条口子,燕王朱棣都差点陷在阵中。 当晚回军之后,燕王召集各将议事。 他先表扬了王狗儿,还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王彦。 然后商议明天怎么打。 燕王和诸将在商议的时候,朱高煦站在左首中间,正在思索今天白天的战事。 今天燕军前军先出,朱高煦是前军左副将,本来想去打先锋的,但右副将吴达求功心切,主动向朱高煦请求,让他打前锋。 朱高煦心想正合他的意。 因为他记得白沟河一战是燕军胜的,但前期燕军大败,差点被包围了。 他记不得前期怎么败的,但既然前期会败,他当然不想打前锋。 而且他有意收着点,前段时间他屡战屡胜,现在他得让朱棣看看,我朱高煦不在场的时候,你们还能不能赢? 就在朱高煦若有所思时,站他边上徐忠似乎有点着急,轻轻用肩膀撞了下朱高煦。 “高阳王,明天可有什么计划?” 徐忠看来急着立军功,他身为投降过来的将领,现在成为五军主将之一,徐忠也很想在朱棣面前表现表现。 己完本明末争霸文。 (本章完) 第150章 高煦好好干 “徐将军,我父王应该都有安排,咱们听着父王的安排就好。”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呃”徐忠扰扰耳后,有些着急。 因为今天白天,他的右路吴达打的不好,损失惨重,他这主将觉的难辞其咎。 当晚燕王与诸将商量后,因为今天前军伤亡较重,决定调后军房宽部为前军,明天充为先锋,轮换徐忠的兵马,徐忠的兵马在后面跟着。 徐忠闻言也没办法,虽然不是前锋,但也能算第二波,还有机会。 散过会后,营帐中诸将纷纷离去,朱高煦一动不动。 等人走到最后,只余他一人。 燕王朱棣看出朱高煦有话要说,心中好笑,知道儿子求战心切。 他也不动声色,等大营里没有别人了,便问:“高煦可有事?” “儿臣今天本来是前锋,那吴达非要抢着冲。”朱高煦表情语气像小孩子似的生气,还在燕王面前告状:“儿臣明天想请战,跟随后军房宽将军。” 哈哈哈,燕王朱棣大笑,安慰他:“俺儿勇猛,天下无敌,杀鸡嫣用牛刀,明天让房宽他们先冲一冲,高煦在侧翼看着,找准机会,可以自作主张。” 朱棣挺高兴的,儿子这么乐意替他冲锋陷阵,这么有上进心,当然要表扬下。 朱高煦脸上果然露出高兴的表情:“儿臣领命。” 朱棣这时拍拍他肩膀:“走,咱爷俩外面走走。” 朱高煦兴奋的跟着他走出大营。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除了营中的篝火,更远处都是漆黑一片。 两父子借着月光和篝火走在河边。 燕王朱棣想了想,缓缓道:“景姝的事,俺知道委屈了高煦。” “父王。”朱高煦正要装哽咽委屈的样子。 叭,朱棣又是重重的拍拍他肩膀,沉声道:“高煦要反过来想想,将来,万一,那个啥,还有什么女人不能得到?” 这燕王套路就是浓,什么叫将来,万一,那个啥? 说话故意不清不楚,朱高煦闻言又要拼命把脸涨的通红。 现在他跟燕王久了,已经学到如何最快时间把脸憋红。 在跟在燕王后面走向河边时,他已经在暗暗咬牙,屏住呼吸。 等燕王回头和他说话,稍微用力,他的脸孔就能憋出发红。 “儿臣都听父王和母妃的。”朱高煦激动道:“儿臣现在一切以父王大事为重,更不能伤了和三弟的感情。” “高煦能明白就好。”燕王朱棣说着,然后突然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长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你母妃和俺说,高炽越来越胖,走几步路都喘个不停。” “俺让他少吃肥肉,多出来走走,他就是不听话。” “高炽这样下去,俺真是担心啊。” 朱高煦赶紧好声道:“大哥身体虽然略有不适,却也尽心帮着父王,北平城就守的挺好。” “改天儿臣和三弟再去劝劝,当劝大哥少吃肥肉,多运动运动才是。” 朱高煦嘴上说的好听,脸上却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朱棣默默看在眼里,会心笑笑,再次拍拍朱高煦肩膀:“高煦好好干。” “是,父王。”朱高煦激动的道。 —— 第二天黎明时分,燕军这边准备让朱能和张玉各带两万兵马渡过白沟河,绕到南军背后去。 朱高煦当时就想,怎么现在打仗动不动喜欢绕到对方身后? 不过回头想想,当初他去救援永平,也是这么干的,绕到吴高身后。 通常古代人在战场上,如果突然腹背受敌,很容易惊慌,从而引起崩溃,所以大伙因为这个原因,都喜欢绕到敌后攻击。 但今天南军在正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兵马。 因为燕军来到南军北面,原本南军从北往南的阵营,现在改成从西往东。 竖阵变成横阵,几十万大军东西连绵,严阵以待。 燕王朱棣一边让朱能和张玉的兵马在燕军后面渡河,一边让房宽发动攻击。 房宽部下皆是大宁降兵,率先出战。 南军这边由郭英和吴杰、盛庸、胡观等领兵迎战。 双方打的相持不下,难分胜负。 燕王看自己兵马太少,马上让徐忠部上前支援。 白沟河边箭矢如雨,炮声不断,喊杀声震耳欲聋。 双方胶着打了近大半个时辰,因为南军势众,燕军的朱能和张玉两军在后面渡河缓慢,前锋房宽和徐忠的兵马有点抵挡不住。 燕王朱棣一看,又令丘福带领中军余部,冲击李景隆的中军大营。 但李景隆怕死,南军中军密密麻麻,十余万兵马堆积在一起,丘福领两万多兵马冲击无果,无法撼动南军阵势。 朱高煦这会正带着他的五千骑兵在东南方向,悄悄观看战场。 此刻连他也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真定之战双方在城外的兵马不及这里三分之一,今天的场面太过震撼。 前面的战场巨大浩瀚,犹如宇宙无穷无尽,南北两军几十万兵马铺展在几十里的地方,入目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如果说真定之战,他冲击下南军阵营还有点用,现在他尽管已经拥有五千精骑,但要冲击这样的大阵恐怕是自投罗网。 看到丘福两万骑兵冲李景隆中军十几万步营无果后,朱高煦知道换成自己也没有用。 对面步兵太多了,密集的像蚂蚁似的。 而且层层叠叠,又是长枪又是火铳又是弓箭,还有火炮和各种火器。 这会他要再和真定城一样冲上去,绝对自寻死路。 轰隆,一声炮响把朱高煦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远处有波北军已经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四周很多地方被南军火器点燃,现场到处都是火光,还有各种喊杀声。 诸多北军的旗帜都掉在地上,也有被南军烧起,那旗上还写着奉天靖难,看起来很是惹眼。 “高阳王,情况好像不妙。”身边徐祥这时道。 “不急。”朱高煦笃定的道:“等朱能和张玉渡过河就好——而且——平安和瞿能不在-——” 朱高煦嘴上说的不急,隐隐却感觉不妙。 朱高煦话音未落,轰隆隆,突然南军火炮连续爆响,大量的炮弹落到北军阵中,原本这会大炮又重又打的慢,南军带过来的也不多。 在这几十万人的战役上,火炮最多也是用来振奋己方精神,打击对方士气所用。 数炮落到几十万人的巨大战场上,连个水花都起不来。 但就在这时,突然北军后阵哗变,大量正在渡河的朱能和张玉军调转马头。 “南军来啦。” 原来是平安和瞿能已经绕到北军后面,攻打他们后阵。 燕王在想着让朱能和张玉绕到南军后面去,没想到南军抢先绕到他们后阵,正在渡河的朱能和张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数兵士被挤进河中,后阵顿时大乱。 燕王大急,赶紧下令房宽和徐忠先顶住平安和瞿能,不能让他们把朱能和张玉的兵马打崩。 但南军平安真是猛,也没想打张玉和朱能,他和瞿能一路长驱直入,撕开朱能和张玉的口子后,往燕王这边过来。 平安的长枪重达三十多斤,比朱高煦的马槊还重,更是和朱高煦一样勇不可挡。 燕军刚冲上去,即被平安的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无人是平安一合之敌。 那房宽看的不服,拍马而上,老将陈亨紧随其后。 平安哈哈大笑:“两个老匹夫,还不致仕在家休息,出来丢人现眼。” 耻笑两人老了,可以退休。 两人大怒,左右齐攻。 平安左一枪一枪,打的两人节节败退。 数招一过,崩的一声,房宽的兵器直接被打飞,房宽顿时吓的魂飞天外,调转马头就退。 平安扭头又是一枪,直接划过陈亨胸口,陈亨一声惨叫,坠马而下。 平安正要杀他,突然羽箭飞至,叮叮当当都射在他重甲上。 他赶紧左右飞挑,顾不得擒杀陈亨,往后而退。 这时,早在后面等着的徐忠已经冲了上来。 徐忠其实擅长练兵和指挥,冲锋陷阵,还不如陈亨和房宽。 但他为了救陈亨,催马带人往前冲。 而这时平安后退,南军又是一波箭雨射至。 其中一箭,正好射中徐忠的左手拇指,他也是个狠人,都没功夫拔箭,抽刀将手指斩断,继续率军死战。 正在高处督战的朱棣看到后,赞道:“徐忠真壮士也!” 赞过之后,他也赶紧亲率数千精骑,几乎有一半是蕃骑精锐,支援丘福,攻打李景隆中军。 他认为眼下燕军处于劣势,只要打崩李景隆,南军必败。 李景隆胆小怕死,一旦李景隆帅旗后撤,可以重演上次白河之战的大胜。 燕王是没猜错,李景隆很怕死,所以南军强弩营都在中军大阵中。 这种强弩机可以连发,李景隆也阴,之前默不出手。 等燕王亲率大军压制,李景隆马上下令,射燕王部下,和燕王的马。 这命令真是要老命,大伙不敢对着人射,有人索性不射燕王,也有人去射燕王的马。 燕王几乎跌跌撞撞往前冲,腾挪躲闪都没有用,不一会座下的马就被射倒。 “替大王换马。”王彦(王狗儿)带着蕃骑紧跟着燕王,赶紧给他换马。 (本章完) 第151章 真的需要高阳王 现场箭矢如雨,燕王连换三匹马,最后一波他身边十丈内都没什么骑兵,几乎全被射倒,王彦直接把自己的马给了燕王,等了片刻后,十余丈外的部下们才赶到。 燕王朱棣抬头看了下王彦:“好,好,王彦,俺会记得你的。”先画了个大饼再说。 他一路冲向李景隆中军大营,不但没有冲上去,还换了三匹马,此时他的箭射光了,剑也斩断了,正在后悔冲的太猛,想退出去,没料到却是来到河边。 “燕王在河边,捉拿燕王。”突然远处有人大喊。 燕王扭头,原来是平安那竖子,这把他给气的。 好在这时一大片铁蹄声音轰然而至,原来是张玉放弃渡河,带着兵马过来救援。 刚刚平安已经击穿了他们的大阵,但平安求胜心切,直接扑向燕王,张玉趁势集合兵马,过来救驾。 王彦这边持刀站在燕王马前,和燕王且战且退,燕王身边仅余一千余骑,南军箭矢还在飞,嗖嗖嗖,扑哧扑哧,又一波箭雨中射中他三箭,他身上插了已经十几支箭。 好在他铁甲锁甲两重甲在身,看起来伤势也不重。 燕王看的大赞,又是一位勇将。 平安看到燕王身边兵少想冲过来,但被丘福的兵马挡住。 就在他奋力杀出去时,一骑哨骑来到平安身后。 “平安将军,瞿将军请你挡住张玉,他去杀了燕王。” 这瞿能也是个狠人,这个时候,居然说出要杀燕王的话。 平安听了大喜,心想,瞿能儿子被高阳郡王杀了,自然恨他们父子入骨。 “好,你回报瞿将军,有平保儿,决不让张玉过来。” 平安当下改变主意,调转马头,领兵去挡张玉。 此时瞿能和俞通渊,还有滕聚三人的兵马也正从北面绕向东南围过来。 瞿能骑在马上看眼前战场。 双方兵马重马重叠在一起,伱中有我,我中有你,非常混乱,但总体来看,南军中军没乱,严防死守。 但李景隆太胆小了,坐拥中军十几万兵马不动,任燕军冲来冲去。 这个时候他胆大点,分出数万兵马攻出来,燕军可能就支持不住。 但瞿能知道指望不了李景隆,这会李景隆只要不胡乱下命令,就算帮了他们。 眼下燕王被堵在西边河边,燕王北侧有丘福、张玉,南军有平安,以一人之力,抵挡两将,燕王东侧是房宽和徐忠,南军有郭英、盛庸,吴杰,胡观等。 李景隆在燕王南边,坐拥十几万中军不敢动。 燕王千余骑正边打边退,往张玉和丘福靠拢。 这是个好机会,瞿能立马知道,这会是拦住燕王的最好机会,等燕王和丘福他们会合,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走,杀燕王去。”瞿能在公开场合一口一个杀燕王,就是要让大伙知道,他儿子是死在朱高煦手上的,他与燕王,誓不两立。 其实他也不敢杀燕王,说完之后,就把自己的兵器换成一杆长枪,威力比原来的小了很多。 燕王朱棣这会且战且退,而且他胆大之极,每次南军看到燕军调头就跑,立马有部分箭手准备射箭。 朱棣立刻拉马出去,垫在最后。 “不要射。”南军阵中必然一片大喊。 嗖嗖嗖,有人来不及,直接往高空射去,无人敢射朱棣。 南军那边又气又怒,立刻有马军想跟上,但燕军转身对着他们射一波箭后就跑。 每次他们要追到朱棣时,朱棣必然断后,南军们举起弓箭,又放下,皆不敢射。(这会要是有个胆大南军敢直接把朱棣射死,奉天靖难立马就完蛋了。) 朱棣看着南军想追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心中真是爽歪歪。 正在高兴,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一声怒吼:“杀燕王。” 轰隆隆,大股精骑从他侧后方追上,这股精骑还真不客气,刚追至射程内,崩崩,天空中全是拉弦的声音。 一波箭雨铺天盖地就飞过来。 “啊”燕王身边大量精骑坠马,差点射中燕王。 这把燕王吓了一跳,那个混蛋不长眼,居然真敢杀我? 这波箭雨不但把燕王吓一跳,也把瞿能吓一跳。 他随口叫叫的,没想到部下真的就射。 还好没射中燕王,吓的瞿能直接道:“弃弓,迎敌,上,上,上。” 瞿能和俞通渊、滕聚三人带着兵马加速往前。 “保护大王。” “大王先走。” 王彦这会真是忠心,难怪后来得到燕王十分的信任,他亲自率领一波女真族人断后,示意燕王先走。 但瞿能根本不管他们,南军大股精骑很快把他们掩没,再追向燕王。 此时燕王距离丘福和张玉还有一里多,中间全是密密麻麻双方缠斗的兵马,而后面的瞿能已经追至百步内。 燕王左右看看,身边跟随已经所剩无几,他考虑要不要直接渡河,涉水过河的话,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一时间,燕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身为主帅,不应该这么冲锋在前。 张玉和丘福等看到燕王危险,也是不惜代价,拼命带领兵马往前冲,想接应他。 但平安等诸将死死挡着,不退半步。 燕王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南军逼近,心里终于慌了。 他从来看不起李景隆,难道今天要被李景隆灭在这里?这特么就是个笑话。 就在燕王有点惊慌之际。 轰隆隆,重重的铁蹄声音,狠狠的击打着大地,整个战场,都好像沸腾起来。 “高阳王。” “高阳王” “高阳王。” “必胜。” 正在苦战的燕军突然士气大振,也不知是谁先喊的高阳王,然后有人呼应‘必胜。’ “高阳王” “必胜” “高阳王” “必胜” 接着这声音此起彼伏,南军所有军士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 正在跟着张玉陷入苦战的谭渊和张武等人,听到全场此起彼伏的声音,脸色大变。 谭渊想回头怒骂部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眼下这局面,连他知道真的需要高阳王。 燕军中战无不胜,兵士眼中的无敌战神高阳王终于来了。 “高煦来了。”燕王朱棣老泪纵横,激动无比,关键时刻,还是只有俺高煦靠的住。 即便在原历史上,燕军这么多大将,在白沟河之战中,无人能赶到燕王身边来救他。 只有高阳郡王朱高煦,真正展现了在靖难之役中力挽狂澜的无敌力量。 这是原历史朱高煦第一次在万军中救援燕王,稳住了燕军的士气。 而此时的朱高煦,可以说比原历史只强不弱。 原历史朱高煦也就带着一两千骑杀了进来。 而现在的朱高煦身边足足有五千骑。 他从五百人起家,数月内历经数战,兵马越打越多,越打越精锐。 五千生力军突然从东南侧翼杀入,现场无论是南军还是北军都是神色动容。 李景隆的中军阵形变的更加的密集,李景隆生怕朱高煦对着他攻过去。 “风”突然燕军中有人大喝。 空中飞起一道黑幕,如同遮天蔽日。 朱高煦阵中有弓的人,不管射术如何,对着正面南军就是一箭抛射。 南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去。 接着双方直接对射起来,南军步弓,弩机嗖嗖嗖不停。 朱高煦的骑兵也自由射击。 空中箭如飞石,你来我往。 朱高煦这边最外围的全是李贤的一千蕃骑,射术最精。 只见他们或卧或伏,或勾于马腹,和耍杂技似的,每射一箭都要换个位置。 这是因为他们要躲避南军的步弓,保护自己。 相比起来,朱高煦本部骑兵的射术就远远不如,很多步营出身的人,都得勒马降速,缓缓而行才能顺利的射出。 原本这样对射骑兵肯定是吃亏的,好在朱高煦全军有一小半带弓,足足有两千张弓,而南军瞿能部聚集了八百张弓在一营之中都算是最多。 普通南军一营也就两三百张弓。 朱高煦冲上来时,对面也就四营多的南军,大概两万多人,分散在一里多的方向。 这四营的弓兵弩兵都没集合起来用,比起他全军两千弓齐射,南军肯定射不过。 他们对着一个方向猛射。 噼里叭啦空中一阵暴响,双方都有死伤,南军那边弓手阵营更是惨叫连连,死伤大片。 朱高煦的要求就是先射对方弓手和火铳手,然后再对付前面的长枪兵。 “稳住,稳住,不能动——”此时南军步营前面的长枪兵将领们纷纷大叫,示意南军稳住,不能动,要挡住这波骑兵。 但他们中后阵的弓手火铳手被射的四下逃窜,后阵已经一片混乱。 前面马蹄声大作,天地间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燕军骑兵已经在连续的射击中,接近他们四十步内。 南军长枪兵一个个脸色凝重,很多人脸上都有惊恐之色。 “稳住,稳住,准备迎敌。”南军将官们还在大呼。 三十步,燕军骑兵开始降速。 嗖嗖嗖,蕃骑们一波箭雨射向前排。 “啊” “我的娘啊。” “痛死我了。” 前排长枪兵纷纷倒下。 但南军兵多,马上有后排长枪兵顶上。 二十五步。 二十步。 所有人都以为燕军骑兵要冲上来,所有人死死举着长枪。 (本章完) 第152章 打法不一样 但见燕军前排蕃骑以娴熟的骑术,突然一分为二,左右掠开,保持着与他们大阵四十步以上的距离,沿着整个南军的排面并行掠动,同时继续往南军阵中抛射。 南军完全处于全面挨打之中。 四十步这个距离,是朱高煦和蕃将李贤还有徐忠、李彬等先后讨教得到的数据。 因为明军步阵的常规布置,前排必定是长枪兵和刀盾兵的混合步兵,通常五到六排,甚至十排之后会有弓兵,遇到擅用火器的,比如盛庸,可能会在中间夹有火器兵。 而此时明军的火器射程有效杀伤范围,甚至只在十步到二十步之间。 而步弓的有效杀伤距离在六十到七十步左右。 所以朱高煦的骑射兵马在四十步外开射,既能射到明军前排步兵,又让明军后排弓兵和火器兵拿他们没办法。 朱高煦兵马一通掠射后,南军被射的抬不起头,阵中到处都是惨叫,前排死伤惨重。 南军营前主将见状没办法,只能挥手:“上上上。”鼓动步营往前冲锋,迎向燕军。 朱高煦此时正在大阵中间,缓缓往前移动。 今天南军动用大量的火器和弓弩,朱高煦当然不能冒然冲锋。 其他燕军到了之后就直接往上冲,但兵马又没南军多,所以朱能也好,张玉也好,甚至朱棣亲自率兵冲阵也好,全都无功。 但朱高煦的打法就和他们不一样,他的兵马一到就开始保持距离的掠射,先把南军前排射崩,接着往里射。 继续和明军的步弓和火器对射,双方完全是相互伤害。 一通连射之后,朱高煦正面的南军完全抵挡不住,没办法,朱高煦营中弓箭太多,南军一个营才几百箭手,哪里射的过朱高煦几千箭手。 等到他们正面的南军弓阵火器营被蕃骑被射的四下崩散后,朱高煦一提马绳,带着周虎等诸将缓缓出现在前面。 刚刚那波对射,完全是用人命换人命。 李贤的蕃骑死伤不小,但好歹是把南军的弓阵给压制住。 “走。”朱高煦这时一挥手,轰隆隆,周虎带队,大量的骑兵开始往前冲。 前面两翼还有其他燕军在往南军阵里抛射。 南军是顶着箭雨往前迎战,一路留下无数尸体和伤员。 看到燕军骑兵冲上来,南军主将只能又叫:“停,稳住,稳住——” 后面大量的步兵往前贴。 步营对骑兵,必须要密集。 南军主将就是让步兵贴步兵,所有人密集站在一起,你骑兵再猛也冲不进去。 这要完全对战普通骑兵是没啥问题,对上其他燕军大将的骑兵也没啥问题。 但朱高煦这人不按套路带兵,他的骑兵太多弓手。 此时他五千骑兵里,只有一千多跟着他往前冲,另三千多到处掠射,为他打击四周的南军步阵。 空中箭如雨下,很多人射的手都发抖。 南军越密集,死伤越惨重,每当一波箭雨过去,就好像割麦子似的倒下一片。 先锋燕军很快接近南军十步之内。 双方阵形都比较密集,南军刚倒下一波步兵,后面更多的步兵涌上来。 滚滚的兵马,如同两道洪流,在江海中相遇。 轰隆,前锋骑兵纷纷撞到步营中,燕军人仰马翻,有人直接飞进对方后面人群,还没来的及起身,扑哧扑哧,被数柄长枪捅到身上。 后面的骑兵根本不刹车,继续往前冲。 轰隆,再次撞上,战马呼啸,人群坠马,受伤的战马倒地,现场无比混乱。 “上上上”南军主将还指望靠人多能稳住阵势,但他再叫着,突然发现身后没有兵马上来了。 这四营两万多人马分散在一里的长路,其实就十几排。 朱高煦兵马连续的射箭,已经消耗他们太多人。 最后朱高煦敢用骑兵冲阵,就是知道对面没有更多的支援。 阵容不厚的步营是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吃我一斧。”此时前面一声暴喝,周虎带着一队精骑,如猛虎下山杀进南军阵中,混乱的南军步阵终于抵挡不住,被其一路摧枯拉朽,撕开了步营的口子。 这个口子撕开,后继骑兵像潮水般的涌了进来。 很多冲进来的骑兵,直接从腰间一抽,一甩。 扑哧扑哧,一柄柄短斧扔到南军脸上,身上。 “啊”近距离贴着燕军骑兵的南军纷纷惨叫,那口子越变越大,越大进来的燕军骑兵就越多。 南军中突然有人发出怪叫,接着如同炸锅似的,口子附近的步营扭头就跑,四下逃散,直接放弃抵抗。 “护住这口子?”朱高煦飞马从周虎身边经过,大声道。 “殿下放心。”周虎追上一名崩溃的步兵,一斧头把他的脑袋给砍了,回头狞笑着答应。 轰隆隆,朱高煦带着近一千骑疯狂冲向燕王那边。 燕王那边现在很危险,远远的朱高煦看到燕王身边已经不足三百骑,大概看到朱高煦来了,他们也是左突右冲,也往这边打过来。 燕王的部下几乎人人带着箭,有人身上插着几十支箭,但还是骑着稳当,左右冲杀。 而燕王四周全是南军骑兵,密密麻麻将他们团团包围,东面进攻的南军中间有一面旗帜迎风飘扬,上面俱是箭洞,写着一个‘瞿’字。 “瞿能?”朱高煦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瞿能了。 去年他回到北平,听说瞿能还攻破了彰义门,当时就在想,瞿能不想要儿子了? 但他来到明朝这么久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大部分古人是比较愚忠的。 你看方孝孺、景清、黄子澄这些人,连灭族都不怕,还会在乎一个儿子? 就在朱高煦冲向燕王的同时。 瞿能那边也发现朱高煦杀了进来。 瞿能大骂,庞斌这废物。 两万多步营挡不住朱高煦几千骑兵? “爹,高阳郡王来了。”瞿郁这时也大声道。 瞿能想了想:“你带他们全力进攻,一定要拿下燕王。” 又大声叫道:“燕王倦矣,不趁此时擒之,更待何时。” 部下闻之振奋,拼死往前,燕王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且被逼的不得不回头跑向岸堤,离朱高煦越来越远。 “弟兄们,跟我来。”瞿能这时大手一挥,分出一波兵马,迎着朱高煦冲了过来。 瞿能这下分兵,也稍微缓解了燕王的压力。 但他只要顶住一时半刻,瞿郁肯定能把燕王活捉。 两军很快相遇。 瞿能目光通红,厉声道:“朱高煦,还我儿子命来。” 轰隆隆,骑兵如潮水涌上,双方直接对冲,无人射箭。 现场顿时打成一团,但瞿能的兵马已经打了好长时间,朱高煦以逸待劳刚刚加入战场,加上他个人实在勇武,所向无敌,很快就显出优势。 瞿能也知道他厉害,还被他打趴过,故意不和他交锋,只找其他人。 朱高煦也无心寻他,只想速度击破,去救父王。 他马槊所指,横扫一切,南军纷纷坠马,三下五除二,就带着部下把瞿能这股骑兵给打穿。 瞿能看的大急,没想到这高阳郡王的兵马这么厉害,完全挡不住。 其实是他的兵马也不多,也就一千多骑,同等的骑兵下,实在不是朱高煦的对手。 朱高煦马不停蹄往前冲,很快就追上瞿郁这股南军骑兵。 瞿郁的骑兵正围着燕王,燕王身边已经仅余百骑左右,且被南军堵在河东岸边,南军燕军相互冲杀,马队交错盘旋,现场喊杀声震天,但大部份都是南军在叫,明显南军士气更盛。 但瞿郁回头看到朱高煦的骑兵冲上来,不由绝望的闭上眼睛。 此时他身边一名千户赶紧道:“小将军快走,高阳郡王来了。” 高阳郡王勇猛无敌,不但燕军人人知晓,南军也是个个都有听说。 而且刚刚朱高煦先打穿两万多步营,接着又打穿瞿能的骑兵,这千户就知道大事不妙。 瞿郁不甘心的看了眼场中狼狈不堪的燕王,似乎还想再拼了一下。 但朱高煦来了,燕军现在个个都在拼命,知道要坚持。 “快走吧。”千户拉起他的马绳,两人调转马头。 “撤。”南军们纷纷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往回南奔去。 双方在途中相遇,交错而行,朱高煦没功夫打他们,他们也不想和朱高煦打,相互看着对方,轰隆隆,很快在层层的马蹄声中,各分一边。 “功亏一篑啊。”瞿能在后面瞪着眼睛嘶吼。 他赶紧整顿兵马,同时令亲兵去召集俞通渊和滕聚过来帮忙。 朱高煦一路奔到燕王马前,此时燕王已经累的坐在地上,身边围着不到百人。 很多跟随的将领和亲兵都战死,朱高煦只看到王彦和张武还活着,且两人身上都插着无数和箭支,特别那张武,像个剌猬似的,现在正在清理自己身上的箭。 “父王。”朱高煦冲过去跳下马,扑通先跪在地上:“儿臣救驾来迟--” “高煦。”燕王眼睛通红,和以前一样双手重重扶着朱高煦的肩膀:“快起来,快起来,俺就知道,高煦最勇猛,最能帮父王。” 朱高煦听到这话,也表情激动起来。 张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脸不服气。 (本章完) 第153章 太祖显灵,上天助俺 “父王,儿臣这匹是千里宝马--”朱高煦这时牵过自己的战马。 燕王哈哈大笑,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可能太累了,身体晃了下,边上王彦赶紧上前扶起燕王,然后不动声色看了眼朱高煦。 朱高煦来了后,张武没打招呼,王彦也没理朱高煦。 “高煦心意俺领了,俺有自己马,走,咱们父子一起杀出去。” 燕王也有点比数的,朱高煦这马从徐辉祖那骗来了,自然不能夺人所好。 父子两上马之后,朱高煦回头看去,只见瞿能父子并没有退走,正在距离他们一里外的地方聚兵,南面又有大股南军骑兵过来,还有骑兵去周虎那边,似乎想把那缺口堵上。 但周虎那边还有李贤的蕃骑在,三千多骑打出一个缺口,短时间想堵住可不容易。 就在朱高煦看向那边时,瞿能父子也同时看过来。 双方远远的对视着。 “瞿能这狗东西。”朱高煦破口大骂:“刚才还叫着要找儿臣报仇,等儿臣一会过去,灭了他。” 张武心中一动,想到朱高煦曾杀了瞿能的长子。 燕王沉声道:“这瞿能是个良将,差点阴了俺,走,再去会会他。” 当下燕王与朱高煦合兵一处,往南而去,那边有朱高煦打开的缺口,瞿能看到燕军过来,赶紧带人后退。 他正在集合更多的兵马,看起来,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他显然不愿意再碰朱高煦。 但朱高煦却想的不是这个,瞿能战前故意大叫为儿子报仇,然后被自己打穿后,也没纠缠,证明瞿能还是在乎他儿子的小命的。 朱高煦带着燕王很快与周虎他们汇合,两军合成一处,先从缺口处往东,然后往北撤。 这会巨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打成一团,很多燕军中有南军,南军中有燕军。 燕王与朱高煦撤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中军主力在哪了。 刚刚为救燕王,大伙都往前面冲,然后被南军分批堵住。 现在这边是非常混乱的,两军缠在一起,到处恶战。 但好在有一点很确定,燕王一眼看到李景隆的中军。 这大概是李景隆这次指挥最大的败笔。 他胆小怕死,坐拥中军十几万不动,先把自己中军大营守的密不透风。 那一大块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南军,还有那高高巨大,写着‘李’字的帅旗,都清晰可见。 朱高煦带着本部兵马,约五千骑不到,团团围着燕王,四周不时有南军过来挑衅。 燕王也不动,还在四下观察战场。 朱高煦不知道他观察什么,但知道他一定在想如何击败南军,可眼下这局面,看起来好像对他们有点不妙。 南军实在太多,且后面的南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 “大王,情况好像不妙,咱们各军已经各自为战了。”张武这时小声的道。 因为燕王被围,各军失去统一指挥,刚刚已经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南军仗着兵多,层层逼近,把燕军分割包围,现在整体战况上,燕军已经处于下风。 燕王还没说话。 突然。 哇吼,远处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张玉的旗帜轰然倒地。 原来张玉和朱能急着救燕王,却被平安堵在哪。 平安抓住他们急于救人的心切,边打边退,故意让出通道,郭英的兵马在后面埋了很多土雷,平安把张玉兵马引进去,一顿狂轰滥炸。 张玉前部顿时受到重创,平安再一个反冲,打的张玉溃不成军。 形势越来越严峻,看起来随时可能吃败仗,想到昨天就是小败,今天要是再败,恐怕士气要大损,燕王脸色也严肃的很。 燕军大旗被打倒,南军士气大震,各处战场都开始占据上风,眼看着燕军可能从昨天的小败,变成今天的大败。 此时连瞿能胆子也大了起来,瞿能那边已经重新集合了俞通渊、滕聚两部,约汇合一万精骑开始往朱高煦这边逼近。 李景隆似乎也看到胜利的希望,中军大营中,终于有约两万兵马在往前脱离中军,估计是想来落井下石,和瞿能一起夹攻朱高煦。 “特娘的,跟贼子们拼了。”燕王突然像赌徒似的红着眼睛大叫。 朱高煦愣了下,没明白便宜老爹几个意思? “高煦跟着俺,咱们一起再冲李景隆的中军大阵。” 拷,不是吧,朱高煦嘴角微抽。 燕王真是个赌徒,难怪历史上最后直接往南京冲。 一旦情况不妙,他就打算奋力一搏。 但朱高煦不能犹豫,立马大声道:“父王指到哪,儿臣便冲向哪。” “好,好高煦。”燕王大喜。 就在燕王话音刚落之时。 呼,突然间天地变色,狂风掠起,一阵巨大的狂风从北面往南吹去。 这阵风吹的极为突然,朱高煦阵中好多举旗的兵士都没注意,感觉到风时,啊,啊,啊有人惨叫数声,扑通,连人带旗摔倒在地上,四周一片轰笑声,大伙还笑起来。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笑不出。 别说自家军旗被吹倒,空中全是飞沙走石,有人一张嘴,哗啦,嘴里全是灰沙,脸上也全是,大风吹的几乎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他们一直在北面,赶紧调转马头,背对着北部,这才好受点。 “风来了。”朱高煦狂喜。 知道靖难之战的,谁不知道白沟河一战,燕王由败转胜就靠这阵妖风。 果然,这风越吹越大,从北往南,地面几乎被掀起一层浮灰,空中全是各种尘埃,南军大部背靠南南,面向北边,正好面对着这阵狂风。 瞿能刚把兵马集合起来,就被这阵狂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大伙纷纷低头,把手放在眉头前,捂着眼睛。 “太祖显灵,上天助俺,诸将士随俺杀敌啊——”燕王真是会利用一切,立马嘶声狂吼。 随着他的声音,朱高煦部下五千骑也似乎被洗脑了一般,所有人狂呼,发出连绵不断的呐喊。 这声音很快延伸到远处,更远处的燕军也都呼叫起来。 形势瞬息转变。 “冲。”燕王借着风力一声令下。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朱高煦带队,五千骑兵冲向瞿能。 “不好。”瞿能这是魂飞天外,他们面对着狂风,眼都睁不开,这怎么打? 他是想立马转头往南跑是最好,可现在要是他敢跑,这一万多刚聚集起来的马军,立马就会崩溃。 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根本来不及他多想,没等他决定打还是跑。 前面燕军的蕃骑已经在两百外就开始射箭。 “风” 随着对面一声狂吼,空中尽是崩崩崩的弓弦声。 借助着风力,燕军一波箭雨破空而来,虽然在空中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毫无准头,但实在射的是远。 “扑哧扑哧”燕军在两百步外就射到南军阵中,南军精骑各种惨叫,到处坠马。 “瞿将军,快撤。”俞通渊和滕聚几乎同时来到瞿能身边,微闭着眼睛对着他大叫。 “不能全撤。”瞿能嘶声叫道:“你们两部快撤,我去顶一阵。” “瞿郁。”瞿能没办法,总要有人断后,他硬着头皮叫来儿子,两人领着两三千骑迎了上去。 俞通渊和滕聚是一脸感动,但马上带着各自兵马徐徐后退。 此时现场风越来越大,南军迎着风往前,几乎像是被放了慢动作,马都跑不起来。 很多人才跑起来,头盔又被吹掉。 至于射箭更不可能,射出去反射到自己就搞笑了。 双方还在对冲,燕军的箭雨密集的往下落。 瞿能军死伤惨重,不停有人坠马。 眼看着蕃骑进入五十步内,蕃骑和之前一般,再次一分为二,调转马头,往两边掠射。 “冲。”朱高煦其余的骑兵从蕃骑的后面涌汹而出。 “冲。”瞿能不甘示弱,领军而上。 轰隆隆,两支骑兵再次撞击,双方都有坠马,但南军明显更多。 现场马借风势,两军交错奔驰,刀光剑影中,喊杀声连绵不绝,空中不时还有一柄短斧横空飞出。 朱高煦的燕军背对狂风,占据绝对上风,很多南军都看不清敌军,就被击落坠马。 瞿能正微闭着眼睛在找燕王,突然感觉到前方自己的兄弟,嗖嗖的飞起来,有人更连人带马,轰隆载倒。 “不好,高阳王来了。”瞿能心里还真是对朱高煦有些阴影。 主要上次在卢沟桥司被朱高煦打出心里阴影了。 “瞿能狗贼,看本王取你性命。”果然这时空中一声厉喝,朱高煦已经全身血淋淋的杀了出来。 看他全身衣甲到处是血,不知是杀了多少南军。 此时风势隐隐有点变小的趋势,南军稍微缓了口气。 瞿能这会也不能退了,硬着头皮一提长枪,儿子瞿郁一言不发,紧紧跟上。 两人迎着朱高煦而去,身后跟着大量的南军。 朱高煦一边跑一边挥手,他身后的一波骑兵也从他两翼分开,迎向瞿能的部下。 瞿能见状也不出声,对方是要将对将。 古代战场上很多时候,大伙会有默契,主将交手时,部下一般不轻易上,这也算是一种武德吧。 说时迟那时快,朱高煦已经闪电般冲到两人身前。 (本章完) 第154章 非战之罪,老天不公 瞿能和他交过手,知道不能硬抗,嗖嗖嗖,长枪对着朱高煦马头就点。 真是阴险啊,朱高煦心中暗骂,连忙双腿一夹,嚅,蹑影也敏捷的往右一跃,瞿能长枪的枪尖几乎贴着蹑影头顶划过。 另一边瞿郁弯腰低头,一刀砍向朱高煦的马脚。 朱高煦被这两父子的打法,气的七窍生烟。 “无耻之徒。”朱高煦大骂,马槊闪电般往下划过。 当,格挡掉瞿郁的长刀。 双方位置瞬换,朱高煦这会已经到了南边,他飞快调转马头,还好这时风已经小了很多。 瞿能却是很郁闷,正好与朱高煦换位,风却变小。 双方再次对冲。 当,当,当,在场中连番大战。 瞿能有了上次和朱高煦对战的经验,不敢与他硬碰,专门下阴手,居然能抵挡好几招。 “高阳王,我儿如何?”瞿能一边打一边低声问。 “你儿子挺好,你们今天降了吧?” “不可。”瞿能马上道:“家人都在。”他还有妻子父亲在朝廷那边。 “那我就打你们下马。”朱高煦也小声道:“一会被抓,不要骂燕王,定要大骂我,不然,恐怕难活。” “。。”瞿能没明白什么意思。 突然就见朱高煦手往后面一摸,嗖,一样东西飞了过来。 瞿能都没看清错什么,扑哧,朱高煦一斧扔在他的马的前胸。 “嚅”瞿能战马一声惨叫,扑通,两只前脚轰然卧地。 瞿能措手不及,也是被一下带倒。 “父亲”瞿郁惊慌失措,心神大乱。 砰,朱高煦掠马闪过,一马槊抽在他的马屁鼓上。 骑将交手,不一定要打人,朱高煦就发现,打马也挺好的。 “轰隆”瞿郁也是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这下两边的兵马都是一涌而上。 瞿能的兵马要救他,朱高煦的兵马来抓人。 朱高煦挥起马槊迎向瞿能的兵马,左右一顿横扫,周虎和宋猛、陈文等也冲了过来。 终于抢在瞿能兵马上来前,把瞿能父子抓住。 对面瞿能的骑兵顿时崩溃,纷纷掉头就跑。 朱高煦勒马来到瞿能身边,余光一扫,发现张武和王彦护着燕王也正往这边跑。 “瞿能,伱们父子,降不降?”朱高煦故意大声道。 “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瞿能破口大骂:“你杀我陶儿时,我就与你誓不两立,我上战场,就从没想活着回去。”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砍了。”朱高煦立马道。 “住手。”远处有人厉喝。 朱高煦回头,原来是张武在叫。 他顿时一脸不高兴:“张将军?” 张武赶紧向燕王道:“大王,瞿将军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还请大王三思。” 张武知道瞿能是有才能的,但更知道瞿能长子瞿陶被朱高煦杀了。 这么有用的人将,当然得留着。 “父王。”朱高煦马上道:“瞿能对儿臣出言不逊,刚才还伏击伤害父王,儿臣请求立斩。” 燕王犹豫了下。 但就在这时,呼呼呼,空中传起呼啸的风声。 燕王表情一喜,刚刚缓了缓的北风,又变化起来。 “风又大了。”张武喜道。 北风继续呼啸,且越来越大,空中全是被吹起来滚滚的尘沙,连带着战场上的硝烟,融成一团,飞向四面八方,看起来如同世界末日,到处昏暗。 “好机会。”燕王也不理朱高煦,厉声道:“快,高煦你带人去李景隆后阵放火。” “火借风势--”燕王还没说完。 前面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但这次的声音,变成了燕军。 朱高煦为之一愣。 张武赶紧叫身后亲兵,把瞿能父子拉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卡察。” 两里之外,一声巨响,南军中军大帐写着大大李字的帅旗,轰然折断。 “什么?”李景隆头盔这会也不在,脸上更是被吹的披头散发。 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空中折断的帅旗,满脸的绝望和不甘。 所有人都不信他能带领好兵,能打好这仗。 但他这次带着六十万大军前来,前期打的真的是很好。 昨天小败燕军,今天眼看又要大败燕军。 传说中的能征善战的朱棣也不过如此,力能抗鼎的高阳王也无力回天。 可在这关键时候,居然起风了? 这阵风真是起的诡异,不但助北军吹他们南军,还把李景隆的帅旗给吹倒。 这下燕军士气大震,前面南军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但帅旗所在的中军大营,军心大动。 随着山呼海啸的声音,燕军和打了鸡血似的,而原本密集严整的南军中军大营四周,则像决堤的洪水四下退散,有部靠近燕军的南军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开始还只是一部南军在逃,但失败是会曼延的,很快越来越多的南军加入到崩塌的队伍中去。 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就好像天崩地裂的大地震,彻底震碎了所有南军军将的心。 “大帅,快走吧。”李景隆身边诸将纷纷围过来,所有人看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景隆披头散发,如同发疯,仰天怒吼。 “你们都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燕逆已经被我打败了,被我打败了,谁敢说我不会领军?为什么啊——” 这好端端的哪来的风啊? 非战之罪,是老天不公啊。 李景隆还在怒吼不甘,前面朱高煦有部分骑兵已经开始冲击他十几万兵马的中军大营。 因为现在南军中军全军崩溃,前面大量败兵都往后跑,南军中军大营的崩溃已经影响到远处的南军其他各部的稳定。 “曹公快走。” “大帅,燕军来了。” 几个部将赶紧拉起李景隆,几乎是连拖带拉把他架出战场。 李景隆一走,现场立马就崩塌到底,就好像大楼被抽掉根基似的,轰隆倒塌。 十数万中军大营全部崩溃,所有人争相逃窜,无人能组织抵抗。 紧接着南军各部东南西北各方兵马几乎连贯着纷纷崩盘。 郭英、吴杰等往西,原路退向真定和定州,平安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骑兵先往东,再折向南、徐凯则逃向沧州。 南军所有辎重、火炮、马车全部丢弃。 白沟河重演了白河之战的一幕,南军四下崩逃,无力抵抗,燕军到处追杀,不费吹灰之力的砍下他们的头颅。 大量的南军被逼进白沟河,很多人跳进去后,再也无法上来,白沟河一夜间浮尸上万,积堵水道。 战争如此残酷,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大明朝上下,数万百姓永远失去了丈夫、父亲或儿子,另有近十余万直接选择投降。 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在白沟河一败,死伤过十万,投降过十万,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分之一,但另外几十万大军也不是一时半会全都能跑掉的。 燕军追到白洋淀月漾桥,在上次伏击南军这边又重创了南军。 这边也算是来回南北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以选择绕远路。 月漾桥就这么宽,几十万步骑中有一大半是往这个方向跑的,有聪明的人就绕过去,宁愿走远路,也不走这桥。 但绝大部份都习惯从这桥经过。 这桥太窄,十几万步骑挤的水泄不通,逃命速度瞬息大降,后面的聪明人就知道绕道,有的傻乎乎还在等着前通通。 结果很快燕军追上来,又给南军重创,史记:杀溺蹂躏死者数万人。 桥下的河流这会真是被密密麻麻像死鱼般的尸体给堵住了,只见尸体不见水。 这两次重创后,南军损失已达十余万。 李景隆先逃回德州,但四月二十七日,燕军追击到德州,还没打几天,李景隆又跑,德州被破,南军储存在这里的大量粮食辎重全部被燕军所获,南军连投降带被杀伤,又是损失数万。 五月初七,李景隆逃至济南。 十五日,燕军攻济南,李景隆匆匆集合了下兵马,还没开打又是惨败,李景隆自己直接就跑了,燕军把济南团团包围。 此时李景隆出发时的六十万大军,除了跑到真定,沧州、定州等地的,余下已经不足十万。 另一方的燕军,仅受降就破十万,因为这次俘虏太多,或者怕粮草不济,燕王并没有全部接受,让人从中挑选,最后有两万多老弱南军被遗散回家。 同时从其中抽出数万精壮,由李远、陈旭和瞿能父子分别带着,回北平附近训练,以做后备。 当时朱高煦意见很大,还多次找到丘福,请他向燕王建议斩杀瞿能父子,被丘福劝阻。 五月中旬,济南城下。 燕王大军二十余万,已经把济南城围的和铁桶一样,燕军营帐连绵十余里,重演和复制李景隆兵围北平时的壮观画面。 今天一大早,燕王朱棣就带着一帮子亲信大将在济南城外数百步观看地势。 济南是有名的大城重府,周长约十三里,高约三丈(十一米),阔五丈多(16.7米),西门、南门、东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关建有城楼4座、箭楼3座,城墙上筑有角楼、敌台、铺舍等防御设施,垛口约3350个,平均两米一个垛口,下部由青方条石垒砌,地面上约2.5米,上部青砖砌筑,每块砖重10—15公斤,可谓固若金汤。 济南城上的火炮比真定城还多,所以大伙十分小心,尽量离的远点。 (本章完) 第155章 简单的数学题 朱高煦这时正和徐祥骑着马在最后面,因为要攻城,朱高煦肯定要往后躲,他的心腹兵马都是骑兵,没理由去攻城。 不过他正在观察不远处两个人。 前几天燕王带着大军经过临邑,宿安人纪纲与同乡穆肃结伴投军,纪纲冒死扣住燕王坐骑,请求自愿跟随燕王效命,燕王喜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穆肃和收为帐下亲兵。 这个穆肃在历史上不算有名,但纪纲可是太有名了。 这会纪纲刚从军,虽然低眉顺眼的跟在燕王身后,但他身体壮实,手臂粗壮,确实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他自称弓马娴熟,看来不假。 这纪纲反应很敏锐,余光一扫,转过头,正好看到朱高煦在观察他。 纪纲抬头看去,燕王和一众大将对着济南城指指点点,前面好多人,他赶紧转过头脸上挤出笑容,并飞快往前几步。 “小的纪纲,拜见高阳郡王。” “你就是纪纲,好,好。”朱高煦微笑点头。 纪纲也不多说,又飞快回到原位。 那穆肃就没这么圆滑,他呆呆站在原地,似乎不理解纪纲为啥要和朱高煦打个招呼。 “这个纪纲倒是很会投机取巧?”徐祥低声笑道。 “徐将军你敦厚老实,纪纲可是圆滑的很,这种人将来很容易飞黄腾达。”朱高煦淡淡的道。 徐祥深以为然。 他在北方干到六十多岁,还是个副千户,还好这次奉天靖难,借孙岩介绍,跟了高阳王。 现在终于升为指挥佥事。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却听朱高煦这时道:“徐将军看这济南城好打不?” 上次打居庸关,就是徐祥想的办法,所以朱高煦马上问他。 徐祥摇头道:“济南城周长才十二里左右,但里面有南军近十万人。” “南军把城墙上站满了,三千多垛口每个站一人,只要三千多人。” “就算站十排,有三万人防守就足够了。” 徐祥说的很简单,济南城里兵多,易守,不好打。 想想当初世子朱高炽守北平,北平城二十多里长,才一两万人,都能守住。 现在对方有近十万人,都可以轮流守城,真的很难打。 朱高煦在城池攻守战的经验,以前都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后来经历了居庸关,永平等攻防战,然后又询问过一些守将,比如永平守的很好的郭亮。 通常可以用算术题简单的来算,比如像济南城这样的周长,以三千垛口来算,平均每垛口一个人,同时在城头的,有五排人就算比较强的防守力量。 也就有一万多人就够用。 当然,守城兵马是越多越好,多的可以当预备队,也可以轮换。 所以南军在城中十万人马,加上原来济南城的守军,那真的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至于守城的老幼妇孺,北平时发动了大量,这些可以忽略,因为每个城池守城时,都会动员来帮忙。 朱高煦听着徐祥的分析,好像无法攻克似的,但历史上,似乎差点被朱棣打下来。 因为攻城,不能用简单的人数多少来计算。 够阴,够狠就行,朱高煦暗暗的想着,毕竟朱棣就用了很阴很狠的行为。 就在两人私下交流时,前面燕王朱棣也调转马头:“走,回营。” 燕王带着诸将回到中军大帐。 朱高煦根据他表情来看,似乎看不出什么。 燕王正常情况下,喜怒很难看出来。 但他很会蛊惑人心,有时心情不好,也能装很高兴的忽悠大伙。 诸将陆续跟着来到中军大帐。 各路大将分两边站好,还是很有规律,以前燕王的一边,后来投降的一边。 但现在投降的越来越多,有些级低点,也会站左边来。 朱高煦现在站在左首第四个。 排他前面就是丘福、张玉、朱能三人。 其余的火真、谭渊、张武、王聪等亲信统统后边站。 燕王等大伙都进了大营,便开口道,现在济南城已经是被俺们瓮中捉鳖围在这里了,但兄弟们刚刚从白沟河一路打到这里,人困马乏,全军先休整下,我们明天,先劝降。 然后分配任务,各营都要准备督造攻城器械,一旦劝降不成,就开打。 朱高煦虽然全是骑兵,也被分配到一个任务,率五千精骑,策应巡防济南北面,以防沧州徐凯来援。 这个任务比较轻,徐凯败退沧州,燕军没去打他,他已经阿弥陀佛,哪里还敢过来救援济南。 但朱高煦听完整个会议,还是很感慨燕王的套路。 其实燕王也知道济南是坚城,不好打,所以故意说先休整下,先劝降。 朱高煦又学到了,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士气就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燕王派人把劝降书身寸进济南。 此时的济南城上,正站着山东参政铁铉、参赞高巍、和都督盛庸三人。 高巍去年向建文帝要求去劝燕王罢兵,上书了很多劝言,皆不报,黯然回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负责押运粮草的参政铁铉,两人同时听到前方大败的消息,看着大量败兵往南跑,铁铉决定回到济南,一路收拢了些残兵,及时回到济南城。 而盛庸从白沟河大败后,立马带着本部兵马退向德州,中间他留了个心眼,没走月漾桥,绕了一个大圈子,走了点远路。 虽然路上也遇到小股的燕军,但都被他击退,最后安然退到德州,然后又退到济南。 没多久,李景隆败走,济南城能说的上话的就是铁铉、高巍和盛庸三人。 铁铉拿到劝降书后,看了眼盛庸和高巍,故意道:“燕军势大,我们城中又皆是新败之军,不知能战否?” 盛庸立马道:“末将虽不才,但食君之禄,须要忠君之事,愿为圣上——”抱拳向南方:“拼死一战,誓与济南共存亡。” “好。”高巍激动道:“老朽愿与两位同生共死,以报皇恩。” 铁铉大喜,立马把盛庸引为知己,三人还歃血为盟,发下大誓。 此时盛庸暗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又是惶恐。 其实之前李景隆在济南城外兵败,逃走,盛庸也是有机会逃的,但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不跑,死守济南。 李景隆一跑,很多大将都跟着跑了,此时军中以他最大,没有李景隆的掣肘,他成为十万残兵的话语人。 这是一个机会,拼取功名的机会。 他不需要打败燕王的兵马,只要守住济南,盛庸就知道自己会立下大功。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李景隆这样出身在勋贵家族,所以之前无论他统兵能力有多强,也不可能带领六十万大军伐燕,但李景隆这次再败,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盛庸现在是富贵险中求,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铁铉得到了盛庸的保证和忠心,也觉的更有信心能守住济南。 不过盛庸马上道,现在他们大军连败,需要时间休整,恢复士气,同时好好做好城防布置。 铁铉找人问计,济阳儒生高贤宁献计,写了一篇‘周公辅成王论’,把燕王说成周公,劝他息兵进京,辅助皇帝。 燕王看后知道盛庸和铁铉不肯降,但觉的这文章写的挺有意思,因为要打造攻城器械,也放缓进攻,双方都在暗中准备。 没多久,燕军把白沟河收缴的火炮全部调来,又制造了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二十日,惨烈的攻城大战正式开始。 这一打,就打了一两个月。 六月十二。 “轰,轰,轰——” 城上城下断断续续的火炮相互对轰着,中间不时夹着各种火铳的声音,还有一阵阵崩弦的弓箭声。 朱高煦耳朵里塞着棉布,皱着眉看着远处,眼中有些不忍之色。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后,他第一次看到大规模的步兵攻城战。 真定之战时,南军在城下,他们直接攻过去。 救永平时,他夜袭吴高,白沟河全是野战,大宁是不攻而下,其余的小城所,都是数千人,甚至数百人就直接拿下。 而眼前的画面,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前世看过的僵尸世界大战。 漫无边际的燕军,像蚂蚁似的一波波往济南城上涌去,然后一批批的倒在城下。 兵士们都像是木偶,除了进攻,毫无退路。 无论前面死多少人,所有人都得往前冲。 燕军进攻济南城已经接近两个月,双方用尽各种手段。 盛庸还出城偷袭过,燕军还挖过地道,甚至掘开河堤,放水灌城,但除了为城下添加了无数的尸体,双方都没起到作用。 这些天燕王越来越着急,朱高煦能感受到父王的焦虑。 济南位置特别重要,不但是南北要冲,更是京师的屏障,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城中有南军十万残兵,如果攻破济南,灭了朝廷这最后十万兵马,朝廷就会受到重创。 但强攻了近两个月还没下,燕军也有点支持不住。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训练一支属于自己的,善于攻城的兵马,朱高煦这时心中暗暗的想着。 他脑海里,已经在慢慢想着自己的训练方式。 “高阳王,高阳王。”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朱高煦扭头,然后拿掉耳朵上的棉布。 (本章完) 第156章 事情搞大了 轰,轰,远处的炮声和各种声音更大了,长时间的响个不停,听的他头大。 来人是燕王新收亲兵纪纲。 朱高煦知道他是来传令的,以为又要开会。 “高阳王,大王有令,让高阳王挑选两千精锐做好准备,可能要用来攻城。” “什么?特么的。”朱高煦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不动声色,立马道:“我知道了,多谢纪将军。” “不敢不敢。”纪纲原本传完命令就要走的,但朱高煦一口一个纪将军,把他叫的心花怒放。 他刚刚投靠燕王,军中很多大将对他不感冒,特别燕王原心腹谭渊等人,更觉的纪纲在临邑拦燕王战马自荐时,脸皮极厚,看不起他。 但高阳王与其他人不同,不但没有看不起他,还对他很客气。 纪纲左右看看无人,嗖,干净利索的跳下马来。 朱高煦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跳下马,然后往后一指:“走,后面去,这里声音太大。” 纪纲嘿嘿一笑,跟着他往后走了几十步,避开人群。 朱高煦身后诸将纷纷远离。 “是那谭渊,在大王面前说中军步营死伤惨重,要换波人攻城。” “大王抽了几部马军,也不是光抽高阳王的。” 纪纲说了两个重要消息,一是谭渊提出来要轮换的,二是燕王还抽了好多马军,不是只抽朱高煦的。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都是为了父王大业,最近攻城不利,我也睡不好觉,父王要是再不提,我都想去找父王,亲率兵马去攻城。” “高阳王不可。”纪纲急道:“高阳王虽然勇猛,但南军火器凶猛,那盛庸据说很是善用火器,咱们血肉之躯,不能冲动,只需驱部下拼命即可。” 这纪纲其实是个很残忍的人,说起驱动部下,眼皮也不眨,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 “那倒也是。”朱高煦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攻城。 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他感激的看了眼纪纲:“多亏纪将军提醒,高煦差点冲动了。” 他在纪纲面前自称高煦,非常给纪纲面子。 这把纪纲给激动的。 他刚到燕军大营,就打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世子虽然胖,但是敦厚仁善,高阳郡王虽然勇猛,但是——比较冲动(实际上就是有点蠢,大伙私下以为高阳郡王不够聪明。) 纪纲和朱高煦这么交流几次,觉的朱高煦似乎挺随和的,他挺喜欢朱高煦这种人的。 “高阳王,末将要回了,告辞。”纪纲这时抱拳,上马,同时扔下一句客气话:“以后有啥消息,末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朱高煦脸露狂喜之色,还紧紧拉着他的马绳:“纪将军慢走,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高煦。” “多谢高阳王。”纪纲哈哈一笑,驾,驱马而去。 目送纪纲走后,朱高煦眉头紧锁,若可以选,他肯定不想自己的骑兵去攻城。 但燕军攻城攻了近一两个月,各部都有死伤,现在燕王要轮换,他们这些骑兵也得上。 就在朱高煦思考着派谁的兵马去攻城时,下午时分,纪纲又来传令,平安的骑兵出现在河间附近,燕王让朱高煦带领自己五千骑兵寻敌,阻拦。 朱高煦大喜,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立马点起兵马,带了点粮食就离开济南。 朱高煦前脚刚走,铁铉居然说愿降。 但他是诈降,铁铉先命人于瓮城内摆下陷坑,城上堆了大石,兵士伏于墙边,高悬闸板。只要朱棣进城,放下闸板,前有陷坑矢石,后又有闸板,不死也便将朱棣活捉了。 朱高煦来到这里后,时常觉的古代人脑子好像不太好,容易被忽悠,随便写封信都能离间。 这次轮到他便宜老爹了。 朱棣居然要亲自前往济南城受降。 这事要换成是他,肯定不会亲自进去的。 次日,朱棣亲自前往济南城受降,刚走到城门口,城门预设的闸板提前落下,但因为落得快了些,只打中了其所乘马的头。朱棣大惊,换马跑回。 要说这朱棣运气也是好到爆,白沟河之战,借助狂风,逆风翻盘,这会闸板提前落下,差了那么三十公分,就能弄死他。 这铁铉也是个狠人,不顾皇帝的话,连朱棣也敢弄死。 朱棣回来后大怒,再次下令强攻,还加大炮轰击力度,把炮轰废了都不管。 铁铉一看,又命人在一些木牌上写了“高皇帝神牌“几个字挂在城头,朱棣一看,得了,只能停止炮击。 事后被朱高煦知道,朱高煦又在想,这古代人就是讲究。 刘邦老爹被项羽抓了,那又如何?你要杀就分一块肉给我吃吃,想当皇帝,就得不要脸。 李世民杀哥哥全家,连带着几个大侄子时,可没眨一下眼。 这放后世,连小朋友都杀,还不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影响到他成为千古明君吗? 但古人就吃这套。 没办法,朱棣的炮停下后,攻城就更难了,而且这时平安已经威胁到他们的粮道。 平安很会用骑兵,到处跑来跑去。 燕王朱棣派出朱高煦、谭渊、徐理等四部骑兵去寻找,都无法找到。 经过再三思索,燕王在八月准备撤兵。 盛庸在城头看到燕军突然攻势变弱,估计燕军要撤,并和铁铉组织追击。 果然大败燕军,燕军和之前南军溃败一样,一路逃到德州,又丢弃了德州,至此,济南战役结束,北军和南军各胜一场,但南军损失惨重,北军主力尚存。 其实李景隆这次开始打的不错,两败燕军,奈何最后还是败了,而且损失折将不计其数,建文帝好不容易东凑西凑给他弄来五十万大军,几乎丢的干干净净。 也就平安,盛庸等几员良将自己的兵马都完好的保存下来。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大明朝廷都被震惊了。 之前铁心支持李景隆的黄子澄,第一时间感觉到大事不妙,他想都没想,立马决定撇清和他的关系。 黄子澄先向建文帝请罪,说自己误荐了李景隆,请求圣上责罚。 年轻的皇帝还是没有怪罪,只是下旨诏回李景隆,并采取黄子澄的新建议,遣使议和为朝廷争取时间。 齐泰赶紧抓住机会举荐盛庸为主帅,皇帝任命其为平燕将军,代李景隆统兵,以陈晖、平安为副将,马溥、徐真为左右参将。 在济南战役结束,朝廷收回德州后,建文帝在九月初十升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参赞军务,不久后又升兵部尚书。 封盛庸为历城侯,全权处理前方军务。 盛庸带领南军重新进到德州,让吴杰、平安屯兵定州,让徐凯、陶铭屯兵沧州,相为犄角。 徐凯原本人马众多,刚开始驻守临清时,拥兵十万,后来跟着耿炳文打过真定之战,和李景隆又打过两次,连吃败仗,现在兵马已经不足五万。 到了沧州后,他发现沧州城原先只是一座土城,虽然他兵马数万,但很不利防守,于是赶紧让人加固修建沧州城。 —— 八月下旬,朱高煦跟着燕军撤回北平。 燕王说是撤退,其实也逃回北平,因当时也是一路败退回来。 好在燕军骑兵多,跑的快,南军也不敢死追,所以损失不大。 这正如当初盛庸劝耿炳文的话那般,南军和燕军如若当初的宋和辽,可以赢十次,不能败一次。 因为南军追不上燕军,反而李景隆上次大败,燕军从白沟河一路追到德州,杀的南军伏尸百里。 朱高煦部下无论是不是骑兵,都是人人配马,所以他也是全身而退,带着五千部下回到北平。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补补觉。 如今正是八月,天气剧热,朱高煦也不喜欢这么热的天在外面打仗。 因为在战场上为了活命,他要穿更多的甲,而这么热的天,实在不能穿太厚。 打济南时,南军和燕军中的将领级,好多人差点中暑,都是因为穿了太厚的甲的原因。 八月二十二日,朱高煦一大早来到广化寺。 昨天派去跟着井盛和毛雄的杨立山就传来消息,景姝想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情与他相商。 朱高煦估计是她和朱高燧成亲的事情。 燕王和燕王妃,原本打算是今年开春让朱高燧成亲开府,但后来因为打李景隆,一直拖到现在。 朱高煦见到景珠时也很头痛,因为他最近回家后也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在外面打仗时,朱高煦没功夫也没心情想这事,现在一回来,他马上就在考虑这件事。 当时自己一时贪欢,但总要想办法解决,不然北平内部容易出问题。 不料看到景姝时,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两人在广化寺中的老地方相见。 景姝刚进门,就见她满脸通红,似乎是被天气热的。 接着她直接解开衣服。 朱高煦顿时一愣,因为以前都是他主动,景姝是很害羞的,尽管两人已经很多次的偷偷私会,景姝还是无法放开。 “姝儿?”朱高煦想说,会不会太急了点,虽然好久不见,但也不用这么急吧。 但下一刻,他直接目瞪口呆。 只见景姝飞快松开一条长长的布带,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她的肚皮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缓缓变大了点。 “吧嗒”朱高煦刚端起来的凉茶掉到桌上。 景姝红着脸,慌乱的看了下朱高煦:“殿下,现在怎么办?” 房间里比较凉快,朱高煦也刚刚用冷水洗过脸,但现在满脑子的汗滴,往下掉落。 他万万没想到,景姝居然怀孕了。 (本章完) 第15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在家里也是经常耕耘,奈何宋若男和韦沫儿的肚皮毫无反应,反倒是景姝这才约过几次,没想到却一箭命中。 就在朱高煦深深震惊的同时,景姝也在注意观察他的表情。 朱高煦很快反应过来,感觉到景姝的神色有点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也飞快的变化起来,先是震惊,接着狂喜,然后大怒:“你,你怎么可以绑着肚皮,伤着宝宝怎么办?” 说罢赶紧走过去,伸手摸着景姝圆滚滚突出的肚皮,脸上和朱棣每次看到他打了胜仗似的慈爱无比。 景姝几乎要哭:“肚子越来越大,我怕被别人发现。” 朱高煦脑子已经在高速旋转,立马问:“你父亲可知道?” “父亲,应该不知。”景姝道。 “府中还有谁知道?”朱高煦再问。 景姝欲言又止。 “伱不要骗我,现在什么时候了,到底还有谁知道?” “奶娘蒋氏。”景姝道。 蒋氏是她的奶娘,更是她们家里的仆佣,因为帮景姝洗衣物,发现景姝有些衣物突然都很干净,起了疑心。 “她能守住秘密吗?” “当然,她是我奶娘,我当她亲娘一般。” “你母亲呢?” 朱高煦问了会,发现景姝母亲早死,家中除了景清这父亲,还有两个表哥,表哥们已经去了京师。 景姝现在这样子,最起码已经有三四个月大,她原本身材就不错,这在夏天非常明显,所以她才用布带绑着,但肯定不能再这样,不然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朱高煦这时拼命的在想办法,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一旦燕王和燕王妃让她嫁朱高燧,必然要被看穿。 其实原本的历史上,朱高燧到朱棣靖难成功才开府立衙和成亲。 现在因为朱高煦的到来,却改变了历史。 看到景姝慌里慌张的表情,朱高煦也有点心疼。 景姝其实还小,在他眼里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只怪自己贪一时之欢,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你别慌,我一定会想办法。”朱高煦轻搂着,安抚她。 “殿下会娶我吗?”景姝再次颤声道。 朱高煦心中一颤,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没有犹豫,嘴上立马道:“无论想尽任何办法,我一定会娶姝儿。” 景姝暗暗舒了口气,表情缓和不少。 “现在我要想办法做两件事。”朱高煦握起她的双手,沉声道:“第一,不能让三弟娶你。” “恩。”景姝拼命的点头,满脸期待。 “第二,这是咱们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恩恩恩”景姝的头点的更快了,表情更加的期待。 “我三弟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用正常的方法,很难瞒过他,不过我会想办法——”朱高煦说到一半,发现景姝满是期待的看自己,马上斩钉截铁的道:“我有办法,可以搞定他。” 但搞定朱高燧是一回事,如何生下来是另一回事。 朱高煦和景姝商量了会,最后郑重其事的对她道:“以前,你父亲在你心中应该是最重要的人。” 景姝不知朱高煦这话什么意思,只是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声道:“但从此以后,我朱高煦,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因为无论将来贫穷或是富贵,无论彼此生病还是健康,你我都会永远的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朱高煦深情款款的声音,瞬间把景姝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女孩哪经的起朱高煦这样的甜言蜜语。 她激动的拼命点头,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恩恩恩。 这会朱高煦要是让她出卖父亲,估计她都会考虑考虑。 “所以姝儿你要答应我,接下来我的安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父亲。” 这次景姝重重的点头,相信她不会再和上次一样,什么事都和景清去说了。 二十五日。 朱高燧正从府中经过,查看他的王府修缮的如何,心腹宦官黄俨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一条走廊时,跟在他身后的黄俨表面低着头,却不时的用眼光打量四周。 朱高燧则在心里想着方忠送婢女进府的事。 黄俨已经向他汇报,说方忠给银子黄俨,要塞两婢女进来,还说是同乡,朱高燧当然知道这肯定是大哥朱高炽的意思。 但朱高炽往自己府里塞女婢干什么? 朱高燧不觉的是大哥在讨好自己,反而觉的有监督之意。 但以朱高燧的为人,他肯定不会拒绝,所以黄俨提议要不要推掉时,他果断表示了同意。 还道,大哥知道我府里缺人,这才故意送来帮忙,我身为兄弟,怎么能拂大哥的美意。 再说,府里多一两个女婢怕什么? 然后今天黄俨说女婢送上来,两个小娘,年纪不大,长的挺漂亮,看起来也很聪明。 于是朱高燧有意过来看看。 不料他刚经过一条走廊,突然就听到走廊右侧的一幢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世子这么厉害?” “那是,现在北平城谁不知道,世子仁厚,守城有方,心腹谭渊等勇武善战。” 朱高燧耳朵一竖,缓缓放轻脚步。 黄俨一脸恼怒,准备上前呵斥。 朱高燧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示意,向他摇摇头,让他别出声。 两人悄悄靠近那屋的窗户。 里面有好多人,主要是外面进来的工匠,还有几个监工的小宦官。 现在正值盛夏,工匠们干会活后,会进来喝点凉茶休息休息,避避太阳,所以不免就会聚在一起说些北平城的事,更有人喜欢报点小道消息,炫弄一番。 平常百姓们很少谈到燕王府的事,或许说到自己的婆娘家事,或邻里的趣事更多,但这些工匠可能是从军中或燕王府调来的,会说些这种事也是正常。 只是今天正好被朱高燧听到。 他也不动声色,带着黄俨躲在窗外偷听,居然觉的挺有意思的。 “谭渊将军不是燕王心腹吗?”这时有人提出疑问。 朱高燧不由看了眼黄俨,现在老百姓连父王的心腹大将名字都知道了? 黄俨则一脸苦笑。 “燕王这江山将来都要传给世子,谭渊当然也等同于世子的心腹,我听说北平守时,谭渊将军一个人能打一百个,还在两百步外,一箭就射伤了李景隆。” “嘘”屋子里一阵嘘声,显然老百姓们也不相信。 朱高燧嘴角微抽,守北平时谭渊都不在城里,也不知民间谁在这么死吹。 至于以一敌百,两百步外射箭,更是放屁。 他在窗外听了会就听不下去,里面大部分都是胡编乱造,且很多都是吹世子的,隐隐还有贬朱高煦的,只是百姓们不敢说的太明显。 朱高燧听了会实在受不了,摇摇头带着黄俨转身而去。 黄俨看他表情不好看,马上道:“等会奴婢会召集他们,好好教训-——” “不用。”朱高燧直接打断,淡淡笑道:“我大哥守城有功,百姓们也是由心而发,只是你要提醒他们,以后多做事,少说话,但千万莫要责罚。” “殿下仁厚。”黄俨陪笑道。 说完两人沉默片刻,朱高燧好像有心事似的,走了会后,突然停下。 “他们这些消息,都从哪听来的?” 黄俨摇头:“奴婢不知呢,估计是北平城里无聊的人信口开河吧,传言这东西,传起来很快的呐--” 朱高燧心想,传言当然很快,但为啥都是吹大哥的?贬二哥的? 还有,为啥没提到我的? 朱高燧突然转身。 “殿下,走错啦。”黄俨连忙叫道。 “不去了。”朱高燧道:“我回去换衣服,陪我出去走走。” “啊。”黄俨意外的叫了声,等朱高燧转过身时,他眼中却是露出丝丝笑意。 高阳王说的真没错,三殿下太聪明了。 聪明人就会多想。 朱高燧很快回到自己内院,换了身普通常服,让黄俨也换了衣服,两人一起离开未来的郡王府。 但朱高燧也很少出府办事,出了府门后,就愣在原地,不知去哪感受下北平的传言。 “黄俨,你说通常在什么地方能听到这些谣言或传言?” 黄俨还是摇头苦笑:“奴婢不知呐,从没去过这些地方。” 朱高燧表情有点不好看。 黄俨低着头,不敢哼声。 他记得朱高煦的话,朱高燧这人很聪明,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故意提某些地方和某些事,所有的一切,最好让他自己慢慢探索和发现。 果然,朱高燧站原地想了想,沉声道:“走,去人多的地方。” 现在是夏天,北平城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军营,就是茶楼。 大伙在茶楼喝喝凉茶,吹吹牛逼多好啊。 朱高燧之前没体验过民间生活,但知道二哥朱高煦在南京时,就经常往茶楼和红楼两个地方跑。 所以他这会第一个想法就是去茶楼。 但北平城茶楼是挺多的,往那个茶楼去呢? 两人沿着郡王府走上街道,朱高燧一路走一边看,大概走了两百步左右,正感觉好点闷热。 吱,路边一屋子开门,有个中年百姓模样的拿了遮阳的斗笠出门。 “吴掌柜,又去茶楼啊。”隔壁一个大妈刚刚出来把一盆水倒到街上,看到这中年叫道。 “屋里太热,听书去。”中年男子呵呵一笑。 “又是听花楼啊。” “嘿嘿。”中年男子没应,戴着斗笠快步而去。 听花楼?朱高燧记着这名字,默默的走在后面。 (本章完) 第158章 也不在乎多杀个三弟喽 朱高燧又走了约一百多步,转到另一条街上。 前面右侧巷子里突然并肩快步出来两人:“走走走,听花楼昨天说今天要爆料。” “老杜都是胡吹,你还信他。” “听着玩玩,有意思,走快点,不然没位置了。” 朱高燧第二次听到听花楼。 就在这时,他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茶楼。 黄俨大喜:“殿——朱公子,前面有个茶楼哎。” 朱高燧抬头看去,‘客来茶楼’? “这么热的天,先进去喝杯凉茶?”黄俨小心翼翼的问。 朱高燧果断摇头:“走,找听花楼。” 黄俨一脸惊讶,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近的茶楼不去,非要重新找。 不过他当然不敢说什么,低头应了声。 但这听花楼有点远。 两人一路走了很久,还打听了路人,这才找到听花楼。 果然如朱高燧之前所听到那样,这会茶楼里人满为患,有个姓杜的说先生在说天书。 朱高燧站边上听了几句,都是说些江湖诡怪的奇事,还有什么狐仙牛妖的,百姓们听的一头的劲,但这,好像不是他所追寻的。 “我还以为什么地方,原来全是些妖言。”黄俨一脸鄙视,意思是,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两位客官要不要包房喝茶?还有两个包房空着呢?”这时茶楼里有小二过来。 大概看到他们衣着锦贵,很有钱的模样。 朱高燧点头:“既然来了,喝口凉茶,走了这么久,确实有点渴。” 两人来到楼下的包房。 这包房位置很好,正好在说书的老杜座位下面,老杜在上面高谈论阔,说话声音清清楚楚。 朱高燧喝着凉茶,不急不徐,居然也听的有滋有味。 中间不时还扭头用余光打量在他身后的黄俨,发现黄俨根本没心思听,不由暗暗好笑,小声道:“不要急,北平的事不多,人家也不会每时都会讲,听会再说。” “奴婢是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朱高燧微笑:“办大事,更不能急。” 黄俨没办法,只能跟着在听。 大概听了一刻钟,老杜中场休息,喝茶,楼上喧闹起来,很多七嘴八舌的在问。 不一会,有人突然道:“老杜,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爆料的吗?” “叭”老杜重重的敲了下木砖。 把楼下的朱高燧也吓了一跳。 “好,话接昨日,咱们今天再聊聊,咱们燕军百战百胜,城内却是波谲云诡--” “好。”四周一片叫好声。 “别吵,别吵。”有人示意大伙安静。 楼下的朱高燧得意的看了眼黄俨,也宁神听起来。 城内波谲云诡啥啊,朱高燧心里在嘀咕。 但老杜说出来后,他脸色也是微变。 老杜在说上次守城大战,高阳郡王朱高煦立下大功,连败多路南军,燕王帐下有大将,说他属功第一。 但是,燕王第一谋士道衍大师,却公然说,是世子大功。 百姓们对谁胜谁负当然很感兴趣,但对燕王家里两个儿子的八卦,好像更感兴趣。 老杜好像当天在现场时的,说的活灵活现,还说道衍大师,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这次白沟河大战,燕军眼看不敌,突然道衍大师施出法术,招来一阵妖风,立马将南军吹的大败。 百姓们听的哗然,但这件事,确实在城中早就传开,大伙纷纷震惊姚广孝的本事。 当天姚广孝说世子大功时,朱高燧也在现场,哪有这老杜说的这么夸张,但不得不承认,老杜很有说书的天份,把事情经过说的活灵活现,老百姓们都喜欢听。 更说到妖风助阵,燕军大胜,燕王天命所归,配上北平城早就风传的皇气在身,更是把燕王一顿夸。 无论放那朝那代,这都算正能量宣传啊,难怪这茶楼开到现在都没事。 朱高燧听了会后,发现老杜明显在夸大世子那边的事情,并贬低二哥朱高煦,甚至根本不提自己。 但在老杜说到最后时,终于听到老杜在提自己。 “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我还要爆个大消息。” 众人正听的来劲,突然结束,纷纷喧闹起来,更有人追问明天说啥。 老杜笑道,燕王麾下的道衍大师和金忠、袁珙都是江湖有名的术士,神通盖世,法力无边,有扭转乾坤之能。 最近燕王三子要成亲,这也是有说法的。 四周哗然,朱高燧脸色大变。 有人拉着老杜要问,老杜说,欲听后事,下回分解。 他是故意留个悬念,吊足大伙胃口。 朱高燧脸色变来变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他想着明天要不要再来时。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你想死了老杜,这些燕王的家事伱也敢乱吹?” 原来有人把下楼的老杜,拉到包房这边。 包房这边比较隐秘,且在楼梯的后方,所以才会如此。 老杜的声音也小声了很多:“我不是瞎吹吹吗,明天肯定不会乱说,放心放心,还能害刘掌柜你关门不成?” “我就知道尼特么乱吹。”刘掌柜笑骂。 “我是不能说,可不是不懂。”老杜不服道:“更不是乱吹。” “哟,搞的你也能呼风听唤雨似的。”刘掌柜笑道。 “你们懂个屁。”老杜不服了,声音小了很多:“燕王三殿下要娶的人原本是高阳郡王的心上人。” “大伙都知道。”刘掌柜不屑的道。 “那是景姝啊,景清的女儿。” “?有何不同?”刘掌柜很奇怪:“你一个说书的,懂啥?” “景清从小命苦,青年丧妻,他的女儿出生在阴月阴日,她有克夫之命。” “啥?”刘掌柜一脸不可思议。 朱高燧嘴角一抽,脸色更是大变。 “你,你-你,胡说八道吧。”刘掌柜还是不信。 “我骗你干嘛,袁珙前些日子丧子,我有个老乡去其府上帮忙办丧事,偷听到的。” “袁珙这些人能推算,原本故意让景姝下嫁高阳郡王,用来克制高阳郡王,不想-——燕王非要嫁给三殿下。” 刘掌柜奇怪道:“会不会世子要她嫁给三殿下?” “我哪知道?难道世子和三殿下有仇?” “有没有仇我们不知道。”刘掌柜长叹:“不过我是做茶楼的,我当然希望北平城的茶楼,除了我听花楼,全关门才好呐。” “刘掌柜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 朱高燧的脸色变的更加的难看。 黄俨这会也是非常惊恐,记得他当初和朱高煦在这里会面时,他还问过朱高煦,这茶楼是谁的。 朱高煦说是世子手下布置的,但现在看来,真是敌友难辨。 这才是高阳王厉害的地方,黄俨心中是又敬又怕。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要让朱高燧确信这件事。 等外面的声音消失,黄俨赶紧道:“刁民们胡言乱语,挑拨是非,殿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朱高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黄俨你说句心里话,你若是开茶楼的,会不会希望其他茶楼,全部倒闭?” “这——”黄俨结结巴巴:“世子--已经是最大的茶楼——或许-” “李建成还是太子呢--”朱高燧突然怒道。 黄俨顿时无语,心中非常震憾。 朱高燧恼羞成怒的继续道:“我那大哥,别看表面忠厚老实,全是装的。” “比李建成坏多了。” “我二哥统兵在外,勇冠三军,他不怕我二哥将来变李世民吗?” 黄俨此时已经确定,朱高燧心中已经非常怀疑和憎恨朱高炽,他赶紧道:“这么想想,也有道理,世子即然要对付高阳郡王,也不在乎-——” 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三弟喽? “不过。”黄俨当然不敢说太满:“毕竟这只是一个刁民的片面之词,殿下可千万不能公然对世子表示不满。” 朱高燧不置可否,表情相当愤怒和不满。 黄俨记得自己当时和朱高煦商量此事时,也在想,凭老百姓几句话,朱高燧会相信? 朱高煦当时就笑了,他说,我三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会自以为是,还会多想。 老百姓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像不像。 他会自己去联想。 朱高燧现在想想,原本嫁高阳王的景姝突然要嫁给自己。 世子还要送侍女过来。 就算景姝没有克夫之命,但高阳王喜欢的人,转嫁给自己,这不是挑拔我和二哥的关系吗? 那谁最受益?当然是大哥。 朱高燧把所有事情联起来一想,更加觉的,大哥朱高炽不是个东西。 当天朱高燧怒气冲冲的回到府上,没多久突然传出身患怪疾,一病不起。 他也很有套路,说是找了个术士上门帮他看了看,他命中犯喜,三年内不能成亲。 燕王因为有姚广孝、金忠等人在,也是比较相信这套。 于是原本决定和景姝的婚事,被无限期延后。 但大明的女子延后三年,就变成老姑娘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景清大急,又想把景姝重新嫁给世子。 但此时北平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上次大战中受伤的陈亨,终于坚持不住,伤重而亡。 燕王损失了一员大将,更不可能再办喜事。 陈亨死后,燕王让其次子陈懋统领其旧部,任指挥佥事。 长子陈恭继陈亨的都督同知,但不掌兵。 八月底,景姝在家中又突然昏倒,当时身边就只有景清和仆佣蒋氏,景清连忙让蒋氏出去找朗中。 没一会,有朗中上门,查看过后,把景姝救治醒来,说景姝有白虎石女症,将来可能无法生育。 景清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年代的白虎,是男人们眼中的大忌,不像后世,大伙都向往着白虎。 景清逼不得已,只好问女儿,景姝羞愤的点头,这下让他非常惊恐。 因为一旦嫁给世子,被世子知道,可是大罪。 朗中即道,他知道有个地方,有个隐世的怪医能医治,这人是他师兄,同一个师傅出身,擅长这个绝症。 景清毕竟是个读书人,论套路,那玩的过朱高煦。 他果然信了,并让蒋氏陪同,送女儿去南方求医。 景清当时肯定没想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与女儿见面。 (本章完) 第159章 弓最多 九月上旬清晨。 随着一阵号角声,宛平县燕军营中,一大群赤膊军汉飞快的从营帐中出来,然后排成长队,开始跑步。 目前朱高煦亲领的兵马已经扩充到四千,陈文被朱高煦分出来独领一千。 这样他的四千兵马由朱高煦自己领一千,陈文领一千,徐祥、韦达各一千。 朱高煦这一千兵马平时由周虎和宋猛负责训练。 但朱高煦一大半时间都会在军营,每过几天,会回北平城一次,然后去拜见徐王妃。 他已经尽力在学习世子,但还做不到像世子那般,三天两头往徐王妃那跑。 毕竟徐王妃在他心里不是真正的亲娘,实在代不入母子的感情。 今天朱高煦还在大营里,早上起来后先和兄弟们一起跑了三千米。 然后做会体能训练。 因为是九月份,天气比较热,上午力量和耐力的训练就这么点。 结束后大家补水吃早饭休息会,然后进入丛林。 他们军营北边是玉泉山,西边是石景山,这两侧全是大量的丛林。 丛林经过改造,内部砍伐出一条条训练要道。 各部就在里面练射箭,扔短斧。 里面完全晒不到太阳,轮不到的人在树荫下,轮到的出来,射完箭和扔完斧就回去,非常凉快,大伙也很喜欢。 朱高煦的部队是对射箭要求最高的一部。 不但要练骑射,还要练步射。 整个上午,林中都是扑扑扑的箭支入木的声音。 朱高煦理想中的兵马,将来骑上马都和巅峰蒙古人差不多,能射能跑。 下马之后,就和巅峰后金兵一样,先用硬弓射一波,然后是披甲冲上去破阵。 当然了,这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也未必能达到他所要求的目标,但他尽量往这方面训练,只要常年保持下,就算达不到目标,但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军队,肯定会遥遥领先。 现在他军中弓箭配装率非常高,朱高煦是要求人人都必须有一副弓,多的可以带两副三副。 每次战后,他都要派人在战场收集两方丢掉的弓和箭。 这使他军中几乎乎人人带弓。 但是短斧因为成本太高,打造不易,所以现在配装率不高。 更多的就是用来训练,大家轮流扔。 等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地盘,他才会考虑大规模打造,配装。 今天朱高煦跑完步做完体能训练后,大部分兵马进入林中开始练箭,朱高煦则回营,先冲了个凉水澡,吃了个早饭,接着就来到亲兵营。 他的亲兵营现在有两百人,周虎兼亲兵队长,贺如虎和徐安分兼两副队长。 早期跟着他的孙青和赵胜都已经下去当百户。 周、贺三大将都是身材高大威猛,打仗不要命的那种,徐安则是徐祥儿子,朱高煦调至身边,也是不想让他老是冲在前面,想保住老徐家的种子,毕竟跟着朱高煦冲锋时,会安全很多。 通常上午这个时候,不打仗的话,亲兵营的人会在学识字,由郡王府教授钱常负责。 钱常和井盛还一起负责朱高煦的情报工作。 他在教学亲兵时,会从中找出比较聪明伶俐,反应较快的人,推荐给井盛。 亲兵上课就在山脚下,树林旁边,也是为了避暑,所有人都带了小板凳,大伙都坐在地上,板凳则当桌子用。 钱常手下有四个人,把两百亲兵分四个班。 基本每天学习十个字左右,每节课最后,会读点古代打仗的故事给他们听。 整个文化课是一上午,下午同样要练骑射。 亲兵对骑术的要求更高,大部分也都是从骑兵中挑选。 朱高煦今天赶紧到亲兵营上课的地方时,他们的识字已经结束。 这会教学的先生正在读淝水之战。 他就是按史书上的照本宣读,下面坐着的亲兵们听的津津有味。 这教书先生也不是军事家,更不是统兵大将,所以照本读完后就结束,也不会有讲解什么。 但朱高煦也不会上去讲解,一是他自己也算门外汉,二是现在没有必要。 读这些东西,不过是让大伙有点上课的兴趣,并灌输一个理念,你们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当统兵大将的,要好好学习打仗的知识。 古人是很好忽悠的,所以大伙现在对学识字,对听历史,都很感兴趣,也非常认真。 朱高煦上午在自己大营走了一遍,发现兵士和军官们都在训练,学习,情绪和状态都不错。 他主要是观察各级军将们的情绪和状态。 大部分人对刚刚的败仗不以为然,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燕军大胜,且这次没有损失主力。 朱高煦部更是全身而退,几乎没有损伤,所以营中士气保持不错。 大概到中午时分,朱高煦叫了贺如虎,带了一队亲兵,赶赴北平城。 他选这个时间进北平城也是有讲究的,正好到郡王府吃个午饭。 部下贺如虎等人也随之沾光,比起军营里的伙食,郡王府当然更好数倍。 吃过午饭朱高煦在府里休息会,陪陪妻子们。 但孙若男突然有点恶心想吐,朱高煦先惊后喜,赶紧叫李和过来查看。 李和就住郡王府里,不会儿钟显便把他带了过来。 经过李和查实,孙若男果然怀孕了。 得知孙若男怀孕,边上的韦沫儿张着嘴巴,神情既羡慕,又难过。 朱高煦转过头,观察到韦沫儿的模样,顿时暗暗好笑。 韦沫儿最听朱高煦的话,所以很多奇怪的要求,都不会拒绝,韦沫儿现在张着嘴无助的看着朱高煦,肯定在后悔答应了朱高煦某些特别的要求。 “沫儿不用担心,今晚咱们就努力努力,必然也是一样。”朱高煦赶紧安慰她。 韦沫儿强颜欢笑:“恭喜若男姐姐。” 下午未时,朱高煦带着亲兵们前往燕王府。 这次他回北平本来就是轮到几天一次拜见母妃,正好孙若男又怀孕,一起把这喜事向燕王妃汇报,同时要点好处。 通常儿女们生了小孩,意味着开支要变大,要用人,要用钱,可以伸手向父母再要点。 虽然朱高煦这一年多靠囤积居奇,大赚了一笔,但他相信燕王赚的更多。 每攻占朝廷一城一地,当地的仓库金库,所有物资都必然由燕王派人看管处理。 朱高煦觉的可能是自己当初在北平这么干,启发了燕王,所以现在都没机会捞到好处。 等他到了燕王府门口,发现今天门口守卫比较多,而站在燕王府门口的赫然是都指挥佥事刘江。 燕王起兵时,刘江不过一个小小百户,但这一年多来屡立战功,晋升极快。 但他态度极好,原本燕王府门口都是百户守御负责,刘江多次在燕王面前表示,无论自己官升多高,愿为燕王马前卒,所以强烈要求自己回到北平后,一定要守在燕王府门口。 燕王对刘江的表现赞不绝口,多次夸他忠心。 刘江现在名字都是冒用父亲的,所以这人非常狡猾,也很聪明,他比谭渊更让人讨厌。 谭渊不喜欢朱高煦,当面也不给朱高煦面子,但刘江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背地里又是一套。 所以朱高煦很厌恶这种人。 当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拜见高阳王。”刘江看到朱高煦,马上大声的笑着叩礼,表情非常热情。 “恭喜刘将军,贺喜刘将军。”朱高煦也直呼将军,两声将军,叫的刘江那个念头通达,心情爽快啊。 两人都是表面功夫,先客气的打了几声招呼。 然后朱高煦问:“今天府里有事?” 通常门口有大量甲士守卫,燕王必然在府中议事,而且是重要的事。 “不知道呢。”刘江果然不说,微笑道:“只知道大王召见了一些兄弟,高阳王有事么?俺找人去通报声?” 朱高煦估计燕王又有军事行动了,这次没叫自己,可能不想带自己,也好,朱高煦也想休息休息。 “本王来看望母妃,没什么大事。” “高阳王稍待。”刘江很会做人,转身叫了个甲士过来:“你跑步进去,禀报大王,高阳郡王来拜见王妃。” “诺”甲士抱拳而去。 朱高煦也没办法,没得到命令,他也不能擅自进去,只能在外面和刘江随意的聊几句。 刘江还夸朱高煦的兵马骑射很厉害,有当年蒙古人的气势。 朱高煦赶紧谦虚,说自己还是喜欢冲锋陷阵。 如果他知道刘江之前在墨鳞面前耻笑过他的骑射,不知会有何想法。 两人聊了一会,那甲士就跑步出来,大声道,大王让高阳郡王进去。 朱高煦向刘江抱抱拳,带着亲兵进入王府。 但他今天是去内院,所以亲兵们会在第二个大院被挡下,只能他一个人进去。 在这边他又遇到王聪。 王聪做为燕王心腹,也从百户升为指挥佥事。 朱高煦稍微打了个招呼,连话也懒得和他说,这家伙和谭渊关系极好,更是燕王心腹。 接着朱高煦有点闷闷不乐的走进内院,最近连续大战,燕王大量提拔了军将,而朱高煦身边只有徐祥被提为指挥同知。 起兵前和徐祥同为副千户的谭渊,已经是都指挥使。 起兵前和王聪,刘江这些人同样是百户的韦达、王斌、盛坚等,到现在还只是千户。 然后朱高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凡是燕王的心腹,好像都和世子关系很好(除了丘福外)。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道,更觉的燕王套路很深。 (本章完) 第160章 这不要脸的态度 “拜见高阳王。” 就在朱高煦想着心事时,迎面有宦官和宫女经过,看到他后,果断叩礼。 朱高煦抬头看去,表情有点惊喜。 对面的小宦官看到朱高煦露出喜色,也赶紧弯腰上前几步。 “亦失哈?你到这边来了?”朱高煦笑道。 正是女真宦官亦失哈。 亦失哈没想到高阳郡王不但认识他,还记得他的名字,表情有点动容:“回高阳王,奴婢现在储秀殿做事呐。” 燕王府是以前元皇宫,好多大殿名字,朱高煦哪记得,一脸蒙。 亦失哈赶紧向他解释。 原来燕王不是娶了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阿哈出(汉名李思诚)的女儿李氏吗。 李氏虽然有汉名,但汉语说的实在不溜,亦失哈因为精通汉语,被调到储秀殿,跟随李氏,现在李氏正跟着亦失哈学习汉语。 朱高煦脑子高速盘旋起来,这是可以拉拢的人。 当初去朵颜三卫谈判的就是朱高煦,他先后认识了脱鲁忽察尔、李思诚,还和王狗儿认了兄弟。 王狗儿和李思诚那边关系不错,同样是女真人。 他不动声色的和亦失哈聊了几句,态度非常和蔼,亦失哈满脸恭敬,表情也很高兴。 原来在之前,世子和朱高燧都来过,每次亦失哈见到后叩礼,世子会简单的点点头,朱高燧连反应都没有,两人都几乎不看亦失哈,特别是世子,来了很多次,亦失哈见过他三次,但亦失哈估计世子都没看过他一眼,也不认识他这张脸。 反而高阳郡王朱高煦,才见过他第一次,就把他名字给记下了。 他这会还没有成为后来成祖身边有名的大太监,所以非常感动,也很兴奋。 朱高煦和他聊了会,走在还是同一条路,这才知道,李氏正在母妃徐王妃那边,今天王妃好像身体又不好,大伙都过来看她。 徐王妃体弱多病,这些年都信佛吃素,也没啥用,估计图个心里安慰罢。 快到徐王妃的寝殿时,亦失哈不再往前,要在外面等李氏。 朱高煦向他笑笑,点了点头:“还好你一路陪本王聊了会,不然还是挺无聊的,哈哈。” 笑罢拍拍他肩膀,扬长而去。 亦失哈不说话,弯腰低头,等朱高煦走远后才起身,脸上全是笑容。 “刚才这个就是高阳郡王呀。”他身后两小宫女应该是第一次见朱高煦,其中有个胆子还挺大的,小声的问亦失哈。 “正是王爷座下第一猛将高阳郡王呐。”亦失哈笑道,但心中却在想,高阳郡王猛不猛还是其次,却是最谦虚仁厚。 外面都传世子仁厚,我看,也不外如此。 进入母妃寝殿,里面的宫女和太监就多了起来,一路上都有人叩见朱高煦。 快接近寝殿时,迎面有个正在摆弄地上花草的小宫女走到跟前,弯腰小声道:“叩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和往常一样,先看了眼,然后微笑点头。 不过笑容突然凝固。 因为对面的小宫女,居然是段兰心。 段兰心是世子那边精心培养,用来当细作用的,原本已经送到朱高燧府上。 不料朱高燧最近突然退货,连和景姝的婚事也没成。 一转眼,段兰心已经被送到燕王府了? 朱高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好像不记得这个人似的,大步往前而去。 等到了寝殿门口,发现有很多人站在外面。 有小宦官跑过来向他汇报,有郎中刚到,在替王妃看病,请高阳郡王稍等。 朱高煦点点头,四下观望,世子没到,证明王妃生病是突发的,不然世子早就第一个来到现场。 就在他四下观望时,发现也有人在看自己。 他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 小娘皮肤不是很好看,有点古铜色,但面容娇好,一双美目更是顾盼生辉。 她个子不算太高,背部有点略宽,看起来骨架比较大,明显和汉人小娘不一样。 李氏?朱高煦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燕王新娶的小妾,李思诚女儿李氏。 当初在朵颜三卫时,朱高煦还以为李思诚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后来听到是燕王,表情相当尴尬。 人家眼里,哪会有他这个小小郡王,要联姻,也是亲王啊。 李氏在燕王娶她时的酒宴上见过朱高煦一次,这是第二次看到,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朱高煦。 朱高煦的身材比较高壮,和部分蒙古女真人差不多,或许在她的审美中,和她族人相似。 朱高煦左右看看,现场好像就李氏到了,燕王这会本身也没其他妃子,聚集在门口的,有宫女,太监,还有跟随郎中来的小跟班。 当下便向李氏点头,微微一笑。 李氏脸上顿时喜笑颜开,也向他点头笑了笑。 笑过之后,朱高煦感觉怪怪的。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些人的声音。 朱高煦回过头,发现另一个曼妙的身姿。 小姨娘徐妙锦来了。 “徐真人。”四周宫女们纷纷叩见。 徐妙锦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看到朱高煦站在殿外的楼阶下,先是愣了愣,接着脸色微红,但很快恢复正常。 她快步走到这边:“高煦,大姐怎么了?” “郎中正在替母妃看病,希望没啥事吧。”朱高煦努力装仁孝道。 徐妙锦欲言又止,想往殿上去,又觉的不妥。 她似乎不想站朱高煦身边,但上面只有个李氏。 朱高煦发现李氏也在向徐妙锦微笑,在看着徐妙锦。 徐妙锦看了看李氏,没理她,转过头不去看她。 李氏表情一滞,但还是很快微笑起来看了看朱高煦。 她不是傻子吧,看到谁都在笑?朱高煦默默的想着。 刚刚还以为李氏对自己笑是好意,没想到她对谁都是这样。 徐妙锦既不想站在朱高煦身边,但别的地方又没熟悉的人。 她用余光看看朱高煦,发现朱高煦一副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站在原地,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天你在房子里胆挺大的?真是欺文败类。 她越想越气,不由脱口道:“听说伱的景姝已经用不着嫁给高燧了?” 一脸调笑之色。 朱高煦面不改色,小声的道:“三弟身体不便,成亲也不急于一时,当养好身子才重要。” “外面传景姝身体也不好,还真是巧了。”徐妙锦打量着朱高煦,她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这小混蛋,恐怕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无耻的恶事。 “是么?”朱高煦一脸茫然:“高煦与景姝不是很熟,倒没注意。” “不是很熟?那你当天来求你娘亲,要娶景姝?”徐妙锦暗中咬牙切齿,睁眼说瞎话呢? “外面传言景姝是北平城第一美人,高煦当然想看看第一美人儿是什么模样。”朱高煦笑道,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用更小的声音道:“不过高煦看后,也不外如此,还不如小姨娘呐。” “畜牲。”徐妙锦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差点破口大骂,又羞又气。 这会他们就站在徐王妃寝殿外面,四周皆是宫女和宦官,最近的距离他们也不过十步不到。 现场有没有人听到不知道,反正徐妙锦是又羞又怒又震惊,真是被朱高煦的胆子给吓到了。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朱高煦这不要脸的态度。 她气的全身颤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数息之后,用余光看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咬牙道:“高煦你好大胆子,你再敢这样,我要告诉你母妃。” 朱高煦没啥表情,只是反问:“我记得上次说过,小姨娘和我母妃,不是亲姐妹?” 徐妙锦一愣,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听谁说的?” “徐大将军是你养父?”朱高煦又道。 “简直谎缪。”徐妙锦咬牙切齿,正待再说些什么。 前面人群涌动,好像郎中出来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和朱高煦生气,两人赶紧往前去。 朱高煦边走边道:“小姨娘别生气了,当天高煦也是因为景姝要嫁给三弟的事,一时义气用事,过后也是后悔不止,刚刚和小姨娘开玩笑的,你放心,高煦心里,只有景姝姑娘。” “。。”徐妙锦愣了片刻,突然又感觉到一股更暴虐的气息,直冲脑门。 后面朱高煦又说了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出现短暂的失神。 只到有人说话:“下官给徐王妃开了药,请王妃多注意休息,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姨娘。”朱高煦的声音很快跟着响起。 徐妙锦恍然回过神,发现那郎中正和自己说话。 现场她辈份最大,又是徐王妃妹妹,她不由脸蛋微红:“多谢林大夫,有劳林大夫。” 朱高煦这才知道姓林的郎中是个医官,他把林大夫叫到一边:“我母妃到底是什么病?” 林大夫顿时紧张起来,他摸了摸额头,结结巴巴的道:“徐王妃可能太过疲劳,休息不够,而且心里烦忧——” 他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个原委,朱高煦也不是医生,无法辩证徐王妃是什么病,但听起来,和徐王妃心里有关系。 她关心丈夫造反大业,还要担心几个子女的安危,每天的烦心事也不少。 朱高煦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放他走。 (本章完) 第161章 儿子也骗 此时那李氏也来到徐妙锦身边,她站在徐妙锦左侧,朱高煦在徐妙锦右侧,两人再次对视了眼,李氏对朱高煦又笑了笑。 徐妙锦左右看看,看了看李氏,又看看朱高煦,突然脸上露出极为厌恶的表情。 “哼”她冷哼一声,赶紧进屋。 朱高煦暗暗抹了把额头,心想,这李氏性格挺开朗的,整天看来看去,以后还是不要和她对视比较好。 李氏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性格活泼,爽朗,所以老喜欢看来看去。 而这会明朝的小娘,出门后都几乎不敢和异性的接触。 哪怕看心怡的男子,也只会偷偷摸摸的看。 所以李氏这形为在徐妙锦看来,非常不堪。 此时徐妙锦和李氏,朱高煦先后进入屋中。 徐王妃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蜡黄,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但见到三人进来,还是一一打了招呼。 “高煦也来啦。”徐王妃看到朱高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朱高煦正想说点什么。 “世子到。”外面突然响起长长的唱喝声。 朱高煦听出这声音是世子身边的宦官方忠。 燕王不在,世子派头还挺大的,人没到,先唱喝起来。 “娘亲。” 接着就听到世子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把屋子里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朱高煦从来没听到世子这么大声过,那嗓门好像和奔丧似的。 “高炽。”徐王妃听到世子的声音,表情明显和看到朱高煦不同,脸上一时血色都好了不少。 “慢点慢点,世子慢点。”在方忠惊慌失措的声音中,世子朱高炽胖胖的身体,跌跌撞撞在门口出现。 他似乎很着急,迈过门槛的时候,脚被绊了下,差点摔倒,还好方忠及时扶住他。 “啊哎,高炽慢些走。”徐王妃看的大急,居然挣扎着想起床,边上徐妙锦和一个宫女赶紧上前,把她身子扶起,坐在床上。 “娘亲。”世子朱高炽是连滚带爬,然后扑通跪在徐王妃床榻前,徐王妃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脸,笑中泪,柔声道:“娘亲没事,娘亲没事,你看看你,这么热的天,满天大汗——来人,快给世子冷水毛巾——” 今天天气是闷热的,世子一路到了门口,已经满头大汗,反看朱高煦,其实刚走到寝殿外面时,额头也有汗。 但他和徐妙锦在外面阴凉地方站了会,聊了几句,头上的汗也慢慢消失不见。 两下这一比较,世子立马就是满分。 朱高煦尽管很想不在意这些事情,但看到徐王妃如此偏心,世子如此的演技,他还是有点忍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抬头,试图看向远处。 没想到,正好发现徐妙锦在看向自己,徐妙锦嘴角边也挂着丝丝笑意,好像在嘲笑他,不如世子。 朱高煦一脸无奈,只能白了她一眼。 世子到后,徐王妃状态也好了很多,她先和世子说了会话,然后才想到徐妙锦这个妹妹,接着才是朱高煦,李氏站了好一会,才能和徐王妃说上话。 但徐王妃很得体,说话也挺大气有力。 叮嘱李氏要照顾好燕王,让朱高煦为父亲多打胜仗,但也要小心保护自己,妙锦不要担心,姐姐没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姐姐说,和伱姐夫说也行。 一圈下来,徐王妃说了很多话,精神也好了不少。 不一会,燕王也来了。 看到现场几个人,他愣了下,朱高煦发现燕王的目光在徐妙锦身上停了有两三秒钟。 反而那李氏,只是看了眼。 他想到黄俨所说的话,徐王妃曾经想把徐妙锦介绍给燕王,黄俨说徐妙锦不同意,另一个意思,大概是燕王同意了。 朱高煦一直以为,像燕王这样雄才大略的人,只会在意这锦绣江山,没想到,也会有心怡的女人。 燕王一生都没娶几个老婆,即使登基之后,妃子都很少。 除了徐王妃外,燕王娶的老婆,都是为了政治目的。 像李氏,是为了拉拢朵颜三卫,原历史上,他还想娶张信的女儿,报答张信靖难之助,但被张信拒绝了。 而原历史燕王想娶徐妙锦,肯定不是为了政治目的。 因为那时徐王妃已经死了,燕王心里,应该真的有徐妙锦。 朱高煦这会很想看看徐妙锦的表情,但有燕王在,他还是忍住,目不斜视,用关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妃。 燕王来后,朱高煦便向父母说妻子有了身孕。 燕王和燕王妃都大喜,果然,燕王妃看向燕王,还没开口,燕王已经知道燕王妃的意思。 他哈哈笑道:“侯显。” “奴婢在。” 以前常跟着燕王的马和,改名郑和之后,已经帮燕王处理更重要的事情,现在是侯显经常跟着燕王。 “回头你通知郑和,从王府库里赐些财物于俺孙儿,另划大兴县永业田二十顷(2000亩)。” 燕王大手一挥,赏赐了钱物和田地给朱高煦。 边上世子听的嘴角微抽。 因为张氏有了朱瞻基的时候,燕王也只是给了十倾。 而且世子府和郡王府成立时,两边的田地数可是不一样的,世子明显更多。 等他抬头看时,果然看到朱高煦表情激动,脸色通红:“多谢父王,多谢母妃。” 朱高煦表面激动,心里还不知道燕王的小九九,燕王突然变的这么大方,无非是想着,不管靖难成不成功,燕王在北平的田,都不会再是他的,不如现在做个人情,这和朱高煦之前把田分给佃户们是一个道理。 徐王妃又说,要让人打造新的金铃铛等物,将来给出生的孙子孙女,边上自有人一一记下。 燕王来去匆匆,来了没一会,就要离开。 走时,他先看了眼世子,然后拍拍朱高煦肩膀:“高煦你出来下。” 朱高煦赶紧跟出去,世子则一脸幽怨色。 两人出门后,走到刚才朱高煦呆过的阴凉地方。 “俺得到消息,朝廷进行了重新的布置,任命了新的主帅。”燕王表情凝重的道。 朱高煦一脸惊讶:“李景隆不干了?” “俺到希望还是他。”燕王叹道:“可这次黄子澄也不保他,和齐泰、练子宁等多次要小皇帝斩他的头,但小皇帝不肯。” 燕王说,现在朝廷任何盛庸为主将,盛庸很会布置,以德州、定州、沧州互为犄角,盛庸正在整兵,如果调整完毕,肯定会攻上来,他要先发制人,去打辽东。 朱高煦当即激动道:“儿臣愿为先锋。” 燕王哈哈一笑,辽东杨文,不足为惧,杀鸡嫣用牛刀。 又说你妻子刚有身孕,这次你就不要出战了,留守待命,俺另有安排。 朱高煦表情有点失落,燕王看在眼里,相当满意。 重重的拍拍他肩膀:“高煦勿慌,将来有仗可打。” “是父王,儿臣但凭父王吩咐。” 事后朱高煦才知道,燕王是决定去打沧州,但他瞒着各路部下,连朱高煦也瞒了。 朱高煦回到府上,第二天召来陈文等人。 段兰心其实是陈文的女儿陈妍,真正的段兰心已经被送到韩王寨。 因为当初井盛查到玉清观就是姚广孝一个情报基地,而且里面的玉清真人专门收养孤儿,用来培训当细作用。 因为陈文胆子极大,执意要把女儿陈妍代替段兰心送进去。 这也是上次他们在街上,故意追逐段兰心(陈妍)的一幕。 朱高煦和陈文本来以为,世子那边训练好段兰心后,应该会送到自己这边来,然后正好让段兰心回家,同时还能传递真假情报。 没想到,世子行把段兰心往朱高燧那边送,被退货后,又送到了燕王府。 陈文这时道:“能不能让妍儿举报世子,世子把她送进王府,居心何在?” “万万不可。”朱高煦摇头。 首先世子是把段兰心送到徐王妃的内院,并不在燕王身边服侍,就算落实了是世子派的人,他派自己训练的亲信侍候亲人,没啥毛病啊? 我不信任外面人,派了自己训练的人侍候我母亲,能有什么居心? 再说这种事翻出来,还要查段兰心什么来头。 然后你朱高煦把段兰心派到世子那边又是什么居心? 而且,姚广孝的玉清观,是为燕王服务的。 据段兰心传回来的消息,玉清观表面上只有女孩,其实还有男孩。 玉清真人只收姐弟,兄妹这样的成双成对的男孩。 然后男孩会被阉割,送到京城,或其他地方当小太监,而女孩则留在观内。 不得不说,朱高煦听到这消息时,也对姚广孝细作的运用,佩服万分。 并且朱高煦最近也在想一个问题。 他郡王府内的宦官一共有五个,全在二十岁以下。 这其中,有没有姚广孝的人呢? “妍儿被送到我母妃那边,短时间是无法回来和你团聚,陈文,本王觉的,人生中无论什么大事,都没有父女亲情来的重要,不如找个机会,把妍儿接回来,送她去韩王寨?” “多谢殿下关心。”陈文马上道:“末将和妍儿通过信息,她愿意留在燕王府,请殿下允许她留下,末将想,或许,将来会有大用。” 她在我母妃身边,能有什么大用?朱高煦想了想,只好点头:“总之在这件事上,本王支持你,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选择让妍儿回来,因为本王不想让她冒险,更不愿她身处险境。” “多谢殿下。”陈文跪拜,表情激动无比。 (本章完) 第162章 小皇帝不靠谱 朱高煦又道:“妍儿现在位置不同,安全第一,以后你没什么事,不要轻易和她通信。” “是,殿下。” 陈文走后,井盛来到房间。 他最近做情报工作做多了,走路都有点鬼鬼祟祟,看的朱高煦就想笑。 “下官叩见殿下。” “坐坐坐,少来这套。”朱高煦笑骂道。 井盛表情有点动容,还是叩了礼后,才起来坐下。 “殿下府中五个小太监,有两个都是北平本地人,还有家属在,因为家中贫苦这才送入王府。” 井盛把他这几天调查的情况和朱高煦说了遍。 朱高煦以前郡王府人很少,还不如世子府上五分之一。 所以他府上的宦官,侍女都少。 其中钟显没啥问题,钟显父母是山西难民,逃难到北平,因为活不下去,才让钟显进王府,父母目前是朱高煦王田的佃户,而且是管事的。 钟显父母后来又给他生了个弟弟,长的和钟显也挺像。 另两个小宦官,一个是十八岁常福和其父亲,都是当年明军攻云南后抓来的。 燕王府的郑和与常福父子是同一批。 常福父亲也被阉割,于洪武二十四年去世。 还有一个叫赵忠,蒙古人,同样是被明军抓过来的,取了个汉名,父母不详。 据赵忠自己说,当年死于明蒙之战。 朱高煦顿时觉的很奇怪,因为明朝这会,有很多太监,都是明军平定各处,甚至杀了别人的父母后抓来的。 像燕王身边有名的大太监郑和(明军平定云南),现在重用的侯显(明军平定西番十八族),都是被明军抓来后,强行阉割。 有些人的父母族人都曾死于明军手上。 但这些人当了太监之后,居然都是对主子们忠心耿耿。 赵忠亦是如此,还取了个汉名,并且叫忠字,表示了忠心主子。 这要换成朱高煦,你杀了我父母,阉割我当太监,我不下毒毒死你全家算是客气的。 “再查查几个侍女的底,还有原本北平有家人的当地小太监家里情况。”朱高煦想想还是不放心,让井盛再查。 “下官知道了。” “还有,我父王府上有个小太监叫亦失哈,伱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在么?” “是,殿下。” 安排好一些事后,朱高煦带着徐安,贺如虎去燕王府后街。 这边有片建筑与燕王府隔街相望,以前是部分卫所官兵驻地,燕王靖难成功后就把这些卫所兵迁到他处,这里用来囤积他的私人物资。(主要是他自己的财物,和打仗抢来的财物等) 现在由郑和负责管理和分派,每次发银给全军将士,也从这里支出。 郑和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不,应该说郑和和燕王几个儿子关系都不出。 他能得到燕王赏识,成为燕王跟前最红的宦官,肯定有过人之处。 所以包括世子和朱高燧在内,都对郑和挺客气。 “拜见高阳王。”郑和听到朱高煦来了,老远就跑出屋,隔着十几步就开始打招呼。 “郑和免礼,哈哈哈。”朱高煦快步上去,伸手托住郑和的双手,动作自然,神情愉悦。 郑和小心的陪着笑,尽管他现在身份地位越来越重要,但依旧谦虚谨慎,面对朱高煦,保持足够尊重的态度。 朱高煦说明来意,郑和已经知道,东西准备好了一部分。 他说准备好一部份,朱高煦就大概知道什么意思。 郑和把他带进一座大屋,里面摆放了各种珠宝饰品,其实就是让朱高煦自己选。 朱高煦心里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最好直接拿点黄金白银才好。 不过他知道不能这么干。 当下装做很狂喜的样子,在屋子里挑了一堆珠宝饰品,郑和也不出声,站在边上笑看着,也不管他拿多少。 朱高煦拿了好多之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问:“我大哥有了瞻基时,拿了多少?” 郑和不动声色,小声的笑道:“这个奴婢不知呐,不过燕王说了,高阳王为燕军立下大功,拿多少都不过份呐。” “哈哈哈。”朱高煦哈哈大笑,心想,燕王有没有说过这话可不一定,这郑和到是很会做人。 郑和即然这么说,他也不客气,又多拿了几件,这才离开。 等到了另一间房,郑和已经帮他准备了几箱财物,有黄金、白银,还有人参、绸锻,朱高煦回去后估算下,所有东西加起来,五万两白银是有的。 当然,这是他第一胎孩子,燕王府才会如此重视,后面的可不会有这么多了。 之后朱高煦继续在北平练兵,每隔几天陪陪两位夫人,十月初时韦沫儿也有了喜,这让韦达十分振奋。 十月上旬,燕王朱棣收到消息,南军准备北上,朱棣当即决定发兵。 这仗没带朱高煦和朱高煦的部下,结果和原历史上一样,吃了个大败仗。 朱高煦收到消息是,已经是建文三年(1401年)正月初。 而燕军是正月十六日返回北平,此战大败,全军士气低落。 建文三年正月初,北平又是大雪。 从前线刚刚回来的蒙古人李贤正在朱高煦家里向他汇报前面的战况。 上次燕王成立五军后,李贤部被燕王分进朱高煦部,朱高煦出征时,他的一千多蒙古精骑都会跟着朱高煦。 这次朱高煦和本部四千人没出战,李贤的一千多蒙古精骑被燕王抽调。 “十月二十五,大王暗中派人在津海直沽(朱棣登基后,因他带兵经过津海,改名为天津)修建浮桥,然后领军从通州折南,沿河昼夜兼行,袭擒监仓哨所百余人,南军遂不知我军动向。 我军于十月廿七到沧州,敌军守将徐凯尚在修筑防御中,将士来不及换上战甲即投入战斗。我军大将张玉率部队肉搏攻下沧州城。斩首万余级,获马近万匹,生擒都督徐凯、程暹、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李英并指挥以下百余人-——” 这时朱高煦才知道燕王连他也瞒过了。 之前燕王说要去打辽东,全军所有将领都以为是打辽东,很多人还有异议,因为觉的山海关不好打,路途又远,还是天寒地冻的冬季。 不料燕王走到一边,突然转攻沧州。 南军徐凯还在抢修沧州城,没想到燕军突然攻到,很多修城的兵士都来不及穿甲,两个时辰不到,就被燕军攻下。 李贤接着又说到一件恶性杀降事件。 燕王起兵之初,抓到降兵都是先问跟不跟燕王干,然后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才砍头。 因为当初燕王兵少,需要更多的兵马。 现在燕王兵势越来越重,如今全军有多少万人只有燕王等几人知道,但朱高煦毛估估,二十万以上是有的。 所以后来有降兵时,燕王都不会再乱杀。 而这次在沧州得到两三万降兵,燕王不但没有收降,而且决定全部放走。 第一天燕王凭证遣散了大部份投降的士兵,没有派遣的三千多人,原本准备等到明天给碟。但谭渊一夜之间把他们全部杀了,使得燕王大怒。 史记:谭渊说:“这些都是壮士,他日必成后患。”燕王说:“如果你说的话,应该杀完敌人。敌人可以尽吗?”谭渊惭愧而退。 谭渊暴虐杀降的事在当时的燕军中也只能算小事,燕王也没有过多责怪谭渊。 可朱高煦却从中感觉到了燕军现在的困境。 那就是,北平地带粮不够多了。 燕王这次是不想多养这么多人,所以才命令遣散投降的两三万南军。 不然以燕王的性子,兵马当然越多越好。 李贤接着又道。 燕军自长芦渡河经过景州,十一月初四到达德州,并不理会济南城。时盛庸守卫德州,朱棣招降盛未果,遂南下;盛庸军袭击燕军后军,却因为朱棣亲自殿后,南军将士都不敢射箭或接战擒敌,即便朱棣所部仅数十骑,燕军擒杀百余人再而全军而退。 朱高煦听到这里,不由哑然而笑。 后世都吹朱棣有多牛逼,靖难之战有多么难。 北平城瞿能破门李景隆不支援,白沟河战朱高煦奋力相救,然后大风狂吹反败为胜等事不说,仅燕军受挫,燕王殿后就有多次,甚至很多次燕王都是单人单骑,或仅数十骑,而大量的南军不敢射箭和接近。 如果没有小皇帝那句千古名言,‘毋使朕有杀叔父名’,朱棣不知死了多少次,靖难早就败了。 李贤看到朱高煦笑,也不由笑道:“大王多次单骑殿后,南军不敢掠射,我军全身而退,朝廷的小皇帝,也真是,嘿嘿” 连他也觉的小皇帝不靠谱,更没想到南军这么胆小。 突然朱高煦想到一件事:“南军降将瞿能可在军中?” 李贤道:“瞿能跟着朱能,但不领兵,大王让他观战,出出点子。” “特娘的。”朱高煦大骂,心中却是暗喜,燕王这是打算将来要让瞿能领兵? 燕王知道朱高煦杀了瞿能的儿子,还打算让他领兵?这是几个意思?朱高煦更加感觉到燕王的套路。 李贤表情尴尬,想必他也知道朱高煦杀了瞿能儿子,瞿能和朱高煦相互不对眼。 (本章完) 第163章 没有朱高煦就惨败 李贤又接着道:十一月,燕军到达临清;燕王决定扰乱南军的粮道,遣轻骑至大名,焚其粮船。燕军从馆陶渡河(卫运河,京杭运河的一部分;当时黄河夺淮入海),先后到达东阿、东平,威胁南方,迫使盛庸南下。盛庸将计就计,决定在东昌(今山东聊城)决战,并在阵中摆了大量火枪和毒弩。 盛庸擅长火器,这次更是全面发挥所长。 十二月廿五,燕军至东昌,盛庸率部出城迎击。朱棣仍然亲自率军冲锋,沿用之前的战术,先冲击其左翼,但因盛庸部署了精锐步兵于彼而不动;然后又冲击其中坚,盛庸开阵将朱棣诱入,然后合围。 朱棣被重重包围,燕军张玉、朱能分别引兵来救,朱能负责杀入重围援救朱棣,张玉则负责吸引分散敌军,终于朱棣和朱能会合,逃离战场。但大量燕军军士被预先布置的火器剑弩所伤,张玉则战死。平安亦率兵赶来,与盛庸合兵作战,大败燕军。 次日,朱棣不服,再战南军,又是大败,共计损失万余人,这下朱棣终于识相了,决定北还。 史记:“盛庸等率部追杀,北军死伤甚多。” 东昌之战可谓燕军起兵以来最惨重的败仗,死伤头号大将张玉,损兵折将无数,指挥使级别就阵亡了好几个。 而且朱棣多次濒临险境,但是由于朱允炆的“毋使朕有杀叔父名”旨意,诸位将领怕被朱允炆带上杀叔的帽子,而被处决,又怕抓住朱棣让朱允炆难做,朱允炆之后会刁难自己,南军不敢伤害他,也不敢抓他;朱棣也恃此特权,单骑视察前线或殿后,南军无可奈何。 朱高煦默默听着李贤的述说,内心霍然开朗,心情也舒展了很多。 因为后世成祖高光记载,还有无数粉迷的吹捧,这让朱高煦以前也一直以为燕王朱棣的军事才能牛逼的不行,后世甚至还有人把他和李二相提并论,甚至远超李二的说法。 所以自穿越以来,燕王朱棣一直像座高山,紧紧压在朱高煦的头顶。 毕竟他自己所谓的军事才能,几乎为零。 但现在,从靖难起兵以来,到这次东昌大战结束,朱高煦可以肯定的认为,燕王朱棣的统兵能力是有,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吹捧的地步。 历史上朱棣能成功,只有两个解释,那就是运气和南军猪队友的相助,没有其他。 当然了,现在燕军中还是有几个良将的能力,不在朱棣之下,甚至比朱棣还强。 诸如李彬,李远,徐忠三人,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 驻守永平的郭亮也是,朱高煦已经见识过他的能力。 北平防守战,守住瞿能的刘江,同样能力出众。 朱棣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很少犯错?而且很识相。 朱棣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对付别人很有套路,也很识相,每次要吃败仗,通常第一时间就跑,降低了损失。 围济南失败撤退也好,东昌败退也好,虽然燕军都败了,但损失不过万余人。 反观南军,每次失败,俱损失惨重,打底三五万,甚至十几万的损失。 还是得骑兵多?朱高煦知道燕军骑兵多,所以败了之后,可以立马转身跑,南军追不上。 双方有如辽宋,一边可以败十次,一边不能败一次。 李贤正在说到最后,却发现朱高煦眼中隐隐似有笑意。 他不由一愣,为啥燕王败了,高阳王好像挺高兴的?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这次燕军大败,是因为没有带朱高煦过去。 燕王不带高阳王,高阳王自然心里不爽了。 朱高煦正在想着心事,突然感觉到李贤不说话,他赶紧看过去,发现李贤表情怪诡,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可能有被他看到。 “哼。”朱高煦马上做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这次若是本王随军出征,咱们如何会大败。” 李贤心道果然如此,马上陪笑:“高阳王勇冠三军,战无不胜,真是少了高阳王都不行哎。” “你们的兵马损失大不大?”朱高煦这时反问。 “回高阳王,末将带回来八百多骑。”李贤顿时表情黯暗。 他当初跟着朱高煦时,有藩骑一千多。 之前跟着朱高煦打仗时,都没啥损失,因为朱高煦用他们都是以掠射为主,如果要硬攻南军步营,都是朱高煦自己的兵马上。 但这次跟着燕王出去,李贤的兵马多次被派出去冲阵南军,死伤不少,前后损失三百多。 “这——”朱高煦闻言又惊又怒:“谁在指挥李将军的兵马?怎么会打成这样?” 李贤脸色也不好看,嗡声嗡声的道:“是张玉。” 朱高煦表情欲言又止,估计想骂张玉,又觉的不合适,毕竟张玉战死了。 他只能装锤胸顿足状:“你部都是精锐射手,若小心谨慎,当不会有如此的损失。” 李贤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若跟着高阳王,肯定不会打成这样。” 他也是真心恼火,朱高煦不提这事也就罢了,他之前跟着朱高煦,发挥出蒙古人的骑射,损失小,打的轻松,没想到这次跟着张玉,一战损失四分之一,这怎么受得了。 看到李贤暴发,朱高煦心中暗爽,表面赶紧好声道:“张将军打仗也是太猛,每仗必冲锋在前,哎,也算是员勇将。” 李贤正想说点什么,朱高煦打断他:“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将军也为我父王捐躯,让人敬佩。” 李贤满脸通红,我部落死了几百人呢。 “李将军牺牲的这些兄弟,可都有家人?”朱高煦话题一转。 李贤马上痛声道:“全都有家人,很多人上有父母,下有子女。” 草原上每户人口还是不少的,因为他们都算是奴隶制,部落首领经常征兵打仗,每家每户都要出丁,所以大伙尽量让家里人口繁荣起来,除非天灾降临,粮食短缺或遇战争。 “来人。”朱高煦突然大声道。 外面钟显马上小跑进来:“殿下。” “你去找钱巽,让他准备五千两白银,一百袋盐,十袋糖,回头让李将军派人去取。” “是,殿下。”钟显很快退去。 李贤表情动容,颤声道:“高阳王?” “战死的兄弟,都要抚恤一番,不能让兄弟们的家属寒了心。”朱高煦悲痛道:“不过--”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怕有人恶意揣测,这种事尽量小心一点。” 李贤重重点头:“末将明白,一切听高阳王的。” 燕王没有抚恤,高阳王单独抚恤,这事传出去,肯定不好,李贤深以为然。 当下两人商量了地方,由李贤指定个地方,朱高煦派人分批送去,李贤再自己处理。 从高阳郡王府出来,门口几个藩将和一队亲兵围过来。 “大人。” “大人。” “将军。” 藩骑们叫大人,是主子的意思。 李贤算是他们的主子,这些人大部份都是李贤的部众。 李贤左右看看,现场有十几个人,他突然脸色大变:“tui ”,对着高阳郡王府门口吐了口水:“什么玩意,给点粮食都不行。” 四周顿时一片骂声,大伙纷纷说高阳郡王不仗义。 “走。”李贤上马后带着诸将士离开,回到自己府前时,有拔人向他分手告别。 李贤带着四五个亲信进入府院。 众人中还有人在骂高阳郡王,李贤突然道:“不要骂了。” 大伙面面相觑。 “高阳王非常仗义,给了咱们很多银子和盐糖。” “大人,哪刚才?”有人不解道? “刚刚有阿哈出的部下在。”也有人恍然大悟。 阿哈出女儿嫁给燕王朱棣,现在已经算是燕王心腹,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到燕王那边。 众人这下懂了。 但李贤却在心中很佩服高阳王。 刚刚他说给点粮食都不行,就算高阳郡王给银给盐的事让大伙都知道了,众人也会以为,李贤要粮没要到,所以还是很不爽。 北平城最近是很缺粮,秋粮产量剧跌,南军控制越来越严,很多想赚钱的粮商,都无法把粮运到北方。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打破沧州后,也不愿意再收降兵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燕王要直逼南京的原因,再拖下去,不用朝廷来打,北军都要崩溃。 —— 正月十六,在北平城欢度元宵的同时,燕军终于缓缓退回北平,也把悲伤带回了北平。 东昌之战燕军损失惨重,前后折损近四五万人,是燕军靖难以来最惨重的败仗。 很多人一夜失去父亲,兄弟,或丈夫,北平城哀伤遍地,军民士气大受重挫。 但燕王是很有套路的人。 二月初,他让姚广孝主持一场法事,祭祀阵亡将士,还亲手写了一遍祭文:“奸恶集兵,横加戕害,图危宗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皆摅忠秉义,誓同死生,以报我皇考之恩。今尔等奋力战斗,为我而死,吾恨不与偕,然岂爱此生?所以犹存视息者。以奸恶未除,大仇未报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尔等愤悒于地下,兴言痛悼,迫切予心。” 说罢,还把身上的锦袍脱下,扔在火炉中,表示自己要与所有兄弟同生共死。 现场燕王声情并茂的哭诉,把燕军将士和家属们感动的无以复加,在一些群演的带头下,大伙纷纷狂呼,要支持燕王,继续奉天靖难。 很多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要投军效命,燕王趁势让他们顶替父兄,比如张辅接父职,直接统领中军,张勇接父职为指挥使(其父张兴)。 这天是穿越后的朱高煦第一次看到张辅。 (本章完) 第164章 要嫁就嫁世子 张辅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不算年轻。 但张玉在世时,他很少露面,只是在张玉帐下干着百户,而且每次重要的战役,张玉都保护他,不让他冲在前面,所以穿越过来的朱高煦几乎没看到过他。 如今张玉阵亡,张辅也正式走到前台,而且还肩负起父亲的责任。 朱高煦先远远的关注着张辅,发现这时的张辅已经非常沉稳,待人接物很有气度。 等到祭祀完毕,大伙出了灵堂之后。 朱高煦也快步凑上去,来到张辅身前。 “张将军。” “见过高阳郡王。”张辅原本眼睛有点红,表情也略悲伤,看到朱高煦上前,马上抱拳执礼。 朱高煦觉的张辅是聪明人,和这种人交流,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就没有必要,还是直接点好。 “以后张将军要担大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朱高煦好声道。 “不敢不敢。”张辅马上道:“咱们都是为大王效力。” 两人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然后双方同时抬头观察对方。 片刻之后,见张辅还不说话,朱高煦反应过来,看来是自己自讨没趣,他嘿嘿一笑:“张将军节哀顺变。” “多谢高阳王关心。”张辅又淡淡回了句。 朱高煦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张辅看了看朱高煦的身影,转身走到谭渊这边。 谭渊正在观察他们,这时笑道:“高阳郡王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高阳王关心末将。”张辅不动声色的道。 “嘿嘿。”谭渊怪笑,这高阳郡王还想拉拢人不成?真是不自量力。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后面有甲兵追上,说大王有请张辅。 张辅赶紧转身,跟着去找燕王。 第二天朱高煦听到消息,燕王要娶张辅的妹妹,而且有意让张辅女儿嫁给世子。 燕王即便后来当了皇帝后也没几个妃子,他这次肯主动娶张玉女儿,张辅妹妹,明显是拉拢人心,并做给部下们看。 但他居然又要张辅的女儿嫁给世子,这点就很让人意外。 朱高煦听到这消息后,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虽然朱棣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世子不行了,你要努力。 但是世子所娶的妃子远远比自己的妃子更加的重要。 张玉作为燕王第一心腹,燕王把他女儿嫁给世子,可见政制联姻的等级,远远超过朱高煦娶孙若男和韦沫儿。 此时张辅有四个女儿,原历史嫁给世子的是次女。 但这会燕王好像没和张辅说要嫁那个,因为张辅说要守孝,所以燕王只是打了招呼,连张辅妹妹也是先预定。 按说这四个女儿里,可以挑一个嫁给朱高煦吧,但燕王并没有提这件事,可见燕王不想让张辅系的军将和朱高煦那怕搭上一丝关系。 这会朱高煦要再是相信燕王说的世子多疾之类的话,就是傻子,他现在只相信一个道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指望别人的赏赐是不现实的。 因为有些人能轻易的赏赐给你,也随时可以轻易的都收回去。 朱高煦暗暗不爽的同时,张辅也在家里头痛。 他以守孝为名拖延了两年。 但妹妹和女儿们总是要嫁人的。 他的四个女儿里,长女张嫣才十二岁,次女张婳才十一岁。 两年之后,这两个女儿是可以嫁的。 但是嫁那个给世子,却是令人头痛。 长女张嫣温柔善良,性格敦厚,从小都在礼让几位妹妹。 次女张婳冰雪聪明,但极为争强好胜,从小什么都要最好的。 按张辅的妻子李氏的说法,张嫣为人温柔,性格敦厚,与世子仁厚的性格较匹配,关键是,两年后张嫣就十四岁了,肯定要先嫁。 可是,张婳却更想嫁给世子。 这天一大早,张婳拉着姐姐张嫣悄悄来到前堂。 每天上午,如果没有兵事,张辅会在这里练武,身边有些护卫和亲信跟随。 张嫣一脸茫然,不知道妹妹为何拉自己来。 “嘘”张婳伸出手指,调皮的向她道:“别出声,伱在这等着。” 张嫣无奈道:“父亲在练武,你别去打扰了。” “我有急事。”张婳说完,摄手摄脚的跑到前面。 张嫣在原地等了会,看到张婳带着一个武将走了过来。 这武将叫张全,是张家的家将,张玉的心腹,现在跟着张辅。 “拜见大小姐。”张全也是莫名奇妙,不知道两位大小姐把自己叫来干什么。 “张全,你见过燕王三位小殿下没有?”张婳问道。 张全愣了下,然后点头:“都见过了。” “三位小殿下都是如何?”张婳又道。 张全脸色微变,下意识左右看看,然后结结巴巴道:“卑职-——和几位小殿下——也不熟啊。” 他怎么敢妄议燕王的儿子们。 张婳不高兴了:“你以前天天跟着爷爷,岂会不了解他们,说嘛,说嘛,我们不会和别人说的。” 张嫣似乎也想了解下世子,便好声道:“张百户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姐妹也只是随便听听,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姐妹也只是好奇而已。” 说到这里,张嫣小脸微红,因为确实她也想了解,自己所想嫁世子是什么样的人。 张全应该比较尊敬张嫣,闻言后,脸色一正,想了想:“卑职大部份也都是听来的,亦只是远远的见过几位小殿下。” 他的意思,我说的未必是真,都是传言。 “恩恩恩,你说。”张婳笑着点头。 “大伙都传世子仁厚,端重,待人温和有礼,很受北平城文武官员的喜爱。” 张全说到这里,又加了句:“张将军在时,也与世子交好。”他现在说的张将军,自然是指张玉。 张婳眼神发光,乌漆漆的黑眼珠,在眼框里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她马上道:“高阳郡王呢?” “高阳郡王-——力能抗鼎,勇冠三军,咱们起兵靖难以来,高阳郡王多次大败对手,是大王麾下第一猛将。” 张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在她看来,通常四肢发达的,头脑一定很简单。 小小年纪的张婳,已经露出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张全又道:“三殿下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也很少说话,卑职也没少听到有人谈论他。” 张全这么简单一说,张氏姐妹两人的脑海里,已经有人燕王三位儿子大概的形象。 但张婳还是不放过他,扭头看了眼姐姐后,脸色微红道:“张全,你给我们形容下,世子和高阳郡王的样子?”说罢还有不好意思的用手比划了下。 张全苦着脸,这怎么形容? 他也没啥文化,哪有这么多形容词。 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世子呢,就是,有点胖。” “有多胖?”张婳表情一颤,似乎有点意外。 张全嘴巴动了动,也无法形容。 他知道张辅和燕王有了婚约,要嫁个女儿过去,肯定不能乱说。 张嫣这时柔声道:“世子仁厚端重,已经超过了这天下九成的人,妹妹以后选夫,切不可凭外表来喜好。” 张全深以为然的看了眼大小姐。 “知道啦。”张婳笑道:“知道姐姐不会以貌取人。” 说罢转向张全:“高阳郡王呢?” 张全没办法,只能道:“高阳郡王?高大威猛吧。” 他也没啥文化,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个词。 打发走张全后,两姐妹手牵手回到张嫣的闺房。 然后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张嫣太了解妹妹了,今天突然把张全叫来,又问了这么多事,她就知道张婳想干嘛。 没等她开口询问,张婳突然直接道:“姐姐,我想嫁给世子。” 张嫣表情没啥变化,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从小到大,张婳什么都要抢。 家里的新衣服,要给张婳先做,有什么好吃的,张婳先吃,有什么好玩的,张婳先玩,现在连嫁人,张婳都要先嫁吗? 但她性格温和谦让,从小到大也礼让贯了。 闻言只能调笑道:“张百户说的,世子有点胖哦?” “姐姐说不能以貌取人。”张婳笑道:“都说世子仁厚,在外仁厚的男子,在内必定是个好夫婿。” 说罢她脸色微红的低下头。 张嫣沉默没有出声,脑子里有点短暂的混乱。 “姐姐。”张婳看到她表情不好,突然撒娇似的伸和拉住她的手。 张婳轻轻的摇着张嫣的手:“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想嫁给世子。” “你看我这么娇小,那高阳郡王高大威猛,如果嫁过去,我怎么受得了?”张婳有句话还没说出来,她自己私下也打听过,听说高阳郡王凶猛暴虐,在京师城就胡做非为,她当然不想嫁给这种人。 但关键的关键是,一旦两年后燕王靖难成功,世子可能变成太子的。 这才是张婳想嫁世子的最大原因。 张嫣这时心想,父亲只说我们当中有一个要嫁给世子,可没说另一个要嫁给高阳郡王。 但妹妹张婳如此的求她,也是这些年少有的画面。 她顿时就有点心软。 她犹豫了下,叹道:“从小到大,姐姐什么时候不让你了?” 张婳大喜。 (本章完) 第165章 大明第一良将出场 建文三年(1401年)二月十六日,燕王朱棣在姚广孝的建言下,决定再次出兵,这次他终于又带上了朱高煦,而张辅被留守北平,辅助世子。 因为对手换了盛庸,和上次一样,燕王在北平城留下大量的防守力量。 盛庸这人不讲武德,燕王怕他会派兵偷袭北平。 这样由于上次大败,加上要驻守北平附近各县府,燕王此次动员的兵力只有十万,比起上次,足足少了一半。 这会南军的情况是,在沧州被燕军攻破后,盛庸集合诸军二十万在德州,吴杰平安十万在真定、定州,约三十万主力,两地距离才两百多里。 燕王这次不想去攻城,一来他兵比上次少了一半,不占优势了,二来屯兵城下,会被两地的兵马首尾夹攻。 所以决定诱敌出战,各个击破。 开会的时候,朱高煦以为燕王一定要先打兵少的吴杰和平安了。 没想到燕王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决定打盛庸。 朱高煦当时就在想,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么盛庸和吴杰那边,多半也以为燕王发兵,要先打好打的。 所以打仗,真的不能按正常套路出牌。 二月底,燕王带着十万大军再次来到滹沱河。 当初真定城下大战,南军惨败,于滹沱河中伏尸数万,当日南军疯狂跳入河中的画面,时常还能在朱高煦脑海中盘旋。 不过这次燕军驻扎在滹沱河的南支河边。 滹沱河有主道和支流,上次两军大战在滹沱河主河道上,位于晋州以北。 这次燕军因为要打德州的盛庸,选择距离德州更近的支流,位于衡水县以北。 燕军和以前一样,沿着河岸屯兵驻扎。 朱高煦骑马在滹沱河河边,想着上次里面尸积如山,满河浮尸,不由想到现在这水能喝吗? 这古代人打仗,还真不讲究。 他刚刚来到滹沱河边,正准备让部下扎营,突然前面有传令兵过来,说燕王叫他议事。 朱高煦赶紧抓马过去,到了燕王大营,发现大营里只有四五个人。 除了燕王和朱能、丘福,还有去年蔚州投降过来的李远,王忠。 “拜见父王” “丘将军,朱将军,李将军,王将军。” “高煦来啦。” “高阳郡王”大伙相互先打了个招呼。 燕王简单的说明情况。 他要打盛庸,但不希望吴杰和平安过来夹攻自己,所以让朱高煦带李远和王忠的兵马,两部合计一万左右,去骚扰真定和定州,用来牵制他们。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战术,毕竟现在他们驻扎的位置在德州和真定的中间,现在谁也不知道燕王要打谁。 但燕王无论打谁,总要有兵马去牵制另一部南军。 “高煦领命。”朱高煦听完没有犹豫,心里还觉的这是好事,不用参与大战正好,可以保存实力。 但边上的大嘴巴丘福听了不高兴了,而且还真是大嘴巴,立马叫了起来:“高阳王不和咱们打盛庸?” 他瞪着眼睛,似乎一脸不可思议:“上次高阳王不在,可是被盛庸大败,岂能不用高阳王?” 营帐里诸人都脸色微变,朱高煦脸色也不好看。 丘福这大嘴巴,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可是当着燕王的面。 但朱高煦看去,燕王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本王从来不信邪,这次非要狠揍盛庸不可。” 这意思是说,我偏要不用高煦,打败盛庸。 众人不置可否。 燕王又道:“高煦那边也是重任。” “吴杰,平安拥兵十万,其平安现在手中最少有两万以上的精骑,高煦他们以一万牵制十万,难度比咱们还大,高煦你的责任,重如泰山呐。” 燕王一副沉重的模样,似乎朱高煦的任务,比他们还艰巨。 朱高煦果然大喜起来,这才能证明他的价值:“父王放心,儿臣定不让吴杰,平安,有一兵一卒能过滹沱河南岸。” “好,好高煦。”燕王重重拍着朱高煦的肩膀,欣喜道。 燕王和几人说了说大概的战术,很快他们离开燕王大帐。 刚出营帐没一会,李远和王忠就抱拳:“以后就听从高阳郡王差遣。” “李将军客气了,是高煦要向你们学习请教才是。”朱高煦很认真的道:“我听李彬将军和徐忠将军说过,论大明诸将用兵的本事,李将军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李远和王忠本来表情很平常,没想到刚见面的朱高煦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人顿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朱高煦胡说八道,只是略有夸张而已。 他之前和徐忠,李彬聊过天,两人谈到北方诸将中,都异口称赞李远的用兵能力,称之为在北方无出其右,神鬼莫测。 李彬和徐忠对李远的评语极高,但也仅限于北方,因为他们都对南方诸将不熟。 而朱高煦直接把他提升了一个档次,说成大明全国第一。 这么大帽子扣下来,李远和王忠大惊失色的同时,也是极为兴奋。 高阳郡王是什么人?燕军最强猛将,战无不胜,能得到他这么夸一句,实在是与有荣焉。 刷,李远满脸通红,激动道:“高阳王过誉,末将还得向高阳王学习才是--” 他话有点结结巴巴了,明显不善言辞,但言语间,还是极为自信,甚至骄傲。 朱高煦想了想,用很认真的态度道:“我朱高煦一是打架很猛,单挑无敌,二是从来不胡说八道,说话有信用。” “李将军要是再谦虚,就是说本王胡说八道喽?” “不敢不敢,和高阳郡王百战百胜相比,还是差远了。”李远苦笑,不过心里很是受用。 明明朱高煦在帮自己吹,特别还提到自己有信用,但听在李远耳朵里,还是挺舒服的。 高阳郡王打仗勇猛无敌,百战百胜,能得到他一声称赞,也算不容易。 两人一路聊一路往回赶,俱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远这人是非常有才华的,绝对和李彬、徐忠一样是靖难时期燕军这边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且论用兵手段,更是无人能及。 但他在靖难时投降的晚,是北方最后一批投降的,更不是燕王亲信,故以靖难成功之后,史书上记载他的事迹并不多,也不算出名。 而且当时在蔚州时,燕军围攻蔚州,蔚州指挥使本想投降,李远和王忠先绑了指挥使,准备死抗燕王,但后来发现不行,燕军太多,蔚州守不住,还是得投降才有活路,这才投降。 有了这个过程,他在燕王那边,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所以投降过来后,至今不被重用。 这次更把他派过来跟朱高煦,明显燕王没把他放在心上。 原历史上整个靖难之役,李远领兵就没超过万人,都是几千几千,却是百战百胜,多次大败南军。 燕王要是足够信任他,让李远指挥足够的兵马,估计能打的更顺利。 燕王朱棣不够信任李远,也不是很重用他,同级别的李彬,徐忠都各领一军,张玉死后,按说李远可以领张玉这军,以他的能力,燕王的战斗力,其码可以升几倍。 但燕王还是用张辅这个小将,虽然张辅实际年龄也不小,能力也不低,但和李远比起来,无论资历能力,确实有点差距。 而这次李远在朱高煦这里,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朱高煦今天不吝赞美之词的夸李远,一是从李彬和徐忠那里听到,知道李远确实能力很强,二是有心拉拢。 做为北方最后一批,最晚投降的朝廷大将,无法得到燕王的重用,李远无疑是可以拉笼的对象。 而且李远不但擅用兵事,治兵能力也很强。 这次朱高煦本部四千余骑,加上李贤部下,五千左右,李远和王忠约六千不到,双方加起来一万出点头。 朱高煦的兵马经过一年多训练,集合有素,速度很快,当时便问李远,咱两整军出发,你部多久能到? 李远到,一刻钟就行。 果然一刻钟不到,李远的五千多骑就来到朱高煦这边。 这个集合速度在当今的明军之中,算是非常速度有效。 两军见面时,双方看着对方军阵,都是阵容严整,士气高昂。 “高阳王俱是精兵啊,难怪百战百胜。”李远也趁势夸了夸朱高煦。 “是不是精兵,还得战场上见分晓,哈哈哈,我得李将军,如虎添翼也,走。”朱高煦一声朗笑,带着万余骑往西而去。 高阳郡王带兵到了真定、定州一带,果然引起平安和吴杰的注意。 这会朱高煦也明白了燕王的意思。 朱高煦是燕王这边第一猛将,号称百战百胜,燕王让朱高煦到这边,明军肯定认为,燕王重点先打真定和定州的机率较多。 吴杰和平安得到哨骑消息,立马加强了警惕。 这平安很狡猾,现在没有李景隆的约束,盛庸让他独领一军,随机而动,所以他从来不守城。 听到朱高煦过来了,立马带着两万多骑倾城而出,根本不守定州,直接就在四周游动,随时准备袭击朱高煦。 (本章完) 第166章 计耍平安 平安带着骑兵走后,吴杰则全力加固城防,严防死守,等燕军大举来攻,同时发出加紧军令,通知盛庸。 盛庸在得到消息之前也在打探燕王的意图,到底燕王想打哪边? 在得到消息后,他与部下陈晖等诸将商议,也左右为难。 因为燕军这样兵分两路挺恶心人的,这让盛庸难以分辨他的真实意图。 按盛庸的想法,最好守住德州,让燕王来攻城,他以二十万之众守城,燕王别说十万来攻,就是二十万来攻都不怕。 但如果燕王不来打他,真的是去打吴杰平安,他肯定要发兵去救。 可路上又怕被燕王伏击。 盛庸左思右想,决定不能被燕王牵着鼻子走,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他评估过燕王的兵力,巅峰时有二十万出头,但上次东昌惨败,损失惨重,加上燕王也得防着他偷袭北平,估计带出的兵马最多十五万左右。 于是盛庸决定全军出动,施援真定,但路上行走极慢,派出大量哨骑查探,全军凝成一团。 他步兵较多,骑兵较少,还要保护粮草辎重,所以这种安排也是最稳妥的。 看到盛庸被调动,燕王朱棣果断起兵,欲求先破盛庸。 三月二十二日,盛庸率军先进扎于武邑县南的夹河(今河北省衡水市武邑县附近,漳河支流),次日燕军也开进于此,燕王驻军于盛庸四十里外。 也就在三月二十二日,燕军驻军盛庸对面的同时,正在真定附近游走的朱高煦接到了燕王的命令,全军返回,共击盛庸。 事实上朱高煦出来十几天,开始南军还怕是燕军大部来攻,几天之后,吴杰就看出来朱高煦的兵马不是南军主力,而是在外面迷惑和阻延他与平安出兵。 但这会平安在外游走,吴杰全是步兵居多,大量的粮草辎重都在真定城,也不敢轻易出城,只能联系平安,要平安先破朱高煦,毕竟他步兵出去,也追不到骑兵。 平安在过去几天多次与朱高煦试着交锋,他以两万余骑对一万余骑,兵力几乎翻番,双方难分胜负。 打了几次后,平安感觉吃亏,他直接不打了,在外游弋,跟着朱高煦。 因为他发现朱高煦部下有股藩骑很厉害,而且朱高煦部下中带弓的挺多,往往两军还没接阵,对方铺天盖地一番射,平安骑兵被射了几通,损失不小,等他好不容易要冲到燕军前面了,朱高煦的骑兵又掉头就跑,那些精锐的藩骑还能边跑边射,气的他多次在阵前大骂朱高煦没有武德。 朱高煦这打法完全是巅峰期的蒙古战术,平安真是拿他没办法。 吃了几次亏后,平安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朱高煦,他佩服的不是朱高煦这打法,这打法是蒙古人所创,最终还不是输给他们大明了。 他佩服的是朱高煦用明军和藩骑,还能很好的重现这种战术,也不知朱高煦怎么练的。 双方纠缠几次后,平安每次都吃亏,决定跟而不攻,负责看好朱高煦的兵马,同时传信真定城,让吴杰出兵,去帮盛庸。 因为他们已确定,燕王要优先打盛庸。 平安原本想不管朱高煦,自己带两万兵马去打燕军屁鼓,顺便帮盛庸。 但朱高煦骑兵用的这么好,他怕朱高煦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那他还是先和朱高煦打。 思来想去,为了稳妥,决定全军一起去帮盛庸,虽然行军速度要受到限制。 毕竟在他看来,盛庸二十万兵马,不可能这么快败给燕军。 吴杰有了平安牵制朱高煦,终于准备出兵帮忙。 但就在出兵前的一晚,朱高煦接到燕王的密令,立马回军,先破盛庸。 拿到密令后的当天下午,他们刚刚和平安小范围打了场,退出来。 “把两位李将军和王将军请来。”朱高煦叫来李贤,李远和王忠,徐祥、陈文等大将。 他把燕王命令给诸将看,然后问大伙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王忠先开口,他主动说愿带三千骑兵断后,负责牵制平安,让高阳王和李远等回军击盛庸。 这是一个比较稳妥和正常的打法,首先这边肯定要有人牵制,不然平安这两万骑兵要从后面跟过来就麻烦了。 那样等于燕军加了一万精骑,盛庸加了两万精骑。 此时朱高煦甚至也在想,平安那边,是不是也想着不理自己,回军帮忙盛庸? 双方都在想这件事,但最后只有朱高煦做了决断。 李远开始展现他出众的军事能力,直接道:“今晚早点休息,让兄弟们吃饱,半夜早点起来,全军一起去夹河,明天肯定能加入战场。” “等平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再跑过来,咱们已经打完了,到时他还得当心,咱们在半路埋伏他。” “平安这人用兵很小心,咱们半路上再弄支伏兵,足以延缓他来救援。” “李将军妙计。”朱高煦赞不绝口,这李远用兵真特娘厉害,朱高煦决定听他的。 当晚他们做好准备,留下精锐藩骑五百人,全部轻装,力求跑的快,并准备好五百个土灶头,于第二天清晨让他们烧粥,用来迷惑平安。 当晚大概在后世深夜三点钟,朱高煦尽起全军,往东而去。 平安这斯和朱高煦纠缠了十几天,每天晚上都防备着朱高煦来偷袭他,那想到朱高煦会半夜跑路。 次日醒过来后,平安跑到高处一看,对面燕军驻扎的地方炊烟四起,几百口土灶头在燃烧,他哈哈大笑:“赶紧吃饭,等会再和高阳郡王玩玩。” 以为又要重复每天的猫鼠游戏。 平安起床时,朱高煦他们已经到了束鹿县南,距离夹河战场不到十几里,燕军已经开始进攻,并和南军打成一片。 束鹿县这边有条官道在两座山间,虽然纵深不算长,但也能伏兵。 李远在这里安排一百人,让他们等着从原先大营里烧火的五百骑。 并准备大量的柳条,拖在马后。 他们大营里烧火的五百骑回来后,与这一百人把柳条拖在马后,在山后两边奔跑,弄的灰尘滚滚,似乎有千军万马之势。 之后平安发现被骗,果然大怒,立马带两万骑兵狂奔而来。 但到这里后,平安发现可以伏兵,极为小心,观察后,认为燕军有伏兵在此。 当时平安口出狂言,高阳王居然想伏击我,真是阴毒,看老子打他屁鼓。 他直接从北侧山后绕过去,结果发现才几百骑,又被骗了,顿时气的半死。 李远用兵一套接一套,两个计谋拖延了平安两万精骑,使得盛庸没有得到可靠的支援,而燕王却得到了朱高煦一万骑兵的支援。 不过盛庸用兵厉害,又是兵多将广,即便得到朱高煦的支援,燕军在夹河之战也差点又一次惨败。 二十二日清晨,盛庸也知道燕军来袭,列阵于夹河北岸,盛庸列阵严整,步兵密集,火车配合铳箭还带着大量的弩兵,都是为了对付燕军骑兵。 燕军沿河而至,这燕王也是胆大之极,仗着建文帝不敢杀他,先率领几个亲兵跑到阵前来观看南军阵型。 盛庸胆小,真不敢开铳和射箭,只能派出骑兵驱赶。 这要换成平安,立马让铳箭齐发,先把燕王干翻再说。 正因为没人敢用铳箭射他,燕王狂妄的在近距离把南军阵形看了个遍,然后转身就跑。 看过南军阵型,燕王决定先打南军左翼。 朱能、张武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加五千步兵进攻盛庸左翼。 但盛庸可不是李景隆,他的兵马很有层次,铳箭结合,防守严密,朱能又没朱高煦勇武。 打了一上午,燕军不能寸进。 这时有作死的人上来,到下午时分,燕军谭渊见燕军攻打不利,不等燕王命令,领着部下直接南军中军大阵,意图惊动南军阵形,为左翼吸引主力。 盛庸部将都指挥庄得不甘示弱,也迎兵而上,双方一场混战,难分上下。 朱高煦带着一万精骑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下午,天色渐黑。 因为来之前他就要保持体力和马力,最后十几里路都是慢跑小跑,临到之前又补充食物稍微休息了片刻。 所以他虽然从一百多里外赶到现场,但全军体力和马力保持的很好。 “高阳郡王” “高阳王” 几个附近的军将看到朱高煦,纷纷围过来,表情着急。 “我父王呢?”朱高煦问道。 “大王说天色快黑,南军中军有点松动,亲率朱能、张武以大量藩骑绕向盛庸背后——” 郑亨向朱高煦解释,因为谭渊陷入阵中,同时引得南军中军有点混乱,燕王为救谭渊,正面冲不进去,则绕向南军后背。 “南军步阵严整,密密麻麻,大王以身犯险,不是明智之举。”李远这时直接道。 他这人就是直性子,不懂的拐弯抹角,有点像韩信,用兵很厉害,却不是很会做人处世。 燕王这会要是在现场,听到李远这话,非得给他记到小本子上不可。 “走,帮我父王去。”朱高煦没犹豫,一声令下,带着本部一万兵马也往盛庸背后绕去。 一边绕,一边观察现场。 无论如何,燕王现在不能出事,他还是得力保燕王安全出来。 (本章完) 第167章 战场上谁也靠不住 此时天色渐暮,如不出意外,打到天黑之后,如果分不出胜负,双方就会罢兵休息,明天再战,这也是古人打仗常用的套路。 朱高煦想在天黑前再冲一阵,所以非常认真的观察战场。 眼前的场面和白沟河战十分相似,双方三十万大军犬牙交错,铺在一个巨大的战场中,到处都是铳声,喊杀声,马蹄声,箭矢更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络绎不绝。 燕军主攻南军左翼和中路,南军以守为主,层层列列的步营,密密麻麻看不到头,朱高煦看的都觉的头皮发麻。 这样的步阵想要靠一两万骑兵去打穿,几乎不可能。 如果有炮就好了?朱高煦这时暗暗的想着。 这会要有明末时的火炮,对着南军步阵来几十炮,立马就能起到效果。 “盛庸很会用兵,特别擅长用步兵和火器。”李远这时贴上来,在朱高煦身边说话,怕他冲动:“高阳王不能硬冲他的步阵,万一被围住,就出不来了。” “我知道。”朱高煦长叹:“但总不能让父王陷在阵中,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远闻言不再多说。 不知道为啥,李远心中突然有点希望燕王没在阵中,然后高阳王接过靖难大旗才好,但他马上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这个想法不切实际,燕王若是完蛋,现在的高阳王无论资历和声望,都不足以接过大旗,毕竟燕王心腹诸将,都是支持世子的,靖难兵马,立刻就会崩溃分离成两部,他们也都会死。 没办法,先得救燕王,李远也只能这么想。 等他们绕到南军大军背后时,天色已经更黑,战场上的部分地方,双方已经开始有默契边战边分开。 朱高煦他们过去一看,燕王形势不错,他和朱能、张武带兵从后面杀入,打了南军一个措手不及,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 张武和王聪正带着人守在缺口处,而南军源源不断从两边压迫过来,想堵住这缺口。 看到朱高煦到了,两人皆是大喜。 “高阳王终于来了。”王聪欣喜若狂。 张武虽然对朱高煦不爽,但也面露喜色。 朱高煦和李远没说什么,因为有缺口就能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 “走。” 轰隆隆,带着一万骑兵冲了进去。 浩浩荡荡的骑兵冲进去的同时,朱高煦不时的回头下令:“背双黄旗,令全军成一团,紧紧跟着本王。” “诺。”亲兵们马上做反应,然后分散到各部。 朱高煦前几次带骑兵冲步阵,都会被步营切割,分开,所以这次他要求全军凝成一团。 李远跟着跑了会,突然回头看看小声道:“战场上谁也靠不住,高阳王要让自己人守在缺口处。” 朱高煦愣了下,以前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但马上反应过来。 他立马让王忠和韦达,各带一千人和张武、王聪守缺口,保证他们的退路。 他的兵马进去之后,前面的路还是很好走,因为被燕王冲过一阵。 等往里冲了有数百米后,发现前面非常混乱,燕军和南军都有,但南军在南,西,东三方都有大量的步阵,且阵容不错,保持的较好。 他正在找燕王大旗,但因为天色较黑,远处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有欢呼声传来,接着东面大量的燕军开始往后退。 朱高煦还以为燕军败了,后来才知道,是燕王他们阵斩了南军都指挥庄得。 “去东面。”朱高煦立刻带着兵马往东而去。 此时南面大股的南军也往前迎。 朱高煦是从北面进来的,转向东面时,南面的南军也不追他们,直接往北堵他们的退路。 开始朱高煦和李远都没发现,因为天色较黑,现场又乱,兵马又多,哪里看的到远处的情景。 等后队压后的陈文派人跑过来通知他们才知道。 “报,殿下。” “南军大股步营从南面往北,想堵咱们的退路,陈千户问要不要带人打回去?” 朱高煦一时有点慌,主要他也怕被南军步营围住。 他赶紧看了眼李远,李远没有犹豫:“让陈文别打,跟上咱们,咱们拧成一团,跟着前面燕王就好。” 陈文要是带人去打,很容易把陈文也困在这里。 朱高煦马上下令,让陈文别管,跟着大部队。 陈文没有带兵去打,南军毫不费力的狂涌而上,很快从南面来的四个营南军,足足两万人马,把朱高煦进来的路给完全堵住,并且开始往韦达和王忠的缺口处支援。 如果让他们再堵住缺口,那燕王和朱高煦这两部骑兵就会被完全围在南军阵中。 好在南军都是步营,行动缓慢,朱高煦紧追着燕王的兵马去,只能隐隐看到一队屁鼓。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再次发出欢呼。 只见前面的燕军突然一分为二,接着现场喊杀声震天,火铳和箭弩也满天飞舞起来。 “不好。”李远脸色微变,因为前面的燕王部被南军一分为二,后面有大概一千人被南军截断了。 燕王带着大部分兵马由东转北,往缺口处突围,余下的一千多人直接不管。 此时南军看到截下一千多燕军,士气大增,东面和南面,甚至远处对面西面都有人往这边跑,越来越多的南军往这里集合,想把朱高煦这一万人也全部堵在里面。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明明是想来救燕王的,可别把自己陪在里面。 还有,燕王不知道儿子在身后吗?不知道回军击一下,打破南军的堵截?那一千多部下就不管了? “冲,李贤、宋猛你们掠射南军两翼,周虎、贺如虎你们冲上去。” 朱高煦军中骑射最好的是李贤的藩骑和宋猛的哨骑,朱高煦一声令下,各部依令行事。 “高阳王小心火器。”李远发现四周火铳火器非常多,生怕朱高煦冲在前面。 朱高煦当然没这么傻,万军之中被火器打死就搞笑了。 特别盛庸这么喜欢用火器。 在轰隆隆马蹄声中,周虎他们率先冲上南军大阵。 好在这时南军刚刚堵上来,阵形还没有完全摆好,毕竟步兵行动力远远不如骑兵。 轰,两军对撞,骑兵奔驰,战马飞腾,双方都是人仰马翻。 骑兵像长洪似的穿插进去,南军步营也蜂涌而入,双方立刻变的犬牙交错,纠缠成一团。 现场杀声震天,好多军将围在朱高煦身边,左冲右突,保护朱高煦。 空中不时有箭矢飞来飞去,在后阵还没有接触南军的燕军都射箭,南军阵中也有箭飞过来。 盛庸很会用兵,前方的步阵配备了大量的弓箭后,主要就是为了压制燕军骑兵。 密集的箭雨在空中交错,每次嗡的一声,双方就是倒下一片。 噼噼叭叭的各种火器声音也响个不停,空中到处都是烟幕,这让原本昏暗的天气变的更加的难见。 叭,朱高煦一马槊劈死一名冲上来的南军总旗官,抬头吐了口水,感觉到嘴里全是灰。 现场骑兵多,马蹄飞扬,空中全是灰尘。 远处南军的火铳还在响个不停,空中能见度越来越低,他都隐隐感觉失去方向,不知道那边是该冲出去的路。 “高阳王,那边,看旗——”李远这时出现在他身,朱高煦回头时,发现他身上插了三根箭,也不知有没有事。 “走走,抱成团,不要落下兄弟们,跟着本王走。”朱高煦调转马头,继续往远处的大旗去。 那边是被南军截住的燕军,正是燕王离开的方向。 当,突然一枝箭飞过来射在他帽子左翼,他脑袋微晃了下,心中想着好险,差点被射在脸上。 真特娘的危险,朱高煦微低着头,小心的往前飞奔。 远远的,他看到有一队南军从步营中往前跨了几步,全是弓兵。 这些人想抛射更远处的燕军。 “吗的。”朱高煦把马槊转手递给亲兵徐安。 拿弓拿箭。 崩。 他这次用的是两石弓。 因为两石弓更省力,他可以射更多箭。 扑哧,对面南军弓兵刚出阵,被迎面射倒一人。 现场稍微慌乱了下,但马上也没人管。 这是在战场上,所有人都随时会死,他们同时举箭,对着远处,崩崩崩,一阵弦声中,十几支箭破空而起。 朱高煦扭头看了下,箭矢落在后面他的骑兵中,有四分之一左右射到了人和马,有两人从马上栽倒。 朱高煦大怒,连连拉弓。 崩,崩,崩。 一口气连射三箭,箭无虚发。 啊,远处不停惨叫,南军弓手一个个倒地。 这下他们发现不对劲了,有人在射他们,赶紧掉头往步阵中跑。 但就这时,嗡的一声,一片箭雨破空而起。 却是藩骑和宋猛部下的一次齐射。 接近两千支箭,像下雨似的落到那部南军阵中。 叮叮当当,扑扑扑,各种声音。 有的射在铁帽上,有的射在扎甲上,有的射在人脸上,有的射到盾牌上。 “啊”对面南军惨叫连连,成片成片的倒下,密集的阵形在刹那间松散了不下。 但很快,更多的南军往前涌,一下子弥补了刚才的缺口。 “射那边。”有南军也在后面大叫。 嗡,同样是一波齐射,密集的箭雨飞向藩骑和宋猛那边。 (本章完) 第168章 恶有恶报的谭渊 朱高煦深深吐了口气,双方弓箭对射还好,就怕有人不讲武德,集中弓手射他们这边。 虽然他们这边带弓的也挺多的。 此时他们已杀进前面的这波燕军中,很多燕军看到他们来了,也在向他们靠拢。 突然前面一队大概四五十骑往这边跑。 一边跑一边在叫:“高阳王在不在,高阳王在不在?” “前面何人?”王斌在厉喝。 “谭渊部下史诚。” 朱高煦闻言大喜,也不出声:“走。”拍马迎向声音过去。 王斌听到史诚名字,赶紧示意部下让出通道。 片刻之后,史诚驱马带了队人到朱高煦马队前。 “你们等我。”史诚让部下们在边上等着,他单人匹马跑到朱高煦身前,纵身下马,扑通跪倒:“史诚拜见高阳郡王。” “史千户这是你的部下?”朱高煦笑道。 他刚认识史诚时,史诚还是百户,去年尾跟谭渊攻破沧州,终于升为副千户。 但他不是谭渊心腹,已经算是升的非常慢的。 “都是末将的部下,末将以为要全军覆没了,亏的高阳王带兵杀到。” 史诚说完赶紧上前,低声道:“谭渊战死了。” “啊。”朱高煦大为意外。 原来刚刚谭渊带着兵马冲击盛庸中军,盛庸部将庄得领兵迎战,混战中,谭渊运气不好,马蹶了下,摔倒在地,当时史诚就在边上,本来他领着亲兵冲过去,还有希望把谭渊救回来。 但刹那间史诚想到了上次谭渊屠满城,因为史诚放了少年少女,直接当众给史诚一个巴掌,接着下令屠杀,最后还是高阳王到了之后才救下十几个少年少女。 之后谭渊跟随燕王破沧州,燕王都说放人离开,谭渊把三千多降兵直接全杀了,惨无人道。 史诚非常憎恨谭渊这些做法,所以犹豫了下后,庄得立马掩兵而上,直接把谭渊斩杀当场。 谭渊这斯人品极差,凶残暴虐,这下算是恶有恶报了。 说到这里时,史诚表情也不好看。 他这人为人敦厚,虽然看不起谭渊,也憎恨他,但毕竟是同僚一场,还是他的上官,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史诚接着又道,后来燕王冲进来,双方又是混战,史诚这边拼命和燕王集合,燕王与朱能又与庄得大战,阵斩了庄得,算是为谭渊报仇了。 然后大量南军掩上,燕王让史诚留下断后,所以他们才被围住。 说到这会时,史诚表情更不好看了。 燕王让史诚断后,等于是让他送死,要不是正好朱高煦也带兵进来,他们这股千余骑,要全部被围杀在这。 此战燕王损失不小,大将谭渊战死,谭渊麾下千户董真保也战死,现在史诚这副千户是留下兵马里最大的官。 也就在两人短短说几句话的功夫,前面突然传起狂呼声。 朱高煦抬头看过去,脸色大变。 只见从西和东两面,各有一营(每营约五千多)南军,正以跑步的速度往北而去,结结实实堵在他们的退路上。 这要被堵住,他们四面八方全是南军步营,如果短时间打不破,南军援兵只会越来越多,朱高煦就要被围在这里了。 “不好,快走。”朱高煦大惊失色,要在这两营南军没有全部到位,列阵完毕之前,先打散他们。 “高阳王,要赶紧冲出去,不能让南军列阵。”李远追上来也道。 “史诚让你的兵马和我们集合,传令全军准备突围,往北,往北打。” 就在他们兵马拼命往北冲的同时,南军也注意到他们想逃,从东西两翼,源源不断有步营往北跑,想抢在燕军突围前,形成围堵。 最北面已经有约两三千南军在那,是最先赶到的一批,在一个千户的指挥下,正在整队列阵。 “堵住他们,咱们就是大功,所有人听令。”千户挥着长刀:“准备,举盾。” 他声音刚落,嗡。 迎面燕军一波齐射上千支箭飞了过来。 南军有盾的举盾,没盾的也只能咬牙低头。 扑哧扑哧,箭矢如雨而下,南军阵中惨叫连连,倒下一大片。 “往前。”千户再次下令,丝毫不管中箭的人。 哗哗哗哗,南军疯狂往前走,原本被箭雨射的有点散乱的阵形,再次密集起来。 千户一边下令,一边回头,看着后面源源不断有步营跑过来。 “叫他们在后面先列队,先列阵。”千户叫来一个亲兵,示意新跑来的各营不要急,不要乱,在他们身后列阵,稳住阵脚。 他是准备牺牲这一千多人,顶住燕军,为后面列阵争取时间。 “冲”前面周虎已经觉的用箭射太慢,一声令下,和贺如虎两员猛将带着骑兵就往前冲。 朱高煦也紧跟其后。 眼前这股南军弓箭很少,他决定冲上去,一定要先打破他们。 周虎冲的最凶,燕军才射了两波箭雨,他已经冲到前面,燕军这边只能停止射箭。 轰隆隆,骑兵与步兵撞到一起,重复刚才的杀戮,大股的步兵被撞倒后,后面更多的步兵冲上。 前面一大波步兵被骑兵冲散,但后面几排的步兵还是是很严整,周虎第一波冲锋没能完全将这股步兵冲穿。 砰砰砰,前面火铳声大起,冲上去的骑兵纷纷倒地,双方距离太近,骑兵冲不穿步营,就无法拉开距离,没有移动和加速空间,这下南军火铳发挥作用,噼里叭拉下,打倒一片骑兵。 接着狂涌的步兵长枪兵一涌而上,往往都是四五个对着一个骑兵捅。 朱高煦的骑兵明明比对面步营多,却一波冲锋没有冲穿。 朱高煦很快发现是为什么。 因为之前燕王和谭渊部与南军大战,双方大量死伤的兵士和战马都在地面,从而形成了障碍。 这让朱高煦的骑兵完全冲不起来,且因为他们骑兵团中间也有部分的南军步营甚至也有骑兵还在顽强战斗,实际上并没有捏成一个整体的大拳头。 他回头看看,自己一万兵马差不多形成有一里以上的长队,中间还有战斗在继续,两边不时有南军攻击他的两翼。 今天这局面,想把一万骑兵全部完全带出去有点危险啊。 就在朱高煦考虑如何一鼓作气杀出去时,前面一股南军正在靠近,可能看出朱高煦这边是主将,居然胆大包天的往他这边冲过来。 “找死。”跟在朱高煦身边的盛坚立马带着一股骑兵迎上。 但对面很有章法,十几人一排,四五排一起走,抱成小团,好个小团又形成一个大团。 看到骑兵冲上,纷纷举枪。 哗啦啦,一排排长枪像剌猬似的,顿时让盛坚十分头痛,骑兵也不敢随意的冲上去。 他打仗不如周虎,这要周虎在这里,直接连人带马敢冲上去。 李远一看就道:“对面训练有素,专门对付骑兵的。” 说话音,燕军这边和波箭雨射过去,对面倒了十几人,但余下的人没有犹豫,继续往前逼近。 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骑兵又没有加速的空间,毫无办法,只能一边退,一边射箭。 朱高煦第一次看到这种打法,非常厉害。 简单来说,基本对面是一百人一个小团,通常一排十人左右,十排,现在看到只有五排,是因为很多人已经战死。 但无论如何,他们永远是十人左右一排,数排抱成一个小团。 然后到处都是这样,每隔十几步有另外一个小团,好多小团,形成一个大团,中间有少数的空间。 骑兵要冲进大团中间,四面八方都是长枪,十几把长枪捅一个,非常厉害。 所有的小团里,前排是长枪兵,中间有盾刀手,后面有弓箭手和火铳。 也不知道是谁的兵马,看起来很精锐,也今天最早跑到北面,想堵住他们的一波援兵。 “特娘的,和刺猬似的,不好打。”这时史诚部下有个百户满身是血的跑回来,嚷嚷道。 “不好打也得打。”朱高煦沉声道。 史诚马上道:“末将带人冲上去,高阳王在后面跟着。” 他的兵马有一部份是自己的,有一部分是谭渊的。 朱高煦闻言,果断点头。 史诚立马召集部下,给我冲。 一声令下,原地加速往前冲。 他打仗也很勇,不要命似的往前,部下们没办法只能跟着。 此时留给他们加速和冲剌的空间并没多少,很多战马也提不了多少速度,但史诚硬着头皮冲上去。 他自己也是连人带马,轰隆,撞在一堆密集的长枪兵上。 朱高煦看的眼神一颤,无法直视。 有史诚带头,燕军奋不顾身,纷纷拿马直接冲上,南军顿时阵形有点混乱。 “走。”朱高煦也疯狂跟上,先跑到史诚那边,发现史诚没死,身上还插着一根断掉的长枪头,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后面的南军正要冲上去,朱高煦已经到了,蹑影像闪电似的,破空而至,马槊当空横扫,掠过南军正前方。 当当当,南军长枪要么崩断,要么飞落,好多人惊叫起来。 “上马。”朱高煦如飞掠过史诚身边,收槊的同时,伸手一拉。 史诚也赶紧搭上朱高煦的手,嗖,被他用力一拉,坐到马背上。 “嚅”蹑影一声长鸣,往左前方一跃。 嗖嗖嗖,南军阵中数箭贴着蹑影的屁鼓射到后面,蹑影要是跑慢点,朱高煦就要被射中好几箭。 (本章完) 第169章 善有善报的朱高煦 朱高煦是靠着千里马避了过去,但朱高煦身后跟了很多部下没来的及,这些箭都射在其他人身上或马上,与此同时,砰砰,火铳声也紧跟在后面响起。 朱高煦身后一阵惨叫,数骑当场落马。 李远在不远处看着朱高煦拼命救回史诚,脸色动容无比。 “此人不是谭渊部下?”李远问洪铮。 “殿下眼里,都是兄弟。”洪铮说完,驾,驱马前去接应朱高煦。 “多谢殿下。”史诚这时激动的满脸通红,没想到朱高煦会亲自来救他。 “下马,过来。”洪铮跑到这边,示意史诚换马,不要和高阳王在一起。 史诚赶紧下马,因为洪铮还牵了一匹无人的马过来。 就在朱高煦停步,让史诚换马时,右前方一队南军从西面过来,堵在他的身前。 他定睛看去,对面是个千户带队,好像正是刚刚指挥与他们大战的千户。 这千户身后才数百人,刚刚两三千人几乎战死殆尽,但为南军争取了时间,更多的南军已经在北面列阵,堵着他们。 眼看着朱高煦是越来越危险了。 还好朱高煦不喜欢竖自己的旗,对方一时半会不知道高阳郡王被堵了,不然肯定要上来更多的兵马。 朱高煦知道古代大将喜欢竖旗,但竖旗之后,很容易被围攻,所以朱高煦出来打仗,只带令旗,很少竖自己的旗号,除非他们以众击寡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干。 此时朱高煦身后络绎不绝的兵马正在集合,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准备冲阵,而这南军千户悍不危死,仅以数百人,列阵在前,寸步不让。 四周南军越围越多,眼看着就要把朱高煦团团包围在其中,好在天色也越来越黑,方圆百米之外,已经很难看清。 朱高煦知道,天黑之后,外围的燕军肯定要撤退,但围着他们的南军可不一定会放过他们。 天黑很危险,也同样有机会。 “冲。”他没有犹豫,根本不能浪费时间,一声令下,全军突袭。 前锋千余精骑几乎瞬息就掩没了这支南军,那千户力战不退,被贺如虎一刀砍翻在地。 但是冲过去的燕军诸将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更远的前面肉眼可见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层层列列的南军。 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南军,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堵的严严实实,因为天色已黑,根本看不清远处有多少排南军。 被围了?朱高煦脸色有点不好看,前番大战连连得胜,他暗中有点得意忘形,觉的古代打仗如此容易。 没想到突然会有被层层步兵团团包围的一天。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没听李远的话,刚刚李远就担心进来后会被围住,果然李远的能力见识非同一般。 “报”就在这时,有原亲兵,现百户赵青快骑来报。 “殿下,南军被擒千户赵贵求见殿下。” 原来刚刚那千户叫赵贵,被贺如虎砍翻在地上后,原本准备杀了他。 不料那赵贵不但不怕死,还在嘲笑:“里面被我挡住的,是燕军哪位大将?” 贺如虎大怒:“俺们殿下勇冠三军,谁人能挡?” “是高阳王?”赵贵脸色大变。 贺如虎却是一刀砍过去:“狗东西,去死。” “等等。”赵贵赶紧道:“高阳王与我有恩,带我去见他。” 于是赵贵很快来到朱高煦身前。 暮色中他看到朱高煦,赫然拜倒:“赵贵拜见高阳王。” 朱高煦看着他有点眼熟,但有点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徐祥骑马靠过来,低声道:“伪河。” 朱高煦恍然大悟。 当初怀来之战结束,燕军抓了很多南军败军,有的归降,有的不肯降,全部被拖到伪河边上诛杀。 朱高煦有心放他们一马,都是在背后捅一刀,踢进河里。 因为没有捅后心,所以这赵贵,居然活了下来。 怀来之战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想到朱高煦还有再见到赵贵的一天。 此时眼见赵贵跪在朱高煦马下,朱高煦有点不可思议:“你,居然活下了?” “我们一起活下来的有六人,大家伤口处相似,入刀不深,大伙见面后都猜到,是高阳王,手下留情。”赵贵说罢,扑通扑通,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你——”朱高煦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心想说,我当天不放你,伱今天就堵不住我了?我这是,自讨苦吃? “高阳王以后再说,还请高阳王立刻往东打。”赵贵这时突然起身道:“盛庸料燕军会从北面突围,已经布置重重重兵。” “我部就是从东面调过来的,东面大量步营被调走,除了前几排步营,只有少量骑兵还在。” “现在调头往东,可以冲出重围,再往北走。” 赵贵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时间拖的太久,南军会越围越多。 朱高煦顿时瞪着眼睛,看着他,半信半疑。 这要是赵贵骗他,东边兵马更多就完蛋了。 徐祥脸色震惊,也同样不可思议。 当天朱高煦有心放他们,徐祥内心是不支持的,还觉的朱高煦太过仁慈,因为自古慈不掌兵,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天。 边上李远立刻道:“事不宜迟,高阳王要马上做决断。” 朱高煦想了想,果断的点头:“赵千户不会骗我,全军掉头,往东去。” 刷,赵贵脸色通红,神情激动,似乎也没想到朱高煦会相信他。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朱高煦这么信任他。 “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朱高煦这时道。 赵贵却道:“一命还一命,以后战场再见,赵贵还是会决死一战。” 朱高煦眼睛一亮:“好,告辞。” 调转马头后,又忍不住问了句:“刚才那些步营,都是你练出来的?” “是的。”赵贵傲然道:“只是兵少了。” 言外之意,若是给他步营够多,也不会败这么惨。 “哈哈。”朱高煦哈哈大笑:“走。”带领全军往东而去。 赵贵赶紧跑到一边,先找匹死马旁观,往地上一躺。 此时天色很暗,远处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他注视着朱高煦的骑兵,看着他们快速的往东而去。 赵贵没有骗朱高煦,这盛庸打仗也喜欢堵博,他当时用来拦截的兵马不够用,就堵燕王不会往东打,毕竟东面是盛庸兵主力所在。 所以悄悄把大量的兵马从东调到北面去堵燕军,然后再从南面,更远的地方,调兵过来加固东面。 加上当时天黑,朱高煦完全看不出哪边兵多,一门心思往北打,差点被堵住。 如果朱高煦硬冲北面冲不出,再回头打东面或南面,盛庸调兵遣将完毕,肯定冲不出去。 现在赵贵提醒的及时,朱高煦带部往东一冲,南军立刻崩溃四散,少数南军马军也是一触即溃,终于在天黑之前冲出南军重围。 就在他大部通过南军包围圈时,南军的鸣金收兵声也响了起来。 现场天色越来越黑,燕军与南军都在全面撤兵。 朱高煦冲出没多久,迎面看到韦达和王忠也带着兵马过来接应。 刚刚南军在堵北面,两人着急无比,转身过来想打通北面,张武和王聪也过来帮忙。 两军合力攻击南军步营无果,还损失惨重。 张武和王聪眼看无效,心生退意,但韦达是朱高煦岳丈,荣辱一体,哪里肯退,还要带兵死攻。 好在这时天气黑暗,南军先响了鸣金收兵声,接着双方俱在收兵。 两军汇合后,朱高煦也是感觉灰头土脸。 今天的大战,算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这也是李远用计,让平安两万精骑没有过来参与,不然恐怕要全军覆没在这。 当天燕军和南军算是未分胜负,打到天黑后各自收兵。 但燕军阵亡大将谭渊,让燕王又气又怒,他一时有点上头,居然率十几骑还在追杀撤兵的南军。 南军们也懒得理他,赶紧跑路,等燕王追了片刻之后,发现居然迷路了。 因为天黑,燕王当晚在外面野地露宿。 到第二天破晓,赫然发现四周全是盛庸的兵马。 他也不怕,知道南军不敢射他,带着十几骑横穿南军各营。 这又算是靖难几十个转折点之一。 燕王十几骑被数万南军包围,盛庸军居然拿他没办法,很多南军就这么看着他,也不敢射箭,等他们去禀报盛庸该如何处置时,燕王已经扬长而去。 燕王回到大营,都没时间休息,立马组织列阵再战。 因为怕平安的骑兵突然参战,当天燕王令朱高煦兵马在四周游弋,以防平安。 次日,两军再次展开搏杀。燕军列阵于东北,盛庸列阵于西南。朱棣率领骑兵左冲右突,盛庸战阵开而复合,两军相持不退,飞矢如雨,战斗持续到午后未时,燕军兵少,已经处于下风,眼看燕军又要落败,但突然天气巨变,东北风大作,尘沙涨天,咫尺不见人我。 靖难诡异事件再现。 和白沟河一般又起妖风。 燕王当时大喜,叫道:“上天助我。”更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 (本章完) 第170章 古有破釜沉舟,今有千里焚粮 这次的风依然是对着南军狂吹,南军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弓箭火器无法发射,盛庸和当天的李景隆一样,跺脚直呼,天不助我。 在妖风的助阵下,南军根本抵挡不住。 盛庸见势不妙,拔脚就逃,退往德州,燕军紧追不舍,南军各部四散而逃,丢盔弃甲,死伤数万,再次惨败。 盛庸惨败时,平安和吴杰的兵也还在路上。 平安用兵很小心,昨天上午发现朱高煦拔营而起后,立马决定追赶,但又怕吴杰营被袭(吴杰大部都是步兵,骑兵俱在平安手上)。 于是将部下两万骑兵一分为二,由马溥领一万骑,护卫吴杰,他自己亲率一万骑追赶朱高煦。 但他比朱高煦晚出发几个时辰,而且晚上不敢行军,怕被突袭,路上小心翼翼,也怕被突袭,所以一路上来速度比朱高煦慢多了。 等平安部连破李远两条妙计后,好不容易来到夹河几十里外,却收到盛庸军被击破的消息。 平安当即掉头,和吴杰合兵一处,退回真定,夹河之战结束。 夹河之战重新确立了燕军的优势,不但重创南军,又新招了数万降军,此消彼长下,燕军东昌惨败的元气缓缓恢复。 三月初四,建文帝因夹河之败,罢免齐泰、黄子澄,谪出京城,暗中却令其募兵。 而击败盛庸后,朱棣决定乘胜追击,进军真定,再打垮吴杰和平安。 但真定他打过一次,上次的兵马比这次还盛,依然没有办法,所以燕王决定诱敌出战。 于是燕王又来了个套路,下令军中四出取粮,另用细作向吴杰等透露此事,吴杰和平安等见状,决定袭击燕军,平安更是打算用骑兵断燕军粮道,燕王则叫朱高煦反抄南军退路,双方各用计谋。 三月初九,双方先于藳城单家桥交战,平安率军奋击,大败燕兵,并抓到了薛六,这薛六也是狡猾,平安抓到他后当场要砍他,薛六直接脱口叫道,俺愿降,俺愿降,俺儿子在高阳王军中,可为内应。 平安信以为真,让人先捆住薛六,没有杀他,不料薛六奋力挣脱绳索,抢刀杀了守卫,又骑马回到燕军阵中。此战大量燕军被南军的火枪和弓弩所伤,朱棣的帅旗被射得像刺猬一样。但是,由于朱允炆的禁杀之旨,朱棣本人反而没事。 第二天双方接着又战于滹沱河,这次平安在阵中架起木楼,集合强弩和弓箭使用,交战时他总要登楼眺望,指挥军中以强弩射击燕军,那部燕军冲的最猛,就射那部,所杀颇多。 眼看着南军又有优势,诡异的事情又来了。 现场忽然刮起大风,掀屋拔树,风声如雷,燕王各部趁势猛攻,平安、吴杰只得败退真定。 但退到半路,又被等待机会的朱高煦率骑兵一顿冲杀突袭,损失惨重,等吴杰和平安等逃回真定,发现十万大军损失一半以上,燕军仅斩首就有六万余。 战后,朱棣将射成刺猬的军旗送回北平,令世子朱高炽妥善保存,以警示后人。 从白沟河、夹河到藳城,燕军三次得大风相助而胜,朱棣认为这是天命所在,非人力所能为,靖难的信心前所末有的坚定。 夹河、藳城之战再次使南军损失惨重,南军各部坚守城池不出,双方战事稍缓,而燕军击败平安后,立刻南下,先后经过顺德、广平、大名,并驻扎于大名。诸郡县望风而降。 朱棣听说齐泰和黄子澄被贬,上书和谈,表示“奸臣窜逐而其计实行,不敢撤兵”。朱允炆与方孝孺讨论,方孝孺表示可以借此机会遣使回报,拖延时间,并懈怠其军心;同时令辽东等军队攻其后方,以备夹攻。 于是(四月)建文帝令大理寺少卿薛嵓去见朱棣,传诏并秘密在军中散布相关消息。薛嵓见朱棣,说“朝廷言殿下旦释甲,暮即旋师。”朱棣表示这连三尺小儿也骗不过。薛嵓无言以对。 五月,知道燕军出兵大名,平安和吴杰、盛庸分兵切断燕军粮饷道路,朱棣颇为担忧,派指挥武胜上书朝廷,请求停战,撤换平安等人,以此作为缓兵之计,建文帝大怒,将武胜关入诏狱,和谈破裂。 六月,为了报复南军,朱棣也决定断南军粮饷,使德州南军陷入困境。 他让都指挥李远率兵六千,换穿南军甲胄,南下。 因为朱高煦多次在他面前夸赞李远用兵,燕王这次终于让李远独领一军。 但李远接到命令后,还是有点不高兴。 因为当时盛庸大军驻德州,南军的粮草都是从徐、沛附近的昭阳湖上船,经水道往德州运。 而徐、沛在江苏(直隶)境内,穿越整个山东,当时的山东,可是全在南军控制之下。 李远接到命令后,先来拜谢了朱高煦,因为是朱高煦多次举荐,燕王才认可他的能力。 但言语之间,对深入敌后还是不爽,因为如果对面有同级别的良将,很容易把他包围在山东或江苏境内。 这种重要的事,燕王个心腹都没派,派李远来,明显做了两手打算。 干好了就是好事,失败了,损失的也不是心腹。 燕王这点小九九,朱高煦和李远都看在眼里。 临行前,李远道:“末将这次若能活着回来,想跟着高阳郡王。” 朱高煦没有犹豫,重重点头:“将军一定能旗开得胜,我等你回来喝酒。” 李远哈哈大笑,和朱高煦告辞之后, 他带了六千骑兵,并换成南军衣甲,假装是为南军运输袍铠的。 李远又让每人在背上插柳一枝,从河北进入山东,穿越整个山东省,再经过济宁、沙河一直到沛县,南军都没有察觉到。 到了沛县之后,李远派人焚毁了南军在昭阳湖、南阳湖、独山湖的粮舟上千艘,粮食百万石,通天大火数日不绝,史书称:河水都变热了,鱼鳖都死后浮上水面。 附近的南军将领袁宇收到消息,立马率领三万骑前来追杀。 但李远以六千伏兵设伏,打的袁宇大败后,这才满意的带兵离去。 李远这时一战成名,千里奔袭,又以六千破三万,瞬息震惊了燕军诸将。 回来后燕王赞不绝口,这才重视起李远。 但此时李远的心思,已经不在燕王身上。 当晚李远与朱高煦私下聊天,朱高煦沉声道:“说句不夸张的话,仅李将军这个行军过程和结果,足以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不敢不敢。”李远连连说不敢,整张脸涨的通红,高阳王真是太会鼓动人心了。 “古有楚霸王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因战而名动天下,并流传下千古的成语。” “依本王看,李将军这个,将来也能弄个成语干干。” “恩,千里焚粮,叫这个不错。” “好。”王忠在边上听的大声叫好。 李远的脸更红了,表情兴奋的看着朱高煦,如同遇到了知己。 靖难之初,朝廷是想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燕王的反叛,随着屡次战败,损失折将,现在算是正式进入相恃阶段。 朝廷是想拖延,为继续从全国调动兵马和粮草争取时间,而燕王兵少人口少,也不无法短时间消化占领的更多地盘,很多地方攻占后,只能夺取财物后又还给南军,根本没有太多的兵马和精力去驻守。 这段时间双方各出奇谋,盛庸还派平安和山海关的兵马一起攻击永平和北平,又诏大同守将房昭攻击保定。 朱棣四处救火,被盛庸的打法弄的不厌其烦。 八月份,燕王决定北还。 至此,燕王靖难之役打了已有两年多,虽然胜多负少,但因兵力不足,无法巩固并扩张胜利,往往放弃新取之地,仅能据有北平、保定、永平三个府。 朱高煦部下因为全是骑兵,九月初就已经第一批回到北平。 经过夹河和藳城和真定三场战役,朱高煦本部兵马又招降扩充了一千,现在已经达到五千。 回到北平后,他马不停蹄进行了分营,重整。 燕王朱棣麾下几十万大军是按五军都督府分前后中左右五营。 朱高煦为了不僭越燕王,换成简单的一二三四五营。 他自己领一营,盛坚,宋猛、贺如虎、杨平赞等将都在这边,且朱高煦营中比较精锐的,能骑射的老兵也有大部分在这边,哨骑营也在这里,李贤原本有八百多藩骑,战后又补充到一千,也跟在这边。 因为南军中也有藩骑,且大部分都是以前燕王旧部,战败后就直接降了燕王。 当初燕王就派人去京师联络藩骑统领千户童观,结果被抓,后来这童观就帮南军做战,现在还在南军平安麾下。 这样朱高煦自己的一营,有两千多人,其中藩骑一千多,汉军一千多,算是最精锐的。 二营是徐祥,王友、杨云、徐安等将,一千多人。徐祥儿子徐安在跟了朱高煦打了几仗后,被提升为副千户,与徐祥同营,父子以后可以在一起战斗。因为朱高煦发现大明很多父子都是在一个营的。 三营陈文,周虎、张杰、方延平、赵青等将,一千多人,其中周虎部下比较精锐,经常用来冲阵。 四营是韦达,洪铮、严强、孙胜等将,一千多人。 五营王斌、郑兴、姚盖、薛勋等将,一千多人。 (本章完) 第171章 燕王不高兴 原最早的五位百户之一的盛坚,现在和王斌、韦达、陈文他们一样,是指挥佥事,与朱高煦在一营,朱高煦不在营中时,都由盛坚统领,将来朱高煦兵马多了,就会让他再领一营。 这么多兵马忙了三天后,朱高煦算是整理完毕,而且通过多次征战和获胜的缴获,朱高煦营中的各种弓达到一万四千多把,箭矢更是不计其数。 朱高煦每次战后让人到处拣弓和箭,而且不上交,所以打了两年靖难,他的营的弓是燕军中最多的。 他把大量的弓囤结在军营附近的石景山里,北军就算来了,他全军撤走,别人不知道山里藏了弓。 九月十日,李远和王忠带着三百骑兵回到北平,到了之后表情有点郁闷。 他临走前向燕王奏请,说自己和王忠想跟着朱高煦,当时燕王脸色就不好看,虽然是一闪而过,但王忠看了出来,事后提醒了李远。 李远不擅交际,实话实说,也不委婉,更没事先和朱高煦说一声,朱高煦原本以为,等大伙一起回到北平后,他来想办法,怎么委婉的向燕王提要求,把李远要过来。 没想到李远自己先提,这让燕王面子和心里肯定不舒服,以燕王的个性,搞不好又拿个小本本,把李远记在本子上了。 其实要是李远在奇袭徐沛之前提出来,燕王还多半无所谓。 因为当时燕王心中并没有把李远放在眼里,还故意派他领六千轻骑去南军腹地冒险。 可李远先千里焚船,又大败南军三万,燕王立马感觉到李远是有大将之才的人。 李远这时提出要跟朱高煦,在燕王心中,是有点赌气的意思。 你看不起我,派我去南军腹地冒险,现在我证明了我的能力,想跟高阳郡王。 据王忠对朱高煦说,当时燕王沉默了大概有十息时间,王忠就知道燕王有点不高兴。 但朱高煦是他儿子,燕王也没啥可说的,想了想后,便同意了李远的请求。 王忠向来和李远同进退,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跟朱高煦。 两人在蔚州的兵马几乎全被留下,各带了一百多亲兵加一些心腹部将,共三百骑,一起投靠朱高煦。 朱高煦虽然想把李远收入麾下,只是没想到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这要让燕王记在心里,勾结统兵大将的嫌疑是少不了的,但现在已成事实,朱高煦也只能欣然接受。 反正他心里面,确实想着将来要争皇位的。 李远和王忠的官职原本就比较高。 李远现在是指挥使,王忠是指挥同知。 而朱高煦部下最高的徐祥刚刚是指挥同知、韦达他们才是指挥佥事,如何安排也是问题。 朱高煦想了想后,把自己的五营分成两部,一二营自己负责,自己不在时,徐祥统领负责。 三四五营李远负责,王忠为副,李远和王忠都挺满意的。 三四五营的陈文,韦达,王斌以前百户时,王忠李远就是指挥级别,所以他们自然没啥意见。 当然,实际的各部兵力都在陈文、韦达、王斌手上。 十一日,在军营里呆了多天的朱高煦回到北平。 前方来信,房昭从大同来犯,杨文又去打永平,燕王在半路上派人去教训杨文,和房昭。 朱高煦回来的早,现在没啥事,基本就是军营呆几天,回家呆几天,以前军营呆的比较多,最近回来也很频繁,因为他现在当爹了。 去年九月孙若男和韦沫儿先后怀孕,最近给他生下两个儿子,当时他们还在前面打仗,消息传过来后,把韦达给高兴的。 但大明皇室宝宝的名字是很难取的,因为老朱要求都带五行,所以搞的很多人的名字比较复杂。 后来燕王和燕王妃琢磨了半天,终于帮他儿子们取了名字。 大儿子叫朱瞻壑,和历史上一模一样,不过原历史上,长子是韦沫儿生的,只是现在换了个妈。 次子叫朱瞻圻,也和原历史上一模一样,当然,也换了个人了,因为老妈不一样,按原历史上来说,他才是朱瞻壑。 但现在历史全乱了,成亲先后也不同,就算还是韦沫儿当正妃,生下来的,也未必是原来的朱瞻壑。 更妙的是燕王和燕王妃为了省事,帮朱高煦兄弟三人几个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提前取好了,以后生了就照这个来。 所以朱高煦三儿子都没出生,连名字都有了,叫朱瞻坦。 当时朱高煦觉的这个坦字真是不好听,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原历史朱高煦有十一个儿子,全部都死了。 其中老四到老十一,八个儿子和朱高煦一起同时被杀,全家人整整齐齐。 朱高煦每次想到这段历史时,都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不能生这么多了,万一失败,可别连累这么多小朋友。 这天朱高煦刚回到府上,轮流抱着两个儿子玩了会,感觉这小宝宝也是挺好玩的。 就是有两个妈妈在看着他,他还得雨露均沾,抱了会这个,赶紧要抱抱另一个,这样孙若男和韦沫儿才会都开心。 上午他正逗弄着儿子们,突然外面钟显跑了进来。 虽然这会九月份天气比较闷热,但平时钟显也没什么要大动作的,可朱高煦看到他满头大汗,就知道有什么急事。 “我有事出去下。”朱高煦放下儿子,跟着钟显走出屋门。 屋外烈日当空,非常之热。 钟显远离了后面的屋子才小声道:“杨立山回来了。” “啊”朱高煦先是震惊,接着大喜,赶紧和钟显往西院去。 西院有个议事殿,他通常都在这里接见心腹部下后。 杨立山是韩王寨出身,最早在韩陵山和陈文,周虎他们拦路抢劫朱高煦的几个人之一。 他做事沉稳,勇武,有陈文和周虎两人之长, 只因年纪比较大,已经接近四十岁,所以朱高煦没有让他从军,主要让他来返韩王寨,和办些外面的事情,去年是让他儿子娶了徐祥的女儿。 朱高煦不但在北平城中有事,在外面也有大量的事。 比如韩王寨里,现在有瞿能的儿子,黄俨的母亲,真正的段兰心,这些事情,都是杨立山在干。 这些事情都不起眼,但在朱高煦来看,非常致命,非常秘密的重要事情。 当初为了确定谁可以,朱高煦也是选来选去,才选的杨立山。 然后先把杨立山十八岁的儿子杨河带入军中,目前已经是他亲兵队总旗。 接着又把杨立山已经十七岁的大姑娘介绍给徐祥的儿子徐安,又把徐安和杨河先放一队,两人果然很谈的来,关系处的极好。 一番操作下,杨立山俨然已经成为朱高煦心腹中的心腹。 朱高煦看到杨立山时,他皮肤黝黑,一身臭味,看起来就是风尘仆仆从远方赶回来的。 “拜见殿下--” “快起来,都说没有外人时,不用多礼。”朱高煦也不嫌弃,立马上前扶他起身。 杨立山脸被太阳晒的红红的,皮肤都已经发黑,因为过去一年,他一直呆在南方,保护景姝。 杨立山兴奋的道,景姝生下了个儿子,想回来,儿子还没取名,等殿下取名。 朱高煦又是高兴,又是羞愧。 他搓了搓大手,叹道:“父王已经取了很多备用的名字,但要留在后面用,我来想想-——叫朱瞻城吧。” 朱高煦后面的儿子都是土字旁,这洪武时老朱就定下的,原本朱高煦可以不管,随便取什么都行,但他不希望将来景姝的儿子以为自己姓名与其他兄弟不同,会有想法,所以决定还是用土字旁。 景姝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这让朱高煦又惊又喜,又略有不服。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女儿的,可肯定没想到,自己这世的基因这么好,因为历史上朱高煦连生了十一个全是儿子。 他兴奋的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景清有没有催过她?” “景清写过信,景姑娘以身体不舒适,还在治病应对,但时间这么长,景清肯定怀疑了,只是他没空过来,不然肯定要亲自到南方来。” “景清现在顾不到这事。”朱高煦想道,景清这坏东西,天天想着对付燕王呢,哪有功夫管到女儿的事。 “不能让他们再见面,至少这几年不行,这样吧,你把景姝,带到韩王寨,韩王寨离的近,我可以抽空去看看她。” “是,殿下。”杨立山无冤无悔,刚从南方回来,又要跑南方去。 “你已经长年在外,不要着急回南方,先回家陪陪妻子儿女。”朱高煦赶紧道。 “殿下的大事为重,等景姑娘回来,我有的是时间陪。”杨立山笑道。 接着朱高煦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情况。 杨立山笑道,这次他回来经过韩王寨,又顺道去看瞿陶,瞿陶现在正和段兰心交往,关系不错,这话让朱高煦有点发愣。 原本按他的套路,是让杨立山在韩王寨安排了周虎的妹妹,用来故意接近瞿陶,争取让两人交往。 不料瞿陶居然看上了段兰心。 因为在韩王寨,段兰心的身份,是高阳郡王身边心腹大将陈文的义女。 “这事是好事,但是伱们也要小心,段兰心原本不是我们的人,瞿陶又很聪明。”朱高煦来回渡了几步,缓缓道:“靖难之战可能还要打一两年,想办法让两人成亲,再生两个娃下来,瞿陶那边,就没啥问题了。” “是殿下。”杨立山心中奇怪,殿下怎么知道,靖难之战还要打一两年?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朱高煦随口说说的。 (本章完) 第172章 会写诗的朱高煦 杨立山临走时,朱高煦笑道:“杨武十九岁了吧?” 杨立山不好意思扰扰头,确实年纪有点大了。 “盛坚有个妹妹十六岁,年纪也有点大,我见过一面,长的不错——” 杨立山马上喜道:“但凭殿下做主。” 朱高煦哈哈大笑,帮杨立山的儿子又搞定了婚事。 送走杨立山后,朱高煦来到后面的书架上,他很少关注朱高煦的书架,最近因为要拉拢部下,所以让井盛调查写了个名单放在这边,今天突然发现朱高煦这里很多古书。 明史说朱高煦不学无术,实际上黄刚过来后,发现朱高煦不但识字,还挺有文化的。 比如这里就有很多书,他前几天随便找几本翻翻,都有朱高煦看过的影子,然后他脑海里会出现很多以前的记忆,这证明朱高煦根本不是不学无术,肚子还是有些货的。 朱高煦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然后翻开中间,拿出一张名单。 上面都是他身边文官和大将的情况。 谁有女儿儿子没嫁娶,谁有姐妹兄弟是单身,都清清楚楚。 朱高煦现在就是乱点鸳鸯,把这些单身的部下子女,兄妹都串连到一起,让他们各自成亲,从而全部牢牢绑在自己的马车上。 朱高煦看了会,发现王斌的女儿十二岁了,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嫁人。 侯海的儿子十三岁,过一两年,可以介绍他们结亲。 看了片刻名单后,朱高煦记下几对一两年左右能成亲的,准备寻着机会,与部下们谈谈。 在把书放回书架时,不小心碰掉了边上另一本书。 朱高煦捡起来看了下,《黄庭经》? 这是什么鬼? 刷刷刷,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缓缓出现。 “我拷。”朱高煦不可思议大叫:“朱高煦还会写诗?” 他打开诗集,里面同样夹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正是朱高煦去京师前写的。 《洞天秋望赐周玄初》 蓬莱宫阙涵清秋,羽客临风闲倚楼。 海天一碧湛杯水,尘埃九野分中州。 云里仙归鸣佩玉,紫凤琪园自栖宿。 遥瞻西极半林青,知是瑶池桃未熟。 朱高煦连读几遍,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任谁也想不到,外表粗野,行为鲁莽,在京求学时碌碌无为,名声狼藉朱高煦,居然会写诗。 连穿越过来的黄刚,也是在看到黄庭经后,才涌起了这段记忆。 此刻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深刻,无数往事在脑中闪过。 明史和后代学者几乎没人提及朱高煦会写诗,但他做的事情,总会记入历史,所以他写的诗也无法抹杀。 朱高煦这首诗放在唐宋时代,可以说写的中规中矩,甚至一般,但放在明朝,绝对也算摆的上台面。 这样的事情,后世后代,居然很少人提及。 反而朱高煦反叛中的狼狈和蠢笨被写的入木三分。 所以说,取得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你不知道在你死后,那些不喜欢你的史官,会在史记中把伱写成什么模样。 关于这首诗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朱高煦就觉的这朱高煦越有趣。 周玄初本名周玄真,浙江嘉禾人。十二岁于嘉兴紫虚观出家为道士,师事杜道坚弟子李拱端,受劾召鬼神之术。 杜道坚可是宋末元初的著名道士,号南谷子。(他的传奇事迹书友们可以自行百度,这里就不水字数了) 而周玄初就是杜道坚的徒孙,接着又复从曹桂孙受灵宝大法,又从步宗浩得五雷秘文,祈雨疗疾皆有效验,享誉元明之际。(周玄初在元明两朝,以祈雨闻名,比现在人工下雨还灵,就这么神奇。) 洪武元年(1368)京师旱,左司郎中刘允中把周玄初请到京师祈雨,周玄初设雷坛于治城山,然后做法,末几,果然大雨倾盆,解除京师旱情。 洪武三年(1370)明太祖朱元璋召天师张正常和周玄真入朝,赐宴于光禄寺。洪武四年(1371)又召至京师,赐坐并咨问雷霆所以神速御用。 周回答说:〝天地之音无逾阴阳者,因其运转,,故有神,神与人合者也。雷非人无以知雷之天,人非雷无以知人之天,天人相孚,本同一理尔〞。获得明太祖的赞赏。授领神乐观事。周玄真最初主持丹霞道院,后住持常熟致道观,在丹霞密林中构筑来鹤轩,披鹤氅衣,手执黄庭经一卷,焚香默坐,人称鹤林高士。 简单说,周玄初是朱高煦的偶像,朱高煦居然向往长生仙术。 原历史在永乐四年,朱高煦又写了一首关于周玄初的诗,但这次肯定不会再有了。 朱高煦是非常崇拜和喜欢周玄初,之前在京师时,就专门去常熟致道观拜见过。 周玄初这会已经七十多岁,原历史几时死的也无人知晓,反正应该长生了很久。 朱高煦现在手上这卷黄庭经,又叫《老子黄庭经》,是道教养生修仙专著,两晋年间由天师道魏华存传世,至于是谁写的,无人知晓。 特娘的,朱高煦这时打开黄庭经看了看,完全看不懂,心中想着,老子这是穿越历史文,可别弄成修仙文? 但是,科学的尽头的就是神学,朱高煦也在想,为啥我会穿越明初来? 可现在他也顾不到这些事,想想金忠会占卦,袁珙能看相,周玄初能求雨,所以大千世界无所不有,不是自己能理解,那就暂时先不要理解,等将来手握大权,啥事不能干? “来人。”朱高煦这时合上黄庭经。 外面钟显很快进来。 “你让赵忠进来。” 朱高煦叫来他府中一个蒙古小宦官,赵忠。 赵忠很快来到屋中,拜见了朱高煦。 “你马上收拾一番,骑马去常熟致道观,看看周玄真还在不在,如果他还在,你以信徒名义随身侍奉,传信回来。” “是,奴婢领命。”赵忠没有犹豫,也没问什么事,朱高煦说了地名人名,他只要照着去就行。 打发走赵忠后,朱高煦也莫名奇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件事。 —— 亦失哈家里没有亲人,平时也天天住在燕王府,更没自己的家。 但是最近他有了新朋友。 燕王妃身边的侍女段兰心和他关系极好。 段兰心比他还小三四岁,但做事说话大方得体,为人温柔和善,来到燕王府没多久,就得到大伙的喜欢,很多宦官和小宫女都喜欢和段兰心在一起做事。 通常段兰心会把最重最苦的活,抢先干了,亦失哈看了不满,私下劝她,你太好说话了,为人又热情,这样很吃亏,大伙都占你便宜。 段兰心笑道,我母亲从小教我,吃亏就是福,而且我真的不介意,大家都是苦命人,能帮大家,我很开心。 亦失哈顿时有点感同身受。 因为他知道段兰心父母在燕王起兵时被杀,变成孤儿,被道观收留后,最后才卖到这里。 他父母在蒙古与大明的战役中被杀,他被抓来当了太监,两人实在同病相怜。 他现在已经把段兰心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去年秋天,亦失哈突然染了风寒,额头发热,咳嗽不止,府中无人敢接近他,有人传说得了肺痨,会传染。 但段兰心跑进跑出,到处帮他寻医士,寻药。 可当时,燕王正在与南军大战,北平几乎所有的医士郎中都被抽调到军中。 眼看他就要顶不住,还是段兰心不知从哪买来的药,亲自烧好后喂他,又用棉被紧紧捂着他,当时段兰心软软的身体趴在他被子上,帮他捂紧实着,这种感觉,虽然在晕迷中,亦失哈永远都不能忘记。 在出了一身汗后,亦失哈奇迹般的恢复了,从此,他视段兰心为亲妹妹,言听计从。 今天亦失哈生日,段兰心说为他庆生,亦失哈很高兴,还和王妃李氏请了假,与段兰心一起离开燕王府。 段兰心带他来到玉清观,两人拜礼之后,又点了炷香,然后替他引进玉清真人,说,这是我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义母。 亦失哈表情严肃,立马跪倒,非常尊重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很开心,赐了点礼物祝他生辰,又随口问了几句李妃和王府的事,亦失哈知无不言,最后玉清真人突然道:“要是王府有人欺负我们兰心怎么样?” 亦失哈眼中立刻露出暴虐之气:“我视兰心为妹妹,谁敢动她,我杀了他。” 段兰心一脸感动之色。 玉清真人满意的微笑:“道家真观,不可妄言。” “对不起真人,我知错了。”亦失哈赶紧跪下。 玉清真人没有怪罪他,示意他好好照顾段兰心。 两人走后没多久,袁义来了。 玉清真人洋洋得意道,段兰心已经拉拢到亦失哈,李氏那边,也有咱们的人了。 袁义道,李氏本身不起眼,但她身后的蒙古藩骑是股强援,亦失哈很灵活,过去没多年,就得到李氏信任,将来必然地位高崇,留着若许有用。 原来世子也想交好李氏和她身后的蒙古藩骑,更想交好亦失哈。 原历史亦失哈成为成祖朱棣身边五大心腹宦官,证明他是很有本事的,所以这会世子他们已经看到亦失哈的潜力。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所有一切,将来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章完) 第173章 高阳王到底要什么 九月中旬的一天,燕王还领兵在外未归。 瞿能一大早就带着儿子瞿郁出门。 他和潘忠、杨松、徐凯等人都被燕王打败抓了。 潘忠和杨松之后就没在明史上出现,徐凯被燕王派出去驻守过一个城市,之后也消失在历史上,反正靖难成功后,封赏也没这几个人的事。 瞿能开始还跟随燕王营帐中,虽然不领兵,但出谋划策,但朱高煦几次抗议,燕王在东昌大败之后,更没再带瞿能。 他和潘忠这些被抓投降过来的明将,就被关在北平,但可以在北平城内自由行动,只是每次出去,身后不远处都会有人跟着,而且肯定出不了城门。 他们这些人还算有点自由,靖难前期被抓到千户以上的,要么跟着燕王干,要么砍头,中后期被抓过来千户以上的直接关在牢里,关到靖难成功后,有的杀有的才放。 所以瞿能父子现在还是有些自由,而且燕王已经不止一两二次在他面前透露,将来会派他出去领兵的念头。 但燕王同时也暗暗提醒,让他别和高阳王计较了,现在都是自己人。 可瞿能心想,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儿子被朱高煦‘杀了’,这事能这么算了? 但通过这件事,瞿能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燕王和次子朱高煦,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融洽。 朱高煦活捉了他长子,却不告诉燕王。 燕王知道自己长子被朱高煦所杀,还要重用自己。 果然是功高盖主,瞿能认为,朱高煦百战百胜,燕王可能怕他将来是李二,所以防着点。 这父子俩都不是东西,但是朱高煦明显更可怕。 瞿能一边出门,一边默默的想着。 瞿能两父子每天都会出门逛逛,而且大部分去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四海茶楼。 这茶楼和黄俨,朱高燧去过的茶楼相似,都有说书的每天在说书,基本也会说到燕军和南军的大战,当然,这古代新闻,通常比发生的时间要慢很多,瞿能有次都听到燕军真定大战的新闻,这都是快两年前的事。 但老百姓们听的津津有味,一头是劲。 瞿能不指望能听到什么,也不相信这种民间茶楼会有最新的战况和消息。 他去茶楼,不过是为了会见熟人,谈谈心,不然整天关在家里,也闷的没事干。 同他一起被抓投降的降将里,潘忠和杨松就有时间过来,而徐凯却从不来,瞿能还上门见过一次,徐凯态度一般,似乎不想被燕王认为他们在结党,之后瞿能就不再去找徐凯。 今天两父子来到老包房,潘忠和杨松已经早早到了,还帮他们备好了凉茶。 “瞿将军,快来,快来,等你半天了,哈哈哈。”潘忠大笑道。 “这天热的,我得向燕王要两匹马了,走过来太热。”瞿能也笑道。 他们不能在家里老是见面聚会,这真的容易被人指认为私下结党,所以瞿能选在公开的茶楼里,虽然同样是包房,但外面还是能听到里面说话,隐私度也不能和家里比。 “要马就难了,不怕咱们跑了啊。”杨松左右看看,小声的道。 众人神色一凛,也不敢多说这话题。 倒是瞿能马上道:“我们刚降的时候,燕王已经召示天下,说我们愿意投降燕王,跟随燕王,现在回去,也是死罪。” 几人想想也是,现在朝廷都当他们是叛徒,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你看顾成,投降之后,帮燕王尽力守好北平,他难道不想叛回去?叛回去没用啊,估计还得死。 几人也识趣,不再说这事,胡乱的吹起牛来,主要是在评估双方的战事。 三人里,瞿能肯定水平最高,杨松和潘忠就喜欢听他吹牛逼。 而且世子府议事,经常会把瞿能叫过去,世子对他也很客气,所以瞿能可以听到最新的战报,这也是潘忠和杨松最关心的事,要不然大热天,谁天天跑过来和他喝凉茶。 果然,瞿能道,夹河之战,南军又是大败,燕王先败盛庸,又败吴杰和平安,南军损失惨重,已经进入相恃阶段。 杨松两人一阵稀吁,然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为投降的早高兴,还是不高兴。 瞿能又提到燕军每次落于下风时,遇到狂风妖风大作,吹的南军惨败。 他自己当初在白沟河之战就亲身经历,眼下说到这时,杨松和潘忠阵阵发寒,不敢相信。 伱说一次妖风也就罢了,可能是奇迹,运气,但连续三次妖风,这还不是天命? 现在燕王在北平城专门大肆宣扬这三次妖风,各茶楼用了不多久,也要说到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燕王是天命所归。 古人就吃这套,所以杨松和潘忠听到这种事,纷纷叹道:“看来燕王果然天命所在。” 咱们投降也是正确的选择。 杨松又问,以瞿将军看,燕军还要打多久能胜? 瞿能皱眉,这个就不好说,其实他心里,这会也不认为燕军能胜。 燕军虽然屡战屡胜,但是朝廷有源源不断的资源和兵马。 现在朝廷也在拖时间,并且开始声东击西,一改以往,通过大军一举胜负的战术。 盛庸先后偷袭保定和永平,燕王现在正在外面疲于应付。 让朝廷缓过气来,再集五十万大军,而且由盛庸指挥,这胜负可不好说。 但他现在在燕王这边,当然道:“朝廷连连损兵折将,兵马越打越少,如果不能尽快的集合更多的支援,燕军越战越强,我估计,一两年内,会分出胜负。” 瞿能有句话没说,这一两年内,要么朝廷打败燕军,要么燕军打败朝廷,肯定要分胜负。 特别是燕军,如果不能在一两年致胜,仅凭保定,永平,北平三府之地,是无法支持燕军几十万大军连年征战的。 不得不说,瞿能一句中的,说中燕军的要害,水平还是比较高。 白沟河之战,他差点抓住燕王,要不是起了妖风,南军就直接赢了,更不会在原历史上被朱高煦斩杀。 四人喝了一上午凉茶,把肚子都灌了个半饱,临近中午,才起身准备找个酒楼去吃饭。 燕王对抓来的高级将领,像他们这样的,都是好吃好喝供着,还给银子。 所以四人没事干,只能天天喝茶,听故事,然后去吃饭。 但下午瞿能父子不出来,就在家里练武,保持状态,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将来,还会领兵的。 四人走出茶楼没多久,正往某家酒楼去,突然远处对面,一列马队奔驰而至。 对方骑的不快,行人们也见怪不怪,纷纷往边上避。 四人也赶紧往里走。 “吁”就在这时,领头的一声轻喝,马队纷纷降速,直接就在四人面前停下。 瞿能等抬头看去,俱是脸色大变。 “拜见高阳郡王。”杨松和潘忠纷纷叩礼。 瞿能脸色瞬间通红,憋红着脸站在原地,只是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看的心中暗笑,心想瞿能这脸说红就红的本事,我得找机会向他学习下,他自己每次在燕王面前想表现脸憋的通红的模样,都很难艰,最后还得靠表情和眼神来入戏。 “瞿将军。”潘忠这时悄悄用手拉了拉瞿能衣角。 瞿能被潘忠手拉了几下,这才很不情愿的抱拳道:“高阳郡王。” 儿子瞿郁直接抱了抱拳,也没说话,眼睛也是很凶狠的样子,演技也不甘落后。 “哈哈哈,瞿将军,北平这里住的还舒服吗?”朱高煦大笑,从马背上跳下,来到四人面前。 潘忠和杨松面面相觑,感觉朱高煦在嘲讽瞿能。 他杀了瞿能儿子,还问瞿能在这里舒服不。 瞿能果然大怒,表情也扭曲起来:“托高阳郡王洪福,瞿能父子暂时还活的好好的。” “哈哈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不计前嫌投靠我父王,本王很欣赏你,需知活着总比死了好,有些人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你们在这里受点委屈算什么。” 杨松和潘忠也听的大怒,但赶紧陪笑道:“高阳郡王说的是,多谢燕王手下饶命。” 因为他们知道朱高煦这在挑衅瞿能,提起瞿能长子的死。 果然,瞿能再也忍不住了,暴怒道:“朱高煦,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日若没有妖风助你,我必杀你。” 朱高煦也顿时大怒,怒喝:“我要是你,直接自杀,还有脸投降,对的起你长子瞿陶。” “朱高煦,我和你拼了。”瞿能一个箭步冲上去,瞿郁也同时冲上。 两父子拿着兵器都不是他对手,何况赤手空拳。 朱高煦拳打脚踢,砰,先把瞿郁踢了出去,反手抓住瞿能的手,轻轻一拧就扣倒在地。 身后亲兵一涌而上,把潘忠和杨松逼到一边。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罢-——”瞿能痛苦不堪,似乎真的死了儿子似的。 老瞿你够了啊,演技比我还好,朱高煦这时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瞿陶要成亲了,让我和你说声。” “啊——”瞿能痛苦大叫,这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被逼到远处的杨松和潘忠也听不到朱高煦说什么,估计是朱高煦讽刺他的话,俱暗暗摇头,敢怒不敢言。 瞿能愤怒的扭过头,低声道:“高阳王到底要什么?” (本章完) 第174章 燕王又要用高煦这个尿壶 “你应该知道的。”朱高煦说完一把重重推开瞿能,大声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哈哈哈。走。” 转身上马,带着亲兵狂奔而去。 瞿能这时老泪纵横,满脸伤感,他颤颤抖抖的站起来,杨松和潘忠已经围过来,生怕他做出过激的事。 瞿能怒不可竭:“高阳王欺人太辱,杀我儿子,还要羞辱我。” 说罢余光看向左首的墙边,看起来随时想要撞墙自杀似的。 潘忠一把的抱住瞿能:“瞿将军冷静,燕王会为你做主的。” 杨松也赶紧道:“千万不要冲动,做出让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来。”说罢赶紧看了眼瞿郁。 瞿郁这才反应过来,做痛苦状:“父亲大人,千万不要。”抱着他痛哭。 瞿能欲欲跃试,想撞墙的冲动,被三人劝了劝后,这才罢休。 下午,街上这事就传到世子府上和姚广孝那边。 这群人大喜啊。 当初他们极力劝燕王不杀瞿能,除了看中瞿能的勇武和能力,更是因为他和朱高煦是死敌。 第二天上午世子把瞿能父子招了过去,好声劝导瞿能,替二弟说对不起,回头一定请父王帮你们做主。 另外,世子想让瞿郁到世子府做事,添为世子跟前侍卫,以替以前谭海之职。 谭渊死后,儿子谭忠接替父职,现在暂时在世子府为世子府仪卫队统领,瞿郁更先跟着谭忠。 燕王不让瞿能领兵打仗,但没说他儿子不能在北平做事。 瞿能父子感恩戴德,正准备离去。 外面突然有宦官方忠进来汇报,看到瞿能父子在,便没说话。 世子朱高炽当即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 瞿能脸上立马露出感动之色。 世子余光看到,眼中露出笑意。 方忠只好道:“外面有人,自称是锦衣卫千户张安,来自京师,带了小皇帝的诏书和密信,求见世子殿下。” “啥”殿中几人俱是大吃一惊。 瞿能赶紧低下头,当没听见。 世子脸上表情飞快的变化了几个来回,其实心中有点小慌。 这会燕王还没回来,正统兵在外,谁也没想到朝廷的人,直接找上世子府。 而他身边的谋士,金忠,姚广孝等都不在,偏偏他刚才还装逼,瞿能在这里就让方忠说出来。 但世子可不笨,燕王套路这么多,他多少也学到听到过,岂能上这种当。 世子心想,大伙都瞿能有大将之才,当初还差点在卢沟桥抓了二弟。 “瞿将军,依伱看,俺该如何处置?”世子故意考较瞿能。 瞿能没有犹豫,几乎斩钉截铁道:“朝廷定是挑拨离间之计,世子当严辞拒绝,等燕王回来再说。” “善,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世子想了想,果断道:“还请瞿将军带人把他绑了,所有的东西和人,立刻送到我父王营中如何?” 世子这招比瞿能的还厉害,瞿能听完心中大震,没想到这胖胖的世子,看起来蠢笨蠢笨的,居然这么聪明。 再想想他遇到的朱高煦,燕王这一家,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世子高明。”瞿能当即道:“末将领命。” 世子说是让他抓,其实也没瞿能自己的兵。 很快谭忠过来,带了十名甲士给瞿能。 瞿能二话不说,带着兵马出去,把那锦衣卫千户张安给拿了,然后留下儿子在北平,他直接带着十几余骑甲士和张安,和张安身上所有东西,一起送到燕王那边。 锦衣卫千户张安送封过来的妙计是方孝孺想出来的。 因为燕王老是用这招。 先用信离间刘真和万卜,接着又用信离间吴高和朝廷,朝廷两次中计,诛杀万卜,调离了吴高。 张安昨天就到了北平城后,然后正好发生了朱高煦当街打瞿能的事,他知道朱高煦也在城中,并没有立刻先来求见世子。 然后张安故意把消息透露,传到郡王府。 按方孝孺的计划,朱高煦要是知道这消息,肯定第一时间找燕王打报告,这计谋要是成了,就离间了燕王和世子的关系,计谋要是失败,也能离间朱高煦和世子的关系。 可没想到朱高煦根本不吃这套。 他立马派人通知黄俨,让黄俨悄悄透露给朱高燧。 原历史上正是朱高燧举报的世子。 朱高煦不记得这事,只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果然,朱高燧听到张安来求见世子的消息,赶紧派人通知燕王。 朱高燧是个很聪明的人,原历史为什么这么干,没人知道,因为当时朱高煦还在,他扳倒世子,也轮不到他。 但这会他想这么干,无疑是憎恨世子用景姝来害他。 消息很快送到燕王大营中。 燕王大怒,准备让王聪派一千兵马回北平,先把世子给抓起来再说。 但王聪在半路上遇到了瞿能。 然后带着张安一起回来,世子连张安送的密信都没有打开。 燕王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世子,同时心中对朱高燧也起了警惕。 朝廷的离间计彻底的失败。 十月上旬,燕王在永平附近大败杨文,杨文狼狈的逃回山海关。 燕军于十月下旬回到北平。 燕王回到北平之后,连续做了几件事情。 先是把朱高煦叫过去,当时瞿能父子也在,燕王当着三人面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瞿将军有大才,俺将来要重用他,高煦你别惹事,快向瞿将军道歉。 朱高煦被逼着,很不情愿的向瞿能道歉。 燕王又对瞿能说,当初各为其主,高煦即便做的不好,也请将军原谅,希望大伙不要再提往事,接着又介绍丘福的孙女丘芸给瞿郁,想两家结秦晋之好。 当时朱高煦的脸色就不好看。 燕王心腹诸将中,丘福与朱高煦关系最好,而燕王却让瞿能的儿子娶丘福的孙女,朱高煦不得不佩服燕王的套路,一般人真玩不过他。 过后,燕王又单独对朱高煦好声好气的道,瞿能是个大将之才的,暂时还用的着,高煦你别再招惹他,不然以后,谁还肯降?一切等俺们靖难成功再说。 朱高煦只好答应。 接着燕王又招来朱高燧,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让他闭门思过几天。 燕王最不喜欢兄弟之间相互猜忌,还用诡计,尤其现在需要团结的时候。 最后又把世子叫来,勉励了一番,好好夸了夸世子,这把世子激动的,终于得到父王的首肯,世子还是非常高兴。 燕王没回来之前,北平城风云涌动,似乎隐藏着什么乱像,等他一回来,如雷霆扫穴,横扫一切,立马稳住了局面。 建文三年的冬天,北平异常的冷。 十一月底的一天,朱高煦难得睡了个懒觉,还没起床,外面就传来钟显的声音。 等他起床才知道,燕王召他去议事。 除了在外面打仗,在北平城时,燕王很少招他议事,通常有什么战事,会在会后单独见他,或派亲兵直接安排给他,要让他做什么。 朱高煦不敢怠慢,以为又要出兵。 匆匆起床洗涮后,便来到燕王府。 此时大概也就后世七点多的样子,但燕王府门外层层重兵,今天的兵马特别多。 很多人看到朱高煦会打招呼。 朱高煦也认出来,大部分都是各路大将的亲兵将领或跟随。 看来今天是个大会,几乎在北平城所有的将领都来了。 但他刚进门,迎面看到王聪,领着一队甲士在里面。 “高阳王,请跟末将来。”王聪二话不说,带他往西院去。 朱高煦愣了下,但还是跟了上去,同时示意身后亲兵留在外面。 通常燕王议事在前殿,这次是往偏殿去。 等他走进西院,发现里面到处都是披甲执锐的甲士,场面有点唬人,要不是朱高煦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都以为燕王要派兵拿下自己了。 但毫无疑问,肯定是有重要的机密事在谈。 可他向来被排斥在燕王核心之外,有啥重大的事情,也很少叫他参与,都是事后再给他下令。 今天这事,透着古怪,朱高煦立马在脑子里盘旋起来。 然后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以燕王的尿性,如果在有机密事叫自己参与时,通常是要用到我的。 特娘的,一定是这样,朱高煦暗暗的骂道。 等他走进偏殿,看到里面的人,更加确定,燕王又要用到自己这个尿壶了。 偏殿里人不多,所有的大将现在都在前殿。 燕王朱棣,姚广孝,袁珙,金忠,袁义。 房间里就五个人,全是燕王的谋士,武将们一个都不在。 “拜见父王。” “高煦快来,坐。”燕王和蔼的笑道。 朱高煦先拜见父王,接着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所有人今天都很客气,大伙都亲切的叫着高阳王。 通常连‘郡’字都省了的,都是和朱高煦关系不错的人,或对他没啥意见的人。 朱高煦有点受宠若惊,然后心里越发的感觉到不妙。 燕王等朱高煦进来后,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房门,站在门外的王聪立马心领神会,砰,重重的关上大门,然后踩着重步远离房门。 大殿的门突然关上,室内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所有人表情一凝,知道燕王要说重要的事情。 (本章完) 第175章 老子还是不是你儿子? 燕王霍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先大步在堂前走了几个来回,内心似乎比较焦急。 众人皆在静静的等着,只有朱高煦在想,燕王到底,想叫我干啥事? 如果是军事,不可能没有军将在这里? 就在这时,燕王说话了。 “今天招呼大伙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大伙商量下。” 朱高煦心想当然重要了,连所有武将都不在,但是你叫我干嘛? 燕王接着道,我们靖难已经打了快三年,军士们很累,地盘还是这么大,今天冬天,俺愿本想罢兵休战,休养生息,等来春再战。 但是,道衍大师刚刚对俺说,不能给朝廷喘息的机会,咱们虽然累,朝廷更累,更言:“毋下城邑,疾趋京师。京师单弱,势必举。” 朝廷不仅的从四周调拔兵马和粮粖,京师附近大量的南军被征调,然后折损在战场上,所以姚广孝认为京师单弱,可以直趋京师。 朱高煦当然知道历史上燕王就是这么干的,但他还是露出一脸的震惊之色,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燕王又道原本他还在忧虑这事的可行性,但最近从京师逃回来几个宦官,也证实了京师附近,兵马不多。 原来小皇帝不怎么喜欢宦官,也几乎不重用宦官,宦官们待遇本来就不好,最近皇宫有宦官不小心儿子错,受到小皇帝的重罚,他们一气之下,索性逃到北来,向这边告状,投靠燕王。 燕王听到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频年用兵,何时已乎,要当临江一决,不复返顾矣。” 燕王的雄心壮志,朱高煦是没时间认真领会,但是古人好忽悠这点,他再次确定了。 京师跑几个宦官来,随便说几声,燕王就信以为真? 看来很多小人物都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历史。 如同真定之战的张保,随便说几句话,耿炳文就改变战略,结果被燕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惨败。 接着燕王又道,京师有大江之险,又是皇祖苦心经营的重城,如果强攻,不知要损耗多少兵马,万一强攻不下,天下兵马勤王围集,俺们能不能顺利逃回来都是问题。 而且如果时间过长,有南军不顾京师,直趋北平,俺们的家都会没了。 所以,燕王说到这里,如慈父般柔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朱高煦脸上。 朱高煦这会一脸茫然,好像很认真在听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在骂娘了,他已经猜到燕王想让自己干什么事。 我草尼娘的,我是不是你儿子?朱高煦心中大骂。 “直趋京师,亦速不能缓,但京师难克,必须得有内应--”燕王继续道。 从他们在京师细作了解到的消息,上次李景隆兵败,举荐他的黄子澄也当场反水,和齐泰一起要求严惩李景隆,朝中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纷纷上疏,认为李景隆“失律丧师,怀贰心”,应予诛杀,接着黄子澄也惭愤不已,请求诛杀李景隆,以谢天下。 当时的李景隆如丧家之犬,满朝皆要斩他,但朱允炆并没有决心杀他。 这件事成为李景隆心里的阴影。 如今朝廷兵事一败再败,李景隆心里也挺慌的,万一朝廷将来大败,小皇帝朱允炆气急败坏,其他大臣再拱拱火,还是会往前追究,找他麻烦。 所以,姚广孝和燕王认为,李景隆是可以拉拢的人。 燕王最后道:“当年俺和李九江一起读学,俺最了解他,这人可为咱们内应。” 燕王终于说完了,这时姚广孝不动声色的道:“我们的人已经接触到了李景隆。” “啊”朱高煦做惊讶状,一脸不可思议。 李景隆这狗东西,投降真快啊? “但李景隆不相信,还说圣上对他恩重如山,没有追究他的败军之责。” 燕王这时道:“他的意思就是让俺们父子去谈?他才会相信?” 朱高煦心中大骂,啥父子?啥父子,为啥是父子? 刷,袁拱、金忠等人这时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心里不停的骂娘,你让他冲锋陷阵可以,至少穿着铠甲未必被重伤,这要去京师,万一被发现,那就真是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了。 “罢了,俺去吧。”燕王却在这时一本正经的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俺亲自出马,才能取信李景隆。” “大王不可。” “万万不可。” “北平这边,怎能少了大王?” 四周诸人顿时大急,纷纷叫嚷起来。 “高煦。”燕王深情的看向朱高煦,正色道:“俺去京师之后,北平大小诸事,伱先带着,内事不决可问道衍,兵事多向李彬和徐忠、朱能他们请教。” 众人瞪着眼睛看向朱高煦,想必这会都在心里骂,你怎么还不开口? 朱高煦也瞪着看向父亲燕王朱棣,突发异想,若是我现在说一句:“好的,父王你安心去吧,北平诸事,交给儿臣就好。” 想必燕王那时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朱高煦真想说这么一句。 可他知道,以燕王的脸皮厚程度,他说了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得自己去。 夹河之战前,燕王让部下去劝降盛庸,大将们没人愿意去,最后派了个百户过去,直接被盛庸砍了。 可见大伙平时说的光明正大,真正遇到这种事,都避之不及。 燕王如今说到这个份上,朱高煦再装疯卖傻就真是自寻死路。 “扑通”朱高煦直接跪下,把四周诸人都吓了一跳。 “父王是咱们的主心骨,北平城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父王。”朱高煦大声道:“父王,儿臣愿去京师,见见那李景隆。” 燕王表情一凝,然后缓缓露出欣慰的神色,他的声音也越发的慈爱:“高煦。” 燕王动情道,眼中隐隐出现泪光,但他果然没有说客套话,生怕多说了朱高煦会反悔,当即走过来,又是重重的拍着朱高煦的肩膀,然后扶着朱高煦双臂,把朱高煦扶起身:“此去京师,危险重重,高煦一定要千万小心。” 得了,他是一句客套话都不说,立马就顺势下坡。 朱高煦这心里巴凉巴凉的,又被燕王套路了。 但他知道这事只有自己能干,既然干了,当然要干的漂漂亮亮,省的吃力不讨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高煦道:“大哥身体不便,三弟还小,又没经验,这件事,没有谁比儿臣更适合。请父王相信儿臣,儿臣能从京师回来一次,就能回来两次,儿臣能保护自己,” 说到最后,他大声道:“儿臣,一定要把父王交代的事,办的漂漂亮亮。” “高煦”燕王泪奔,双眼通红,紧紧的搂着朱高煦的肩膀:“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朱高煦。 这是让他立马动身的意思。 燕王又道:“高煦可还有什么需要?人手钱财?” 朱高煦心想,不要白不要。 “李景隆世袭国公,家资丰厚,应该对钱没兴趣,但儿臣可能要收买其他人,用到其他人。” “袁义,你带些银两跟着高煦,一切,听高煦的吩咐。”燕王马上道。 朱高煦表情一愣,没想到燕王会派袁义。 他和袁义可不对付,而且,这算不算-——监视? 燕王马上又道:“俺们在京师的细作,只有袁义知道。” 朱高煦没办法,想了想后:“儿臣和他分开走,京师再汇合。” 燕王自然准许。 后面几人又谈了点细节,包括给李景隆的承诺。 从燕王府出来,外面的兵将还没散去,证明燕王很快又要动兵,正召集各部商议事情。 但朱高煦刚才和燕王也谈了条件,他不在的话,自己的兵马不能动。 燕王也一口答应了。 因为朱高煦练兵和指挥打仗都和别人不一样,李贤的藩骑上次被燕王带出去,就损失惨重。 所以他辛苦练的兵马,不想白白死在战场上。 外面寒风拂面,朱高煦转过头看看燕王府:“tui”吐了口水后,才上马。 “走,回去。”带着部下一路回到郡王府。 回到郡王府,他立马召集文官们(武将们大部分都在军营)。 然后说自己最近要领兵出征,去打哪里,当然不能说,你们在家都按部就班的做好,并吩咐了一些事情。 接着又叫来毛信,宋长林,要他们在郡王府待命。 下午他又去了军营,告诉诸将,燕王要对南军小规模用兵,自己将随军出征,但你们这次都被留守,驻防北平,严防南军来袭,因为盛庸上次就让平安带兵偷袭北平。 回北平时,朱高煦从营中带走了周虎。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再次前往燕王府,准备和徐王妃拜别。 王府门口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两队卫士,其中有个年轻将领在门外看到朱高煦时,表情就不怎么好看,犹豫了下后,还是上前:“拜见高阳郡王。”神情有些厌恶,身后还跟着瞿郁。 朱高煦当然认识他,这是谭渊的儿子谭忠,谭渊死后,接父职,现在跟着世子,看情况今天世子也在的。 (本章完) 第176章 大哥此言当真? 他和谭忠之前都几乎没见过面,最近在燕王带大伙去谭家拜祭时才看到过。 但从谭忠今天的神情和态度能看出来,这家伙平时在家里耳闻目睹,知道父亲谭渊最讨厌自己,所以现在也相当不喜欢朱高煦。 而且谭忠和一些世子那边的军将们,私下认为朱高煦当天去夹河时慢了几个时辰,如果朱高煦够快,谭渊可能不用死,因为朱高煦后来不是救了谭渊部下史诚一部出来吗? 所以谭忠现在心里对朱高煦是相当厌恶,甚至是憎恨。 这让朱高煦很不爽,而且当天的战况他根本无法掌控,谁知道谭渊会冲进去,他去的慢是因为最后时刻要恢复体力和马力。 他带着全军一口气从真定跑到夹河不要休息吗? 按当天的情况来看,要是他没休息就一头冲进去,最后自己的兵马肯定疲惫不堪,也要受到重创。 看谭忠这副模样,朱高煦当然也没给他好脸色,更何况这时谭忠身后还跟着瞿郁,更没有叫他。 朱高煦冷哼一声,直接大步进入王府。 此时他心里在想,耳闻目睹和潜移默化的教育最会影响下一代,世子的儿子朱瞻基就是在世子的教导下长大,他能对我有好感? 将来他当了皇帝,就算我不造反,他都肯定要找个借口干掉我。 沿着熟悉的路往内院走,很快在宦官和宫女的指引下,朱高煦来到徐王妃的寝殿。 徐王妃这两年身体不怎么好,像这种冬天严寒季节通常哪都不去,就呆在寝殿。 刚进入前院,就看到世子的贴身宦官方忠在和段兰心(陈妍)说话。 两人看到朱高煦来,赶紧分开,又纷纷拜见。 朱高煦上下打量着段兰心,段兰心应该有十三四岁了,经过世子那边的调养,脸蛋肤色越发的水灵,她原本就长的挺漂亮,如今越发的亭亭玉立。 以前朱高煦还担心她被世子拱了,现在送到徐王妃这边后,朱高煦就放心很多。 段兰心这会低着头,红着脸,也不敢看朱高煦,摆出一副有点害怕的表情。 “你抬起头来。”朱高煦故意当着方忠的面道。 方忠嘴角微抽,想说又不敢说。 段兰心颤抖着抬起头,小脸通红。 “你是当年那个小窃贼吧,现在长这么好看哩。”朱高煦眼神大亮。 “兰心当年不懂事,请高阳郡王恕罪。”段兰心欠身道。 “你几岁了?”朱高煦问。 “十三岁。”段兰心头更低了。 “哦”朱高煦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脸色露出喜色,大步往前而去。 不好,方忠心里惊叫,高阳郡王在打段兰心的主意? 朱高煦刚走到徐王妃室内,就听世子在大声道,声音还带着哭腔,好像很伤心:“高煦带兵勇猛,为父王百战百胜,孩儿真想替高煦去京师,父王却不许,娘亲,孩儿才是世子,当为父王的大事,付出一切,请娘亲求求父王,让孩儿替高煦去吧。” 特娘的,又来慢了一步,朱高煦伸手摸了摸额头,不得不佩服世子。 他倒是想听听徐王妃会怎么说,但之前已经有人禀报朱高煦来了,徐王妃抬头看向外面。 “高煦来了,快进来,外面冷不冷。” 朱高煦只好过去,学着世子,跪在榻前,徐王妃微微侧身,双手一边一个,握住两个儿子的手。 “大哥。” “高煦来啦。” 两人各自打了声招呼,也没再说什么,两兄弟似乎越来越远,也没啥话说。 朱高煦发现徐王妃身体是有点差,来五次最少有三次是卧在床上,难得会站在外面。 但李景隆围攻北平时,听说徐王妃也亲自冒着箭矢上城,鼓励全军将士,得到大伙的爱戴,看来人在特殊的环境下,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徐王妃看到朱高煦时也双眼开始发红,她应该不是演戏,毕竟朱高煦也是她亲生的。 得知燕王派朱高煦出去,徐王妃也据理力争过,她也心疼儿子,不想让儿子冒险,但燕王说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燕王亲人,无法得到李景隆的信任。 这个简单的道理,徐王妃怎么会不懂。 她只能带着颤声道:“伱父王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你们三兄弟,无法得到李景隆的信任。” 然后大哥身体不好,高燧太小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朱高煦已经说过,大伙也明白,反正就是朱高煦最适合。 “母妃放心,高煦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去见个面,又不是打仗,真要情况不妙的时候,孩儿会跑的,再说,就算被抓住,皇帝还是咱们堂兄弟,岂能杀我,最多就是关起来呗,到时父王打到京师,把孩儿救出来就可。” 朱高煦本来不想说这负气话,他知道说出来后,肯定会传到燕王耳朵里。 但想了想还是不爽,为啥这么危险的事让我干?他要不说点负气话,那就显的太不正常了。 可这话一说出来,徐王妃几乎要哭了,突然松开世子的手,只是紧紧抓着朱高煦,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出来:“高煦,我的孩儿。”说罢,就将朱高煦的大脑袋搂到怀里就抽泣起来。 世子在边上听到朱高煦的话,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笑,不知为啥,心里突然巴不得朱高煦被抓关在京师才好,但马上又回过神,赶紧摇摇头,现在大伙还在一条船上,二弟在京师不能有事,不然靖难失败,大伙都要完蛋。 被徐王妃搂在怀里后,朱高煦有点喘不过气来,但隐隐的,终于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母爱。 不管燕王套路有多深,不管徐王妃不是最疼他这个儿子,但毕竟他是徐王妃亲生的。 他只能安抚徐王妃,说自己早有准备,一定不会有事,更何况还有大哥的亲信袁义帮忙呢,袁义在京师有人,熟门熟路的。 世子嘴角一抽,朱高煦这话诛心啊,要是朱高煦出啥事,是不是就可以推到袁义身上?然后,说我陷害他? 果然徐王妃马上道,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力,兄弟同力,其利断金。 两人赶紧说是。 两兄弟和徐王妃说了会话,便一起离开。 刚出徐王妃的房门,世子叹道:“高煦勇猛,能帮父王,俺真想替高煦去京师,为父王分忧解难。” 朱高煦顿时大怒,上次燕王也是这么说。 他上次不敢反顶燕王,但可不愿惯着世子,立马道:“大哥此言当真?” “。。”世子瞪着他,心想,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大哥若想立这大功,高煦让给你,走,咱们去找父王。”朱高煦道。 “。。”世子脸上顿时涨的通红。 “大哥,二哥。”好在这时有人来解了他的困,朱高燧居然也凑巧到了。 他老远看到两人,赶紧招呼,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三弟也来啦。”世子赶紧转移话题,脸上堆起笑容。 “见过大哥,见过二哥,哈哈,今天好冷啊。”朱高燧纯真的就像一个天真的儿童,双眼清澈透明。 “这坏东西。”世子和朱高煦同时心中暗骂。 朱高燧脸皮也挺厚的,上次刚刚举报了世子,这会贴身站在世子身边,还小心的扶着他。 不远处的方忠见状赶紧上前,世子也借机走下台阶,慌不择路的先逃了,生怕朱高煦再问他去京师的事。 朱高煦只是吓唬他一下,就算真的到燕王那,燕王也不可能让世子去的。 世子走后,朱高燧也拉着朱高煦说了几句,但他不知道朱高煦要去京师,燕王应该没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他只在朱高煦面前表示,去年要娶景姝的事,不是他提的,是父王和母后的意思,二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朱高煦马上道:“我知道这事,景清原本想介绍给大哥,是大哥身边某个谋士,说三弟没有成亲,可为正妃,给予景清足够的尊重,说起来也很有道理,二哥怎么会怪你,她嫁给我只是侧妃,嫁给你最好哩。” 又是世子?朱高燧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原来是大哥在挑拨离间? 这要没有景姝的事,他还不会这么认为,现在已经先入为主,肯定认为是世子在挑拨离间。 “母妃在里面,你去看看母妃吧,二哥先走了。”朱高煦也不想和他多说,走下台阶后,黄俨也在这边等,两人对视一眼,黄俨按正常叩见,朱高煦好像没心情似的,随便应了声,转身而去。 出了燕王府后想了想,朱高煦越想越生气。 他在靖难中多次力挽狂澜,还救过燕王朱棣,没想到现在被踢尿壶似的,一脚踢到京师。 燕王嘴上说的好听,非要燕王家里人去,但按朱高煦来说,燕王可以派女婿去啊,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女婿在。 这要换位思考,朱高煦是燕王,肯定不会让朱高煦这种勇猛大将前去京师,而且朱高煦身材特别高大,引人注目。 实在不行,朱高燧也可以派去,朱高燧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狡诈,也可以做这事。 因为燕王办事前先要想到风险,一旦出事,损失朱高燧,无疑是北平这边最能接受的。 他越想越不服,走到半路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令下:“你们先回去,把我的马也带走。” 朱高煦把马交给亲兵,自己独自走在北平的街上。 (本章完) 第177章 朱棣喜欢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 因为不用打仗,他今天穿的是常服,而且不是团龙服,所以他便没有回去换衣服。 沿着街道往西去,走了没多久,远远看到一个道观。 这是距离王府比较近的玉清观。 朱高煦只是来过一次,却知道里面全是姚广孝训练的细作,而徐妙锦就在这道观的南边。 道观里的主持肯定认识他,所以他也没敢进去,从道观外面绕到南边。 绕过去要经过另一条街,再折入一条火巷。 这时就到了玉清观的南侧小巷。 往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排房子,房子正对着玉清观的南门,玉清观南门这会紧闭着。 而徐妙锦就住这边这排房子里。 井盛说是从东往西数第三幢。 朱高煦站在角落里,正想看清徐妙锦在哪幢。 吱,突然玉清观南门打开,他吓的赶紧往右边贴墙躲起来,等了片刻之后,才敢慢慢伸出半个头,正好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往对面走去。 虽然这么冷的天,这女子还穿着厚厚的棉服,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她的动人身段。 毕竟在大明时期,冬天室外还能看出曲线玲珑的女人可不多见。 徐妙锦刚从玉清观出来,带着个侍女回自己的屋中。 据井盛观察,徐妙锦家中就这么两个人。 但有什么事情,她若大声喊起来,对面的玉清观肯定能听到。 朱高煦站在寒风中犹豫了会,刚刚是有点上头,恨燕王不公,所以才想过来弄徐妙锦,但现在被寒风一吹,冷静下来,若是徐妙锦突然大叫,引来玉清观的人,这就麻烦了,关键里面还有个侍女。 就在朱高煦犹豫一番,准备离开时,突然徐妙锦家中屋门打开,那侍女走了出来,然后直接往朱高煦这边巷口而来。 朱高煦赶紧转身,缩进另一户人家的屋檐。 他身体有点壮,藏是藏不住的,所以立马转身,装作要开门的样子。 这会这家要是有人打开门,那就尴尬了。 但那侍女好像没注意,很快从朱高煦身后走过去。 朱高煦当机立断,飞快转身,大步往徐妙锦家中去,因为他觉的,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他根本不考虑那侍女会不会很快回来的事。 人生就像堵博,有时候,就该果断的下注。 而且这侍女刚出门,是最好叩门的时机。 果然,朱高煦刚敲门,里面传来徐妙锦的声音:“来了来了,有什么落下吗?” 她以为侍女忘拿东西,又回来了。 吱,徐妙锦打开门,迎面就看到朱高煦的脸,顿时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猛的反应过来,砰,重重的想关门。 扑通,门没关上,她低头,看到朱高煦一只脚伸进来,卡在门下。 “小姨娘,外面很冷,我有急事,说几句就走。”朱高煦飞快的道,生怕她叫人。 徐妙锦脸色又羞又红,更是慌张的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玉清观南门。 趁她犹豫的一刹那,朱高煦用力一推,吱,推开大门,一步跨了进来。 徐妙锦果断没叫,赶紧关上门,砰,她转身靠在门上,脸红心跳,说话声音都在发抖:“高煦你不要太过份,我会叫人的。” 朱高煦这时正打量里面,现在两人还在院子里,他赶紧往里走,边走边道:“小姨娘别在外面,当心着凉。” 徐妙锦没办法,咬着牙快步跟上。 里面有四间层,朱高煦也不知道哪间是她闺房,但看到有两间窗口开的比较大,这么冷的天,那另两间肯定是。 当下他走向比较大的那间,走进之后,果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嗖,这时他身前人影一闪,徐妙锦很快的挡在他身前,堵在门口,羞怒交加:“你有什么事快说,我侍女小桃很快回来了。” “父王派我去京师找内应。” “啊”徐妙锦啊了声。 “如果被人发现,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回来了。”朱高煦惨然道。 徐妙锦惊讶无比,捂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朱高煦在北军中声名显赫,看来连她也无法相信,燕王为什么这么做。 “我就想见小姨娘一面。”朱高煦表情凝重的注视着她:“或许今天一别,高煦,再也看不到你了。” 刷,徐妙锦脸变的更红。 此时明明还在外面,冰冷的寒风阵阵吹过,但她的心里,突然就好像燃起一团火似的灼热。 没等她反应过来,朱高煦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接着,砰,一脚踢开大门。 “高煦。”徐妙锦又惊又怒,想高声大叫,又不敢。 她奋力想挣扎,但朱高煦的力气之大,那是她能反抗,完全像小鸡般的被其擒着,只见朱高煦熟练的进屋,反脚一勾,扑通,屋门重新关上,他一只手搂着徐妙锦,还能空出手来插上门。 “伱住手,我要叫了。”徐妙锦怒道。 “小姨娘别慌,高煦怎么会伤害你?和上次一样好不好?”朱高煦好声求道。 “你先松手。”徐妙锦羞怒交加,因为这会她的姿势很不好看。 “你先答应高煦。” “你先松手。” “你先答应高煦。” 两人争了几个回合,朱高煦好像有点不安分。 “我答应你就是。”徐妙锦赶紧投降:“你先松手。” 朱高煦信以为真,缓缓松手。 徐妙锦猛的用力想推开朱高煦,然后往外跑。 不料她力气太小,用力一推,噔噔噔,朱高煦身体不动,她自己往后猛退。 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床上。 朱高煦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不由呲牙一笑,大步上前。 徐妙锦急的直接快哭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话音刚落,朱高煦已经同时上了床。 此时朱高煦经过多次测试,知道她不会大声高叫,不然刚才早就叫了。 看到朱高煦也上来了,徐妙锦又惊又怕,她拼命往最里面缩,全身曲蹲在角落,左手抱在凶口,右手挡在前面,急道:“你等会,你等会——高煦你等会--” 朱高煦蹲在她身前,很有意思的看着她。 “你说话算数,和上次一样?”徐妙锦颤声道。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和上次一样。” “你发誓。” “高煦发誓,若是和上次有一点不一样,让高煦去了京师被抓起来。”朱高煦心道,天下叫高煦的多了吧,还有,我要两点不一样就没事了。 “别”徐妙锦听到朱高煦这誓,顿时惊叫。 “原来小姨娘也关心高煦的。”朱高煦喜道。 徐妙锦脸更红了,她突然羞怒道:“小桃去不了多久的。” 事实上小桃去了很久。 许久之后。 看着朱高煦人模样的站在门口整理衣袍,徐妙锦小声的哭道:“你杀了我罢,不然我定告诉你娘亲去,你如此的羞辱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高煦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小姨娘随便说,高煦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或许我就死在京师,一了百了,不过——能对自己喜爱的人,一亲芳泽,也算死的其所。” 徐妙锦突然愣住,也不哭了。 她瞪着朱高煦,猛的从床头跳下来,一边慌乱的整理衣物一边道:“你不能死。” 朱高煦奇怪的看着她,因为她正在整理衣物,哪怕是整理衣物,也看起来美的不可方物。 徐妙锦刷的脸红了,转过身,背对着朱高煦,一边继续整理,一边道:“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那个怎么办-——” “扑哧”朱高煦笑了:“我又没对小姨娘干什么,放心,不会有孩子的。” “啊”徐妙锦有点不敢相信,她缓缓转过头,表情极为可爱:“不会有吗?” “小姨娘想有吗?那我可以继续?”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而且试过之后,保证小姨娘会更喜欢。” “不要。”徐妙锦赶紧双手抱着,一脸惊恐状,同时暗暗舒了口气,原来刚才这样,是不会有孩子的。 朱高煦看的暗暗好笑,平时徐妙锦每天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出她和懵懂和无知。 至少,她对男女之事上面,完全一无所知。 朱高煦刚才没下手,不是因为怕小桃回来,而是房间里实在太冷,徐妙锦房里就烧了个火炉,温度不够高,朱高煦自己不怕,却怕她伤风感冒,这才没干那些重要的事。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逞了,并且没有事,那么下次还会再得手。 徐妙锦很快看出朱高煦眼中的得意。 不由羞怒交加:“你得意什么,你以为我真不敢和你母亲和你父王说?” “你说吧,告诉我父王最好,我也想让他知道。”朱高煦大声道。 徐妙锦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朱高煦继续道:“都是父王的儿子,大哥不能去,三弟不能去,偏要让我去。” “我为父王做的不够多吗?” “真定之战,施援永平,招降朵颜三卫,大破李景隆,万军中救父王,还有夹河大战,那次我没尽全力,冲锋陷阵是我,百里奔袭是我,现在去京师,还是我?” “难道我在父王眼中如此不值钱吗?即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徐妙锦感受着朱高煦的愤怒,居然一时间忘了自己所受的委屈,反过来安慰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正因为高煦你能力出众,你父王才选择的你,并不是没把你放在心上。” “你在为我父王说话?你喜欢他?”朱高煦突然道。 “你,你说什么?简直胡说八道。”徐妙锦脸憋的通红。 “你以为我不知道,母妃想把你介绍给父王,我观察过,父王每次看到你,目光都会不同--” “我又没有答应。”徐妙锦涨红了脸道。 “所以我更要得到你。”朱高煦表情也狰狞起来:“别的事情我无法和父王争,女人我就要和他争,他喜欢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 第178章 姚广孝的细作 “畜牲。”徐妙锦又羞又气。 “你还敢骂我?”朱高煦作势又要上,把徐妙锦又吓的半死。 “砰砰砰”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姐。”原来是小桃回来了。 徐妙锦大喜。 朱高煦却是脸色大变,赶紧左右看看。 徐妙锦看到他鬼头鬼脑的模样,刚刚还大义凛然,现在吓成这样,不由差点笑出声。 但转念想到他刚才对自己所做的事,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乱动,一会我打发她到玉清观去,你马上走。”徐秒锦小声道,同时快步走出去。 走到朱高煦身边时,朱高煦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 “伱?”徐妙锦又惊又怕,又不敢声张,外面又响了起敲门声:“小姐,我回来啦。” “快放手,你疯了。”徐妙锦急道。 “小姨娘会想我吗?”朱高煦问。 徐妙锦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咬着牙。 “我若死在京师,小姨娘会想我吗?”朱高煦又道。 “小姐,我回来啦。”砰砰砰,外面又在敲门。 徐妙锦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只能道:“你先松手,会会,会,行了吗。” 朱高煦这才松手。 徐妙锦跑出去开门,小桃好像出去买的东西,她随手接过来,然后说了几句,小桃便转身又去了玉清观。 等玉清观大门打开,放小桃进去的后,徐妙锦赶紧回头。 朱高煦一边走一边看着她。 她开始不敢看朱高煦,但等朱高煦走到门口快消失时,终于抬起头,犹豫了片刻,朱高煦都快走出大门了,这才道:“一路小心。” 朱高煦心中大乐,向她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而去。 砰,徐妙锦重重关上门,转过身把身体抵在门上,脑海里疯狂闪过刚才朱高煦对她所做的事,只觉的全身越来越热,双腿越来越软。 并且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朱高煦这样,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如此的诚实。 十一月初,朱高煦和毛信,宋长林,周虎三人来到淮安。 燕王派袁义和他们同行,但朱高煦以人多目标太大的要求分开走,所以袁义和他们是先后离开的北平。 前面说过,淮安是江南水道的战略要地,建文帝已经让驸马梅殷镇守淮安,在这里征兵筹粮,同时扼守重要的水上要道。 靖难后期燕王借道不成,也不愿强攻这里,只能绕道去南京。 这会燕王兵锋最多也就达徐州和沛县一带,并且打完就走,所以这边还没有北方那么混乱,但梅殷在淮安募兵筹粮,当地现在也是官军云集,水陆两道都非常繁忙。 四人以行商的名义,带着大量的布,租了艘大船沿水道,从济宁一路到淮安,到了之后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梅殷征募的新兵,且正在集合和训练,随时增援前方。 而且北方现在可以走水道过来,但是南方的商人不能走水道去北方,从而限制南方商人为了暴利,走私资助北方燕军。 四人带着四匹马下船后,便被当地驻军拦下询问。 毛信说他们是北方商人,做布匹生意的,因为北方战乱,无法销售,所以运到南方来贱卖。 然后又私下塞了点银子。 这会虽然没有明末那么烂,但当兵同样收钱,收了钱后,随便看了看,没有战略物资,更何况是从北方到南方来,自然就放行。 这次朱高煦没带自己的千里马,而且是乘船过来,完全是放松状态,过来也不急,反正早进京师一天,早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大。 上岸后,四人就住在淮安,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也没走,带着众人在街上乱逛,最后挑了个地方,花了两倍的价钱,买下一排店铺,所有带来的皮布都搬了进来。 朱高煦私下和毛信道,等他们回北平后,将来毛信带人过来,在这里建立个据点。 表面开布皮毛料商铺。 至于这个据点以后干什么用,以后再说。 在朱高煦用不到之前,就一直在这里当正经的商人。 毛信一一记下。 周虎看到淮安官军兵马众多,不由叹道,这南军的兵马,打都打不完啊。 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六十万大军,先后被燕军大败,盛庸三十万大军又败,但是好像还有无穷无尽的南军往北方去。 “这边新兵较多。”朱高煦笑道:“梅殷又不懂军事,只能守,不能打,这边兵马再多也无啥用。” 原历史梅殷最后坐拥四十万大军,也拿朱棣没办法,驻守淮安不敢乱动。 从战略角度,建文帝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在这里负责的是徐辉祖或盛庸这样的良将,他们能一边募兵,一边训练,一年半载后,就能上前线和燕军干仗。 十一月初三,朱高煦四人四骑终于来到京师附近。 四人四骑乘船过江,江对面是江东司,但江东司主要是查从江东往西的,而他们从西过江东,被浦子口司查过,自然没人理他们。 其实若不是战争期间,巡检司的人,一般也不会随便查普通百姓。 经过江东司的地盘后没多久,就看到了南京城的外墙。 到了门口又被盘问了一遍,朱高煦他们早有准备,分成两人一组,间隔进城,各自报了个南京城内的地址,说是昨天出城的,今天回去,很容易的通过。 毕竟这会燕王兵锋没到这里,门口盘查比较松。 关键是朱高煦在南京城求过学,上学也好几年,所以能说当地官话。 就好像现在南京骂人最常用的俗话:呆比,是个人只要听过,都会说。 进入江东城后,就算进入南京的外城。 迎面是莫愁湖,莫愁湖边上是内城的清凉门。 这会进城的人正四下分开,往各处去,他们跟着部分人群从清凉门进入内城。 这边进来就是清凉山,东面山上有著名的清凉寺。 这会清凉寺还没改名,仍然是北宋时期的名字,叫清凉广惠禅寺,要等到建文四年,靖难成功后,周王朱橚(su)重修山寺,成祖朱棣题额“清凉禅寺”,才改名为清凉寺。 还没重修的清凉广惠禅寺占地大概十亩,朱橚重修时扩建一倍,达二十亩。 朱高煦他们一行直接上山,沿路仍然能看到不少香客。 上山后来,又绕到清凉寺的后面,朱高煦让宋长林和毛信在远处等着,他带了周虎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久有个小沙弥打开寺门,对方很意外的看着他们,毕竟一般香客不会走后门。 “两位施主?” “我们是杭州来的,找观元大师,还请代为通传一声。”朱高煦客气的道。 “两位施主稍等。”小沙弥进去没多久,里出来一个青年和尚,剃了个大光头。 特娘的,朱高煦一看到这青年和尚,就感觉和袁义袁珙有点像。 他果然没猜错,这是袁珙的另一个儿子,袁光。 袁珙有四个儿子,除了一个早死外,其余三个都在尽心尽力帮燕王做事。 袁光在五年前就剃了个光头,在姚广孝的运作下,到清凉寺做了和尚,号称观元。 看到观元时,朱高煦都不得不佩服姚广孝,在古代用间和细作方面,姚广孝还是算干的比较好的。 看到观元时,朱高煦庆幸没把毛信和宋长林也叫过来。 他之前和袁义分开走,就是不想让袁义认出宋长林和毛信,因为当初两人带兵袭击袁义和谭海,并杀了袁忠彻。 虽然宋长林和毛信说当时距离袁义比较远,袁义看到他们冲出去后,除了谭海带兵迎上,袁义是立马掉转马头准备逃的,很难看清他们的长相。 但朱高煦为防万一,还是决定分开走。 上山之后,朱高煦为防袁义在这,也没叫两人过来。 不料今天在这里看到了观元。 果然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才好,朱高煦心想。 就在朱高煦胡思乱想之际,观元已经在问,施主哪里不舒服? 朱高煦回过神,按在北平早就预备好的说了一番。 观元用手把脉,帮朱高煦把了会脉,然后说问题不是很大,贫僧帮你配点草药,你回去煮服,连服七天即可。 说罢写了副草药单子,递给朱高煦,边上一个小沙弥这时道,请跟我来。 朱高煦谢过观是,示意周虎跟他走。 周虎跟小沙弥到了前面,小沙弥帮周虎点了副香,周虎谦诚的拜了拜佛,然后丢了十贯宝钞的香火钱。 而朱高煦在后面多呆了片刻的功夫,观元看小沙弥走了,赶紧从某处摸出一把铜钥匙。 低声道:“北门桥往南一百步,下街陈氏米铺。” 朱高煦拿过钥匙,转身快步出去,正好周虎烧完香回来。 “多谢观元大师。”朱高煦和周虎再次感谢,转身而去。 朱高煦出来之后,立马找到毛信和宋长林。 “你两先快点下山,到北门桥往南一百步,那边有条街道叫下街。” “你们沿街道看看,有没有铺子或民房在出卖租售的,或许找牙行帮忙也行,咱们在这条街上,要买或租个铺子,记住,最好在陈氏米铺附近。” “诺。”两人转身要走。 “等下,你们上街后买个斗笠,防止袁义看到你们脸。” “诺。”两人快步下山。 朱高煦则带着周虎,一边观赏清凉山的美景,一边缓缓下山。 第179章 连儿子都欺骗 就在朱高煦下山的同时。 太平街南面的一间商铺里,袁义正端坐在大堂。 太平街就在皇城以西,是南京城最接近皇城的主街,街道笔直如线,最南边是通济门,通济门边上就是五军都督府。 这间商铺是杂货铺,卖的皆是民用的杂货。 掌柜叫曾能,是姚广才早年的弟子,后来还俗,在这里主事。 袁义来后,经常在这里落脚。 袁义在大堂坐了没一会,突然外面进来一个客人。 “老板里面请。”袁义唱喝着起身,满脸陪着笑:“咱们铺里又有新奇的玩意,要不要看看?” 这客人身后跟着两亲随,看起来像是手下,此时客人微微向他们点了点头,两手上便到门外侯着。 这客人走路大摇大摆,一脸嚣张欠揍的模样,如果朱高煦在这里,定然要大笑,原来是四舅。 没错,这客人正是徐辉祖的弟弟,朱高煦的四舅兼好基友徐增寿。 徐增寿辈份比朱高煦大,但和朱高煦很玩的来,关系也最好。 他大摇大摆走到店铺里看了看,一副高傲的模样:“有啥好玩意,都拿出来给爷看看。” 徐增寿的身份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这会正是他上值时间呢,从都督府跑出来玩。 当然,他基本每天都是这样,有时直接不上值,谁也不会管他。 袁义指引他到边上,点了几件玩物。 这会店铺里还有两其他客人,两人在看东西时,其他客人纷纷离去,转眼就余下两人和掌柜曾能。 袁义立马低声道:“大王要直取京师,但不宜久攻,需寻内应。” “王问,各门守将,可有志乎?” 徐增寿一脸迷茫的想了想,京师各营守将,俱是京营将士,很难拉拢:“唯金川门,由谷王朱橞率兵把守,可一试。” 袁义顿时摇头,觉的谷王朱橞不可信。 因为靖难之后,建文帝传诏各王,宁王就没理他,而谷王朱橞却带着属地三千甲士,来到京师,响应建文帝。 并且燕王起兵之后,谷王朱橞为防燕王,将属地宣化城的宣德、承安、高远三门封堵,只留东西南北各一门以图固守,摆明了准备长期对抗燕王。 “俺没兵权,不然倒可以帮忙。”徐增寿叹道。 袁义飞快想了下:“谷王朱橞先不要惊动,等我王大军到了京师城下,再试探一番。” 徐增寿深以为然,现在要问,谷王朱橞马上举报,把徐增寿抓起来都可能,只有到燕王兵临城下,或许可以试下。 这时,外面又有客人进来,两人对着一件杂物说了番,然后讨价还价,徐增寿以六贯宝钞买下。 那客人被曾能另一件货物高价吓退,很快离开。 袁义又道:“高阳王也进京了。” “啊,高煦也来了。”徐增寿不敢相信。 “高阳王要约见李景隆,大王说,你不要参与,当不知道,因为李景隆此人,变化反复,风吹两边倒,莫要连累你,且,高阳王目标明显,你若私见高阳王,怕被朝廷盯上。” “啊”徐增寿再次倒吸口冷气,惊讶无比。 朱高煦要是这会在这听到,非要一刀砍了袁义不可。 原来燕王派来主要当联系内应的是袁义,徐寿增也是他们主要联系的对象。 至于李景隆,燕王还是很怕李景隆反复,只是李景隆说了要他们父子来谈,这才没办法。 但燕王并不想徐增寿参与,不想损失这个重要的内应。 此时徐增寿心中五味杂陈,燕王这是认为他比朱高煦重要,他心里当然高兴,但燕王为了大事,连儿子都可以欺骗,实在又让他心寒。 朱高煦并不知道自己都被朱棣给骗了,还以为自己才是这次出来寻求内应的关键人物。 当然了,他若和李景隆真的谈妥了,那也不等于燕王骗他。 要是没谈妥,那就等于被燕王卖了。 好在朱高煦两世为人,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即便到了京师,也不信任袁义和观元。 下街就在北门桥以南,他对面就是有名的朝天宫。 朝天宫是明代皇室贵族焚香祈福的道场和节庆前文武百官演习朝拜天子礼仪的场所,与神乐观同为明朝最高等级的皇家道观。 而下街这边满街的店铺,其中有很多都是卖香、烛等物,和酒楼。 朝廷如果有活动在朝天宫,结束之后,各酒楼必然生意不错,大伙都来喝酒吃饭。 朱高煦来到下街之后,先找到了陈氏米铺。 门面居然是关着的,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后,发现里面大概有三间屋,前面是铺子,后面有个院子,院子左右有两间屋。 米铺里米不多,大概也就几十石。 但京师不缺粮,所以也没百姓去抢粮屯粮,而且米铺开在这个位置很奇怪,除了周围的邻居,估计也没多少人来买,难怪这米铺经常关着门。 朱高煦这时就觉的姚广孝不行,有缺点,像这种据点,当然得迎合附近的情况,开个卖香烛的铺子也好。 而且他也不清楚现在的米价,立马让周虎把一个暂时结业的牌子挂到外面。 两人稍微打扫了一番,熟悉了里外的环境。 果不其然,隔壁有家卖包子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们先愣了下:“咦,陈掌柜不干了?” 特娘的,袁义是不是故意害我,朱高煦只好笑道:“是啊,小弟盘了陈老板的店铺,哎,这地方,卖米没啥生意啊。” “就是,我早就和陈掌柜说过了,陈掌柜回老家了?” 朱高煦怕言多必失,马上道:“那倒不清楚,不过这铺子真贵,伱那铺子是你自己的吗?” 马上把话题转到对方身上。 这人道,他也是租的,租金真是贵,又赚不了多少钱。 朱高煦也正饿着,和周虎过去买了几个大肉包,吃了赞不绝口,说好,做的好。 很快和这杨阿宝打成一团。 但他基本上不多说自己的事,专门引杨阿宝谈他的事。 杨阿宝不是京师人,从河南到这里来的,然后存了点钱开包子铺,因为他在老家就是干这行。 朱高煦和他说了一会便以打扫为名,回到自己铺子。 然后皱眉,边上邻居这么热情,可不是好事。 好在一个时辰左右,在下午时,毛信和宋长林来了。 两人也非常小心,宋长林在远处,毛信进了店铺。 毛信对朱高煦说,在下街的最南面,接近三山门的地方,有民居要转让,其他地方,暂时没有,那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实在不行,明天再找,他们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牙行。 “不用了,就你说的地方,这边不行,人太杂。”朱高煦决定到民居去,民居大门一关,别人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非常安静。 他带着几人出来,两人一组,他和周虎在后面,毛信和宋长林在前面,他跟着毛信来到民居处,观察了一下环境,觉的不错,四周邻居都把门关着,且巷子里比较幽静。 而且这边距离三山门非常近,三山门在秦淮河边上,这边就是三山街和下街的交叉处。 民居距离三山门直线只有一百五十步不到。 “对方什么人,租还是售?”朱高煦问。 “原是京官,外放当县令,租和售都行。” 卖的话,对方开价有点高,四间屋加一个院子,要一百八十两,而且不收宝钞。 朱高煦心想,这放后世是白菜价啊,当即道:“买了,尽快交易。” 但他们没带这么多银子,还得用宝钞去换,这是很吃亏的,很多铺子都不肯换,肯换的也会压价。 最终等于出了两百五十多两,才买到这家民居,但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当天朱高煦和周虎回到米铺,毛信和宋长林在城里找了个客栈先住下。 到天黑的时候,袁义终于来到米铺,并带了一些珠宝和宝钞给朱高煦,算是活动经费。 袁义问朱高煦,高阳王想约李景隆在哪见? 他们在京师就说好了,约见李景隆的事,交给袁义,朱高煦能不出去,尽量少出去露头。 但见面的地点,由朱高煦选。 朱高煦道,我要的东西带来没? 袁义从包裹里又拿出一副图画,缓缓打开后,正是京师的简要地图。 朱高煦也说话,盯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袁义和周虎也不知道他在看啥,俱瞪着他。 他们肯定想不到,朱高煦第一个要看的是,如何逃出京师。 从此时明朝京师的守卫来看,如果城门被关,唯一能逃出京师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走水里。 想离开南京城,首先要从内城门出去。 京师内城门有十三个,如果城门被封,只能走水道,而秦淮河从外城连接内城,只有两个道口是相通的。 一个在南面的济通门左边,一个在朱高煦白天看到的三山门下面。 但古人也考虑到这点,所以在这两个内城门附近,都有水门。 一般关城门的同时,和遇到敌军时,也会把水门关上,那就水陆两路,都不可能进出。 朱高煦发现自己所买的房子,距离三山门水门不到一里。 只要从三山门水门游出去,就到了外城。 外城水道直通城外,在小安德门和驯象门上方位置。 很快他脑子里有个画面出现。 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先跑到三山街,然后跳进秦淮河的支流,沿着水门游出去,上岸就到了外城。 一路沿着水道岸边跑,在驯象门上方位置,再跳进水道里,就能游出南京城了。 其中在两次在水里,需要游的距离大概五十米不到。 以他的游泳水平,这是随便游游的。 难度有两个,一是要在兵马未动之前,最快来到三山街。 二是过了水门后,到第二个要下水的地方,足足有三里多路,这段路是要一口气跑过去的。 如果有骑兵在后面追,那肯定跑不过。 但是南京城这么大,只要没有兵马在附近提前准备好抓捕他,他抢时间先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跑出去。 他看完地图后,抬起头,果断的道:“大后天辰时帮我约李景隆,在鸡鸣寺见。” 袁义点了点头,道:“行。” 第180章 我已经是高阳郡王的人 等袁义走后,周虎道:“鸡鸣寺距离我们这里很远的-——” 鸡鸣寺在南京城最北面,而三山街接近南京城最西南面。 中间直线距离超过十里。 “我不信任袁义,更要防着李景隆。” 朱高煦道:“李景隆如果想出卖我们,后天鸡鸣寺肯定埋伏着精兵。” “到时咱们从三山街跑就快了,等他们的精兵过来,咱们已经出城了。” 周虎道:“那后天,殿下不去?” “我不去,我在三山街等,若李景隆真心帮我们,必然能见到。”朱高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周虎也不敢多问。 次日,毛信和宋长林把那民居买下。 朱高煦立马把米铺关门,搬到民居。 他把时间定在大后天,就是给了两天时间,让自己熟悉附近的环境。 虽然他在南京城呆了数年,但以前要么跟着各王子和四舅徐增寿到处玩乐,要么在学堂里,哪有心思观察四边的环境地形。 他先是沿着自己所在的民居一路走到下浮桥。 下浮桥的西边就是水门所在。 从他自己的测算来看,大概在后世九百米左右,不到两里。 如果这边没啥兵马预备着,他是完全来的及跑到这里,然后跳进河里,游出水门,出外城。 但通常如果内城城门一关,水门也会被关起来。 他了解明军的机制,如果上面有命令要守好城门,许进不许出,或不许进也不许出,那通常就是要全城抓捕犯人。 此时城门守军先把所有内城门关了,然后通知外城门也关,与此同时,会去通知关水门的。 这个间隙时间,最快如果骑兵五分钟内可以办到,最慢不会超过七分钟。 而他从民居到水门这里,肯定也需要这么点时间。 所以,如果不是事先准备,等看到城门关起来,再往水门来,肯定来不及。 当然了,如果他现在在大街上突然被发现,朝廷下令全城搜捕,那他有的是时间逃跑。 发现的人首先要通知朝廷大员,然后下令给五军都督府,再由五军都督府下令到城守兵马总部,再由总部下到各城门,这个过程,其码得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朱高煦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一旦事败,如何逃出京师。 毕竟他相信,做事情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 当天上午搬家后,他们几人在外面分两批吃了饭。 在京师的这些天里,他一直要求四人分成两批,从不聚在一起。 因为四个壮汉聚在一起是很显眼的,而且出事,容易被一锅端。 但同时他们距离不会太远,哪怕就是吃饭也在同一个酒楼,一旦发生了什么,可以看情况随时接应。 吃过饭后,朱高煦四人又分两批来到下浮桥西边看了看,回去之前,他让周虎和毛信换了个位置。 毛信到朱高煦身边,周虎去和宋长林一起。 毛信很快来到朱高煦这里。 朱高煦指下河岸下:“从这里往前就是内城三山门下方的水门,你说如果从我们民居挖个地道通到这里,需要多久?” “啥”毛信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探头往下看了看:“刚才过来我们测了近两里左右,不算太长,但也不短,如果我们三个人挖,起码得大半年。” “三个人不行,太慢,得多找几个人。”朱高煦摇头。 “这得找信的过的人?”毛信沉声道。 然后又探头看了看:“如果打通,下面会有个洞?” “就算打通了,别人也不会注意,可能以为是水渠通道,但尽量不要打通,留些壁墙,放些工具,等咱们要用到的时候,稍微挖下就能通。” 当然,时间长了,雨水浸透,可能也会出现。 但洞的高度要保持好,不要让河水浸没了,但也不能离岸边太近。 “回去想想,如何准确的挖到这里。”朱高煦道:“挖的人可以找--” 他本来想找徐增寿和王宁,这都是信的过的人。 但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信谁不如信自己。 他决定用自己人,因为这事不急,而且挖这个洞,他甚至不是为了这次李景隆的事。 因为肯定来不及。 或许,将来可以用的着? 下午回去后休息了会,大概午时末,朱高煦四人又分两批出门,这次来到洞神宫。 洞神宫就在贡院正北,里仁街南,南宋景定年设立,当时由道士王道立看守,元延佑六年,重修道宫,到明朝时又修了多次,现在也是当地著名的道场之一。 这次朱高煦和宋长林走在一起,周虎和毛信在一起。 朱高煦带着宋长林站在洞神宫外,指着其中的一幢房屋道:“后天你去鸡鸣寺,看到李景隆后,引到他此。” “李景隆会来?”宋长林问。 因为朱高煦约他在鸡鸣寺见面,但却突然换地方,他怕李景隆不高兴。 朱高煦正是用后世的方式,临时变化见面地点,如果李景隆在鸡鸣寺有伏兵,而且要追过来,定要经过里仁街,这是最近的路。 到时他安排毛信在里仁街,找个茶楼高高看着,如果有兵马,会发信号,朱高煦转身就能逃。“李景隆如果真心合作,听到是我来了,他肯定会来。”朱高煦道。 如果李景隆不肯来,那就是假的。 “明白了。”宋长林重重点头。 就在朱高煦和宋长林策划着见面方式和地点时,突然距离他二十米外的毛信脸色大变。 “不好。”毛信差点惊叫出来。 周虎莫名其妙,不明觉厉的道:“啥事?” “你别跟来。”毛信小声道,接着快步往前。 很快他超过朱高照,然后在前面转了个身,又绕回到后面,还是和周虎站一起。 周虎这时也警惕起来,四下打量着。 因为朱高煦之前说过,如果遇到有情况,毛信和他,要尽快到前面示警。 前面的朱高煦这时已经发现毛信突然到了自己身前,他脸色一凝,先是抬头看了看左右,猛的转身。 看着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两个匆匆往西的小娘身影进入他的视线,其中一个的背影,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特娘的,被人发现了? 朱高煦这个子体形在明朝的南方京师还是比较少见,所以朱高煦立马反应过来,前面有人认出了他。 第181章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黄樱低着头,闷头不出声的往前走,春晓也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她呆呆看着黄樱,见黄樱不提报官的事,突然反应过来,不会吧,难道小姐喜欢上他了? 春晓和正治觉悟性还是挺高的,知道这燕逆与自家老爷是死对头。 她想了想后,果断的道:“小姐,你要三思啊,这高阳王不是好人呐,他那个——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禽兽不如——咱们不能放过他--” 黄樱脸红着羞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用词别乱用-——” 哪来的始乱终弃? 春晓马上补刀:“春晓可是听说,他在北平已经娶了两个媳妇。” 刷,黄樱脸变的更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怒,她轻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道:“那是他父母之命,他自然不能违背。”居然下意识的替朱高煦解释起来。 “小姐你。”春晓气的半死,这下终于肯定,自家小姐,是喜欢上朱高煦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原本是想往西去秦淮河方向,不料现在发现有点往南,向聚宝门方向去了。 此时也不知走到哪条小巷子,前后左右的路人还很少。 刚刚黄樱是低头走路,想着心事,同时生怕别人偷听到,所以下意识往人少的方向走,而春晓只顾跟着自家大小姐,自然也不注意。 等两人回过神来,也不知到了哪条街和巷? “这是哪?”黄樱抬头四顾,感觉走错路了。 “春晓也不知道呀,我都是跟着小姐伱走。”春晓没好气的道,对小姐太失望了,居然喜欢高阳郡王那猥琐男。 “走,回头。”黄樱感觉这小巷很深,也不认识,加上巷子里人很少,心中有些害怕,转身就要往回走。 不料刚走几步,嗖,前面巷口闪过两条身影。 毛信和周虎出现在两人身前,堵在巷口中间。 此时外面还有路人经过,不料周虎粗爆的道:“滚开,此路不通。” 啊,那路人大惊失色,赶紧转身就跑。 “嘶”黄樱和春晓脸色大变,惊恐看着她们。 “两位小姐,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毛信微笑着,一步步往前。 “你们想干嘛,你们别乱来,你们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春晓永远都是那句话,开口就是,你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你们家老爷,不就是我们公子嘛。”周虎哈哈大笑。 然后与毛信对视一眼。 “啊,救命啊。”春晓立马扯着喉咙就叫。 但刚开口,叭,周虎已经扑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春晓个子比黄樱还小,估计都没一米五,周虎那一米八的大个子,把她像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直接往里拖,毫无反抗之力。 毛信正要冲到黄樱面前。 不料黄樱突然从袖子里一摸,刷,空中寒光一闪,把毛信也吓了一跳。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逼我。”黄樱颤抖着身体,脸色又青又白。 她手上居然拿着一把小短剑。 原来上次被朱高煦骚扰过后,她有了心理阴影,出门便在身上带一把小短剑。 这小短剑极短,也就比巴掌长不了几寸,但看起来挺锋利的,寒风闪动着。 “唔”春晓说不出话,瞪着眼睛,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家大小姐,没想到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也这么勇敢的一面。 但黄樱明显装腔作势,平时也估计没拿过剑,这会拿着剑的手都在抖,害怕的不行。 就在这时,巷口处传来一声厉喝:“住手,你们在干嘛?” 四人同时看过去。 只见朱高煦带着宋长林快步走过来。 “我让你们请黄小姐过来,你们这么粗鲁?快把人放了。”朱高煦勃然大怒。 周虎赶紧放开春晓。 “高阳郡王,真的是你。”春晓惊叫。 黄樱赶紧拉了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这时宋长林已经跑到她们身后,把两人退路给堵了。 “黄姑娘,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朱高煦微笑道。 “见过高阳郡王。”黄樱微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只是用余光往上瞄了瞄。 “刚才在街上看到两位,感觉有点眼熟,这才让人跟过来,若是惊吓到两位,还请两位包涵——” “你是知道被我们认出来,怕我们报官,想抓我们。”春晓一语中的,指出朱高煦的来意。 朱高煦白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在初次见面时就喳喳乎乎一点规矩也没有,现在还是。 黄樱想了想,缓缓抬头,大着胆子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也正用温柔的目光,一脸柔情的看着她。 她不由心跳有点加速,赶紧又低下头,慌忙道:“我们不会报官的,高阳王放了我们呗。” 春晓嘴巴动了下,但也没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对面四个大汉,她再白痴,也不敢说报官的事。 “殿下,只有死人才能保密。”边上毛信这时厉声道:“咱们来京师这么秘密,被人认出来,还是得杀了比较好。” 嘶,小丫头春晓顿时全身一颤,脸都白了。 黄樱也是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朱高煦。 “闭嘴,胡说什么。”朱高煦大怒骂向毛信:“黄姑娘是黄姑娘,黄子澄是黄子澄,黄姑娘和朝廷大事又没关系,她怎么会举报我?” 春晓赶紧点头,拼命点头,是的,我们不会报官的。 黄樱轻咬嘴唇,正想再重申下不会报官,却听朱高煦又道:“再说,黄姑娘是本王喜欢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刷,黄樱顿时听了个大红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众听到朱高煦说喜欢自己。 呸,不要脸,春晓在心里大骂朱高煦,还有朱高煦那奇怪的逻辑:黄姑娘是本王喜欢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高煦在说:黄姑娘是喜欢本王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但朱高煦的逻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樱这样的明朝小娘,经不经的起朱高煦的撩。 很明显,看黄樱此时的表情,已经有点相信,觉的朱高煦是真的喜欢她。 然后朱高煦的又一句话,彻底让她沉沦了。 “黄姑娘,高煦这次进京,除了公事外,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没想到老天有眼,让我们有缘在街上再次相遇。” 古代的小娘们很吃这套的,因为一般的明朝男子,说不出朱高煦的花言巧语,再加上‘缘份’这个借口,更会让人深信不疑。 第182章 空头支票 这算命平时经常在这里,刚刚朱高煦找黄樱之前已经给了他十贯,让他算完命,赶紧滚,不然以后再看到,就砸了他摊子。 当天朱高煦带着黄樱在洞神宫玩了会,街上转了圈,一路上都在纠结,是把黄樱扣起来,等自己见过李景隆再放,还是直接放。 扣黄樱的后果是,黄子澄肯定会发现女儿不回家,一旦报官,派人到处寻查,这就是麻烦。 但不扣黄樱,万一她回去告诉黄子澄,同样更惨。 不过在陪了黄樱半天之后,朱高煦最终决定赌一把。 因为他对自己把妹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 中午之前,朱高煦把黄樱带到应天府附近,准备和她分别。 黄樱也明显猜到他在忌惮什么,想了想后,斩铁截铁的道:“高阳王不用担心,我和春晓,一定不会报官。” “我并不担心这些。”朱高煦笑道:“我好歹也是大明的郡王,皇帝的兄弟,就算被官府抓了,大不了投降认输,皇帝也不会杀我。” 黄樱不置可否,默默的听着。 “其实我这次进京,也是准备和皇帝和谈,如果双方能罢兵求和,那就天下太平。” “到时,我定然要向你父亲提亲,娶你过门。” 黄樱身体微颤,小脸又是通红,表情异常的激动。 “但这件事非常隐秘,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尤其是——”朱高煦道。 黄樱叹道:“高阳王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见过你,哪怕我父亲。” “父亲最近也被罢官,听说皇帝也在谈和的事。”黄樱还是有点相信。 因为必竟现在表面上,建文帝和燕王都在谈和,双方都在急取时间。 “这件事如果谈成了,对天下百姓和双方都好,至于伱父亲呢,我会向父王解释,定然也不会追究他。”朱高煦想方设法稳住黄樱。 “多谢高阳王。”黄樱长叹,心里居然隐隐希望朱高煦真能谈和成功。 “明天你有空出来吗?”朱高煦最后突然问。 黄樱愣了下,心脏又不争气的跳动起来,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朱高煦想着明天中午前和李景隆见完面,最少也要在中午前稳住黄樱。 “明日未时一刻,我们还是在洞神宫外见面?” “恩”黄樱轻轻的低应了声。 当天到晚上六七点前朱高煦都有点紧张,生怕黄樱会突然报官。 下午他让毛信和周虎两人分别守在朝天宫东街的北面和南面,这样只要有官军行动,立马可以发现,宋长林则呆在三山门附近,他自己在聚宝门附近。 好在整个下午安然无事,到天黑后,毛信和周虎纷纷回来,朱高煦这时确信,黄樱没有报官。 要不然官军早就行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按昨天的安排分头行动。 朱高煦先来到洞神宫,洞神宫大门东侧二十几步有个茶楼,早上人满为患。 朱高煦昨天就在这里预计了两个包厢,他此时就坐在其中的一个临街包厢,藏在窗口处,静静的看着外面。 大概到辰时四刻(八点左右),街头匆匆出现一个身影,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抬头,不时观察朱高煦的位置。 很快,朱高煦目光与其对视,周虎向他点了点头。 朱高煦大喜。 知道是李景隆来了,并且没有官兵。 但朱高煦也不敢大意,继续观察外面,凭自己视力能看到地方,不时打量楼下走来走去的人。 如果有锦衣卫这类的官军在下面,以朱高煦的眼力和经验,绝对能看的出来。 他之所以挑选这洞神宫附近,就是因为这边妇孺和老者来的比较多,大部分信徒们都是妇人和老者,青壮很少。 这就给他很好辨认的机会,楼下的街道上,都是成群的小娘,妇人和老者们居多,如果有青壮大量出现,肯定不对劲。 不多时,周虎上楼。 “李景隆来了,暂时没看到官兵。”周虎向他汇报:“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一里。” “但他乘马车来的,还带着一顶轿子。” 朱高煦犹豫了下,一顶轿子加马车,至少需要七八个跟随?这代表八个精壮,要是八人都是兵士假扮? 如果真是八个当兵的,朱高煦也不怕,他们四个人,顶十几个是没问题的。 但李景隆知道他勇猛,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们备好马,随时准备走。”朱高煦道。 “诺。” 周虎很快又下楼。 只要带好马,一跑起来,很快就能出城,这边距离南面的通济门和聚宝门都很近。 周虎走了没一会,朱高煦看到毛信牵着马从楼下走过。 毛信没上楼,从下面看了眼朱高煦,向朱高煦点点头,很快离开。 朱高煦此时也略有点紧张,毕竟这种活他也是第一次干,搞的和秘密地下堂似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朱高煦却觉的时间无比的漫长。 好不容易,街北的道路上,出现宋长林的身影。 宋长林牵着马,独自走在前面。 距离他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轿子慢慢的跟随,轿子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李景隆终于来了。 朱高煦稍微把身体往后藏了藏,用余光看向马车和轿子。 轿子里也最多一两个人,但马车里,可能藏好几个。 但这会也没橡胶轮胎,看不出马车里有多少人,但看起来没啥异样的。 他不由暗暗想,双方见面这么重要的事情,李景隆为啥大张旗鼓的,出来带这么多人? 李景隆真的和父王所说的那样,蠢到家了? 李景隆和宋长林都没有在茶楼下停,而是在街中转往东,很快来到洞神宫门口,接着从马车里钻出一个男子,男子面冠如玉,但比较年轻,长的还有点像李景隆。 他跳下马车,来到轿子前,很快从里面扶出一个老太太。 一老一少,扶持着往洞神宫去。 朱高煦那窗口位置,如果坐到对面,是可以看到洞神宫门口的,他睁大眼睛看了看,愣是没看到李景隆。 握拷?朱高煦正在考虑是不是不妙。 咚咚咚,外面有人已经在敲门。 “谁?”朱高煦一手放到桌下的短刀,一面低声问。 “高掌柜在吗?”外面道。 朱高煦听到这声音,不由露出一些微笑,以前在京师时,他还是见过李景隆的。 他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李景隆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面还有纱布,像女人似的遮住脸,正站在门外。 “曹掌柜里面请。”朱高煦赶紧道,先把人让进来,然后探头看看,外面毛信的身影闪过,向他点了点头。 砰,朱高煦关上门, 转过身的那刻,朱高煦心想,谁特娘说李景隆蠢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前面还故意弄了家里人做掩护。 “高阳王真是胆大包天,这种节骨眼上,还敢到京师来。”李景隆看到朱高煦也是非常震惊。 朱高煦身为燕军第一猛将,朝中不知有多少想把他弄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居然亲自来到京师。 在双方见面之前,李景隆只知道朱棣派儿子来了,他以为必定是三子朱高燧。 朱棣的世子不可能动,目标更明显,朱高煦体格也大,又是猛将,所以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不是朱高燧,会是朱高煦。 朱高煦转过身,先伸手做了个请姿,让他坐下说,然后直入主题:“我父王是很有诚意的,本来想亲自前来,但被诸文武大臣劝阻。” 李景隆眼皮微微一抽,心想,要真是朱棣过来,嘿嘿,搞不好,他还真可能反水,这么大的功劳,为啥不要。 “燕王的诚意,我看到了,但仅是这样,是不够的。”李景隆也直接,更没有拖泥带水。 他肯出来见朱高煦,就代表愿意帮忙反水建文帝,但现在就是谈判,别说诚意诚意这种话,拿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比较妙。 朱高煦很佩服他,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李景隆也是一副冠冕堂皇的表情,看起来还挺正直的。 他转过身从另一侧拿过一个包裹,然后从里面拿出笔墨绸巾,还有一封燕王写的信。 “曹国公想要什么,都可以填,这上面用了我父王的大印,父王说了,条件任曹国公开,将来做为凭证,一旦事成,曹国公定是首功,双方永不相忘,同享富贵。” 朱高煦用了后世的方法,写了个空头支票,上面用了燕王大印和燕王的字。 然后留下一片空档,让李景隆自己填,你想要什么,自己填。 李景隆脸色微微有点发红,静静的把这信拿在手上看了看,确信了燕王的笔迹和大印。 他当然有很多要求,但这会突然让他写上去,他也不知道写啥好啊。 李景隆犹豫了下:“这信我暂时收着,等以后想到什么,再填上去?” “当是如此。”朱高煦就知道,他急切间肯定想不到写什么。 但今天不当面写,以后再写,嘿嘿,这事朱棣会不会认,就不好说了。 两人在里面密探,外面宋长林已经和周虎走到一起,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盯着这边的茶楼门口左右。 “李景隆从那出现的?”宋长林奇怪道:“我都没看到。” 第184章 还是有点危险 下午午时不到,毛信已经早早吃过午饭来到黄子澄府上。 距离末时三刻还早,但毛信已经等不及。 刚刚他一路过来,街上的官兵越来越多,并且到处在抓人。 凡个子比较高壮的,看起来年纪比较轻的,都被带走。 毛信甚至看到有四十多岁的高个大汉也被抓了。 这时他就确定,的确有人发现了高阳郡王,朝廷也正在抓捕。 现在别说逃出去,连出门都很难,高阳郡王那身板,一出来就要被发现。 但好在南京城很大,官军调动兵马也没这么快,短时间内城中很多地方还没有官兵出现。 所以毛信非常着急,一定要尽快找到黄樱。 不然等到明天这个时候,绝对是全城尽是官军,到时官军恐怕挖地三尺也要把高阳郡王找出来。 他着急的在黄府外面等了会,眼看着越来越接近末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考虑想翻墙进去,又怕被抓,误了朱高煦的大事。 就在他纠结无比的时候,吱,黄府大门终于开了。 两个纤瘦的身影从府门里走了出来,不是黄樱和春晓是谁。 毛信大喜,赶紧小心的从边上贴近,等黄樱离开黄府一百步左右,他立马追了上去。 “黄小姐,黄小姐。” 黄樱回头看到毛信,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是朱高煦的部下。 “啊,是你。” “黄小姐,这边说几句。”毛信着急道。 春晓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后退几步。 黄樱赶紧来到路边墙角,正好在一棵树的树荫下。 “齐泰不肯求和,和徐辉祖一起说服了皇帝,皇帝临时反悔,正派人到处捉拿高阳郡王。” “啊。”黄樱捂着嘴,脸露生气之色:“这——这讨厌的齐泰。” 她虽然不知国事,但也知道,父亲平时从来不骂人,但在家里,经常私下大骂齐泰,两人是有名的死对头。 “现在怎么办?高阳王安全吗?”黄樱猛的反应过来,表情也焦急道。 她昨晚做梦都是双方谈和,然后她嫁给朱高煦了,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形势剧变,一时心里恨死齐泰和徐辉祖了。 “高阳王需要黄小姐的帮忙。”毛信道。 “我能做些什么?”黄樱赶紧问。 夜色渐黑,朱高煦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月亮,等着夜幕降临。 明初京师人口约七十万,发展到现在估计接近百万。 内外城民房商铺无数,官军想短时间把他搜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天他算是安全度过。 但长时间来看,一旦建文帝确定他在京师,必然会加大搜捕力度。 下午毛信回来向丁毅汇报过,城中已经到处都是官兵,内城诸门只开了正阳门一个门,开这个门也是为了从城外调动兵马进来。 所以今天整天都是源源不断的兵马从城外进来。 加入搜捕的,除了这些城内城外的兵马,还有府衙捕快,被闲置的锦衣卫,总数最少数万以上。 今天主要是在大街上搜,到处布置据点,行人经过时,所有高个大汉,一律抓走。 以这样的效率,朱高煦估计,明天开始,就要挨户挨户的进屋搜查。 朱高煦琢磨着,城中算就有五十万幢房屋,数万人马一家一户的搜,也就几天时间就搜完了。 如果这事让他干,他肯定要把全城分隔几个区,一个区一个区的搜。 但这样兴师动众的收搜,老百姓们意见肯定也很大。 以朱高煦估计,只要能坚持十天不被抓到,朝廷就会怀疑他进来的真实性,或以为他已经离京,到时就会慢慢放缓搜捕,只会在城门口严查。 所以他在这个屋子里,至少要保证十天之内,不被搜捕出来。 他买的这片房屋距离三山门挺近的,正好在南京城的正中间,官军无论从北面往南搜,还是从南面往北搜,应该不会立刻到来。 从今天毛信传回来的消息,官兵在金川门和正阳门集合,从北从南两边,同时往中间搜查。 所以朱高煦还能坚持几天。 下午他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实在没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唯一可以藏身的就是一口井,但井中有水,还挺深的,他除非能在里面憋气几分钟,不然肯定不行。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黄樱。 当天晚上朱高煦睡的很不踏实,虽然知道短时间搜不到这边,但老是半梦半醒,生怕睡到一半,突然大门被踹开冲进来一队官兵。 第二天一大早,黄子澄在家里穿戴一番就准备出府。 夫人看他挺开心的,不由笑道,老爷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黄子澄哈哈一笑:“高阳郡王朱高煦在京师,被咱们堵着啦,这次要抓到他,燕王要哭鼻子喽。” 这会要朱高煦在,马上要反驳,燕王才不会哭鼻子,哪怕三个儿子死光了,他也不会投降。 “难怪街上到处都是官兵。”黄夫人道:“我今天还想出去上香的。” “没事别上街,虽然不抓普通百姓,但这段时间外面有点乱,你们在家呆着。” “知道了老爷。” 黄子澄很早就出了府,而黄樱在黄子澄出府后,也已经早早的起床。 小丫头春晓正眼红红的站在黄樱面前,一脸不情愿。 黄樱决定帮朱高煦,而春晓想出卖主子,举报朱高煦。 “你要和我对着干?”黄樱生气的瞪着她。 春晓憋着嘴巴:“春晓当然不敢,但是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惨了啊。” “有什么事本小姐担着。”黄樱挺了挺胸膛。 春晓心想,伱担着有啥用,真要出事,我肯定要倒霉,正想再劝下。 发现黄樱凶巴巴的瞪着自己。 她从小和黄樱一起长大,知道自家小姐,表面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挺要强的。 你看她出门带带着短剑就知道,这是敢拿剑和人拼命的小娘。 之前黄子澄几次介绍勋贵子弟都没成,除了朱高煦当年在街上的一幕,还有黄樱自己的果断拒绝。 “哎”春晓只好道:“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当然跟着小姐走,只希望我将来被抓,要是砍头的话,小姐能给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羔。” 扑哧,黄樱被说笑了,双手撑起腰道:“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人,将来我嫁给高阳郡王,你也是陪床丫头哦。” “我才不要,他这么壮实,我可受不了。”春晓脸红红的道。 两主仆终于统了一思想认识,一起帮助朱高煦,毕竟,春晓将来,也可能嫁过去。 上午天刚亮,春晓就离开黄府,先来到一家米铺。 没错,朱高煦把姚广孝的米铺据点,告诉春晓了。 朱高煦想,万一自己被抓了,还管燕王大事成不成,至少也要把袁义他们拖下水。 米铺里有毛信在等。 看到春晓,毛信让她稍等,然后就独自出了米铺。 他在街上转了圈,回来时驾着一辆租来的马车。 春晓便上了马车。 毛信驾着马车往东去,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一队捕快。 “站住,马车里有什么人?” 毛信赶紧拉起帘子,捕快们伸头看了下,看到春晓在里面,也没多说,很快放行。 一路到某个铺子,马车被拦下了五次,有时是锦衣卫,有时是捕快,有时还会是巡检司的弓兵。 这会官兵还没有搜查到这边,所以官军还是比较少见。 马车在一个木匠铺后门停下。 春晓匆匆下车,进店。 不一会,春晓又出门,后面跟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叫海叔,是个木匠。 他沿着马车转了转,奇怪的问:“做块板子就好?” “恩呐。”春晓指着马车里:“和这马车一样大小,间隔成两块。” 原来毛信要弄块板子,和马车内部尺寸相似,然后间隔成前后两个区域。 这辆马车比较大,是毛信精挑细选的,长约一丈,只要在后面隔出七十公分的空间,朱高煦就能藏身在后面。 海叔想了想:“做是可以做,我量下尺寸,多久要?” “越快越好,麻烦你啦。”春晓甜甜的叫道。 这种就是个长方形木板,只是春晓要求后面加个拉手,非常简单。 但毛信道,有一面要做到和马车内板相似,并把马车坐位往前移。 海叔点了点头,用了近一个多时辰才做好。 京师大部份都是坐班匠,没轮到坐班的,也肯定手艺不错。 海叔做完后,毛信拿起来往马车里一放,果然和原来后面那块板挺像的。 离开木匠铺后,毛信立马对春晓道:“你到后面去,蹲在后面,不要出声,用手拿着扶手,把板子竖好,不要动。” “啊”春晓苦着脸,但想了想后,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上马车。 马车的坐位已经被海叔往前移了七十公分,这是考虑到朱高煦的身材,不然藏个春晓,三十公分都足够。 春晓侧身蹲在最里面,一手抓着间隔用的板子。 从外面看,马车里空无一人。 “驾”毛信一路拉着马车往朱高煦所在的方向去,遇到有官兵搜捕的还故意迎过去。 路上又被查了数次,很多人打开看了眼,没发现有人,立马就放行。 但在接近三山门时,遇到一批锦衣卫。 有个锦衣卫打开帘子往里看看,没看到人,但没有立马放下帘子,他四下看了看,似乎觉的这马车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 马车坐位被往前移了七十公分,里面的空间当然看起来小了。 他脸露犹豫的表情,毛信却是不怕,他让春晓藏着,就是用来试探,看看有没有人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藏个小娘也没什么罪,可以说是两人私奔。 “走啦走啦,那边有个大高个,快。”突然另一个锦衣卫叫了起来。 这个锦衣卫赶紧放下帘子,转身就带着人跑了。 毛信长舒口气,心想,还是有点危险。 第185章 回去了? 但毛信刚才过来故意找人试探,一会走的时候,就尽量得避开官军多的地方,而且会加人。 马车很快来到黄府后门。 春晓下车后,进入黄府,不一会,黄樱也出来了。 黄樱和春晓都上了马车,坐在里面,毛信驾着马车又往朱高煦所在的位置去。 路上自然又被查了几次,但里面坐着两小娘,别人也不会多看。 中间有波巡检的青皮们上下打量着,春晓大怒:“瞎了你们狗眼,我们家老爷是黄子澄黄大人,你们是哪个司的?” 巡检领头的脸色大变,赶紧带人跑了。 此时已经是大规模收城的第二天,从正阳门进来的官兵已经接近三山门这。 朱高煦一上午都是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终于听到毛信的敲门声。 马车在门口停下,两女先下车。 还好他们位置比较偏,四周也没啥人。 朱高煦赶紧跳上车,先拿着板子,再往后面一蹲,侧身之后,再竖起板子。 两女重新上去,坐在朱高煦前面。 “驾。”毛信加快速度,往黄府赶。 朱高煦这么大个子蹲在地上,还得侧身,实在是有点难受,一会功夫脚就有点发麻,但他不敢乱动,只能咬牙坚持。 还好前面有阵阵清香传进来,有点提神的小作用。 这次回去,毛信走的人少,比较能跑起来的路。 但现在到处官军,前一刻钟就在路上又被查了两次,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高阳王难受吗?”黄樱这时突然在前面小声道。 朱高煦心中一暖,赶紧道:“不难受,有黄姑娘在我身前,哪怕再难受的事,我都能忍着。” 黄樱轻咬嘴唇,脸上红红的露出一丝羞意。 春晓则在翻着白眼,但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将来也是通房丫头。 朱高煦正想再说点甜言蜜语,但黄樱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当然不敢哼声。 果然,外面黄樱也不说话了。 “站住。”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接着,哗哗哗,一波沉重的脚步声传到朱高煦这边。 朱高煦顿时就知道,这是官军来了。 “吁”毛信勒马,右侧方跑步过来一队官军,由个百户官带队,声势浩大。 “京师闹市,伱跑这么快干嘛?马车里有什么人?都下车。”那百户官厉声道。 因为毛信急于回去,所以跑的有点快。 这百户官立马注意到了。 毛信先掀起帘子,然后沉声道:“这位官爷,咱们老爷是太常卿黄大人,我在送大小姐回府。” “我管你黄大人绿大人,都给我下车。” 不料这百户官不吃这套,他是从京师外面调进来的官军,又是小小百户,太常卿黄大人是谁都不认识。 黄樱和春晓没办法,只能下车。 百户往车里探了几眼,又打量了黄樱和春晓几眼。 毛信以为就这么算了,不料百户一脚踏上马车,准备往里钻。 黄樱和春晓脸色大变,黄樱更是情急之下,直接大叫:“你干嘛?” 她不叫还好,这么突然惊叫,百户一脚踩在马车上,扭过头看着她的脸,更觉的古怪。 他正要上去。 “王将军。”毛信突然大叫。 百户官扭过头,只见远处,驾,七八骑甲士快速而来。 百户官扰扰头,隐约记得刚才就远远看到这七八骑甲士跟着这辆马车。 “你们干什么?”领头的青年,穿着指挥佥事的将袍,威风凛凛,冲到他们这边就斥:“知不知道这是太常卿黄子澄黄大人的千金,圣上的恩师黄子澄大人你们也不认识吗?” 百户顿时吓了一跳,来头这么大? 他不知道太常卿,但知道皇帝的老师也是姓黄。 “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麾下?”春晓气乎乎的道。 百户官赶紧陪笑,而且他认出来,新来的这批人,是皇帝亲军,羽林亲卫的兵马。 “不好意思,误会,误会。” 他赶紧把脚从马车上收回来,后退几步。 黄樱和春晓也连忙重新上车。 毛信走的时候,百户官还在和那王将军说话。 王将军沉声道:“本将是羽林前卫佥事王贞亮,你们是哪部的?” “啊呀,王将军,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有事先走。”那百户哪敢说自己是那部的,赶紧带人转身就跑。 王贞亮是驸马王宁的儿子,朱高煦的狐朋狗友,现任羽林前卫佥事,从朱高煦出府以后,就一直带兵在后面远远跟着,就是在关键时候用的。 这是朱高煦为自己准备的后手。 “还好老子准备了预案。”此时朱高煦在马车里长长舒了口气,直感觉刚才身上,好像莫名出了一身的汗。 马车上的毛信则心中佩服,殿下步步为营,早有准备,看来问题不是很大。 他边跑边扭过头,发现王贞亮带着一队亲信还在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在又经过两次盘查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黄府后门。 王贞亮这时嘿嘿一笑,调转马头:“走,兄弟们,喝酒去。” 驾,带着队骑兵扬长而去。 春晓先从后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有仆人在后面打扫卫生。 她不动声色道:“齐姐,芳姐,你们跟我来,大小姐有事安排你们。” 立马将来人引走,然后一路往前,看到府中的仆人,立刻叫到其他地方,说一会有事安排。 春晓走去没一会,黄樱也进来了,左右看看,确定后门处没有外人。 没一会,砰,朱高煦从车里跳出来,飞快跑进黄府。 毛信则驾着马车回到原来的地方。 吱,推开房门,朱高煦走进一间房间,扑面就是一股女儿家的香味,他不由精神一震,难道,这是黄樱的闺房? 他身后跟着春晓,春晓这时的表情有点羞答答的,小声道:“这是春晓的闺房,高阳郡王暂且先住在这里。” “。。”朱高煦瞪着她,为何不是黄樱的? 春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道:“小姐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是夫人有时会过来,所以让你暂时住这。” 朱高煦问:“你这边没人过来?” “一般没人,我出去会锁门。”春晓表情不是很好,必竟她心里还是有点抗拒。 朱高煦这时犹豫了下,心想,千万可别被一些小人物给弄倒了,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因为有人瞧不上某些小人物,他们却往往能改变历史。 第187章 咱们都喜欢跟着高阳王 此时距离朱高煦进京已经一个多月,毛信很轻易的离开京师,守卫掀起帘子没看到有人,直接放行,根本没注意里面会有一层夹板。 两人到了外面后,宋长林和周虎已经牵着马在等他们。 这次他们没敢从龙江关走,沿着河道先往南,从太平府过江,绕了远处。 虽然远了点,但这边盘查没这么严,更没有认识朱高煦的军将,很容易的渡过江。 一路上他们也是尽量绕过大城,走小道,并且重新走了当初朱高煦逃出京师的路,绕道河南避开官军主力所在,重走了韩陵山。 朱高煦到韩陵山,主要这边也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在这里。 比如瞿能的儿子瞿陶,黄俨的母亲,还有他的女人景姝。 走到那条熟悉的窄道,眼前却是一种不熟悉的感觉。 记得上次来时,只是两边都是峡谷,中间是一条半米宽不到的小路。 这次再来变化挺大的,峡谷的上方都有塔楼被建了起来,两侧种了很多新的林树,一路上枝繁叶盛,如果不走近看,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个通道。 朱高煦一看就知道,现在这里隐蔽性更好,防御性也更强。 他站在路口左右看看,忍不住问:“这通常多长?” 宋长林傲然道:“一百八十步左右。” 然后又加了句:“只要咱们守着,就算有一万八千人来攻,也攻不进来。” 这是真正的一夫当关。 在没有后世重炮和先进火药的情况下,仅凭明初现有的装备,根本无法攻入其中。 “没有其他路口了?”毛信第一次来,有点不信。 这条通道两边都是山壁,山路又窄,的确不好走。 而且来之前,他们还是和朱高煦第一次来时一样,先要经过吊篮,然后才走到这里。 吊篮可以克服,但这条通道,几乎不能克服。 “东侧的入口堵了。”宋长林道:“咱们几百人挖了一年多,堆了个山出来。” 东侧原本他们种了很多树,还有很坟,形成一片阴森地带,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但朱高煦确定这里需要留之后,过去一年多,他们慢慢挖堆,填充,已经把东侧的通道完全堵住。 进来之后,朱高煦感觉里面也和以前不同。 负责留守的陈业是陈文族兄(堂兄),按朱高煦的意思,他重新规划了里面的布局,东边为居住处,西侧为练兵处,南北全是田。 以前韩信在这里囤过兵,所以这山谷中间地方很大,仅他们平整的练兵场,两三千兵马是可以同时操练的。 而这里现在有良田,果园,菜地,还养殖家禽牛羊,如果有两三千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不一会,陈业带着人来拜见朱高煦。 朱高煦高兴的问:“现在这里,多少人了?” “三百十二人。”陈业笑道:“按殿下的吩咐,我们每次出去补给时,都会注意一些流浪的乞丐、孤儿或逃难的百姓,挑选一些人带进来,教他们读书识字,练兵习武。” 陈业带着朱高煦到练兵场,那边有五六十个少年正在队列训练,用的还是朱高煦自己写的后世队列训练法,他没当过兵,仅有的记忆是大学军训,所以肯定不够完善,但起码比明军的训练要强。 这些少年都是他们这一年多人外面带进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孤儿。 “好,干的不错。”朱高煦很满意。 这些人,可以训练成死士,关键是不停的给他们洗脑。 现在韩王塞已经成为他的后勤基地,隐藏着他最大的秘密。 好在这里安全性挺大,进来要用吊篮,还要经过一百多步的窄道。 想逃出去更是不可能。 比如那瞿陶,刚来的时候,好几次想逃,都无法逃过第一道关,那一百多步的窄道,日夜有人防守,晚上还会封锁起来。 他来了一年多,在塞子里转了个遍,终于知道逃走无望,现在也安心住下。 就在朱高煦来的前一个月,瞿陶和陈文的义女段兰心结为夫妻。 朱高煦第一时间去看了瞿陶。 瞿陶好像还胖了点,大概是这里伙食不错,又没啥事。 不过据说他每天还都紧持习武,不敢松怠。 看到朱高煦来了,瞿陶先是一愣,接着赶紧上前拜见。 “拜见高阳王,我父亲他们?” 他以为瞿能也来了,因为之前听说瞿能战败被抓。 “你父亲不知道你在这,你放心,本王向伱们保证,总会有你们父子相见的那天,而且那时的瞿家,肯定远远超过现在。” 瞿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高阳王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朱高煦看向远处,缓缓道:“我想下一盘好棋,但不知道这结果,会不会如人意。” “我们父子也是高阳王棋盘中的棋子吧?”瞿陶叹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有些人把棋子用掉之后,就会扔掉,但是我朱高煦,永远不会忘了那些帮过我的人。” 瞿陶微微有点动容,也不知信了没有。 片刻之后,他又道:“我观高阳王在训练死士,都是从外面找来的新人,孤儿--” “恩。”朱高煦很有意味的看着他,继续听他说。 “陈业他们训练的很好,据说还是用高阳王所写的队列训练法。但是--”瞿陶道:“应该多提及高阳王才是。” “高阳王或许是为了保密,但是我在想,死士忠于谁,是谁的死士,总要区分清楚才行。” “哦”朱高煦没想到年轻的瞿陶也会提出这么有意思的话题:“依瞿兄弟的意思?” 他开口直接称呼起兄弟。 “当给他们灌输,高阳王才是他们主人的意志,多年之后,必然深入脑海,成为高阳王的心腹死士。” 瞿陶这么年轻就知道洗脑和宣传的作用,朱高煦以前是为了保密,现在想想,果然有点道理。 这死士练成之后,以后是谁的死士? 陈业的?还是他朱高煦的? “瞿兄弟说的有理,当如此干。” 要论洗脑和宣传,朱高煦肯定是一把好手,当下他把陈业叫来,示意他以后加强对这些少年上的洗脑和宣传,必须得让他知道,他们吃的用的,救他们命的,都是高阳王的。 朱高煦拍拍瞿陶:“你还年轻,不到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习武健身,将来,本王定要让你留名青史,天下闻名。” 瞿陶神色激动,似乎也隐隐期待这天的到来。 朱高煦在韩王塞住了几天,面见了这些年轻的少年,宣示了自己主人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景姝也在这里,他难得抽时间陪了景姝几天。 景姝也是上个月刚刚从南方回到这里,还带着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城,小瞻城已经快一周岁,这么小就一直在外流浪,到现在才看到自己的父亲。 朱高煦每天爱不释手的抱着他,陪了母子俩好几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在北平城也有孩子,但并没有表现的这样,也是为了给景姝的补偿。 等他离开韩王塞,一路辗转回到北平时,已经是建文四年(1402)年一月初。 到了北平后他才知道,父王朱棣在去年十二月初,带着大军再次出征,此时已经在外与南军大战。 而朱高煦刚刚九死一生从京师回来,心里也实在气愤燕王让他去谈判,所以趁势在北平休整,反正燕王也没有叫他。 并且他回来后发现,这次燕王出征,又把他的藩骑李贤一部给调走了。 李贤部最早跟着他时,有一千多骑,和燕王打了个东昌战役,死伤惨重,余七八百骑,之后与南军大战,抓了一些南军那边的藩骑,补充过来,又凑齐了一千多。 但李贤等藩骑已经对燕王颇有怨言,因为燕王打仗老一套,就喜欢用骑兵去冲锋,特别还喜欢冲步阵,这是明军的长处,可不是藩骑的长项。 他们藩骑对朱高煦很认同,因为朱高煦就喜欢利用他们的长处,蒙古人的骑射,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一直缠着敌军掠射,决不乱冲敌军步阵。 这天李贤的族弟李存(蒙古名白阿哲)就带着两亲兵来到朱高煦府上。 上次大战,他腿上中箭,这次留在北平养伤,听到朱高煦回来,李存带两亲兵,还拿了些奶制品上门拜见。 朱高煦热情的把他请进府中,开口就询问他的伤势,又拿了些贵重的药品,李存非常感动,不由叹道:“这次燕王又叫我哥出兵,其实我哥哥他是不愿意的,但没办法,不能让高阳王为难。” 这话听的朱高煦眼睛一亮,李存这意思,李贤和其部族默认着归属朱高煦,朱高煦才是他们的主子。 “正因为两位将军部下精猛,我父王才想用到两位将军。”朱高煦板着脸道:“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燕王根本不会用咱们的兵马,只会硬冲。”李存这时直接破口道:“还是高阳王用的好,咱们都喜欢跟着高阳王。” 朱高煦顿时表情尴尬,左右看看。 李存这性格很直接啊,开门见山道:“高阳王怕什么,这是你府上,还有谁会偷听?” 朱高煦苦笑:“李将军说到我心里了,但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当然,我也是当着高阳王的面才一吐为快。” 李存这性格很豪爽,与王彦的收敛,李贤的稳妥很不相同。 当天和朱高煦说了很多,临走时,李存想了想道:“高阳王二月初八有没有空?” 第188章 该是高阳王的妻子 朱高煦愣了下,便问:“何事?”表情有点奇怪,毕竟李贤那部藩骑,从未约过他。 李存解释了下,原来二月初八是他们部族中的火神节,通常会邀请最尊贵的客人去一起庆祝。 朱高煦听罢有点为难,毕竟他知道北平城很多人在暗中盯着他,最好没事不要和下面的统兵大将来往太密切。 李存马上感觉到:“高阳王忌惮什么?” “李将军是豪爽的人,高煦也不怕实说,北平城里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很多人其实暗中盯着我,还有人指望我犯错呢。” 李存脸色严肃的点点头:“世子和三殿子,都不喜欢我们蒙古人和女真人,我们都是知道的。” “有吗?”朱高煦心想,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朵颜三卫被高阳王说服,投奔燕王,所以在世子他们眼里,肯定是划归异类。”李存倒是什么敢说:“高阳王放心,咱们这次偷偷的进行,而且咱们蒙古各部,很多部族节日不同,外面人不知道的。” 听到他第二次邀请,朱高煦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肯定要去。” 两人又密谈了几句,李存这才离去。 李存走后,朱高煦心里怪怪的,好像有种瞒着朱棣在干什么勾当的感觉。 因为这种私下密会统兵大将的事,好像在古代比较忌惮,尤其还和一个部族有关,这要让有心人知道,打小报告到燕王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既然答应了,也不能退缩,而且结交李存这样的部族,确实对他有一定的好处。 朱高煦在北平城呆了两天,又到军营里呆了五六天,如此轮流。 没多久,临近农历正月初一,就快过年。 此时北平的大量兵马还在外面,但城里已经张灯结彩,有些过年的气氛。 这天朱高煦回到北平,先叫来侯海,给自己郡王府上下,和各营将士,发了笔过年奖。 众文武都很高兴,纷纷大赞高阳王。 靖难之战已经打了两年多,城中各商品价格居高不下,这些年朱高煦已经是狠赚了一大笔,手中的现金白银已经超过一百万两,其中有一半被藏在韩王塞,有钱的朱高煦自然也不能小气,给部下们好好的奖励一番,用来拉拢人心。 像藩骑李存部,他们的老大李贤虽然不在,依然给了一笔。 整个过年前朱高煦忙的不停,有些外面的文官也要给付,比如吕震、李友直,还有一些宦官,如黄俨,郑和,侯显等。 因为郑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他是收朱高煦的礼物,但同时也备了回礼,这样即便有心人说什么,人家也只是保持正常的礼仪往来。 而侯显婉拒了朱高煦的礼物,这让朱高煦大为意外,没多久,他收到消息,侯显收了世子的礼,黄俨也告诉他,侯显没有收朱高燧的礼。 这证明侯显是站在世子那边的。 考虑到郑和现在已经在处理其他事务,不在燕王身边近身侍侯,朱高煦心情顿时不怎么好了。 因为通常燕王的身边人,或多或少,能明显燕王的一些喜好。 侯显对待三个王子的态度,让朱高煦原本就不爽的心,变的略有烦躁起来。 原来我无论做什么事,做多少贡献,都无法取代世子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他一次次的忽悠我,还说世子多疾?呵呵。 思来想去,朱棣和他说过的那么多话,也就一句话比较靠谱:“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拿。” 正月下旬,燕军兵锋如剑,先后攻克汶上、沛县,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徐州,正式进入江苏地境,逼近京师。 二月初一,南军将领何福、平安、陈晖进兵济宁,盛庸进兵淮上,双方再次对恃。 二月初八,乌木特人特有的火神节。 乌木特人的祖先从乃蛮部分裂出来的,乃蛮又叫蛮族,于11世纪开始居住在蒙古高原西部,牧地在阿尔泰山之阳,北接斡亦剌惕,西界回鹘,又译乃马、乃满、乃蛮、奈曼、奈蛮、耐满、粘拔恩、粘八噶等。 乌木特人崇拜火,视火神为他们的族中真神。 通常在二月初八进行拜祭,并邀请最重要的客人聚餐。 族外的人大多数不知道,乌木特人肯邀请你参与火神节,这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礼节。 朱高煦当然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乐于结交李存这批乌木特人。 他们原隶属于朵颜卫,和王彦(王狗儿)部关系也不错。 燕王得到朵颜三卫后,把最强大的朵颜卫拆成数部,王狗儿部就直接归属张玉,李贤部归到朱高煦这边。 今年火神节李贤他们正好统兵在外,可能就在外面过了。 北平城里,李存过节,就想到请朱高煦,并且为了保持隐密,把原本晚上举行的火神节,提前到中午。 当时朱高煦也只是认为李存想交好他而已。 等到他到了李存安排的地方,脸色有点微微动容。 之前李存说地方隐秘,此事低调,但朱高煦没想到是放在李贤家里。 李贤出征在外,家里只有妇人和儿童。 他们在家里过节,原本也没什么,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朱高煦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当时他们从李贤家后门鬼鬼祟祟走进去,李存把他先引进一个房间。 房间比较大,看布置像是用原本的会客厅改建,四周有三个暖炉,这让朱高煦一进去就感觉到比较暖和。 他下意识的先脱了外套,然后看到桌子上摆了一些酒水和糕点,只是没有其他人。 “高阳王稍等,我去去就来。”李存笑着出门而去。 朱高煦这时已经感觉不对劲。 这火神节在乌木特人像汉人的春节一样,不应该热热闹闹的吗,你这鬼鬼祟祟的,而且还没人? 他当然不觉的李存会埋伏人马杀他,如果真这么干了,那他也只能认命。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 咚咚咚,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接着,吱,房门被打开,一阵寒风吹进,朱高煦看到来人,全身微颤,吓了一大跳。 “高阳王,好久不见。”门外的女子飞快进门,转身关上门,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过今天外面真是冷。” 她一边说一边脱外套,看的朱高煦目瞪口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李思诚(阿哈出)女儿李氏,李王妃。 朱高煦这会脑子翁翁作响,等到李氏脱下外套之后,露出里面婀娜多姿的身段,他才猛然回过神。 “高煦拜见母——李妃。”朱高煦有点手足无措,这太突然了,并且感觉到大事不妙。 这要让燕王知道自己私下会见李氏,岂不是?李氏从法理上,可算是他的母妃,虽然看起来李氏年纪还没有他大。 李妃捂嘴轻笑:“高阳王不用多礼,我实际年龄,还没伱大呐。” “。。”朱高煦哭笑不得,眼珠飞快转动着,想着借口赶紧跑。 吱,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推开门。 朱高煦定睛再看,却是王彦(王狗儿)。 “高阳王。” “王将军。” 朱高煦瞠目结舌,今天进来的人,越来越让他迷糊了。 却见王彦笑指着他与李氏道:“今天都是自己人。” “我与高阳王意气相投,私下早就结为兄弟。”王彦向李妃道。 朱高煦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这种隐秘的事,岂能和李妃这妇人交流。 他不可思议瞪向王彦。 不料王彦又指着李妃:“阿黛朵(李氏)也是我的义结金兰,亲如兄妹。” 说罢王彦自己的眼睛也微微发红。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原先王彦打算和阿黛朵结婚的,两人的父亲从小就为两人指腹为婚,两人小时候关系也极好。 但后来王彦受伤,不能人道,为了不耽误阿黛朵,王彦就提议两人义结金兰成为兄妹。 王彦、李存、阿黛朵,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兄弟,李存族里每年火神节,都会邀请两人参加。 此次燕王出兵,本来点名王彦也参与的,后来王彦为了参与火神节,找了借口留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李存要把朱高煦请来的原因。 “你们先聊,我去烧奶茶。”李氏一点王妃的架子没有,毕竟她这会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她性格活泼,非常开朗,进屋后,马上去内堂,端出火炉奶饼等各种食物和饮料,全是蒙古和女真族的东西。 看李氏走进内堂,王彦马上低声道:“我原本强烈要求阿黛朵嫁给高阳王,但阿哈出非要嫁给燕王,哎,本来阿黛朵该是高阳王的妻子啊。” “。。”朱高煦无语的看着王彦,不知该不该谢谢他的美意。 他只是很郁闷,你们把我叫来干啥? 想来想去,他只能道:“王大哥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李王妃现在算是我母妃,这种场面,我不适合来的。” 王彦扰扰头,皱眉道:“你们汉人就是麻烦,这在我们部落和阿黛朵部落里,都很常见的啊。” 他们的父亲死了,儿子都可以娶父亲的妻子,兄长死了,弟弟一样能娶兄长的妻子。 所以朱高煦感觉不适合见面,但在王彦和阿黛朵眼里,是很普通的事情。 第189章 就是胆子小了点 就在朱高煦准备考虑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高阳王要走吗?” 朱高煦回头,看到李氏手上正拿着奶茶和茶杯,他表情尴尬:“府中有点事——”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李氏眨着美目,声音还挺好听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高阳王为何见到我就要走?” “是我长的不够漂亮,还是因为我是你父王的妃子?” 李氏还真是胆大,什么话都敢说,这一番话说出来,把朱高煦说的满脸通红。 他也算脸皮很厚的人,但这会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李氏不依不饶,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道:“今日我愿意来,是因为大哥要给我介绍他的好兄弟,既然大哥把你视若兄弟,那么私底下,在阿黛朵眼里,高阳王就是我的二哥,也是我的兄长。” “燕王是燕王,高阳王是高阳王,我知道高阳王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意这些世俗的繁文缛节。” “这——”朱高煦被她的伶牙俐齿说的相当无语,只能结结巴巴:“俺们汉人,君是君,父是父,这实在是——” “高阳王放心,今天的事,除了李存,还有我们,只有天知地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高阳王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李存?” “。。”朱高煦。 说到这里,李氏长叹:“李存族中的火神节,只有最信任亲近的朋友,才会被邀请,好不容易把高阳王请来了,你也应该喝杯火神酒再走吧。” 这李氏真是能说会道,一番话把朱高煦说的骑虎难下,想走又不好走。 这时王彦赶紧道:“阿黛朵伱别逼高阳王了,汉人的礼节,和咱们不一样。” “罢了罢了。”朱高煦只好咬牙跺脚:“我喝我喝。” “嘻嘻,我就知道高阳王是真男儿。”李氏捂嘴轻笑,眼中神彩飞扬。 朱高喣正好抬头看她眼睛,就感觉到她胆大的盯着朱高煦,也不躲闪,几秒钟后,朱高煦倒不好意思,赶紧转过眼,李氏这才脸上微微泛红的轻笑起来。 这娘们真是胆大包天。 朱高煦发现这李氏很虎,性格果然很塞外。 既然决定留下,而且李氏他们也保证不会再有人知道,朱高煦只能放开胆子。 三人先在房间间喝了会奶茶,这是李氏亲自煮的。 她每次都要倒好后,递到王彦和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接了几次,次次都感觉到李氏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这感觉真是奇妙,明明知道不好,却又很难拒绝。 当然,他也明白,其实是自己有了不健康的思想,因为在李氏眼里,这是她们很正常的待客之道。 三人边喝边聊天,王彦会说起几场参与的大战,还会提到上次朱高煦去救他。 李氏好像对打仗射箭也很兴趣,脸上掩不住跃跃欲试的表情,对朱高煦用的三石弓极为佩服,据说他们族中的勇士,也只有一两个能勉强拉起三石弓,但无法顺利的用在实战上。 看的出来,李氏很崇拜勇士。 对朱高煦这种高大壮猛,孔武有力的勇将真没什么免疫力。 大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存进来了,说一切准备好了。 四人随即来到另一个院子。 这边四周无人,院子里摆好了祭坛,美酒,中间有篝火在燃烧。 李存先做了一番仪式。 接着邀请李氏,两人在院子里围着篝火跳起了舞,王彦在边上笑着告诉朱高煦,这是他们族中的迎火神舞。 李氏像个孩子似的边跳边唱,但可能怕别人知道,所以唱的很小声。 在明亮的火光,李氏一边跳一边眼珠流转,波光非常耀眼的在朱高煦和王彦身上跳来跳去。 每当看到朱高煦时,透过中间的火光,朱高煦能感觉到她满满的笑意和可爱的少女心事。 跳到最后,李存和李氏手牵着手,这要有北平文官在这里,岂不是立马炸了锅,燕王的妃子,还能和其他男人手牵手? 没等朱高煦反应过来,李氏边跳边靠近朱高煦,然后牵向朱高煦。 另一边李存同时牵起王彦。 大家都在向朱高煦笑,朱高煦硬着头皮,第一次牵起李氏的小手。 四人牵成一团,围着篝火又转了几圈。 李氏温暖的小手紧紧握着朱高煦,她的小脑袋也不时的会转过来。 朱高煦不敢与她对视,只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小手越抓越紧,似乎舍不得松开。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太久,很快他们同时松手,然后向篝火躬身。 接着嘴里说了句他们自己族中的话。 仪式正式结束。 李氏从祭坛上端过一杯酒,递到朱高煦面前。 “火神已经赐下了祝福,高阳王一定会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全身而退。” 四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仪式过后,四人又回到屋子里,李存问喝奶茶还是喝奶酒? 朱高煦赶紧道,奶茶。 四人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 李存很干脆的道,高阳王一定要争取当世子,奉天靖难高阳王立下这么多功劳,可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意指不能便宜世子)。 朱高煦苦笑:“父王的意愿,岂是我能猜测和决定的。” 李氏却在这时淡淡的道:“我虽是个女子,但凭我的直觉,燕王心中,还是向着世子为多。” 她和燕王成亲后,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燕王就是政制婚姻,娶了睡了几次就几乎不管了。 平时要么在外面打仗,要么去看徐王妃。 但李氏也不在意,她性格活泼,喜欢到处串门,还经常跑去看徐王妃,更认识了徐妙锦这个好朋友。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她发现燕王的心腹亲将们,似乎支持世子的比较多。 从这点看,燕王心中,应该是向着世子的。 王彦和李存俱是沉默。 朱高煦没想到李氏说话这么直接,只好道:“世子是大哥,历来都是如此。” “高阳王是心里话吗?”王彦突然问。 朱高煦犹豫了下,然后果断摇头:“还能怎么办?” “自己要想的东西,一定得亲手争取。”王彦道:“我们都支持高阳王,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的。”王彦说罢,上前握着朱高煦的手。 朱高煦重重的握着他的手,不料边上李存和李氏也同时抓上来。 四人的手握成一团。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李存笑道。 “当一起助高阳王成就大业。”王彦也道。 李氏温柔的看向朱高煦,笑道:“我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但心里肯定支持你。” “多谢三位兄弟姐妹。”朱高煦激动道,眼圈一红,隐隐有泪水浮现。 “阿黛朵可以吹吹枕边风?”李存这时道。 “千万不可。” 朱高煦和王彦异口同声。 李氏也点头:“燕王的意志很不容易受别人影响,他自己每天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要吹了枕边风,只会适得其反。” 当天四人喝了很多奶茶,好在李存故意安排的中午,不然这么晚李氏不回王府,肯定要有人追问。 一直到午时三刻时,朱高煦才决定离开。 李存和王彦先从后门出去,四下观察后没有人,才让朱高煦和李氏出去。 李氏似乎还想和朱高煦单独说会话,但朱高煦哪敢在巷子里这么干,匆匆一抱拳,俺先走了,赶紧逃之夭夭。 李氏看着朱高煦狼狈逃窜的身影,捂嘴轻笑不止。 李存这时在后面小声道:“高阳王是个懂礼仪的人,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粗鄙无礼。” 李氏笑道:“就是胆子小了点。” 这会徐妙锦要是在这里,估计马上要举手表示,其实我有话想说。 此时朱高煦打算好好在北平休息下,坐看燕王没有他能打的多好。 估计燕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整个建文四年(1402)年前期俱没有叫朱高煦,他似乎也想让其他人看看,没有朱高煦,俺燕王照样能打的有声有色。 建文四年三月,燕王击败南军徐州的兵马,南兵退城死守,燕王不再理会,沿继他的目标,绕过徐州,继续南下。 十四日,燕军与南军平安的兵马在淝河大战,平安中了埋伏,退回宿州。 二十三日,铁铉等率兵来攻,双方互有胜负。 到四月,燕军进达睢水之小河,搭浮桥,次日,平安、何福领兵夺桥,双方又是一场大仗。 燕王朱棣心腹大将王真自以为是,提兵直扑平安,不料被平安三个回合斩于马下。 燕军左军左副将朱荣再上,复又被斩,燕军被连斩两员大将,平安之猛震惊全场。 燕王朱棣这时带着韩贵上场,平安直取燕王朱棣,朱棣差点被杀,说来燕王真是真龙护体,运气好到暴,平安在关键时候马前失蹄,掉下马来,又让朱棣逃过一劫。 数日后,南军居然粮尽,而此时朱棣决定偷袭,在半夜时,渡河绕到敌方后面。 燕王打仗最喜欢绕到别人身后,又是这样的老套路。 但他这次运气不好,年轻的皇帝派来了徐辉祖和援兵,正好赶到,双方大战于齐眉山,南军大胜,徐辉祖斩燕将李斌。 第190章 俺可不想当李渊 建文四年前四个月虽然都是燕军在攻,但前期双方都互有胜负,而且都是小胜负,直到小河和齐眉山大战,南军才获得大胜,连斩燕军诸多大将,燕军损失不小。 这时,燕王终于想到了朱高煦。 尤其在小河之战时,平安左右冲杀,无人是其敌手,燕王心腹王真和大将朱荣纷纷被斩,连自己也差被杀,燕王终于知道,勇武的猛将,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 其实早四月十六日,燕军连折王真和朱荣两员大将,又差点被平安所杀时,燕王就已经决定调朱高煦过来。 朱高煦在北平接到命令后,立马集合整顿兵马,四月十九日,朱高煦率兵出发。 这次是他在靖难之役后,在家里休息最长的一段时间,再次出征时,朱高煦都感觉有点不适应,好在他很会调节自己,等骑马到了军营和部下汇合后,以前那个战无不胜的朱高煦似乎又回来了。 此次出征,他集合总下四营四千两百七十二人,全军人人骑兵,很多哨骑和官将俱有双骑。 至于弓箭更是不计其数,有人带了三四把弓。 朱高煦自己也是一人双马。 他们一面往南,一边派哨骑与燕王在后面的哨骑接洽,打探燕军主力位置的变化。 四月二十三日,睢水北侧的北军大营。 齐眉山打完后,燕军败退回到睢水北侧,暂时依靠睢水稳住阵脚。 今天一大早各领就被召集到中军大营,进来之后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士气十分低落。 最近燕军连遭重挫,损兵折将,昨晚就有人提议,不如北渡黄河,改日再来。 从去年末起兵以来,燕军和南军连番大战,前几个月还相互小有胜负,但最近突然连遭重创,特别是齐眉山大战,更是这一年内最大的惨败,加上徐辉祖又被皇帝重用,带来援兵,是以军中已经有人有了退兵的念头。 此时的黄河从徐州南下,汇入淮河,因此刚刚有将领提议:“北兵虽强,不过一方;南兵纵弱,天下皆是,只管征调得来。况朝廷名分尚在,恐一时成功不易。莫若且还北平,养成精锐,俟有衅隙,以图再举。若不揣势力,强争苦斗,恐怕有失,非算也。”大概看到徐辉祖有援兵至,将领兵害怕源源不断打不完的南军,所以提议北渡黄河。 燕王朱棣当时大怒,正要发作,又有人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兵法也。大王深知兵法,岂可强为?” 这意思更明显了,大王是懂兵法的人,应该懂进退。 四周很多人暗暗点头,燕王朱棣一看,就知道不能用强,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突然非常想念朱高煦。 若齐眉山和小河一战,俺高煦在,击败平安,也不至士气如此之低落。 就在帐内一片沉默时。 突然外面有人高声叫道:“报,大王,高阳郡王到了。” 燕王顿时大喜,帐中很多将领也露出喜色。 此次出征,徐忠和李彬两将都纷纷请调朱高煦,但燕王当时说,朱高煦其实被我派到京师去了,但你们不能对外面人说。 当时三将非常震惊,事实也证明,这次没有朱高煦,果然又和东昌之战一样,遇到惨败。 “快传俺高煦。”燕王激动道。 不多时,朱高煦全副铠甲,大步入营。 “儿臣拜见父王,见过诸位将军。” “高阳王。” “高阳王来啦。” “高阳王。” 帐中顿时一片喧闹,与刚才的死气沉沉浑然不同。 即便是往日不喜欢朱高煦的张武、火真等世子系的诸将,这会也纷纷向朱高煦打着招呼。 燕王不动声色的招呼着朱高煦,亲切的问候着儿子,这才知道朱高煦以千里马先行,部下还在后面。 他余光打量四周,发现朱高煦进来后,帐中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很多军将都热情的和朱高煦打着招呼,大伙也似乎很认同朱高煦的勇武,很迫切的希望他到来。 燕王心里暗暗皱眉,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些,还得笑脸以待。 “我就知道高煦已安全回来,京师的事,等会再说。”他低声先和朱高煦打个招呼,脸皮之厚也是非常之牛。 亲生儿子就这么被他派去京师,差点被抓,等儿子回来,战事不利,又立马把儿子叫来,真是当夜壶用的挺顺手的。 燕王看到朱高煦进来,但把刚才的事说了遍,接着又道:“同意渡河的兄弟,站到左边,不愿渡河,继续血战的兄弟,站到右边。” 他话音刚落,朱能率先往左边一站,并大声道:“诸将为何出此言也!昔汉高祖与项羽争天下,汉高祖连败七十二阵,志气不衰,遂一战而胜,终有天下。今大王自起兵以来,所取非一地,所败非一人,自北而南,一路攻城交战,克捷多矣。今奈何偶然一挫,便辄议退师?且请问诸位,还师北平,还是自立乎?还是北面事人乎?凡为此言者,非不智则不忠也。乞大王速斩以警众。” 邱福立马附合了朱能,接着张武、火真、王聪,刘江等燕王心腹纷纷站到右边。 朱高煦还看到一个和谭渊长的比较像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谭渊的弟弟谭清。 燕王朱棣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朱能说的话这么有道理,但现场居然没什么反应。 要知道这会北军阵中都指挥使以上的军将皆将,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但站在燕王右边,愿意紧跟燕王的不到十分之一。 可更让他惊恐和无法面对的事又发生了。 就在这时,刷,很多人目光下意识看向朱高煦。 其中与朱高煦交好的李彬、徐忠,李贤、孟善,甚至藩骑将领阿哈出、脱鲁忽察尔、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等都在看向朱高煦。 另一些早期投降的陈志、陈旭、何寿、徐理、毛整,房宽等也都在观看朱高煦。 燕王的脸色微微有点涨红,心口更是控制不住的起伏起来。 靖难以来,有朱高煦的战役北军必胜,没有朱高煦的战役,北军经常惨败,很显然,在这几年里,军中大部分军将们,已经非常认同朱高煦的能力。 这是燕王朱棣内心无法接受的事。 此时此景,已与唐初极为的相似,俺朱棣可不想当李渊。 而朱高煦还不知道燕王朱棣这会已经把他当成李二了,他刚来到现场,对这边的战况一无所知,刚刚才听到燕王说要站队。 等他回过神来,众将已经有人站到右边。 他抬头一看站在右边这些人,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朱将军说的有道理,汉高祖屡战屡败,还能一战定鼎,咱们越打越强,没理由不如汉高祖?俺支持血战到底。” 说罢朱高煦往右边一站。 看到朱高煦站到右边,徐忠和李彬对视一眼,也飞快站到右边,接着李贤和几个藩骑也站了过来。 呼,燕王深深舒了口气,好似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赶紧道:“诸将亦非不忠,各人智略不同耳。然究竟思之,终以朱将军之言为是。为今之计,惟祈急思破敌。” 又道,若是最终输了,俺们都要被奸臣所害,死的更快。 其余诸将听罢,也只好低着头,缓缓走到右边。 在朱高煦来后,燕军终于统一了思想,血战到底。 燕王转怒为喜,在诸将散营后,立马走到朱高煦面前,双手再次狠狠抓着他的双臂:“高煦这次以身犯险,立下大功,俺不知谢你。” “这是儿臣的本身,是儿臣应该做的。”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一直观察朱高煦的表情,大概在看他是不是真心,这会又道:“俺和你母妃也为了这事争吵过,本来应该俺亲自去的,哪有叫亲生儿子去犯险的。” 朱高煦心想,伱也知道是亲生儿子?他想说点客气话,还是没说出来。 燕王不动声色,继续道:“你大哥身体不便,高燧又年轻没有经验,俺知道委屈高煦了,但高煦的功劳,俺真的会记在心里。” 燕王又一次套路朱高煦,一遍一遍提着,会记在心里。 朱高煦这次没有犹豫,马上抓住要点:“父王让儿臣进京,也是一招妙棋,或许能尽快结束咱们的靖难之役,打进京师。” 燕王脸露喜色,你懂就好。 “不过儿臣有个请求,若父王能打进京师,答应儿臣一件事。” 燕王马上毫不犹豫:“高煦随便说,只要能打进京师,十件事也成。” 要不是知道燕王的德性,朱高煦还要谢谢他八辈祖宗。 “这次进京,黄子澄的女儿黄樱帮了我不少忙,没有黄樱帮忙,儿臣差点回不来。” 燕王表情先是一凝,接着哈哈大笑:“黄子澄有大才,俺还想重用他,高煦尽管放心-” 放你娘的屁,朱高煦心想我能放心才怪,赶紧道:“黄樱不能死,儿臣要娶她。” 燕王再笑,重重拍着朱高煦:“打进京师,高煦想娶谁都可以。” 朱高煦得到燕王的保证,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他走出营帐后还在想,燕王发誓,千万别信,历史的经验告诉他,燕王说过的话,挺不靠谱的。 但希望燕王能看在自己立下大功的份上,能记住今天的话。 燕王默默注视着朱高煦走出营帐,心中想着,原来俺高煦,还是这么喜欢美人儿。 一个人若有了喜好,那就比较好办了。 第191章 谁也不会出卖你 朱高煦到达睢水一侧的时候,南岸的官军大营里,徐辉祖、平安、何福正在一起谈讨战事。 何福早年一直在西南、西北方向征讨各族叛乱,建元初年回南京,之后在德州练兵,晋升为左都督。 这次他和平安对战燕王,先是小胜,后被燕王绕后偷袭,还好徐辉祖及时赶到,这才大败燕军。 “那燕逆真是命大,要不是当天平将军马前失蹄,已经然把他击杀或活捉。”何福这时忿忿不平的道。 当天神奇的一幕现在还在他和平安眼前闪过,两人说到这事,都觉的惊奇。 平安这时嗡声嗡气的道:“要不是圣上有命,燕逆早死了几百次,还能打到现场?” 何福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向他使眼色。 但平安不管,继续道:“两军对战不是儿戏,这几年战死了多少兄弟,几十万军士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因为圣上一句话,打的咱们官军,无比的憋屈。” “何都督你不用向我使眼色,这里帐内就咱们三人,你还能举报我不成?” 何福苦笑,徐辉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安又道:“还有魏国公,这次亏的他带援兵来相助,魏国公忠心圣上,精于兵事,当年若用魏国公替代李景隆,那有今天这副局面。” “哎。”何福长叹,无言以对。 徐辉祖等他发泄完了,这才好声道:“平将军说的有道理,今天这里只有俺们三人,谁也不会出卖你。” “但圣上自有他的计算,俺们身为臣子,也只能听令行事。” “以前的事俺们不管,现在俺们三人当齐心协力,一起为圣上尽早平定叛逆。” 平安看徐辉祖也不愿多说,只能重重点头:“魏国公言之有理,现在燕逆在对岸,咱们的兵马加上魏国公的已经不输于他们,只是骑兵不如他们众多。” “当渡河而过,寻机与之决战。” 燕军马多,原本等他们渡河时,半渡而击是最好的。 但燕军肯定不会如他们所愿,若是让燕军找到地方渡河,他们大股的骑兵可以绕过南军主力,直扑京师,所以平安的意思,还得主动找燕军决战,阻敌在睢水以北。 徐辉祖点头:“平将军说极是,以前俺没机会领兵,现在好不容易领兵,又怕朝中有奸臣坏事,当尽快与燕逆决战,听说之前俺外甥高煦还不在,他在燕逆阵中号称百战百胜,俺正想试试他的斤量。” 徐辉祖这次能领兵,正好是黄子澄被派到淮安与驸马梅殷议事练兵,齐泰拼命举荐的结果。 徐辉祖也怕夜长梦多,又知道小皇帝优柔寡断,随时能改变主意,所以要趁手上有兵权,尽快与燕王决战。 “朱高煦黄口小儿,岂是魏国公的对手。”何福赶紧拍了他一下马屁。 平安本来不想拍马屁的,但想想徐辉祖确实在现在的官军将领中算是不错的,正想说句好听的话。 “圣旨到。”大营外面,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在这重要的关键时候,小皇帝又来了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骚操作,徐辉祖还没到几天,黄子澄回到京师,一番忽悠,皇帝重新下旨,让徐辉祖带兵回京,保卫京师。 唰,徐辉祖接到圣旨,当场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平安和何福则面面相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魏国公刚刚还在吹要好好会会朱高煦,没想到一转眼,就要被调回京师,但徐辉祖走也就算了,还要带着京师离开,这让官军兵力,一下子又处于下风。 刚刚打胜的喜跃,断然无存。 平安当场大怒:“这边官军兵马本就不多,还要抽走徐国公的,伱让我们怎么和燕逆打?” 传旨的人说,圣上正从全国各地调兵,只要几位将军坚守些时日,必然有全国各地的兵马源源不断的来支援。 平安还想发火,何福赶紧拉住他,连拖带拉,拉离营帐。 徐辉祖不甘心,又问传旨的宦官,能不能让他明天领兵出战,打完再走。 宦官说不能。 徐辉祖无奈,绝望的闭起眼睛。 徐辉祖从京师带来近七八万京营,这么多兵马要离开,肯定瞒不住,所以第二天燕王这边就知道了。 燕军营中顿时热闹起来,前几天大伙还想着北归撤兵,士气低沉,突然听到南军中最强的最能打的徐辉祖撤兵,大伙又热情高涨,士气大增。 燕王立马召开会议,原本他和徐辉祖想的那样,还没打算过河,准备等南军过河再打。 毕竟燕军骑兵较多,骑兵过河很麻烦,搭的浮桥要比步兵过的稳固,费时费工,过河之后如果立马对方来堵,没有足够的缓冲,过河后反而容易被步兵压宿空间,顿属找死。 现在突然南军走了近一半兵马,燕王立马决定,渡河决战南军。 但这次不是北渡黄河,而是南渡睢水,而睢水的南面,正是灵壁县。 当天布置完后,朱高煦被任命为前军先锋,带本部兵马先行,寻找战机。 当时朱高煦听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燕王不是东西。 要么不用朱高煦,要么使命的用。 朱高煦刚来,就让他打前锋。 南军十几万步骑在灵壁,他本部才四千人马那能冲在前面。 不过燕王说是寻找战机,这也是有灵活机动的意思,没算逼着朱高煦。 他当即说要李贤这部跟着自己,燕王也允了,不过燕王奇怪的看了眼朱高煦。 因为在燕王眼里,所有的兵马都是燕王的。 朱高煦这意思,好像李贤的藩骑,是朱高煦的? 散会后离开大营,李贤很快从后面跟了过来。 “高阳王。”李贤一脸苦苦的表情跟上,似乎又想找他诉苦,朱高煦一看就知道李贤部可能又是损失惨重。 “回营说,李存也来了。”朱高煦小声道。 李贤大喜,赶紧跟着朱高煦到他营中。 朱高煦的兵马昨晚刚到,昨晚连营房都没来的及修,今天一大早正在修营房,朱高煦赶紧说不修了,马上出发,准备渡河。 当然,渡河的浮桥自有步兵去搞,他一边召集诸将来议事,一会和李贤聊天,等李贤的兵马来汇合。 李贤果然向他诉苦,说这次跟着燕王,也是打前锋,而且燕王老喜欢冲阵。 平安部也有股藩骑,首领叫火耳灰者,非常厉害,当时燕王让藩骑童信和李贤两部和其对攻,李贤部打的前锋,损失惨重,一千多骑出来,打完齐眉山后,现在不到八百骑,死伤过三分之一。 当时李贤的想法是,按高阳郡王的打法,由燕军其他部和火耳灰者冲战,他们在侧后方掠射其左右翼,必然能大破火耳灰者部,可燕王却让他们打前锋,冲阵肉搏,损失巨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燕王拿藩骑当前锋了冲阵了,李贤颇多怨言。 朱高煦联想到后来燕王当了皇帝后,翻脸就偷袭攻灭朵颜三卫,估计是怕藩骑壮大,影响明帝国,所以燕王这会就存心消弱他们,故意让他们冲阵。 当然了,史书上说是怕朵颜三卫造反,抢先出手。 但人家在靖难时尽力帮你打天下,你夺了天下转手就灭别人,确实有点不厚道。 可话说回来,想要坐稳皇帝的位置,就得不要脸,不厚道。 “李将军莫慌,现在跟着本王,咱们按咱们的打法,用你们擅长的。”朱高煦好声安慰他。 李贤道:“宁愿跟着高阳王。” 不多时,朱高煦部下几位大将都到了。 他把燕王的命令说了下,然后说要准备过河,燕王其他步营正在搭建浮桥。 李远马上道:“咱们可以从符离桥过,不用等浮桥,更安全。” 李远说的符离桥就在宿州北部,也是过睢水的一道主桥。 当初燕军南下时,有大部份兵马从那边走,然后与南军在齐眉山大战,南军败退时,也有很多兵马从符离桥经过。 这些事朱高煦没参与,所以不知道,还在等燕军建浮桥。 但李远却很有经验,昨晚到了之后,今天一早就联系以前和各部兄弟,打探了四周的地形地况。 朱高煦马上学到了,李远的确很有经验,打仗的事,也不能闭门造车,该打听的时候就要打听下。 辰时二刻,朱高煦和李贤的兵马再次汇合,全军计约五千左右,浩浩荡荡的往符离桥去。 宿州这会还在官军手上,但里面也知道外面几十万兵马大战,所以每天都是城门紧闭。 燕军过城也不会攻,因为只要打败南军,这些城池都会投降,没有打败南军,现在占了也早晚要退出去。 午时一刻,朱高煦的先锋来到灵壁以西,齐眉山西北方向的赵家桥镇。 此时距离灵壁县不到二十里,他的哨骑和南军哨骑不时的撞到,南军步步后退,并不压迫,把视线都让给燕军。 等朱高煦接到报告时,带着一队百人亲兵来到灵壁县外,也是微微愣了下。 只见灵壁县外灰尘满天,人流如潮,数以万计的南军和当地民夫正在大兴土木,从县城外两里开始,干的热火朝天。 朱高煦和李远、徐祥、陈文、李贤四人面面相觑。 “南军准备死守?”连李贤这藩骑都看出来了。 第192章 果然有大王的风采 因为小皇帝说正在从全国各地调兵,所以平安和何福决定不和燕军野战,据城而守。 朱高煦立马叫来亲兵队宋猛:“南军放弃外围,任咱们哨骑来回,准备坚守,你带人去四周跑一跑,尽快完成四周的简易地形图。” “诺。”宋猛领命而去,不一会,两百哨骑分成二十队,向各方向奔驰而去。 李远和李贤等人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但等到当天晚上,这些人回营,带回了几十张图纸。 大伙重新汇合,很快灵壁四周五十里内的大致地形都出现在朱高煦营中。 虽然看起来极为简陋,很多地方可能有遗漏,但在这会的大明朝,两军之中,都不会有如此的地形图。 李远和李贤看的赞不绝口,一天时间,五十里内重要的山、河,路口,和大片的丛林位置,都明显的在地图上展现出来。 靖难起兵之初朱高煦就在亲兵哨骑营中传授这些东西,亲兵们也一直在学识字和画图,这几年打下来,他的哨骑亲兵队,干这行已经非常熟悉,先把各自负责的区域一分,各画各的,然后汇总,当然,肯定有误差,有些误差还可能比较大,但没关系,至少在现在已经够用。 因为第二天,他们还会再次跑一次,如果有时间,还会跑第三天,第四天,逐步完善,也会越来越准。 也就在当晚,朱高煦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燕王,燕王在考虑绕过这部兵马,直取京师,还是打败何福平安后再走的问题上,与诸将商量了下,决定不能放过平安和何福。 因为平安手上有六万精骑,也是南官现在最大的一部骑兵,燕军哪怕绕过他们,平安也随时能追上来。 接下来两天,燕军全军缓缓渡过睢水,重新回到睢水北岸,有不少兵马也来到齐眉山。 看到大伙当初曾经惨败的地方,很多燕将都气不服,发誓要这次好好教训何福和平安。 此时燕军全军在灵壁西北一片,南军则在灵壁大兴土木,做好长期战的工事。 燕王看后,不打算强攻灵壁,认为灵壁县城太小,十几万南军驻守,粮草肯定不够,决定断其粮草。 他派出谭渊的弟弟谭清为主将,领一股精骑专门四处劫掠粮草,断南军供应。 但南军也马上做出反应。 四月底,平安亲率六万精骑护卫粮草。 南军粮草这时从清河县下船。 清河属于淮安,驸马梅殷就坐镇淮安,一面在这里训练新兵,一面在这里征集粮草辎重,为前方源源不断提供兵马和粮草。 何平率领六万精骑出城,燕军也不阻挡,任其离开。 一路到清河县后,这边有数万石粮草下船,然后运往灵壁。 燕军就等着他们回来,五月初,南军进入虹县,平安把六万精骑团团包围运粮的队伍,在官道上连绵数里,好不壮观。 此时朱高煦正带着本部兵马藏在附近一片丛林中。 他从部下的地形图里,发现这片丛林地势极好,又利于藏身,他五千兵马正藏在这里,不多不少。 如果兵马太多,反而藏不下。 之前平安率六万兵马出营时,燕军中有大将就想打平安,但燕王还是决定,等平安回来再打。 这样平安一方面要保护军粮,一方面要和燕军大战,肯定首尾不能兼顾。 此时平安军哨骑四处,也正在四处打探燕军下落,生怕中伏。 走到虹县以西时,突然一声炮响,燕军伏兵四冲,燕王亲领八万兵马直接平安大军,双方顿时一场混战。 平安也不急,边打边走,继续往灵壁退去。 双方打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燕王朱棣见状,调整兵马,集合重兵,从中间直冲南军大阵。 正如李贤所说,他又让藩骑冲阵,依靠藩骑勇猛,不计死伤往前冲,终于把南军一分为二。 这把平安给惹火了,他连粮草也不顾,召集所有兵马和燕军死战。 前方两军十余万人打的热火朝天,丛林里朱高煦的兵马正在闭目养神。 李远、徐祥等将都围着朱高煦,也不知道朱高煦心里在想什么。 但这仗不是朱高煦指挥的,也不是李远的意思,是燕王让朱高煦找地方躲起来,以为伏兵。 只是伏兵的地方,让朱高煦自己选,所以朱高煦就找了这里。 这位置就在虹县和灵壁中间,前方燕军和平安军大战,众人以为,朱高煦要等平安败退或撤退经过时,再截杀。 好像燕王也是这个意思。 等了一上午加下午,大概午时四刻时,有部份南军骑兵大概七八百骑,从东面疯狂撤退,好像是平安的兵马往灵壁去了。 朱高煦部下诸将一阵喧闹,听到哨骑的汇报,有人问打不打? 朱高煦听罢,直接摇头,不打。 父王只让我们埋伏,但怎么打,还得听我的。 李远也点头:“平安还未大败,这些兵马没意思。” 徐祥欲言又止,因为不一定是平安败,万一燕军被打败了呢?不过现在肯定不能说这些话。 诸将都在谈怎么打平安,朱高煦听了会便道:“不一定要打平安。” 众人一愣。 “何福可能会出兵救援平安,咱们打何福,何福步兵多,没啥骑兵。” 朱高煦的口头禅就是柿子还拣软的捏。 平安全是骑兵,何福几乎全是步兵,为啥不打步兵? 特别步兵出来救援时,可能在小跑,队形也拉的长,不够密集,骑兵一冲就破。 众将一听,恍然大悟。 李远赞道:“大伙都在想怎么打平安,高阳王能想到打何福,果然有大王的风采。” 诸将纷纷跟着拍了顿马屁。 朱高煦一愣,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可不想当朱棣。 但不得不说,朱高煦从一个菜鸟,经过靖难这三四年的多次战役,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套路。 燕王让他埋伏之初,也是让他准备突袭平安。 没想到朱高煦会反过来想,突袭何福。 因为只要何福的兵马被击败,平安军肯定军心大乱,不战自败。 果不其然,大概到后世下午四点左右,何福按奈不住,决定去救援支持平安,亲率五万步骑出城,其中步兵占了多数,骑兵只有三千。 朱高煦看着何福的骑兵先经过,等着后面的步兵大营。 何福急着去救平安,根本没想到有大股兵马埋伏在丛林里,也没空派哨骑查探。 数万步兵排成长龙在官场上慢跑,在前锋大概一万人经过丛林后,朱高煦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憾的着大地,也把南军吓了一跳。 其实朱高煦兵马不多,也就五千骑,但南军现在成长队形,又在小跑救援,突然遇到伏兵,何福也吓的赶紧示意抱团取暖。 步兵只有密集起来才能对抗骑兵。 但朱高煦打仗很少用骑兵冲阵步兵,他还是老套路,几乎与相反的方向和南军在跑。 南军数万步兵从东往西,成一条长龙。 朱高煦的兵马从西往东和南军步骑成平行线,一边跑一边掠射。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投向南军步阵。 朱高煦骑着千里马,手里拿着张二石弓,身后跟着一队亲兵,杨河拿着他马槊紧紧跟着。 他一面跑,一面观察战场,感觉非常有趣,也越觉的自己很有想法。 南军数万步兵从西往东行进在官道上,他的兵马从东往西逆向成平行线。 但他的骑兵个个都带着弓。 此时他们一边往西跑,一边往南军阵中抛射,大伙都几乎不要瞄。 因为这一条线上全是南军,无论你怎么射,只要不是太离普,羽箭都会落到南军阵中。 南军阵中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叫骂声,他们的各部指挥也不统一。 有人想往前冲,有人想就地防守。 但无论前冲还是就地防守,都摸不到朱高煦兵马的尾巴。 骑兵来去如风,一阵抛射过后,就到了几十甚至几百米外。 这和塔防游戏一样,朱高煦的兵马就是移动的箭塔。 朱高煦现在一般随身带两张弓,二石弓和三石弓。 三石弓他能轻松拉起来,但经不起长时间的连射。 所以现在这路情况,他用二石弓挺舒服的。 他一路往东跑,每当看到有南军将领在外指挥时,立马拉弓上箭,嗖,对面必然有人应声而倒。 “殿下厉害。”身后的亲兵们纷纷赞个不停。 朱高煦几乎箭无虚射,每次拉弓必中一人。 何福数万大军连绵数里,朱高煦的兵马一路跑过去,逆向同行,不停抛射,几乎把何福全军射了个遍。 何福第一次看到这么打仗的。 此时的何福正在阵中北部,听着各种指挥过来叫苦。 这仗怎么打? 伱要就地防守吧,燕军根本不和你打,已经射完往后跑了,你要不管吧,燕军一会肯定会回头。 何福被射的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后面兵马速度往前集合,同时集中所有步营中的弓兵。 但数里长的步兵也不是说集中就能集中起来。 朱高煦一路从东射到西,接着全军180度大转弯,再次和南军平行,从西往东开始继续抛射。 就在这时,前面轰隆的马蹄声也同时响声,何福的三千精骑听到步营被袭已经回头。 第193章 正常人能干这种事? “走,儿郎们,看我们的。”李贤用藩话一声大吼,带着本部兵马加朱高煦部下一部精锐射手,约一千五百人,分骑出去。 双方骑兵对冲,南军冲势很猛,明显想贴身肉搏。 但李贤现在在朱高煦帐下很舒服,不用按燕王的打法来,他长臂一挥,军令折向,轰隆隆,在距离南军一百步时,就往侧向去。 南军紧追不舍,还意图贴上。 却见,噼里叭叭一阵崩响,燕军们纷纷扭头,对着后面一阵抛射。 箭借风势,有一大半落入南军阵中。 啊,现场又是一阵惨叫声和人仰马翻声。 双方这时位置是,藩骑在前跑,南军在后追,但藩骑借着娴熟的骑术和射术,不停的往后抛射。 南军骑兵追不上不说,还要被射。 当然,南军中也有一部精于骑射的,一边往前跑,一边射藩骑,双方你来我往几次对射,南军明显落于下风,坠马无数。 “停。”南军大将受不了,这时连忙喝止。 “吁”南军骑兵纷纷勒马。 “回阵,护卫何都督步阵。”南军骑将决定不追了。 但他们不追,李贤和宋猛来劲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一笑,轰隆隆,藩骑和宋猛的骑兵,以惊人的弧度,在有限的空间里,再次掉头。 大股的骑兵同时转弯时,非常壮观,也非常好看,整个古代王朝,也只有巅峰期的蒙古和女真等少数民族的骑兵能干的这么流畅和好看。 南军刚退,燕军骑兵又追上来,追在他们侧后方抛射。 朱高煦这招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打的南军骑兵叫苦不迭。 开始他们还能抵挡,但架不住损失连连,三千精骑有四五百被射倒后,再也忍不住,此时军将们完全控制不住,轰的一声,骑兵四下崩散,各自逃窜。 何福骑兵本来就少,现在失去骑兵护卫,步营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朱高煦的骑兵在四周跑来跑去,远远对着他们抛射。 每当他组织大股步兵想迎上去,朱高煦的兵马立刻扭头就走,绕向其他方向,攻击其他步营。 何福完全拿朱高煦的五千骑兵没办法。 虽然明军现在着甲率比较高,同时受限于弓箭的杀伤力,这种抛射造成的伤害并不算严重,但老是被挨打,还不了手是很难受的。 历史上多少国家和王朝,就是这么被蒙古人这套骑射打的崩溃分离的。 此时战场上尘土飞扬,燕军骑兵来往纵横,箭矢如雨,连绵不断的抛向南军。 南军被射的密集收缩,想抱成一团。 大量的南军弓手在阵里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 朱高煦太狡滑,看到南军弓兵在东,就带着兵马往西,看到南军弓兵往西,就带着兵马往东。 步弓是唯一能对骑兵造成伤害的,但朱高煦有效的避免与步弓对射,这把何福兵马射的毫无脾气。 “顶不住了。”此时有人跑向何福,气乎乎的道。 “那高阳王打仗不讲武德,兄弟们摸不到他们,都督,退吧。” 有人沉声道:“朱高煦就只是想拖住咱们,现要在退,他跟上来再射,咱们又要惨败。” 何福长叹:“咱们不退,等前面燕逆和平安分出胜负,若是平安胜还好,要是燕逆胜了,咱们就更惨。” 众将面面相觑。 建文四年(1402)五月,燕军与南军展开了决定性的灵壁战役。 战役于平安领六万精骑押运粮草开始,燕军猛攻之,难分胜负,何福急救平安,被朱高煦伏击,大败而回。 何福退回灵壁后不久,平安也舍弃了粮草,带着兵马一路跑回灵壁。 他部下皆是骑兵,燕军阻拦不住,于是平安和何福再次缩回灵壁。 但上天又和小皇帝开了个玩笑,灵壁战役的最后,又发生了一件诡异无比的事情,直接影响最后的战局。 要说玄学这玩意,有时候真是不信都不行。 燕王自从靖难起兵以来,简直就像是带了好运卡在身,无论多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次的事更是奇葩无比,只能说燕王运气真是好到爆。 平安和何福退回灵壁后,因为失去粮草,知道无法坚守灵壁,决定突围,当天他们召集诸将议事,并约定明天以三声炮响为突围号令,全军齐发,从四面八方往外冲。 就在这边平安和何福商定突围事宜时,对面燕王朱棣其实在犯傻。 这会谁要说燕王军水平不在李二之下,朱高煦绝对要一个巴掌抽死他。 因为平安和何福退回灵壁后,大将徐忠、李彬、李远等人纷纷建议燕王,南军已经无粮,可以把灵壁团团包围,在外面挖土筑墙,逼降灵壁南军。 但燕王却以为南军可以还会死守,又怕盛庸的援兵前来支援,所以决定,明天一大早,以三声炮响,全军强攻南军大营,违令不上者,斩。 燕王这军令一出来,当时全军诸将都是有意见的,也是反对声一片。 因为之前南军拼命挖土成沟,用泥筑墙,在灵壁外面做了一大堆工事,非常难攻。 但燕王一意孤行,下了死命令,大伙只能遵守。 当时连朱高煦都觉的燕王这军事水平不靠谱,连他也觉的,明天强攻,必然死伤惨重,也未必有用。 强攻灵壁的话,他的骑射兵马再多也没啥用,燕王骑兵再多也是无用。 这会何福和平安要是晚几天突围,正常的先守着,明天燕王肯定要被撞的头破血流,甚至大败。 可命运实在照顾燕王,双方不约而同约定的信号是三声炮响。 当天晚上南军十几万大军都知道明天要突围,大伙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突然听到三声炮响,诸将纷纷出营,有的还没起床,前方已经有人打开营门,一部人在收拾东西,准备集合突围,另一部份已经抢先夺路而逃。 不想他们刚刚跑到外面,对面潮水般的燕军已经冲了上来。 灵壁之战就这么奇葩的结束。 此战燕军生擒了陈晖、平安、马溥、徐真、孙成等三十七员敌将,四名内官(宦官),一百五十员朝廷大臣,获马二万余匹,降者不计其数。只有何福单骑逃走。 南军灵壁大败的时候,盛庸的兵马刚刚到达盱眙淮河段。 淮河连接盱眙和和淮安,往西到五河县,如果盛庸早到几天,官军的粮草可以从淮安沿淮河一路到五河县,那距离灵壁就极近,盛庸的兵马也能支持灵壁。 可惜盛庸晚到了几天,他刚到盱眙,就听到灵壁大败的消息,于是盛庸立马在淮河南岸构筑了防线,决定死守盱眙。 听闻平安被擒,盛庸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当天他站在淮河岸边,忍不住对部下道:“平安善用骑兵,现在却困在军营被擒,想必他输的极不服气。” 当天平安还在大营,正准备集合兵马,前面已经打起来,他的大股精骑都来不及集中,更没有空间让他移动,硬生生被堵在灵壁跑不出去,活捉了。 所以最了解平安的,正是盛庸。 平安被抓后非常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身边马上有个将领道:“听说平安之前杀了燕王好多大将,指挥使以上就差不多凑够两只手了,所以很多燕军大将要燕王诛杀燕王,但燕王居然说各为其主,不能追究。” 刷,盛庸当时就扭过头,瞪着这个将领,内心相当愤怒,差点想叫人砍了他。 这将领被盛庸盯的心里发毛,赶紧低头,不敢再哼声。 以前大伙都称燕逆,现在这斯称呼燕王,又说燕王不追究,各为其主,其实就是暗示盛庸可以投降。 盛庸勃然大怒道:“燕逆现在是为了稳住人心,做给我们这些人看,他的为人,瞒的过天下人,瞒不过我,他从小就是睚眦必报,当年在京求学,只因曹国公第一天上学不认识他,被他记恨在心,经常和诸王子欺负羞辱曹国公。” “你们看好了,要是让他得势,这次燕逆起兵以来,凡对抗过他,给他难堪过的,都要被他所杀。” 盛庸真是一眼看穿朱棣,原历史上,凡是靖难中让朱棣难堪过的,吃过苦头的大将,事后一个不漏,杀的干干净净。 反而那些打不过朱棣被抓的,比如顾成、潘忠、杨松、徐凯等人,都活的好好的。 顾成、潘忠、杨松、徐凯等全是庸将,能力有限,才打不过燕王。 平安、盛庸、瞿能、铁铉等皆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给燕王吃过苦头,所以全部被杀。 那个正常人在成功后,会杀有才华,留下没能力的? 所以燕王朱棣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是被盛庸看在眼里的。 盛庸想到燕王如果成功之后,他的下场会极度之惨。 他出身不是勋贵,全靠自己半生努力和打拼才有现在的地位,还被朝廷封为侯爵,终于踏入了大明勋贵行列。 这要一旦被燕王靖难成功,他的一切化为乌有还是小事,全家可能性命不保。 他非常不甘心,除了不想失去荣华富贵,更不想自己被史书记载成难堪和失败的形象。 第194章 恨之入骨 像盛庸这种聪明人当然知道,一旦朱棣上位,重编史书,后面的那些史官们,会如何记载他们这些平燕军将。 “守住,咱们一定要守住。”盛庸这时道:“朝廷已经下指增调各省卫所兵马,很多地方的兵马就要快到了,大伙只要团心协办,再坚持住,等兵马一到,我就有信心和燕逆再战。” 盛庸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眼下他只是兵力不足,不能主动进攻,如果有李景隆当时那种五六十万兵马给他,他绝对有信心打垮燕逆。 盛庸需要的是时间,所以想以淮河拖住燕军,可惜朱棣不会给他时间。 灵璧之战后,燕军向东南方向直线前进。五月初七下泗州,盛庸在淮河设下防线阻碍燕军渡河,朱棣以谒祖陵的借口,在尝试取道淮安、凤阳受皆受了阻,守淮安的梅殷还把燕王派去的使者割了耳朵和鼻子。 朱棣没办法,和诸将商议后,决定用老套路,绕后。 绕后这招在靖难中,朱棣已经多次用到,两军对阵时用,现在也在用,且屡试不爽。 他派遣朱能、丘福率士兵数百人绕道上游乘渔船渡河,五月初九从后方突袭盛庸,盛庸败走,燕军遂克盱眙。 五月十一,燕军向扬州方向前进,五月十七到达天长(扬州西北50公里)。守扬州的监察御史王彬本想抵抗,但属下反叛,趁其沐浴时绑缚之。五月十八,扬州不战而降。随后高邮归降。 扬州失陷,金陵震动。朱允炆惊慌不已,与方孝孺商议后,先后定下如下几个救急方法:下罪己诏;号召天下勤王;派练子宁、黄观、王叔英等外出募兵;遣人许以割地求和,拖延时间。 五月廿二,朱允炆遣庆成郡主(朱元璋的侄女、朱棣的堂姐)与朱棣谈判,表示愿意割地。朱棣当然不会上当,说“此奸臣欲姑缓我,以俟远方之兵耳。”郡主无言以对,遂返。 六月初一,燕军准备从浦子口渡江,但遇到了盛庸最后的抵抗。 盛庸还是有点本事的,兵马不多,但攻防有据,燕军几战不利,此时又是朱高煦引兵来援,殊死力战,击败盛庸。 看到盛庸被打败,南军都督佥事,水师统帅陈瑄带着大江水师主动降燕,燕军遂于六月初三自瓜洲渡江。 但盛庸真是拼命,带着残兵又在高资巷附近再战燕军。 可惜他已经无力回天,燕军这次轻松击败退守此地的盛庸,此战后南军残存的兵马彻底崩溃,六月初六,燕军至镇江,守将率城投降。 六月初八,燕军驻扎于龙潭(距京师金陵东约30公里),朝廷大震。朱允炆徘徊殿间,召方孝孺问计。方孝孺表示城中尚有二十万兵,应坚守待援;即使真战败,国君为社稷而死,是理所应当的。可以再派大臣、在京诸王前往谈判以拖延时间。于是六月初九,派李景隆、茹瑺等见朱棣,再次谈判;朱棣表示割地无名,只要奸臣。六月初十,遣谷王朱橞、安王朱楹等第三次前往谈判,无果。 六月十二,这么紧要的关头,齐泰和黄子澄两个心腹又都不在京,齐泰去广德募兵,黄子澄去苏州征兵,朱允炆没有信的过的人用,只得派在京诸王和武臣们守卫各门,时左都督徐增寿谋内应,被一群文官围殴。御史魏冕听了大怒,因手击之,又奏闻于帝。帝大怒,命左右擒徐增寿至延,责以不忠,亲自下殿手诛之。 杀了徐增寿后,有茹常等众臣劝朱允炆往湖广避难,又有王韦等众臣劝朱允炆往浙江广东沿海退。 这会朱允炆要是听听劝,先避一避,这靖难估计还得打几年,胜负也未知,毕竟此时全国各地的兵马还有一大半在,也都是他朱允炆的子民。 再不济往云南逃去,云南那边还有二十多万兵马,加上四川、贵州、福广等地,再打几年也是可能的。 但方孝孺这坑人的货突然站出来说:“国君与社稷同死生,避之非是,臣请效死而去。” 朱允炆立刻道,方卿言之有理,朕意已决,卿等且退。 群臣哑然。 不过好在有翰林院编修程济突然冒出来,当场跪下道:“事已经定了,时间也到了,陛下还是早点打算,不能等了。” 朱允炆本来都打算效死,突然听到这话,看向程济,很快记起他是谁了。 程济之前算是个术士,和姚广孝、金忠差不多,还会看星相。 当初就是他看出燕王会反,还被能妖言惑众给抓了起来,后来燕王果然反了,朱允炆就把他放出来,还升了官。 朱允炆知道他是异士,便问,现在我皇位都不保了,你说事情已经定了,时间也到了,就是知道朕在死在这里了? 程济道,陛下大位不保,但祖宗江山社稷不失(意思还是你们明朝天下),不用死。 程济的意思是让朱允炆逃,往外逃,可以活命。 朱允炆道,以前春秋战国,王朝林立,我还可以逃到其他国家去,现在天下皆是大明,我能往哪逃? 程济道:“昨日臣夜观天象,陛下大位固然而止,但陛下命理未终,陛下还在考虑什么。” 程济这段话不知道是忽悠还是真本事,反正是在劝朱允炆逃命。 朱允炆叹道:“朕是帝王,一旦出逃,不知能干啥?士农工商,朕能干哪行?” 可见此时朱允炆也没有必死之心,有意想逃,估计是相信程济的星相之术。 程济道:“士农工商非帝王之事,惟有祝发,可游方之外。” 六月十三日,金川门外。 燕军近二十多万大军把京师已经团团包围,并进入外城,但京师还有一道内城,里面这会同样有十几万京营在。 南京又是大城,若是强攻,燕军那怕再多一倍恐怕也没有用。 除了士气占优,燕军这边其实真没啥优势。 朱允炆但凡胆子大点,上次让徐辉祖带着京营参与灵壁大战,灵壁的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那怕灵壁败后,退到蒲子口江边时,盛庸以区区十万兵马不到,又是和燕军打了个不分胜负,最后还是败给朱高煦的援兵,当时京营若是支援盛庸,胜败依然难说。 燕王朱棣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能不能打破南京城,才是这战的关键。 六月十三日一大早,燕王带着诸营各将就来到金川门外,眉头紧锁,心情不算太好。 他们包围京师已经好久,但朱允炆除了不停的派人来讲和,拖延时间,城内一点其他反应也没有。 燕王当然知道,如果拖延下去,不但他这二十万兵马吃喝拉撒是问题,等各省勤王兵马一到,他还得老老实实回北平。 就算能继续打败各省兵马,但老是围着京师而不下,也会影响到他这边的士气。 万一迫不得已要攻城,而攻城又失败,那就更难堪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燕王越不利,天下观望形势的各方也都会有异动。 万一那和狗皮膏药一样,屡次领兵阻击他的讨厌鬼盛庸再和其他各省兵马汇合,又是个巨大的麻烦。 老实说,果然和盛庸猜测的那样,现在燕王对盛庸是恨之入骨。 因为盛庸在南军灵壁大败之后,多次阻击,从淮河,到浦子口再到高资巷,兵越打越少,却越打越来劲。 燕王现在狠不能立马就把盛庸全家杀了才好。 要是南军将领个个都像盛庸这样,他还靖屁的难。 “盛庸现在在哪?”燕王锁着眉头看着金川门的城墙,但却突然问盛庸。 现场诸将都是很奇怪,但朱高煦脸色微变,感觉到燕王的不满。 因为之前朱高煦和李景隆签了协议,李景隆会开城门,但拖了这么久,毫无反应,燕王这是怀疑朱高煦有没有把事情办好。 草尼娘的,朱高煦也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朱重八的老婆。 老子拼死帮你到京师联系李景隆,伱以为这城门是家里的大院门,想开就想开? 他涨红脸没敢哼声,脑子里在想如何回答。 边上丘福叫了起来:“盛庸那龟孙子好像逃到句容去了,他手上没啥兵了,起不了大浪。” 边上李彬、徐忠、张辅等将不动声色看了眼丘福。 燕王问盛庸,其实是在问这门为啥还不开,隐隐有责怪朱高煦的意思。 但现场听出来的人,可不多。 诸将有丘福这样直性子的人,当然也有更多的聪明人,不是聪明人,怎么投靠燕王。 张武想了想,小声道:“不是说高阳郡王上次已经搞定了?” 刷,全场目光看向朱高煦。 大伙都知道朱高煦去了趟京师,但面见了谁,除了燕王、姚广孝等无人知道。 朱高煦被众人看的恼羞成怒,但表面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历史上确实是李景隆打开了门,只好道:“请父王放心,李景隆和咱们签了字据的,想必他这几天也在想办法,金川门外有重兵把守,一时半会,可能不好动手。” 燕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高煦,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心急如焚,着急进京,但听朱高煦一说,也有道理。 金川门内就是京营营地,重兵囤结,李景隆想开门,也得想办法啊。 第195章 燕王进京 “原来高阳郡王是和李景隆密谈的。”边上的张武来劲了,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李景隆这人,恐怕靠不住啊。” 大伙和李景隆打了两仗,第一次对方有五十万兵马,第二次对方有六十万兵马,全部完胜,现场诸将对李景隆是太有体会了,这人要是靠的住,母猪都能上树。 朱高煦顿时大怒,当即喝叱:“张将军不服?要不咱们打个赌?” 全场哧然。 燕王也是一愣,没想到朱高煦反应这么激烈。 朱高煦忍燕王已经忍够了,张武没个逼数还来歪歪。 张武被朱高煦喷的一脸蒙,没想到朱高煦会当着燕王的面发火,但他也不服气,很快阴阳怪气的道:“高阳郡王想赌什么?末将输了都愿意。” 朱高煦正要说话。 燕王打断他们:“高煦不要闹了。” “张武也是,俺高煦做事,向来稳妥,俺信任高煦,此门必开。” “是,大王。”张武赶紧闭嘴,不再多说。 但大伙今天和昨天一样,又看了一上午,依然没啥动静。 眼看着都要快吃午饭了,燕王朱棣表情又急躁起来,诸将也无精打采的。 因为要准备进城,所以二十万大军除了包围四周的,至少要准备数万精锐在后面备着,随时出发。 天天这么等着,当然都不愿意。 现在六月份,天气也越来越热了,谁吃的消。 就在燕王有些急躁时,轰,突然前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巨大的城门,缓缓移动。 “城门开啦。”却是藩骑李贤率先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生怕燕王没有看到。 紧接着,四周从燕王身边开始,无穷的欢呼声从燕王中心往四周漫延,很快连绵到京师的四面八方所有的燕军阵营中。 朱高煦看向燕王,只见燕王此刻好像被圣光普照,刷,整张脸变的通红,身上的汗发都好像根根竖起,他的脸上和眼睛中,隐藏不住的那种狂喜之色。 而且连想都没有想,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兄弟们,给俺冲啊。” “哇吼。”四周诸将奋起,纷纷上马,滚滚的人潮往金川门而去。 朱高煦也掩饰不住的激动,靖难打了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了。 但他心里更知道,靖难的结束,对燕王和世子来说,或许是真是结束,而对他而言,却是个新的开始,因为后面,只会比靖难更难。 朱高煦翻身上马,紧跟在人流后面,往前而去。 一边跑他一边在想,要是李景隆突然和历史上不一样,先把燕王放进去,然后关闭城门,这特么就搞笑了? 然后朱高煦感觉这燕王和呆逼似的,要不是天生主角,有命运在身,能活到现在才怪。 当初打济南时,铁铉曾经假降过一次,换成朱高煦,肯定先派兵马进城,收缴了里面的武力,控制住全场再进去。 但燕王这二逼就这么单骑冲在前面,往济南城去,差点被铁铉弄死。 这会又是这样。 对方城门一开,燕王一马当先,好像里面有什么宝物,生怕落下什么。 但燕王运气就这么好,朱高煦不服也不行。 城内没有假投降,城门洞开后没多久,李景隆,谷王等带着一众兵马,冲出城来,看样子确实还是经过一番撕杀。 看到燕王一马当先,李景隆嘴巴微抽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带人跪伏在城门两侧。 “拜见大王,幸不辱命,经过咱们一番血战,终于打开城门了。” “哈哈哈。”燕王扑通一声,跳下马,双手用力握住李景隆的双臂,慈爱的目光,像看朱高煦一样看到李景隆脸上,好声道:“曹国公快请起,你为俺立下大功,俺定当重谢。” 这个重字,说的极为之重,听的李景隆当时也是心神舒畅,兴奋的不得了。 但他这会肯定没想到,历史上的朱棣,会如何好好的‘报答’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今个肯定要来一番假投降,把朱棣先弄死在城门口。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的下场,只能在后面同情的看着李景隆,燕王发誓,你千万别信啊,老兄哎,算你倒霉了。 燕王这会也顾不得和李景隆和谷王叙兄弟情,又飞快跳上马,带着大股的兵马冲进金川门。 进城之后,燕王脸色凝重,这才开始调兵遣将,命人控制诸门,很快连绵不断的燕军铁骑和甲士们,浩浩荡荡的开进城里。 朱棣对南京城很熟,带着大军从太平街主街经过,往内城西华门去。 因为他们从金川门进来后,距离内城最近的两个门是元武门和西华门。 元武门是去后宫的地方,所以朱棣只能带兵从西华门进。 大军刚刚接近西华门,远远的,朱高煦就看到西华门的城门都已经打开了。 从城门边上到道路两旁,居然已经跪满了很多文武百官。 这些文武百官,大部份都是在建文帝朝不得志的官员,现在逮到机会,立马投机,但朱高煦也不能说他们不好,他心想,换成是我,我肯定也会这么干。 但是,大明朝这传统留传几百年啊,到明末的时候,李自城进京,满清进京,他们还是这么干的。 燕王看到从西华门到太平街的主道上,跪满了文武官员,顿时兴奋无比。 他迫不急待想进皇城,先到皇帝位置上坐一坐也好,因为他此时的脑海里,已经在yy自己坐在皇位上的模样。 就在这时,突然从路边跪着人里冲出一个文官,直接拦在朱棣马前。 “吁”燕王朱棣被吓了一跳,赶紧勒马,四周甲士们一涌而上,张武则从马上跳下,铮,拔刀护佑燕王马前:“干什么的?找死?” 却见这官员道:“大王是先拜谒太祖陵呢,还是先即位?” 燕王先是一愣,接着脸色舒展起来,挥手示意部下散开,他堆起笑容,问道:“伱这官儿,叫什么名字?” “下官,翰林编修杨荣。” 原来是明初有名的三杨之一杨荣。 燕王点头:“好,好,俺当然是先拜谒祖陵。” 杨荣会心一笑。 燕王也不做作,当下回头对张武道:“把这官儿记下。” 张武抱拳:“喏。” 杨荣满脸狂喜。 朱高煦在后面冷眼旁观,燕王是这表态给所有人看呢。 还有那杨荣,也是够不要脸的。 燕王刚刚想走,突然远处传来了厉喝声:“站住。” 众人抬头,又见一个官儿从另一侧冲了过来。 这官儿并没跪在街上,突然从内城里面出来。 燕王骑在马上,一脸笑意,估计他以为这人又来献什么妙计。 来人正是御史连楹,他同样拦住燕王的马。 燕王还笑眯眯的,等着他的妙计。 不料连楹当众怒斥:“以臣篡君,可谓忠乎?以叔残侄,可谓仁乎?背先帝分封之制,可谓孝乎?名分纪法荡然,惧不可以训天下后世——” 话音未落,连楹突然拔刀就剌,居然身怀匕首。 要说燕王这会是有点得意忘形,居然没想到有文官敢行剌他,好在他身边诸将都是小心警惕着。 朱能,丘福、张武等几乎一涌而上,有人挡在燕王马前,有人直接拿枪就剌。 这连楹毕竟还是个文官,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假装投诚,等近了再拔刀,或者还真有机会。 他开口先骂,已经让人有了警惕,同时再出刀,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只见四周各种怒喝声,扑哧扑哧,刹那间最少数柄长枪和数把刀捅或砍在他身上。 连楹直接被乱刀砍死,现场到处都是鲜血。 燕王大怒,指着连楹的尸体问跪在两边的官员:“这官儿叫什么?” 有人回道:“是监察御史连楹。” 燕王满脸杀气,很想回头说一句,张武你马上领兵去诛他全族,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还要方孝孺等这批建文的文官来投降他,彰现他的大义。 你连楹不是说我没有大义吗,我偏要给你看看有没有。 只要黄子澄和方孝孺等一投降,文人笔墨生辉,帮俺写一写,往天下宣传下,啥大义没有? “哼”燕王冷哼一声,最终没有说屠他全族的话,当下他也不管,准备直接去拜谒皇陵。 就在这时,朱高煦赶紧道:“父王,儿臣有事先去一个地方。” 燕王回头看了眼朱高煦,点了点:“高煦当心。” 驾,带兵而去。 朱高煦立马调转马头,招来自己的部将,李贤和李远等也下意识围在他身边。 燕王进京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布置,谁的兵马在哪,谁的兵马控制什么,所有的布置里,都没有朱高煦的兵马。 所以朱高煦大部份兵马都在城外,只有二十亲兵和部份将领和他进了城。 像陈文、徐祥等都在外面。 “走,去黄子澄府上。”朱高煦带着兵马往黄子澄府上而去。 不料刚到黄子澄府上,发现这边已经重兵云集,大股兵马守在门外。 领头的一个百户认得朱高煦,立马叩拜:“拜见高阳郡王。” “让开。”朱高煦急匆匆往里去。 “高阳郡王。”百户纵身拦在朱高煦面前。 第196章 朱高煦不发威,当我病猫? 见有人敢挡,身高马大的周虎脸色一寒:“你干什么?” “还请高阳郡王稍等?”百户赶紧转身,招呼一个兵丁,似乎想说什么。 朱高煦大怒,余光看了下周虎。 “滚开。”周虎从背上御下大斧,轰,作势当空一斧,把那百户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门口两队甲兵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就这么一犹豫,周虎已经带人冲过去,一脚把门给踢开。 朱高煦二十名亲兵分守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朱高煦大步走了进去。 那百户眼睁睁看着朱高煦带人冲进去,又不敢动手,只能一跺脚,转身飞跑而去。 朱高煦冲进黄府,发现黄府里人挺多,有六七十人,好像是亲人们都跑到黄子澄家里来避难了,但黄子澄和妻子许氏都不在,儿子也不在,其余的家人亲戚大部份都在。 朱高煦找了个黄府的人问了下,得知黄子澄去了苏州募兵,夫人许氏前段时间带着几个儿子去了江西老家。 这黄子澄大概怕南京城被攻城,提前安排儿子们跑路了,府里留下的全是女眷。 但朱高煦寻遍府上,发现没有黄樱和她贴身丫头春晓。 最后还是黄子澄妹妹说,今天一大早,黄樱就带着丫头春晓悄悄的出门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还没回。 没有看到黄樱,朱高煦心急如焚,现在北军进城,城里兵荒马乱的,若有乱兵趁势犯事,黄樱这样的小娘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 李远见朱高煦有点紧张,赶紧道:“咱们的兵马进不了城,高阳王可请交好的诸将,派人四下搜寻。” 李远的意思,燕王安排了好多兵马进城,朱高煦自己的兵马动不了,但可以请别人帮忙。 朱高煦脸色铁青,有点难看。 “进城的兵马,是张辅、张武、朱能、王聪、谭清、火真、薛禄、刘江,丘福,嗯,丘福--” 李远听到这几个名字,脸色也是有些古怪。 燕王安排进城的兵马,全是他的心腹,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些军将,俱和世子交好的多。 其中只有一个丘福,和高阳郡王交好。 “走,去找丘福。”朱高煦赶紧离开黄府。 不料等他走出大门,赫然发现外面围了一众兵马,有上百人之多。 领先一人正是谭渊的弟弟谭清,谭清边上还站着一个长相和他相似的人,正是谭渊的儿子谭忠。 “高阳郡王,大王有令,没有大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擅闯重兵把守的地方?”谭清阴阳怪气的向朱高煦道。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朱高煦,生怕朱高煦从黄府带走什么。 但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朱高煦从黄府里带出人来。 朱高煦根本不理他,转身上马要走。 “站住。”谭清一咬牙,厉喝的同时,铮,直接拔刀。 四周兵将们目瞪口呆,毕竟高阳王闻名北军,又是燕王的儿子,谭清的部下也是都瞪着眼看向谭清。 不料谭忠大骂:“你们看什么?” 部下们赫然回过神,这才纷纷拔刀,抬枪,铮铮铮,上百人把朱高煦的路给堵住。 “哈哈哈。”朱高煦怒极反笑:“谭清你要杀我吗?” 说罢回头看向四周:“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谭清马上道:“末将岂敢无礼,只想看看高阳郡王有没有乱来。” “本王乱来什么?”朱高煦怒道。 谭清回头问:“刚刚他们进去几人?” 部下结结巴巴:“二十多人吧?” “二十几?”谭清想想看朱高煦有没有带黄府的人出来。 但那部下又没数过,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 “草尼吗的”朱高煦勃然大怒,我朱高煦不发威,伱当我病猫?转身从周虎手上一把夺过他的大斧头,轰,一斧劈向谭清。 谭清万万没想到朱高煦居然想杀他,好在他也早有防备,反应也快,一把将身边一个亲兵往前猛推,同时身体飞快往后一闪。 扑哧,谭清那亲兵被朱高煦一斧头差点劈成两半,谭清则吓的一屁鼓坐到地上,他狼狈的原地一个打滚,连滚带爬往后狂退。 “高阳王” “殿下不要。” 四周李远等诸将纷纷上前,一涌而上把朱高煦抱住。 “狗东西,你们让开,让老子劈死他。“朱高煦没找到黄樱本来就很不爽,谭清还敢挑衅他,今天就真想直接先砍死他再说,至于燕王会不会爽,朱高煦已经顾不到,而且燕王现在打进京师,没理由不爽。 谭清看到朱高煦来真的,吓的转身就跑,头都不敢回。 四周诸兵士们,更是轰然散开,转眼间跑了个干净,谭忠边跑边回头,眼里没有骇然之色,却是憎恨之色,估计还在记恨着当天朱高煦没救到他父亲谭渊的事。 “贱人。”朱高煦怒骂,一口口水吐在地上。 要不是急着找黄樱,朱高煦真想骑马追上去,砍死谭清。 “走。”他很快上马,召集诸将随他而去。 轰隆隆,只见朱高煦的部下跟着朱高煦纷纷驱马而去,很快不见踪影。 朱高煦先找到丘福,请丘福派人帮他找黄樱。 丘福顿时苦着脸道,大王让我带了五千部下进城,负责皇城内外各宫门的守护,还有五部五府,用完之后,只余五百兵丁了。 我都借给高阳郡王吧。 朱高煦从丘福那里只借到五百兵马,他把这五百人分成五人一组,到南京城到处寻找打听。 但南京城这么大,这几百人分出去,如同在大海里扔进一粒石子,实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朱高煦在满城找黄樱,却不知黄樱主仆,这会正被困在清凉山上。 原来今天一大早,黄樱和春晓主仆就悄悄离家,来到清凉山清凉寺。 燕军大举压近,母亲带着哥哥们逃回老家,父亲去苏州征兵,黄樱也想 帮家里出份力,更想到清凉寺来烧香请愿。 上午两主仆烧过香许过愿后,正准备下山,突然看到山下好多人纷纷往山上跑。 春晓反应比较快,立马拉了个路人问了下,这才知道燕军已经进城,并正在城中到处抓拿相关人等,城内现在兵慌马乱,百姓们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但也有人四下逃散,所以有人逃到清凉山上。 “怎么办?”春晓和黄樱面面相觑,她们是黄府的人,建文重臣,肯定是燕王第一批要抓的对象,这下两人吓的不敢下山了。 黄樱想了想,只好道:“不如我们先回清凉寺暂避下?” 她心中有句话没说,或许,高阳郡王会来找我? 因为当天走时,高阳郡王说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小姐你回寺里避下,我下山去找高阳郡王,哼,他当天可是信誓旦旦说要来找你的。”春晓道。 “不可。”黄樱一来害怕自己一个人,二来不愿春晓下去冒险。 春晓一个女孩家,独自下山,现在下面兵慌马乱,遇到乱兵怎么办? 两人商讨了下,还是决定先回寺里,因为等燕军平定城内后,下面自然安全,就可以下山了。 春晓这时想了下:“小姐咱们换成衣服,从现在开始,我是小姐,你是丫头。” “啊?”黄樱愣了下,片刻后,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两人在山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悄悄把衣服换了过来,春晓还细心的把黄樱头上的珠宝钗子也换到自己头上。 换完之后,两人再回到清凉寺。 清凉寺这会人满为患,里面全是人,大概有一百多人在里面。 有很多是香客们听到下面兵慌马乱后,决定暂时留下,等下面平定后再下山。 两女手牵着手,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等着。 清凉寺里的和尚们也挺客气的,当天中午还煮了粥,做了实心馒头,留在寺里避难的都分到了吃的。 两女也就着白粥和馒头简单吃了点,中间有人问小沙弥,山下情况怎么样了? 小沙弥说,燕军秋毫无犯,只抓乱党,不打扰百姓,城内一切如常,只有少数乱兵犯事,都被抓了砍头示众,现在还是比较安定。 听小沙弥这么一说,吃过饭后,有好多人随即就下山了。 到了晚上,清凉寺里还留下的客人,不到二十个。 黄樱和春晓还在,她们看过去,这余下的人里,大部份看衣服都比较华贵,应该是城中官员的女眷家人,估计都是反燕派的,不然怎么会都吓的不敢下山? 好在清凉寺比较大,山上的僧人也挺和气,当晚安排他们各自住下,还不收钱。 就在晚上她们住下休息的同时,大概在晚上后世七八点左右,一个身影悄悄来到清凉寺,从后门进入后,找到主持观元大师(袁光)。 来人正是袁义。 他晚上来到山上,让观元很意外。 “二弟这么晚还上山?”观元奇怪道。 观元是袁珙长子,也是最早加入姚广孝间谋大军的一员。 袁义道他今天忙了一天,正好到清凉山附近,想了想后,还是上来睡一晚,明天再接着忙。 观元道,你忙啥? 袁义道燕王有意让俺干锦衣卫指挥使,所以让我到处捉捕建文的亲信,重组之前的锦衣卫。 观元眼睛一亮,这是好事,燕王要重用你。 袁义摇头,欲言又止。 第197章 尊重俺就够了,要尊重高煦干嘛? 父亲袁珙擅长看相,据说看出他没啥官运,所以袁义的意思,不想干锦衣卫指挥使。 袁义沉默了片刻,还是道:“父亲说燕王大事已成,他和(师傅)道衍大师,是时候退位了。” “啥?”观元为了干细作,当了好几年和尚,天天清汤寡水的,不就是为了今天? “燕王大事已成,不是该咱们享享清福了吗?” “大哥千万不要这么想。”袁义道:“咱们是什么人啊?” “咱们是燕王亲信啊。”观元道。 “咱们是见不得人的,父亲在世人眼里,也只是个术士。”袁义道:“鸟尽弓藏这个道理,大哥应该懂的。” “燕王将来要登上大宝,你说还要术士干嘛?就算他还要,满朝文武也不答应啊?” 观元脸色微红:“燕王,不会这么干吧?” “刘伯温咋死的?”袁义反问。 “。。”观元也沉默了。 “师傅想养老,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我更不能当锦衣卫指挥使。”袁义沉声道:“父亲的意思,让我要笔银子,回老家。” “大哥你也要笔银子算了。” 观元脸有不甘,但想了想后,还是道:“也只能如此。” 兄弟两人又聊了会,袁义奇怪道,今天客人很多吗? 观元道,今天下面兵慌马乱,好多人躲在山上。 袁义道,燕王已经下榜安民,只抓妄臣不伤百姓,百姓们怕什么? 观元笑道,我观这些人,肯定都是反燕的官员家属,要不然怎么会躲在上面,不敢下去。 “高阳郡王也在城里到处找黄子澄的女儿黄樱,还差点要杀谭清和谭忠,这事闹的满城风雨。” 当天朱高煦真是想杀谭清,但在外面,现在都在传,高阳郡王要杀谭清和谭忠两人。 观元神色微变:“谭清他们吃了豹子胆?敢惹高阳郡王?” 袁义冷笑道:“若是让高阳郡王上位,咱们这些支持世子的人,都要倒霉,谭清有啥不敢做的?” 观元隐约听懂了:“靖难这几年,高阳郡王百战百胜,锋芒太盛,除了咱们世子系的人,咱们北军大部份军将们都是支持高阳郡王的,如果燕王改变主意,要立高阳郡王为-——太子?” 那世子系这边,的确没啥不敢做的,若是真有机会,让谭清杀高阳郡王,谭清也不会犹豫。 “放心吧。”袁义笑道:“他仗着靖难大功,刚进城就要杀靖难功臣大将,你说燕王知道,会怎么想?” “谭渊为燕王战死,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高阳郡王为了个小娘,就想当众杀了功臣的弟弟和功臣的儿子,嘿嘿,师傅这招,真是妙。” 观元顿时笑道:“原来都是大师的妙计。” “等等-——小娘,他在找小娘黄樱?”观元笑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咱们这庙里,也住着一对小娘。” 天气已经这么晚,但朱棣还没睡。 这会他正呆呆的站在奉天门前。 上午他进宫后,先去拜奠了先祖,等接到消息后来到这里时,才知道这里被点起了大火。 原本皇宫里都准备救火的水缸和水井,但该死的小皇帝故意把水缸打破,水井填实,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到了晚上才被扑灭。 朱棣脸色很不看好的站在奉天门外等着,火虽然灭了,但里面依然热浪扑面,无法进入。 无数甲兵正在忙碌,他们要从更远的地方端来水,继续往里浇。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面有王聪上前:“大王,可以进去了。” 特娘的,朱棣在心中把大侄子先问候了一遍,这才带着人踏上奉天门,进入奉天殿。 大殿里被烧的一片漆黑,像征上无上权力的至尊宝座也被烧焦粉烂,看到第一眼,朱棣就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四周有些烧焦的尸体,跟随朱棣一起进来的姚广孝立马数了起来,一共数到七具。 但谁也看不出,那具是小皇帝的。 金忠、朱能、丘福、张辅也在,整个大殿里,现在就他们和燕王,姚广孝六个人。 外面由王聪和张武把守,任何人不能上奉天殿的台阶一步。 六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金忠率先道:“大王,哪个是小皇帝?” 朱棣左右看看,沉声道:“没有小皇帝。” “啊。”其余五人皆惊叫。 原本他们以为小皇帝放火自焚了,没想到燕王能一眼看出,这死的人里,没有小皇帝。 姚广孝马上道:“刚刚参与救火的甲兵们,可没有一个认得小皇帝。” 金忠也道:“只要小皇帝烧死了,这天下就需要一个新皇帝?” 朱棣脸色微动。 丘福这大嘴却道:“万一小皇帝逃出去怎么办?” 姚广孝冷笑:“谁能证明他是小皇帝?谁敢证明他是小皇帝?” 金忠笑道:“这大明上下,认识小皇帝的,都在这京师呢。” 其中必然有一大批要被燕王杀掉,余下的,谁敢证明他是小皇帝,谁能证明他是小皇帝? 几个人还在担心小皇帝生和死,朱棣早就等不及了,我管他活着还是死了,现在老子就是皇帝:“把这具瘦瘦的,抬到奉天殿门口去。” 他一声令下,张辅和朱能赶紧把其中一具抬到奉天殿门口。 刚把尸体放下,扑通,燕王朱棣直接跪在门口的尸体上面,下一刻更是嚎啕大哭,这要朱高煦在场,非得佩服的五体投地,燕王这演技,都不要酝酿的,情绪说来就来。 “哇——俺的好侄儿啊,伱为何要这么做啊-——俺是奉天靖难,为皇侄清扫奸臣,你为何这么傻啊,是不是那些奸臣逼你的-——哇啊——” 燕王的喉咙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这会又是在晚上,四周还有很多刚刚救火后,在四下休息待命的甲士们。 大伙都惊呆着看向奉天殿上面,但天色太晚,也看不清楚,但救火的人都知道,里面好像是有人焚火自尽了,原来是皇帝死了? 这时朱能率先反应过来,大声道:“大王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大王顺应天命,即皇帝位。” 他声音还未落下,姚广孝、金忠、丘福、张辅等纷纷跪下,大喊:“请大王,即皇帝位,吾皇万岁。” 四周无数甲兵都听到了,他们打了三四年的仗,不就是等今天吗? “吾皇万岁。”顿时从奉天殿以下,整个皇城之内,群起而来的声音,像洪流一般传向整个南京城。 当天晚上,朱棣陆续查的清楚,皇后马氏死于宫中大火,小皇帝的长子朱文奎不知所踪,和朱允炆一起失踪。 次子朱文圭被活捉,这会才两岁。 当晚朱棣准备就近住在武英殿,还拉了姚广孝和金忠密谈些事情。 不料刚到武英殿门口,有心腹张武匆匆过来密报。 “刚到得到宫外传来的消息,高阳郡王白天差点杀了谭清和谭忠。” “啥”朱棣脸色微变,一脸不可思议。 姚广孝不动声色,故意道:“谭清是不是又激怒高阳郡王了?” “你们这些统兵大将,不知道尊重下高阳郡王?怎么说他也是靖难的第一大功臣。” 朱棣听到第一大功臣几个字,嘴角微抽。 张武涨红了脸:“末将上次,也不是故意顶撞高阳郡王,末将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朱棣表情却好像没有在意的样子。 部将们尊重自己就够了,尊重高煦干啥? “行了,俺知道了,俺和大师他们有事,你先退下。”他漫不经心的吩咐一句。 张武和姚广孝、金忠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燕王连什么原因都没有问。 更没有责怪谭清的意思。 不尊重你高阳郡王怎么了?尊重燕王就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有人传,袁义求见。 “宣”朱棣开口说了个宣字,自己也是愣了下,然后俨然觉的,说这个字的时候,心里真的好爽。 不一会,袁义来到武英殿。 朱棣看到袁义挺高兴的:“袁义,这几年你在外面很辛苦,俺是看在眼里的。” “你先把锦衣卫的事干起来吧,俺想让你干锦衣卫指挥使。” 袁义赶紧下跪:“请大王收回成命。” “。。”朱棣愣了下。 袁义道,他一介粗人,这几年专心商事,靖难之战时,借着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狠狠赚了笔。(但大部份是为燕王充军费了。) 所以对当官没兴趣,他想要笔钱,回家做个大富翁,然后娶几个漂亮老婆。 朱棣脸色阴沉着想了想,终于点头:“行,你自己去户部宝库,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多谢大王。”袁义激动道。 然后又道,我大哥也想拿笔钱回家,我就一起拿了。 观元吗?朱棣知道,观元一直在京师潜伏,也立下了大功。 说到观元时,袁义起身,小心的贴上来,左右还看了看。 朱棣这边身边带的是侯显,殿外站的是千户纪纲。 武英殿里,这时除了朱棣,只有侯显在。 朱棣顿时心领神会,抬头看了眼侯显,侯显赶紧往外走,到了武英殿外面。 “何事?”朱棣奇怪的问。 袁义小声道:“昨天高阳郡王满城寻找黄子澄女儿黄樱,还和谭清将军起了冲突。” “这事俺知道,高煦立了大功,谭清不该如此,俺改天会让谭清向高煦认错。” “黄樱躲在清凉寺,被我哥发现了。”袁义道:“是否要告诉高阳郡王?” “嘶”朱棣吸了口冷气,然后就左右走了起来,眉头紧皱,思索着什么。 他来回渡了好外,突然大声道:“纪纲。” “大王。”外面纪纲马上走了进来。 “黄子澄抓到没有?”燕王问。 “回大王,张武将军已经派人前去苏州,最晚明天能抓回来。” 朱棣挥挥手,纪纲又离开武英殿。 这时他对袁义道:“先稳住那小娘,等黄子澄回来再说。” 袁义脸色不变的点点头,心中极为震憾。 第198章 请高阳王救我 朱高煦这次暂时先居住在上次他离京时和世子他们住一起的小屋,地方不大,但挺适合他的。 因为他这次能带进来的兵马不多,只有二十个亲兵,加李远、李贤、周虎、宋猛四位大将,所以太大的屋子,反而不适合。 昨天找了一天没找到黄樱,今天他安排人继续去找。 然后一大早,他带着人去了徐增寿府。 四舅徐增寿和他关系极好,没想到在城破之前,被朱允炆给杀了,朱高煦昨天急着找黄樱,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上门拜奠。 在徐增寿府上,朱高煦看到了驸马王宁和他儿子王贞亮。 三人一阵唏吁,都隐隐有些泪目。 朱高煦在这世唯一有些感情的就是徐增寿,徐增寿身为四舅,和他有如兄弟,是整个大明朝,与朱高煦关系最好的一个亲人,在现在的朱高煦心中,比起父亲朱棣,可是亲近了无数倍。 拜祭过后,三人在院子的角落里聊了会天。 王宁说到朱高煦找黄樱的事。 “高煦你和黄樱是认真的?” “你刚进城就要杀谭清,这事让你父王知道,如何想?” 伱今天敢杀燕王心腹,改天是不是也敢杀燕王? “当时我确实有点怒火攻心,事后想想,可能上当,被他激怒了。”朱高煦长叹道:“但事已如此,也没办法,只是那黄樱帮过我的大忙,我发过誓,一定要娶黄樱。” 王宁父子面面相觑。 沉默了片刻,王宁道:“黄子澄若是愿意投降还好,若不愿投降,你父王,定然不会同意。” 朱高煦道:“我和父王说过,他同意了。” 王宁不置可否,有句话想说不敢说,燕王答应的事,你也敢信? 朱高煦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总会有些希望。 王贞亮这时道:“当尽快找到黄樱,送其出城。” 朱高煦点头。 王宁突然伸手拍拍朱高煦的肩膀:“高煦在战场上勇猛无敌,所向披靡,也应当明白另一个道理。” “文官们的笔和嘴,比战场上的刀箭更可怕。” “无论结果如何,高煦一定不要冲动。” 朱高煦要杀谭清的事,连王宁也看出来,可能有人故意激怒他。 说罢,他看了眼儿子王贞亮,父子向朱高煦抱拳,告别而去。 走出徐府后,王贞亮,见四下没人,更问:“以父亲看,将来谁可为太子?” 王宁想了想:“按说高煦在靖难几年立下赫赫战功,多次挽救燕军于危难中。” “但是。”王宁长叹:“祖训难违,文官难安呐。”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燕王的心思,也无人能猜透。 王贞亮也是长叹,他父亲王宁是支持燕王,对谁当太子无所谓,但王贞亮是和朱高煦交好,当然希望朱高煦。 六月十六日,盛庸降。 十七日,四下寻求复起支持的齐泰被抓。 十八日,黄子澄被从苏州抓到南京,一同被抓的还有黄子澄夫人许氏。 这许氏不知道该说她刚烈还是脑子不好,居然带着四个儿子黄圭、黄玉、黄润、黄泽从老家来到苏州府,决心与黄子澄共赴国难,苏州知府姚善见局势难以挽回,有意要为忠臣义士留下血脉,就改变了他们的姓名、户籍与身份,以便能逃脱即将到来的大屠杀。 姚善准备死守苏州,但被部下千户出卖,绑与燕军,全族445人皆被诛。 二十日,燕王朱棣列奸臣榜,准备按榜抓人和杀人。 此时建文朝的官员或降或逃,只有镇守济南的铁铉还在死守不降。 这段时间朱高煦到处寻人,仍然找不到黄樱。 但城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女眷被抓出去,充为教坊司的乐籍,俱是建文帝的忠臣家人。 教坊司原属礼部,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后来发展成官办的技院。 燕王朱棣进京后,抓捕了大量的建文官员,又开始清算旧帐,针对当初起兵后,不支持他的北方各县城百姓富户,把这些人统统抓了起来,男的发配,女的送到教坊司当官技(乐籍),终身不能变籍,生出的后代还是官技。 朱棣更是亲口下令,每天每个女性要接客二十人以上,用来发泻他对这些不支持他的人憎恨。 朱高煦生怕黄樱被抓到教坊司,每天安排人去教坊司门口询问和查探。 二十一日,燕王派人来传令,轮到朱高煦的兵马去教坊司了,当天朱高煦正在城外大营,与几位大将商议事情。 突然有传令兵来到朱高煦中军大营,说轮到他们去教坊司,部下诸将齐一片喧哗,很多人跃跃欲试。 “燕王有令,教坊司每人每天要接客二十人以上,高阳郡王部下五千兵马,当在五天内完成,后面还有其他兵马等着进去。”传令兵说完,抱了个拳,等朱高煦回应后,更转身而去。 传令兵一走,大营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就来了,大伙纷纷在谈,要去哪个营。 因为教坊司里也分很多营,有百姓的家眷,比如苏州地区,由苏州知府姚善组织人马和百姓准备对抗燕军,那边就被抓起来好多百姓,也有官员的家眷,也有被打败的军将家眷。 还有一些在战争中支持朝廷粮粖的商人家眷,也全被秋后算帐,统统抄家问斩。 朱高煦当时脸就沉了下来。 他冷冷看着营外,表情很不好看。 做为一个穿越者,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战利品。 但他又知道,这是古代封建皇朝,是他现在无法改变的事实。 大将徐祥看到朱高煦表情,知道自家殿下又开始仁慈心泛滥了,他只能上前,低声道:“大战打了这么多年,兄弟是需要发泻的,殿下若是不许,传了出去,很伤军心士气的。” 兄弟们跟着朱高煦你打了几年,出生入死,现在燕王给点福利,其他兵马都有,你朱高煦不允许,这算什么事? 到时大伙还不离心离德? 朱高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沉默了片刻,只能点了点头。 大营里顿时欢天喜地的大叫起来,看起来大伙很高兴。 朱高煦皱眉着独自走出大营,来到营外,营外亲兵们好像也知道了这事,都兴奋的看着朱高煦:“殿下。” “殿下。”大伙叫着殿下,脸上也是迫不急待的表情。 朱高煦这批亲兵,又练骑射,又学识字,都是按心腹干将来培养的,当然不能前功尽弃,他只能道:“你们等周虎命令,依次出营。” “是殿下。”亲兵们也激动道。 特吗的,我草朱棣特吗的,朱高煦心中暗骂,缓缓走向前面,来到一片空旷地,看着远处。 现在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朱棣进京后,他的兵马全被留在外面,每次只能带二十名亲兵进去,城中全是朱棣的亲信兵马。 而且京师十几万已经全降了,朱棣正在改编,重组,又分配给他的亲信,现在朱高煦是想学李二都不可能,首先无法带兵进去。 就算进去,里面都有近二十万兵马在,他的这点兵马也没啥作用。 关键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干,也不会有人支持他这么干。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外面突然亲兵来报,外面有故人求见,自称是高阳郡王的老朋友。 “啥?”朱高煦大为意外,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他这会距离营门不远,便转身往营门去。 等到了大营门不远处,果然看到有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站在营外等着。 朱高煦看不到这人的脸,但看这身形,隐隐是有点熟悉的感觉。 “去把他带进来。”朱高煦下令亲兵,然后转身来到一处无人的营帐。 不一会,亲兵把这人带到营帐中。 这人抬起头,看了眼朱高煦。 朱高煦大为震惊。 “罪将盛庸,拜见高阳王。” 来人,居然是南军大将盛庸。 两人在战场上多次交手,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对方,朱高煦先是震惊,接着大喜,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来:“盛将军快请起。” 盛庸屡次阻击燕王,最后关头要不是又被朱高煦打败,京师附近,燕王又要吃败仗。 他要胆子大一点,燕王早就被他弄死了。 想必他现在有些后悔没这么干。 朱高煦奇怪盛庸怎么找上门。 盛庸道,他已经投降了,燕王召他进京面见。 原历史,盛庸是在燕王称帝后才投降,这次提前投降。 原因史他被安排到淮安驻守,这次被召进京。 历史已经改变,盛庸更是在到达京师后,第一时间密见了朱高煦。 说到这里,扑通,盛庸突然跪下,“扑通”:“求高阳王救救末将。” 朱高煦大为动容,赶紧又把他扶起来,他好声道:“盛将军已经降了父王,谁还要杀你?” 盛庸直接道:“高阳王,以你对燕王的了解,末将这种人,在靖难中给燕王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他肯定要秋后算帐的。” 朱高煦脸色微变,没想到盛庸居然也这么了解燕王。 他忍不住想说,即然如此,你靖难之役中,为啥不干死燕王? 盛庸又道:“末将愿投靠高阳王,还请高阳王救我。” 第199章 别让高煦知道 朱高煦感觉很有意思,盛庸怎么会这么想的? “盛将军为何认为本王能帮你?” “高阳王抓了瞿能的长子不杀,必有大志。”盛庸道。 “嘶”朱高煦脸色微变。 原来瞿能把儿子被朱高煦抓去的事,悄悄的告诉了盛庸。 瞿能还说,如果他战败被燕王抓去,要是燕王把他杀了,盛庸就把朱高煦私藏瞿陶的事,告诉燕王,离间他们父子。 朱高煦私藏瞿陶,必有异志。 朱高煦藏瞿陶留了一手,没想到瞿能也不笨,把这事告诉盛庸留了一手。 盛庸听闻后,也感觉到朱高煦有异志。 你要没异志,为何连燕王也瞒? 原历史盛庸等燕王登基才降,这会他变聪明了,一看大事不妙,提前投降,然后赶紧来找朱高煦。 因为盛庸知道,燕王对自己极为忌恨,用不了多久,铁定要秋后算账。 现在这大明天下,能救自己的,只有高阳郡王。 朱高煦这时点头长叹:“盛将军真是了解我父王,等我父王登基,你们这些人,估计一个个都要被弄死。” “高阳王也能明白。”盛庸心想,伱终于肯说实话了。 又赶紧道:“靖难之役,燕军全靠高阳王打下的天下,但末将肯定,将来太子之位,一定没高阳王的份。” “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心中有数。”朱高煦笑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自己人。” 盛庸大喜,再次拜倒,一副誓死投靠的表现。 朱高煦想了想,道:“你现在放心,父王还要演给其他人看,短时间不会找你的麻烦,进京之后,肯定还另有重用。” “你赴任时,可以悄悄带全家逃亡。” “往南方逃,去广东新会县,长沙村,到了那边,找一个叫杨立山的人。” “他这几年一直在南方替我做生意。” “暂时委屈你一下,将来,必然会用到你。” 盛庸大为意外,没想到朱高煦这几年做生意做到广东去了。 广东这会在大明中枢眼中比云南陕西还偏,这种破地方,高阳王怎么想到的? 但他也没多想,牢牢记下新会县,长沙村,杨立山这些字。 两人密议了会,盛庸便离开大营。 盛庸进京后,拜见了燕王,燕王安慰了一番,又夸了他一番,说他是良将,盛庸更是瑟瑟发抖,明显感觉到燕王的杀意。 接着燕王让他和历史一样,去淮安接替梅殷防务。 离京前,盛庸说,我能不能见见几个旧识?燕王一一允了。 盛庸先去拜见了徐辉祖。 徐辉祖被幽禁在家,两人一见面,徐辉祖就破口大骂燕王和朱高煦,接着又责问盛庸,为何要降?盛庸很尴尬,和他聊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盛庸接着来到平安家里。 平安被抓后,诸将都要杀他,燕王力排众议,把平安先保下来,原本想押往北平,又怕半路被南军劫走,便一直软禁在营中,打破京师后,就把平安放回家,仍然是软禁。 燕王做做样子,表示既往不咎,这也是为了让南军诸将赶紧投降。 但平安和朱棣一起干过事,打过仗,他比盛庸还了解燕王。 这天平安正在家里,突然外面有人报,盛庸来拜见。 平安立马让人把盛庸引到僻房。 两人一见面,先是对视几眼,然后忍不住都要泪目。 两个大男子,真汉子,战场上并肩做战的好兄弟,之前在一起还不觉的,这会再见面,真是想抱头痛哭一场。 平安以前不喜欢盛庸奸滑的性格,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盛庸打仗还是很有一手,只有狡滑的人,打仗会更厉害。 “平兄。”盛庸第一次开口叫他兄弟。 平安动容:“你主动来降的?” “大事已去,不得已为之。”盛庸道。 “朱棣怎么和你说的?”平安见盛庸能来见自己,估计朱棣已先见过盛庸。 “让我去淮安替换梅殷。” 平安闻言冷笑:“你可知你命不久也?” 盛庸左右看看,又小心的看向窗外。 “府中都是我家人,这里也没人。”平安道。 “燕王睚眦必报,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杀咱们,不过惺惺做态。”盛庸道:“等他登基为帝,必然要至我们于死地。” 平安大喜:“你明白就好,也敢投降?” “我不投死的更快,现在还有机会活命。”盛庸小声道。 “你想逃?”平安瞬息懂了,瞪着眼睛:“天下皆是大明,你往哪逃?” “南方,朝廷在南方的掌控力不强,南方还能出海,实在不行,可以逃亡海外,总不能束手待毙。” 平安闻言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缓缓道:“我这样子,不知何时还能出去。” “朱棣必然要用你,以安天下诸将之心,到时你的机会就来了。” 平安心想,这盛庸好端端来挑唆自己逃亡,以盛庸的为人,搞不好有人在后面指使,才会这么干。 “盛都督不妨实话实说,南方可是有人支持我们?” 盛庸不动声色,好声道:“平兄尽管放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总不会害你。” “你相信我,将来,咱们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平安没有犹豫,他和朱棣共过事,太了解朱棣了,自己杀了燕军这么多大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只要有机会,总要拼一下。 “我知道怎么做了,盛都督有何安排?”平安决定和盛庸一起干。 盛庸大喜:“咱俩要一起逃,不然后面逃的没机会,等我准备好了联系你,你在家中也随时准备着。” 二十二日,黄子澄被抓到京师,朱棣亲自劝他,让他投降,黄子澄断然拒绝,破口大骂其叛逆。 黄子澄在整个靖难中错误百出,几乎是在助功朱棣,但不得不说,还算有些气节。 最后朱棣实在没办法,只好道,你女儿黄樱与俺高煦两情相悦,你不为自己,也为他们着想? 黄子澄反怼:“竖子也配我儿?tui。”一口口水差点吐到燕王脸上。 燕王大怒,下令肢解黄子澄,将其大卸十八块,株连九族,家族被杀65人,异姓致死者54人,外亲400余人皆充军。 黄子澄的妻子和妹妹被送教坊司充妓,每天遭20人以上,后生的孩子,继续充技。 见过黄子澄后,朱棣知道劝降无用,更马上招来袁义。 “黄樱还在清凉寺?”朱棣冷着脸问。 袁义点头。 朱棣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别让高煦知道。” “是大王。”袁义叩拜而去。 袁义前脚刚走,朱棣让侯显派人去招朱高煦。 约半个时辰不到,朱高煦来到皇城外。 朱高煦从西华门进入皇城,现在整个皇宫也只有西华门对外开放。 驻守西华门的是都指挥薛禄的兵马。 朱高煦刚到门口,就看到薛禄亲自带队,站在门外,以示他对朱棣的忠心。 “拜见高阳郡王。”薛禄还算客气,但朱高煦知道他也是表面功夫。 朱高煦冷冷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直接走进皇城。 当初薛六不过小小的总旗,靖难打了几年,连连升官,现在已经是都指挥使。 朱高煦能感觉到燕王套路很深,也可能防着自己。 京师内全是燕王自己的心腹,看守皇城的,又是薛禄这种和自己有过节的人。 你要说燕王不防朱高煦,那根本不可能。 燕王这种雄才伟略的帝王,能力比李渊强了不知多少,岂会让朱高煦做李二的事。 他闷闷不乐的进入皇城,从西华门一进去就是武英殿,非常之近。 殿内外俱有大量的甲兵,纪纲带着一队亲兵守在武英殿门口,看到朱高煦也赶紧打了个招呼。 “高阳王不好意思,得罪了?”纪纲这时看着朱高煦腰间的配刀。 朱高煦恍然大悟,赶紧把腰刀解下,没想到纪纲又上前,开始摸他身上。 朱高煦不动声色举起手。 纪纲非常认真,从上到下摸了个遍,但他很聪明,一边摸一边笑道:“高阳王不要误会,现在所有文武大臣进来,都要搜查一遍。” “这是应该的,皇宫大内,小心点好,哈哈。”朱高煦笑道。 朱棣是非常小心的,皇宫里还有很多妃子,但他进来后,哪也不睡,就睡武英殿,登基之后,也没碰前朝的妃子,然后把大量的宫中太监和宫女都轮换掉。 被纪纲搜查过后,朱高煦才进入武英殿,拜见了朱棣。 “高煦,来,坐,坐。”燕王非常高兴的样子,还上前激动的搂了下朱高煦。 要不是知道他演技好,朱高煦差点又被感动了。 两父子先聊了会靖难战役,燕王多次说朱高煦打的好。 朱高煦则赶紧谦虚,说父王指挥的好。 几句客套话说完,燕王笑着道:“刚刚接到情报,山海关都督耿瓛蠢蠢欲动,俺想让高煦领兵去驻守开平,以防耿瓛。” 耿瓛是耿炳文的儿子,一直驻守山海关,燕王靖难成功后就降了,当然,没多久又被燕王找借口,一个个把耿炳文的儿子都给弄死。 朱高煦闻言知道燕王在打发自己,但也没办法,只能道:“儿臣遵命。” “哈哈,也不用急着去开平,等几天再说。”燕王笑道。 他的意思,等朱高煦兵马在教坊司出来后,再去。 但明显前言不搭后语,即然要防备耿瓛,还不从速出兵。 朱高煦应了声。 第200章 燕王不公 燕王又道:“张辅有几个女儿,其中长女张嫣已经十三岁,俺和你母妃见过一面,长的漂亮大方,且知书达礼,俺想她嫁给你,你意下如何?” 朱高煦唰的一下脸色通红,激动道:“当凭父王吩咐。” “哈哈哈,好,等过段时间,她们从北平过来,俺安排伱们见见面。”燕王哈哈大笑,拍拍朱高煦的肩膀:“张辅是俺心腹,你可以好好待张嫣。” “父王放心。”朱高煦兴奋道。 从武英殿出来,纪纲看到朱高煦满脸通红,表情兴奋,不由上前陪笑:“高阳王。” 朱高煦笑道:“父王要把张辅长女嫁给我,纪将军,到时可要来喝杯喜酒。” “啊呀,恭喜,恭喜高阳王,这是必须的。”纪纲也做喜出望外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纪纲一路送到他尚膳监附近。 尚膳监就在武英殿后面,西华门北面。 这会已经看到西华门,纪纲这才伸手,把朱高煦的腰刀还给他。 朱高煦一边系腰刀,一边随意的问道:“最近谁来找俺父王的多呀。” 纪纲立马道:“袁义,袁义来了好几次。”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这家伙可能要当锦衣卫指挥使了。” 纪纲脸色微变,干笑:“是啊,末将也听说了。” “不过他的能力,和纪将军是差远了。”朱高煦马上道。 “嘿嘿。”纪纲笑了几声。 “纪将军,多谢,俺先走了。” “高阳王慢走。” 朱高煦走出西华门,唰,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 燕王突然要嫁张嫣给他,朱高煦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清凉寺的客人越来越少。 最近只有黄樱和春晓还住在这里,其他的客人,陆续已经下山。 两人几天前也想下山,但被两个精壮的男子堵在门口,从此便软禁起来。 这时,她们就知道身份可能暴露了。 好在对方一直把春晓当成黄樱,而春晓的性格,也的确更像大小姐。 今天两女正在房间里商量对策,突然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袁义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两女紧张的站起,瞪着他们。 “那位是黄樱小姐?”袁义笑问。 两女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黄樱紧张的道:“我,我是黄樱,这是我丫头春晓,你们,不要为难她。” 春晓点头,是是是,她是黄樱。 “你们黄家,大小姐穿的衣服,还不如丫头吗?”袁义笑道。 这点雕虫小伎还想瞒过我? 刷,黄樱被识破,脸色又红又白,极为难堪。 “带两位小姐下山。”袁义大手一挥,两大汗上前,拉起两女。 先把她们推出清凉寺,外面还有两个大汉在等着。 袁义五人押着两女往山下走去。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春晓紧张的问。 “高阳郡王在城里到处找你们,我带你们去见高阳郡王。”袁义笑道。 “真的吗?”春晓兴奋道。 但黄樱脸色很难看,一听就是假的。 此时走出清凉寺没多远,清凉寺下山有两条道,一条是主道,一条是小道。 但这几人押着她们往小道走。 黄樱顿时就感觉到不妙。 前面的春晓这时也缓缓扭头看向她,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快走。”后面有大汉粗暴的推了她们一把。 两人跌跌撞撞往前。 距离清凉寺越来越远,很快看不到寺门了。 此时她们已经到了西南方向。 清凉山西南方向紧邻长江,江水拍打冲击,在西南侧形成了悬崖峭壁,而山下的南侧,还能看到水运码头。 这是一段能看到长江的路,如果再往前走,就看不到长江。 春晓再次回头看看黄樱,眼神无比坚定。 好像在告诉黄樱,这是最后的机会。 “春晓快逃。”春晓猛的一声大喝,接着就往前跑。 袁义他们早看着呢,几人数声厉喝,拔脚就追。 黄樱却是转身往西南跑去。 几个大汉都顾着追春晓,只有袁义愣了下后,转身追黄樱。 西南就是长江峭壁,她几乎没有犹豫,几步跨到一处峭壁,嗖,纵身一跃,往长河里跳了下去。 袁义是追着黄樱过来的,在黄樱跳起来的同时,伸手一抄,哧啦,抓到黄樱身上一截裙子,当场被撕裂,眼睁睁看着黄樱一头没入长江中。 另一边春晓引开了众人后,再想往长江里跳,已经来不及,很快被一个大汉扑倒在地。 “袁大人?”有人回头问袁义。 袁义左右看看也没外人,距离清凉寺也远,看不到寺门,当然一点头。 “哧啦”一刀抹在了春晓的脖子上。 春晓瞪着眼睛看着他们,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不要扔江里,往下带,找个地方埋了。”袁义这时道。 “诺。” 几人扛着春晓尸体往下寻了会,很快来到一片无人的山林里,就地把春晓埋在这边。 袁义最后拿了春晓头上一根珠钗而去。 他拿着珠钗找到教坊司黄子澄夫人许氏,许氏哭的希里哗然,说是女儿的珠钗。 袁义道,他们是在一个无人的小巷找到的,应该是被乱军所杀,尸体也被烧掉了。 从教坊司出来后,袁义向朱棣汇报,说已经处理掉。 但他不敢说有个丫头跳长江了,只说一起全部杀了。 数日后,朱高煦带兵前往开平,连朱棣的登基大典都没有参与。 六月底,燕王比原历史提前几天登基,祭告天地,宣布革除建文年号,改当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次年为永乐元年(1403年)。 登基之后的朱棣,立刻开始了大屠杀,方孝孺被诛十族,齐泰被凌迟,灭族,妻女充官技。 练子宁被凌迟,灭族。 另有杨任、周璿、茅大芳、郭任、卢迥、陈迪等,要么被夷族,要么被灭门。 卓敬因与姚广孝有些过节,姚广孝故进曰:“敬言诚见用,上宁有今日。”乃斩之,诛其三族。 最倒霉的是姓高的。 史记“高翔丧服入见,语不逊。族之,发其先冢,亲党悉戍边。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 朱棣简直变太,因为迁怒高翔,给全大明姓高的百姓加税,让所有姓高的都骂高翔。 朱棣一边屠杀建文旧臣,一面发兵济南,征讨铁铉。 当年燕军打了几次济南没下,但现在形势已经不同,全大明都降了,济南变成了孤城,城中也没啥士气。 朱棣一战而下,铁铉被捉。 因当年旧攻济南不下,朱棣认为是河北附近的百姓和诸县在支持济南,打破济南后,燕军再次扫北,以支持济南为假口,借机屠杀一些河北的县城以为报复,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男子被杀,女子则被贬为乐籍。 等铁铉被带到京师见朱棣时,骂不绝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愤怒的朱棣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遂受磔刑而死。 朱棣在京师大开杀戒,在大明屠戮百姓的时候,朱高煦正无聊的守在开平。 他到了开平之后,明显感觉到诸将也好像都有了心事。 燕王打下京师称帝,世子正从北平赶往京师,而立下大功的高阳郡王则被外派开平,这在很多人看来,是极不合理的。 军中诸将义愤填膺,私下都觉的燕王不公。 但又如何,燕王已经是皇帝,他再不公,谁又敢乱言。 这天一匹快马从京师而来,递给朱高煦一样东西,又说了几句话。 信使走后。 轰隆,朱高煦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接着,砰的一脚,又把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给踹飞,整张脸气的通红,接着房间里噼里叭拉,被朱高煦一顿乱砸。 门外的卫兵们大惊失色,不敢相信。 朱高煦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模样,也很少在部下面前发火,谁也没看到过朱高煦发火的模样。 不一会,大将李远、徐祥、陈文、王斌、韦达等纷纷来到大门外面。 众人第一次见到朱高煦发这样的火,所有人不敢单独进来,等诸将集合的差不多,这才由李远在门外叫道:“高阳王?” 里面安静了片刻,朱高煦声音才响起来:“李将军有何事?” 李远赶紧带着大伙进屋。 一进去就是目瞪口呆,房间里能砸的几乎全被砸光了,朱高煦手上都在流血,应该是砸破了东西。 他整个人更是如一头暴走的野兽,脸上全是杀意和凶狠之色。 所有人第一感觉,就是朱高煦遇到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徐祥左右看看,连忙道:“徐安。” 他儿子徐安应了声,赶紧走到门外,把门关上,守在门外。 屋子里这时都是朱高煦的亲信。 计有李远、陈文、徐祥、韦达、王斌、周虎、宋猛七人。 另有一些亲信将领,如盛坚、郑兴、张杰、王忠等都驻守在开平各处。 这七人算是朱高煦最亲信的七员大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朱高煦,朱高煦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朱高煦提起右手,众将看到他右手握着一支珠钗。 朱高煦缓缓道:“京师来人,说黄樱在街上小巷,被乱兵所杀。” 诸将俱是脸色微变。 第201章 反了吧 朱高煦去京师联络李景隆,为燕王打进京师立下汗马功劳,他麾下诸将都是知道的,更知道黄樱帮了大忙,燕王还答应让朱高煦娶黄樱。 如今这么看来,燕王简直把朱高煦当傻子。 他以为把张辅女儿嫁给朱高煦就能替代黄樱了? 殿下重情义,黄樱救了殿下,这是张辅一百个女儿也不能替代的。 众人还没敢说话,朱高煦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当天父王答应我要把黄樱给我。” “我也在黄樱面前发誓,永不相忘。”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却一个连失去全家的可怜小女人都不能给我?” “为什么?” 朱高煦最后愤怒道。 四周无人能回应,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露惊色。 大厅里安静了片刻。 朱高煦也不说话,暗暗打量诸将,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 突然有人沉声道:“靖难的大战恶战全是殿下打赢的,立下如此多的汗马功劳,连个小小的张武和谭清也敢挑衅殿下,现在连个有恩于殿下的小娘都不给,燕王是不是故意的。” 诸将纷纷扭头,却是大将陈文。 朱高煦大喜,还没来的及说话。 大个猛男周虎怒道:“特娘的,不如杀进京师,燕王能当皇帝,殿下不能当皇帝吗?” 众将齐齐色变,没想到周虎这大猛男说话如此的露骨大胆。 “反了吧。”宋猛马上怒吼。 “反了。”陈文和周虎接着叫道。 此时王斌、韦达、徐祥、李远四人脸色通红,相互瞪着对方。 朱高煦还是不说话,表情似乎有点震惊的模样。 可此时现场七位大将,才只有三人表态。 但他知道不能等太久,如果太久了还是没人表态,后面啥话都不用说了。 就在朱高煦准备开口喝斥周虎和宋猛他们,简直无法无天时。 年纪最大的徐祥终于道:“老夫一切听从高阳王的吩附,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韦达接着又道:“只要殿下一句话,咱们点起兄弟杀进京师。” “但凭殿下吩咐。”王斌则直接跪拜。 接着哗啦啦,诸将纷纷跪拜。 朱高煦最在意的李远也跪拜了。 “诸位兄弟快请起。”朱高煦赶紧上前,纷纷扶起诸将。 扶到李远时,两人对视一眼。 李远马上道:“高阳王不要冲动,现在起兵的胜算,几乎为零。” 周虎和宋猛顿时一脸不服,就想反驳。 “李将军有何意见?”朱高煦问。 “咱们兵马不过五千,就算加上李贤的藩骑,也不过六千出头。” “现在京师内外几十万大军驻扎,燕王心腹数万大军驻守京师,就算咱们能出其不意杀进京师,也无法打进皇城。” “一旦短时间进不了皇城,其余的兵马有一大半会来围剿咱们,就算还有一小半隔岸观火,但也不太可能帮咱们。” 李远分析的很清楚,现在燕王军中是有很多大将支持朱高煦当太子,但是朱高煦你突然起兵,大伙肯定不敢随便帮忙,能有一小半隔岸观火,两不相帮就算不错了。 朱高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李将军接着说。” “燕王为什么会成功?”李远道:“因为他有地盘,时间和起兵的借口。” “咱们现在一无所有,打不下皇城,杀不了燕王就立马完蛋。” “所以当务之急,先找块地盘,等侯时机,然后找个适合的借口。” “燕王登基,高阳王必为亲王,亲王就藩之后,必然会有封地。” 李远说到这里,老将徐祥也道:“但时间不能拖太久,时间一长,燕王稳住局面,就算再起兵,胜算也不大。” “所以末将以为,最合适的时间是三到五年之内。” 李远道:“三年左右,燕王需要时间稳定全国的统治,天下诸将还能记得靖难中的殿下神威,超过这个时间,就真的不好办了。” 李远把时间和地盘都说了,现在还缺个起兵的理由。 “起兵的理由,我已经有了。”朱高煦笑道:“这样是不是咱们天时地利人和都算有了?” 诸将惊讶,没想到朱高煦连起兵的理由都找到了。 “啥理由?”徐祥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以后再说。”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他自己给自己的时间,也是三到五年左右。 超过这个时间,以一藩之地,对抗整个大明国家机器,难度就成倍上升。 但三到五年内,可就不好说,现在很多地方还只认建文皇帝,大伙只是敢怒不敢言,更有忠于建文帝的,都是直接投井或上吊自己杀,比如云南左布政使,就是听到这消息后,悬梁自杀,妻子随即跟着投河自尽。 李远这时又道:“即然高阳王早就准备,我也有三策,高阳王或可选一向燕王请封。” “上策,封地辽东,可北征蒙古,东征朝鲜,一边打仗,一边训练兵马,以待时机。” “中策,去西北接宋晟,效仿唐朝西征。” “下策,去西南,在靖难前何福的基础上,继续剿灭麓川。” 这三个地方,都是可以继续打仗,练兵,养马的地方。 只要能继续打仗,就能保证手中的兵力。 当然,最好就是去辽东,距离中\央王朝更近,燕王不就是靠这边起家的吗。 但朱高煦马上摇头:“父王自北方靖难起兵,不可能再封我在辽东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三弟高燧去北平。” “那只有西北和西南两地了。”李远道:“就是远了点。” 何止远了点,朱高煦心想,历史上燕王就是打算把朱高煦封到云南的。 “云南如何?”朱高煦便问。 李远想了想:“云南可以,且沐氏经营几十年,拥兵十余万,如果能拉拢住,可为助力。” “可徐徐图之,若能占云南,四川,贵州、广西数地,起码能守住半片江山。” “皆是穷乡僻壤。”陈文苦笑。 李远摇头:“不能这么说,当地民风剽悍,兵士精勇,靖难之战就能看出来,西北方向的卫所军,比南军难打多了。” 燕王在北平时,也很贫穷啊,还不是一样打赢了南军。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看向李远:“李将军了解福建和广东吗?” 李远愣了下,摇摇头。 毕竟这时代的人,很少关注到海上。 “我想李将军能去福建和广东。”朱高煦道:“那边南方临海,将来海运必然可以赚大钱,且南方水稻双熟,若囤田囤的好,粮食不用愁。” 朱高煦心想,即然说了就不用藏着腋着:“退一万步,将来大事不成,咱们可以退向海外。” “海外有很多岛,较大的一个叫小琉球(台弯),可安身立命。” 诸将微微动容,没想到高阳王连退路都想到了? 李远更没想到朱高煦似乎早有算计。 众人密议了一番,感觉后面还得打仗,只要能打仗,手中就有兵。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打量诸将。 这些年诸将跟着他东征西讨,打完整个靖难,兄弟之情是完全建立起来,但现在他们所说的事,可谓惊天动地,朱高煦也不敢确定所有人都愿意跟着自己干。 即然说了,他当然也不后悔。 好在他这么多领兵打仗从无败绩,诸将也信服和支持他。 现在大伙议论这些事时,个个都有点激动,兴高彩烈的。 事到后最,朱高煦缓缓道:“我父王当年有张玉、丘福、朱能、火真等亲信心腹。” “诸位兄弟,也是如此,是我朱高煦在这世上唯有值得信任的人。” “今天的事,希望大伙保守住秘密,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私下议论。” 周虎立马道:“殿下放心,即便妻子儿女们,也不会知道。” 众将纷纷点头。 洪武三十五年(1402)八月中旬,北平的燕王家属和世子等人先后来到京师。 皇帝派人传令朱高煦再次回京,但他的兵马在开平原地不动。 同时接到传令进京的,还有驻守在山海关的耿瓛。 朱高煦得到消息,专门在开平等了一天。 耿瓛要去京师,必然要经过开平卫,果然被朱高煦等到耿瓛。 耿瓛见到朱高煦,非常客气,因为当年其父亲耿炳文战败后,谭渊要羞辱耿炳文,是朱高煦力保其父的尊严,还让人把耿的尸体带了回去。 耿瓛提到往事,再三感谢朱高煦。 朱高煦暗暗提醒他,最好也赶紧跑路,不然以后下场不妙,但耿瓛居然不相信,反应没有盛庸和平安那么敏锐。 八月下旬,朱棣册封徐氏为皇后,不几日,朱棣大封功臣,公、侯、伯封了一大堆。 原历史李远也被封了个安平侯。 但这会他主动要求跟着朱高煦,连个封侯都没有弄到。 原历史徐祥也被封兴安伯,这次因为一直也跟着朱高煦,也没封伯。 这样朱高煦的部下和原历史一样,没有一个人被封侯伯。 另外靖难的功臣里,姚广孝拒不受封,还是找了个庙宇呆着,开始还偶尔去上几次朝,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袁珙推了几次,皇帝还是封他为太常寺丞,赏赐冠服、鞍马、文绮、宝钞、宅院,基本等于是弄个闲职,得了大量的好处。 朱棣原本想让袁义为锦衣卫指挥使,但他婉拒,和兄弟袁光也是要了大量的银子宝钞和宅院,于是纪纲得势,成为新任锦衣卫指挥使。 金忠为工部右侍郎。 此时所有的功臣里,只有皇帝的子女们还没有进封,满朝文武也似乎都在等着这里的变化。 八月底,京师又发生一件大事,景清意图行剌皇帝,被识破。 皇帝朱棣大怒,先处以磔刑,接着灭其族,再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 “瓜蔓抄”的意思,就是朋邻乡里,如瓜蔓辗转牵连,连景清老家的村民朋友也倒了八辈子霉,俱被诛连。 朱高燧得到消息是又惊又怒,当初世子还想把景姝嫁给朱高燧,还好他聪明,找了个借口,现在想想,果然是个大坑,心中把世子又记恨上一笔。 九月初的某天,朱高煦正常去上早朝。 朱棣登基后,他很少上早朝,皇帝也不管他,因为不上早朝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姚广孝、袁珙也是如此,三弟朱高燧也是这样。 最近天热,朱高煦也算难得起这么早,但到了奉天门发现京师的文武官员基本都到了,他还算是来的比较晚的,连他的大哥世子也在,但三弟朱高燧依然没来。 他照例先拜见大哥,世子也客气的和他说了几句。 转过身后,朱高煦先和丘福打了个招呼。 丘福立马神神秘秘的把朱高煦拉到边上。 朱高煦莫名奇妙。 “高阳王伱这样不行啊,连上朝都难得过来,如何竞争太子之位?”丘福低声道。 “。。”朱高煦左右看看,大伙都离的比较远,连忙道:“丘将军言重了,这些事,父皇早就有了定夺,高煦心里,也是支持大哥的呐。” 丘福翻着白眼看了下朱高煦,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现在奉天门下到处是人,也确实不好细说这事,他无奈道:“高阳王还是得多上朝,军中的兄弟们都是支持你的。” 朱高煦心想,哪些兄弟?你是说张武、火真、谭清、朱能、薛禄、王聪他们吗? 燕王的心腹诸将,可没有一个支持我的。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老远叫着高阳王。 朱高煦回头,原来是徐祥和李远。 第202章 这是得罪陛下了? 丘福见状也不好和朱高煦私聊,不一会,李彬和徐忠又过来了,接着孟善也来了,朱高煦这边很快围了一圈武将,都在聊天。 丘福是大嘴巴,见状便道,这两天好像陛下要分配诸将,驻守八方,大伙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最好提前和陛下打声招呼。 李远闻言,立马道:“俺无所谓,只要不去福建和广东,去哪都行。” 李彬则问:“为何这两地方不能去?” “那边太热,我不习惯,我在北方呆惯了。”李远笑道。 “纪指挥使。”突然唐元对着李远身后叫道。 朱高煦扭头,发现纪纲不知何时也到他们这边了。 纪纲哈哈一笑抱拳道:“诸位将军好。” 诸将顿时纷纷闭嘴,也不说话。 纪纲自讨没趣,也知道诸将看不上自己,讪笑了下,向朱高煦点点头,转身而去。 纪纲一走,大伙也热烈的聊了起来,朱高煦发现,只要不是燕王心腹,大部份武将,还是很认同自己。 毕竟他在靖难几年的各大战役里,出尽了风头,为燕王立下汗马功劳,大伙都看在眼里。 所以李远说的没错,三到五年内,必须要起兵,时间拖长了,对自己极为不利。 又聊了片刻,藩将李贤和阿哈出也挤了过来。 他们藩将平时自成一块,阿哈出和火真关系比较好,经常和张武,张辅这些世子系的在一起,但今天不知为何挤过来。 李贤在靖难中一直跟着朱高煦,在其他人眼中,也算是朱高煦的亲信。 他也不避忌,看了眼朱高煦,朱高煦马上退出人群,和他走到边上。 李贤低头小声道:“陛下让狗儿进宫,狗儿想问高阳王的意思?” “啥”朱高煦愣了下,没想到王狗儿(王彦)还是要进宫了。 王彦在靖难中是领兵大将,多次血战,还救过燕王,特别上次燕王连换三匹马,都是王彦在身边紧紧护卫,所以朱棣对王彦印象极好,关键是王彦平时根本不和朱高煦来往。 朱棣也不知道他们是结拜兄弟。 朱高煦心中狂喜,马上点头:“可以这么干。” 李贤也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狗儿进宫,起码在宫中多个眼线。” 朱高煦则不动声色,表示了默认。 两人也没聊到几句,有个宦官走到奉天门的左前侧,嘶声高叫:“陛下驾到-——” 这宦官有点眼生,朱高煦看了几眼才认出来。 这是王景弘,以前燕王府燕王的心腹宦官。 朱棣进宫中,裁换了大量的宦官和宫女,皇宫又大,所以感觉心腹宦官不够用,这才想让王彦进宫。 王景弘以前和侯显,郑和都是朱棣心腹,以前因为有郑和侯显在,所以很少露面,这会朱棣的宦官不够用了,所以也到了前台。 皇帝到了之后,御门听政就正式开始了。 下面乱哄哄的人群立马往两边站好,先行叩拜大礼,三呼万岁。 朱高煦观察到一个细节,朱棣没当皇帝前,燕王府议事,都是武将在左,文臣在右。 现在上朝,就回到原来那套,文臣在左,武将在右。 果然是鸟尽弓藏,现在天下打下来了,武将没啥用了,地位就要降低点,朱高煦默默的想着。 但现在排武将第一的人很招恨,因为是李景隆。 李景隆只是个降将,且多次败在燕军手上,所以几乎所有的燕军将领,都不服他。 但没办法,人家老早就是国公,资历深,官儿大,所以暂时排第一。 朱棣是带着侯显一起来的,到了之后侯显就站在朱棣身侧,距离御案不到几米。 王景弘则在奉天门左前方,距离朱棣大概有七八米。 从位置上看,侯显这时的地位还是比王景弘更高点。 但朱棣目前第一心腹还只能算是郑和,虽然没在现场,但郑和的地位不可动摇。 朱棣一本正经的坐到御案后,王景弘又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其实大明朝每天都有各种事,但不知是谁定的规矩,就是要说这句话。 朱高煦觉的都是屁话。 王景弘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朱高煦惊讶的抬头,发现居然是世子。 “恩。”朱棣缓缓的恩了一声,听起来还很有威严。 世子出列,道:“父皇初登大宝,天下祥和,百姓拥戴,儿臣以为,当大赫天下,让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练子宁、铁铉等罪臣后人,感受到皇恩浩荡——” 此言一出,现场简直一片哗然。 连朱高煦也极为震惊。 朱棣最憎恨的几个人,就是黄子澄、方孝孺、齐泰、铁铉、练子宁等。 这些人都被诛连,族之,一个比一个下场惨。 朝中各文武无人敢在朱棣面前替他们说好话。 从来害怕朱棣,不敢忤逆朱棣的世子,居然公然说出反对朱棣的话? 丘福当时就听的狂喜,然后疯狂看向朱高煦,好像在说,你看你看,你大哥做死了,公然反对陛下。 但朱高煦脸色不太好看。 他第一时间看向现场的文官,只见文官中有很多人纷纷看向世子,有人眼中通红,似乎十分激动。 朱高煦难得上一次朝,却见识到世子的厉害。 而且朱高煦也知道,虽然朱棣对黄子澄、铁铉等人痛下杀手,但是之后的历史上数次公然夸赞他们。 毕竟忠臣在所有皇帝的眼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值得尊敬的。 此时的朱棣稳稳坐在宝座上,他深深的看了眼世子。 世子说完这句话后,都不敢抬头看父亲,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脸上的肥肉情不自禁的颤动起来。 很明显,世子也在害怕,但却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知子莫若父,朱棣知道肯定有人背后在教世子这么干。 但他也没说什么,想了想后,缓缓道:“世子仁厚,但朝廷大事,不可意气用事,朕自有主张,伱退下罢。” “是,父皇。”世子赶紧退回队列里。 这会九月正热,他退回去后,伸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额头和脸上全是汗。 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朱高煦冷眼旁观,内心也没啥太大的波动。 世子在拉拢文官们的心,朱高煦不以为然。 他现在对这些朝堂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完全提不起兴趣,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将来所有的一切,他想要争取的东西,都得靠铁骑和暴力来获得。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当天朱棣也议了很多事情,其中建文帝已经把苏州的税赋减轻了很多,但朱棣完全推翻他的政策,重新对苏州等三地施以重税。 大概议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早朝。 早朝结束后,王景弘叫了几个文武的名字,这是朱棣要准备接见的。 接见文武官员的地方就在奉天殿后面。 留下的官员轮流在外等侯,朱高煦的名字居然也在列。 第一个被叫进去的是纪纲。 今天朱棣上朝晚了点,却让纪纲混在人群里,现在把纪纲叫进去,第一时间就问:“这两天你听到些什么?” 原来朱棣有意把纪纲放在外面,让他打探消息。 宦官们无法融入文武官员之列,但纪纲在上朝前,可以和大伙挤成一团。 纪纲便道:“唐元年纪大了,听他和人提到想退仕,但不知真假。” “火真嫌家里地方太小,他又娶了两婆娘。” 纪纲是如数家珍,把打听到事情一个个说出来。 说到最后,道:“李远说他常年驻守北方,除了福建和广东,那都行。” 朱棣听到李远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李远很晚才降,原历史因为以八百精骑,千里烧粮百万石,然后又以八百骑大破南军三万,而名震天下,得到朱棣的赏识,封侯拜爵。 但这次的历史因为有朱高煦而改变,李远早早投向朱高煦,这让朱棣对他产生了厌恶。 靖难成功后,连个侯伯都没有给李远。 并且,在厌恶之下,李远的能力,已经让朱棣变的忌惮,高煦的麾下当然不能有这样的猛将。 纪纲走后,进来的是兵部尚书刘俊。 建文时,刘俊为侍中。明成祖即位,进兵部尚书。 因为在洪武时期,刘俊以遇事善剖决,为老朱器重,朱棣还是很了解刘俊,所以登基之后,晋升其为兵部尚书。 朱棣问刘俊,最近武将们安排的如何了? 刘俊早就准备好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叠奏表,上面都写了各武将的安排。 当然,他也知道朱棣肯定会改,所以都是预案,最终还要让皇帝满意才行。 其中朱高煦的部将徐祥因为年纪最大,这会已经有七十岁,所以没有安排,只是署了个左军都督同知,让其坐镇京师五军都督府中枢。 李远的安排是署中军都督佥事,驻守宣府重镇。 宣府是大明边关重镇,原历史朱棣也很器重李远,所以让李远和郑亨两员靖难功臣,一起驻守,以李远为主将。 兵部给徐祥和李远的安排都和原历史一模一样。 但现在形势不同了,朱棣看过后,也没说什么,先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墙上。 刘俊抬头看去,朱棣身后墙上有幅简易的大明全国地图。 朱棣看了片刻,叭,把手点了点其中两个地方:“让徐祥去福建,让李远去广东。” 刘俊不由抹了把头上的汗,李远和徐祥是高阳郡两大心腹。 这是得罪陛下了?要被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当然不敢说什么,连忙应了声。 第203章 以前不是皇帝,所以说话不算数 刘俊走后,进来的是工部尚书黄福。 黄福很有才学,是实干型的人才,在建文朝时,为工部侍郎,也深受建文帝的器重,不过这家伙很会见风使舵,燕王一进京,立马主动投附。 朱棣本来把他列入奸臣名单,但这伙脸皮厚,还说,我被列为奸党,臣不服。 朱棣最终也没舍得杀他,毕竟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黄福进来之后,先跪下呼万岁,得到朱棣首肯,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这态度比刘俊就强多了,朱棣看的心中暗爽。 朱棣等他起身后,突然问:“我朝现在的船,最大几何,能否出海?” 黄福被朱棣问的一蒙,这要换成其他人,多半立刻就被问住了。 但黄福是实干家啊,确实有才学的人,马上道:“我朝的船,现在都是平底的,以沙船、福船、广船为主,目前水师最大的战船,长十八丈,商船最大,可达二十二丈。” “大船俱能出海--” 朱棣又问现在国内最大的造船厂在哪。 黄福道:“清江渡造船厂。” 清江渡造船厂位于淮安府杨珊(今淮安区)与清河(今淮阴区)之间的运河沿岸。因为靠近淮安水,所以以清江命名。清江都造船厂负责制造南京、湖广、江浙等南方地区的内河油轮。 清江渡船厂由经纬、渭河、中渡、直隶四大工厂组成,共有80个分厂,沿运河全长23里,可谓当时全球第一大造船厂。 即便在永历禁海的上百年后,到弘治三年至嘉靖二十三年(1490-1544年),清涧渡船厂的实际船舶数量总体稳定,平均每年能造船500艘。 这个数量在现在恐怕很多造船厂都无法实现。 朱棣又问,船还能造的更大吗? 黄福说可以,但具体能造多大,还得问船匠。 朱棣这时看向侯显:“宣郑和。” 侯显出去不一会,郑和来到殿内。 郑和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只因最近这一两个月内,郑和在朱棣的授意下,正进行重要事情的研究。 他先叩见了皇帝,等起来之后,朱棣便问:“郑和,你说说你的意见,这一两个月内,你也花了不少心思。” 黄福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听着。 郑和道:“依奴婢来,需要在两到三个地方,兴建更大的船厂。” 郑和的意思,第一,扩建龙江造船厂,第二在福建长乐兴建新的船厂。 此时的朱棣已经为郑和三年后下西洋开始了准备,当然,这会可能他的心思不是在下西洋上,可能只是想建文帝可能从海路逃走,所以想造船找建文帝。 他刚刚登基就想着造船,除了想念建文帝外,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重视。 经过他和郑和,还有黄福的研究探讨后,和原历史一样,采取了郑和意见,扩建龙江造船厂,兴建长乐造船厂。 其中龙江船厂以原址往南扩建而成,越过秦淮河,直达下保、中保、上报村及三汊河地区,龙江船厂内设提举司、作房、分司、篷厂、指挥举,在造船时实行明确的分工和严格的制度。 《龙江船厂志》记载:“洪武、永乐时,起取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南直隶(今江苏)滨江府县居民四百余户,来京(即南京)造船,隶属提举司,编为四厢。一厢出船木梭橹索匠;二厢出船木铁缆匠;三厢出艌匠;四厢出棕篷匠。” 因为要出海,所以郑和宝船的另一建造地点是船队出发港福建长乐。 据《长乐县志》记载:“太平港在县西半里许,旧名马江。……明永乐间,太监郑和通西洋,造巨船于此,奏改太平港。” 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开始轰然运转,朱棣抽调全国工匠和资源,兴建船厂,准备出海。 朱高煦站在殿外,看着等侯召见的文武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 他被排在最后,所以每次看到有人出来,都感觉有点尴尬。 身为皇子,不应该是第一个吗? 等到最后一个张辅出来后,前面的王景弘这才笑眯眯的叫道:“高阳郡王,到您啦。” 朱高煦向他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殿内,就看到朱棣背负双手正看着那巨大的大明地图。 这地图有点简陋,但至少各布政司和大部份山川河海还是画出来了。 大明朝四周一般王朝国家也有体现。 “高煦快过来。”朱棣热情的叫道。 “父皇。”朱高煦也好声的叫道。 然后两父子都看着这地图。 朱棣没再说什么,朱高煦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会地图。 许久之后,朱棣叹道:“这锦绣江山啊,伱看看,俺大明之外,原来还有这么多地方,听闻海外,更有国家王朝无数,真是令人神往——” 朱高煦马上道:“我大明天朝上邦,中原之主,海外各国,将来都要来瞻仰父皇的风采。” 朱棣又道:“以前俺只想尽快打进京师,现在真正坐上了这位置,又发现天下之大,不可思议,俺又渴望着秦皇汉武的丰功伟业,人的玉望啊,终究是无穷无尽。” 朱高煦不动声色,默默猜着朱棣这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朱棣突然脸色一正,沉声道:“高煦,俺想封你为汉王,让你去云南。” 刷,朱高煦顿时满脸通红,眼神也变的不可思议。 朱棣好像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朱允炆突然失踪,不找到朱允炆,俺实在不放心。” “。。”朱高煦。 朱棣瞬移的功夫非常厉害,上一句还在说朱高煦,下一句,突然变成了朱允炆。 朱棣接着道:“俺收到消息,朱允炆可能逃往西南面,要么出海,要么去了云南。 云南那边,沐家经营多年,沐晟在当地拥兵十余万。 这次靖难之战,沐晟先后派了两支云南兵到南军来,人数刚刚过万,俺就想,不能追究他。” 沐晟在靖难中,支持朝廷的力度不强,先后派了两支云南卫的兵马,加起来刚才一万出头。 并且朱棣进京之后,沐晟也很快投表递书,表示了臣服之意。 所以朱棣想想,也没打算和沐晟过不去,当然,主要的原因,也是云南那边不好打,还有大量土司在,等朱高煦到了云南,就知道为啥朱棣不愿和沐晟开干了。 “但是。”朱棣又道:“沐晟父亲沐英当年和俺大哥关系很好,俺大哥去世,沐英据说是自己伤心气死的,可见关系之深,沐晟小时侯在京师,更是从小和朱允炆一起玩到大,高煦,你懂俺的意思吗?” 朱棣的意思,是想派朱高煦过去,以就藩的名义,暗中调查朱允炆。 这件事,他不放心别人,只放心儿子朱高煦。 ”高煦你放心,你先在云南干着,等过几年,朱允炆的事弄清楚,俺再让你回来,到时侯你想在哪就藩都行。“ 朱高煦涨红着脸没出声,即然沐晟和朱允炆关系很铁,为何靖难只派了两卫兵马支持,即然你不打算追究沐晟,为何又要暗中调查? 朱棣一次又一次的忽悠他,把他当成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他很不甘心,整个靖难之役,为朱棣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现在就像尿壶一样,用完就远远的扔到角落里去? 大明这么大,哪不能封?居然还是封到云南? 好在他早就知道朱棣的德性,靖难这几年也早早安排,不但让杨立山在南边跑商,更是提前在云南布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但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答就应,要是表现的太高兴,朱棣指不定又突然转变注意。 他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 见朱高煦不说话,朱棣没再说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冷酷,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神色。 也就是说,没得商量,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原历史上朱高煦还磨磨蹭蹭,使使小性子,朱棣也忍了好几年。 但这会和原历史截然不同。 朱高煦比原历史更出采,得到军中诸多大将的支持,朱棣已经明显感觉到朱高煦给他带来的压力。 他当然不想当李渊,所以朱高煦得赶紧走。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朱高煦眼睛里都憋出眼泪,但朱棣一脸不为所动的神色。 朱高煦这时就知道,朱棣已经铁了心这么干。 自己装的也挺辛苦的,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要好处。 他冷静的想了想,装做了副很不情愿的表情,然后道:“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儿臣自然什么都得听父皇的。” 你明白就好,朱棣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是不是儿臣去干几年,以后就能回来?”朱高煦问。 朱棣道:“俺现在是皇帝,当然金口玉言,高煦放心,只要查明朱允炆的事,你想去哪就藩都行。” 朱高煦听到这话,真想当场抽他一个巴掌。 朱棣这不要脸的说这话就有两重意思,一,我以前不是皇帝,所以说话可以不算数。 二,你要查不明朱允炆的事,那也不行。 朱高煦差点被气笑了,朱棣这脸皮厚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人至贱就无敌啊,老子服了你。 他也服了朱棣,只能道:“儿臣还想问父皇要点东西。” 第204章 二叔也想当太子吗? “高煦你说,只要父皇有的,都能给你。”朱棣大方道。 朱高煦肯走了,想提几点要求,他当然乐意配合。 “儿臣想多要点田和银子,这么多兄弟跟着儿臣辛苦打了几年仗,总不能亏待他们。” “俺给你土地一万顷,年米七万石,钞四万贯,锦罗等物俱多——” 朱棣好像很大方,一次性给朱高煦一百万亩田,而且按明亲王的待遇,年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朱棣都有增加,也算是弥补朱高煦的远行,毕竟他心里也知道,有点对不住老二。 但话说回来,这会云南有这么多良田吗?等朱高煦到了才知道,还得靠他自己屯田才行,真是不要脸的朱棣。 “儿臣不想岷王在云南。”朱高煦又道。 云南原有岷王,建文时被废,永乐后又回到云南。 朱棣果然也允了:“岷王的产业,现在都归伱。”直接把岷王封在别处。 “大将李远,不想呆在福建和广东。”朱高煦这时又故意道。 “这个不能答应你。”朱棣脸色如常:“刚刚兵部尚书刘俊已经向俺报过,决定了李远的去处,俺现在是皇帝,不能朝令夕改,高煦你早点和俺说就好了。” 朱高煦脸色比较难看,但马上又道:“藩将李贤,儿臣想带走。” 朱棣本来想一口否定,但看看儿子难看的脸色,想想自己刚刚否定了李远,他犹豫了下,只好道:“行,这个允了。” 于是父子俩一番讨价还价,朱高煦为自己要了些好处,也妥协了朱棣让他去云南的意愿。 事后,朱棣又一次提到朱允炆,让朱高煦到了云南好好调查,言外之意,如果能查到朱允炆的下落,就是大功,到时,改立太子也是无人敢说不。 他到现在还在画大饼给朱高煦。 朱高煦反正也不指望被立为太子,朱棣一次次忽悠他,已经让他极为反感,他也急着离开京师,痛快的答应了去云南就藩。 但两人私下议好了这事,并没有立刻分封,朱棣打算等明年永乐元年再办这件事。 期间,丘福和驸马王宁,多次上书,请求立朱高煦为太子,很多靖难期的军将,如李彬、徐忠、唐元、陈旭、郑亨、房宽、李濬、陈岩、陈亨,房胜等都表态支持朱高煦。 但这么多武将的表态支持,反而让朱棣更加坚定让朱高煦离开京师的决心。 工部侍郎金忠、袁珙、张武为首的原燕王府心腹则极力反对。 金忠还历数古嫡警事,说立朱高炽才合乎大义。 历史上朱棣还问了解缙、黄淮等人,这会都没问他们,因为他心中已经决定把朱高炽立为太子。 洪武三十五年春节,朱高煦提前到皇宫替母后徐氏拜年。 徐皇后进宫后,住坤宁宫,朱高煦从景和门进去,先要经过东暖阁。 从东暖阁经过后,就能看到坤宁宫院门,今天来的人好像比较多,门口有好几个宦官和宫女守着。 迎面就看到段兰心立在门外。 段兰心已经晋升女官,颇有气质。 看到朱高煦到,几个宦官和宫女纷纷下跪叩礼,朱高煦也和气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心想,宫中已经有他好几个人,段兰心,王彦,李氏和亦失哈也能算半个,但如果长时间没有动作,这些人将来,可能都会废掉。 他给自己的时间是三年,三年内必要有动作,如果超过三年,时间越长,朱棣的位置越稳,到时侯估计做啥都没什么用了。 就在他走进坤宁宫院门时,前面突然有几个声音传来:“小殿下别跑呀。” 然后就看到一个虎头虎脑长的很可爱的男孩子哈哈大笑的往外跑,后面追着几个宦官和宫女。 那小孩也就四五岁左右,一边笑一边跑,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扑通,突然一头栽倒在草地里。 后面几个宦官和宫女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 他们也看到了朱高煦,有人认出来,立马跪下,拜见高阳郡王。 大伙脸色惊恐,十分惧怕。 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世子的儿子朱瞻基。 小小的朱瞻基被抱起来后,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痛哭,反而笑道:“没事没事,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告诉父王。” 朱瞻基说话还奶声奶气的,但看起来却一本正经,和小大人似的,朱高煦一看,不由乐了,简直是世子第二,小小年纪,就会演戏。 却见朱瞻基这时才向朱高煦道:“瞻基拜见二叔,二叔新年好。” 朱高煦心想,还挺有礼貌的,正想回话。 不料朱瞻基又道:“二叔也想当太子吗?” 刷,四周宫女和宦官们一个个脸色大变,表情更加的惊恐。 朱高煦愣在当场,脸色也慢慢变红。 “瞻基。”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叫了起来,却是世子妃张氏。 看到张氏,朱瞻基立刻又变成了小孩子,他向朱高煦吐吐舌头,表情可爱,转身便向张氏跑去:“娘亲。” 那模样和世子叫徐皇后娘亲时,一模一样。 这时的朱瞻基明明还挺可爱的,但朱高煦想到历史上自己全家就是被这小杂种给杀了个净光,八个儿子一起被杀,简直怒从心头起,真想一脚踢死他。 “高煦来啦,快进殿,外面挺冷的。”张氏亦是一样,看到朱高煦客气礼貌,简直和亲人似的。 朱高煦叫了声嫂子,进殿之后发现里面人挺多。 皇帝的另一个妃子李氏也在,这会朱棣也就两个妃子,徐皇后和李氏,第三个妃子昭献贵妃王氏要明年,即永乐初年才进宫。 张辅的妹妹是第四个妃子。 所以诺大的后宫其实挺冷清的,平时没啥人。 但今天人满为患,世子还没到,世子妃带着孩子都来了。 李氏也在,徐妙锦也在,朱高煦到了没一会,大哥世子和三弟朱高燧也来了,现场还有几个小娘。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张辅的妹妹,两个女儿都在,还有个小娘是何福的外甥女。 徐皇后把他们兄弟三人叫来,就是让他们见见这几个小娘。 其中何福的外甥女,要介绍给朱高燧当正妃。 现场人多,朱高煦也插不下话,拜见徐皇后后,又去拜见了李氏这个名义上的母妃。 “高煦免礼,新年好。”李氏微微一笑,伸手拿了个红包,递给小辈们。 这会朱高煦背对着众人,他身体高大,李氏了也是胆大,手指轻轻掠过朱高煦的手,朱高煦明显感受到她温暖的小手,不由想到当天,两人手牵手在李府跳火神舞的一幕。 尼娘的,朱高煦不由暗爽。 之后朱高煦就和世子朱高燧在一起聊天,目光偶尔看向徐妙锦,偶尔看向李氏,但都是一触即过。 就在朱高煦三兄弟在聊天的时候,人群中的两个小娘也正在打量他们。 张辅的两个女儿张嫣和张婳今天都来了。 两人已经得到父亲的通知,一个要嫁给朱高煦,一个要嫁给世子。 原本张辅是想把张嫣嫁给世子,但张婳强烈要求自己先嫁。 他也憧景了很多次看到世子的画面,没想到今天突然看到世子,简直魂飞天外。 之前有人告诉她世子比较胖,但是她并没有在意,也浑然没想到大明朝还有人能胖到这个地步。 这不是胖了吧,这,这,张婳无法形容世子的模样,世子随时都要坐着,即便是坐在哪,也会喘着粗气,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世子,再看看朱高煦。 朱高煦并没有传说那么粗鲁无礼,反而进来之后,无论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如温润如玉的君子,他身材虽然高大,却并不像世子那般压仰,他的脸型很有正气,浓眉大眼,精神抖擞。 这不比还好,一这比较,张婳简直要气晕。 大殿里温暖无比,四周都有暖炉,但她的身体好像置身在外面的严寒中,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却在这时,姐姐张嫣小声道:“姑姑,哪个就是高阳郡王呀。” 张辅的妹妹张氏笑道:“正是高阳郡王,如何?” 张嫣脸色羞红,心想,倒也不错,传言他无礼粗鲁,并不像。 张婳的脸色更难看,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虽然她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叫,世子是太子,世子是太子,将来自己是皇妃。 但是,太子已经有正妃,有朱瞻基,张婳怎么想,自己将来就是生个儿子,也没希望当皇帝。 越想,她越是后悔,现在恨不能把张嫣拉到边上,再求求姐姐,把朱高煦让给自己才好。 朱高煦当然也知道自己要娶张嫣,今天终于看到张嫣,长的也算不错,模样似乎比黄樱还要俏丽些。 但他心中,永远是忘不了黄樱的,张嫣有千般好,也不如黄樱救他一命。 他想了想,还是礼貌的走上前去。 对面张家三个女子看到朱高煦过来,三人都有点紧张。 “拜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也一个个问好,然后看向两女,笑道:“你们不要说,让我猜一猜那个是张嫣?” 扑哧,张氏和张嫣都笑了,张婳表情像吃了屎似的难受,谁也没想到朱高煦居然还这么有趣。 第205章 朱棣的布局 张嫣比张婳大一岁,个子也略高,再加上张嫣在笑,朱高煦就算不认识,也能知道这个是张嫣。 他也存心恶心张婳,故意看向两女,道:“两位姑娘一个温柔大方,一个娇小可爱,我只能凭空瞎猜,若是猜错了,你们可千万不能生气。” 朱高煦果然猜对了张嫣。 张嫣笑的更甜,张婳则更加的难受。 皇帝很快就来了,他到了现场后,大殿里则慢慢安静下来。 朱棣看着人多,突然抛出一个炸弹,说过完年后,将分封高煦到云南,高燧分封到北平。 言外之意,以后大伙再想看到高煦就难了。 坤宁宫里顿时炸成了锅,徐妙锦和李氏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朱高煦。 徐皇后应该早和朱棣勾通过,她隐隐有点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朱高煦叫到身前,轻轻扶了扶他的头,叮嘱了几句。 世子朱高炽这会激动的脸上的胖肉都颤抖起来,而朱高燧则一声不哼,低头若有所思。 晚饭众人在坤宁宫和乾清宫中间的交泰殿一起吃了顿散伙饭,朱高煦喝了少量的酒。 吃过饭后朱棣便匆匆离去,他刚刚大定天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徐皇后又拉着朱高煦聊几天,眼看天色很黑,这才让他离开。 期间宫外人陆续离开,朱高煦走出坤宁宫时,宫中只有世子全家还在。 他今天没带妻儿过来,徐皇后好像也有意见。 但朱高煦不在乎,他已经不在乎徐皇后和朱棣对他的想法。 走出坤宁宫,外面已经天黑,有些宦官和宫女提着灯笼在外面候着。 看到朱高煦出来,有个宫女马上提了个灯笼走到前面引路。 朱高煦一边走一边回忆刚刚徐妙锦的表情,徐妙锦刚刚多次看他,很明显也有话和他说。 明天要去妙锦那里一趟。 他思索着。 但还没走出坤宁宫,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宦官,笑道:“小何妹妹,交给奴婢吧。” 那个叫小何的宫女马上应了声,对这个宦官笑了笑,转身而去。 朱高煦定睛一看,却是亦失哈。 他和亦失哈关系不错,亦失哈也很尊重他,这会亦失哈提着灯笼来到他身前,引着他往前走。 “高阳王马上要离京了?”亦失哈小声道。 朱高煦心想,亦失哈怎么说这种话? 他还没来的及回应,突然感觉亦失哈往右一拐,朝西暖阁方向去了。 他是从东暖阁进来的,现在完全去了相反的方向。 “这是去哪?”朱高煦下意识道。 “有人想见高阳王。”亦失哈小声道。 “。。”朱高煦脸色微红,片刻之后,突然激动起来。 从西暖阁经龙德门出去就是西六宫,这会朱棣只有李氏一个妃子住这边的永寿宫,整个西六宫十分冷清,此时又是晚上,朱高煦跟着亦失哈往这边走,一路看不到一个人影。 亦失哈十分冷静,一边走一边小声道:“这边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住,有宫女八人,宦官四人服侍。” 他是告诉朱高煦,整个西六宫,就这么点人在。 永寿宫有六幢大殿,亦失哈把朱高煦带到最近的东侧下方僻殿,然后提着灯笼就出去了。 僻殿里一片漆黑,但里面有暖炉烧着,之前应该有烛光的,这会却被灭了。 朱高煦不由心跳加速,亦失哈在历史可是朱棣的心腹太监,这会居然敢背叛朱棣。 可见他来到大明朝的蝴蝶效应已经初见威力。 就在他心跳加速,有点紧张的时候,吱,外面殿门被推开,一阵香风随着寒风吹了进来。 “高阳王。”李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咕咚,朱高煦咽了口口水,神情即紧张又兴奋。 黑暗中,一只洁白的小手率先抓到朱高煦手腕上,李氏手的很温暖,就像朱高煦此刻的心一样。 她轻轻拉了下,朱高煦情不自禁随着她往西侧窗户去。 这大殿在东侧,只有西侧有窗户,到了窗户下,外面的月光照进来,里面总算有些光亮。 “高阳王还会回来吗?”李氏似乎并不害怕,睁大了眼睛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没有犹豫:“我一定会回来的。”并且会永远占据这里。 “我想再和高阳王跳一次舞。”李氏柔声道。 “我不想跳舞。”朱高煦果断的道。 “啊?”李氏很意外。 “我现在就想干点别的事。” 时间很快进入永乐元年,过完年后,朱高煦要被封为汉王,封地云南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诸多靖难时和朱高煦一起干过仗的军将们纷纷不平。 他们都是正经的当事人,谁都知道,靖难中立下最大功劳的是高阳郡王,打下最多胜仗,数次力挽狂澜,甚至可以说是拯救燕王的,都是高阳郡王。 皇帝这么对朱高煦,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但皇帝已经决定,众将也无可奈何,只有丘福,仗着资格佬,私下向皇帝抱怨了几句,结果被朱棣怒斥,罚他回家面壁思过三天。 这下全朝上下的武将们都不敢吱声了。 不几天,朝廷关于一些军将的安排陆续出台,又是让人大跌眼镜。 朱高煦的大将李远,被调往有大明最南方广州任广东都指挥使。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焚烧南军百万石粮,立下汗马功劳,又以八百骑大破南军三万骑,一战成名,可以称之为整个靖难中最牛逼的一战。 李远在御门前还说了类似的话,天下那里都可以去,千万不要去福建广东,结果居然直接去了广东。 接着是年近七十出头的老将徐祥,徐祥在原历史,也是立下赫赫功劳,靖难第一硬仗,打下居庸关,就是徐祥指挥的。 这次也是徐祥和朱高煦一起打下的居庸关,原历史他被封为伯爵中的第一位。 这次连爵位都没有不说,七十岁了,调他前往福建福州,任福建都指挥使,同时配合郑和在福州长乐兴建船厂,皇帝还说是重用他,让人唏吁。 原历史徐祥到永乐二年,即明年就挂了,这次更惨,在前往福建的路上,就死了。 福建实在太远,徐祥七十多岁的年纪,那经的起长途跋涉,车舟劳顿,直接死在路上。 徐祥死后,其儿子徐安,接任父职,任福建都指挥使,同时配合郑和兴建长乐船厂。 朱高煦两员大将在众将眼中都很惨,但最惨的还是朱高煦。 好好的靖难第一功臣,被派往鸟不拉屎的云南不说,皇帝一系列操作也是让人非常震惊。 朱高煦第一大仇人,被其杀死儿子的瞿能,重回四川,任四川都指挥使。 瞿能在四川经营多年,老部下无数,靖难中带着川兵,多次重创燕军,差点攻入北平。 四川就在云南北面,扼守着云南往北的出路,朱棣把瞿能放回四川,实在是耐人寻味。 与此同时,皇帝命镇远侯顾成前往贵州任都指挥使。 皇帝心腹薛禄(薛六),现在也是靖难功勋,无人敢叫其小名薛六。 他被安排在贵州,佩抚南将军印,任贵州总兵官,节制贵州、四川两都司。 薛禄到后,立马把总兵官衙门搬迁到永宁州。 永宁距离云南东面极近,与云南东侧相邻,数万精兵云集于此。 皇帝心腹韩观为广西都指挥,广西同样与云南相邻,其西面是云南,南面是广东,即可以防范云南汉王,又能压迫广东李远。 接着皇帝心腹谭清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节制广西、广东两都司。 原历史韩观为总兵官,节制两广都司,这次朱棣不放心,换成谭清。 谭清到后,也学薛禄,把总兵官府衙搬迁至南宁卫。 南宁卫是广西最大的一个卫,附近精兵数万,在靖难中,也多次与燕军交战。 至此,云南四周,四川,贵州,广西,十几万精兵就在边锤云集,更别说三司随时可以组织起几十万兵马,把云南团团包围,虎视眈眈。 永乐元年三月,过完后年,关于皇帝儿女的分封终于出现。 世子为太子,朱高煦被封汉王,藩地云南布政使司云南府,王府位于云南府昆明县。朱高燧为赵王,藩地为彰德府,但皇帝让朱高燧据守北平。 受封汉王后,朱高煦身为亲王,王府的规模和人员俱要有所变化,按大明祖制,且是边锤就藩,亲王可以有三个护卫兵力。 燕王当年和宁王都在边锤,也都有三护卫。 三护卫每卫五千多人,加上亲王府仪仗卫队,大概一万七八千人。 陈文为左护卫指挥使,韦达为中护卫指挥使,李贤为右护卫指挥使。 周虎为亲王府仪卫司指挥使。 亲王府的官员二三十人,大部份都是朱高煦自己选的,也有朝廷安排的。 左长史是钱巽,右长史是侯海,这两人算是熬出头了,级别一下上升到正五品。 要知道在郡王府时,他们不过七八品的低级小官员。 典盛是亲王府审理正,钱常是副审理正,分别为正六品和正七品。 李默为工正所工正,正八品,工正所相当于工匠部门,以前郡王府是没有的,现在亲王府有编制,李默一直在郡王府就是替朱高煦干这方面,所以担任工正。 第206章 解缙的弹劾 李默从从九品正正八品,升的算是比较少,但没办法,亲王府五品六品的官员就这么几个,朱高煦让他暂时先干着,以后再想办法,李默也无所谓,毕竟朱高煦从来不少他银子。 其实亲王府的高官就这么几个,其余的官员还是挺小,大部份都是八品九品官,和郡王府区别不是很大。 但大伙跟了朱高煦这么多年,知道朱高煦不会亏待他们,哪怕官小,每年的薪水是远远超过一二品的大员们。 朱高煦原本只有六千多兵马,其中五千汉军,一千多藩骑,现在突然要带走一万七八千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忙。 首先要挑选军将,和军士,看谁愿意跟他走。 如果挑不满,就会有朝廷来分派。 结果朱高煦还没去挑,有人主动上门投靠。 比如原南宁卫指挥使靳荣,当初在真定城下战败,朱高煦饶他性命让他带着耿炳文尸体走,也过来投靠朱高煦,接着跟着朱高煦打过仗的一些中层军将也来投。 朱高煦则另外找到赵贵。 当初赵贵带着步营,差点把他堵在南军重围中,也是个猛人。 赵贵也没犹豫,果断投了朱高煦。 和赵贵一起来投的,还有当初怀来城破后,被朱高煦捅了一刀的三个人。 赵贵说当时他们有六个人活了下来,其中有四人过来投了朱高煦。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兵马,朱高煦很快凑到一万三千人。 但距离三护卫还不够,于是朝廷又调派了一些兵马给朱高煦。 这调派的兵马朱高煦就很不高兴。 主动来投的兵马,要么是靖难中的同僚,要么是南军中的强军,像靳荣的南宁卫,赵贵的山东卫,都是和燕军大战中表现很猛的卫所军。 而朝廷调派的,是梅殷在淮安驻守时,征发的新兵。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朱高煦也只能接受着。 但跟着朱高煦前去云南的可不止这些人。 按大明军法,这些‘正军’到一个地方长期驻守,还得带着家属妻子和军馀等人员。 这军馀又叫替补,替补之前不是军人,但要跟着卫所,参加一些军事辅助,比如也要训练,帮助征粮,运输物资等,一旦有正军战死,军馀可以替补军人。 一般来说,正军的嫡长子,嫡长孙,都是军馀。 实际上就是正军全家都要跟着去驻地,你长子是军馀,不可能留下次子在老家的是不是。 所以最后跟着朱高煦一起去云南的,估计得有五六万人马。 这么多人一起去云南还是挺麻烦的事,朱高煦得分批布置,安排谁先行后行,整个时间跨度也很大。 但这些事不用他烦心,亲王府长史,和陈文他们能安排的很好。 他烦心的还有其他事。 在离开京师前,皇帝又为他们几个儿子都娶了妻子,女儿们嫁了人。 这都是为了拉拢人心的政制婚姻。 世子娶了张辅的次女张婳,并且还打算明年让他娶郭英的孙女。 朱高煦娶了张辅的长女张嫣,朱高燧娶了何福的外甥女徐氏。 另有朱棣两个女儿,嫁给了西南大将宋晟的两个儿子。 宋晟很上路子,靖难中,朝廷让他派兵,他的兵马慢慢吞吞,从西南走到京师,靖难打完了,还没走到,然后朱棣刚进京,宣他过来,宋晟马上就来拜见。 朱棣对他极为欣赏,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两个儿子,又让宋晟驻守原来的凉州。 这地方也是个好地方啊,不但产马,而且可以往南支持四川。 张辅之前还以守孝为名,拖延婚娶一段时间,现在朱高煦要分封外藩,实在没有理由拖延。 于是永乐元年的四月,朱高煦等三位皇子,皆在京师成亲,然后准备各奔东西。 成亲后的第二天,朱高煦就来找徐妙锦,再次要求徐妙锦和他一起去云南,徐妙锦依然表示拒绝。 三天后,早朝时,解缙突然弹劾汉王,说汉王故意拖延时间,不就藩国。 朝臣顿时哗然,丘福可不惯他,立马破口大骂,人家新婚,总要在家里呆几天,新娘子这两天也不方便走啊。 四周一片笑声,解缙的无比庄严的弹劾,在笑声中轰然消散。 但解缙这人脑子可能有问题,第二天又弹劾,丘福又骂。 他也不怕的丘福,骂几句也又不少块肉。 第三天再弹劾,连续弹劾三天。 皇帝并不生气,但也没有喝斥解缙。 第三天时,丘福就不骂了,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 第四天,解缙再弹劾,与此同时,黄淮、尹昌隆、金忠等纷纷弹劾汉王违法,拖延时间远超大明律法。 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朱高煦却不得不在这个美好的时季启程前往云南。 四月初八,朱高煦决定出发,他们已经是第四批出发的人,前面已经走了很多人。 朱高煦走时,随行只有陈文一个左护卫,加上军馀和一些官员、工匠,随行文官有侯海,李默两人及家属。 路程的前面大部份都是水路,从龙江关上船,一路可以到湖广,经洞庭湖后,继续走水驿道到沅州,然后从沅州进入贵州布政使司的地盘。 大明在西南的水驿道也就到这里,经沅州到贵州镇远府为止,后面皆是陆路,不再有水驿道。 他们要横穿贵州进入云南。 整个行程,因为人多马杂,估计得三个月以上。 而在朱高煦出发前的一天时,另两波人马各约有一百多人,走的却是另外的路线。 先行的有毛雄毛信领一波人,他们要去韩王寨,把那儿的人都带到云南。 还有一波是杨立山领的人,他们走水驿道从南方走,经江苏,福建,广东,然后从广东的水驿道可以走到广西的隆安县,这边距离云南极近,也很是方便。 只是这边水驿道小,要不然朱高煦大部人马也想走这条道。 从隆安县可以直入云南的广南府,也是条入云南的道。 杨立山常年在这边经商,所以非常熟悉,而且朱高煦给他的时间是半年左右,实际上要不了这么久,但朱高煦要他沿路收罗郎中和工匠。 不管用什么手段,收买也好,打砸抢掠都好,把南方沿海会造船,造炮的铁匠,木匠,啥匠都行,统统带到云南来。 此时大明最好的船匠都集中在沿海地区,而铁匠和木匠、郎中也是南方比较多。 长乐县地处福建福州沿海,朝廷在去年就决定在这里新建船厂,因郑和上奏,这边改名太平港,新船厂设计长达二十里,共有三十多个船房。 徐安接替父职为福建都指挥使,由其配合当地提举司一同兴建。 福建都司的职责,是要为将来的大船,配备水师兵马,同时负责船厂的守卫工作。 所以徐安到任后,立马抽调原来的福建水师,新组水师,用以远洋训练。 同时安排人马,护卫船厂。 船厂主要的事项,由当地提举司负责。 按大明规定,提举司一般由当地按察司或盐课司的提举兼任。 原本明朝在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地设了提举司。 这次为了新建船厂,又地福州新设了提举司。 福建提举司提举居然是王彦来担任。 郑和全面负现造船事宜,皇帝朱棣也就近用他的心腹宦官。 刚刚进宫的王彦,被安排到福建任提举司,全面负责这边新船厂的建造。 在朱棣和郑和的心中,大明这会重点打造两个造船厂,龙江和长乐,所以必须要信过的人。 郑和主要在龙江,所以长乐造船厂,由王彦来担任。 王彦是藩将邮身,在整个靖难中,和朱高煦没有并肩作战过,一直跟着朱能,经常和燕王一起并肩做战,还救过燕王,所以在皇帝眼里,王彦是信的过的人。 王彦去年就到了,然后从泉州、福州、延平、漳州等全福建范围,征调船匠,共计六百多户云集到长乐县。 当时徐安还没来,王彦也不知道是徐安到福建任都指挥使。 永乐元年一月,徐祥死在路上,徐安接替父职,来到福州,王彦这才知道来的是高阳郡王的亲信。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拜见徐安,但在二月份,徐安派人偷偷送了口信给他。 二月底,王彦组织船匠考核,在六百多户船匠中,开除了考核最差的二十余户。 有多户船匠表示不服,私下称自己匠艺了得,怎么会考核最差? 这日王彦去作房,看到几十名大匠在交头接耳,众人在商讨第一批要造的船,大部份建议循序渐进,先造二十二丈的福船,这也是目前大明朝内最大,并比较盛行的福船。 但有个匠头叫邓川,泉州的船匠,家里数代都是造船的,他说可以直接造四十丈以上的大船,因为朝廷的要求,船越大越好,毕竟远洋的海船,的确需要大才安全。 四十以上的大船,在之前很少见,据说宋朝时曾有过,但进入元和明几乎绝迹,邓川自言家族中造大船的经验。 现场立马很多人喷他,你有啥经验,你造过这么大的船吗? 邓川无言以对,但坚称可以造,没必要浪费时间,从小造到大。 众人争着争着,还吵了起来,邓川自然被群起而攻,谁让他这么突出。 如果他能造,别人不能造,这不是说他比大伙所有人都强。 王彦听了会后,勃然大怒,对着邓川一顿怒斥,支持大伙循序渐进,以稳为主,更言,这是为圣上和朝廷办事,岂能凭空想像,想造多大就造多大?万一失败,徒浪费人力和财力不说,更要消耗多少木材? 邓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众工匠都幸灾乐祸。 不几天,王彦说邓川已经愤而辞离,他也批准了。 第207章 手中的牌面比较差 八月初,贵州。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里的温度有点高,朱高煦不时感觉到头上有热汗冒出来。 他们已经离开水驿道,进入贵州地界,现在的位置刚刚过安顺军民府,前往永宁州的路上。 这段路上还有官道可以走走马车,估计过了永宁州后,那路越来越难走,后面都要靠马驼和人工挑,才能进云南,马车要弃之不用。 八月份这边的天气很闷热,好在朱高煦准备充分,靖难中就开始收集郎中和工匠,来的路上都有安排。 从前天开始,军中就散发避暑和避虫的药丸,以应对云贵地区特殊的气候条件。 其实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八月份他们应该进入云南,但到了贵州陆路后,朱高煦以天热为名,放缓了速度。 他的亲兵卫队,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天黑才回来,沿路刻画贵州山水地图和各交通要道。 朱高煦以靖难初就让宋猛带人学画地图,靖难打了三四年,宋猛那波人也越来越娴熟。 朱高煦前期乘船走水路时,宋猛就带人在陆路画图,船比马慢多了,所以宋猛他们沿路过来,画了大量的图。 每过几天,会有快马把画的图交到朱高煦手上,朱高煦来整合。 这也是他为什么冒着酷热也要待在马车里的原因。 今天他又和宋猛在马车里看图。 他们大部队才到安顺军民府,但前面的画图已经画到永宁州。 此时地图上清晰可见,从安顺军民府往西,接近云南的地方,共有安庄卫、安南卫、普安卫,关索岭所、新兴所、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平夷所、乐民所,共三卫七所。 加上安顺军民府周围还有普定卫、平坝卫,共十二卫所。 最远的平坝卫距离云南也不过四百里左右,调兵的话,骑兵两三天能到,步兵十天内也能到。 这十二卫所,共有兵马三万多人,俱是在薛禄的掌控下。 一旦要对云南用兵,薛禄还能从贵阳府以东,继续征兵,那边还有更多的卫所存在。 “整个贵州还有赤水卫、毕节卫、威清卫、贵州卫、贵州前卫、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都匀卫、清平卫、兴隆卫、偏桥卫、镇远卫——” 宋猛的骑兵在贵州跑了一圈,除了僻远的毕节卫和赤水卫没去,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整个贵州算起来共有十九个卫,近三十个所。 以每卫五千六百人计,所的兵马一两千不等,贵州都司顾成麾下,最少能动员十二万人左右。 而且朱棣又为贵州添加了总兵官,薛禄至少也带进来两万人马,所以贵州全省凑个十四五万人马是没问题的。 宋猛又道,之前靖难贵州大概有六卫兵马参加了靖难,回来应该不到两卫,薛禄现在刚到永宁,立马在贵州征调新兵,弥补缺失。 朱高煦看完地图,想了想道:“贵州好打,贵州地盘大,卫所分散,就算给薛禄时间,让其聚集十五万兵马,也能一战而下。” “难的是四川。” 还有从贵州出去,如果走水道,可以一直走到南京,贵州仅有的水驿站,也是他们下船的地方镇远卫。 如果没有船,他们的兵马从贵州出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江南。 四川难在地势复杂,如果瞿能心向朝廷,凭四川堵住朱高煦北上的路,朱高煦也会很难。 “还好四川是瞿能。”宋猛这时道。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战场上谁也不能信,只能信自己。” 瞿能这次已经被封了伯爵,在降将里面,是仅有的几个。 朱棣拉拢他的意思很明显,即便瞿能儿子在朱高煦手上,朱高煦也不敢肯定能信他,一切,都要等到最后才能揭晓。 “这薛禄真是找死,把总兵官府衙迁到永宁州安南卫。”宋猛笑道。 永宁州安南卫距离云南一百里左右,薛禄真是算堵到云南家门口。 朱高煦笑道:“这家伙打仗就不怕死,喜欢冲锋在前,很好,我就喜欢和这种人干仗。” 他已经决定争取天下,除了阴谋诡计,最终还得靠强大的军事实力。 此时朱高煦已经开始布局,熟悉四周的环境和明军兵力布置,他在京城失去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全部拿回来。 八月中旬,朱高煦到永宁州,贵州总兵官薛禄亲自接见了他,薛禄也很奇怪,按照正常速度,汉王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到了,为啥走这么慢? 朱高煦道,俺难得出来,正好当游山玩水,再说家眷们比较娇贵,走快了接受不了。 薛禄也没话说,宴请了汉王后,送他过永宁州。 朱高煦观察到永宁州城很低矮,或许云南和贵州、广西等地都是如此,当初元明两朝也只是用来防范当地的土人,所以城池没有修的像北方和南方京师那么高大。 八月底,朱高煦终于进入云南境内,八月十日,他们来到宜良县,朱高煦以天气太热、人困马乏为由,全军休整三天再走。 宜良是云南最重要的关口之一,从广西和贵州进来,想去云南府和昆明,必须要走宜良,从其他地方绕过去,全是大山,要走很远的路。 从云南往安南(越南)也必须要走宜良,其余地方也全是大山丛林。 可以说,宜良是云南最重要的一个卡口。 但宜良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山区居多,平均海拔在1500-1800米之间,当地盛产铁矿,煤碳资源也丰富。 明军在这里有个宜良所,驻军两千多人,在宜良所以东,配有陆涼卫,驻军五千多人。‘ 朱高煦是经过陆涼卫才达到宜良县的,但他经过陆涼卫时,卫指挥使居然不在,一问之下,朱高煦忍不住又要大骂朱棣。 七月,就在朱高煦到达宜良县前一个月,朱棣的旨意到了云南,一下子更换了大量的武将。 很多沐晟的部下武将俱被换走。 云南都指挥使为曹隆。 曹隆也是燕王心腹出身,靖难前为燕王左护卫百户,和张武、王聪同级,但在靖难中没两人出彩,靖难成功后,曹隆没有被封爵,但署右军都督佥事,充云南都指挥使,现在曹隆正在从京师往云南的路上,估计会比朱高煦晚点到。 与此同时,朱棣又调派王哱、方敬、王正、刘鉴四人,皆是靖难燕山护卫出身的大将,为云南都指挥同知。 其中王正又兼陆涼卫指挥使。 所以朱高煦经过陆涼卫时,王正还没到。 朱高煦到达宜良县的当晚,宜良县令当地人杨悬书和宜良所指挥佥事周剑宴请朱高煦。 普通的明军所,一般是千户统领,一千多人,宜良所因为地处要充,由陆涼卫指挥佥事周剑充任,所里兵马两千多,是一般所的两倍。 杨悬书是当地人,周剑是四川人。 晚宴中朱高煦和周剑聊天,这才知道,当年明军从四川,南京、陕西调入大量兵马进云南,所以现在云南的卫所军,主要是四川和陕西的。 当年四川进云南有两万五千人,陕西进云南是三万三千人,为诸军之冠。 自沐家镇守云南后,才开始在当地征兵,目前云南全境的官军,以云南人,四川人,陕西人三分天下。 此时朱高煦才知道,云南兵马极众,却不知为何沐晟在靖难中没有大力支持建文帝。 云南由于地广人稀,加上明军多次征讨,为了彻底占领这里,明军多次移民,以屯兵方式,往云南征调了大量的人口。 从洪武十六年(公元1383年)五月至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九月,明朝调来云南的屯兵多达276400人。 这还不包括这些军户的家属和军馀。 当然,之后又陆续还有调动,进出,但不管怎么样,估计现在都司指挥下的军户二十万是有的。 九月中旬,在历经了近五个月后,朱高煦比原计划晚了近两个月,终于来到云南昆明。 他晚来两个月的好处时,汉王府在原来岷王府的基础下进行了改建扩建,已经正好可以投入使用。 到了云南府城之后,朱高煦发现不对劲。 不但当地官员没有宴请他,连沐晟也没有上门拜见。 所有人好像当朱高煦不存在似的。 但当地官员不能结交藩王,这还能理解,沐晟也没反应,让人有点不爽,总不能让朱高煦去拜见他? 朱高煦也不急,经过长途跋涉后,他也十分疲劳,于是安心在汉王府里休整了数日。 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手里握的牌,可以说牌面很差,比燕王当初起兵靖难还差。 云南这地方鸟不拉屎,人口又少,当初燕王北平一城就四五十万人。 而整个云南在洪武二十四年全国统计人口时,为75690户,354797人(汉人,各土司不计。) 后来虽然经过多次军屯和民屯商屯的增加,当然也有流出,到洪武三十一年云南全省统计,人口也才67万(仅为汉人,土司不计)。 现在又过了六年,云南还没统计过,但朱高煦毛估估,最多就八十多万,九十万,肯定没破百万。 其中近一小半还都是军户,户籍还不归当地衙门管,全归云南都指挥使司负责。 此时朱高煦又带过来四五万人,使当地的汉人进一步又变多了。 第208章 朱棣招招狠辣 刚到云南的这段时间无人打扰,朱高煦也正好在府中恶补云南卫所和地方的知识。 云南原本有十几个卫三十六所,现在又多了汉王三卫,朱高煦就琢磨着把自己的三卫放到哪去。 但藩王在境内想动兵可不容易,需要和当地都司和其他统兵官一起研究决定,得到同意,再上报朝廷。 朱高煦这天正在想,文官不来也算了,为啥武将们也不来,后来才知道,大伙都在等人。 九月下旬,云南各地的武将齐聚到昆明,由人带头,来拜见朱高煦。 这种拜见藩王的事,得大伙一起干,还得有人带头,如果谁私下独自去拜见,那就不是有勾结藩王的嫌疑。 朱高煦这才明白,不是大伙不来拜见,都是在等人。 当天他换好团龙服,来到前殿,入眼就看到一波军将,这些人中有人比较眼熟,应该是靖难中一起打过仗的,有人则很眼生。 好在领头的人他比较熟,正是朱棣老朋友,郑祥。 郑祥当年是傅友德部下,随傅友德征战云南,洪武十九年(1386年),云南巨津州土司首领阿奴聪叛乱,就是郑祥平定。 之后郑祥做过十年大理卫指挥使,然后调福建任都指挥使。 这次朱棣调徐祥去福建任都指挥使,郑祥就被调到云南。 郑祥在北方跟朱棣一起打过仗,朱高煦年幼时就认识他。 看到朱高煦,郑祥也很高兴:“右军都督佥事,云南统兵官郑祥,拜见汉王。” 说罢又加了句,“下官前天刚到云南,这是快五年没见到汉王了。” 云南统兵官是什么鬼?朱高煦不动声色,没想到朱棣在云南又加了一位军事主官。 云南的兵马本来都归都司管,现在又加了个统兵官,明显是负责汉王三护卫这一块的。 朱高煦越发觉的朱棣不是个东西,处处防着自己。 像李远被调到广东任都指挥使,本来是当地军事一把手,可朱棣又让谭清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节制广西、广东两都司,立马让李远变成二把手。 但朱高煦也提醒自己,朱棣当初在北平,只有八百亲兵都能起来,老子带过来四五万人,近两万兵马会不如朱棣? 郑祥之后,同样刚来的云南都指挥使曹隆也来拜见。 另有西平侯副将顺昌伯王佐,云南几个指挥同知王哱、方敬、王正、刘鉴等纷纷拜见。 那顺昌伯王佐还道,西平侯本来也想拜见的,正好家中有事,只好改日再来。 四周诸将官都默不出声,这个改日,恐怕是遥遥无期,西平侯沐晟明显没把汉王放在眼里。 大伙刚见面时场面还是挺热闹,郑祥也对朱高煦很客气,说了几年没见之类的话。 寒喧过后,只见郑祥突然抱拳道:“禀汉王,奉陛下口谕,汉王三护卫,现在由下官统领——” 嘶,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向郑祥。 郑祥面不改色,继续道:“下官和曹隆商量过。” “汉王左护卫迁到临安卫,汉王中护卫迁到腾冲卫、汉王右护卫迁到大理卫,原三卫兵马,则迁到昆明来。” 都指挥使曹隆马上道:“妥善。” 诸将静静的看着朱高煦,有人脸色已然通红,比朱高煦还激动。 朱棣防范之心如此明了,只要是人就能看清楚。 有些人跟朱高煦一起打过靖难,没想到现在真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刘鉴原是朱能部下,和朱高煦并肩作战过数次,这会连他感受到皇帝对朱高煦的不放心,还有过河拆桥。 临安卫在云南最南边,腾冲卫在云南最西面,大理卫还好一点,但距离昆明也是六七百里。 这三个卫都在云南极僻的地方,有的距离昆明一千多里,都快到国外去了。 皇帝把朱高煦三护卫调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把原来三卫兵马调到昆明,这比当年朝廷调走燕王三护卫还狠。 朝廷当年虽然调走燕王三护卫,距离北平也不过两三百里,现在都是六七百里甚至更远,都快调出国了。 不得不说朱棣很有套路,也很有经验,朝廷当年怎么对付他的,他就怎么对付朱高煦。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郑祥和曹隆脸上都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 虽然两人心里也不好受,但没办法,这是朱棣的命令,皇帝的命令没人敢不遵守。 朱高煦原本还能保持不动声色,但眼下真是藏不住的愤怒,脸上慢慢出现一片红色。 恼羞成怒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你干脆不要给我三护卫算了,何必私下做这么难看。 但是朱高煦并没慌乱,所有的一切,他都曾预料过,燕王就是这么起家的,能不防着朱高煦。 “即然是父皇的命令,做儿臣的当然遵守。”朱高煦缓缓道:“在京师俺还向父皇提过,不用三护卫这么多,是父皇说是大明祖制,不能违背,郑总兵安排的挺好。” “不敢不敢,是陛下的安排。”郑祥赶紧道,汉王你别怪我,是皇帝安排的。 曹隆又道:“圣上也是关心汉王殿下。” “那三卫四周,俱是军户们屯田了多年,有现成的上好良田,圣上赐给汉王的田,有部份在这三卫附近,所以才把三卫迁至三卫。” 特吗的,朱高煦听着又是暗骂,朱棣套路太浓了,甚至说招招狠辣。 原来他答应给朱高煦一万顷田(100万亩),其中有十几万亩左右在这三卫附近,俱是这三卫军户屯田多年的结果。 现在朱棣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首先找到借口把朱高煦的三护卫迁到这三卫,这三卫的地也顺便给了朱高煦。 但原本这三卫人马,屯田多年,好不容易弄出良田,突然给了汉王,人家会没意见吗? 所以现在原三卫兵马对汉王意见一大堆。 朱高煦真是发现朱棣厉害,杀人不用刀的,随便用点小手段,就能恶心到人。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朱棣登基后,立马裁换了云南大量的武将,沐晟自己的亲信被换了很多,沐晟会对朱棣没意见? 再加上沐晟和朱标父子关系这么好,朱棣对他没防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他现在初到云南,已经感觉到寸步难行,但如果有沐晟支持,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接着郑祥和朱高煦说了下三卫迁移的时间,然后便带着军将们离开。 那刘鉴最后一个走,走时看了眼朱高煦,似乎想说话,还是没说,转身匆匆而去。 朱高煦看在眼里,等他们走后,立马召集自己的文武大将们。 中午,陈文、韦达、王斌、李贤、李存、盛坚、周虎、宋猛、张杰、王友、杨云、洪铮、方延平、赵青、严强、孙胜、郑兴、姚盖、贺如虎、杨平赞,贺二牛、赵贵等武将先到汉王府议事。 汉王三护卫成立后,这些人已经全是千户级以上,大部份都是指挥级以上。 看着满满一堂的军将,朱高煦刚刚失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起码他身边的人,比燕王当年身边的人更多。 而且以能力来算,不比燕王那些亲信差,尤其其中一大半都识字,不像燕王身边都是文盲。 最关键的是,他觉的自己不比燕王差。 陈文见诸将陆续到齐,济济一堂,心情也很好,在所有人站好后,他率先抱拳,跪下:“拜见大王。” 诸将闻言,纷纷下跪:“拜见大王。” 朱高煦成为亲王,可以称之为大王。 众将也是学燕王部下,齐呼大王。 朱高煦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诸位兄弟快请起。” 朱高煦在大殿还准备了椅子,安排诸将坐下。 左边陈文首位,右边韦达首位。 朱高煦一个个看过去,虽然他的人远比燕王起兵时多,但看起来也似乎都靠的住。 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韩王寨出身,然后有三分之一是他郡王府的心腹,还有三分之一是他从靖难中打败招降而来,表面上看都是靠的住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会提不该提的事情。 他先说到朝廷有令,要把三卫迁向三处,那边地,以后都是兄弟们的。 此话说出来,大部份人也没觉的不妥,只有陈文、赵贵、周虎等部份军将脸色疑重。 朱高煦看着众人的神情,发现还是韩王寨的人明显更希望自己反。 又等了片刻,外面又陆续进来人,大伙发现汉王府的文官也来了。 汉王很少召开这么多的人会议,众人也明显比较感兴趣,都很兴奋。 很快,钱巽、钱常、侯海、典盛、李默、沈济、沈骏、王栎,杜时、李和等,很多文官模样的人,武将们都没见过。 大伙这才发现,靖难这几年,大王身边的人才是越来越多了,好多人他们都不认识,也就今天能看到。 王栎是沈济的学生,当年朱高煦救他时,还是个少年,现在已经十六岁,也成了亲,娶了韩王寨大将方延平的女儿。 朱高煦等所有人来齐后,便道:“三卫去后,各司其职,每卫以二千户屯田,三千户种甘蔗,先这么干着,有什么变化,再通知大伙。” 众将第一次听到种甘蔗,挺希奇的。 第209章 意料之内的惊喜 甘蔗在宋代时已经非常流行,江南和沿海各省都有种植,南宋甚至为蔗糖生产设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而忽必烈的哥哥蒙哥生前一直未攻克的钓鱼城——梓州,是南宋重要的蔗糖产地,也是冰糖的发明人邹和尚出家的地方。 同时期的中南半岛和南洋各地如真腊、占城、三佛齐、苏吉丹也普遍种甘蔗制糖,在8到10世纪甘蔗的种植遍及伊拉克、埃及、西西里、伊比利亚半岛等地。 忽必烈灭亡南宋后,特别设立“舍儿别赤”一职来保证宫廷的蔗糖的供应,以管理“舍儿别”(糖浆)的生产。忽必烈还保留了南宋的砂糖局,并任命回教富商充当负责人,结果糖价比宋朝高涨了十几倍。 公元1331年,元朝的统治出现了问题。云南的诸王秃坚就自立为云南王,大凉山一带的彝族人也揭竿而起。面对这种局面,元朝四川方面除了派出各路人马镇压外,还特意下令叙州驻军抢割彝族人的甘蔗,并令成都的290名冰糖户驻防叙州(今四川宜宾)。 可见当时元朝对甘蔗极为重视。 进入明初后,大明的产要主糖区在福建交通便利的泉州和漳州,还有广东珠三角地区,当时号称占据天下糖产量的十分之九。 到清朝后,才在四川、云南发展出重要的产糖区。 事实上,两广和福建,也是最适合种植甘蔗的地方。 此时朱高煦叫出沈济,沈济道,他们汉王府新成立的制糖局,会专门派人到三卫所在的地方,划地种植甘蔗,全程技术支持,他们采用的技术,是元朝时编制的《农桑辑要》中的技术,加上梦溪笔谈中记载的木碳澄清蔗汁法,可以说是现在最先进的技术。 种甘蔗制粮的难点是澄清蔗汁,元朝时是用密筐和布袋来澄清,但这种过滤形式至多只能取出臼杵式取汁的较大纤维和杆,却不可能除去在煮汁过程中方能燃烧的白蛋白和树脂。 沈济的先人又想到了木碳澄清法,这在十四世纪后,才有埃及的工匠发明。 沈济说完后,三护的指挥使陈文、韦达、李贤纷纷表示全力支持,因为大伙都知道糖在这会是仅次于盐的必需品,并且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三护卫每护卫五千六百人,加上家属都是一万多人,朱高煦要两千户种田,三千户弄糖,大力发展经济作物。 但是他首要保证的,还是粮食产量,更言正军全力训练,家属和军馀负责种田和制糖,人手不够,租附近农户。 他有一百万亩亲王田,除了军屯的,还有大量的佃户。 三卫占了大概十五万亩,另有八十五万亩,有部份在昆明附近,算是上好的粮田,还有部分分别在楚雄和曲靖,但还有一半左右,根本是朱棣的空头支票,要让他的护卫队自己开垦出来。 朱高煦当天议事谈了很多,主要是正军的训练,将进行分级逐步推广的模式,进行队列式,全天式,每七天休息一天。 佃户将和在北平一样,分永业田到户,以募为军用。 但他现在不能公然募兵,以种甘蔗的名义,从佃户中征招一万精壮,在种甘蔗的闲时,进行相关训练。 第213章 郑祥的烦恼(今天三更求票) 皇帝派他来统领汉王三护卫,并指定了三护卫的驻地,实在有防着汉王的一幕。 想到这里,郑祥心里还是有点替汉王不公。 汉王在靖难中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远在福建的他都知道。 而且朝廷当时三次在福建征兵,郑祥前后三次派了三卫兵马支援南军,可最终还是败给燕军。 战后,从福建回来的同僚也和他说过,高阳郡王勇猛无敌,百战百胜,要不是有高阳郡王,燕王早就完蛋了。 现在皇帝这么对汉王,的确有点过河拆桥的难堪。 当然,站在皇帝的立场,郑祥想着,如果自己是朱棣,也得防着这么厉害的儿子,你不怕他成为第二个李二吗? 所以思来想去,皇帝没错,汉王也没错,但我也没错啊,凭啥派我来云南?我在福建待着挺好的。 郑祥觉的自己被架在皇帝和汉王两人中间。 虽然皇帝更大,但是,万一汉王不爽,把他一锤砸死,皇帝远在京师,也救不了自己。 全国这么多都指挥使,你派谁不好,派我来? 再想想皇帝的亲信,薛禄、谭清都在广西、贵州,这就安全多啦。 这么想想,郑祥突然有点不爽皇帝。 “老爷在想什么?好像生着闷气?”妻子许氏,看到郑祥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便问道。 郑祥想了想,不动声色问:“夫人喜欢福建还是云南?” 许氏道:“当然是福建好。” “为何?” “妾身和苤儿一样,喜欢大海呀。”原来许氏和她的小女儿郑苤都喜欢大海。 郑祥苦笑,心中更不爽皇帝,从福建到云南,全家人都不高兴。 关键是,他还得担心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苤儿也到了该嫁的年龄了。你这做父亲的,尽快替她物色个人家呗。”许氏这时道。 郑苤已经十三岁,在大明朝算是适婚年龄,但郑苤说实话,从小在大理卫长大,然后又到沿海福建地区,长的不漂亮也算,连皮肤都有点小麦色,这与一般的大明小娘有明显的区别,原本在福建时,有个当地卫指挥同知的儿子也不错,郑祥都准备和那部下聊聊,没想到突然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云南。 这下郑祥就不好意思开口了,那指挥同知是福建当地人,郑祥如果还在福建,人家肯定要看上官一面,就算不满意郑苤外表,都可能会同意这婚事。 现在郑祥要调走,人家就得考虑考虑,万一拒绝,郑祥哪还有面子。 郑祥听到夫人这话,不由陷入沉思。 女儿不小了,关键长的还不算太漂亮,如果不早点确定人家,将来真不好办。 但官做到他这位置,亲家对象还是很讲究的。 首先文官一般很少考虑,明初文武的地位还没明中后期那么明显高低,但文官们也基本不愿意和军将们成亲家,除非是开国的勋贵会考虑。 因为这会大明识字的军将真的很少,文官们心里还是看不起些大老粗和文盲。 郑祥之前是福建都指挥使,承宣布政司三司长官之一。 现在是云南统兵官,地位还在都指挥使之上,几乎和西平侯地位相当。 至少明面上,云南所有兵马的指挥调动,都要经过他。 这样郑祥亲家的对象,几乎就是云南附近的卫指挥使级以上的军将们。 当然,如果有特别优秀的,放到千户级,郑祥也是愿意的。 再低的话肯定不行,太丢份了。 郑祥在云南干过十年大理卫指挥使,所以现在云南很多卫的指挥使级他大部份都认识。 最近回来后,思来想去,想了几圈,也就找到二个。 其余的,要么大部份已经成亲,要么有的还小。 此时云南共有十九个卫,儿子们适合成亲和没有成亲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原陆凉卫指挥使孙霖的儿子。 一个是云南景东卫指挥使汪博的儿子。 汪博是他旧部,当年他在大理任指挥使时,汪博是他卫所千户。 汪博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今年十六岁,也未成亲,是可以考虑的对象,他们家和郑祥关系也不错,算是老相熟。 但郑祥也见过汪博儿子小时侯的样子,虎头大脑的,外形和汪博一样,真不算好看,就怕自己女儿也会嫌弃。 而陆凉卫指挥使孙霖在靖难中原是盛庸先锋,他的陆凉卫在靖难中奉命驻守滑口,燕王当时派朱荣和刘江领三千精兵夜袭,一战打崩了孙霖的陆凉卫,孙霖最后单人单骑逃了出去。 孙霖这次和郑祥一起被调过来,任命为洱海卫指挥使。 洱海卫就属于大理府,那边郑祥的熟人较多,郑祥来的路上是和孙霖一起过来的,孙霖有三个儿子,他见过其三子,一表人才。 按说郑祥和郑苤都是比较满意的,孙霖指挥使级别也够。 但郑祥知道孙霖参与了靖难之战,还和燕王大战,是燕王手下败将。 从陆凉卫平调到洱海卫,孙霖等于是被贬了,且当年在盛庸领兵时,他成为盛庸心腹爱将,以朱棣的德性,孙霖这辈子不可能再高升,肯定要在指挥使位上置仕。 郑祥要是和孙霖成为亲家,会不会被朱棣忌恨上? 郑祥思来想去,难以选择,于是借着今天和夫人的谈心,便说出来:“以夫人看,这两家何人可嫁?” 许夫人听完郑祥的疑惑和不解,更问:“老爷还想封侯拜相?” “怎么可能。”郑祥苦笑:“我又没参与靖难,不是圣上的功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即然不指望封侯拜相,那与孙霖成为亲家,陛下可会为难老爷?” “。。”郑祥。 “老爷从福建调到云南,是好事还是坏事?”许夫人又问。 “这——”这就不好说了,当然不是好事,郑祥苦笑。 但许夫人说到这里,郑祥霍然开朗。 他即没可能封侯拜相,皇帝也不可能特别关照他,那和孙霖成为亲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懂了,我懂了。”郑祥笑道:“孙霖那娃儿我看过,还识字,又有礼貌,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妾身也觉的不错。”许氏笑道。 他们全家是和孙霖全家一起坐船,然后经贵州,走的和朱高煦进滇路线一模一样。 所以一路过来两家相互熟悉,郑祥和孙霖也成为了朋友。 但郑祥是女儿,通常提亲的事由男方进行,所以一时半会,郑祥也没法开口,他得制造机会,让孙霖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如果对方有心,就会主动上门提亲。 郑祥顿时又头痛起来,思来想去,他决定宴请汉王和西平侯,然后把孙霖也叫上,到时酒席上可以提醒下,虽然好像有点没面子,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也只能这么干。 原本郑祥不想和汉王走太近,但最近想想朱棣有点坑他,把他丢在两父子中间,像是火山口,郑祥也决定明哲保身,和汉王拉好关系,同时干好皇帝指派的任务。 当然,若是汉王起兵,俺还是得第一时间投降。 朱棣肯定想不到,郑祥这会心里已经想着保全自己,这都是他北平诸将起的广告效应。 燕王北平起兵,反对的,不投降的,要么被杀,要么事后被追究。 所以郑祥心里已经打定注意,先要保全全家要紧,谁让伱朱棣派我过来的。 就郑祥想着如何开口宴请汉王和西平侯时。 朱高煦在汉王府上,突然听到有钟显密报。 “殿下,原陆凉卫指挥使孙霖求见。” 朱高煦当然知道孙霖,初是郭英部下,后来成为盛庸先锋,但滑口之役被刘江偷袭而惨败。 这家伙是和郑祥一起调来云南的,但因为级别低,只是指挥使级,所以之前郑祥他们都指挥使级过来拜访,他没来。 没想到这次单独上门。 朱高煦没和他打过,也没啥交情,但孙霖突然上门,他当然要见见。 “让他进来。”朱高煦随口道,想了想后,又马上道:“等会,俺出去。” 指挥使级别好像低了点,但统领一卫,有五千六百兵马,也不可小瞧。 朱高煦决定亲自迎接,同时下令,放他们先进来。 到了汉王府大院,院内正站着一个青年武将,身后跟着两个亲兵。 两亲兵很奇怪,都戴着明军的宽檐头盔,其中一个低着头看着下面,让人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朱高煦刚出现,孙霖立马上前拜跪:“末将孙霖,拜见汉王。” “孙将军快请起,里面请,里面请,哈哈哈。”朱高煦大笑,转身往僻殿而去。 那孙霖赶紧跟上,同时看了下身后,身后有个亲兵也跟了过来。 朱高煦这时已经感觉到那亲兵的与众不同,但没有吱声,带着两人默默走到僻殿。 等三人进入殿内,那亲兵猛的抬头,跪下:“汉王,末将走投无路啦,只能来投汉王殿下。” 朱高煦定睛一看。 “盛都督。”朱高煦喜出望外。 孙霖亲兵居然就是盛庸。 当初朱高煦在京师就劝盛庸逃命,盛庸当时就深以为然,并面见了平安,也劝平安逃命。 平安和盛庸两人平时很难聊到一块,但对朱棣的评价都是一样,此人睚眦必报,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第214章 拨云见日 原本盛庸被朱棣派往淮安,他还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料耿炳文三个个儿子前军都督佥事耿璇、后军都督佥事耿瓛、尚宝司卿耿瑄先后被朱棣所杀。 盛庸顿时知道大事不妙,接着,盛庸听到消息,朱棣经常派人潜入驸马梅殷府上,被梅殷觉察,私底下多次大骂朱棣,盛庸就知道,梅殷将来恐怕也不妙。 于是,盛庸更联系平安,两人决定,赶紧一起跑路。 盛庸先安排全家往南,逃向朱高煦给的地址福建长沙村,然后自己乔装打扮以孙霖亲兵身份,跟随孙霖来到云南,直接投靠朱高煦。 据他所说,平安比较小心,他先和家人一起往南方福建逃,然后从福建再到云南来。 “好,好,我得将军,如虎添翼也。”朱高煦喜不自胜,连连称好。 当下盛庸又向朱高煦介绍孙霖,原郭英部下,后为盛庸先锋。 孙霖跪倒,提到靳荣,声称,当年耿炳文战死,燕军只有高阳郡王最尊重老将军,郭英郭老将军,不只一次在我们诸将提到这事。 他与靳荣也是老相识,早就有意投向汉王,上次汉王在京师募三护卫时,就想投靠,但为了掩护盛庸,所以没有参与,当然,那会盛庸也没决定逃,他肯定是说客气话,但这不重要,朱高煦很佩服盛庸,盛庸这人很聪明,即便来投靠,也带着孙霖,果然比平安麻利多了。 很好,很好,朱高煦高兴道,盛庸和平安来了之后,对西平侯,和何碌这些人来说,更有说服力。 特别是盛庸,在靖难屡败屡战,最后关头还在浦子口江上血战北军,的确算是南军最忠诚将领。 刚来云南时,朱高煦听到郑祥为统兵官,统领汉王三护卫,又见朱棣派了几个新的指挥同知到云南,沐晟又不肯见自己,立马感觉头顶四周好像有无数大山,压抑的他心里很难受。 自从撞破西平侯与何碌见面,又遇到盛庸和李霖相投,朱高煦又突然感觉到有种拨云见日,霍然开朗的欣喜,似乎所有的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盛庸到后的第二天,西平侯沐晟终于带着云南的一堆文官到汉王府拜见汉王。 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前任左布政使在燕军进京后,投河而死,朱棣登基后在永乐元年大量更换了当地的主要文官。 现任左布政使为原北平右布政使曹昱。 原刺史曹昱被改任为山东右布政使,这次朱棣直接把他派到云南来。 升刑科都给事中周璟,为云南右布政使。 原历史周璟升任山西右布政使。 另有通政司左参议苗微,升为云南按察使。姜涤、周乐为按察使副使。 原刑部主事茹琪为云南按察司佥事。 朱高煦在大殿里接见了这些文官,发现云南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基本都被朱棣换了,今天很多来的官员都是今年刚上升的。 有些人还是燕王府的老相识。 朱棣这是多么不放心朱高煦,换了这么多文武官将到云南。 可惜现在朱高煦搭上了西平侯,只要再把郑祥拉下水,加上各卫所指挥使级以下的中层军将,那么朱高煦就有信心控制住整个云南。 西平侯来了之后很冷淡,当着众文官的面,也没和朱高煦聊几句,好像只是为了表面功夫,拜见完汉王后,就借口离开,其他文官有的也赶紧离开,只有北平呆过的曹昱和朱高煦较熟,坐了片刻之后,才离开。 官员们陆续离开,第二天有消息传到云南府各处,说是西平侯和众文官昨天不给朱高煦面子,进去打了个招呼就走,汉王在府上大怒,砸了很多器物。 其实西平侯前脚从前门离开,后脚又从后门进府。 进府之后,西平侯见到盛庸,甚为震惊。 更让他震惊的是,盛庸是直接从淮安举家逃到云南。 一见面的第一句话,盛庸就把西平侯拉下水。 “燕王的德性末将太了解了,现在不杀我和平安是为了做做样子,等他坐稳了天下,我们这些人,都要被清算。” 盛庸说我们这些人时,明显把西平侯也计算在内。 你云南在靖难时,也是派了兵的,虽然只派了一卫兵马,但也那是派啊。 西平侯嘴角一抽,想到朱棣登基后,立刻把云南都司、布政使司、按察司三司重要官员换了个遍,明显是针对他的。 这么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以朱棣的德性,等他坐稳了屁鼓,肯定也要找我麻烦。 西平侯都已经和朱高煦结为兄弟,歃血为盟,盛庸的话只会让他更加铁了心和朱高煦走在一起。 “盛都督你点子比较多,大伙合计合计,我要朝廷攻打安南。”朱高煦这时道。 盛庸则立刻问西平侯道:“安南现在怎么情况?” 西平侯把安南的情况和盛庸说了下,还说现在有个叫阮康的人,是陈朝宗室的家奴,在虞朝建立后,曾起兵叛乱,想恢复陈朝,失败后逃到云南。 “陈朝还有宗室在不?”盛庸问。 “陈朝宗室已经被胡季犛杀光了,只有陈少帝还被关在升龙。” 其实西平侯的消息还慢了点,因为就在朱高煦到云南的前两个月,七月份,胡季犛知道明朝换了皇帝,已下令把陈少帝处死,然后派使者去大明京师,陈朝皇室绝灭,自己儿子胡汉苍以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皇帝,请求册封。 朱高煦他们现在在商量安南的时候,胡汉苍的特使已经到了大明京师。 盛庸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想出一个妙计。 “让阮康自称陈朝宗室,请求大明宗主国出兵相助复国,指责胡汉苍阴谋夺位。” “朱棣自己就夺位来的,肯定不能容忍别人也这么干。” “他需要站大义和道德的立场,来证明他的皇位有合法性,所以不合法的胡汉苍,一定是他的打击对象。” 原历史阮康就是这么干的,没想到盛庸居然和阮康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原历史阮康到明年才向大明京师逃亡。 朱高煦当然不会记得这些历史,不然他早就提出来了,现在盛庸提出来后,他想了想,觉的可以试试。 因为盛庸对朱棣的分析很到位,朱棣这种不合法得到皇位的人,为了证明自己合法,一定会打击其他不合法谋夺皇位的事。 “我觉的还可以加一条,朱棣肯定会对安南动兵。”朱高煦这时道。 西平侯和盛庸都看向他。 “在外面散布谣言,建文帝自贵州逃入安南。” 西平侯神色微变,但没有说什么。 盛庸眼睛一亮,点头道:“可以这么干。” 九月下旬,云南统兵官郑祥在府上宴请汉王,西平侯,云南左右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云南的重要文武官员。 他宴请的级别都比较高,只有孙霖级别低了点,但孙霖是和他一起从京师过来的,还没有去洱海卫任职。 洱海卫距离昆明还是挺远的,孙霖到了之后,一直拖着没走,说是想拜见西平侯,郑祥也有心结交西平侯和汉王,于是便找了个时间,宴请汉王等人,并带上了孙霖。 席间,汉王坐首位,大伙推杯换盏,气氛看起来挺融洽,因在座的除了汉王和西平侯,几乎全是朱棣在登基之后换到云南的新官儿。 左布政使曹昱更是个玲珑人儿,席间专门吹捧汉王,说他靖难的不世大功,大伙也跟着附合。 这会文官们对朱高煦的待遇还一知半解,不算明白,可武将们心里门儿清呢。 曹隆和郑祥都知道,陛下都在暗暗防着汉王,汉王肯定不想听这些事。 不过没办法,曹昱专挑这个说,他们也只能勉强陪着,又不能点破。 席间西平侯很少说话,有人敬酒他才回应,他好像和汉王不和,两人相互间除了各敬了一次酒,都不说话。 要不是有曹昱和郑祥比较能说会道,现场的气氛估计挺尴尬的。 酒宴到一半,西平侯突然道:“按祖制,咱们这些文武官员,是不能聚在一起这么喝酒的。” 刷,郑祥脸色通红,汉王脸色也不好看。 西平侯又道:“不过郑都督重返云南,汉王又落藩在此,今天算是为两位接风洗尘,以后咱们可不能这样干,不然言官弹劾起来,可就不好交待。” 大伙纷纷点头,说西平侯说的有道理。 眼看着酒宴要结束了,郑祥多次抬头看曹隆。 他已经找了中间人,请云南都指挥使曹隆开口试探。 曹隆也酝酿了很久,见郑祥不停暗示,便再次起身,敬孙霖。 他笑吟吟的道:“孙指挥使驻镇洱海,那边条件比较辛苦,以后有劳孙指挥使了。” “不敢不敢,这是末将的本份。”孙霖赶紧道。 曹隆和他喝了一杯,又问:“孙指挥使家属都跟随来了吗?” “都来了。”孙霖笑道:“习惯带着内人,不然一个人,睡不好觉啊。” 大伙哈哈大笑。 “孙指挥使儿女多大了?”曹隆随口聊着。 孙霖道,长子二十一,次子十九,三子十六。 居然有三个儿子。 曹隆叫道,乖乖孙指挥使厉害啊,三个全是儿子,俺有两个都是女儿呢。 不料孙霖马上话由一转,笑道,我那不肖的三子孙城又蠢又笨,至今未娶,还请在座的诸位上官们多多帮忙,若有合适的,可以介绍一下,必然重谢。 曹隆和郑祥一听大喜,曹隆立马道:“这么巧,那我就不客气作个媒了。” “郑都督的爱女郑苤也未嫁,这不是现成的吗?” 众人轰然叫好,一起附合。 第215章 被拉下水了 孙霖脸色通红,瞪着郑祥,说话也结结巴巴:“这,这,这怎么高攀的上?” 郑祥也装模作样,抹了抹嘴巴下面几乎看不到的胡子,乐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得问问我家夫人才是。” 曹隆立马道:“下官去问,今个就把这事办了。” 布政使曹昱也笑道:“打铁要趁热,就这么干。” 朱高煦微笑不语,冷眼旁观现场。 云南文武官员表面看起来一片和谐,现场气氛融洽,倒是出于他的意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文武都是朱棣登基后调派来的,算是一个派系。 而且大家初来乍到,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但时间一长,地方文武之间,必然会有摩擦出现。 于是在当晚的宴会上,郑祥与孙霖成为亲家,确定了郑苤嫁给孙城的事情。 两家人好像也挺着急的,说办就办。 九月下旬就把两人的婚事给办掉,然后孙霖到洱海卫任职,孙城和郑苤就住昆明城里。 在成亲前,孙城连官职都没有,因为靖难的时候他年纪还小。 然后靖难时孙霖是战败的一方,所以郑祥和曹隆打算为孙城谋个总旗先干干。 不料,孙城前脚成亲,后脚私底下告诉郑祥,想去广南府当个文官,去帮汉王屯田种甘蔗。 但表面上,算是帮布政使派去的人。 郑祥当时听到后,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凌乱了。 我去他娘的,孙霖是汉王的人? 郑祥对孙城很满意,孙城不但年轻有为,人还挺聪明,长的也不错,又识字知礼。 没想到孙霖居然是汉王的人。 他又爱又恨的瞪着孙诚片刻,终于苦笑长叹:“你特娘都把我女儿睡了,我还能怎么样?” “你安心去呗,好好待苤儿。” “岳父大人放心,我定好好待苤儿。”孙城恭恭敬敬的道。 这时郑祥就知道上了汉王的贼船,如果朱棣知道他女儿嫁给汉王部下的儿子,那肯定得把他调走。 事已至此,再想想朱棣对他不够仗义,他只能站到汉王这边,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他女儿嫁给孙城的事,已经成为事实。 没几日,有汉王部下过来,要把三护卫人马大量调动,郑祥只能装不知道。 他按朝廷要求,每月往京师汇报一次密信,言,汉王三护卫按朝廷要求各守一方,囤田种粮。 阮康三十出头,还很年轻。 他的妹妹嫁给了陈朝的一位宗室,所以严格意义来说,他即是陈朝宗室的家奴,又沾亲带故,算是皇亲。 陈朝灭亡后,阮康更以皇亲的名义,改名陈天平,组织反抗。 他也不想这么干的,如果能投降的话,他也宁愿投降胡汉苍。 但他妹妹嫁的陈朝宗室,妹妹全家被杀,胡汉苍也不打算放过他,所以阮康只有拼死反抗。 在安南时,他组织了一部份当地人的起义,结果失败,然后逃向云南。 他来了云南将近一年,原本刚来时就向大明朝求救。 可那时建文帝自身难保,正在和燕王靖难大战。 当时的布政使和西平侯一直让阮康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年。 如今终于等到永乐元年,大明新皇帝上位,阮康觉的,不能再等了。 云南这边,知道他原名叫阮康的只有西平侯。 因为只有西平侯驻守云南多年,对安南的情况比较了解。 那些地方官员,一两年就换,谁认识他阮康还是陈天平。 阮康知道,如果想用陈朝皇亲的名义得到大明帮助,一定要得到西平侯的支持。 这天阮康在会馆里召集部下和亲信。 看着身边仅余的十几个人,阮康心里其实也很没底,但没办法,要么起来反抗,要么就一辈子在云南混吃混喝,可大明朝也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 “今日召集大伙来,是商量一下我们后面何去何从?”阮康不动声色的对诸人道:“咱们来大明朝已经快一年了,大明朝内部也是刚刚结束叛乱,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道。” “一是去大明京师,求大明皇帝帮忙复国,如果成功了,大伙都能封侯拜相,福泽后代。” 刷,现场十几人眼睛都亮了,谁不想复国成为开国功臣? “二是放弃这个想法,就在云南苟且安命,渡过余生-——当然,还得防着胡汉苍派人来追杀。” 阮康也是很有套路的人,历史上能假扮陈天平骗到朱棣,让朱棣为他动兵,当然是有本事。 他这两条道一说出来,部下们想都不用想,肯定要走第一条。 “阮将军,听说明皇也是叛乱夺到的皇位,他们,会支持我们复国吗?”阮康一个家将阮威这时问道。 其余的人也纷纷以询的目光看向阮康。 明皇帝朱棣和胡汉苍父子一样是夺位的,会支持他们吗? 阮康想了想,笑道:“以我对汉人的了解,越是受过苦难的人,一旦得势,会比普通人更加的凶狠和残暴,比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据说小时侯很清苦,还要过饭,做过乞丐,所以他当皇帝后,杀人如麻,对官员和百姓都非常残酷,还发明了各种剥皮点灯的酷刑。” “明皇帝朱棣得位不正,这种人为了标榜自己的大义,一定会站在道德的立场,支持我们,强烈谴责胡汉苍这种谋朝篡位的奸臣。” “阮将军说的好,当借助大明的力量,为我们复国。”有部下惊喜道。 “但我们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而这个身份,一定要得到西平侯的支持。” “我们送了这么多珍宝给西平侯,他定会支持我们吧?” 原来他们从安南逃到云南,曾带出来很多陈朝王室珍宝,送了好多给西平侯,从而得到西平侯的庇护。 “这可不一定。”阮康长叹:“我再去找西平侯看看。” 阮康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门。 阮康等打开屋门,只见亲信郑求峰神色严肃的道:“阮将军,西平侯府有人来了。” 十月的广南府有点热闹。 广南府地处云南最东面,也算是个要冲,东部与广西相邻,南部与安南相接。 大明朝在这里设了个广南驿站和宝月关,两个卡口,驻兵不到两百。 因为这边算是土司地盘,当地土司为侬氏。 从大理国到宋、元,一直由侬氏世袭。 明洪武十七年(1384),侬贞佑纳土归附,明改广南西道宣慰司为广南府土同知,属云南省布政司,授贞佑子侬郎金为土同知,正五品。洪武二十九年(1396),都指挥同知王俊奉命率领后卫官军至广南筑城建卫,侬贞佑不自安,乃集众据山寨抗拒,被王俊打败就擒,解送京师处理,同时降侬郎金为广南府土通判,由正五品降到正六品。 为了维护和当地土司的关系,明廷在广南府采取的还是滇人治滇的方式,毕竟广南府在云南的偏角疙瘩,也没什么好处,人家土司在当地经营了几百年,不好硬占。 所以明军最后放弃在广南建卫,只是筑了个宝月关,驻兵一百多,由百户童江统领,加上军户的家属,当地大概有三四百汉人。 此时广南府的土司人口大概有一两万人,土司们用的还是奴隶制,所以当地土族大部份都是侬氏的奴隶家仆。 侬氏以通判身份管理广南府,知府是汉人宋承文,却没啥权力,只负责调解当地和汉人的关系。 侬氏现任土司为侬郎金,当年任命为土同知时,朝廷要求每年侬氏按成年男性人口数上缴粮税,七千五百石。(一丁一石) 侬郎金不肯,直接跑了。 后来明军来建卫城,侬贞佑不满,认为对他们有威胁,并与明军打了一仗,被打败后,抓到京师,侬氏无人做主。 侬郎金只好又回来,但官被降了一级。 经过与明军的协商,明军后来没有在这里建卫,只是筑了个宝月关,在西洋江边上,并且粮税不再按丁口计,而按户征。 这广南府其实是个好地方,因为南面是西洋江,江两边有成片成片的平原,适合屯田种粮。 侬郎金部族一共有四千多户。 开始明军按人丁口人头来收税,后来侬贞佑打了一仗,于是改为户收。 所以侬氏每年要上交明廷约四千多石粮。 广南府这边天气不错,种植水稻一年可两熟,但土司们实在种植技术不行,明廷也没人教管他们,所以粮食产量是非常低的,平均每年亩产也就两石出头,明军只按户收,其实税赋并不重,只要每户种的田亩数多就行。 可当地土人们对种田不是很感兴趣,技术又差,更多的以当地特产为主,所以每年的粮税也是个难题。 十月中旬,侬郎金正和知府宋承文在府衙里喝茶谈事,突然有其部下来报,外面来了大量的人马,连绵不断,好多人马啊。 侬郎金和宋承文都吓了一跳。 两人赶紧出去,站在土城墙上,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像蚂蚁一样,连绵到更远的地方,大量的人和马还有各种车,正往广南府来。 知府宋承文也呆住,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连他这知府也不知道? 不多时,有快马率先从对面冲过来,很快把消息传到他们面前。 汉王府部下指挥同知洪铮,奉命到这里屯田种甘蔗。 接着传令兵还带来了西平侯府和云南布政使司要求地方官员配合的信令。 第216章 联姻之妙(今天还是三更) 宋承文第一时间反问,汉王三护卫不是都有驻地了?为何到我广南府来? 传令兵道:“这些都是汉王殿下的佃户,不是护卫兵马。” 宋承文这下没话说了。 洪铮原本是南军吴杰部下,最早一批投降跟了朱高煦。 靖难后,成为朱高煦三护卫之一的指挥佥事。 洪铮在打仗时就很有一套,要不然朱高煦也不会看中他。 朱高煦只在广南、新平、云州三个地方屯田种甘蔗,先用了洪铮,证明是非常看中他的能力。 随洪铮一起过来的,还有指挥佥事赵青(原朱高煦亲兵)。 两人带了一千户汉王三护卫,然后在云南府附近,招募了三千多户汉王府佃户。 云南人口原本就不多,在这里屯田数年的汉人,都明初洪武年间从大明其他省份移民来的,绝大部份为军户,也有少部份民屯。 洪铮在征召时,因为条件很好,既有军户参加,也有民户参加。 现在汉王府征佃户,屯田三年后即为终生持有,并且是不用交赋的永业田。 汉王有一百万亩田的指标,其实绝大部份是朱棣的空头支票,因为要朱高煦自己在云南屯出来。 现在朱高煦就用这指标来招揽佃户,仅免税永业田这个好处,就很吸引人。 汉王府还下了公告,各户以佃户名义为汉王府屯田,五年后立据为其所有,世代免税,同样立据为证。 其实就是这田永远在汉王府名下,但由佃户们来种,世代免税,所得全部归佃户们。 因为佃户们是不能免税的,只有汉王能免。 所以到明朝中后期和清朝时,很多老百姓因为赋税重,活不下去,自己把田卖给地主士绅,然后帮地主士绅种田,同样可以得到地主士绅免税的资格。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及清朝很多百姓用来避税的方法。 现在朱高煦只是提前用了。 对军户和老百姓来说,最难担负的就是他们的田税。 现在汉王以藩王的名义,替他们免税,他们只需要帮汉王种五年田,这种好事,从哪找? 于是洪铮的三千多户屯田百姓军户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招募齐了。 随同洪铮过来广南府的,还有孙霖的儿子孙城,他将负责屯民的管理,挂职于广南府吏员,其实帮洪铮做事。 另有原汉王府护卫一千户多军户,正是从郑祥手中调出来的。 这四千多户差不多有两万人左右,浩浩荡荡来到广南府。 因为有布政司的政令,广南知府衙门也得全力配合。 宋承文派人跟着洪铮和孙城,在西洋江东西线上跑了几个来回,最后圈了三十多万亩地,其中夹有大量的山地,没办法,云南这边还是山区比较多,且都是没开发过的地方。 但这已经是云南比较好的地区,有天然的西洋江在侧,且有很多平原。 洪铮把四千多户分为四十组,每一百十五户左右择一地建一个屯堡,以百户统领,但对外称堡长,以证明是民屯,不是军屯。 各堡抽一百户壮丁成军,以训练为主,其余的壮丁和家属俱屯田和种甘蔗。 平原用来屯田,山地之间的旱地用来种甘蔗。 普通的甘蔗种水田比较好,但用来制糖的话,就需要旱地种甘蔗。 甘庶还是很适合云南这里的天气,特别广南府靠近安南这带,很适合种甘蔗。 但朱高煦种甘蔗、屯田种粮都只不过表面功夫,真正的原因还是练兵。 半年时间,他在广南府、新平县、云州各招募四五千户,加起来数万人。 每个地方都有四十个堡,每个堡一百多户。 其中会有一百户出壮丁成军。 只要打起仗来,每个地方随时可以组建四千兵马。 三个地方就能组一万两千兵马。 但这么多汉人突然来到广南府,让侬郎金大为震惊。 大明在云南的现状,主要分三块。 一个是以汉族为主的地区,制度和中原的一样。这是明朝统治最为牢固的地方,这些地方很少,也就是云南府昆明县附近,辅射周围武定府、徵江府、楚雄府、云南府、曲靖军民府、寻甸军民府等,算是明朝核心区域,仅占当地云南全省面积十分之一左右。 另一个是土流混合区域,族群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这里既有府州县,也有土司,属于混合区,包括大理府,广南府,永宁府,丽江,元江府等等,这些地方是混合区。 最后有一个是以少数民族为主的地区,也称羁縻地区。这里只有土司制度,属于自治州,权力比较大,也是明朝控制力比较弱的地方,比如车里、木邦、孟养、八百大甸等等,这些都是明朝的羁縻地区,土司制度比较强,明朝的控制力非常弱,甚至几乎没有,而这片地区,是云南现在最大的区域。 广南府原本属于混合区,汉族人数还少,侬氏的族人较多。 不料洪铮突然带来近两万人马,让汉人数和当地土人相差无几,侬郎金顿时就有点慌了,他不知道明人想干嘛,但不管干嘛,他不希望自己的地面上,有这么多汉人。 历史上侬氏继续世袭统治当地,经历清朝,民国,到民国之后,才慢慢消弱。 现在明军突然大张旗鼓的进入,这让侬氏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但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总不能和侬贞佑一样起兵反抗? 人家明人也没干嘛,就过来屯田,你没理由起兵的。 侬郎金只能先静观其变。 只见明人到了之后,就开始大兴土木,选各种重要的地方,兴建屯堡,扼守要害。 广南府是通向广西和安南的要点之一,往广西和安南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余的都是山路,大军难以通行,少数人马可以勉强通过。 洪铮到后,先在四条大路上,选了位置各建了两个屯堡,一下子把通往广西和安南的路先给堵上了。 接着侬郎金听到消息,有自己族中的奴隶,被明军重金收买,全家收为佃户,然后带着明人到处跑,在所有的山上,能行走的小道,都一个告知明人,明人居然开始在山上修建小型屯堡关卡。 事后侬郎金还专门看过,明人以木和石,堵住了一些不能修建的地方,可以修建的地方,都建造了小型的屯堡,通常居高临下,安排十户佃户屯守,立马变成万夫莫开之势。 洪铮了到一个月,侬氏族中有上百户投靠了明人,这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侬郎金又惊又怒,并陆续得到消息。 明人到后,先以重金请当地人帮忙筑城,族人们还挺愿意的。 接着明人开始到处宣传,可以和明人一起屯田,明人提供种子,器具,传授技术,明人还提供粮和盐,这是他们族中土人最喜欢的东西。 五年之后,就开始免税,且世代免税。 更要命的是,很多明人壮汉,勾答他们族中的小娘,这才一个月不到,新来的明人,有六个人娶了侬氏的族中女子,且似乎都是明人的小官将。 据说那些族人回来后,说明人对她们很好,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好了,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侬氏族中已经人心惶惶,很多小娘,开始想着嫁给明人。 十一月的时候,侬郎金实在忍不住,去找宋承文,质问他为何洪铮的明人,抢走他这么多奴隶,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知府宋承文苦笑,我也没办法啊,他是汉王府指挥使级的军将,不归我管。 再说,好像是你的奴隶自己跑过去的? 侬郎金顿时无语。 他还想去质问洪铮的,但洪铮那边两万多人,进出都有大量兵马,他那敢啊。 眼看着洪铮在广南府四周到处筑城,连山路也开始封锁,侬郎金心想,再不出声,就要把他侬氏包围在广南府里,到时他想再逃出去,都逃不掉。 这天侬郎金在家里与族人商量后决定,正式通知族人,不准帮明人干活,同时问洪铮几个意思? 洪铮如果不能很好的解释,说不得要起兵反抗再说。 但侬郎金心里隐隐觉的不好办,因为这股明人和以前的不一样。 他们先以高薪筑城利诱族人,然后用粮、盐、糖、甚至婚嫁来和他族人搭上关系,现在他想和十年前一样,振臂一呼,召集全族起来反抗,恐怕愿意的人真不多。 最主要是,联姻那招太坏了。 之前明人很看不起他们云南土人,几乎从来没有明人过来后,愿意娶土人小娘。 但这股明人来后,一个月就娶了他们六个土人,瞬息改变了整个族中对汉人的印象。 这当然是朱高煦想的办法。 历史上终明一朝,都未能真正统治云南全境,因为汉人们以文明自居,看不起云南土人,从来不肯联姻。 满清入主后,就把这招用的炉火纯清。 满清用联姻的方式,得到蒙古人的支持,打进了中原,然后在各地同样用这种方式,很快征服了各地。 联姻这招其实很好用的,你看朱棣就用的很好,为了得到朵颜三部的全力支持,也同样娶了蒙古王妃。 朱高煦专门下令,让诸将多多宣传,支持联姻,每娶当地一个土人小娘,汉王奖励五亩免税田,加二十两银子,如果和土人们关系处理的好,算立有大功,将来还要提拔重用。 此政令一出,军户们踊跃参与,纷纷想娶土人小娘。 第217章 你为啥不跑? 土人小娘们其实很多长的不差,就是皮肤难看点,黑了些,性子大部份都很温驯,因为毕竟大部份土人都是奴隶出身。 朱高煦这招极快的打开了局面,洪铮到后,明军不停和当地土人联姻,越来越多的土人也投入到朱高煦这边,为他屯田种甘蔗。 因为同一个族中的土人,亲戚们都很多,有时娶了一个土人小娘,这小娘家里,能带过来十几户亲戚。 侬郎金终于忍不住,决定找洪铮摊牌。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却人跑进来报告:“大人,赵郎中来了。” 赵郎中是广南府唯一的汉人郎中,侬氏族人中很多人受过他的救治,与侬郎金关系也不错。 侬郎金大为意外,赶紧出去迎接。 赵郎中进来后,二话不说,直入主题。 “汉王左护卫指挥同知洪铮,想娶大人的妹妹侬阿妹,派我来提亲。” “啥?”侬郎金一脸不可思议。 侬郎金脸色通红,又羞又怒,他知道这是汉人拉拢人心之举,不由怒道:“这洪铮连我妹妹都没见过,开口就来提亲,不就是想拉拢人心,我妹妹不会嫁给明人的。” 赵郎中劝道:“洪将军年轻有为,是汉王心腹,有心交好同知大人,双方如果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同知大人三思啊。” “我有啥好处?”侬郎金怒道,坏处到一堆,我的族人都快被明人拉光了。 “每年给同知大人一千斤盐,一千斤糖,布十匹,另侬氏的粮税,由汉王交一半。”赵郎中直接开价。 侬郎金一愣,表情有点呆滞。 汉王这条件对他来说太妙了,首先他的税粮由四千多石降到两千多石,由汉王交了一半,另外每年最需要的盐和糖得到大量的补充。 但汉王为啥对我们这么好? “汉王他到底要什么?”侬郎金皱眉问。 赵郎中笑道:“汉王能图大人什么?汉王身为皇族,享锦衣玉食,要啥没有?” “汉王说只想和云南各族交好,大伙都有吃有喝,不要惹事,他这亲王就能待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 侬郎金信他才怪,但他仔细想想,汉王也的确不缺啥,更没有必要图他什么。 于是十一月下旬,侬郎金妹妹侬阿妹,嫁给明军洪铮。 消息很快传遍云南各土司,震惊所有人。 这是大明朝进云南后,汉人中娶土人里,官阶最高的。 也是土人里嫁的小娘中,第一位土司妹妹。 双方首领联姻之后,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越来越多的广南府土人加入到明人的筑城和屯田中,明人传授他们种田知识,让产量大增,并教他们种甘蔗,同时回收吃不完的糖。 然后明人自广西和安南,把多余的糖又卖出去赚钱。 更多的土人小娘嫁给明人,汉王的佃户也越来越多,屯田越来越多。 永乐元年和二年,广南府、新平县、云州三地先后展开。 “轰隆”乾清宫内,朱棣狠狠的掀翻了面前的案桌,脖子上暴怒的青筋根根呈现。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惊恐的趴伏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他们怕什么,他们怕什么,俺难道会杀了他们不成,俺岂会这么做,把俺当成什么了?”朱棣暴怒不止,因为刚刚锦衣卫指挥使传来消息,领兵驻守淮安的盛庸,已经失踪了十天,前往北平任都指挥使的平安,也没有到达北平,且两人全家,俱同时消失不见。 盛庸先被发现消失,然后北平那边一直没见到平安报倒,锦衣卫综合两人的情况,很快查明,两人应该带全家跑路了。 这特么的太打朱棣的脸了。 原本朱棣刚刚登基,地位不稳,还想做做样子,先稳住这些统兵大将,给天下人看看。 原历史上,靖难中抵抗朱棣最激烈的盛庸死在一年后,平安死在七年后。 可见朱棣对两人的恨是截然不同,盛庸抵抗最激烈,所以一年左右就把盛庸弄死了。 现在朱棣还没动手,两人率先跑路,这直接等于扇了朱棣一个耳光。 这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他们害怕被朱棣清算,所以跑路了。 这同样是在告诉天下人,他朱棣心狠手辣,不会放过这些建文大将。 可以说,这两人带头跑路的影响很不好,并且容易给其他建文降将们带去心理阴影。 朱棣越想越生气,狠不能诛两人九族,可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干。 他还得一口一个在纪纲面前说,俺岂是这种人,俺还想重用他们。 但震怒之后,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锦衣卫有什么消息?” 纪纲赶紧道:“盛庸当天从淮安南门出城,最后见到他是在宝应县,应该是往南去了。” “平安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凤阳府,过了凤阳后就消失不见,可能——往西去了--” 凤阳有水道往西,宝应有水道往南,纪纲看来,他们应该乘船走了。 “我已经让锦衣卫看守码头,南来北往的每艘船都会询问,看看能不能问到他们在哪下的船-——” 这大明每天南来北往的船不要太多,这么问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就算知道他们在哪下船也没有用,下船后人家可以坐马车,或骑马跑,天下皆可去。 但纪纲明知道没用,也要做点什么,不然皇帝会说他啥也没干。 朱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之后,只好装模作样道:“人各有志,你们也不要勉强,即然他们不肯为俺效力,证明俺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做好。” 纪纲马上伏地,大声道:“陛下千古贤君,宽宏大量,是他们没有福气为陛下效力,这是微臣的荣幸。” “你起来吧。”朱棣表情严肃的想了想:“虽然俺不想计较,但这事影响不好,其他军将们难免会胡思乱想。” “微臣已经加派人手。”纪纲道。 他的意思是,我已经派人盯着其他人,保证谁也跑不掉。 朱棣赶紧道:“可不要引起误会,都是俺大明的将士啊。” “微臣遵旨。” 这会朱高煦要在现场,就会发现,现在朱棣那说话的表情,语气,完全和世子一模一样。 朱棣每次说高煦像俺,像俺,像个屁的。 世子才真正像他。 第二天一大早,盛庸和平安逃走的消息已经传的整个京师都是。 在家准备启程的何福顿时心里一个激棱。 朱棣进京后,先是让三子朱高燧迎娶了何福的侄女徐氏,成为赵王妃。 然后最近又安排何福佩征虏将军印,担任总兵官,镇守宁夏,管制山西、陕西、河南等兵马。 他这总兵官的权还是极大的,节制三省兵马。 皇帝的心腹薛禄也不过节制贵州和四川两省兵马。 但何福在历史上也没几年就被弹劾,吓的自杀死了。 何福总兵官的命令是五天前下的,皇帝让他七日内动身,何福在家里打点了下,又拜见了京师里的一些故人,今天就准备启身的。 但大清早就听到这消息,顿时感觉到隐隐不妙。 “老爷,夫人问什么时候走?”就在这时,家中有仆人上前询问,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马车,物具,等他下令启身。 何福站原地想了想:“先等等,晚两天再走。” 与其路上被追回,不如再等等,何福有种预感,皇帝恐怕要改变主意。 果不其然,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外面就有人叫了起来,圣旨到。 何福赶紧摆案接旨。 朱棣果然改变注意,何福仍然佩征虏将军印,担任总兵官,镇守宁夏,管制陕西兵马。 这次山西河南被去掉了,三省变成一省,何福老老实实接过圣旨。 传旨的是侯显,更是朱棣心腹宦官。 侯显假意和何福聊了几句,又言宁夏路途遥远,不好走,何大将军家里人都安排好了吗? 何福马上道,宁夏清苦,怕家里的夫人儿女们吃不消,我就带长子过去。 侯显微笑,赞道:“大将军有心了。” 等侯显走后,何福苦着脸,心中大骂平安和盛庸,你两跑路也不带我?现在还连累了我。 但当时朱棣三子要娶何福侄女,他圣眷正隆,平安和盛庸叫他,恐怕他也不会理会。 这事其实很好的提醒了他。 毕竟原历史上,他在几年后还是被朱棣弄死了。 何福接到圣旨的同时,魏国公徐辉祖也得到了这些消息。 其实朱棣心中最痛恨的人,应该是徐辉祖才是,两家明明都是亲戚,徐辉祖却拼命帮皇帝,灵壁之战前,差点大败燕军,让他功亏一篑。 不过现在徐王妃在活着,朱棣也没动他,进京之后,就让徐辉祖在家里面壁思过,其实就是软禁在家。 但京师中,还有人会经常去看望他,比如驸马梅殷。 今天就是梅殷跑到他府上,告诉他这个消息。 梅殷还道,盛庸接任他驻守淮安时,让我也跑的,我以为他说着玩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跑了。 徐辉祖则反问:“伱为啥不跑?” “。。”梅殷一愣,然后道:“我身为当朝驸马——” “驸马个屁的。”徐辉祖冷笑:“朱棣谁不敢杀?你看着,俺姐姐要是去世,第一时间就要弄死俺。” 第218章 朱高煦更不是东西 徐辉祖明显也早看穿了朱棣,要说对朱棣的了解,他比盛庸平安还甚,朱棣是什么德性,徐辉祖可是清清楚楚。 梅殷在历史上也死的很惨,知道他不会游水,被锦衣卫推进水里活活淹死。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啊,反而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很显然觉的朱棣不可能杀他。 因为他妻子宁国公主和朱棣可是兄妹。 因为朱棣生母有疑,现在当然也无人敢提,所以大伙从来把朱棣生母和宁国公主生母当成一人,也就是亲兄妹。 梅殷仗着这层关系,觉的朱棣不可能动自己。 “魏国公也说,徐王妃只要在,朱棣就不敢动你,我还怕什么。” 梅殷的意思,你姐姐在,朱棣不敢杀你,我老婆在,朱棣也不敢杀我。 徐辉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长叹。 历史上朱棣是不敢杀他,只是让锦衣卫推他下河,说他落水而亡而已。 但这朱棣真不是东西,转过头,又把推梅殷下河的两个锦衣卫全家诛杀了,还和妹妹宁国公主说,已经帮她夫君报了仇。 所以在古代帮皇帝办事真得小心,办砸了要砍头,办好了也可能被灭全家。 梅殷这时道:“依魏国公看,平安和盛庸会逃向哪里?” 徐辉祖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天下皆是我大明国土,两人能跑的地方只有两个。” “其一逃亡海外,其二-——云南。” 梅殷大为意外:“为何是云南?” 徐辉祖没好气道:“因为我那好外甥高煦在啊。” “朱棣不是东西,朱高煦更不是东西,伱看着,将来朱高煦必要反他朱棣,到时儿子打老子可好玩呐,哈哈哈。”徐辉祖幸灾乐祸。 梅殷心中一震,想到朱高煦曾私下让自己跑路,不过这事,他当然不会和别人说。 “魏国公为何这么说?高煦又为何要反?” 徐辉祖冷笑:“朱棣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朱高煦肯定要有样学样,他老爹能坐这皇位,他就不想坐?” 梅殷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下意识喃喃道:“高煦,不可能这么干吧?” “肯定会这么干。”徐辉祖道:“到时候俺们可以看他们父子狗咬狗。” 梅殷便问:“以魏国公看,谁会赢?” “朱高煦还是嫩了点,燕逆的兵马又都是朱棣心腹,他要么老老实实呆在云南,一旦造反,必然死的很惨。” “哎。”梅殷长叹:“这天下,何时才能安生。” 梅殷心事重重的从徐辉祖府里出来,刚到外面就看到两个锦衣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锦衣卫看到他赶紧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 梅殷看的暗暗咬牙,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也跑了。 但他知道,现在平安和盛庸跑在前面,他再想跑已经不可能。 不过他心里还在想,平安和盛庸,到底是不是跑到云南去了? 十二月的广东日夜温差比较大,白天可能穿着单衣,晚上却需要棉衣。 刚到广东的平安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差点着凉了,呆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慢慢习惯,也突然感觉这里天气挺好,比京师和北方舒服多了。 平安的脑袋有点大,所以这会他正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自己的大脸盘子,然后站在高处,目瞪口呆看着前面的海边。 这边是新会县地界,对面就是后世的中山市(现在叫香山县),然后再往东就是澳港所在,现在他所在的位置叫长沙村,长沙村南面有个很有名的地方,叫崖山,宋末的崖山海战就是发生在这里。 崖门,东有崖山,西有汤瓶山,两山夹一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进可出海御敌、逃亡,退可据守内陆,可谓粤西海域之咽喉。 这里已经算是南方尽头,平安也不担心朝廷会追到这里。 这一个多月他都住在长沙村,他所在的长沙村全村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平时都以打渔种田为生,家家户户都能出海,也有小船。 在长沙村西侧,有一个较大的船厂,长沙村里的人都在船厂工作,船厂里仅工匠有上百人,有船木工、艌工、箬篷工、橹工等各种工匠,非常齐全,平安呆了一个多月,感觉比官办船厂还要全面,人还要多。 但让他震惊的是,这船厂居然是汉王朱高煦的。 汉王朱高煦几个月前还在和朝廷打仗,但他却偷偷摸摸在福建办了这个船厂,平安刚听到时,简直不敢想像。 朱高煦就知道靖难一定会赢吗?就算赢了,你一个藩王,搞这么大船厂干什么? 此时前面船厂有人向他走过来。 平安赶紧从高处跳下去,迎向对方。 这两人叫杨立山和沈俊,杨立山是这里的总负责人,沈俊是船厂厂长。 平安也不知道厂长是啥官,反正都是朱高煦的人,且被朱高煦派过来好几年了。 “平将军,一切都准备好,明天可以带家人前往云南。” 杨立山上前抱拳道:“将军要不要上去看看。” “走。”平安果断道,然后跟着两人到海边去。 海边这时停着三艘五百料商船,据说都是这船厂造出来的。 “汉王啥时办的这个厂?”平安终于忍不住问。 沈俊道:“应该是建文二年(1400年)。” 平安想想,那时靖难已经打起来了,朱高煦就派人过来搞船厂。 “这边原本就有个民办的小船厂,主要是帮当地渔民修修补补渔船用的。”杨立山道:“咱们过来之后,花钱买了下来,然后聘请了长沙村所有的村民。” “又从附近州府挖来船匠,花了一年时间才把船厂弄起来。” 他们从去年才正式开始造五百料大船,自己造了一船,外面买了两船,现在只有三艘五百料商船,还有几艘小船。 “原本也没一百多工匠,当今圣上登基后,在长乐建新船厂,到处征诏工匠,我们借这机会,又拉了一批过来。” 这边就是朱高煦在南方的基地,当年景姝就是跑这里来养胎的。 真正的天高皇帝远。 靖难时双方打的火热,谁也管不了他,现在朱棣刚登基,朝廷在南方的控制力也没建文朝时强,更无人管他。 且这时民间都有正规的船厂,只是明初民间的船厂都只能造小船,官办的才能造千料大船。 平安越听越震惊,更没想到朱高煦几年前,在靖难初已经布局南方。 现在连船厂都造好了。 但沈俊这时道:“这边船厂还是暂时的,朝廷严禁民间船厂造大船,以后咱们还是会搬走。” 沈俊的意思也很清楚,朱棣登基后,朝廷对这块管控会越来越严,永乐二年开始禁海,他们将来肯定还是要搬走。 “搬到哪去?”平安惊道:“这么大船厂。”搬迁也不容易啊。 “往安南搬。”杨立山道:“殿下最终的目标是在安南建造比大明还大的大船厂。” 嘶,平安倒吸口冷气,朱高煦他到底想干嘛?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其中的一艘五百料船上面。 这是一艘五百料平底广船,上面已经堆满了货物,有人正在整理,堆放有序,看起来已经养不多全部装好。 “这都是什么?”平安震惊道。 “盐,糖,铁料。”杨立山道:“都是云南需要的东西。” “盐是我们在附近百姓手中购买的,这边沿海很多百姓都会晒盐,但我们最终还是要自己建盐场。” “云南那边的盐价、糖价都很高,将来咱们如果能自己晒,自己运过去,就能替殿下节省一大笔钱。” 平安越听越心惊,朱高煦连盐场都找好了,就在雷州附近。 雷州是朱高煦大将李远镇守的地盘,雷州东边有个双鱼所,原本就是个盐场,李远把亲信都移驻双鱼所,杨立山会在当地征召人手,和李远的人一起晒盐,然后沿海路运到这里,再从水道,送往云南。 双鱼所距离长沙村三百多里路,陆路要走好多天,但是走水路就快多了。 “这边坐船到双鱼所不到一天时间,来回非常方便。” 杨立山其实也只和平安说了一半,另外在福建任都指挥使的徐安也会在福建配合他们,于沿海找了处地方建盐场,到时福建和广东的盐能源源不断运往云南。 接着杨立山跟平安讲怎么进云南。 他们船从长沙村出发,从江门直接进入大明官方水驿道,因为李远是广东都指挥使,所以一路非常畅通。 广东这时的水驿道也是非常发达,从江门往北到三水县,然后往西经肇庆府、德庆州,最后到封川县。 全程一天不到,就能到过。 接着从封川县进入广西梧州府,广西东面也是水道发达。 从梧州府一路往东,经藤县、浔州府、责县、横州、永淳县、南宁府、隆安县。 五百料左右的船,一直可以走到广西思恩州的田东县。 到田东县后,就没有水路了,所有货物要下船。 但此时距离云南广南府,大概还有六百多里。 前面的水道横跨两个省,上千里长,却只要走四五天。 但后面的陆路就不怎么好走,这六百多里路,靠人力和马力要走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 “广西思州是土司知州,岑氏家族世袭,朝廷在当地管控力很低。”杨立山道。 历史上在永乐后,当地连续起义,最后由镇远侯顾成的后人去剿灭。 “我们两年前就拜见过土知州岑瑛,并送上大礼,每年约定送盐两千斤,糖两千斤,每次到货后,另付工钱盐糖各五百斤,请他们的人和马,帮咱们运货到云南境内,进入云南后,广南府会有人来接应。” “整个过程大概一个月不到。”杨立山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骄傲。 在朱高煦的授意下,他在靖难几年,几乎都呆在南面,凭一已之力,把整条线给铺了起来。 当然,朱高煦的指导和银子起了主要的作用,但他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平安越听越震憾,脑子里也渐渐勾勒出一副从长沙村到云南广南府的路线图。 横跨两省水陆上千里,中间还要经过朝廷都管理不到的土司地盘,和难走的山路,普通商人想都不想敢的事,朱高煦硬是生生办成了。 而且其效率比朝廷办事还要更高无数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福建和广东的盐和糖,就能送到云南。 这在朝廷方面,都是不可想像的。 换个方向想,只要有足够的船,朱高煦将来,一个月左右也能把大量的兵马,从云南投放到福建和广东沿海。 此时平安知道,自己投靠朱高煦是绝对没有错的。 第219章 广积粮,缓称王 平安又问,你们这样每两个月可以跑一趟来回,一年要往云南送六次货? 杨立山道,也不是每个月都跑,汉王采购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汉王也不是大财主,所以他们的三条五百料船,平时还要做生意。 主要是往日本、朝鲜,和江南等地跑,看风季,这边跑日本太远,只有顺风才去日本朝鲜,不然更多的是跑江南和福广。 具体跑什么,卖什么,杨立山也没向平安交代,毕竟说了他也不懂。 杨立山只说去年就跑了一趟日本,其余的时间都在大明境内,然后屯结货物,准备运往云南。 平安听到这里又是心中一动,汉王早知道自己要被封地云南了?去年汉王可没被封呢。 当天,平安全家上了其中一条五百料船,同时上船的,还有五六户工匠。 杨立山说这些都是铁匠和火器匠,将随平安一起,被送到云南,是他们在福广两地重金请来的。 三条大船带五条小船从长沙村出发,沿着官方水驿道一路往西。 路上畅通无阻,因为西南风,三天就到了广西南宁府。 南宁府是大明在广西的重要据点,这里的南宁卫也是参加了靖难大战,战后很多南宁卫所的兵士又回到南宁。 南宁卫上任都指挥使靳荣就在靖难后投靠了汉王朱高煦。 这天船队直接在南宁卫边上的建武驿停下,平安略有点紧张的看着岸边,岸边能清晰看到连锦的军营,大量南宁卫兵马就在左右两边。 建武驿对岸就是八尺寨司,还在盘查过往的商船。 “平将军下来吗?”他身边的严琛突然问。 严琛是汉王心腹,一路随行,极为照顾和尊重平安。 平安很意外的道:“这里就下船?” “我去拜见南宁卫指挥使杨四儿,顺便送点礼物。” 平安道,你们认识? “家兄严强,以前是这里的副千户,靖难中随南宁卫战败,降了汉王。” 原来严琛是严强的弟弟,严琛跟着兄长严强在靖难中的真定之战降了朱高煦。 战后,很多南宁卫的兵马回到这里,严琛每次经过,都来要拜会杨四儿。 杨四儿当年是千户,和严强兄弟交好,是过命的交情。 严强真定战败时,就是掩护杨四儿先逃回真定城的。 平安再次动容,只感觉朱高煦好像无所不能,整个大明都是他到处安排的人。 果然,严琛还没下船,岸边有几个南宁卫的军将们纷纷挥手大叫,看起来很熟。 “我就不去了,在船上等你们。”平安这级别远远超过指挥使,而且和杨四儿也不熟,况且他正在跑路,当然不愿意下去。 严琛估计也是随便问问,见他不愿去,便带着两亲兵拿了些礼物下了船。 大概等了两刻钟不到,严琛就回来了。 回来后严琛对平安道,南军卫很多兄弟都在骂皇帝。 原来南宁卫前前任指挥使安陆侯吴杰在靖难之后,一直闲置在家,也没被任用,吴杰估计也心灰意冷,想提前退仕,并向朝廷申请,让儿子吴璟乞嗣,朱棣不准。 南宁卫很多兄弟都是吴杰部下,吴杰在南宁卫是对大伙也极为照顾,所以兄弟们都为吴杰不忿。 原历史上,一直到弘治十八年才录复子孙世职千户。 吴杰的子孙世袭千户,比指挥使少低了好几级。 平安听着也不动声色,只是在想,朱高煦选的这条路,路上全是自己人,广东境内是李远,到了广西也有南宁卫,绝对是精心谋划过的。 以前他在战场上还有点瞧不起朱高煦,现在想想,感觉这朱高煦,比朱棣还可怕。 接着他们的船继续往西,很快来到田东县的平马驿。 这里是广西西面官方水驿道的最后一个点。 之后全是大山险路,只能靠马和人力。 这边还属于土司岑瑛管理,明军都没有人在这。 船还没到岸边,平安看到岸上聚集着好多马,骡和土人男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土人,足足有数千人。 这边的马比较矮小,脚很短,也是利于行走山路,用来驼货。 严琛带着平安下船,对面有个黑乎乎的土人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汉人,应该是翻译。 严琛道:“这次我们给岑大人带来一千五百斤糖,一千五百斤盐,这样今年的盐糖和这次的费用都结了,另外,我家主人听闻岑大人又纳了小妾,再送十匹布,十匹绸,白银一千两。” 那土人应该能听懂部分,听到一半已经脸露喜色,汉人又翻译了一遍,土人大喜,咧着嘴道:“替我兄长多谢伱们主人。”他居然能说大明官话,但听起来怪怪的,要仔细听才能听懂。 严琛又道:“我们下次来,应该是在明年四月份左右,如果有提前或变动,会派人来通知。” “行。” 双方言语不通,所以说话也不多,这土人最后双手一挥,立马四周的土人都动了起来,纷纷开始上船,帮他们卸货,然后装到马和驴背上。 平安还看到有很多女性土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娄框,她们把一些轻便的布绸直接往里一扔,背着就能走。 在岸边足足忙了近一个多时辰,所有物资被卸下后,他们有序的排成长队,开始往云南方向走去。 一路过去数百里,很多地方山路崎岖,大军不便通行,但在土人脚下,他们背着重物,也能如履平地。 严琛带着平安走最前面,跟着向导,还各自分到一匹土人的短脚马。 平安发现严琛身边有人一边走一边在画图,立马知道他们在记下行经的路线和山川地形。 此时他已经快对汉王五体投地。 永乐二年一月。 朱高煦来到广南府。 他是悄悄的过来,所以并没惊动当地知府和土官。 洪铮和孙城迎接了他,然后带着朱高煦一行,前往宝月关南岸二十里处。 这边是西洋江南侧最大的一片平原,中间有几座低山,原本当地土司会在这边平原里养马,朱高煦的人到了后,先霸占了,然后分出一片区域用来屯田,又准备在西南面的种甘蔗。 朱高煦到后,已经能看到江边现场多了很多建筑,治糖工厂已经盖的差不多。 沈济的徒弟王栎就在这里负责种甘蔗的事。 他已经娶妻生子,看起来也极为成熟,不再是当初被燕军灭门屠城的可怜少年。 王栎带着他们先看了看治糖工厂,然后一边向朱高煦解释他们的甘蔗地。 跟着朱高煦的盛庸奇怪的问:“乍没看到有甘蔗?” 王栎道:“现在大明有三种甘蔗,一种在二月份种,两种在四月份种,咱们用的是四月份种的,所以现在是整地,做沟,在做准备功夫。” 王栎说他们种的叫‘竹蔗’又名‘荻蔗’,因为皮坚节短难以食用,惟以榨糖,故又名糖蔗。 这也是其他地方专用榨糖的甘蔗。 盛庸听说过他的来历,更问:“都是梦溪笔谈上面的?” “是的呢。”王栎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和老师,都实地查验过,广东人就是这么种的,这里也有好多我们请自广东的师傅们。” 朱高煦笑道:“这叫理论知识与实际操作相结合。” 盛庸和王栎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但都是笑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空中有些恶臭,朱高煦发现他们已经来到甘蔗地前。 原来佃户们正在下菜饼。 这是宋朝就传下来的技术,朱高煦也不懂,王栎说了下,还挺麻烦的,因为现在没有发酵剂,用的也是梦溪笔谈上的技术,好像要蒸煮,在云南这边的天气下,三个月才能发酵成功,冬天时间则更长。 盛庸虽然不懂农业,但见远处稻田长势不错,也不由道:“大王重视农事很好,将来必然不会缺军粮。” 云南这边有两季稻和三季稻,但这会普遍是一季和两季。 一季集中在云南府附近各府,广南府是可以两季的。 他们早稻于十二月份播种,晚稻于七月份播种。 现在正是刚刚播下去的早稻。 朱高煦在这边圈了三十多万亩田地,大部份是种水稻,那怕亩产一石,一年也有几十万石。 身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靖难后期,燕军也缺粮,这使燕王陆续放走了几万被抓的南军,因为实在养不起,他也不能杀这么多人。 如果燕王后期粮食足够,他的兵马还能更多。 朱高煦更知道当时朝廷对北平控制不严,压制不够,所以朱棣到后期才开始缺粮。 朱棣如果对上朱高煦,肯定会全面压制,优先要断朱高煦的粮盐糖。 这也是为什么朱高煦现在就要囤积的原因。 云南地处偏远,绝大部份的盐和糖全靠中原供应,到时一旦朱棣截断通行,他就只能靠自己。 “粮和盐,这是军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朱高煦沉声道:“咱们一定要多多囤积。” “广结粮,缓称王嘛。”盛庸笑道。 朱高煦这时问王栎:“我们能制白糖吗?” 王栎愣了下,摇摇头。 第220章 意外的发现 明初还是只能制红糖(黑糖),还有脱色的有点白的糖,类似后世的冰糖,而晶莹如雪的棉白糖似的,还得到明朝中期,福建人偶而发现的黄泥水淋糖法,也正因为这个发明,使当时的白糖成为与丝贯,瓷器并列的三大出口商品。 “还有白糖?”盛庸也奇怪的问。 “多试试,找人想想办法,可以把红糖变成白糖,像雪一样,可以卖高价。”朱高煦拍拍脑袋,可惜老子也想不起来。 王栎道:“殿下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表情极为认真。 朱高煦又道:“通知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想到办法,把红糖转白,或者其他方面,包括种田,种甘蔗,能让技术飞进,增加产量的各种方法,都有重赏。” “千两白银或同价的物品起步,良田珠宝,要啥有啥。” 朱高煦这一说,连盛庸也动容,毕竟明朝时的工匠和农夫们谁会看的起,哪有这么重奖的。 几人在外面转了几圈,中午在其中一个屯堡里随意吃了一点,又到附近转了转,在下午时,便回到宝月关南岸。 这边有个市场,主要是当地的土人,把各种山里的珍物,和特产,拿出来卖换,和当地的明人交易。 因为在朱高煦来之前,这边明人就三四百人,其中广南府有少数官员,绝大部份明军都在宝月关驻守,也就是明军在这边是最多的,所以土人们把市场弄在这里。 朱高煦数万人马到了后,除了在山上和各路口的,大部份营房和驻地也是以西洋江为主,土人见状,把市场弄的更大,每天都有上百个摊位在这里。 朱高煦他们下午到这里,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人最多。 月宝关原驻军已经全部被调走,换成了汉王三护卫的亲信。 当地四十个屯堡,每屯一百人每天都要训练,通常下午四点左右就休息。 这时,大量的人就会到现场来看看,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可以更换。 土人们不收宝钞,但大明的铜钱和银子都收,更喜欢大明的盐,糖、布等物。 屯户没啥钱,但月宝关的驻军每月有军饷,是土人们眼中的富人。 朱高煦不但发钱,还发盐和糖,把三护卫好好的的拱着,这可是他的底子和最大的靠山。 好在朝廷分担了绝大部份军饷,朱高煦只是在朝廷支饷的前提上,又多派一点,所以一年总支出大概在十万两白银左右。 要不是前期靖难他赚了钱,这会可真干不起这么多的事情,养不了这么多兵马。 朱棣靖难时,完全靠燕王府多年积累,加上打仗破城时的抢掠,这才支撑起靖难军的饷银和用度。 朱高煦这才开府几年,能存多少银子,所以必须得自己做生意。 此时的市场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吆喝声,但大部份土人的话,明军都听不懂。 好在现场到处都有翻译,也有土人汉话说的比较溜,毕竟从大理王朝到宋和元,一直有汉人在这边。 朱高煦听了会,感觉像粤语,考虑到广南府和广西极近,距离昆明极远,这边处于两省交界处,他们的话像粤语也算正常。 云南这边现在傣族多点,而侬氏其实就是壮族,声音是偏粤语一点,只是比粤语更加难听懂。 如果他们一字一字慢慢说,朱高煦估计还能听懂部分。 但是只要说快点,朱高煦完全听不懂。 朱高煦带着盛庸、洪铮、孙城、王栎,还有宦官钟显,就这么几个人走在市场上,不远处的身后跟着一队亲兵。 听着四周吵闹的声音,看着土人和明人在讨价还价,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盛庸他们更是听的一脸蒙,完全不知道四周的人在说什么。 他们几个衣服穿的不错,像是大官,所以土人们看到他们都会挥手,示意他们来看看货物。 很多人都会说:“便宜,便宜,看看,看看。” 这几个汉字他们都会说,但大多次翻来翻去就是这几个字。 朱高煦很有兴趣的看着摊位上的东西,发现大部份都是药材,应该是土人们自己种的,或者从山里挖出来的。 也有一些菌类,兽皮,还有当地人特有的织品,用各种布料混合织成,看起来花花绿绿,奇奇怪怪。 还有野山茶和花茶,朱高煦还专门问了问,那家伙正好汉话很溜,一顿猛说,说采自绝壁山崖,真宗野山茶。 朱高煦心想,不是说山人都纯朴吗?这牛皮吹的比朱棣还厉害? 看朱高煦没兴趣的样子,这人又看看朱高煦几人,像是军中大将。 他眼珠转了转,从摊子里拿起一株草药似的:“将军,这个可以,你们可以用,山中行军,能避瘴气,我们上山打猎,都用呢。” 王栎拿在手上看了看,小声道:“像是中药。”又闻了闻,摇头:“不像中药,有股烟味。” 朱高煦心中一动,拿过来鼻子下闻了闻,立马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的问:“这叫啥?种的还是野生的?” “野生的,咱们叫避瘴草。” “。。”朱高煦。 他想了想,问:“还有啥作用?” “可以吸,让人精神振奋。” 土人说罢,从腰后摸出一个大管子,朱高煦一看就乐了,这不就是大烟枪吗? 原本到明朝中后期,烟草才从吕宋传到大明,没想到朱高煦现在就在这山里看到。 “你吸给我看看。”朱高煦笑道。 这人拿了一点在手上,先用刀切碎,然后直接放到那烟枪里面,然后拿出火石,几下点燃。 顿时,现场一阵白烟徐徐升起,好久都没抽过烟的朱高煦微闭双眼,深深吸了下。 特娘的,就是这个味。 居然真是很像后世的烟草。 但这味道肯定没有后世的好,咳咳咳,对面那土人才吸了几口就咳了起来,四周诸将都笑了。 “这啥破玩意。”盛庸笑骂。 “好东西。”朱高煦则笑道,这真是意外的发现。 “。。”盛庸。 “这玩意能种植起来吗?”朱高煦直接问那土人。 土人愣了下,摇头:“没试过,山上只有野生的,也不是很多,价格-——” 还想说价格比较高。 “我不要你这里的,伱要能帮我种出来,我每年给你一百两银子,一百斤盐,五十斤糖,全家都可以跟着我,再给你十亩良田,要是不想种田,全家的口粮,我出了。” 朱高煦话说出来,盛庸他们也惊呆了,这啥玩意啊,要这么多钱? 比普通一个千户的待遇都好。 刷,土人瞬息满脸通红,瞪着眼睛:“将军此言当真。” “我们汉王府的人,从来不骗人。”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洪铮他们来到广南府后,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汉王府的人,从来不骗人。” 日夜都在说,洗脑似的在云南传开来,从而打下朱高煦在云南的良好形象。 土人也知道广南这边很多土人都嫁给明人,似乎口碑都不错。 “我叫侬必玛,将军给我点时间。” “行。”朱高煦转身,钟显马上递上来一锭十两银子。 叭,朱高煦重重放在他摊子上:“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我去哪找将军?”侬必玛赶紧问。 “你去宝月关,报你自己名字即可。” 朱高煦又在广南府呆了几天,那侬必玛又数次找到宝月关,要地要人。 他想在旱地上种,因为只有旱地适合大面积种植,朱高煦一一答应,还给了他一大块地做试验。 数天后,平安和广东的物货,从南盘江北岸,源源不断的进入云南,来到广南府。 三人首次相会。 平安这人向来桀骜不驯,以前李景隆领军也好,盛庸指挥也好,都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次看到朱高煦,赫然拜倒,叩见汉王殿下,态度无比恭敬。 除了他全家以后要靠汉王保护外,他一路跟着严琛,所见所闻,已经明显感觉到朱高煦在过去几年的暗中经营,实在是让人惊叹。 盛庸大为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太祖外,平安从来没有尊重过其他人,即便当年跟着朱棣在北方行军,也没有这么般谦逊过。 朱高煦看到平安到来非常高兴,当晚宴请了他们全家,第二天先带他看了看广南府的情况,然后问道,高将军看看,我这里,还需要干点啥? 盛庸到后,朱高煦平时在大众面前叫他陈将军,平安来后,改称平安为高将军。 燕王三护卫中的低级兵士和将领们大部份不认识他们,而盛庸和平安不到其他地方,常常跟着朱高煦,如需要外出,必换衣打扮,带斗笠扮农民,所以除了朱高煦几个心腹诸将,无人知道他们到了这里。 像王栎,沈济他们也不认识平安和盛庸,都只知道陈将军,高将军。 平安闻言,想了想,缓缓道:“汉王这里看起来挺好,但还缺点东西。” 盛庸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这平安说话就是老直接,不讨人喜欢,换成盛庸,肯定不会这么说。 但汉王就喜欢这种直接人,盛庸和朱高煦呆了一段时间,发现朱高煦挺有人格魅力的,比朱棣强了不知多少,汉王很愿意听众部下的建议,如果自己说错了,还愿意诚认错误,立马更改。 这是很多大人物都不具备的品性,有些人宁愿将错就错,也不能有损自己的威信。 “你说,还缺什么?”果然,朱高煦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挺兴奋。 第221章 土人不好惹 “其一,云南太僻,位于大明中枢之外,汉人人口太少,整个承宣布政使加起来,和燕王北平一个府差不多。” “其二,耕地太少,良田不多,虽然我大明这几年不断的迁移百姓,调进屯兵,开发了上百万亩良田,但产量有限,所以战争潜力不高,最多也就能动员和养五六万兵马左右。” “其三,缺少战马,需要有养马场,我观汉王极善用骑兵,应该知道骑兵的益处。” “如果我军全是骑兵,就算一两次的战败,也能全身而退,不会伤筋动骨。” “靖难中,燕军多次吃败仗,也能保全实力,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骑兵不够,一旦战败,可能再无翻身的机会。” 看的出来平安很用心,也很认真的帮朱高煦找问题。 他本身就喜欢用骑兵,更加明白靖难之战的痛苦。 整个靖难期间,平安统领的骑兵最多一次也就两三万骑。 南军受限于骑兵太少,每次大败,都要损失十几万余人。 可南军有整个大明帝国做后盾,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而朱高煦仅凭云南一地,是不可能有这么多补充,一旦步兵惨败,可能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所以平安希望朱高煦这边,骑兵要多多益善。 盛庸听完,马上道:“汉王这边,应该有一两万骑了。” 朱高煦的三护卫过来时,人人皆有马,加上运输的马匹等物,一万多骑兵是有的。 “不够,最少得有五万骑。”平安道:“汉王是要有五万骑兵,十万步营,必能席卷天下,打败燕王。” 盛庸点点头,也估计最少要有这个数。 两人也算是极为大胆,这会朱棣那边能动员全国兵马,他两人有信心,十五万兵马就能横扫天下。 当然,打仗也不是谁人多谁就厉害,朱棣也不可能集中一百万大军一起来打。 只要打胜几次,就能和朱棣一样,把自己的兵马越滚越多。 朱高煦笑道:“这边汉人是不多,但是本地土人可不少,土人不好惹,这些人如果用的好,都是是强援,甚至可以说,不在明军之下。” 历史上终明一朝,没有完全征服云南境内土司,永乐前洪武时代打麓川是以和谈结束,永乐后,明朝又三征麓川无功,最后还是以盟约谈和找了个台阶下。 所以说,除了麓川山河险要,这边的土司兵马也很强悍。 平安和盛庸没参与洪武期打麓川,闻言有点不信,他们这几天看到的当地土人黑黑瘦瘦,个子小小的,哪能打仗。 朱高煦又道:“现在不是两国交战,要不了这么多兵马,只要能打胜仗,兵马就能越滚越多,朱棣不就是这样起家的。” 大伙都是明军,帮谁打仗不是打?燕王起兵的套路朱高煦全程看在眼里,学都学会了。 “只要有五万精兵,我就敢起兵,然后必然越打越多,打到京师,老子也能有二十万兵马。”朱高煦自信的道。 众人一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休息两天,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朱高煦最后神神秘秘的道。 盛庸和平安也是一脸希望,和朱高煦呆的时间越长,越觉的朱高煦比燕王还厉害,他似乎早有谋划,看起来也比燕王更有信心。 永乐二年一月中旬。 朱高煦、盛庸、平安来到新平县。 朱高煦在广南府、新平县、云州三地屯田种粮搞甘蔗,广南府是洪铮负责。 新平县这里是指挥佥事杨平赞负责。 杨平赞是韩王寨出生,在韩王寨时还负责寨子里的种田,所以对种田很有经验。 这边也是好地方,都是朱高煦在咨询了杨武之后精挑细选的。 杨武是杨平赞的儿子,杨立山和杨平赞又是兄弟,所以杨武和杨河是堂兄弟,杨武娶了朱高煦部下大将盛坚的女儿,常年跟着杨立山在南边做生意。 朱高煦把部下联姻这招,用的炉火纯青,比朱棣还厉害,现在仔细算算,几乎他部下所有大将们,都沾亲带故,所以一旦朱高煦倒霉,部下们一个都逃不掉。 杨武十六岁跟杨立山到南方,走遍了云南,最后为朱高煦选了这三个地方。 新平县西边是礼社江,东面是平甸河,南边是元江,可谓山水宝地。 但明军没有好好经营,主要是这里距离土司地盘极近,元江以南,现在皆是土司地盘,属于羁縻地区,明朝廷也管不了这里。 去年杨平赞带了三千余户佃户到这里,随行的同样有一千户汉王三护卫的精锐,然后和广南府一样,每百户建一堡,沿河沿江开始屯田。 平安和盛庸一到这边,就发现这里地形很好,还有成片的牧场能看到。 “这里能养马?”平安震惊道。 “哈哈哈,不然选这里干嘛。”朱高煦得意道:“不过这边养马有限,最多一两千匹,咱们的目标是元江以南,那片的牧场才是大。” 众将不置可否,因为都知道对面是土司地盘。 “来人。”朱高煦这时大手一挥,进来一个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正是杨平赞的儿子杨武。 “拜见诸位将军。”杨武一一拜见诸人。 众将面不改色,应该知道朱高煦有话要说。 果然,朱高煦让杨武先给大家科普下这边的情况。 杨武在靖难初就跟随伯父杨立山往这边跑,并且常年在这边,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 过了元江,就进入巅峰期麓川的地盘(现在已经不是了),明朝初和中期,数次对麓川用兵,损耗不计其数,也没有得到有效的统治。 盛庸和平安果然很有兴趣的模样,如果是何福,对这里用过兵,可能会了解一点,但他两真是一无所知,所以很感兴趣。 杨武道:“麓川国起源于麓川路,当时隶属于元朝金齿都元帅府。至大三年(1310年),麓川土司自立为王,更名“思翰法”,意为“至高无上的虎天王”,中国史书则称其为思可法(或死可伐)。思可法称王之后,与元军多次交锋,双方对峙了四十多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元顺帝至正十五年(1355年),双方最终息兵,思可法接受元朝册封,称平缅宣慰司世袭宣慰使。” 杨武的第一段话就让两人动容。 麓川一地,当年就和元朝打了四十多年难分胜负,要知道麓川全盛时期的地盘,也就大概半个云南这么大。 这么想想,汉王说这边的土人不好惹,还真是的。 明军收复云南之时,思可法早已去世,此时的宣慰使是其次子思伦发(也有人认为思伦发乃思可法之侄)。思伦发慑于明军的战斗力,于洪武十七年八月遣使入朝,上故元所授宣慰司印。于是朱元璋下令改平缅宣慰使司为麓川平缅宣慰使司,仍以思伦发为宣慰使。 当时的情况,其实是大伙都是不服对方,但又忌惮对方。 明军知道麓川很强,但他们刚刚得到天下,得缓缓积累力量,了解麓川后,才决定动兵。 麓川也知道明军早晚会来攻,所以也拖延下时间。 此时的麓川正处于巅盛之时,势力范围除了今陇川(云南省德宏州)、猛卯(今云南省瑞丽市勐卯三角地)、遮放(位于今云南省芒市西南部,与缅甸接壤)三地外,在怒江以西有干崖、盏达、南甸、腾冲、潞江、芒市、户撒、腊撒,潞江以东澜沧江以西有孟定、耿马、孟琏、大候、湾甸、镇康,澜沧江以东有威远、镇沅、者乐,甚至木邦(辖境相当于今缅甸掸邦东北部地区)、孟养(今缅甸西北克钦邦境内),总面积占据大半个云南。 明朝廷当然不愿意让麓川就这么独立下去,老朱很快用起手段,先把远干、威远二府划给楚雄,又把麓川境内的镇康单独建府,镇康这位置,等于把麓川的地盘一分为二,分隔成南北两片,这让思伦法如何受的了。 于是洪武十八年,思伦法愤而起兵十万,拉开了明军征伐麓川的序幕。 当时明军从胡广调来五万多兵马,陕西和山西调来五万多,加上云南本地来自四川和陕西的屯兵五六万,又征调了心向明廷的五万土司兵马,共计二十余万,与思伦法十万土兵开始大战。 杨武这时道:“当时的通政使司经历杨大用作为皇帝特使前往云南,在各地土司之间来回斡旋,为朝廷筹集了五万人的土兵助阵,战争中,这些土兵作用也挺大的。” 盛庸和平安听到,俱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据说最后思伦法得到明军大举征兵的消息时,也随后动员了几乎所有能战的兵马,达到三十万之众。 杨武道:“麓川土司几乎人人皆能成兵,所以动员潜力巨大。” “这是前任思汉法打下的基础,当年在元朝时,思汉法一面向元王朝进贡,求得“麓川路军民总管府总管”之职,为发展赢得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一面积极筹划统一大业,利用“麓川路军民总管府总管”的身份,以缔结联盟的“非武力征服”策略,兼并了附近各路,很快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 第222章 元江那氏 思汉法在军事上实行三丁抽一或五丁抽二的征兵办法,同时提倡尚武精神,鼓励人民舞枪弄棒,练习武术,并每年举行一次操练比武,奖励勇士,基本实现全民皆兵。 勐卯傣族“散则为民,聚则为军”,为民能耕田种地,进行生产;为军能上阵杀敌,攻城掠地,故思家军一时名声大振,归附者时有之。 简单来说,麓川这边,只要是成年,基本都能打仗,必要的时候,连妇女都能上阵,一样可以射箭持枪。 所以在和明军的对抗中,巅峰期,他们动员了三十多万人马。 当时镇守云南的沐英,带领三万精锐于定边一战,大败思伦法,沐英用火器惊扰了思伦法的大象兵,大象受到惊吓,回头冲乱了思伦法的兵马,明军因此大胜。 此战思伦法的兵马被斩首三万余,被活捉一万多。 思伦法吃了败仗后,更遣使求和,同时表示愿意向朝廷交税。 而明廷看到了思伦法强大的动员能力,知道要想完全打败思伦法,几乎不可能。 土司们吃了败仗后,往山里一缩,朝廷大军很难再攻进去。 这也是元朝为什么和麓川对峙了四十多年难分胜负的原因。 且当时云南全省汉人也没有三十万人,而思伦法能动员三十万土人,所以明廷也顺势就坡下驴,并对麓川提出了高额的战争赔偿:包括战马一万五千匹、象五百只、牛三万头、象奴三百人。一面要求将刀厮郎、刀厮养等一百三十七名罪人交由朝廷处置。思伦发乖乖听命。 说到这里,朱高煦道:“元江境内有南溪河、养马河、置曼章那等天然牧场,盛产象、马,每年向朝廷进贡象和马。” 想想思伦法当年向明朝廷赔偿战马一万五千,象五百只,牛三万头,就知道这地方有多好了。 而且现在朱高煦来的正是时候,这会明朝在这里只有元江府,没有升格为元江军民府。 如果他晚来一年,到了明年,原历史上,当地土司首领那荣赴京朝贡后,朱棣也感觉这地方挺好的,并把“元江知府”,晋升为元江军民府。 史称:“那荣肯万里来朝,赐宴于奉天门,特加虎符一道,嘉尔忠顺,赐尔虎符,传之子孙,永守藩土。” 之后,元江那氏土司,皆忠于明朝,明朝之后屡次征讨麓川,都出兵出力支持明朝廷,到明朝中期时,仅元江军民府东路军,就有战象八十头,兵马五万人。 即便到了清初,清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那氏第十六任知府那嵩还坚持抗清,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传檄号召诸土司30多万人马并联合石屏总兵许铭臣等人大规模进行抗清活动。 平安和盛庸之前还觉的云南人口不多,又没战马,条件不算好,现在听杨武这么一说,就明白这边土司极众,且还有养马的地方。 “有马就好,有马就好,哈哈,这里的牧场不错。”平安最喜骑兵,听闻这里能养大量的战马,不由喜出望外。 朱高煦这时笑道:“现在的麓川傣族首领叫思行法。” 思行法的父亲在1399年去世,思行法于去年继承父职,为麓川平缅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 因为麓川是傣语中勐卯的汉语译称,所以他们内部自称为勐卯果占璧王国,因为其父去世,加上洪武三十年的刀干猛之乱,勐卯国势日微,境内大小土司也各有异志,这也是为什么,原历史上,明年元江土司那氏会千里奔赴南京,向明朝廷进贡的原因。 朱高煦又道:“思行法现在日子不好过,他隔壁的木邦、勐养(都是缅甸国)数次攻打他的地盘,内部各土司首领不服他,外面还有外敌,思行法,现在也需要支持。” “建文时思行法已经遣使使向明朝廷求救过一次,此次的新使者刀氏刀门赖,刚刚经过昆明,又去京师求救了。” 原历史上,思行法接着又在永乐五年、六年、七年、九年,相继遣使贡献,同时报告木邦、勐养侵占边境等事,希望明王朝出面解决,但明政府多以“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为由不予过问,或让其自行解决。思行法最终都没从明王朝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相反,木邦、勐养却在明王朝的扶持下,或者说是纵容下,不断侵占勐卯边境地带,日渐强盛起来。 所以刀门赖最终会在南京城被无视和敷衍。 但朱高煦不知道刀门赖在南京的待遇,所以他道:“咱们现在要做的事。” “一是让南京的人让刀门赖产生厌恶,二是拉拢思行法,刀氏,那氏等当地强大的土司。” 其中刀氏土司,包括后来云南孟琏宣抚司、车里军民宣慰司、镇沅御夷府等几大地盘,仅这些面积接近四分之一云南大小。 “有了这三家土司支持,最少能得到五到十万土司兵马,而且粮食会无忧。” “如何拉拢?”平安问。 盛庸则道:“汉王是否已经早就盘算。” “走,让杨武带你们去拜见下那荣。”朱高煦道:“要得到云南最大的牧场和最好的战马,必须要过那荣这关。” 元江古属西南夷地,蜀汉、西晋时名罗盘甸,属兴古郡地,元至元元年(1264)名罗盘部,属元江路治地,至元二年(1265)改为元江府,现在还叫元江府,一直到明年,朱棣见到那荣之后,才把元江府升为元江军民府。 云南那氏世袭当地,现知府叫那荣,境内有数大牧场,是麓川附近所有土司战马的供应地,商业和农业也非常发达。 自从刀干孟叛乱及思伦法去世后,经过这两件事的重挫,麓川一带的土司凝聚力就没有以前强了,以前逢年过节,和当地重要节日,各地首领都要汇聚一堂,现在思行法声望不够,每次召会,去的人越来越少。 所以当木邦、勐养两部攻打思行法时,麓川附近的各土司,都找各种借口,不再出兵帮忙。 那荣这两年虽然都去了,但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少,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思行法不行,完全没有其父的声望,更重要的是思行法能力也不够,做事优柔寡断,不够大胆,恨辣,众人看到他不够厉害,自然不愿支持他。 那荣思来想去,打算亲自去趟明朝,因为他听说明朝皇帝已经换了,他想见见新皇帝。 那荣这个决定一出来,立马遭到全族反对。 儿子那邦更是强烈反对,主要是云南距离中原皇朝太远,而且这种遣使,不需要你首领出马,那邦更说,你真要去,儿子替伱去。 隔壁思行法就自己没去,派了刀门赖。 估计原历史上,朱棣没理会思行法,可能就是思行法没亲自去,而那荣亲自去的原因。 但那荣还是坚持要亲自去中原皇朝,拜见朱棣。 “我已约了刀门赖,让他在昆明等我,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说了,给我准备好进贡的礼物,三天后就出发。”当天那荣一口决定,三天后出发,与刀门赖汇合。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有人上门汇报,明商杨武来了。 这几年杨武以盐和糖,多次与那氏交易,用来换那氏的战马,但让那荣奇怪的是,杨武从来不拿马,都让他记在帐上,说是有一天,会一起来拿。 “快请。”那荣对杨武印象极好,而且女儿那柔好像和杨武关系也不错,这杨武每次过来,都会带点东西送给女儿那柔,只是听说,杨武已经成亲,而且明人向来看不上他们土人,所以那荣一直没敢开口。 外面有人去请杨武,杨武他们还没到,后面有人已经跑了进来:“阿爹阿爹,杨武来了吗?” 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傣族小娘,看起来皮肤略黑,但脸型比较精致好看,正是他的宝贝女儿那柔。 那柔也是傣族爽朗的性格,敢爱敢恨,已经不下几次暗暗表态喜欢杨武。 但杨武像个木头似的,一直没啥反应,那柔每次气的半死,但杨武过来,每次又会贴心的给她带点小玩意,又会让她开心很久。 “来了来了,你快进去,像什么样,明人不喜欢这样的小娘。”那荣急道。 “我不,杨武不是普通的明人。”那柔道。 “。。”那荣。 那荣身后站着儿子那邦,那邦最疼爱这个妹妹,也很支持妹妹,此时他低声道:“杨武一年半载才来一次,阿爹有机会,一定要开口,不能耽误了阿妹的终身大事。” 那柔也不像明朝小娘那么害羞,闻言拼命点头,甚至道:“阿爹再不开口,我让阿哥提了。” “你——你们——还要不要脸-——”那荣气的脸上通红。 那荣这人很向往明人的生活,也处处都在学习明人文化,自从当了知府后,更在府中专门找人教授汉学,连妻女儿子们,都能说的一口汉语。 这也是后来那氏一直忠于明朝的根源。 其实元朝统治这里时,元人还愿意和他们联姻,和他们保持很好的关系,到了明人进入云南,汉人自以为中原正统,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当地土司,从来不肯与他们联姻。 即便是当年的沐英和现在的沐晟,思家曾多次提议与其联姻,都被婉拒。 第223章 大手笔 此时云南境内其他文官和武将就更不用说,俱以娶土人为耻。 只有少数屯民汉人,可能会聚土人,通常也会受到耻笑。 这也是那荣一直不敢和杨武提亲的原因之一。 万一被拒,他丢不起这个脸。 看到父亲气成这样,那邦赶紧道:“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我听说广南府那边,有汉王的佃户屯守,许多人都娶了族人,听说汉王比较开明,并且言而有信,还鼓励汉傣通婚,有军将兵士娶族人者,俱赏田赏银。” 那荣还没听过这事,不由愣道:“真的假的?” “我骗阿爹干嘛。”那邦又道:“新平县也是如此,阿爹不信我的话,可以派人去问问,易氏、禄氏好多族人,都嫁给明人了。” 新平县附近的土司首领有易氏和禄氏,现在据说好多人都和明人通婚,关系进一步加强了。 那荣却没有在意这些事,他若有所思道:“汉王刚到云南,便让部下到处和咱们族人联姻?” 汉王想干什么? 那邦马上道:“汉王为人开明,在北平时便把自己的永业田赐给佃户,只收极少的税,为了追求黄子澄的女儿,差点和明国皇帝翻脸,有情有义,很有信用。” 那荣惊讶的转头看着儿子。 什么黄子澄什么永业田,他完全没听过,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瞪着那邦:“这些事,都是谁和你说的?” “那要人和我说,天下都在传闻,阿爹去云南府,茶楼里就有人说书。”那邦道。 接着又加了句:“临安府街上也有,陶盛和我说的。” 临安府就在元江府边上,也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明人控制区,但那边属于混合区域,土人多数,明人较少,当地临安卫有守备级官员,也是个陶氏土司世袭。 陶盛就是当地土司陶氏首领,临安卫守备陶链的儿子。 那荣冷笑:“陶氏和明人关系极好,当然帮明人说话。” 那邦反驳:“阿爹要去明人京师,不也是想得到明人的支持,和明人打好关系。” “。。”那荣愣了下,居然无言以对。 父子俩在讨论时,平安、盛庸、杨武几人带着二十多骑兵,还有一批盐和糖,正跟着一队土兵接近那府。 几人都已经下马前行,正新奇的看着元江府街内,因为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 平安在广南府也是呆过的,现在看看,这边比广南府繁华多了,毕竟广南府侬氏的族人也就一两万,那氏据说接近二十万往上,可谓非常兴旺发达,当地的小娘们还很大胆,看到有明人来,都在盯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街上更是到处都是市场,摆卖着各种东西。 “看起来这里的人,比广南府多很多。”平安惊讶道。 杨武笑道:“广南府侬氏是个小土司,全族也就一两万人。” “元江那氏是大土氏,云南三大土司之一,打起仗来,估计能起兵五万以上。” 云南历来有三大土司,人口最众。 分别是丽江木氏,元江那氏,蒙化左氏,反而统治着麓川的思氏,却不在这三大土司之列。 这也是思伦法雄才伟略善于治理的原因,可惜他生前晚年干了两件错事,引的众叛亲离,所以死后,三大土司都不听思行法的话了。 “还有,今天是交易日,所以街上人看起来比较多。” 杨武道,思伦法在时,制定了麓川的交易日规则,“交易或五日一市,或十日一市,旦则女人为市,日则男子为市,凡贸易必用银,杂以铜,铸若半卵状,流通商贾间”。 元江因为接近明人领地,所以五日一市,清晨和上午,现场会很多女人,中午和下午,则大部份都是男人。 今天正好是五日一市的时间,所以街上人满为患,他们来时又正好是清晨,所以街很多土人小娘。 盛庸这时道:“以你和那邦的关系,能不能说动那荣?” 杨武想了想:“那邦和陶盛常年和我交易盐、糖,我也按大王的意思,和他们结为兄弟,傣人重义,肯定会全力帮我们。” 盛庸和平安在边上不由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汉王真是可怕,应该是几年就就在经营云南的事,他怎么能肯定,靖难一定会成功,成功了,又一定能到云南来? 却听盛庸这时又道:“那荣女儿那柔如何?” 杨武脸色微红,略有羞涩:“那姑娘极为爽朗,也很活泼。” “不过大王和我说过,不能用我们明人的眼光看她们-——土人敢爱敢恨,开朗大方,很好相处的,大王还说他将来,也一定要娶个土人小娘。” 朱高煦知道大部份明人都不喜欢土人小娘,所以他得以身作则,进入云南之后,已经在到处打听,看看三大土司和思氏,这四家里,那个小娘可以娶过来,如果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怕朱高煦再娶四个,他都愿意。 盛庸会心一笑,看来汉王为了拉拢人心是不择手段,跟燕王朱棣太像了。 “那就按大王所说,咱们这次就把这事给定了。”盛庸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办这件事,因为他做事老成,又有谋略,所以朱高煦让他来主持,同时交好那荣。 “但凭将军-——义父吩咐。”杨武赶紧道。 说话之间,众人看到那氏的府门,府门前这会站了一排人,好多人在门口等着。 杨武有点意外,还没说话,前面有人惊喜道:“杨阿哥。” 却是有个小娘飞奔而来。 杨武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边上平高却是马上道:“还不快去。” 杨武这才赶紧上前几步。 扑通,那那柔几乎是直接撞进杨武怀里,一把将其搂住,哈哈笑道:“杨阿哥,你终于来啦。”又蹦又跳,表情欢喜。 盛庸和平安这两土包子,那见过这么热情的小娘,都是目瞪口呆看着杨武,平安看着那柔搂着杨武又蹦又跳,脸上居然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拘小节,现在发现这些土人小娘,很对自己胃口。 两人搂了会后,那邦才笑眯眯的过来:“好了好了,快请客人进去,阿爹在等着呢。” 那柔这才放开:“伱待会来后院找我。”主动邀请杨武去后院。 “好的。”杨武说罢:“等等。” 转身从身后的的马上,拿了几个盒子递给那柔。 那柔也不客气,欢天喜地的接过来,抱在怀里转身而去,和明人小娘截然不同。 等他们进到屋子时,那荣已经接到消息,杨武这次带了他的老板,和义父陈掌柜过来。 杨武之前就说过,自家老板姓陈,他们父子都跟着陈掌柜干。 陈掌柜对他如儿子一般,认为他义子。 众人分主宾坐好,那荣也介绍了几个重要人物给盛庸。 有其子那邦,其弟那江,那川,族中兄弟若干,差不多有近十人,都姓那的。 但据说这也只是他族中兄弟的一小半,还一大半(包括他几个儿子)在外面,今天晚宴宴盛庸一行时,都可以叫来。 这么多人,盛庸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全记住名字,他只记住了最重要的几个。 那荣的长子那邦,也是历史上的下任那氏首领。 还有他的亲兄弟那江,那川,那华。 其中那江、那川、那华三人,根据杨武的情报,就分管元江三大牧场,养着上万匹战马。 每年靠出售战马,那氏赚的盆满钵满。 盛庸开场道,我义子杨武与那氏通商多年,说你们诚商守信,公平公道,正好我这次有事到麓川去,顺路专门拜访下诸位。 随行带来一万斤盐,五千斤糖,两百匹布。 我们人马先到,大部份货物还在后面缓行,请那知府,派人去接应一下才是。 那荣大喜,赶紧派人去接应。 盛庸又道,其中一半是按照原来的价钱,与你们交易战马。 另一半。 对面诸人中听的懂汉语的都有点紧张,那荣也以为盛庸要涨价,不由老脸通红瞪着他。 “另一半,算是聘礼,我替武儿,厚脸皮向那知府求亲。” “啥。”那荣先是一愣,接着大喜。 盛庸道,杨武父亲现在在有事在身,没时间过来,我身为义父,想替他办了这件婚事。 后面盛庸说什么,那荣都没听清楚,反正就是很喜欢,很高兴。 女儿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头大事,因为明人看不起土人,所以他也一直没敢提,没想到这次盛庸亲自提了出来,他赶紧一口答应,并道,按我们族中的规矩,我们将回礼一千匹战马,一千头牛。 这数字一说出来,现场轰然,对面的那氏各人都是脸色大变,有人都想冲出来阻止,老大这太夸张了吧? 普通土人出嫁,给陪一匹马,或一头牛的,就算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那荣这真是算大手笔,也把平安和盛庸等人吓了一跳。 盛庸不由暗喜,要是麓川到处都有这种好事,把汉王部下亲兵卖个遍,每人换一千匹战马,一千头牛,不就发达了。 可惜麓川最大的富户地主就是那氏,以后估计不会有这种好事了。 这些土人办事十分干脆,当天就和盛庸商量好了婚事,并决定三天后举办。 盛庸他们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第224章 先去找汉王 朱高煦派盛庸来办这事真是非常英明,盛庸为将多年,为人圆滑又老成,还善于和人打好关系,仅晚宴的功夫,就和那荣等那氏众多族人打的火热,而平安只会喝闷酒,也不喜欢与人聊天。 盛庸是一晚上功夫就和大伙拉近了关系,得到很多那氏族人的认同。 此时盛庸和平安才知道,过去两年,杨武与杨立山不停往这边运盐和糖,已经和那氏置换了五千多匹战马,到现在一匹都没有拿。 但从今年起,朱高煦每年要三千匹,两年拿完。 另因为朱高煦要大量屯田,所以盛庸提议向那荣买牛。 那荣一口答应支持。 当年麓川战败,思伦法向明朝廷赔偿了三万头牛,有一大半是那氏出的,所以那氏这边的牧场很发达,几千头还是拿的出的。 散会之后,盛庸他们被安排住到他处。 那荣回到自己的房间,兄弟那川、那江、那华等都在,儿子那邦也在。 那川急道:“大哥为何要答应给牛他们,这些明商要牛干嘛?” 那江那华也纷纷点头。 那荣不动声色看他们几眼,缓缓道:“你觉的他们就是普通明商?” “。。”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没注意看那陈掌柜身边的几人都像是军伍出身,还有陈掌柜的部下亲随,明显都是军中精锐,行进有术,令行禁止。” “啊。”几人恍然大悟。 “定是汉王的部下。”那荣沉声道。 “那邦说汉王来后,鼓励汉傣通婚,这陈掌柜一到,就让杨武娶我那邓柔,身边又皆是武将官兵,肯定是汉王部下。” “听说汉王在新平县屯田,所以我故意送牛,也为资助,当时陈掌柜果然很兴奋,我更加确定,他就是汉王部下。” “他们藏着身份干嘛?明人就知道用阴谋诡计。”那华道。 那邦赶紧道:“汉王鼓劲通婚,也是表态支持和接拢咱们族人,他发出的善意是好事。” “那柔和杨武两情相悦,我们没理由拒绝啊,这对我们,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 汉王现在就藩在云南,他们和汉王府军将打好关系,没啥毛病。 “咱们嫁个那柔送一千匹马,一千头,就是血亏。”那川喃喃道。 “不能这么想,要反过来想。”那荣笑道:“陈掌柜说还要去麓川,肯定要见思氏,如果也要联姻,我想知道,思氏能给什么?” 众人顿时若有所思,那荣出了这大手笔,后面思氏和其他土司和汉王联姻,出手小了,可就落了下乘,出手更大,恐怕会心痛。 无论如何,那氏在汉王府眼中,必然地位与众不同。 那邦这时道:“阿爹还去京师吗?” 那荣想了想:“等那柔成婚后再说。” 婚事就在这几天,那荣肯定要等喝完喜酒再走。 说来也巧,盛庸他们到后的第二天,西平侯府上文官赵宝也来了。 赵宝每年都是一月份过来,他到那氏这里主要有三件事,一是商讨那氏每年进贡给西平侯府的礼单,一是商讨那氏每年给大明皇帝进贡的礼单,第三件事则是核定元江府每年供征调的各项义务。 其中征调义务包括:出兵、出粮、出银两、出武器,出运输(马骡牛) 随同赵宝一起来的,还有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议潘敬和。 明朝的参议分管粮储、屯田、清军、驿传、水利等事,也是极为重要的官员。 那荣和他们也是老相识了,见到他们非常高兴,还请他们在这里喝了喜酒再走。 两人也受宠若惊,声称自己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品,一人拿下腰间玉佩,一人拿了五十两银以为礼。 那荣当时也没觉的,后来想想,这么多白银,你怎么带来的?还说没准备。 当天下午,双方就正式面商,和往年的规矩一样,先拿出去年的礼单,然后看看有没有要变动的。 一般情况下,明朝那边很少变动,除非那荣自己提出来。 西平侯府的礼单很少,沐晟啥也不缺,只是为了表面功夫,所以收的礼很少,这也是沐氏在明初云南立身的根本,尽力的和各土司搞好关系。 不料赵宝一开口,就说西平侯觉的这些年和那知府相处的极为融洽,每年收这么多礼也不合适,所以决定从明年开始,所有礼单减半。 那荣一听顿时满脸通红,他本来给西平侯就没多少东西,加起来都不值一百两银子。 这还要减半,看不起我? 但赵宝说,西平侯也是一片好意,那知府不要推辞才是。 那荣争论了一番,只好接受。 原本是接着要谈给皇帝的礼单,但潘敬和却先说那氏的义务。 按明朝廷给那氏的核实,建文期时,每年只征秋粮4200石4斗3升6合,另地亩银为651两2钱5分,附额差花斑竹、差发两项1214两3钱3分,还有商税银125两多,分解司道68两。 原历史在明年晋升元江军民府后,因为军民府有了自主权,包括境内的政权和军队调动权,所以大幅下降。 每年只征秋粮1930石,地亩银为218两,其他银都有下降,总共加起来几乎减了一半。 但这次潘敬和到了之后,却道:“那知府也知道我朝刚刚改立新皇,因为靖难大战,国内民不聊生,大明百姓受到重大的伤害。” “所以今年起,朝廷需元江府每年秋粮征一万石,地亩银、附额差等各种税银,合计三千两。” “啥”那荣当时听的就是目瞪口呆,接下来就是勃然大怒。 伱们大明朝自己打内仗,战后的损失要我来赔?难怪西平侯要减少一半了,估计也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下的收征,比以前建文朝是翻了一倍有余,那荣虽然富有,但也受不了这个气啊。 你大明换个皇帝就翻一倍,下次再换个皇帝,我岂不是要拿两万石出来? “潘大人。”那荣沉声道:“我们元江府近二十万族人要养,这么多银粮,恕下官无能为力,还请大人念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替下官向朝廷和皇帝求求情,帮帮忙才是。” 那荣也明显带着威胁之意,特意提到我的族人有二十万,能打仗的有四五万,你们可别逼我。 思伦法巅峰期动员三十万兵马,三大土司可是出兵出多的。 那荣得提醒他们,元江那氏,可不好惹。 “那知府,这是朝廷也旨意,也不是本官的意思啊,本官也知道你们比较清苦,哎,这样吧,你说个数,我回去好交待,看能不能再商量。” 那荣道:“还和去年一样。” “这,这相差太多了啊。” 那荣便不再说话。 赵宝一看,连忙道:“那知府若有意见,不妨去问问汉王。” “汉王?” “汉王殿下开朗明理,其实来之前,西平侯和汉王也提到这事,汉王是坚决反向各土司收取重税的,汉王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那知府找找汉王,说不定能和朝廷好好协商下。” “汉王殿下说,无论汉人土司,都是我大明臣民,当把各族视为一体,兄弟同心。” “我大明往前推五千年,可能也是蛮荒之地呢,所以千万要和土司们搞好关系,不能以苛捐杂税压迫他们。” 那荣问道:“汉王真这么说。” “当然。”赵宝一本正经的道:“本官当时就在边上呢,再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啥时骗过你?” 那荣沉默了下,心中已经打定注意,回头先不去京师,先去找汉王。 云南布政使司衙门。 左布政使曹昱正在招待来自京城的特使,通政使司左通政杨大用。 杨大用刚刚到昆明,他算是故地重游。 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思伦法起兵三十万,对明军控制的定边发动进攻,杨大用身为通政使正七品经历,到处游说去南各地土司,最终为明朝廷募集了五万土兵,立下了大功。 这次他再次被朱棣派为特使,出使麓川思氏,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七品小官杨大用,现在已经是通政使正四品左通政。 曹昱和杨大用是同年和同乡,也算老相好,这次杨大用过来,曹昱也很高兴。 白天他在衙门里接待了杨大用,晚上更叫杨大用到家里用餐,这是极为亲近的朋友才会这么干。 但当晚用餐也就曹昱和他两人,曹昱又叫儿子曹祥相陪。 席间曹昱问,陪你一起过来的武将,怎么不叫过来一起吃个便饭? 杨大用淡淡的道:“那是锦衣卫的人,不用管他们。” 曹昱顿时没敢出声,洪武时期的锦衣卫可是臭名昭著啊,好不容易建文帝上台,裁决闲置了锦衣卫,朱棣一上台又起用了。 杨大用这时反问:“老潘(潘敬和)呢,怎么不在城里?” 他当年在云南时,潘敬和也是个七品小官,两人关系极来不错。 “潘参议去那氏了,商讨今年的赋税,哎,我——”曹昱接着说了个事,有点后悔上次多喝了酒。 因为郑祥请过云南文武要员吃过饭,前几天西平侯反请,也是叫了同样的人。 第225章 稳定大局为重 当天西平侯府上还叫了一批来自当地的土人小娘,奏乐跳舞,小娘们穿着火辣,比大明的小娘好看多了,曹昱等文武官员都看的大饱眼神,然后西平侯和他几个心腹也不停的劝酒,曹昱一高兴,就喝的有点多。 当时西平侯心腹赵宝对他说,今年去各土司,要下令让各土司多交赋税,因为国内大明刚刚内战,到处缺钱缺粮,咱们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分忧,又言,如果能多收赋税,陛下岂不是龙颜大悦? 曹昱当时有点酒上头,立马道,赵大人说的有道理,当为陛下分忧。 边上的右布政使周璟也是酒喝多了,也说有道理。 结果第二天上值时,曹昱头里还是有点昏昏的,潘敬中上来汇报,说西平侯的人上门找他,要去各土司那边办事,大人昨天说今年要增加赋税,是不是有这回事? 曹昱愣了下,然后回想了想,好像昨晚是有提到这事。 这么重要的事,我昨晚在酒席间就确定了?这不是胡闹。 他当时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说是有还是没有比较好。 潘敬中又道:“赵宝说了,咱们只是提议,土司们也可以讨价还价,不是一定会增赋税的。” “还是要以稳定大局为重。” 曹昱当时正头晕晕的,有点心烦气躁,听闻便道:“那就这样吧。” 等潘敬中走后,他才回过神来,忘了问赵宝,到底增多少了。 说到这里,曹昱道:“我离京时,陛下宣我入宫,再三叮嘱,要以稳定大局为重。” “我酒后失言,真怕误了陛下的大事。” 杨大用听后,点头道:“陛下初登大宝,云南的安稳的确是头等大事,要不然也不会派汉王前来就藩,更不会让我等来拜会麓川土司。” 擅自提升赋税,肯定对稳定大局不好,但赵宝说的也没错,他们可以提,土司们可以讨价还价,也不定会成功。 唯一担心的就是可能引起土司们对朝廷和皇帝的反感。 但这个还是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只要土司们不造反就行。 这么小事,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变乱。 曹昱说完了他的烦心事,然后又问杨大用,我观你好像也有烦心事,怎么了,云南地方不好,你到这里来也不开心? 杨大用看曹昱心事也和自己说,当然也不会隐瞒:“曹兄你有烦恼,老弟我的事也不好干啊。” 原来麓川思氏的第一批告状使者早已经到了京师,当时还是建文帝,他向建文帝控诉木邦、勐养侵占边境的事,希望明王朝解决。 但当时建文帝自己还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管他的使者,只能先拖延着。 没多久燕王进京,皇帝换位,于是这状就告到朱棣那里,而云南这边的思行法又不知情,所以刚刚又派了第二批使者刀门赖。 曹昱马上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思氏的第二批使者刀门赖前天几还在昆明的,刚刚出城往京师去了。” 然后又问:“陛下是怎么回复的?” 他隐约感觉到朝廷好像没有好好回复,不然这事,他们当地布政使司肯定会知道。 如果朝廷要帮助思氏,动员兵力打击木邦、勐养也好,粮钱支持也罢,地,都会通知地方衙门。 现在连他这个布政使司一把手都不知情,所以曹昱觉的朝廷的回复肯定不太好。 果然,杨大用道,陛下说,‘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 曹昱摸了下额头,苦笑道:“陛下说的,也挺有道理。” 但是,朝廷不能这么答复啊,我要是思行法,还不气爆了。 历史上思行法又在永乐五年,六年,七年,九年多次遣使,明廷都以这句话答复。 所以说那荣看不起思行法是有原因的,思行法太无能了,换成思伦法在位,明朝廷第一次这么答复后,他马上要起大兵,大杀四方,还会想办法把战火烧到明人控制区域,拖明人下水。 思行法没有魄力,被明廷以相同的借口打发了一年又一年,还不死心,明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无能。 杨大用这会没哼声,他当然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据说皇帝不想对麓川用兵,因为汉王就藩云南,如果对麓川地区用兵,必然要出动汉王,一旦汉王帮思行法平定大局,那汉王和思行法的关系? 反过来,朝廷不肯帮思行法,思行法必然痛恨朝廷,甚至讨厌汉王。 而此次杨大用出使麓川,他就需要对思行法说个道理,汉王就藩云南,朝廷给他封地一万顷,银粮数倍于其他亲王,消耗过度,实在无法支持思行法,让他再忍忍,过几年再看。 这是典型的转移火力说辞,思行法会怎么想,到时杨大用也能猜到。 “喝多了误事,今天就少喝点,明天我还要赶路,替圣上,把这事情干好。”杨大用最后道。 曹昱也不多说,欣然答应。 第二天杨大用上路,发现同行来自京师的锦衣卫少了两个,他也不管,知道这些人,另有任务。 麓川平缅军民安慰使司在现在的瑞丽,云南最西部,也是大明的最西边,和后世一样,三面与缅甸相邻,所以缅甸境内的木邦、勐养多次进攻侵占他们的地盘。 思伦法强盛时,带三十万之众挑战大明,所以木邦他们当时也都臣服,还跟着派兵支援。 思伦法死后,思氏权势一落千丈,现在木邦都反过来打思氏了。 当然,最大的转折点是洪武三十年(1397)年,靖难前两年的内乱。 当时思伦法因为人事安排,引的众叛亲离。 因为平缅当地的风俗习惯本不信佛教,有一位云南来的和尚,擅长讲因果报应之说,思伦法对这位和尚深信不疑,待他十分礼待。不久,有一位金齿的逃卒投靠平缅宣慰司,此人身怀制造火器的技能,也被思伦法看中赐给他金带。 麓川平缅宣慰司连续出现了两位不寻常的人物,受重用的程度都在原来的部族首领们之上,自然引起了当地首领们的不满。 于是便引起了刀氏的不满,刀氏首领刀干孟,发动了叛乱。 麓川发生叛乱的消息传到明朝廷,朱元璋任命沐春为征虏前将军、何福为左将军、徐凯为右将军。对刀干孟进行征讨。 叛乱虽然被平息,但麓川内部人心混乱,思氏在麓川的统治地位,也一落千丈,搞的思行法继位后,都要被曾经的部下欺凌。 但不管怎么样,思氏在当地还是有很强的影响力,也是朱高煦需要争取的对象。 此时朱高煦正带着亲兵队长李泰(李远侄子),周虎。沐平山,以及一百多骑,前往麓川。 沐平山是沐春的心腹家将,沐春病世后,侄子沐晟世袭西平侯,沐春系便衰弱。 沐平山之后就跟着沐晟。 当年沐春与何福、徐凯平刀干孟叛乱,沐平山也是随从大将,因此和思行法认识,且关系不错。 他们在新平县与盛庸平安兵分两路,盛庸和平安去那氏,朱高煦来见思行法。 从新平县往西,先到云州。 云州距离定边比较近,但除了东北方向的定边属于明朝外,其余四面八方皆被土司势力所包围,云州东面是澜沧江(湄公河在国内的上游称呼)。 当地地形主要是典型的高山——峡谷地貌,高山与峡谷相间,地形起伏大,朱高煦这些人进来一趟真不容易,要不是有沐平山带着当地向导,绝对容易迷路和走错路。 走到这里,他就明白为何明军和元朝都和麓川相恃几十上百年的未能最终征服统治,朝廷的大军,实在不好往这里来,就算派大军过来,也很容易被埋伏和阻挡,很多地方只要驻守几百人,就能挡住几万大军。 但朱高煦已经把云州占了,因为这里有点三不管。 云州南面的大猛麻司(土司奉氏),西面的锡蜡寨巡检司,南面的顺宁府,距离这里,近则十几里,远则七八十里。 大伙距离这里都有点远,而朱高煦有皇帝给的一万顷田地,所以他以屯田名义,用盐和糖,在当地土司手中换到了管理权。 这地方地形不好,又没什么好处,所以土司们也乐意做个人情。 汉王府三护卫之一指挥佥事孙胜在这里负责练兵屯田。 这里的峡谷中有平原,适合屯田,孙胜原本还想种甘蔗,但后来发现这里的气侯和地形不能种甘蔗,只能专注屯田。 孙胜在这里也到处建了屯堡,招揽当地的土人,因为这边东南西北属于各个不同的大小土司,所以效果比在广南府好多了。 广南府四面八方就侬氏一家,所以大伙都听侬氏的。 这边分属不同土司,朱高煦到时,孙胜已经通过联姻和盐粮交换等各种方式,募集到上千户土人在帮忙建堡屯田,进度比广南府还要快。 朱高煦到后,孙胜带着朱高煦一行,来到靠近澜沧江西侧的一个叫云湖山的峡谷里。 人还没进峡谷,突然,轰,一声炮响,把随行的周虎,沐平山,李泰等人吓了一跳。 第226章 大明最大的炮厂 等到了峡谷口,众人看到谷口人来人往,好多当地土人在现场,峡谷口正在建造城堡,且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样子,两个差不多有三丈多高的城堡在峡谷两侧,中间应该是个巨大的城门,建好之后,正好堵峡谷口内。 从峡谷进去,里面的地面都很新鲜,明显土地刚刚被翻垦过,大量的植被被铲除,然后在谷中兴建居房,库房。 周虎他们这才发现,这里是个巨大的工匠所,里面有打造兵甲和火器的地方,刚刚他们听到的,更是火炮的声音。 去年九月才到,这才一月份,这边都已经有炮了?周虎有点不敢相信。 但后来回过神来,当初朱高煦部下分几批走的,最早的六七月份就到了云南。 不多时,沈骏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满脸漆黑,像是黑烟熏的,看到朱高煦非常高兴。 “拜见大王。” “快免礼,沈骏你怎么胖了?” “哈哈,可能没有烦心事吧。”沈骏大笑。 身为梦溪笔谈当代的两大传人之一,沈骏对铁器打造很有研究,手下更是汇集了朱高煦这几年帮他收集的各种火器匠人。 “这是啥炮?”朱高煦不由问道:“刚刚好像听到炮声了?” “洪武铁炮,我们在试着配制火药。”沈骏道:“大王说过,火药的配比,影响着火炮的强弱,大王只说了个大概,咱们正在每天调试。” 朱高煦一脸黑线。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弱鸡穿越者。 小说里的主角穿越,配制黑火药都是标配,但他就是记不住,只勉强记得一个大概的比例,1:2:3。 至于硫磺、硝和木炭的谁在前,谁在后,他真是不记得。 明朝这会的火药配方有点乱,用作军用的有六个,还有中医药用的火药配方有几十个,五花八门。 军用的基本上和后世的差不多,以硫磺、硝和木炭为主,很多时候硝的含量达到77%,如果是医用的,会加上很多其他原料。 而明军军用火药的六个配方里,又各不相同。 好在这玩意有前人的经验,加上朱高煦所说的比例,所以很快沈骏就试出来,一硝二硫三木炭,这个时代最强的火药终于在云南出产。 明初的火器发展还是比较领先的,几年后朱棣还建立了神机营,应该是当时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 但明初和明朝中期的火器打造,不是看技术水平问题,而是看需求问题,因为需求量不大,所以火器制造比较低迷。 像现在明军正在用的洪武大铁炮,以永乐后就很少再生产了,因为几乎用不到。 此时朱高煦跟着沈骏走进峡谷里面,峡谷里空间很大,估计有五六百亩,还有个四十多亩大的水塘,所有水都是从山上流淌下来,并连接到东边的澜沧江。 现场很多土人和佃户们正在忙着筑墙,他们将用两米高左右的泥石墙,把峡谷里分隔成几部份。 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火炮火器,一部份专门用来炼铁,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刀枪弓箭,另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兵甲,还有一部份专门打造攻城器具。 这里将是朱高煦未来几年的后勤装备基地,朱高煦称之为军器局。 在里面建造的同时,峡谷外面将建一个个屯堡,今后屯民在外屯田,工匠们在峡谷内干活,朱高煦还要求和当地土人一样,在峡谷外围十五里外的地方,每五天弄一个集市,和土人一起,相互易物购物,一是为了拉拢和土人的关系,二是给机会佃户们和土人认识,将来鼓劲他们通婚,促进汉傣融合。 云湖峡谷除了沈骏负责军器局外,另有孙胜负责练兵,方德负责屯田。 三人中,沈骏是朱高煦救出来的,孙胜是朱高煦亲兵出身,方德是韩王寨训练的死士。 方德主要任务是管理佃户屯田,同时配合孙胜训练佃户成兵。 他和孙胜两人,都是经过队列训练的人,与普通的明军不一样。 朱高煦当初四月份才从京师出发,而他们是永乐元年一月份就第一批出发,也是最早到云南的,去年四月到云南,六月募集三千佃户,七月到这里,然后就轰轰烈烈的开始大建土木。 朱高煦到这时,他们经过半年的建造,已经把自己的居房囤堡造好,内部分隔区的围墙也快完工,余下的工程就是各厂房,和后期的防御工事。 此时沈骏和赶来的孙胜,方德一起,陪着朱高煦和沐平山等人来到峡谷最东侧的炮厂。 看到炮厂,沐平山不由嘴角抽了抽。 民间是不准私自打造大炮的,藩王就不更用说。 但汉王这个炮厂的规模,看起来比朝廷宝源局加军器局加兵仗局加鞍辔局四个局加起来还大。 明洪武时,朝廷成立了宝源局,宝源局这时的功能,除了铸币之外,就是打造火炮和火器,之后没多久,朝廷又成立了军器局,同样用来打造火器。 没多久,朝廷又成立了军仗局,和鞍辔局,都可以打造火器。 所以在永乐年间,明廷有四个局都能打造火器。 而汉王这个炮厂,简直比明廷四个局加起来还要大几倍。 沐平山看这峡谷中间的盆地大概有数百亩大,其中有一小半是炮厂。 炮厂守备戒严,外面有围墙,围墙上还能站人,每五十米站着一个兵士。 他们从正门进去,里面人来人往,很热闹。 炮厂分成两块,北侧邻山当靶场,将来直接把炮往山体上轰,再来试炮,南侧是厂房和仓库。 朱高煦先看了下仓库,仓库里铁料不多,都是他们从京师和沿途派人在各地买来的。 沈骏这时道:“现在炮厂仓库只有铁料三万多斤,加上其他仓库,这边总共只有铁料八万斤。” 他顿了顿:“不能指望从东边运过来,得在当地解决。” 现在的铁料,都是朱高煦从京师来时带过来的,但以后他再这么干就太麻烦。 杨立山用船把货物从广东福建运到广南府,已经非常不容易,整个过程耗时二十天,然后从广南府运到这里,没有水路,完全要靠人马运货,且最少还要一个半月以上。 关键需要大量的人力和马力。 他们从广西隆安往云南广南府运时,还是靠花钱请了当地土司帮忙才行。 所以沈骏的意思是,最好在能附近解决。 “楚雄有。”朱高煦这时道:“云南的铁矿不少,主要集中的滇中。” “我已经在楚雄设了据点,专门收购,昆明也有人专门收购,会全力向你们供应。” 短期内朱高煦只能靠收购,但长期的话,还得自己有铁矿,他已经派人到处搜寻,西平侯也全力支持配合他。 但云南这地方和大明其他不一样,很多矿产都是在当地土司手上,不好明抢,所以只能靠自己发掘。 沈骏接着提到盐。 因为云州距离广南府实在太远了,想运一次货过来太难,粮食他们靠自己屯田解决,盐和糖这些必需品也是要解决的。 孙胜从三护卫只带过来一千户,只有这一千户是军户,由朝廷供养,会提供盐。 其余募集来的三千户佃户是需要朱高煦汉王自己养的,他们的盐就必须得汉王解决。 朱高煦马上道:“这个也没问题,从大理府运过来。” 云州北边的大理府距离他们比较近,大理西边是云龙州,段氏世袭。 这个段氏,应该是以前大理皇室的世袭。 段氏的地盘和附近的杨、李、沙,三大土司,都有云南的盐井。 云南仅有的几片盐井带,就在这四家地盘上。 一般来说,盐的原料来源可分为4类:海盐、湖盐、井盐和矿盐。 古代因为技术水平的原因,主要是海盐和矿盐。 开采古代岩盐矿床加工制得的盐则称“矿盐”。由于岩盐矿床有时与天然卤水盐矿共存,加之开采岩盐矿床钻井水溶法的问世,故又有“井盐”和“矿盐”的合称——“井矿盐”,或泛称为“矿盐”。 云南的盐井就是后者,但是同样因为技术原因,这种盐井的产量水平远远低于海盐,质量也略有不如。 所以云南盐价比较高,且云南西面用的都是盐井盐,东面更多用的都从中原和沿海运来的海盐。 像杨立山在过去几年就经常运盐到云南来卖给东面的土司们,包括那氏、侬氏等。 云州与广南府的距离,相当于三个云州与云龙州的距离。 所以云州这边用云龙州的盐井盐是最好的。 第227章 失蜡法 朱高煦已经派人去云龙州联系段氏,要求对方常年供应,做为交换,他将用兵器和段氏易购,如果不出意外,段氏肯定会答应。 段氏附近有好几家土司,常年为了盐井争夺地盘,非常需要刀枪兵器。 而且朱高煦打算把换购的地方放在永昌府。 永昌府在云州和云龙州的中间,这样他的人去拿盐,又可以少走一半路。 沈骏不时的提到一些难点,朱高煦一一解答,几乎全部帮沈骏解决掉。 沐平山在边上静静的听着,心中着实非常震惊。 汉王几乎无所不能,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刚到这里时,沐平山也在想,汉王上万人马呆在这小小云州,吃喝拉撒怎么办? 然后看到他们到处屯田,还养殖牧禽,就知道吃喝不是问题了。 等看到这么大的峡谷里还要造炮造兵器,他又想,这些原料怎么办? 汉王又早有准备,全部解决了。 连军户和佃户们需要的盐也解决了。 沐平山想了想,如果让西平侯带四千户一万多人到这里,应该也能解决这么多问题,但肯定要花费不少心思,动员很多人力物力甚至财力,不见的比汉王轻松。 关键汉王是初来乍到,似乎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并且早有布局。 峡谷里面好像不缺水,但朱高煦突然问沈骏:“梦溪笔谈里有造水车吗?” 沈骏愣了下,立刻点头:“有,我们屯田时会用到。” 沐平山动容,屯田用到水车,云南这边几乎很少,军户和土司们都不会。 “除了屯田,打造兵器也可以用到水车,水车的力量,用好了,远远超过人力。”朱高煦缓缓道:“如何用,我暂时也想不到,但你们空时多召集大伙,让所有工匠们一起想办法,集思广益,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大伙一起想,总能想到办法。” 沈骏点头,然后道:“工匠还是少了点,大王这里--” 朱高煦把这里分的很清楚,造炮造火器的一类,打造兵甲的一类,兵器的又一类,还有打造攻城器具的,所以工匠是远远不够。 这些年朱高煦已经派人在到处搜罗工匠,从京师过来时,前几批走的人,都是沿路搜罗,有的工匠是连骗带抓的一起弄过来,到现在也才一百多工匠。 “你们先干着,还会有工匠往这里送的。”朱高煦让杨立山常年在外面跑商,也就一部份干这个事,现在毛信和毛雄也跟着到了云南,他们也将专门干这事,搜罗人才,和跑商。 “还有啥问题吗?”朱高煦这时又问。 “暂时没有了,想到再问大王。”沈骏笑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个类似操场的地方,地面上摆放着一排火器。 基本是靖难中出现的火器,由工匠们按照官方打造标准打造。 朱高煦当时给沈骏的要求是,明廷官方的火器每样打一具,让他看看再说。 朱高煦每看一样,沈骏会向他介绍。 “大王,这是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官方制造的碗口铳,根据朝廷标准,它们的长度为一到两尺(约315—520毫米)口径三到四寸(100—119毫米)重量为17—50斤。” “我们采取的小样为试验品,长度一尺一寸,口径三点五寸,重量为二十七斤。” 碗口铳在明初,大多装备水军战船和沿边沿海各要隘和要塞的守备部队使用。 野战中几乎很少用到,明初时,大概也只有南军中擅用火器的盛庸在靖难之战时用过。 “这玩意打的是石弹还是铁弹?”朱高煦问。 沈骏道,有石弹,铁弹,还有铅弹。 “能打多远,准吗?” 沈骏道,看口径,像他们打造的三点五寸口径,再用了朱高煦改进版的火药后,最远可以打到六十步,但有杀伤力的距离,也就三十步,最好的杀伤距离应该是二十步内。 太远就没啥威力了,沈骏用来打靶,三十步外,打在两寸的木板上,已经不能洞穿,这样打到人身上,估计都无法破甲。 “这个可以用来守城和战船上用,口径造大点,让工匠们多试试,保证五十步内能有杀伤力。” “是,大王。” 朱高煦也不打算在野战中用到,看起来太笨拙,口径小了,杀伤距离远远低于弓箭,口径大了,又太笨重,效率又低,所以还是用在战船和守城时比较好,不用造太多。 尤其他现在铁料不够的情况下,这玩意还是排在最后考虑的。 接着朱高煦又看了盏口铳,突火枪、长竹杆火枪、飞火枪,还看到靖难战中给燕军吃过苦头的地雷、飞火箭。 明军这时的火器五花八门,非常繁多,但大部份华而不实,杀伤力有限。 那怕是所谓的地雷,也是靠爆炸起到惊吓,引起混乱的作用,就算炸到人马,也只有炸伤,很难炸死人,当然,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医疗和重视程度,大部份人受伤后,也会感染死亡。 最后朱高煦才看向洪武大铁炮。 这也是目前战场上最常用,可以起到重要作用的火器。 沈骏说这是按照洪武十年的标淮来打造的,炮呈直筒状,形体短粗,口径约七寸,全长约三尺多。 沈骏所说的标淮,都是他看过的样品。 靖难中每次战后,朱高煦会把他召去,查看到得明军火器的样品。 朱高煦这边也有打造过的火器工匠。 按工匠们的理解,现在大明各地,用的最多的就是洪武十年到十五年间的火炮,十五年后造的火炮就越来越少了,因为用的比较少。 后面这段时间明军都是在四处进攻,而火炮只有守城在用的到。 这门洪武大铁炮重五百多斤,射程只有一百多步,当初朱棣用来炮打济南城的,就是这种。 但明军中有三种型号,还有七百多斤,甚至一千斤的大炮,沈骏都是造的最小的。 最远的射程才三百多步,和明末的火炮是差太多。 一方面是火药的原因,一方也和现在的技术有关。 现在的炮都是锻铁炮,且炮身是卷起来的,不像明末明发明的模具整体式,无论密封性和耐药性都大大提升。 朱高煦便问,你们是怎么打这大铁炮的?打造一个要多久。 沈阳骏说,把生铁冶炼成熟铁,最好是采用木炭冶炼的闽铁,其次用煤炭冶炼的晋铁,含硫化物比较高,生铁会很脆。然后把生铁冶炼七八次,生铁损耗率一般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冶炼好的熟铁由数人反复敲打上万次,直到锻打成铁板,然后再敲成一有四分之一弧度的“卷”,亦或者锻打成两个半弧的卷。类似瓦片的形状,再由二卷或四卷锻打合成一个圆筒。 重复这种步骤,打成多个铁筒。然后再把铁筒末端烧红变软后,一节节拼接捶打在一起,如果遇到有缝隙的地方,需要使用烧到红软的铁条去缜补。一般一个圆筒的长度在三四十公分,需要多长的炮管就锻打多少筒。 拼接之后,就开始打磨炮身,直到磨到光亮可照人影,接着用锉刀把前后搓平整。然后用铁绳穿过炮膛,前后拉扯,把炮膛打磨平滑,直到看不出筒与筒之间锻接痕迹为止,然后再锻打拼接出炮尾(底)最后再开火门孔。 炮箍的多少看需求,没有炮箍的称之为光素体。一门洪武大铁炮需要十名工匠制作四十天左右。 朱高煦听完,心想果然如此,现在的铁炮还是卷制和拼接的。 他把宋骏单独叫到一边。 “这样的炮身密闭性和耐用性不够,放多了火药,还容易炸膛,是不是这样?” 宋骏想了想:“大王说的有道理,的确如此。” “有没有想过把炮身整体打造出来?这样密封性会强上很多,也更耐用。”朱高煦问。 “整体打出来?如何整体打出来?”宋骏莫名奇妙。 “做个模具,然后把铁汁浇进去,再脱掉模具,不就是整体打出来了?” 宋骏先是一脸茫然,仔细想想,好像很有道理,他不由喜道:“大王真仍天才,这样不但能通体而成,打造时间也将大大缩短。” 但是,用什么做模具?好像很费模具,每造一门炮,都要毁掉重新弄。 朱高煦又道:“可用泥巴,也可以用蜡。” “蜡冷了就比较坚硬,热了会被融化,先用木头做个假炮身,将泥巴或蜡包裹在上面,然后脱掉木头,现城模具,灌入针汁,炮身浑然而成。” “但至于用什么泥,怎么用蜡,得伱们自己研究,我必竟不是这个专业的。” 朱高煦有限的知识,都是前世看历史小说学来的,什么失蜡法,范铸法,具体如何操作,就要这些工匠们去琢磨。 朱高煦这么一说,宋骏已是如醍醐灌顶,马上明白了其中的过程。 “我这模具炮身打造方法,你们要秘密进行,不得外泻,这种打造方法,只需要少量的工匠参与就行,等火炮灌汁成型,再交给其他工匠打磨。” “你们一部份人专门弄铁汁,一部份人造木头假炮,一部份人制泥巴模具或蜡膜,最后灌汁时,只需要少量的匠人在。” 第228章 虎踞龙盘,纵横于世 朱高煦把打造炮的人分开,这样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最后只需要少量的人来完成铸炮。 宋骏兴奋的点头:“大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炮身可以试着加长点,可以提升射程,弄三种规格吧,每种多试几炮,确定最合适的火药和最有效的距离。” 朱高煦和宋骏又聊了聊细节,还提到开花弹,装铁钉等各种以后才会出现的杀敌方式。 接着朱高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杆鸟铳(火绳枪)。 这玩意技术含量也不高,但朱高煦也不懂,只能按记忆简单解释了下。 原理和火炮差不多,打成铁片后卷成铳管,然后装火药,前面塞铅弹,捅条捅进去,点火绳。 宋骏认真的问了很多问题,把朱高煦问的一脸懵。 因为他只能按记忆画个铳的形状,具体里面有什么构件也说不清楚。 宋骏问火绳用什么做的?火药从哪个方向倒进去?后面有几个部件? 朱高煦无奈的道:“我只是看过海外蕃人有这样的铳,具体里面有什么构件,还得靠你们自己琢磨,但原理和火炮差不多。” 宋骏道:“那我召集几个工匠好好研究下。” 朱高煦点头称是,现在也只能如此,也未必能研究的出来,但好歹可以让他们试试。 这同样被朱高煦定为高度机密。 同时为了防止明末时工匠们的不上心,朱高煦和宋骏再三交待了工匠们要好好对待,给足薪水,保证吃穿,有重大发明者,一律要重奖,宋骏一一答应。 朱高煦最后走时想了想:“这么说吧,火炮和鸟铳造好了,将来你们宋家,至少也得封个侯伯什么,世袭罔替,我还要把你们的梦溪笔谈,当成教材,传遍天下,千古留名。” 刷,宋骏瞬息满脸通红,一脸的兴奋和震惊。 朱高煦这招和朱棣学来的,尽量的画大饼,给部下信心和动力。 宋骏要荣华富贵也好,名誉声望也好,朱高煦都要满足他。 从炮厂出来到兵器区,朱高煦对宋骏道,咱们的长枪,比其他明军再长三十寸。 盾牌不要用小圆盾,改用长方形盾牌,高约八十寸,举起来后,基本能护住全身,不被箭射。 宋骏一一记着。 当晚朱高煦就近住在峡谷中,第二天继续启程前往麓川。 永乐二年二月,朱高煦历经数百里后,终于见到了麓川思氏的首领思行法。 沐平山以老相熟的身份先拜见,然后引见中原来的大老板高掌柜。 思行法当时莫名奇妙,为什么引见中原商人?不过他现在的确缺钱,欣然接待。 晚上宴会之前,朱高煦在沐平山的引见下,又先拜见了思行法的弟弟思任法。 据沐晟说,思任法比其兄有野心,也更有魄力和能力,在思氏族中,也很有声望,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当初思伦法都考虑想传位给他,但思行法是长子,最后还是按规定传给了思行法。 原历史到永乐十一年(1413)年,思行法也知道自己干不好麓川首领,最终请示明廷,把位置传给其弟思任法。 思任法上任后,立马就变的不一样,他一面假装和明廷拉好关系,稳住明廷,同时不断派兵兼并各部,先后攻占孟定、湾甸、干崖、南甸、腾冲、潞江及金齿等腰三角形地,吞并了很多附近的土司,势力再次大增。 他的野心很快被明廷发现,从而引起明朝对其发动著名的‘三征麓川’战役。 三征麓川从1413年打到1448年,前后打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打服思任法,最后同样以盟约形式结束。 可见麓川这里一旦做乱,管伱元朝也好,明朝也好,都拿他没办法。 而明廷对麓川的三次征战,导致大军疲惫、国库亏空,对北面蒙古瓦剌的防御空虚,多少影响到后面的土木堡惨败。 当天晚上,思行法宴请沐平山,朱高煦,李泰,周虎等汉人,陪同的有他弟弟思任法,思氏的几个族叔,族兄弟,还有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刀氏首领刀门束,及他弟弟刀门俨。 刀门束还有个弟弟刀门赖已经去京师的路上,替思行法向明朝廷求帮助。 现场人不算多,双方加起来也就十几人。 思行法兴致勃勃的请沐平山坐了主位,但思任法一直在暗中打量朱高煦,他看来看去,朱高煦似乎来头不小,但朱高煦之前私下拜会他,还带给他不少贵重的宝物,思任法感觉今天晚上可能有事发生。 思行法明显更对沐平山比较看重,酒宴上多次向他敬酒。 沐平山当年是沐春大将,跟着思行法一想平定刀猛干的叛乱,即是旧识,又是朋友,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沐晟的大将。 思任法则连续敬了朱高煦几杯,朱高煦也很高兴的回敬了几次。 朱高煦似乎很兴奋,来回敬酒,现场他喝的最多,思氏中无人喝的过他。 几轮过后,大伙似乎都有点醉了,朱高煦更是喝的满脸通红,说话口齿不清。 “高掌柜,不要再喝啦,再喝你要醉啦。”沐平山这时劝朱高煦道。 “我没醉,我还能喝。”朱高煦拍着桌子叫道,神态有点张狂。 “高掌柜爽快。”思氏有人赞道。 思行法叹道:“高掌柜好酒量,若我父亲尚在,当可和高掌柜一拼上下。” 思氏中突然有人道:“当年你父亲在世,麓川平缅宣尉使司,南压缅甸,北及德钦,东至定边,号令四周,莫敢不从。” “那时起兵三十万,何等的壮观。” 思任法扭头看去,却是族叔思定法。 思定法突然提到过去的辉煌,现场思氏族人们纷纷感慨万千,思行法却是愁眉苦脸:“父亲把大业交到我手上,没想到却成现在这副模样。” 思任法看了冷笑,长兄完全没有其父气势,更没有一点野心,现在有客人在,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 “宣慰使此言差矣。”沐平山道:“现在的麓川,仍然是傣族首领,各方土司还是要给你们面子的,朝廷依然看重你们--” 沐平山替他吹了一波,但大伙都知道言过其实,现在可没多少土司愿意听他们的,到处离心离德。 “麓川这里是好地方。”朱高煦突然道。 刷,大伙纷纷看下他。 “我一路过来所见,进可攻,退可守,只要据兵而守,就算百万大军都无法轻易进入。” 思任法眼睛一亮,喜道:“那是当然。” “你们听说没有,前两年安南变故,胡季犛取陈代之,立新朝为胡,国号大虞。” 在场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朱高煦上一句还在聊麓川,突然话题一转,说到他们隔壁的安南。 朱高煦好像没看到他愕然的神色,又自顾自的道:“安南弹丸之地,胡氏家臣贼子,都能称王,明廷还要册封他为安南国王,简直就是笑话。” “。。”大厅更加的安静,很多人不明觉厉,但思任法的眼睛,更加的明亮起来。 沐平山这时拉了拉朱高煦:“高掌柜,你酒多了。” “我没喝多。”朱高煦好像喝醉了,不满的看了眼沐平山,大声道:“麓川宣慰使司巅峰时带甲三十万,地盘几倍安南,依我看,胡季犛竖子都能称王,思头领更有资格。” 嘶,思行法瞪着眼睛,倒吸口冷气,一脸惊恐之色。 却见朱高煦又看向四周在场所有人,喃喃道:“另笑我喝醉了,其实我善观星相,我看诸位,将来都能封侯拜爵。”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指手划脚,状态看起来好像真的醉了。 沐平山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陪笑道:“高掌柜今天喝多了,诸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扶起朱高煦往外走。 思行法强笑道:“都是是醉言,都是醉言,我们不会当真。” “不是醉言,我可没醉。”朱高煦摇头晃脑:“大丈夫当虎踞龙盘,纵横于世,思头领若有心称王,振臂一呼,肯定是四方来投,群起呼应,明廷现在不敢打你,肯定得乖乖封你为王?” 思行法被朱高煦说的满脸通红,又惊又怕。 其他思氏族人都不出声,静静看着他。 “啊呀,高掌柜,别再说啦。”沐平山和周虎等人,连拖带拉,好不容易把朱高煦拖出去。 朱高煦好像醉的很厉害,一边被拖走,一边还在叫,思氏为王,诸位为侯,振臂一呼,四海归心。 朱高煦被拖走后,大厅里安静了片刻。 思行法心情很烦燥,他这个人在历史上数次派人去大明京师,被打发后,还没啥反应,就知道他性格有多软弱,所以此时肯定没有生气,只是害怕。 “高掌柜喝多了,诸位不要到处胡言乱语,哎,散了吧。”思行法最后长叹道。 思任法闻言立马起身,急匆匆走到门外,就听到身后有很快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原来是族叔思定法。 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然后一言不发,快步往沐平山和朱高煦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这边院子,看到沐平山刚从屋子里出来。 沐平山见两人过来很意外:“两位?” “高掌柜醉的厉害不,我们来看看他。” 沐平山想了想,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第229章 汉王可不要骗我 两人推开门进去,只见朱高煦正坐在屋子里喝茶,那表情镇定自若,哪像刚才喝醉的样子。 思任法看了看他,突然,扑通,直接跪下。 思定法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思任法,拜见汉王殿下。” “啥”思定法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朱高煦,数息之后才反应过来,扑通,也赶紧跪下:“拜见汉王殿下。” “思任法,你如何认出本王?”朱高煦哈哈笑道。 “靖难战役,汉王百战百胜,所向无敌,传闻汉王身高八尺,力大如牛,下官一看汉王这威武的模样,就猜出来了。” 思任法果然很会说话。 朱高煦身材高大,在明人中也很少见,比起他们更加突出,所以思任法初次看到朱高煦就有点惊奇。 沐平山说他是南方来的商人,但思任法再联想到沐平山对他的态度,除了汉王殿下,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资格了。 “思任法,你对靖难之战也这么关注?”朱高煦也敏锐的感觉到这思任法的不简单。 思任法陪着笑:“咱们虽然在偏远之地,却也要关心中原的大事,要不然,我兄长也不会派人去中原,拜见中原皇帝。” 朱高煦故意没叫他们起身,两人就一起跪在那里。 说到这时,朱高煦才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起身过去,扶住两人:“两位快起来,都是自己人。” 这句自己人,立刻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三人很快找位置坐下。 思任法也不客气,立马道:“刚才汉王所言当真?” 朱高煦没有犹豫,立马道:“原麓川的地盘,除了元江那氏,丽江木氏、蒙化左氏外,所有的地盘都给你们,封思氏为王,咱们结为兄弟,成兄弟之盟,相互永不侵犯。” 朱高煦跟着燕王时间长了,忽悠人起来是毫不犹豫,直接下重药。 唐初李世民也向突厥称臣纳贡十二年,朱元璋打败张士诚前也向元朝递了降表,刘邦在项羽面前也要先装孙子。 我许个王怎么了?朱高煦先要拉拢住他们再说。 思任法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满脸通红,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裂土封王,这是多少英雄好汉想干的事。 思定法大概还没听懂什么意思,朱高煦又不是皇帝,凭啥给咱们思氏封王? 但他也知道,如果思氏被封王,那他至少也算王族了。 他瞪着思任法,突然感觉,还是思任法聪明,思任法似乎知道汉王要干啥。 “我们能为汉王做什么?”思任法这时沉声道:“有些事情,我们也是不方便做的。” “听说伱们每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我要你们给我成年壮丁三万。” “兵马由我的人来训练,粮草补给由你们出,但由我出钱购置,另每战死一人,我给思氏十两银子,战死家属二十两银子。” “如果不要银子,也可以用等价的珠宝,盐、糖、布、丝绸,茶叶或精美的陶瓷等所有物品来易购。” “事成之后,我帮你们扫平木邦、勐养,让你们裂土分王。” 嘶,思定法也倒吸口冷气,这会也猜到汉王想干啥了。 他看向思任法,发现思任法也正在看他。 听起来这条件不错,他们只要出人却可。 粮物由明人购买,每战死一人,他们自己还能得到十两银子。 至于给家属的?呵呵,下面的族人相当于他们的佃户和奴隶,当然也算给他们的。 这绝对是一笔可以做的买卖。 思任法还没开口,思定法沉声道:“这买卖可以干,但是要先说服行法。” “我的兄长,可不容易说服。”思任法淡淡的道,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残之色。 “汉王稍等,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还要与族中的叔父兄弟们商量下。”思定法这时道。 思任法也点头:“三天内给汉王答复。” “好。”朱高煦点头。 两人走后,沐平山进入屋中,打听朱高煦的议事结果,听到朱高煦与他们谈的差不多时,脸色大变。 “汉王答应他们裂土称王?这-——将来传了出去,朝廷的文官们还不-——” 放现代这就是分裂国土了。 朱高煦心中冷笑,大明现在对这里掌控力几乎完全没有,只有名义上的称呼,还自以为是。 永乐后你们三征麓川,最后打了几十年,还不是以结盟的方式和谈结束。 “这样说吧。”朱高煦想了想:“我本人是个很守信用的人。” 沐平山静静的听着,表情怪异。 “但是,将来我死之后,我的儿子和孙子们,会不会继续让这里裂土分王,那就不是我的能管的,沐将军能明白吗?” 沐平山表情一凝,好像在问,还能这么玩?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思任法就来到朱高煦院子里。 朱高煦这会刚刚起床,正在地上做伏卧撑。 思任法看的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汉王好像在练力量。 这会也没人懂肌肉什么,所以他估计朱高煦在练力量。 朱高煦飞快在地上撑了几下,赶紧起身:“怎么样?” 思任法马上道:“几乎所有的叔父兄弟们都支持汉王。” 大明要内讧,土司们当然高兴啊。 朱高煦微喜。 “但我们还没和我兄长说,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思任法道。 “哦,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问。 思任法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伸手悄悄做了个刀的动作。 朱高煦也是暗暗吸口冷气,这家伙在历史上引起明廷三征麓川,果然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大哥都敢杀。 这思任法正是因为有野心吞并其他各部,才被明廷教训,当然,明廷三征麓川也没打赢他们。 所以朱高煦答应封王,直接满足了他的野心,比原历史的结果会更好。 至少明廷以后不用在几十年里三征麓川,损兵折将,耗银无数。 他静静想了下:“你们族中长辈们都同意这么干?” 思任法直接道:“有人不同意,只想软禁我兄长,但我想,即然做了,不如做到底,只要汉王支持我,我就敢干。” 这思任法很坏啊,还想用这事把朱高煦拖下场。 朱高煦摇头:“你让我考虑下,我要用到麓川,是希望你们内部团结,如果因此而分裂,或者变的混乱不堪,反而会拖累我的大事。” 思任法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似乎怪朱高煦不够果断。 朱高煦赶紧又道:“你放心,有件事我敢跟你打包票,无论结果如何,将来你必然是麓川的第一任王。” 刷,思任法脸色涨的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汉王可不要骗我?” “我们可以义结金兰,指天发誓。”朱高煦现在动不动和人结拜兄弟,狠不能把能拉拢的人,统统拉拢,发起誓来,也是和燕王一样,像喝开水似的容易。 偏偏麓川的傣族人也吃这套。 思任法立马道:“我要沐将军做见证,与汉王血誓。” “可以。”朱高煦立马答应了。 于是当天在沐平山和思定法等思氏几个族人的见证下,朱高煦以汉王身证,与思任法结下血誓盟约。 盟誓之后,朱高煦决定再劝一次思行法,如果还劝不通,只能请思任法进行兵谏。 但他其实很想保持麓川内部团结,对他比较有利。 当天朱高煦和沐平山再次拜见思行法,有意无意的提到称到称王的事,思行法还是很害怕,担心明廷对麓川对兵。 这时朱高煦就知道思行法这人果然不靠谱,指望他是不行的。 如果他是大明皇帝,很喜欢思行法这样的首领,但现在他是汉王朱高煦,必须要得到思任法的支持。 朱高煦看了眼沐平山,两人准备离开,请思任法兵谏。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告辞时,突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思氏族人,兴奋道:“大明皇帝派使者来了。” “明廷来人了?”思行法激动无比,表情兴奋,他以为自己的求救得到了明朝皇帝的支持:“快请,快请。” 然后才想起来,略有谦意的道:“沐将军,高掌柜不好意思。” 他的意思是没空接待你们了,我要先接待明廷使者。 朱高煦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皇帝朱棣居然派使者到麓川,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他也没说什么,当下向思行法抱了抱拳:“思头领你忙,我们先告退。” 向沐平山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 就在他们离开大厅,走到大厅外面的时候,外面同时进来四五个汉人。 对面的汉人也正好看到他们。 朱高煦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匆匆而去。 刚到麓川的,正是大明使者杨大用一行人。 杨大用没见过汉王,他只是奇怪的看了汉王和沐平山两人一眼。 他也不认识沐平山,但隐约感觉沐平山有点眼熟。 很多年前他在云南呆过,估计哪时可能和沐平山会过面,但肯定没说过话,也不熟。 双方交错而过。 朱高煦匆匆走到外面,外面的思任法已经带着思定法等支持他的几个思氏族人,迎了过来。 “我大哥说什么?”思任法急道。 “你大哥胆子小。”朱高煦沉声道:“看来只能靠你们了。” 思任法大喜,笑道:“我就知道他不敢,汉王要合作,还得靠咱们。” “等下。”朱高煦回过头,看向后面的大厅:“刚刚进来的明廷使者里,有人可能认出我了。” “啥。”沐平山和思任法都是大吃一惊。 他刚才与杨大用一行照面,有个官儿看到他神色大变,明显认识他。 第230章 完了,汉王要造反 杨大用这时正带着人在大厅里面见思行法,思行法再次提到木邦等部族攻打,骚扰麓川的问题,希望得到明廷的支持。 杨大用正想说皇帝朱棣的口谕:“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 这句话是朱棣的原话,也是他离京时朱棣向他交代的。 可就在杨大用想开口的同时,他的副使,通政使经历章柯立马道:“宣慰使的困难,陛下已经知道,下官等离京前,陛下还在和朝廷诸公在商议这件事。” “事关边境土官,牵一而动全身,朝廷一定会谨慎处理,以防麓川大变。” 杨大用不可置信的看向章柯,章柯区区七品官,这种场合哪轮到他说话,而且说出截然不同的意思。 他瞪着章柯,还在考虑要不要当面喝斥,章柯已经在向他使眼色,杨大用顿时感觉到蹊跷,当下也只能忍而不发。 思行法一听,明朝皇帝这话,既没有拒绝,又没表态同意,这就是拖喽? 他心里是不高兴的,但想到上次朝廷的答复,总比上次要好点。 然后他想,既然如此,你们过来干嘛?“那不知几位上官过来,是为何事?” 杨大用这时都不敢说话,因为怕和章柯说的不一样。 他看向章柯,章柯果然道:“宣慰使应该知道,其实我朝刚刚打了几年仗,不但百姓们需要安生养息,地区边陲也不能出事。” “当然。”思行法道:“所以木邦等老来惹事,我们麓川已经一忍再忍,没有动兵,指望朝廷能够解决最好。” “这样吧,宣慰使看看,你们还有多少难处,一起写个折子,给我们带回京师,由我们面呈陛下,让陛下来定夺。”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次我们到麓川来,也是想实地看看麓川的难处,如果麓川确实有难处,朝廷一定会大力支持。” “好,多谢两位大使,多谢诸位上官。”思行法兴奋道:“你们暂且住下,我明天安排人带伱们到处走走,看看我们麓川的风光,了解下麓川的难处。” “固所愿也。”章柯哈哈而笑。 几人又说了几句,章柯示意告辞,思行法立刻叫人,安排他们住下。 杨大用脸色铁青和和章柯走出大厅,然后一路跟着一个土官来到客人所住的院子。 等土官走后,杨大用再也忍不住:“章经历,你到底在说什么?” 章柯看四下全是他们自己人,脸色大变:“下官看到汉王了,刚才出去的汉人里,有一个就是汉王。” “啥。”杨大用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有没有认错?汉王为何到这里来?” “下官岂能认错?”章柯道,汉王当初和陛下一起进南京城,下官当时就跪在街道边上,看的清清楚楚。 “汉王那体形,那样貌,下官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章柯道:“下官肯定,那就是汉王。” 杨大用没见过汉王,但听章柯这么肯定,也觉的大事不妙。 汉王擅自离开封地,跑到千里之外的麓川想干嘛? 朝廷又没打算对麓川用兵,也没打算拉拢麓川,汉王来到麓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打算对这里用兵,要么是打算,拉拢麓川。 但不管干什么,都没有朝廷的命令,你汉王偷偷摸摸的来干嘛? “这件事确实蹊跷,对了,汉王认不认识你?”杨大用突然道。 “汉王应该不认识下官,以前我这么小的官儿,那能入他的眼睛。”章柯道。 杨大用来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另外三个人里,有两个是锦衣卫,一个是护送他们过来的军将,在思府的外面,还有他们随行的一队京营和向导。 杨大用想了想:“汉王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同寻常,本官觉的,如果能打听到汉王的来意,肯定-——”肯定就是大功一件了。 杨大用本来听到汉王在这里有点害怕,想明天就走,但转念想想,汉王不知道他们认出了他,也许可以做做文章。 “汉王应该知道咱们来了。”一个锦衣卫姓林的百户道:“他可能也在想打听咱们的来意。” “所以刚才章经历说的好。”杨大用赶紧表扬他一句,刚才章柯突然插言,却说了个好消息,朝廷要支持麓川,那无论汉王来干什么,思行法听到朝廷要支持他,必然会支持朝廷。 “不敢不敢,还请大人恕罪。”章柯表情还是有点得意。 “我出去试着找思氏的族人打打交道。”那姓林的百户好像比较自信:“说不定能套上些话。” “你身上有银子吗?”另一个锦衣卫道:“可以花钱收买点消息。” 杨大用笑道:“用咱们带来的东西,比银子好使。” 他们从京师带过来几十匹布,几十斤茶叶等货物,算是朝廷赏给这里的财物,杨大用还没有全部给思行法,就是想留点送给其他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林百户得令而去。 他走出院子后,先看了看地形,感觉还在思府里面,应该是思氏的客房,他犹豫了下,就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迎面过来两个小娘。 林百户大喜忙问道:“两位小姐,我有事找思氏,如何走出去?” 两小娘都看起来比较清秀,但一个个瞪着他,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 林百户这才回过神来,可能听不懂他说话,他赶紧用傣语又说了遍。 他这次随同而来,就是因为他在云南呆过,会说当地的话。 林百户又用傣语说了遍。 两小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用力一拉。 哧啦,直接把另一个小娘上身的衣裙给撕扯下来。 林百户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两小娘同时尖叫,接着转身就跑。 其中被撕掉衣服的小娘,一边跑还一边继续撕。 林百户愣以原地几息之后,猛的反应过来:“特娘的。” 他大骂一声,转身就往里跑。 里面的杨大用正和另几个官将们在商议事情,突然就听到林百户的声音:“杨大人,杨大人,不好了。” 杨大用听到声音,赶紧开门,看着林百户冲进来,莫名奇妙:“发生何事了?” “刚刚末将遇到两个麓川小娘,只随便和她们说了一句,她们就把衣服给扯掉了。” “哈哈哈。”另一个锦衣卫和京营军将齐声大笑。 章柯和杨大用也笑了。 “林百户魅力这么大?麓川小娘看到林百户主动托衣服——”杨大用还在调侃他。 说到一半,刷,他脸色大变。 “不好,快走。”杨大用惊恐大叫。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外面已经有闹哄哄的声音响起来:“这里,就是这里——” 汉语和傣语都有,接着哗啦啦,大队的手持兵器的麓川土兵一涌而入。 只见思定法脸上青筋暴露的冲进来,厉声道:“是谁,是哪个狗官,敢调戏我女儿?” “误会,误会。”杨大用一看对方说汉语,赶紧也想解释。 但对方不由分说,已经往前冲。 铮,铮,铮,林百户和另一个锦衣卫还有京师的军将纷纷拔刀:“站住,我们是大明朝廷特使--” 林百户还想喝止他们,用的还是当地傣语。 不料冲最前面的几个土兵,突然从腰间举起一个口哨似的东西,放到嘴上,然后对着他们用力一吹。 扑扑扑,现场像暗箭似的,纷纷飞起。 “啊”两个锦衣卫和京营军将纷纷倒地,每个身上被射了好几箭。 杨大用和章柯脸色苍白,惊恐交加。 两人还在原地瑟瑟发抖,对面人群像洪水般扑上,扑哧扑哧,又是剁又是砍的,刹那间就把林百户三人砍成肉泥。 “完了。”杨大用脑子里一阵晕眩,汉王要造反。 没一会,思行法听到一个震憾人心的消息。 据说杨大用回到住处后,有部下出去游玩,调戏了思定法十四岁的女儿的思阿弥。 思阿弥性格有点泼辣,当场给了杨大用部下一巴掌。 杨大用部下勃然大怒,拔刀就砍,思阿弥是跑快了没死,思阿弥的贴身丫头被砍死了,思阿弥据说也被砍伤。 思定法大怒,带着兵马冲进杨大用所住的地方,把杨大用一行人杀的干干净净。 思行法当时就听的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颤声道:“你们,你们居然杀了大明的使者?” 他这胆小怕事,优柔寡断的模样被大部份思氏族人所鄙视。 思定法怒道:“难道让明廷的恶官羞辱我的女儿,侮辱我们的族人?” 思氏众人纷纷怒斥思行法的胆小和不义。 思行法急道:“那也不用全杀了啊,咱们如何向明廷交代?” 思任法这时站出来道:“要交代啥,到时咱们死不承认,没见过他们,他们从京师到这里数千里路,路上遇到一些事情,也不奇怪。” 思行法表示还是害怕,这时思任法怒道,你如此胆小,如何做麓川首领,不如让给我算了,将来明廷来敢来质问,我自有主张。 四周顿时一片响应,思氏长辈中,有很多人叫着让思行法让位,更有人表情凶狠,手中还握着刀剑。 思行法看出端倪,又怕明廷将来找他算帐,思索再三,决定让位。 思任法大喜,立刻让他写奏折,自动让位。 于是,思行法比原历史提前了近十年,让位于思任法。 第231章 一年等不到等一年 京师城外龙江关码头是大明水运中枢,每天都是人来船往,络驿不绝,最近两年这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盛庸组织兵马在对面的浦子口抵抗燕军,双方打的异常火热,尸体差点堆积堵住了长江。 等朱棣进京后,朝廷于今年开始扩建龙江船厂,以原址往南扩建而成,越过秦淮河,直达下保、中保、上报村及三汊河地区。 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大明下保,中保,上报村这个三村要拆迁了。 这下保村大概在后世草场门大街附近的位置,其北边就是扩建的船厂新址。 今天一大早,村民何二牛就推着一车鲜鱼进了南京城。 何家世代住在长江边上,以打渔为生,父亲何铁柱有时还会去船厂帮忙,因为何铁柱也会造船,但他不是正经的船匠,船厂忙时,会请他去帮忙。 这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船厂打零工的,何铁柱有族兄在船厂当管事的才能这么干。 何家祖祖辈辈生活在长江边上,没想到也能遇到拆迁的事,但这会可能不能像后世一样拆迁暴富,明朝拆迁基本是田换田,你有多少田,朝廷给你在别处多少田,房子也可能是以房易房,让你迁居别处,或者赔点钱,但不可能给伱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何铁柱家因为有人在船厂,这次遇到了一个机会,何家将被征为船匠,调往福建长乐船厂,以后就吃公家饭,有编制了。 原本朝廷在龙江也扩建船厂,还从各省抽取了四百多余来船厂,何铁柱本来想就近入龙江船厂,但族兄说福建待遇好,何铁柱想了想后,决定往福建去。 可何二牛不乐意,不想去福建,这几天在家里与老爹也不对付。 因为一年多前,他们在长河里,捞起来一个漂亮的小娘。 何二牛喜欢这个小娘,但这个小娘不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何二牛愿意为这个小娘做任何事。 今天一大早,他把凌晨从长江里打起来的鱼推到京师卖掉,刚回到村上,就远远看到有个小娘在村口看着这边。 这小娘,正是跳山没死的黄樱。 黄樱这会又瘦又黑,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丫头没啥区别。 一大早她就站在何家附近,等到何二牛回来,黄樱赶紧迎了上去。 “春晓姑娘。” “二牛哥。”黄樱激动道。 “今天卖了一贯多,白条可受欢迎了。”何二牛拍拍背上鼓囊的铜钱包,里面全是装的铜钱。 黄樱有点动容,若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朱高煦,憨厚老实的何二牛其实做夫君也不错。 “二牛哥你们什么时候走?”黄樱问。 何二牛脸上露出不舍之色,喃喃道:“大概还有三四天吧,我看这几天,船厂已经有很多人来村上打转了。” 黄樱点点头,她也看到了。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想-——我想今天走。” 何二牛一愣,表情更加的舍不得,但他也没多没什么,只是结结巴巴的道:“不再-——多等几天了-——我还能卖几天鱼-——” “不用了,我——”黄樱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何二牛。 她被救起来后,何二牛父子对她很照顾,因为何铁柱原本是想着儿子娶她当媳妇的,可没想到黄樱铁了心要走,何铁柱现在后悔不及。 “你等着,我去拿银子。”何二牛说罢转身就跑。 黄樱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何二牛跑回家就翻箱倒柜,很快从床铺镀下翻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很多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几两。 他统统打包,连着背上一贯多铜钱放一个包裹里,打实后就准备出门。 “站住。”何铁柱脸色铁青堵在门口:“你个不孝子,吃里扒外,把银子放下。” “爹,你干嘛。”何二牛紧紧抱着银子:“春晓姑娘很可怜的,她要找她夫君的。” “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把自家银子给别人当盘缠找夫君?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儿子。”何铁柱差点气的一口老血。 黄樱要肯留下来嫁给何二牛,他砸锅卖铁,多少聘礼都愿意给,但现在居然要去找夫君,何铁柱当然不干了。 “春晓是个好姑娘,爹你是知道的。” 黄樱在他们家养伤两个月才好,之后的表现相当出色,知书达理不说,还愿意下田帮忙,完全没有普通千金小姐的娇贯,何家父子看在眼里,都十分喜欢黄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不是咱家的就不行,她要走可以,你把银子放下。”何铁柱怒道。 “她一个女孩家,没有银子怎么上路。”何二牛道。 何铁柱气的眼冒金星,左右看看,伸手从屋边操起一根木棍:“你特娘脑子有病是不是?老子打醒你。” 冲上来要打儿子。 但他年纪大了,那是何二牛的对手。 何二牛轻轻一让,一推,避开了何铁柱,直接冲出屋外。 外面黄樱目瞪口呆看着两父子一前一后跑出来。 何二牛跑到她身前,把包裹送到她手上:“春晓姑娘快走。” 这包里有一贯多铜钱还是挺沉的,黄樱拿在手上还没说话,何铁柱就冲出来:“想走可以,把钱留下,春晓你有点良心,咱们救了你,你不能害咱们。” “爹。”何二牛上前抱住老爸,让黄樱快走。 黄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只能含着泪道:“何大伯,你们父子今天帮了我,我永远会记在心上,如果春晓能活下来,将来,必然百倍千倍的奉还。” “信你的鬼的,你这骗钱的玩意。”何铁柱当然不信。 但不信也没用,儿子死死抱着他,黄樱则向他们深深躬了个身,转身抱着包裹快步离去。 “啊呀,气煞我也。”何铁柱眼前发黑,几乎晕倒。 替儿子娶老婆的钱,全没了。 黄樱快步离开下保村,一路上不时看到船厂的人在四周查看地形,还有很多官员和官兵出现。 她心里有点慌,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全家男性被诛,女性进了教妨司。 她跟何二牛进过京师几次,都是卖鱼,现在就沿着记忆往京师去。 走了没一回,突然发现身上有股腥臭味,这才回过神来,何二牛整天和鱼在一起,这包裹里都是一股难闻的鱼腹味。 但黄樱并不在意,依然背在背上,然后突然弯腰,在附近的地沟上,找了点湿湿泥土,往脸上抹了抹了,顿时她就变成一个又臭又脏的丑丫头。 等进了京师后,黄樱先找了个客栈住下,也没敢把脸洗的太干净,脸上总要留些泥灰才敢出门。 她先去老家看了下,发现已经被人占了。 朱棣把黄府赏赐给了火真,火真之前嫌弃家里房子小,朱棣得到消息,立马赏赐给火真。 南京城这么大,黄樱却找不到一个熟人,也不敢找熟人。 犹豫一番后,黄樱准备第二天去云南。 因为她已经知道,朱高煦被封汉王,就藩云南。 但身上仅十几两银子,她又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到云南,都是个问题。 可她没有犹豫,还是下定决心要去云南找朱高煦。 出发前的一天下午,黄樱来到洞神宫。 洞神宫和以前一样,外面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游人。 黄樱呆呆的看着洞神宫外的一切,脑海里全是当天朱高煦陪着她的画面。 那天应该是黄樱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朱高煦陪着她逛街,给她买花粉胭脂和珠钗,还带着她一起算命。 黄樱在那天是最高兴的。 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 咦,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高高竖起的算命招牌。 “两位家世相克,命定阴阳,原本姻途叵测,天各一方,但若两位能坚持自我,两心相愿,将来必定能修成正果。” 那算命先生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边。 黄樱忍不住走过去,她想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算命先生,想问问你算的命,到底准不准。 不料等她走过去一看,却好像是个即陌生又熟悉的人。 她盯着算命先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就在这时,那算命的也注意到她,也死死的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好久。 算命突然狂喜:“黄小姐。” 黄樱惊恐的看着他。 “我是宋长林啊,汉王的部下。”宋长林一把摘掉算命的帽子和下巴下面的胡子。 黄樱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欣喜,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哇,直接当场哭了出来。 过去一年多她在长江边过的很辛苦,但看到宋长林的那刻,她觉的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是——是汉王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黄樱大哭道。 宋长林表情有点异样,但马上道:“汉王说黄小姐可能没死,让我在这里等着,黄小姐若是没死,一定会回来的,一天等不到等一天,一年等不到等一年。” 黄樱顿时哭成了泪人。 宋长林赶紧上前安抚:“别哭了,这是大街呢,走,走。”带着黄樱赶紧走。 宋长林收拾一番,把黄樱带到他们所购的民房。 民房里住着一家老小,有五口人,有老头,也有少年。 老头看到宋长林带回来一个女人,很奇怪。 宋长林把老头拉到边上,小声道:“是黄子澄女儿黄樱。” “啊,她没死。”老头喜道。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陈文的父亲,陈伯。 第232章 当然是杀了袁氏兄弟 这边是汉王朱高煦在京师众多据点中的一个。 汉王在京师有很多据点,有商铺,有茶楼,也有民居,且大伙相互不知道对方。 京师的负责人是宋长林,只有宋长林一个人知道所有京师的据点。 宋长林在京师的身份是算命先生,因为很多官家小姐和夫人喜欢到洞神宫求神拜佛。 宋长林的目的是结交和打探消息,但他也不是天天去摆摊,通常三四天一次,没想到今天正好遇到黄樱。 这宋长林也反应快,立马说了一堆好话,说汉王让他在这里等一年也要等,把黄樱说的泪如雨下,感动不已。 宋长林一边安排黄樱往云南去,一边与陈伯商量。 他们已经知道有人在清凉寺杀黄樱,而且是袁义。 因为当年他和朱高煦一起到清凉寺见到的袁珙的儿子观元,而据黄樱说,当天观元主动找到她和春晓,说山下到处在杀人,让她们在庙里多呆几天。 接着袁义上门,把她们带出去,杀了春晓。 袁义的相貌很好认,眼睛特别小,黄樱一形容,宋长林就知道是袁义干的。 袁义是太子的人,他应该不会擅自杀黄樱,背后肯定有人主使,要么是太子,要么是朱棣。 “你有什么想法?”陈伯问。 宋长林冷笑:“袁义和观元都辞官不干,这么好机会,当然是杀了他们。” 不过,当年他们跟着毛雄、典盛杀袁忠彻的时候,没和高阳郡王说,好像殿下也有点意见。 陈伯便道:“派人问下汉王先,汉王要是同意,便杀了他们两个。” 陈伯的儿子陈文也算朱高煦半个谋士,所以陈伯也很有头脑,他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袁义和观元干这事,咱们杀了他们两个,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怀疑有人在报复,所以这事,还得问问汉王再说。” 京师皇城。 朱棣正召集内阁几个大臣议事。 朱棣进京之后,便召解缙进内阁,参预机务,去年三月立太子,今年一月下旬,就在刚刚不久前,朱棣解缙晋升为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成为大明第一任内阁首辅。 同时调入文渊阁的,还有黄淮、杨士奇、胡广、金幼孜、胡俨、杨荣。 这也是大明第一任内阁成员,当然,这会文渊阁学士只是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只有向皇帝提供建议的机会,并没有实权。 只是由于他们接近皇帝其工作地方,且在文渊阁所以有内阁之称。 朱棣现在大权在握,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决定了才召六部尚书安排处理。 像之前朱棣召集兵部尚书,分派军将驻守,召集工部尚书,指示新建船厂,都是直接指派,根本不和他们商量。 从另一方面讲,这会六部尚书现在连这些内阁成员都不如,内阁成员好歹和朱棣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点,还有建议权。 今天朱棣提到礼部报过来的一件事。 安南陈朝有个叫陈天平的人逃难来到大明京师,说家臣胡氏谋朝篡位,请求明廷出兵征讨胡季犛、胡汉苍父子,恢复陈朝社稷。 众人大臣一听面面相觑,因为去年胡汉苍刚刚向明廷上表,自称陈朝皇室绝灭,自己以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皇帝,请求册封,朱棣和诸臣商议后,便遣使前往安南调查,然后册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 这才几个月功夫,没想到又有陈朝人找上门了。 解缙这货还是第一个开口:“是否确定陈朝的事情?” 朱棣道,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司也同时上奏,确实如此。 其他人不动声色,都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解缙突然勃然大怒:“去年谁去安南调查的,当诛之。” 大伙又是无语。 解缙仗着朱棣的恩宠,现在有点无法无天啊。 这会朱棣和解缙的关系正如胶似漆,今天春节时,朱棣当着众内阁大臣的面说,“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则不可一日少解缙。”把解缙的地位,抬至巅峰。 解缙这人原本就口直心快,现在得到皇帝恩宠,更加无法无天。 去年册封安南国王的是朱棣,派人去调查的也是朱棣,你这话几个意思? 虽然有下面官员调查不清的嫌疑,但你当着朱棣和众大臣的面这么说,总归不好。 解缙说出这番话时,朱棣表面并没啥变化,似乎也没生气。 杨士奇看在眼里,这时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我朝官员到了安南,人生地不熟,容易蒙受欺骗,罪不至诛。” 杨士奇是看不惯解缙,逮到机会赶紧咬一口。 大明官员孤伶伶,不远万里到安南,调查点东西,还不全靠当地人。 被人骗了,也正常啊。 解缙瞪了他一眼,还要据理力争,朱棣挥挥手:“去年事暂且不说,诸卿认为,朝廷现在当如何做?” 皇帝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但现场的都是人精。 朱棣刚刚说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司确定了陈天平说的是真,那胡氏,肯定就是谋朝篡位,所以朱棣的心思,大伙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这种得位不正的人,肯定要好好教训,这才显的我们的皇帝是得位很正。 杨荣反应飞快,扑通跪下,大声道:“胡氏得位不正,欺骗大明,当令其退位让陈,入朝请罪。” 接着除了解缙,其他大臣纷纷都这么说。 只有解缙冷笑道,就这么说是没有用的,当用大军才行。 众人纷纷翻白眼,这会大明刚经历靖难之战,当然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朱棣当天也没表态,等这些内阁成员走后,又招来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是很有才干的人,朱棣对他非常信任和重用。 朱棣见到夏原吉后,开口就问,户部现在有多少钱粮? 夏原吉一听就红脸了,大声道:“陛下又要打仗?” 朱棣尴尬笑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夏原吉马上摇头:“没钱。” 朱棣好声道:“这次不一样。” “那不一样?”夏原吉奇怪道。 “安南胡氏,谋朝篡位,得位不正。” 夏原吉嘴角一抽,心想,伱得位也不正。 “俺也不想立刻动兵的,先派人劝一下,如果不听的话,再动兵,你替俺准备着吧。”朱棣和他说话语气极好,完全和在上朝时的威严不一样。 夏原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然不可能被升任户部尚书。 他沉默了片刻,叹道:“安南地处僻远,一旦动兵,必然劳师动众,消耗巨大。” 朱棣道:“未必会动兵,俺会先派人劝劝,胡氏若是知趣,当不想与我朝开战。” 夏原吉不置可否。 隔日上朝,朱棣便叫来礼部官员,由都督佥事,广西左右副将吕毅、黄中,带领五千兵马,护送陈天平回国即位。 在会同馆接到消息的陈天平,立刻叫过来两个心腹:“你们速度回云南,把消息通知西平侯。” 两心腹连夜离开京师, 永乐二年二月,大明派人护送陈天平回安南。 他们从水路出发,一路乘船可到广西,然后在广西由吕毅和黄中带兵护送,从南宁卫往西,经新宁州到太平府。 太平府和安南相邻,这边全是当地土司,继续往西,就进入安南的谅山省。 这边走水路,比朱高煦当初到云南还快,吕毅和黄中二月出发,四月就到了太平府。 四月底进入安南境内,结果在谅山附近的支棱关被胡氏派兵伏击,明军惨败,死伤过半。 历史上胡汉苍也是得到消息后,在这里伏击明军的,还抓了陈天平,但这次刚打起来,陈天平就跑的不见踪影。 明军陷入苦战,边打边退,死伤过半后,吕毅和黄中勉强带着一半兵马逃回明朝境内,但随同的文官皆被杀,陈天平也不见踪影。 六月,消息传到大明,朱棣雷霆震怒,决定发兵征讨。 时间回到三月份,陈天平去安南的路上,朱高煦已经回到新平县。 盛庸在这里等待他。 朱高煦说,我安排你到云州去,那边会有三万土司兵马等你,你擅用火器,好好训练他们。 云州除了有三万思行法的土司兵,还有四千朱高煦自己的兵马,俱由盛庸统一指挥。 而平安将被留在新平县,这边的元江府已经开始向朱高煦提供战马,朱高煦肯定还要从那氏手上骗点土兵过来,然后和自己的兵马,组成骑兵,交由平安。 朱高煦心里的最底要求是手上要有三万骑兵,有平安和自己都擅用骑兵,用起来就能得心应手。 整个靖难之战,都是燕王带着兵马在打,燕军几乎没有另外大将能独挡一面。 而他一旦和朱棣开战,可以从四川,广东,贵州、广西几个战场同时打起来。 朱棣就算亲征,也分身乏术,最多在一个省和朱高煦较量,其他省份,就要看各自部下将领的水平了。 所以朱高煦只要兵马足够,他对起兵很有信心。 他部下的李远,盛庸,平安,甚至陈文,都能独挡一面,更别说在燕军那边,还有一些暗牌在手上。 把盛庸打发到云州后,朱高煦回到昆明。 刚到昆明,就有人说那荣在求见汉王,已经在昆明等了大半个月了。 朱高煦马上召见那荣。 第233章 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那荣进汉王府时,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把朱高煦的宦官钟显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看清,都是礼物。 那荣也是下了血本,送了大量的珍宝礼物,甚至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土人小娘。 等汉王把他召进正殿议事时,那荣提到这次朝廷征的税极不合理,希望汉王能帮忙提一下。 朱高煦默默听他讲完,想了想后,便问:“那知府现在每年向朝廷进贡几何?” 那荣便说了个数,还说了每年要给西平侯送礼,以后每年还会给汉王府送礼多少,这次又送了多少。 那荣知道汉人比较贪婪,所以说话很直接,每年送多少礼,都说的清清楚楚。 朱高煦听后便道:“本王说句实在话,那知府世袭元江州,祖孙数代世居于此,你们才是此地的主人。” “。。”那荣听的脸色微变,不明觉厉,但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其实咱们大明到这里,已经是打扰了诸位首领,更不应该再收你们的重税。” “本王在出京师前,一直和父皇提到云南这里,应该由滇人治滇,咱们大明,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云南这边滇人比汉人还多,最了解你们的,都是伱们自己人,如果交给你们管理,本王相信,会比我们管理的更好。” 朱高煦跟着朱棣打了几年仗,这忽悠人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大饼画的越来越大。 那荣当时听的就是热血沸腾,差点想跳起来说汉王英明。 好在他比思任法聪明多了,汉王好好的说这些话干嘛? 那荣忍住激动的心,沉声道:“汉王的意思是?” “回头本王向父皇提议,升元江州为元江军民府,给予那氏境内自主的权利,民政,兵马,都由你们自主。” 刷,那荣眼睛这会真是大亮了,因为现在大明很多地方都有军民府的。 比如同在云南的姚南军民府,是洪武十七年(1384)升改。 当地土司高氏大权在握,境内政治和军事一把抓,不用事事都请示明朝。 而且晋升军民府后,税赋也同时大幅下降。 “汉王所言当真。”那荣这会是激动的不得了。 可惜他不知道,如果他按原历史一样进入京师拜见朱棣,回来后就升成军民府了。 “本王只能努力向上进言,成不成就难说了。”朱高煦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只要升任军民府,你们的赋税就会大幅下降。” 那荣脸色通红,他现在在乎的不是赋税,是自治权力。 他现在不能擅自调动兵马和派遣官员,但升成军民府,可以有自主调动兵马和权利,能任免境内官员。 这完全不是一样的性质。 朱高煦最后又道:“这次西平侯和布政使对你提出的赋税,本王也觉的不合理,本王做主,你还是按去年的交,本王会替你向朝廷争取减免。” 那荣几乎要喜极而泣。 来之前大伙都说汉王通情达理,他当时还不信,现在终于心服口服。 等他拜谢而去,到了汉王府大院时,更加的动容。 钟显把他送来的东西几乎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汉王说,山民辛苦劳作不容易,岂能再夺你们的财富,那知府心意,汉王心领了,汉王拿了一株野山参,给王妃补补身体,其他的财物,那知府都带回去吧。” 钟显说罢,又叫人递上一个盒子,说是汉王送给那知府夫人的,打开后里面是个精美的黄金宝钗,一看价值不凡。 那荣几乎泪奔,没想到汉王如此清廉,才收了一株‘不值钱’的野山参。 他拿着宝钗,走到汉王府门口时,突然转身,重重的跪下,磕了几个头。 这几个头不磕还好,没多久,这当地土司到汉王府门口磕头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明京师。 就在那荣拜见汉王的同时,云南左卫的驻地,刚刚调进来一批新人。 云南有左中右前后五卫,都在云南府城附近驻守,这也是云南最早调置的卫所。 汉王三护卫过来后,因为占据了腾冲卫等驻地,所以腾冲卫的原卫所兵马,调到昆明附近,云南左卫腾出了自己的驻地,移驻到呈贡县。 当初这样的安排是朱棣在京师决定的。 因为云南五卫常年在昆明,指挥使及以下的军将和西平侯关系极大,甚至一大半都是西平侯的人。 所以郑祥到后,按朱棣的意思,把汉王三护卫之一,迁到千里之外的腾冲卫,腾冲卫迁到云南左卫,然后就有借口把云南左卫调到呈贡县。 这样在昆明附近的卫所里,有三个卫因为汉王三护卫的调动而移驻了位置,朝廷在这里的话语权,表面上似乎更加强了一步。 二月份,一批军将来到呈贡县西郊。 百户段关山就在这批军将中,他们这批人,是从汉王三护卫调过来的,全是总旗到百户级。 段关山是京师加入的汉王三护卫,当时他的表面身份是淮安梅殷的募集的新兵百户,但他还有个秘密身份,是京师锦衣卫百户。 段关山算是悄悄投入汉王麾下,而且他知道,锦衣卫有很多同仁都在干这事。 段关山入了汉王部下后,被分配到汉王中护卫,郑祥把中护卫调到腾冲卫,距离昆明府上千里。 段关山全家跟着汉王中护卫,于去年七月到腾冲卫,在当地被分了二十亩田,小日子过的也不错,就是训练太苦。 汉王的兵马,全天训练,每七天才休息一天,家中的田地,由家属耕种,如果农忙时人手不够,会请当地的土人帮忙,由卫里出钱出物。 实在没有人帮忙时,才会放假让他们回家耕种。 段关山这半年内被训的半死,每天天没亮起来跑步,然后练步射,骑射,体能,从七月呆到一月,半年时间,都在苦练,体能和射箭的本事是大大增加。 练了半年后,一月份,他们腾冲卫内近百名总旗和百户级军将,都被集合起来,一起来到呈贡县。 段关山此时刚刚和同仁来到呈贡县东郊,只见这里已经新建了很多营房,外围用围栏围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军营。 他们这时还在外面没有进去,但能感觉到里面有很多人在训练。 “集合集合,我报到名字的,跟我走。”这时一个千户级军将走了过来,到了他们面前。 “周松,徐爱牛,叶石头,段关山--” “到”“到。” 经过半年的训练,大伙条件反射的,听到报名就叫到,然后纷纷站出去。 千户叫了有二十多个人,都是和段关山一个卫的。 然后大手一挥,众人跟着一个副千户往这个营地的西面去。 到了西面,那边也有很多人,段关山发现都是总旗和百户级的,应该是其他卫的军将。 众人最后汇合成一百人左右的小部队,进入大营。 大伙还热情的聊起天来,段关山这时才知道,和他们一起的,有临安卫,腾冲卫,大理卫,这汉王三护卫的人,也有洱海卫、大罗卫,平夷卫、宜良所这些原云南卫所的人。 所有人都是总旗和百户级。 众人进营没多久,看到前面有个操场,操场上好多人在跑来跑去,四周还有人在轰然叫好助阵。 段关山不由停下驻步,呆呆看着操场上。 看了一会便发现,好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围着一个球跑,边上都是观看的人。 这是什么鬼?段关山莫名奇妙。 “段百户,快点。”前面叶石头这时叫他。 段关山猛然醒悟,赶紧追上去。 “他们在干嘛?这么多人追一个球?”段关山奇怪的问。 “像是蹴鞠,宋朝时流行的。”叶石头笑道。 “特娘的,他们不用训练吗?在玩?”段关山骂骂咧咧。 进来之后,他们发现里面很大,营场也很大,还有很多个操场。 这一百多人被集中到另一个操场上,不一会,有个指挥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边上的副千户介绍,这是咱们集训卫指挥使赵贵赵大人。 马上有人赶紧叫起赵大人,段关山也跟着叫了声。 集训卫?云南有这个卫?段关山是一脸蒙比。 赵贵很有威严的站在前面,看了看诸将,然后大声道:“咱们这里是集训卫,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在这里经过半年的集训,集训过后,通过考核的,所有人都能晋升一级,得到赏银。” 哇,现场顿时炸了锅,大伙纷纷交头接耳,还有这种好事?集训半年就能升官?还有赏银。 不打仗的时候,百户想升个副千户有多难?有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 总旗也是,如果家里没有人,和平时期,几乎不可能再升上去。 这下众人真是兴奋无比。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叫道:“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这人突然这么叫了下,大伙莫名奇妙。 因为现场好多卫所,并不是汉王三护卫。 但下一刻,有人也跟着叫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然后像传染似的,大伙纷纷叫了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第234章 大明第一强军 段关山也跟着叫了一遍,心中冷笑,汉王这是在拉拢人心呢,但云南都司其他卫的提拔,汉王能说到话? 到时集训完了,提不起来,我看汉王怎么交代。 “但是,集训考核不合格的,要被降级,甚至剔除军户。” 嘶,所有人又倒吸口冷气,表情惊恐。 段关山很想问话,但为了不太明显,还是忍住。 不过他身边的叶石头马上问:“赵大人,卑职想问下,咱们训练什么?也是那蹴鞠吗?”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 赵贵面不改色:“主要是队列训练,蹴鞠也是其中之一。” 众人神色各异,段关山若有所思。 接下来众人被十人一组分成十组,每组有个人来带他们训练。 段关山和叶石头被分在一组,他们这组的教官还是个总旗。 而段关山和叶石头都是百户。 那叶石头有点不把总旗放眼里,结果当天就被总旗训了顿,他还不服气,马上有兵士过来,还披甲执锐一脸凶狠之色,这才把叶石头给压了下去。 之后他们发现训练比以前还苦,还麻烦,有时一站就站一两个时辰不能动。 什么往左转,往右转,刚开始很多人分不清左右,后来那教官给他们分不清的在手臂上绑红带子,有红带子的就是左,没有的就是右,大伙这才分的清。 叶石头好像有点笨,绑了红带子,还老是转错,那教官大怒,拿了根木棍抽了他几下。 这还得了,叶石头好歹也是百户,教官才总旗,他勃然大怒,冲去一拳把教官给干翻了。 当天这事搞的挺大,赵贵也亲自过来了,二话不说,让人把叶石头拖出去砍了。 段关山这组人吓的魂飞天外,段关山一咬牙,第一个跪出来,帮叶石头求情。 其他人也纷纷求情,接着那教官也出来求情,赵贵这才没有砍叶石头,改成杖责二十下。 二十军棍打的叶石头吱牙咧嘴,半个月不能起床。 叶石头的事后,他们这拔人没人还敢马马虎虎,别说对面是总旗,就是个小旗,他们也都老老实实。 这里比在腾冲卫还苦,凌晨天没亮就起来跑步,然后体能训练。 结束后就天亮了,接着吃早饭,早饭还比较丰盛,经常有肉包子或肉汤。 早餐过后就是队列训练,上午下午都是这样。 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开始踢球,天黑后又跑步(据说为了防夜盲症) 教官说这叫足球,主要是训练团队合作意识。 足球是团体运动,需要配合,就好像在战场上,不能孤军奋战,要得到同伴们的支持。 开始大家也不觉的有什么,踢过几次后,发现足球挺好玩的,每天训练完,就想尽快的开始踢球。 而且每天输赢都很有意思,踢输的在晚上多跑两圈,踢赢的可以不跑。 但段关山就是赢了,也会跟着输的一起跑,反正当锻炼身体。 来到训练卫一个月后,四月五日,他们这批一百多人再次被集合起来。 赵贵又来了,然后现场运来几辆大车。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有人推翻大车,哗啦啦,滚出一地的碎银。 “以后每月五日,汉王发饷。” 明廷发饷时间不定,但一般都在月中和月末。 现在汉王三护卫和其他卫所的饷银都不一样。 汉王三护卫高一点,每月大概有一两五钱银,这是朝廷发的,其他卫所大概一两出头,另外都会有盐。 但明朝经常用粮代替,所以有时候拿到手没这么多银。 赵贵说,这边是在朝廷下发的基础上,汉王补发的辛苦费,大伙在这里训练很辛苦,每人一两现银。 “哇吼”人群中有人再次叫了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这次大伙没有犹豫,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段关山这次听的很清楚,还是上次第一个叫的人。 这人明显是汉王安排的托,段关山一听就听出来了。 但大伙才不管是不是托,拿到手的实惠可是真的。 本来大伙被训练了一个月,有点叫苦,但汉王突然发银,让众人又是精神大振。 赵贵又道,汉王知道大伙训练很苦,所以给大伙一点补贴,拿到银子后,私下不要议论,更不要到处说。 众人纷纷表示明白。 段关山心想,这里有很多是云南都司的人,不是汉王三护卫的人,汉王公然收买人心,这可算是大罪。 此时段关山也知道了,这个集训卫里,有来自云南各地各卫所的总旗和百户级,他们分批到这里集训。 这么多人的调动,集训,云南都司和云南统兵官郑祥不管吗? 这到底是朝廷的兵马,还是汉王的兵马? 当然,现在集训的都是总旗和百户级,在一个卫所也就几十上百人左右,所以段关山估计汉王敢这么干,就是因为他没有大规模调动兵马,只是调动了军将而已,但显然,这样也是违规的。 段关山毛算算,云南有四十多个卫和所,所有总旗和百户都来集训的话,最少两三千人要参加。 这两三千人,可是云南近二十万军户中的中坚和骨干。 嘶,这下段关山不由倒吸口冷气,这两三年后,全云南的兵马可能尽在汉王的掌握之下。 当时他很想出去,尽快把这里的消息传到外面,但一直被关在基地,无法外出。 一直到五月份。 来了三个月后,他们进行了第一次考核,考核当天,突然天降大雨。 大雨来了出其不意,当时整个集训卫的几个操场都有人在。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疯狂泻下。 “立定。”教官一声令下,段关山条件反射,一个立定。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被训了三个月,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令行禁止。 因为下雨,大伙以为教官会让解散。 但教官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也不敢哼声。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铺天盖地。 整个操场上变的一片水泽。 但让段关山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各个操场数十几个队列,无人敢动。 所有人纹丝不动,任凭大雨倾在身上。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所有人就站在雨中一个时辰,纹丝不动。 这是大明立国以下,段关山从来没有听过的画面。 他从来没想到,一支部队经过训练后,可以达到山雨崩塌面不改色的地步。 换成其他明军,早就一哄而散,就算被强制留下,也是各种动作和吵闹不堪。 其间,指挥使赵贵,指挥同知姚盖、赵青等集训卫高级军将也都出现在操场上,和他们一样在雨中淋雨,同样陪了他们近一个时辰。 全场军士们都动容,更无人敢动。 段关山心中非常震憾,如果云南将来卫所兵全训练成这样,那简直可以称之为大明第一强军。 雨停之后,赵贵和各级军将们这才让他们解散先回,同时声称,回营后立刻煮喝热生姜水去寒,所有人再洗个热水澡,考核推迟两天。 这个时代洗个热水澡也不方便,好不容易轮到段关山,他都感觉有点感冒,好在他体质很强,又喝了热生姜水,当晚有点头晕晕的,打了几个喷涕,睡一觉后,第二天又生龙活虎。 经过两天后的考核后,姚盖到他们这边又点了名。 他们这期号称集训营第三期,共一百十八人,有六个不合格,但表现都不错,也很努力,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追,因为一期是半年。 段关山看操场上最多时有六七百人,估计有好几期同时在这里集训。 接着姚盖点了几个人,其中赫然有段关山。 有三人被点到名,说是表现不错,后面三个月不用集训,破格提拔,同时留下当教官,每人赏银五两。 被点到的三人大喜,段关山也从百户晋升为副千户。 会后,姚盖接见三人,示意放他三天假,可以到外面快活三天,三天后回营,开始当教官。 段关山三人连连称谢,拿着刚赏赐的五两银,加上这三个月得到的饷银,每人身上有近十两银子。 三人来自不同的卫所,段关山发现就自己是汉王三卫的,其余两人都不是汉王卫,而是属于云南都司。 三人笑着在商量晚上到那去玩,来自宜良所的一个刚晋升的百户(之前是总旗)徐阿伢笑道,我们这里距离昆明不远,要不去昆明玩玩,府城才好,这边没啥玩的。 另一个刚晋升的百户童战也立马叫好。 段关山不动声色:“两位百户以后算是汉王的人,还是都司的人?将来还回原来的卫所吗?” 两人愣了下,徐阿伢扰扰头:“管他的鸟,谁给老子发银,老子给谁卖命。” 童战点头称是:“都司让咱们在这里,就证明没毛病。” 段关山心中想,云南都指挥使曹隆不管事吗?都司这么多卫所的中层军官被调出去,也不管不问? 他很迫切的想出去,但又觉的,出去之后,如何交待? 汉王召集军将训练,好像没啥大问题?就是发了银,可以说居心叵测,但这样,足够扳倒汉王吗? 段关山在想曹隆为啥没反应的时候,曹隆也在头痛。 第235章 这汉王太奸诈 曹隆早年跟随徐达麾下,后来燕王朱棣平乃儿不花,曹隆为前锋,以功授燕山左护卫百户,从此就是燕王的人了。 靖难之役,曹隆跟着朱能参与了蓟州之战,济南之战,彰德之战,其中在蓟州之战时,朱高煦和周虎两人大破马宣几十骑,震憾全场燕军,当时全场观战燕军都在叫‘虎’。 朱能和曹隆仗着士气大盛,一鼓作气攻入蓟州,立下大功。 曹隆太了解朱高煦了,也知道朱高煦在靖难中立下大功,只是没想到功成之后,朱高煦会被封为汉王,更把他派到云南来当都指挥使。 原本当地都司算是军事一把手,可朱棣又派了郑祥来干统兵官,所以曹隆就自觉降为二把手。 这对曹隆来说反而是好事。 他是比较尊重朱高煦的,又不能违背皇帝的命令,所以现在有郑祥顶在前面,他也乐的装聋作哑,反正汉王三护卫的事,有郑祥去管。 二月份时,下面有卫所上报,汉王在屯田,有农学专家传授技术,想抽调各卫所总旗百户去学习,以增云南粮产,同时统兵官府也来令,郑祥也同意了。 曹隆心想,尼娘的种田还要学?学个屁呐。 不过有郑祥在前面同意了,那还关我毛事,他当然不吭声。 而且云南各卫所的指挥使,指挥佥事,千户级的,大部份都是西平侯的人,有的人都不和他说,直接就派人去学种田了。 曹隆心想,一个卫所才多少总旗百户?这也没调动多少人,可以视而不见。 毕竟各卫所不是所有总旗和百户一起被调走的,而是分批。 第一次曹隆不哼声,后面各卫所几乎不再上报,反正轮流把总旗,百户官往呈贡县送,所有总旗百户轮训完后,就是小旗,甲长级。 他们集训半年后回去,就在本卫所开始展开队例训练。 到五月份的一天上午,曹隆刚在家里吃完早饭,准备去都司上值,突然外面有亲兵进来,说有故人拜访。 曹隆心想,我在这边,哪来的故人? 不过亲兵说,对方神神秘秘的,还戴着斗笠。 曹隆嘴角一抽,想了想后:“请他们到左院来。” 外面进来两个两大汉,见到曹隆后,便递上腰带,自称是京师锦衣卫。 他们跟着杨大用来的,说杨大用一月就去了麓川,到现在五月了还没有回来,他们怀疑杨大用遭遇不测,想请曹都指挥使帮忙派人查一查。 特娘的,曹隆当时听的就在心里大骂,他在这里当都指挥使当的战战兢兢,就怕有什么事发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曹隆有点恼怒:“杨大用来麓川干嘛?为啥布政使司和汉王、西平侯都不知道?” 锦衣卫两人只好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应该奉了朝廷的密令。” 我密你娘哎,曹隆想了想,只好道:“麓川距离这里上千里,又都是山路难行,杨大用是文官,走的慢,来回也要几个月,你们不如再等等。” 锦衣卫急了,他们都带着马,上千里也不用来回几个月啊,爬也爬到了。 “杨大用早年来过麓川,对这里路程很熟,不可能有来回几个月的。”一个锦衣卫百户急道:“肯定出事情了。” 曹隆道:“我也刚到云南没多久,对这里人事布局都不熟,下面的卫所指挥使,千户们,有九成没有见过面,你让我怎么帮伱?” 锦衣卫道,请大人派一支兵马,护送我们去麓川。 滚尼娘的,曹隆马上道,这个我做不了主,现在云南还有统兵官郑祥,要不要你们问问郑将军? 两锦衣卫看曹隆不配合,只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缓缓用怀中摸出一个密腊封存的东西。 站在北面:“圣上密旨,曹隆接旨。” 曹隆脸色大变,赶紧走到南面跪下。 锦衣卫道,圣上怀疑建文帝跑到云南来了,很可能往麓川方向跑,所以才派杨大用来调查这事,云南都司要全力配合我们。 曹隆听罢,就觉的锦衣卫在胡说八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凭这道密旨,可以调动曹隆的兵马。 曹隆只得道:“你们要多少兵马?” 锦衣卫道,两百足以,又不是去打仗,只是询问情况。 曹隆道,需不需要向郑祥说明? 锦衣卫道不用,圣上只相信你。 呵呵,曹隆笑了,就是笑容比哭还能看。 接下来他就考虑调派那支兵马。 他是从燕王心腹调到云南来的,这边可没有一个认识的卫所指挥。 好在他自己从北面带过来三百亲兵,思来想去,为了保密,只能派自己的两百亲兵前去。 他招来亲兵统领,千户魏恩海,说这两个京城来的特使,有事去麓川,你带两百人护送他们。 不过曹隆还是对锦衣卫道,麓川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沿途全是各土司地盘,如果他们对你们有恶意,别说两百人,两千人进去也出不来。 锦衣卫道,我们会假扮商人,不会惹怒当地土人,曹大人放心。 双方约定,明天出发,曹隆的人马全部换百姓衣服,带着兵甲,藏在车里,在城外等他们。 两个锦衣卫刚走了不到一刻钟,外面有人又来报:“汉王有请。” 啥,曹隆嘴角又是一抽,隐隐感觉到不妙。 但汉王相请,他也没办法,只能出府。 刚到府门外,曹隆突然看到自家大门的对面,街对面就是一个茶楼。 他摇了摇头,好像看花眼一样。 然后扭头问府上的一个跟随:“我记得以前对面不是茶楼吧?” “是的大人,以前是个布铺,好像刚刚被人收购,换成茶楼了。” 特娘的,曹隆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声。 他想了下,又带着人绕到自己家后门,后门的对面,原本也是民居,好像是昆明府的一个七品小官家,对方的后门,正对着他们后门。 结果刚到后门,发现对面在装饰,连后院围墙都敲了,露出一大片空地。 曹隆脸色铁青:“对面这是干嘛?” “那小官调到呈贡县去当县令,把房产卖了,新屋主好像要改建。” 特娘的,曹隆又在心里骂了句。 从他自家府上出来后,他就感觉整个条街上,所有铺子屋子里的人都好像有怀疑,每个人都像锦衣卫,而且是属于汉王的锦衣卫。 曹隆胆战心惊的来到汉王府,他其实很不愿意来,因为武将单独前来王府是不合适的,但汉王招他,他也没办法不来。 他也算小心翼翼,没有穿着都指挥使的官服,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着,带着两个亲兵,亲兵们也是百姓的衣着,鬼头鬼脑的来到汉王府大门。 不料门口汉王府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好像都是汉王部下的军将和文官。 看到曹隆,他们齐齐抱拳:“拜见都指挥使曹大人。” “曹大人快请进。” “拜见曹将军。” “曹将军快讲。” 现场乱哄哄的,有人叫他曹大人,也有人叫他曹将军,一个个声音比一个大。 曹隆哭笑不得,汉王你要不要这样? 他扭过头,感觉身后街上几十步外都有人听到他们在叫自己都指挥使曹大人了。 汉王府长史钱巽也在门口,他声音也特别大:“大王等将军多请,将军快请。” 曹隆硬着头皮往里走,刚走进门里,就看到有人来到钱巽边上,好像低头说了句什么,接着钱巽大声叫了起来:“将军客气啥,不用不用,将军心意,汉王心领了。” “。。”我,曹隆瞪着钱巽,简直想骂娘。 他现在知道朝廷有锦衣卫在昆明的,这锦衣卫前脚从他家里出来,他后脚就到汉王府,这让锦衣卫们知道,如何作想? 外面要真有锦衣卫,还以为他曹隆送礼给汉王呢。 这汉王太奸诈了,曹隆心里真是欲哭无泪。 钱巽接着小声道:“曹将军不要误会,下官是在说某个指挥使,他刚刚过来,还专门送礼,还好曹将军没送。” 曹隆敢怒不敢言,知道汉王纯心拉他下水。 他想扭头就走,但又不敢这么做。 汉王也是有脾气的,当初在京师,差点砍了谭清。 曹隆还是不敢得罪汉王。 他已经打定注意,等一会回去之后,就把今天在这里遇到和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写出来,然后以密旨向朝廷汇报,以证自己清白。 至于朝廷信不信,他想想,皇帝派他到这里来,也是对自己比较信任,应该相信的。 等到曹隆来到一个院子,一眼看到朱高煦正在院子里练武。 汉王练武的方式让他眼前一亮。 朱高煦手上拿着一根木制的马槊,四周围了十几个亲兵。 亲兵们也拿着木制的刀枪兵器,大伙一涌而上,围着朱高煦就打。 叭叭叭,现场兵器交接声连绵不断,朱高煦势不可挡,不停有亲兵被他击倒。 曹隆看了会,发现朱高煦马槊上有染料,被击中的兵士甲上会有颜色。 这相当于有点实战的训练,曹隆看了会,觉的军中这样硬碰硬的真打,还是挺可行的。 他静静在边上站了会,眼看着朱高煦把十几个亲兵一一打倒,心中也是很佩服。 第236章 脚踏两只船的,都没有好下场 汉王亲兵都是用心在打,没有放水,汉王还能以一敌十几,果然勇猛。 后来他才知道,亲兵们谁能打中汉王一下,赏银十两,所以大伙才拼命打。 可惜汉王实在勇猛,众亲兵也打不过朱高煦。 等朱高煦停下,曹隆赶紧上前:“拜见汉王。” 云南这边,已经有很多文武叫朱高煦大王,曹隆叫汉王,这意思也很明显。 他心中的大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的燕王。 “曹将军,快免礼,来,坐,坐。”朱高煦哈哈大笑,一边把兵器交到别人手上,一边接过钟显递上的毛巾。 他擦着身上的汗,把头盔等护具一一取下,陪着曹隆坐在边上的亭子里。 曹隆小心翼翼坐半个屁鼓,等着朱高煦问话。 朱高煦擦了会汗,放下毛巾,突然扑哧一笑。 曹隆奇怪的看向朱高煦。 “本王突然想到,当初在蓟州城下,你和朱能两人,脱了衣甲,在城下撒尿,把马宣气的哇哇大叫。” 曹隆也笑了。 当年打蓟州,朱能为了激马宣出城,带着部下脱了衣甲,赤着身子在城下撒尿,然后问侯马宣全家母系,把马宣气的立马带兵出城,双方当时难分胜负,就在这时,朱高煦和周虎两骑冲了出去,大破马宣三十余骑,震憾燕军上下,同时也因为此大破蓟州。 曹隆不由笑道:“当年汉王殿正真是神武,以一敌十,摧枯拉朽,蓟州一战,多亏了汉王。” “本王能与诸位兄弟并肩作战,深感荣幸,也是缘份啊。”朱高煦叹道:“可惜之后,很少再见到曹将军了。” 曹隆正色道:“末将也一直敬重汉王殿下,汉王神威,铭记在心。” 两人寒喧了几句,朱高煦又道:“当年你只是百户,现在已是都司长官。” 曹隆马上道向京师方向抱拳:“多谢圣上的信任,还有汉王的支持。” 他后面当然是客套话,能当都司一把手,和汉王有毛的关系。 不料朱高煦语音一转:“贵州总兵官、阳武侯薛六(薛禄)那会才是个总旗吧?” “。。”曹隆顿时语塞,片刻之后,脸上微微泛红。 他当百户时,和他同期的百户张武、王聪现在官都比他高,还封了伯侯,当时的薛六不过是个总旗,现在也是贵州总兵官,阳武侯。 朱高煦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曹隆涨红了脸,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将军的功劳和能力,不在张武,王聪,甚至薛禄之下。”朱高煦道:“父皇没有封爵,本王也很奇怪,当时本王还和父皇提过,不知为何,没有下文了。” 朱高煦也是胡说八道,因为他根本没提过,当时都没在意曹隆这个人,谁知道曹隆会被派到这里来。 可曹隆也不可能去问朱棣,汉王有没有向你提过,要给我封爵啊。 他瞪着着朱高煦,足足犹豫了数秒钟,才咬牙道:“末将多谢汉王殿下,不知汉王殿下叫末将过来,是有何事?” 他不想再和朱高煦谈这些事情。 朱高煦闻言,便笑了笑:“听说今天有两个陌生人进了将军府上,不知他们是哪里人,从何而来,所谓何事?” 曹隆心中一个激凌,果然如此,汉王派人监视着他府上呢。 好在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到这个问题,没有犹豫,直接道:“是京师来的锦衣卫。” “哦,锦衣卫?”朱高煦笑道:“何事?” 曹隆便道,锦衣卫是跟随杨大用来了,杨大用去了麓川,几个月没归,所以他们想找自己派人护送他们进麓川,曹隆已经答应,派两百亲兵送他们。 朱高煦脸色微变:“云南现在有统兵官,还有本王,都司兵马调动,伱不问问郑祥和本王?” 曹隆心想,下面各卫所都在调兵遣将,大量总旗百户被调走,你也没问我啊。 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只好硬着头皮道:“锦衣卫手上,有圣上密旨。” “什么?”朱高煦做惊慌状:“什么密旨,说的什么?你亲眼所见?” 曹隆这次没出声,因为密旨么,当然不能随便说。 朱高煦好像反应过来,也没追问,他想了下,缓缓道:“麓川地处要冲,土人势力交错复杂,你给他们两百精锐,也没啥作用,这么多人进土司地盘,反而容易引起误会。”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但锦衣卫执意要如此做,他们有密旨,末将也没办法。” 朱高煦这时起身,曹隆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朱高煦走到亭子外面,来回走着,好像在考虑什么。 曹隆是燕王心腹,这种人用恩惠去拉拢是不可能的,打感情牌更不行,只有直接点。 曹隆也不哼声,只想着快点回去,可以写密报,上报朝廷,以证清白。 不一会,朱高煦突然缓缓道:“曹将军家属可都在云南?” 曹隆愣了下,点头:“夫人和儿女们都在。” “曹将军认识张信不?” 刷,曹隆脸色立马通红,眼神也控制不住的惊慌起来。 他脸有恐惧之色,颤声道:“张信以前是北平都指挥使,末将当然认识。” 朱高煦好像在自言自语,低声道:“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中,都可能遇到需要选择的重要时刻。” “就好像我父皇当年,他要么选择听从朝廷安排,削藩被擒,要么选择起兵靖难,成就帝皇伟业。” “哎,有时候选择一条路,是很痛苦的事,但无论如何,总归要选的,因为历古以来,凡是脚踏两条船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张信张将军当年就投向了本王,做了最英明的抉择,同样是都指挥使,谢贵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嘶,曹隆倒吸口冷气,脸色大变,没想到汉王这么直接,上来就向他摊牌。 当年心向建文帝的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全家被杀,老幼不留,曹隆当然知道。 他脸色由红转白,不由左右看了看,院子里很多汉王亲兵,且披甲执锐。 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不怕,但这会真是有点害怕。 曹隆咬牙道:“汉王到底是何意思?末将,末将-——并没有得罪汉王吧?末将是哪里做错了吗?” 朱高煦继续道:“云南不只是这两个锦衣卫,有很多锦衣卫。” “刚刚你到我府中来拜访,并送上大礼的事,明天锦衣卫就会传进京师,明年我父皇如果下旨调动你,可能就是信了,如果没有,证明不信。” 曹隆激动道:“末将并没有送大礼给汉王,汉王何故将末将拉下水。” “曹将军不要激动,你有没有干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皇会不会信你。” 朱高煦笑道:“当年卜万也没有和我父皇勾结,但我父皇写了封信,朝廷就信了,还把卜万全家拿下,尽诛之。” “当年吴高也没有和我父皇勾结,但我父皇写了封信,朝廷也信了,立马把吴高调离山海关。” “所以啊,曹将军,你别看有些人看起来很聪明,朝廷那么多有才华的文官军将们,其实他们都很愚蠢,也很好糊弄。” “你说没有送礼给本王,但本王若是把这消息传出去,你说朝廷诸公,会不会信你?” 曹隆更激动了:“汉王到底想干啥?” “稍安勿燥。”朱高煦抬头,前面钟显正快步过来。 曹隆也只能看向钟显。 钟显从外面进来,低头到朱高煦说了几句。 朱高煦等钟显走后,更道:“曹将军知道那两锦衣卫要两百亲兵干嘛吗?” 曹隆当然一脸蒙,摇头表示不知,他更没想到,朱高煦已经派人追踪到这两个锦衣卫。 “他们怀疑杨大用被麓川的人杀了,想去麓川抓几个土司回来问话。” 曹隆脸色大变。 “两人这么干,容易引起麓川兵变,他们锦衣卫在中原作威作福惯了,还以为云南和大明其他地方一样呢?” “一旦事发,引起土司们兵变,曹将军,你也难辞其咎。” 曹隆只好道:“他们有圣上密旨,末将也无法拒绝。” “你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朱高煦道:“你把魏恩海叫来,让他派人将两个锦衣卫悄悄拿下。” “啥”曹隆脸色再次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也冷冷的看着他。 院子四周的空气突然变的有点寂静,曹隆隐隐感觉到朱高煦的亲兵们,一个个手放到了刀把上。 但凡他说个不字,随时可能被乱刀砍死。 再联想到刚刚朱高煦问他家属在不在,特娘的,比燕王还狠,曹隆心中大骂。 却听朱高煦自顾自的道:“曹将军如果在云南失踪,家属也只能送回老家,这云南盗匪,恶人遍地,路上遇到什么祸乱,可也不一定的?” 尼,尼特娘还要脸吗,比燕王还不要脸,曹隆没想到朱高煦是当面赤果果的威胁。 “来人,去把都司千户魏恩海叫来。”朱高煦突然道:“就说曹将军找他。” “诺。”有人应声而去。 曹隆紧咬牙关:“末将要是不配合,汉王是不是一定要杀末将全家?” 朱高煦冷然道:“我父王在北平胜了,都要杀谢贵和张昺全家,本王若输了,全家也要死,你说本王会不会拉你垫背?” 曹隆骇然失色。 第237章 一个不留(不要急快反了) 曹隆脸色惨白:“汉王是在靖难中立下大功,但圣上没有封你为太子-——” “曹将军,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和本王说这些废话吗?”朱高煦打断他。 曹隆顿时无语。 朱高煦道:“曹将军在战场上很勇猛,希望曹将军现在也爽快点,你若不配合,本王决不为难让伱,保证让你全家痛快的离去。” “你若配合,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曹隆当然不想死。 他只是没想到朱高煦这么快就决定摊牌。 此时他脑子里已经在想,朱高煦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从靖难的经过来看,朱高煦的确没有打过败仗。 正如朱高煦所说,人生在某些时刻,总要面对痛苦的抉择,现在曹隆内心就无比的纠结,是以死明志,还是投降求生? “曹将军相信本王,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今天应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以后曹家世代,都会以你为荣。”朱高煦的话,像诱惑的魔音,缓缓渗入曹隆的心灵深处。 这饼画的就比较大了。 靖难之后没有封爵的曹隆终于有点动心,或许说,他找到了投降活下来的借口。 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曹家世代。 半个时辰不到,他心腹魏恩海也来到汉王府。 曹隆当即下令,让他把那两个锦衣卫抓过来,具体位置汉王的人知道。 魏恩海愣了下,但没犹豫,马上点头,转身就带着汉王的人出去抓人了。 抓到之后,这两锦衣卫交给毛信带走。 也就在当天,魏恩海去抓锦衣卫的同时,朱高煦挥手示意了下,没多久,他的亲兵拖出来一个人。 曹隆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正是失踪的杨大用。 他以为杨大用已经被朱高煦杀了,没想到悄悄押到了汉王府。 杨大用嘴里被塞着布,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看着他们。 朱高煦从亲兵手上拿过一把刀,递到曹隆手上。 杨大用瞪着曹隆,拼命摇头。 曹隆深深吸了口气,微闭起眼睛,片刻后睁开,惶惶道:“杨大人,对不起了。” 扑哧,一刀割掉了杨大用的咽喉。 看着杨大用在地上抽搐,曹隆拿着长刀的手也颤抖起来。 他现在才发现,往日和诸将聊天时,谈笑风生,满脸仁厚的朱高煦,比燕王还狠十倍。 而且很快他就能领教到,朱高煦的套路,比燕王更强一百倍。 “我听说你的孙女,已经九岁了?”朱高煦事后问。 曹隆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我有个部将周虎,长子周平已经十一岁,两人先把亲事给定了。” 曹隆咬咬牙,点头应了。 “你从京师带来的三百亲兵,俱去呈贡县训练,然后调往广南府,你府中的亲兵,我另外派人前去,由西平侯部将沐平山负责。” 曹隆面如死灰,朱高煦直接把他的人马全换了,以后身边尽是朱高煦的人。 好在他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朱高煦已经提醒他,西平侯也支持朱高煦。 如果有西平侯的支持,那成功的机率就很大,而且曹隆隐约觉的,郑祥恐怕现在也不可靠。 曹隆也是个知趣的人,即然连杨大用也杀了,已经没有退路,扑通,他当场跪下:“末将曹隆,但凭大王吩咐。” “好,好,曹将军,以后我们都是好兄弟,共富贵啦。”朱高煦兴奋的把他扶了起来。 两三天后,心腹魏恩海被提拔为临安卫指挥佥事。 临安卫是汉王三护卫的驻地,魏恩海也高高兴兴的赴任去了,因为毕竟升官到指挥级。 从千户升到指挥级,这可不是一小步,是一大步,很多人终身都无法寸进这么一小步。 接着曹隆的部下亲兵和诸将都被纷纷提拔调离,沐平山到都司任职,常驻都司。 朱高煦三百亲兵到了曹隆家里,领兵的是杨河,以千户职充任曹隆部将。 曹隆家里一应生活用品,对外来往信件,俱有杨河负责。 曹隆这时也知道上了贼船,只能铁了心帮朱高煦办事,后面各卫所调动,极为频繁,大量汉王府三护卫的老军将,朱高煦的老部下,被调到云南各卫所,充为主官或副职。 军将调动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不是指挥使以上,都司都能决定,指挥使级,有统兵官郑祥和西平侯一起决定,但以前的经验,都要上报西平侯,得到西平侯认可,现在需要郑祥和西平侯双方认可。 曹隆一系列调动,西平侯和郑祥都没意见,他就知道这两人都被汉王拉下水了。 这天曹隆带着杨河来到都司衙门,两人在路上还谈笑风声。 曹隆已经铁心帮朱高煦,自然要和杨河他们搞好关系。 到了衙门后,曹隆率先进去,杨河左右看看,这才进去。 此时都司衙门的不远处,段关山正悄悄的打量这里。 他放假三天,所以和同仁来到昆明,借口是游玩,其实他想联系当地锦衣卫。 但出乎他意料,云南当地锦衣卫的据点,居然没有了。 段关山当时大为震惊。 云南当地锦衣卫在洪武时期是重要据点,建文期后被闲置,永乐二年,即今年,朱棣下令重新启用。 按段关山的记忆,应该是他加入汉王部队来到云南时,重建当地锦衣卫的人,也在后面跟着来云南。 但不知为何,据点里居然没人。 其实他不知道,跟随杨大用到云南的这批人,就是重建云南锦衣卫据点的人。 可惜,都被朱高煦一锅端了。 要论刑迅逼供,朱高煦虽然没见过,但也知道不少,古代的酷刑来一遍,没几个人能抵挡住。 现代不让睡觉这一招,很多人也抵挡不住。 这次锦衣卫有个人死不开口,毛雄用朱高煦的招式,派人轮流逼问,不给他睡觉,他一睡觉就弄醒,几天几夜不睡觉,锦衣卫最后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招供。 段关山没看到锦衣卫据点有人,思来想去,只有三天时间在外面,他马上又要回呈贡,所以决定来找曹隆。 曹隆是燕王当年心腹出身,虽然没有封爵,但皇帝也待他不薄,从靖难的百户,几年时间晋升为都指挥使。 皇帝把他派到云南,明显还是很信任曹隆的。 段关山也不想多说什么,就是想问问曹隆,为啥大量卫所总旗和百户被调到集训卫,还有这集训卫,朝廷有这个编制吗?你身为都司长官,是不是要过问一下?最好立刻派人,把这里的异常传到京师。 他并不打算现在针对汉王,因为这些证据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想提醒下曹隆,你食君之禄,要为君分忧。 段关山在都司衙门口观察了一会后,便在街上拉了个路人。 那路人莫名奇妙。 段关山给他一两碎银,一个信封。 “你帮我送到都司衙门,就说给都指挥使曹隆亲启,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 这人是个农家大汉模样,听到有一两银子,眼前一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路人兴奋点头。 拿着银子和信,往都司衙门去了。 送进去的信先到了沐平山手上,很快又叫来曹隆和杨河。 三人看着信,信里质问曹隆,为何云南很多卫和所的总旗及百户调到呈贡县,那边的集训卫,又是什么东西,朝廷认可了吗?希望曹都指挥使,尽快把这里的情况,往朝廷上报,不然,等我们锦衣卫上报,曹大人就要被动了。 信中没提到汉王发银,但曹隆脸色大变:“是锦衣卫,还有锦衣卫。” 沐平山道:“把送信的先控制起来。” 送信的很快被带到,说自己在街上,遇到个人,给了自己一两银。 信里写的什么,我可没看,就是个送信的。 杨河心想,云南这边人也真胆大,换成一般地方,估计也不敢把信送到都司来。 这人是个土人,并不是汉人,所以杨河他们也没为难他。 杨河拿过碎银看了看,又还给他。 打发了这个送信的走。 杨河道:“这锦衣卫太笨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集训卫里的人。” “那银子我看过,是刚剪的,大王为了发银,把带过来的成锭银子,剪成碎银,嘿嘿,这是咱们的人呢。” 沐平山道:“也只有集训卫里的人,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杨河又道:“云南各卫都是原来的人,只有汉王三护卫里,有大量在京师新增的,如果没猜错,应该在咱们汉王三护卫当中。” 锦衣卫安排点人进汉王三护卫,这是太正常不过了,汉王也正在到处找这些人出来。 这样想想,就很好找了,几乎呼之欲出。 汉王三护卫的军将,可能进过集训卫集训,还有集训卫刚剪的碎银,最近出过营,还到了昆明。 于是段关山刚回到呈贡大营,自以为做的神出鬼没,当天就被拖了出去。 交给毛信不到七天,段关山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只知道锦衣卫往汉王这边安置了八个人,都是中下层军官,并一个个把名字都给报了出来。 当时纪纲还没有任指挥使,主持这事的,是袁义。 朱高煦听到勃然大怒。 也就在这时,远在京师的宋长林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先把黄樱找到消息传了回来,同时还告诉了事情的经过,黄樱已经在来云南的路上,宋长林问,要不要杀袁义和观元。 “杀,一个不留。”朱高煦立马回信:“有机会把姚广孝也杀了。” 第238章 云南要出大事 朱高煦才不管你朱棣,能杀的都杀了,现在杀了这些人,谁也不会怀疑到朱高煦身上,只会怀疑到建文余孽头上。 毛信道:“段关山这人在集训队成绩挺好,还被提拔为副千户,充为教官,如果能招降,可为我们用,我看他现在,也愿意归降。” 是人都怕死,段关山当然不想死。 而且他在汉王这边从百户升为副千户,后面还有机会继续晋升。 毛信当时就和他说了,你在朝廷那边,撑死能升到千户就到顶了,你不是勋贵后代,没有亲戚大靠山,伱还能往上爬吗? 汉王这边就不一样,只要是人才,唯才是举,以你的能力,将来封侯拜将也是可能的。 朱高煦从朱棣那边学到画大饼,毛信也现学现用,段关山果然心动。 关键,他不心劝,他现在就得死,所以段关山也果断的表态愿意投降。 “要防他们诈假。”朱高煦这时道:“把段关山在京师的住址要来,将他家人全部迁到云南来。” “他充为军户时,家人都来了。” “那就让段关山立投名状。”朱高煦现在有两大绝招,一是联姻,一是投名状,屡试不爽,至少古代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管用。 次日,在关押段关山的地方,原锦衣卫一个总旗,一个小旗两被毛信带到这里。 这两人就是见过曹隆,跟着杨大用来云南的锦衣卫。 三人面面相觑,都脸露慌乱之色。 毛信简单粗暴,段关山你要投靠汉王,得干点什么? 说罢扔了把短刀给他。 平夷所隶属云南平夷卫,但平夷卫在云南境内,平夷所却在贵州境内,这在明初很常见,很多省份都是这样,卫在某省,下面的所,可能在隔壁省。 之所以平夷所建在贵州境内,无非这里的地形条件很好,可以扼守在官道上,是必经之路。 云南过来的人,从白立关司的官道过去后,就能沿着官道一路到平夷所,通过平夷所,才算正式进入贵州境内。 如果不想走这条官道,还有两条路,一是往北爬胜境关,翻山越岭,这要爬好几座山,而且不是当地人,根本找不到路。 二是往南走乐民所,乐民所属于贵州普安卫的,同样要爬山才能过去,且要多走二十多里路,这二十多里路里,有一大半是山路,不是当地人,同样不容易离开云南。 段关山准备投靠汉王时,三个成年男子大汉,刚刚通过白立关司的官道,来到云南和贵州边境。 这三人分别叫谢成东,何海,杜小来。 全是京师锦衣卫。 朱棣非常看重云南,明里暗里派了好多锦衣卫。 现在明里的锦衣卫,已经全部被朱高煦铲除了。 这部暗里的锦衣卫,因为找不到明里的锦衣卫,立马觉的云南不对劲。 他们想联系当地锦衣卫,却找不到人,这肯定有问题啊。 三人在昆明呆几天,找不到任何头绪,而且明显发现,这段时间昆明街上,有成队成队,巡逻的军士,三人思来想去,决定先回贵州,找驻守贵州的总兵官,薛禄汇报情况,请薛禄把消息传回京师。 实际上三人有点害怕,找个借口先回贵州罢了。 薛禄的总兵官府就在普安卫以东一百里左右的永宁州,所以距离云南边境挺近的。 此时由百户谢成东带头,三人刚刚越过一座矮山,进入贵州境内。 何海骂道:“这边的山路真多,官道都是这样,小道还怎么走?” 杜小来则道:“没有当地人带路,很难找到当地小道。” “前面就是平夷所了吧,过了平夷所,才算普安卫的地界。” “现在咱们虽然就在贵州地界,不过平夷所比较特殊,归云南平夷卫管,大伙打起精神,还算没离开云南呢。”谢成东叫道。 “休息会,一会再走。”三人找了个阴凉处休息了会,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远远看到官道的左侧有幢墩堡,正是平夷所的驻地。 出乎他们的意外,道口上排了七八人,似乎都是经过平夷所的,但不知为何排在哪。 三人远远看了眼,面面相觑。 因为之前在白立关司并没有这样,都没有人盘查就过来了。 现在明显前面有人在盘查。 谢成东心中一动:“杜小来,你过去看看,没事再回来叫我们。” 他和何海决定留在原地。 “喏”杜小来应了声,大步往前走。 很快来到卡口,发现路中间有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用树木建成的栏杆,两边有两队军士,其中最少有六名弩兵,且利箭都上了膛。 他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摸了下腰间,发现自己没带绣春刀。 他们一路扮商人过来,当然不敢带绣春刀,只有怀里有把短刀。 “从哪来的,到哪去,干什么的?”前面平夷所的官兵正在盘问每个离开云南的人。 杜小来听会,发现问的比较详细,有商人说是云南人,去贵州进货,对方还要问家住那里,什么县,县里有什么村,当地县令是谁。 杜小来越听越心惊,比他们锦衣卫抓到人问的还详细。 这时他心里就有点慌了,他转身想退,但发现有人正盯着他,还是个土司兵。 这时他发现,现场有一队人是土司兵,并不是明军。 当下他强自忍住,慢慢等着,脑子里在想,如何提醒何海他两? 不管了,我只要过去了,管他们干嘛? “哪来的?”没多久,轮到了杜小来。 一个土兵,一个明军同时来到他身边。。 那明军一手按在刀上,土兵一手握着长枪,在明军身侧,距离他大概五六步。 两人这位置,很给人遭成压迫感。 就算杜小来突然袭击,另一个人肯定有机会反应。 他当然不敢乱来,四周一队弩兵盯着他呢。 “昆明来的,我是京师来做生意的,现在回京师。”杜小来就是京师本地人,一口京师腔。 “听你口音就是京师腔。”明军淡淡的道:“京师来的,不准离开云南,回去吧。” “啥?”杜小来目瞪口呆。 那明军也瞪着他,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还要再说一遍,回去,朝廷可能对安南用兵,为防细作,打仗期间,任何可疑的人,不能离开云南。” 杜小来是听明白了,可以进来,但不怎么放人出去。 “我京师来的,怎么可疑?是大明京师,不是安南京师。”杜小来怒道。 “铮”对面直接拨刀:“宁杀错匆放过,你不要逼俺?走不走?” “别别别,军爷,我走,我回。”杜小来立马怂了,点头哈腰,赶紧转身就走。 他灰溜溜回到原路,谢成东和何海一听大惊,京师口音的,不能出云南。 这就有大问题了。 “何海,我记得你是山东人吧。” 何海点头:“我是,我去试试?” “你去。” 何海又接着过来,他也知道对方听口音,便说自己是山东人。 “山东?离京师挺近的?也不能出去。” “。。”何海。 何海又回来后,谢成东已经感觉云南要出大事了。 朝廷正准备对安南动兵,云南这边怎么知道? 还有,对安南用兵,和云南有啥关系,最多会让云南调拔一部份兵力助战。 “走,不管了,咱们走胜境关。”三人这时也可以走北部的沾益州,从沾益州可以进入四川境内,不过就是要多走两百多里,且山路也比较多。 关键三人也不是当地人,也不识路,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当地人,爬胜境关过去。 三人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家山民,花了五两银子请他带路。 当晚养精蓄锐休息了一晚,第二爬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爬到胜境关一个半山腰,赫然看到路当中有座木头和石块搭建的简易墩堡。 “这,这是什么?”谢成东几乎要吐血。 那山民扰扰头:“我很久没上山了,也不知道这里建了房子。”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墩保里突然钻出几个兵士,看到他们直接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的?” 这边是通向贵州的山路,这几个人官道不走,爬山过来,肯定有问题。 “嘀”其中一个拿出一个哨子的东西,吹了起来,山后面人影闪动,好像有很多人往前面集合。 “草,快走。”谢成东魂飞天外,转身就跑。 其实他们不跑还好,如果找个借口比如说上山打猎,守卫也不一定会严刑逼供,现在谢成东转身头跑,守卫立马知道不对劲,堡里跑出六个人,拨腿就追。 留下那山民莫名奇妙,被守卫抓住后,说这几个人给钱,让他带路的。 守卫也先不管山民,让后面的人控制他,其他人继续追谢成东三人。 三人算是反应飞快,第一时间掉头跑。 可他们爬山累的半死,好不容易爬上来,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这下跑的是又惊又怕,还没跑出几十步,扑通,何海已经摔的半死。 “啊呀,救命啊。”何海惨叫,但余下两人根本不管他,继续往下跑。 谢成东一边跑一边回头,赫然发现后面有四个人跑的飞快,定睛细看,居然是土人。 这些土人还是赤着脚的,在山地上行走如飞,嗖嗖嗖,像猴子似的,转眼就逼近了。 “娘的,跑不掉了,拼了。”谢成东怒吼。 这下山的路实在难走,两人速度跑不起来,关键没有山民带路,两人都记不得来时的路。 杜小来也没办法,转身拔刀,两人各持一把短刀,背靠着背,准备等对面追上来。 对方看到他们停下,也不着急,慢慢逼近。 “你们干什么的,我们是京师来的锦衣卫。”谢成东直接谅出身份。 但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对面四个全是土人,对视一眼,左手从左边腰间一摸,右手在右边腰间口袋里一摸。 谢成东看着他们好像装了个东西在一个管子里,然后往嘴巴上一放。 “不好。”谢成东惊叫。 扑扑扑,四只吹箭同时射在两人头上。 第239章 大明皇帝,应由汉王干才是 五月份,黄樱历经辛苦,终于来到云南,朱高煦先安排在王府,对外称是大将陈文的女儿,并于五月中旬娶了黄樱,但婚礼极为低调,只宴请了西平侯,郑祥,曹隆等几个武将,文官们一个都没叫,文官们也不知道有这事。 五月下旬,陈天平和吕毅、黄中在安南境内被胡氏伏击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其实四月底,朱高煦和西平侯已经知道了。 但消息扩散出来,足足又过了一个月。 朱高煦和西平侯、郑祥、曹隆等多次商讨,估计朝廷会动员云南的兵马,他们几人,已经在商量抽调那些兵马参战,并开始控制云南到外的通道,原则上能进不能出,不是云南和贵州两省的人,在这段时间都不能离开云南。 云南距离京师数千里,几个月接收不到消息是正常的。 朱高煦要轮训云南全部兵马,从中抽取十万精锐,加上他的近两万三护卫精锐,到时能凑到十二万左右的兵马。 再加上土司的兵力,起兵的时候,能凑到二十万就最好,声势会非常之盛,也能同时在几个战场开打。 所以云南有些地方的兵马是不能动,要抓紧时间训练。 六月,远在京师的朱棣收到消息,雷霆大怒, 他和历史上一样,立马决定动兵。 七月刀门赖从京师回云南,带给思行法的消息很不好,明廷的答复和杨大用来说的一模一样,根本不管他们被木邦和勐养攻击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思行法原本被弟弟杀杨大用的人后逼上梁山,现在听到刀门赖的话,终于比历史上觉醒了点,进一步对明廷感觉到失望,何况此时他已经让位于弟弟,便决定不再拒绝弟弟全力支持朱高煦。 九月底,朝廷特使来到云南,宣读了皇帝的圣旨。 皇帝任命朱高煦为征夷将军,张辅与沐晟为副将军,左参将李彬,右参将陈旭,率兵号称八十万,攻打安南。 其中朱高煦和沐晟在云南募兵五万为北路军,从云南往南打,张辅从湖广、广东、广西、贵州、福建等地集兵三十万为东路军,从西往东打,两军约定会师在白鹤。 原历史朱高煦不在云南,所以征夷将军为朱能。 但中间朱能病逝,改成张辅。 现在朱高煦顶替了朱能,两军的进攻路线安排和原历史一样。 朱高煦和沐晟带云南兵从蒙自杀进安南,张辅从广西凭祥进入安南。 宣旨宦官是王景弘,陪同王景弘来的还有通政司官员,在宣旨后,还问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曹昱,看到杨大用没有。 杨大用到现在还没回京。 曹昱道,一月份我和他一起吃过饭,吃过饭后,他就去麓川了,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西平侯则道:“从这里到麓川,千里之遥,如果不会骑马,要走几个月呢,很多地方,马车不能走。” 曹昱道,杨大用会坐骑马的,以前就来过云南,西平侯不知道? 沐晟冷然道,我和杨大用不熟。 杨大用以前在时,西平侯可不是沐晟。 众人算算时间,去麓川就算走的慢,算一个月,回来再一个月,来回也只要两个月,实际上,如果有向导,骑术又好,走的够快,来回一个月都不要。 算算时间,现在九月份,杨大用若是回京,再就到京师了。 大伙都说没看到杨大用,而杨大用到了云南后,只见过曹昱。 西平侯沐晟突然道:“为何杨大用到了云南,只拜见了曹大人?没有拜见本侯和汉王?” “这。。”曹昱突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王景弘赶紧打圆场:“可能是通政使另有要务在身,西平侯不要多虑。” 边上朱高煦嘿嘿干笑:“朝廷是信任西平侯的,西平侯不要误会。” 王景弘暗暗翻白眼,汉王你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啊。 他也没办法,打算请当地都司再派兵,护送通政司的人去麓川看看。 结果曹隆派了一百兵马送他们,刚过了云州,达到土司刀氏的地盘后,就被人袭击。 明军死伤十几人,通政使的人又被杀,对方啥也没说,其他明军吓的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但云南府内很快有传言,思氏不满朝廷不帮忙,所以对朝廷兵马动了杀机。 这么看来,杨大用肯定被麓川思氏的杀了? 朱高煦当时就叫道,请求带兵,灭了麓川,由他去打麓川,让西平侯去打安南。 西平侯则极力反对,要求按朝廷旨意,先打安南。 王景弘赶紧道,还是按朝廷的旨意来,先打安南,麓川的事,等奴婢回到京师,向皇帝汇报后再说。 王景弘回到会馆后,同行锦衣卫百户周斌道:“末将想出去一趟,买些东西。” 其实就是到锦衣卫在云南的据点,看看有没有消息。 “你万事小心。”王景弘有点害怕道:“麓川可能要造反,现在昆明好多土人对汉人非常敌视,我听汉王说,昨天有个五品汉官在街上无人处,都被土人袭击了,捅了好几刀。你们要出去,汉王可以派兵护送。” “。。”周斌半信半疑,但他们一路进来,都有云南境内的兵马护送,刚刚进昆明时,也明显感觉到街上没什么人,一片肃杀之色,好像确实有事情一样。 他是私下见锦衣卫据点的人,当然不能说,于是说有私事,向王景弘告辞,带了个同伴,两人刚到会馆门口,发现门口有两队军士守着。 军士们说,现在麓川对朝廷意见很大,可能要反,昆明城内到处土人,伱们不要乱跑,不安全。 周斌道,我是武将,还带着刀,我怕啥?我有事要上街,再说我们两个人,不怕,普通土人,就算有三四个都不怕。 军士们劝说无效,只能让他两出门。 没多久,王景弘接到消息,周斌和同伴,在昆明一个偏辟角落,被土人袭击,身上被吹了好几箭,全在脑门上,横死当场。 汉王还问他,不是让你们不要乱跑了吗,想出去,可以和本王说,本王派兵护送你们啊? 周斌几个意思,自己偷偷跑出去,被人杀死在街上,传到京师,父皇怎么想本王?还以为本王干的? 王景弘赶紧道歉,我劝过他们了,还说汉王可以派兵护送,他们不听,不关汉王的事。 王景弘这会觉的云南有点乱,想赶紧早点回去。 汉王再问,土人在昆明城内都无法无天,这麓川肯定要反,不打是不行,王景弘你回去告诉我父皇,我愿意带兵打麓川,安南让西平侯打。 王景弘陪着笑,是是是,奴婢一定把话带到,汉王还是先按照陛下的意思,先打安南。 此时连他也觉的,朱棣不管麓川,是挺不好的,真的容易引起这里土人的叛乱。 王景弘次日就急忙离开云南,朱高煦怕他危险,派了五百兵马护送,阵仗极大。 尽管这样,路过南盘江时,江对岸突然出现上百个土人,个个带着兵器,当时把王景弘吓了一跳,好在对方看到这边明军比较多,观望了一会后,便很快消失。 当时把王景弘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个劲向随从军将表示要谢汉王,还好护送的人够多。 一路过了平夷所,到了贵州地界后,王景弘还是很害怕,因为贵州这边也有很多土人,他要求薛禄多派点人护送他,薛禄很有意见,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照办。 王景弘离开云南之前,元州的那氏接到汉王朱高煦的召见,那荣再次来到汉王府,听到一个无比愤怒的消息。 朝廷对元江府升格为元江军民府的事,一口拒绝了。 这可不是朱高煦胡说八道,当时传旨的宦官王景弘就在,西平侯、云南布政使等云南文武要员都在。 王景弘因为周斌被杀的事,已经对土人不满,更何况朝廷确实反驳了那氏的请求。 京师已经收到消息,那氏专门拜见了朱高煦,听说还在汉王府门口磕头呢,然后汉王请奏,帮元江府升格为元江军民府。 朱棣在原历史上,因为那荣主动拜见他,欣然同意,这次是强力的反对。 然后朱高煦还要求替那氏免税一部份,又被朝廷否决。 连西平侯也现场帮那氏说了几句话,但王景弘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也没办法呀。 当时那荣脸色就异常难看,心想,还好我没去京师拜见朱棣,不然简直自取其辱。 以那氏的财富,朝廷的赋税并不值一提,他在乎的是那氏的颜面和尊严。 每年那氏给皇帝上贡的东西都比赋税要高很多,但你们连降点赋税都不同意? 而且不支持升格军民府,明显是防备那氏,不信任那氏。 等王景弘等人走后,朱高煦私下再召见那荣。 朱高煦长叹:“朝廷还是小气了点,我大明天朝上邦,这点气量,实在不够。” 那荣大怒:“下官说句气话,明人中除了汉王,谁把我们土人当人看?” “。”朱高煦愣了下,赶紧道:“我部下里,很多都和你们族人成亲,结为夫妻了。” “也就是汉王开明,部下才会跟从,这大明皇帝,应该汉王来干才是。”那荣怒道。 “汉傣本是一家,大伙都是中国人,炎黄子孙。”朱高煦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胡吹道:“我若当了皇帝,天下不分汉傣,都是中国人。” “当是如此。”那荣喜道。 “呃。”朱高煦好像感觉失言了:“慎言,慎言。” 那荣暗喜,汉王好像志向不小,当多多鼓励他才是。 第240章 汉王的女人你也敢动 此时朱高煦脸色一正:“上次我和那知府说过税赋的事情,朝廷虽然没有同意减免,但我朱高煦说出话,一定不能失言。” “从今年开始,元州那氏,每年上税两千石,余下的,由本王替你出了。” 历史上元江府升格军民府后,赋税就降到一千九百多石。 这就是原本他们明年的待遇。 但那荣不知道啊。 朝廷不肯减赋,汉王要以私人补贴,刷,他当时就满脸通红,激动道:“朝廷不公,汉王却深明大义,但我怎么能让汉王出这赋税,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砰”朱高煦拍案而起,怒道:“我朱高煦向来言出必行,那知府若不同意,这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这?”那荣急的说不出话,双眼隐隐泛红。 “我就藩于云南,你们就是我的兄弟和子民,我身为当家人,如果这点当担都没有,如何服众?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那知府不必再多言。” 那荣几乎泪奔,扑通,再次跪下,重重磕头:“汉王大义,那氏上下,永不相忘,如有差遣,愿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那大哥快请起。”朱高煦欣喜大喜,扶着他,亲切的叫着大哥:“从今天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啊。” 九月的云南突然热闹起来,随着朝廷的旨意,云南各地的兵马纷纷往蒙自集合,明廷正式征伐安南。 云南在聚集兵马的时候,一艘商船缓缓驰入鄞县(宁波)。 宋长林赤着臂膊,满头大汗的从船仓里走了出来。 现在正是九月,天气极热,他带着儿子和五六个部下来到鄞县。 最近朝廷打算对安南全用兵,正从四面八方往杭州集合兵马。 除了湖广、贵州、广西、广东、福建等地,京师和江南这边也出动了大概五万人。 京师附近的兵马都在杭州集合,然后分批往沿水道往广西去,走的几乎是杨立山从广西往云南运货的路线。 宋长林的船好不容易才靠岸,发现鄞县周边也是云集大量的战船和商船,很多民间的商船都被征调用来运兵。 此战明廷在东路动员近三十万,云南那边动员五万,加起来号称八十万大军。 “又要打仗了。”宋长林的儿子宋博朝河里吐了口水。 宋博才十六岁,看起来却极为成熟,且一脸凶悍之色。 靖难中他在朱高煦亲兵队呆过两年,然后出来跟着父亲跑商(兼职细作),主要任务也是潜伏在京师附近,一边替朱高煦做生意,一边打听京师的各种消息,当然,还兼职刺杀一些重要的对头。 比如袁珙的两个儿子,袁义和观元。 鄞县是袁珙老家,袁义和观元在靖难成功后,都向朱棣要了笔巨资,然后回老家做富翁。 宋长林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仔细盘查出他们的实际情况。 鄞县有个袁家村,袁氏在当地很有名,祖上很多人做过术士,村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点相术,但到了袁珙这家,才看的最厉害最准。 据说靖难成功后,外地有很多人跑过来想到袁家村学相术。 袁义和观元在袁家村北侧的一座当地山上建了个院子,两家人就住在里面,这座山也几乎等于是朱棣赏赐给他们的,成为袁家的产业。 袁义还没成亲,观元却是早早就成亲了,靖难前家人们就一直在鄞县呆着。 今天一大早袁义就来到院子后面,他在这边弄了两亩田,要知道山上可不容易弄田,他找到很多人,从山下挑上来软土,这才在后山上开垦出两亩田来。 功成身退后,袁义还是很快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只是之前他经常和一些婆娘们斯混,现在突然没了女人,有点不适应,所以袁义每过几天都要去鄞县县城一趟,玩下女人。 观元劝他早点成亲,袁义笑着摇头,他喜欢玩,但不想成亲,至少这几年是没打算。 他现在钱用不完,想玩女人就下山,还可以轮着换着玩,这种日子,不比成亲快活。 袁义在田里摆弄菜园时,观元还没起床,搂着婆娘在屋子里。 袁义才干了一会,就满头大汗,今天天实在是热。 他双手叉腰舒了口气,突然想到了鄞县新来的小如意,那小如意据说是以前鄞县县令的女儿,朱棣进京后,那县令自杀,小如意后来被卖到春院里。 这小如意身材婀娜,长的又好看,还会侍侯人,袁义想想,心里有点燥热,这么热的天,应该搂着小如意快活下,然后睡个大觉才好。 当然了,快活的时候热不热,这会他是没想到的。 这么想想,袁义便想下山。 他来到兄长观元屋子外面,也不管他有没有起床,大声道:“我下山了,中午不回来。” 说罢转身而去。 下山后先到鄞县,找到小如意,果断的快活了一下,只是又弄的一身是汗,完事后又后悔,感觉又热又累,不如呆在家里阴凉处舒服。 他出手大方,每次都要在小如意房间里呆上一天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搂着半梦半醒的小如意又快活了一次,这才神清气爽的回家。 推开自家大院的门,袁义突然感觉里面静悄悄的。 他从鄞县回到家时,已经是上午大概十点钟,按说这个时候,他哥观元已经起床,但院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袁义就是这干行的,非常机警,他神色微动,条件反射的把手按到腰后。 他以前出门时,身上都会带着短刀,但靖难成功都两年多了,他在鄞县也呆了近半年,向来没啥事发生过,所以这段时间他是越来越安心。 现在突然发现,身上没带家伙。 别慌,别自己吓自己,袁义在心里给自己打打劲,接着大声道:“大哥,嫂子,我回来啦。” 他觉的自己一直是在靖难幕后干细作的事,建文余孽们也不知道有袁义这个人,就算要报仇,也找不到他头上。 袁义飞快经过前院,来到自己屋子那块,刚进院门,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开着。 他脸色瞬息大变。 就算他不在家,观元也不可能开他的房门。 袁义赶紧转身就跑。 吱,砰,外面大门轰然被关上。 两个大汉蒙着脸拿着弩,腰间还有腰刀,堵在门口。 这两人看到袁义转身,同时举起弩对着他。 特娘的,袁义心中大骂,能用上弩的,一般都是官军。 但他现在顾不得大骂,转身想又想往后门逃。 后门那边又出来三个人。 领头的一个,正是宋长林。 宋长林嘴里刁着根杂草,笑眯眯看着袁义。 “你们是谁?要想钱可以说,我有很多钱。”袁义眼珠一转:“只要放过我,多少钱都可以。” 宋长林哈哈大笑:“杀了伱后,这里的钱,也全是我们的。” “我兄长呢?”宋长林激动道。 宋长林没理他,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人一涌而上,宋博手中已经拿起一把短斧。 他这短斧比周虎的要小,但普朱高煦在马背上用的又要大,看的出,他喜欢用斧,臂力应该不小。 袁义猛的蹲下,一把抓起地年泥沙,哗啦,迎面扔了过去。 他这反应飞快,对面两人被撒了一脸。 “尼娘的”宋博和另一个人捂着眼睛大骂,袁义一个箭步冲向宋长林。 前门有弩堵着,他不敢冲直接往后门冲。 袁义其实也很擅长搏杀,可惜昨晚加今天早上,搂着小如意快活了很多次,加上靖难成功后两年内,几乎没有啥需要搏杀的地方,这突然又动起来,就感觉到双腿有点发软。 娘的,袁义心里暗暗叫苦,有点后悔昨晚去找小如意。 宋长林原地不动,看着袁义冲上来,猛的抬脚:“去你的娘的。” 砰,一脚狠狠踹在袁义肚子上。 啊哎,袁义一声惨叫,扑通,整个人被宋长林踹翻了出去,真没想到宋长林脚上力量这么大。 他也算临危不惧,原本想借着这个翻滚,顺势滚起来。 不料人还没起身,宋博和另一个人已经冲上来,其中一个人直接往前一跃,扑通,把他连人一起再次扑倒,接着双腿将他一缠,双手死死搂着他。 宋博三步并两步过来,两人在还在地上缠纠。 扑哧,一斧头砍在袁义的左脚上。 袁义半只左脚瞬间飞了出去。 “啊”袁义惨叫,终于失去战力。 几个人过来把他反剪了双手,按跪在地上。 袁义已经披头散发,表情惊恐而害怕:“你们是谁,你们是谁——啊-——” 宋长林拿出一把短刀,慢慢走到他身前,看着袁义,缓缓道:“当年你杀黄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嘶,袁义倒吸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汉王派来的。 “我没有,我没有,汉王误会我了-——”袁义还狡辩,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她,她没死?” 袁义回神来,当天跳河的小娘可能没死,不然怎么可能知道是他干的。 刹那间他脸如死灰,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汉王居然隔了近两年,才派人来杀他。 “你们不能杀我,我也是听陛下口谕做事,黄子澄不肯降,陛下大怒之下,才决定杀黄樱。” “我也是听命行事,你们杀了我,陛下会怀疑的。” 袁义哭叫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天黄樱她们的心情了,当时黄樱她们有多恐惧,那他现在就有多害怕。 “汉王的女人你也敢动?”宋长林嘿嘿狞笑:“汉王让我和你说一声,你们袁家,都要死。” 说完,扑哧,一刀捅进袁义的心口处。 袁义瞪着眼睛,不甘的看着宋长林。 宋长林缓缓拔出短刀,低声在他耳朵边道:“袁珙看相这么准,看不出他自己的儿子都要死在汉王手上吗?” 袁义嘴巴动了下,咕,想说话没说出来,扑哧,下一刻一口鲜血狂喷,气绝而亡。 宋长林抬头看向众人:“全部杀了,把银子珠宝,能带走的都带走。” 他们把现场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给人产生一种劫匪入屋的错觉,然后立马下山,逃回京师。 第241章 比朱高煦强多了 云南临安卫。 这里是汉王三护卫之一的驻地,最近有大量的云南兵马往这里集合。 此次朝廷下令攻打安南,要求云南这边出兵五万。 朱高煦和沐晟他们商量后,汉王三护卫里只抽调了两千精锐,都是跟朱高煦打过靖难的老兵,其中一千汉军,一千李贤的藩军,这两千全是骑兵。 因为安南几乎没什么马,骑兵也很少,所以云南只出动这两千骑兵。 另从云南各卫所抽调了两万八千人,凑成三万。 接着又从各土司那征召到两万。 其中元州那氏出了一万,广南府侬氏出了三千,镇沅御夷府刀氏出了三千,临安卫本地陶氏土司出了两千,蒙自李氏,出了两千。 原历史云南第一次打安南可没出动土司兵马,但朱高煦正在对麓川土司兵马,和自己的三护卫,还有全云南官兵进行集训,所以尽量的要少动用汉军。 那氏兵强马壮又有钱,而且现在大力支持朱高煦,所以出动了一万土兵。 其余各司都是云南东南面的土司,与朝廷和西平侯关系较好的,这才勉强凑了两万人。 五万大军,两千骑兵,其余皆是步兵,但虽然步兵为主,朱高煦却带了近一万匹马骡。 马骡大部份都是土司们贡献,因为云南山路和安南山路较多,很多粮食和辎重都要用马骡来运输。 当然,朱高煦也不会白用土司们,征兵前他和各土司首领说的很好,每打破安南一个城府,城中财物,都会匀出一份给各土司,得到各大土司的强力支持。 朱高煦这行为要是被明军东路军知道,马上要被朝廷的言官们喷的狗血淋头。 大明是天朝礼仪之邦,现在是过去解救安南人民的,怎么可以干这种事。 但朱棣在靖难中抢南军城府财物时,可一点都不留手,更是动不动还进行屠城。 朱高煦当然不按常理出牌,我礼你妹的礼仪之邦,我就是烧杀抢劫去。 他在云南这边,能信任能重用的,只有土司和汉军,如果不拉拢住土司,将来怎么和朱棣干。 十月份的临安天气不错,朝廷在这个时侯动兵也恰到好处,白天不是很热,晚上又不会很冷。 朱高煦骑着马在乐蒙河边上,这边的乐蒙河,一直连通到梨花江,然后与安南境内的清水江相连,如果大船可以走的话,能把兵马一路带进安南腹地。 但乐蒙河太窄,且明军在这边没有大船,土司更没有,所以他们的兵马,只能沿着乐蒙河走。 有少量辎重和粮草,跟着小船在水路前行。 朱高煦身边这会站着沐晟、沐平山、宋猛另有贺如虎、盛坚、王友等将在行军中,其他部份军将心腹,如陈文、韦达、周虎、王斌等都在云南没动,另有平安在新平,盛庸在云州。 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兵马往东南方向去,沐晟向他介绍道:“乐蒙河一直通向安南,咱们只要沿着乐蒙河河岸走就不会迷路。” 这是很好的行军方式,晚上驻军在乐蒙河边,还有河水可用。 朱高煦听了点点头,朱棣当年在靖难中都是这套路,凡是与南军的大战,基本都在河边进行。 行军打仗的关键要素,水源一定要保障。 朱高煦这时问沐晟:“以西平侯看,这仗要打多久?” 西平侯想了想:“伪胡人口有限,兵马不够精锐,朝廷有大义在先,民心士心不足,一年内平定应该没有问题。” 历史上大概也就打了一年左右,所以西平侯说的还算靠谱。 明军当然也和往常一样的操作,要师出有名,所以一边打一边发檄文,向越人呼吁胡季犛父子的行为是“肆逞凶暴,虐于一国”,并列出胡氏“两弑前安南国王以据其国”、“贼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淫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等二十大罪,又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这檄文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古代打仗都这样,先发檄文,贬骂对方一通再说。 朱高煦这时缓缓道:“若能拖上一两年,对我们大有益处,怕就怕朝廷会在这一两年内,从云南查探到什么,不过现在咱们用麓川要反的借口,加上南征安南,可以控制云南进出通道,可这种事也不能干太长,时间一长,朝廷必有怀疑。” 云南有个好处,到京师距离远,如果不是用八百里加急,正常的通信,最少半年才能一个来回。 而且这边多山,隔壁贵州和广西也是,无论走那条路,山路都挺多的,这就延缓了消息的传递。 王景弘九月份回京师,年底可到京师,朱棣看不到杨大用,知道麓川要反,肯定要下命令给云南都司和布政使,决定下一步的打算。 传到云南就是最少明年二三月份,云南那边再拖一拖,拖到回京师的消息可以在七八月份。 只要朱棣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有怀疑,朱高煦就还有时间。 就怕朱棣在这一年里得到重要的消息,抢先布置。 所以朱高煦首先要希望朱棣没有收到有用的消息,然后尽可能拖到打完安南。 只要打完安南,他马上就反。 因为他所有的计划,都要在安南实施。 西平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按汉王的妙计,如果能拖一年为更好。” “事在人为,尽力吧。”朱高煦嘿嘿一笑,抬头看向四周。 此次他抽调的兵马,绝大部份都不是精锐,因为精锐现在都在云南集训,但他有信心不会在安南战场上惨败,这些兵马还可以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打上一两年后,也可能变成精锐。 按明廷的战术,他们将在白鹤与张辅会师,但朱高煦决定打慢点,让张辅先行。 “张辅第一次单独领兵,必然立功心切。、”朱高煦这时道:“他的东路军人马众多,如果咱们打慢点,他肯定急着往前打。” 西平侯笑了笑,如果北路军是其他人领兵,张辅可以弹劾他进兵缓慢,不遵军令,但现在是汉王领兵,他们就算走慢了,逾时了,张辅也无话可说。 当下,北路军缓慢向前进军,朱高煦十月从临安卫出发,十一月才到蒙自,十二月沿江到来安南边境的河口,一月打破猛烈关,进入安南腹地。 而此时,张辅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来到白鹤,左等右等,没等到朱高煦的兵马。 永乐三年一月。 年轻的张辅意气风发站在高处,看着四周连绵不断的明军大营,心中非常激动。 靖难成功后,明廷第一次对外征战,张辅意外得到一路军主将的身份,让人大跌眼镜。 朱棣曾经也在用朱能和张辅之间考虑过,最后想到张辅女儿嫁给了朱高煦,应该更能和朱高煦搞好关系,所以最终派来了张辅。 张辅虽为副将,但统领三十万大军,远远超过云南的兵马,所以张辅心里要说不激动就是假的。 不过他们按计划来到白鹤后,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朱高煦的云南兵。 他往北派出大量哨探,结果往北去了一百多里,也没看到明军消息,这意味着,朱高煦距离这里还挺远的。 张辅不由暗暗不爽,朱高煦在靖难中百战百胜,大伙都称他用兵如神,很会打仗,现在明明路程比他还近,居然比他还晚到。 这要在靖难中这么打,岂不是早输给南军了,看来朱高煦的盛名,嘿嘿。 “张将军。”就在张辅暗自不爽时,参将李彬与陈旭来到他身后。 李彬在靖难中也是五军统帅之一,现在靖难后了,居然在年轻的张辅手下干参将,这个落差还是有点大的。 不过李彬当然不会表露出来,对张辅非常尊敬。 “你们来的正好,汉王和西平侯还没到,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大伙合计下,是继续等着,还是先往南攻?” 张辅之才比其父张玉强太多了,要不然朱棣也不会用他来征安南。 他也很聪明,毕竟朱高煦是主将,所以这会要先发兵的事情,他不能擅自做主,如果大伙都同意了,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其实张辅很想率先发兵,立下大功,最好在汉王的兵马没到之前,他打下整个安南,那战功,嘿嘿。 李彬和陈旭当然都明白他的心思,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彬先道:“汉王用兵如神,逾时未到,应该路上出了什么状况,但咱们不能白等,兵贵神速,如果让伪胡更多的准备,集中更多的兵力,就不好打了。” 李彬是两不得罪,先帮汉王说顿好话,再请张辅先出兵。 张辅听的心里暗爽,觉的李彬很识趣。 陈旭也连忙道:“几十万大军在这里多一天就是多消耗一天,当以战养战,尽快发兵。” “两位将军与我不谋而合,当是如此,来人。”张辅激动的叫来一队人马,让他们把自己先行的军令往西北带,如果能遇到朱高煦就最好。 接着他尽起大军继续往南进发。 二月,胡军主力退往多邦城,张辅的大军把多邦城团团包围,张辅看准该城位於河边,有较大面积的沙滩可供抢滩,於是分兵进攻,成功以火铳击退胡军象兵,大破胡军,攻入多邦。 其後,明军沿着富良江而下,四月攻入越南的重要城市东都升龙。 这时张辅才得到消息,朱高煦的兵马刚刚接近多邦城,据说一路上遇到安南各地节节抵抗,损失惨重,进兵缓慢。 张辅闻言大喜,越发觉的自己比朱高煦强多了。 而且他觉的,朱高煦厉害的是用骑兵,现在安南境内几乎没啥骑兵,所以他认为自己在这里,打的比朱高煦好。 第242章 不共戴天之仇 原来的历史中,明军攻入升龙时,因为张辅是主将,他的想法和朱高煦一样,所以下令好好捞一笔,于是明军“并大肆掠夺,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 所以说张辅是个人才,比朱高煦还狠,他把安南童男都阉割,然后送到京师当宦官。 明初明军经常这么干,打蒙古打云南打麓川都是如此,像郑和,亦和哈都是这样当宦官的。 但现在张辅不是主将,他没敢下这个命令,所以全军整顿,补充了粮草后,继续往胡氏首都清化方向攻打。 他生怕朱高煦过来抢功,下令所有明军抢到的船只跟随同行,不留给朱高煦,然后快马加鞭往清化去。 此时胡氏皇子胡元澄领军退守黄江(在今越南河南省的一段红河),与胡季犛、胡汉苍会合,等待合击明军。 五月中旬,朱高煦带着四万云南来的兵马,慢慢吞吞终于来到升龙。 他这路兵马一路上几乎没啥硬仗,但是如同蝗虫一样,每经过一个安南城镇,必然清扫一空,能抢能拿的全部抢走,很多安南百姓也统统被带走,并且都说这是张辅将军下令干的。 他在云南带了很多懂汉语和越语的人,又在当地征招的一批投降派,然后每到一处,都宣传张辅将军下令办事,把张辅的名字,在红河平原四方宣扬。 北路军把升龙以北家中人口较多的统统带走,男的拉回云南屯田挖矿,女的种甘蔗。 所以五万兵出入安南,现在只有四万兵马在身边,还有一万兵马(主要是土司兵)正在源源不断,把抓到的安南人往云南送。 这下简直是如同后金入关,赤地百里,朱高煦这么干,安南人就倒了大霉,从河口沿着红河到多邦城这片,几乎看不到有安南人还在,要么逃了,要么被抓了。 当北路军来到升龙城时,那氏的那荣、侬氏侬郎金,陶氏陶吉,李氏李峰,刀氏刀寻海,五位土司首领都是眼睛大亮。 朱高煦这时指着身后道:“沿着红河这带,是安南最好的产粮地之一,土地肥沃,物产丰美,如果诸位土司能迁民到这里占有,将来都能壮大,且福泽后代,本王把这边百姓迁走,带回云南,就是想把这肥沃的田地留给诸位头领。” 诸土司俱是神色微动。 谁都想自己的地盘变大点,这五大土司地盘都是紧紧相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不是明廷在云南,早就打起来了。 现在安南这边出现这么大片无主的好地方,又距离他们这么近,当然是好事。 那氏那荣马上道:“若朝廷能真正控制这里,不让安南复国,我们迁些族人过来,当可永久占据。” 其余土司纷纷点头称是,大伙就怕安南人再打回来。 虽然原土地上的安南人大都被朱高煦迁到云南,但升龙以南,还有大量的安南人在。 “放心,这次朝廷肯定能镇住安南。”朱高煦道:“到时我会向朝廷上奏,为你们封地。” “多谢汉王。”几大土司面露激动之色。 只有边上的西平侯不动声色,心想,到时朝廷肯定不同意,然后汉王义愤填膺的为他们做主,汉王这个套路,真是得心应手。 进入东都升龙之后,朱高煦继续下令干这事,但升龙人口比较多,有几十万人,肯定不可能全部带走,于是朱高煦下令先劫富户官员,将升龙所有富户全部洗劫一空,所有富户和官员全部抓走,带回云南,东都王宫的财富当然也没放过,接着开仓救济因战乱而产生的安南流民,并给穷苦的百姓们,发放少量的钱财,用以生存,安抚人心。 历史上明廷把安南攻占,设为交趾布政使司后,张辅前脚带着兵马走,后脚安南就有人起来造反,迫使明军二次南下,屡次征讨,陷入长久的拉据战。 之所以有人再次造反,就是因为还有大量的官员和富户们做领头人,官员和富户们比较容易拉起人马,鼓动民心,所以朱高煦把所有富户洗劫一空,所有富户官员全部带走。 安南普通百姓没有人带头,基本不敢干这事。 此时的升龙城大门紧闭,明军瓮中捉鳖,且很有套路,西平侯是一路上跟着看朱高煦怎么干的,越看越心惊,越觉的朱高煦也不是东西。 明军用越文和汉语两种语言到处张贴告示,先控诉了胡氏政权的不合法性,然后把胡氏所有的官员定性为反贼,接着让人举报,带路,谁举报和带路,将会得到明军抄家十分之一的奖励。 如果查抄官员家里一万两银,带路党可以得到一百两。 告示里还指责富户们对胡氏政权支持银粮,同样属于查抄的对象,欢迎大伙踊跃举报,凡举报者,同样会得到富户家里十分之一的财富。 最后公告里赤果果的在提醒他们,这十分之一,包括一切东西,伱们可以选择拿官员和富人的银子,种他们的田,或玩他们的女人。 一时间,升龙城彻底沸腾起来,无数底层和百姓,甚至官员们的家仆,富人的奴隶们纷纷挺身而出,光荣的加入带路党。 然后朱高煦就派出土司的兵马,让他们上门去查抄,所有查抄的财富和物货,包括人口,全部集中起来再分配。 上门查抄的全是土司兵,并且夹着会有汉语和越语的当地带路党,朱高煦要求带路党一边带路一边说,每到一户人家,都要高声大叫。 “我们是明军大将张辅的兵马,奉命讨伐胡逆乱党,跪下不杀。” 于是,升龙城里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这样的叫声。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明军大将张辅下的命令。 西平侯看着朱高煦不要脸的往张辅身上泼脏水,简直匪夷所思,他是知道朱棣很不要脸的,也很有套路,但现在看看,和朱高煦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 沐晟不由私下问朱高煦,事后张辅找上门来,责问怎么办? 朱高煦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又不是我说的,他找我干啥?” 这都是当地带路党说的,关我屁事。 反正朱高煦就是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表情。 这都是和朱棣学来的,朱棣当着他面说世子多疾,当了皇帝还能装没说过。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的人。 升龙城的前十天陷入了地狱般的日子,土兵在城内到处搜掠,挖地三尺,富人和官员们都倒了大霉,整个升龙城的财富,几乎都被收集到明军这边。 土兵甚至把当地著名的寺庙都给拆了,将里面的金佛像都搬出来融解掉。 朱高煦每天让人清点收刮到的财物和粮食,除了按约定分与各土司首领的,余下的财物和多余的粮食都送回云南。 他淡定的收刮了半个月后,才决定出马。 这天升龙城的城门终于打开,成千上千的富人和官员们和他们的家属被长长的绳索捆成一队一队,从城内往城外去。 土兵们将把他们押解到云南,以后用来挖矿种田。 当城门打开的那刻,轰隆隆,外面传来大量的马蹄声。 朱高煦穿着鲜丽的铠甲,带着一队骑兵,从城外往城内进。 看守越人的土兵们纷纷跪下:“拜见汉王。” 朱高煦很意外的看着这群人,指着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回应,禀汉王,都是胡氏反贼。 朱高煦点点头,正待说话。 被绑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冲出来,用汉语和和越语不停的重复:“尊敬的汉王,我们不是胡氏反贼,是明将张辅,派人抢掠我们的财富,我们是升龙普通百姓和官员,我们是忠心大明上邦的。” 几个土兵恼羞成怒,冲上去对着他一顿打。 “住手。”朱高煦大义凛然的叫道。 接着对着四周大声道:“我是汉王朱高煦。” 他说一句,身后马上有翻译用越话说一句。 “我们是讨伐胡氏,解救安南百姓而来,如果有人趁兵乱不轨,做出对不起安南百姓的事,我朱高煦,会为你们做主的。” 越人中顿时一片骚动,有人哭着大叫汉王贤明。 接着朱高煦道,谁有话要说的,可以亲自向我禀告,我定为你们做主。 马上人群里有几十个官员或富户站了出来,纷纷要求向汉王控拆明将张辅的不仁和土兵的残暴。 朱高煦立马挥手:“把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统统带出来。” 西平侯嘴角微抽,再次感受到汉王比朱棣还恨。 他不由想到在靖难的时候,朱高煦在朱棣面前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很多人都觉的他有勇无谋,没啥出息,但现在看来,朱高煦无论套路还是脸皮厚和心狠手辣的程度,都不在朱棣之下,不愧是一对父子。 朱高煦接着又对大伙道,你们不要慌,我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等我消息。 越人们听了还真有很多人相信,等着朱高煦拔乱反正。 此时朱高煦要求先放人。 此言一出,越人们更激动了,人群中又有人高叫,汉王贤明。 接着越来越多的越人在叫,汉王贤明。 眼看着大家群起而呼,轰隆隆,又是一队骑兵跑了过来。 西平侯定睛看去,领头的是个土人将领,也不知是那个土司的。 那土司先下来拜见汉王,接着大声道:“张辅将军有令,这些人都统统带走,还请汉王先和张将军说声才好。” 土司说一句,边上也有翻译给越人听。 现场和演戏一样,看的西平侯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么干? 朱棣靖难时写封信挑拨离间,在古人眼里,已经算是高明的妙计。 现在西平侯看到当众演双簧,简直是跨时代的产物。 朱高煦和土司将领说着说着,还脸红了,差点吵起来。 接着双方的兵马,铮,铮,铮,纷纷箭拨弩张。 越人们看的大气不敢喘,又惊又惧。 最后朱高煦气急败坏:“你们不要以为是土司,本王就管不到你们,等回到云南,我定向朝廷上奏。” “汉王请自便。”土司将领说完,大手一挥,把大队的越人继续往外带。 越人们顿时哭天喊地,很多人向朱高煦大哭:“汉王救我们。” 朱高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诸位匆慌,本王定会想办法。” 再次进城之后,朱高煦很快召集刚刚要说话的升龙城官员和富户,大概有一百多户。 他们一夜之间变的一无所有,这会和张辅已经不共戴天之仇。 第243章 张辅你装什么装?(好像羊了), 朱高煦让他们派了几个代表过来。 然后道:“此时安南之役,我虽然为主将,但只负责统领云南的兵马,区区数万,而张辅统领三十万大军,名为副将,实则大权在握,且目无本王,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将来回到京师,俺定要弹劾他。” 众人纷纷叫嚣,请汉王将来弹劾张辅。 朱高煦又道:“张辅是东路军主帅,统兵五十万,打升龙的也是他们。” 越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张辅亲率大军攻打升龙,多邦,这些越人都是知道的,汉王也是刚刚到这里没多久。 朱高煦道,现在咱们只能忍一忍,等将来朝廷调回张辅,张辅不在了,我就能做到东路军的主,到时候别的不说,至少你们的财富,都能还给你们,你们也不用被抓去云南了。 众越人纷纷长叹,其中有些越人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六月,朱高煦和沐晟带着三万兵马来到木凡江(在今越南河西省,与黄江相接),他带五万兵马出云南,兵却越来越少,都是用来搜刮和运输战利品。 现在安南大量的财富和粮食被朱高煦往云南运。 此时他已经得到消息,张辅已经攻破万劫、普赖,斩首三万余,还平定了谅江、东湖,正往木凡江而来,与他们汇合。 张辅原本打算先去打清化的,但胡元澄集中了水陆大军七万,包括胡氏大量的水师在黄江木凡江处,所以张辅决定回头,先击胡元澄。 七月,明军两部在黄江北岸终于会师,距离他们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咸子关。 咸子关是东南海陆要冲,当地地面很潮湿,不好立营,明军立营在咸子关以西南方向,胡氏在咸子关东南方向。 七月初六,一大早,张辅和李彬、陈旭,还有吕毅、黄中等四将来到朱高煦的大营。 吕毅、黄中上次惨败之后,这次以参将身份,跟着张辅一起进安南。 “拜见汉王。”五人纷纷拜见。 大营里还有朱高煦,西平侯,宋猛、贺如虎等几人,土司们一个都不在。 双方寒喧了几句,张辅说,对面大概还有十万人左右,其中七八万是军队,两三万是民夫。 张辅接着又问,汉王这边有多少兵马? 张辅这会有点喧宾夺主,似乎把自己当主将了。 因为进入安南后,大战恶战,攻城战,全是他的兵马打的,张辅心里有点不爽,但又不敢说。 朱高煦不动声色想了想,本王还有三万兵马。 朱高煦带出来两万土司兵,已经有一万三千被安排押运货物,另有两千明军负责监管,还要在升龙等各地驻守。 所以他手上还有五千土司兵,两万五千明军。 张辅面不改色看了眼朱高煦,记得朝廷让云南出兵五万的,朱高煦居然只带出来三万多兵马。 “我们从猛烈关进来,一路上受到胡氏节节抵抗,加上还遇到瘟疫,还要留守兵马,所以现在手上只有三万了。”朱高煦解释道。 历史上明军是遇到了瘟疫,但这会朱高煦那边准备充分,发兵的时间又不同,所以并没有遇到,但他这么说,张辅也不知道真假啊。 张辅闻言也只好点头:“兵力上咱们大占优势,但胡氏有很多水师,船炮比较多。” 安南水师几乎全部集中到这里,据说有上千艘船,当然,大部份都是小渔船,只有上百艘大船,而五百料左右的船,不到五十艘。 朱高煦便问,信安伯有何破敌良计。 张辅马上道,可用火攻。 现在正是七月份,天气比较热,可以用火攻,但安南这里,七月份经常会是雨季,所以要选对时间,还要运气好,毕竟这会没有天气预报。 朱高煦沉默了会,又看向李彬。 他与李彬关系不错,相互也很敬重对方:“丰城侯有什么看法?” 李彬道:“我军气盛,且兵马众多,胡氏连败,士气全无,无论怎么打,都没啥问题。” 朱高煦又看向陈旭:“云阳伯?” 陈旭就比较滑头:“信安伯的比较稳妥,丰城侯说的也对。”两不得罪。 张辅的打法比较保守点,但比较稳妥,李彬的意思是随意发挥,怎么打都是我们赢。 他们进来和安南军打了快一年了,知道安南军战力很差,现在他们三十多万大军对七万,岂有失败的理由。 朱高煦听完三人的话,便缓缓道:“东路军一直都在信安伯的带领下,攻不无克,本王很认同信安伯的统兵能力,虽然本王是主将,但这次大战,还是打算交由信安伯全权负责,我们云南的兵马,愿在侧翼随时支持。” 张辅大喜,他来之前就怕朱高煦抢功,没想到朱高煦主动让贤,他兴奋道:“末将,定不辱命。” 朱高煦不但让他指挥,还表态不参与,自己的兵马在侧翼等着,伱张辅要需要,我们就上,不需要,想独占功劳,我们就不上。 张辅当然不愿意叫他。 来之前以为安南兵比较难打,没想到这么不经打,所以张辅手上现在的兵马足以对付胡氏。 这要打赢了,可是独功一份。 原历史张辅出征安南时,已经被升为新城侯,这会打安南提前了,还没晋升,所以他这伯爵看起来,就有点尴尬,因为身边全是侯爵。 议事完毕后,张辅看了眼朱高煦,好像有私事和他说。 他女儿嫁给了朱高煦,私下也算是朱高煦的岳父。 朱高煦立马挥挥手,现场的人陆续离开大营,转眼间就余两人。 “岳父大人可还有事?”见无旁人,朱高煦也客气的叫起岳父。 张辅看看门口,突然脸色微红,低声道:“我听外面有传言,土军们在升龙大肆抢掠,还说是我的命令?” 朱高煦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道:“土兵向来没有规矩,更有胆大之徒,借我明军名义,大肆抢掠,为非作歹,有损我大明声誉,高煦已经再三约束,也没啥用,前段时间率军从升龙出发的前一刻,高煦还斩了几个土司大将,希望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朱高煦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张辅心想,那为何要说是我的命令? 他又不能当面责问朱高煦,只能道:“攻入清化,不可再如此了。” “当然,靖难中我就反对这么干。”朱高煦不动声色道:“燕军那时,连自己汉人也抢掠。” 张辅脸色微变,接着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靖难中,燕王心腹的诸将,包括他父亲张玉,谭渊等人,打破南军城池,都喜欢抢掠粮草,干的可不比土人少,还跟着屠过城。 朱高煦这意思很明显了,你们特么的在国内这么干的一头劲,现在到了国外,还劝我别这么干?装尼娘呢。 原历史上朱能死后,张辅当了主将,干的比朱高煦还凶残,升龙的童男皆被阉割,送回国内当太监。 张辅被朱高煦怼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移话题:“嫣儿来信,高煦对她很好。” “嫣儿温柔知礼,高煦也很喜欢她。”朱高煦笑道:“都是岳父教导有方。” “她开心就好,多谢高煦。”张辅向朱高煦点点头,然后抱了下拳,转身而去。 两人还算岳父和女婿,似乎并没有多少话可说。 朱高煦心里明白,张辅还是向着世子的。 七月中旬,张辅在咸子关大破胡氏,胡军溃败,大批兵士溺毙於该处河流,无数船只及军粮沉没,胡氏父子败逃。 张辅率军追击,于九月中旬在奇罗海口(在今越南河静省奇英县)俘获胡氏父子,胡朝宣告灭亡,十月,朱高煦带着兵马进入清化,这时他暂时下令不得骚扰当地百姓,私下则对几个土司头目道,先等等,我会安排。 十月中旬,张辅的兵马也到了清化,同驻清化。 他们一边上奏飞报朝廷,一面统计当地情况。 此时他们入安南作战整整一年。 据事后的统计,越南土地人口物产资料为:府州四十八、县一百六十八、户三百一十二万九千五百(约一千多万人)、象一百一十二、马四百二十、牛三万五千七百五十、船八千八百六十五。 这里就看出安南当地与云南土司的差距。 当年麓川思伦法起兵反抗明廷,失败后求后,赔偿了明廷象五百头,马一万五千匹,牛三万头。 麓川人口远远不如安南,但在象,马,牛上面是远超安南。 安南这边多山,而平原地区又水道纵横,所以马匹很少,船比较多。 朱高煦到了清化后,次日派出一万兵马到了占城首都毗阇耶,先把占城首都给占了。 1402年,安南在太上皇胡季犛的指挥下,攻陷了占城首都毗阇耶。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遣使多次向明朝求救,那会明朝还在靖难中,谁也没空管他们。 现在朱高煦刚到清化,就派兵马把占城给占了。 占城是个小国家,位置在中南半岛东南部,北起今越南河静省的横山关,南至平顺省潘郎、潘里地区,他们和安南的地方加起来,几乎就是后世的越南大部份。 占城和安南陈朝胡朝打了多年,现在首都虽然被占,但还有南部大片国土守着。 这些国土的最南边,有个比较好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西贡港(胡志明港)。 浑身不得劲,应该羊了。 第244章 到底是什么 西贡港西南侧就是后世有名的湄公河三角州,湄公河流经东南亚多个国家,在越南注入大海,在湄公河的冲积作用下,河口地区形成了三角洲。湄公河三角洲总面积约4.4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主要的大型三角洲之一。整个湄公河三角洲地区河网密布,土地肥沃,和红河三角洲类似,主要以水稻田为主,是主要的稻米产地。 如果占有了西贡港,就等于拥有了湄公河三角州,以后从福建和广东的大明水师,可以任意的来往这里,两边的资源,就能相互的调配。 当然,现在的西贡港还是个小渔村,需要投入资源发展和扩建,一旦把港口建立起来,大明水师就能达到中南半岛,并且对南洋这片形成强有力的压迫。 现在朱高煦已经把安南最重要的红河三角州霸占,红河三角洲河网密布,土地肥沃,广泛种植水稻、甘蔗、花生等农作物,是安南主要的农业区和人口聚居区。 如果再把湄公河三角州霸占,今后别的不说,粮食肯定不缺了。 此时从安南清化到大明京师,走陆路大概是四千里左右,张辅和朱高煦派往京师的人,如果走陆路,基本就是还愿张辅进安南的路线,前面广西有段路不好走,后面可以全用八百里快骑,虽然可能会跑死很多马,但一个月不到,能到京师。 但因为抓了胡氏父子,还有大量的胡朝勋贵,还收罗了很多安南珍宝,足足装了好几船,所以张辅和朱高煦商议后,决定走海路,和奏折一起送往京师。 海路可以从清化北边的马江直接到海防港出海,然后沿着海路,往广东,福建,浙江,江苏。 海路更长,要走六千多里,但因为全程在海上,效率也不低,大概一个多月能到京师,就算遇到逆风,来回也最多四五个月。 于是张辅和朱高煦攻占的折奏十月份才上报京师,大军暂时都在安南境内,等侯皇帝下一步的指示。 张辅这几天心情还是不错,明军征伐胡氏,大战恶战全是他打的,朱高煦或跟在后面打扫打扫战场,或打一些村庄和小城市,最大的功劳都他张辅干下来的。 而且朱高煦并不抢功,最后上报奏折时,朱高煦把张辅一顿夸,把自己的功劳讲的极少,还是张辅看不过去,又加了几句,说北路军在西北方向也受到重重阻击,打的不容易。 当然,最重要的功劳,肯定是他张辅全占了。 朱高煦在安南战役中似乎不上心,也没尽力,张辅当然知道为什么。 汉王原本以为会被封为太子,结果被赶到云南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心里难免会对朝廷和皇帝不满,所以打安南时,朱高煦有点出工不出力,张辅也能体谅,但没关系,现在任务完成,张辅就不会对朱高煦有意见,若是朱高煦拖了后腿,任务完不成,张辅肯定要弹劾他。 现在张辅一边在清化统计安南境内所有资料,一边等着皇帝封赏和下步的命令,不过昨天朱高煦向他提议,趁势往南部沿海再打,攻灭占城。 第245章 汉王反了 不一会,朱高煦洗完澡出来,先和张辅打了个招呼,边上宋猛赶紧上前,道:“大王昨天想念的小娘找到了,在一座寺庙里。” 张辅死死盯着朱高煦的表情。 朱高煦先是有点迷茫,好像在问,我昨天有问小娘吗? 然后听到寺庙,再看看宋猛向他使眼色,朱高煦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无比震惊的狂喜之色。 他的声音好像也颤抖起来:“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刚刚送进宫。”宋猛肯定道。 “会不会找错了,这么多小娘?”朱高煦颤声问。 “不会错,肯定不会错。”宋猛斩钉截铁。 “好,好。”朱高煦激动的双手搓了搓,脸上通红,无比的兴奋。 但他马上回过神,现场还有张辅,朱高煦抬头,脸上缓缓恢复平静。 他的神色变化,兴奋的表情,全部被张辅看在眼里。 “信安伯有什么事吗?”朱高煦这时问。 张辅脑子里刚刚已经想了个遍,朱高煦如果不主动说出来,证明就是有心想瞒他。 朱高煦瞒着他想干嘛?独自上报请功?还是有另样的心思? 他想了下,眼珠一转:“最近也没啥事,明日我想请李彬,陈旭,西平侯等诸将吃个饭,还请汉王赏光。” “明日午时还是晚上?”朱高煦道:“晚上我才有空。” “那就晚上。”张辅心想,你白天有毛的事,不就是玩女人吗。 “这样的小事,信安伯派人通知一声就是,何须亲自过来。”朱高煦笑道。 “反正最近没啥事,到处跑跑。”张辅嘿嘿一笑,向朱高煦抱拳:“末将先行告退。” “信安伯慢走。”朱高煦送到他殿门外,也不挽留。 张辅心事重重的出了王宫,到了外面就对张全道:“派人盯着王宫几个大门,如果有马车出来,立马通知他。” “诺。”张全应了声。 此时清化城内外,大部份都是张辅的兵马。 朱高煦从云南带出来五万,前后为了抓人,运财富,还有留守各地,用了两万。 到清化后只有三万人,他又派了一万人去占城首都毗阇耶。 清化这边只有两万人不到。 朱高煦的人据守了清化的西门,北门,其余几个门都是张辅的兵马守着。 然后王宫是朱高煦的人守着。 张辅一路上思索着朱高煦的布署,如果真的找到建文帝,朱高煦又掩瞒不说,极可能从北面或西面出城,往云南送。 张辅原本更认为朱高煦应该交出去,得到朱棣的赏赐,但朱高煦没成为太子,张辅觉的,或许他会用这个做筹码,和朱棣好好谈一谈。 所以思来想去,他认为朱高煦胆子这么大,往云南送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立马安排人马,在西门和北门四周等着,同时让人盯住王宫。 当晚张辅一夜没睡着,思来想去都是朱高煦马车里的人是谁。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后,外面张全很快冲了进来。 “王宫西面有马车出来了,大概有一百个兵士护送着。” 只有一百个兵士?张辅本来想带大量兵马过去,但转念一想,如果让建文帝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肯定不好,当即点了两百亲信亲兵,带着张全。 前面陆续有人回来汇报,马车从西面出城,往西北方向去了。 这就是往云南喽? 张辅带着兵马从南门出去,临出门时,张全提议,要不要多带兵马? 张辅想了下,他又不打算和朱高煦翻脸,带多了兵马,容易引起误会,也比较醒目,而且对方只有一百兵士,坚持带两百亲信追赶。 清化西面有条朱江,那队明军就是沿江而行。 张辅带人则沿着江追,前面有哨骑紧紧跟着他们,并不时发回来信息,终于,在离开清化大概一百里左右,张辅在江边追到他们。 哨骑们与张辅汇合,张辅远远看到前面有一百名明军,正驻在江边某个丛林边上停下休息,此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他们应该准备升火做饭。 “走。”张辅当即带着两百铁骑蜂涌而上。 对面明军看到突然冲过来两百铁骑,个个吓的惊慌失措。 “吁”张辅冲到前面,把这批人团团包围。 等到了面前,张辅不由愣了下。 眼前这股明军,虽然都穿着明军的衣服,但看起来,个个瘦瘦黑黑的,并不像明人。 “将军,像是越人。”张全也是目瞪口呆。 领头的越人正用越语在叽叽喳喳,也不知说啥。 张辅突然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马冲到前面,厉声道:“打开。” 几个亲兵跳下马,推开越人,上马车后发现车门还被锁着,砰砰砰,他们连砸了几下,轰隆,终于把马车门砸开。 张辅伸头看了眼,里面放着几代粮,还有少量的盐和糖。 “特娘的。”张辅大骂。 “砰”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丛林里一声炮响。 这种炮应该是胡氏在战船上的炮,类似乎于明军的碗口铳,声音挺大,杀伤力不够强,距离也不远。 但下一刻。 “杀啊” 只见丛从里像潮水一般冲出大量的人来。 张辅还没反应过来,扑哧扑哧,刚刚穿着明军衣服的越人们,纷纷挺枪就剌,现场明军纷纷坠马。 “该死,朱高煦想干什么?”张辅魂飞天外。 但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打,转身就想跑。 林子冲出来的人明显不是正规军,很多衣服乱七八糟的,倒像是安南百姓,有人连正规兵器也没有,只有锄头什么。 但张辅知道大事不妙,不敢久战,立马下令调转马头就跑。 就在他们纷纷转身要逃的时候。 轰隆隆,从他们屁鼓后面,大股的骑兵轰然而至。 这时张辅发现这地方是个很好伏击人的地方,北边是朱江,南边是一片长长的丛林。 这股骑兵也早埋伏在丛林里,与此同时,大量的步兵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张辅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 北边是朱江,南边是丛林,他们只有往东和西两边跑,而东面是刚刚出来的越人,西边则是从丛从里冲出来的明军。 没错,这会张辅看清楚,后面截他们的,正是明军。 骑兵都是明军,明军身后的步兵则是土司兵马。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张全这时惊恐的叫道。 张辅厉声道:“汉王要反了。” 他声音没落,对面骑兵已经缓缓停下,并没有打算往前冲,接着后面的土司步兵们纷纷往前。 张辅顿时瞪着眼珠子,只见土司兵们人手一只明军劲弩。 他们十几人一排,足足有十几排,一涌而上。 “放。”土兵有人厉喝。 铮,铮,铮,迎面一泼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保护将军。”张全带着人挡在张辅身前。 扑扑扑,现场一片惨叫,张辅的两百精锐纷纷坠马。 “往前冲。”张辅知道只有冲过去,回到清化,他有近三十万大军,立马能控制局面。 但他想不通,汉王为何现在要反。 就算真的把建文帝找到手上,也没理由啊。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只想冲出去。 可他只有两百精锐,想冲出去可不容易,对面土兵用弩和其他明军不一样。 其他明军都是一通齐射。 对面土兵一排一排射。 前排射完往后退,后排往前走,井然有预。 等最后一排射完,后排已经装好,简直是弩版的三段击。 而且朱高喣选的这个位置挺好的,一边是河,一边是丛林,道路不足三丈,兵马一比就拥挤。 强弩像下雨似的连绵不断,张辅的兵马匆忙间没多少人带弓出来,还没冲到前面,已经然死伤大半坠马无数。 等好不容易冲到土兵面前,嗖嗖嗖,只见有土兵一甩手扔出一杆标枪。 还有土兵嘴里拿起个哨子般东西,用力一吹,扑哧,顿时有明军从马上载倒。 土兵们各种暗器层出不穷,近身之后,张辅的兵马又是死伤大片。 接着双方终于对阵,现场喊杀声一片。 “射”就在这时,对面明军也开始了。 有人一声令下,嗖嗖嗖,那股明军对着张辅的后阵就射。 他们在前面用土兵和他前军打,后面射他们后阵。 张辅兵马被打的节节败退。 张辅眼看着东面冲出去已经不可能,当即立段:“往西,往西。” 他叫来张全,下令全军往西,只要有一人跑回去,立马找陈旭,说汉王反了,不要找李彬,找陈旭。 接着全军往西冲。 西面远入清化,但只要能跑出去,可以绕回清化。 而且西面全是越人和百姓。 这时他们已经不足一百骑,全军往西,西面的越人也冲上来阻击,张辅这下看的清楚,那陈天平也在其中。 应该是陈天平也在帮朱高煦干这事,很多百姓,更是升龙城内的富户和官员召集而来的。 因为汉王说了,张辅要是不在,汉王的政策会极为缓和,要与越人搞好关系。 越人各种武器都有,大部份都不是正规军,张辅这边轻易的就从越人中杀了出来。 张辅顿时大喜,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往西冲。 不过没等他高兴起来,突然。 轰隆,前面一声巨响,哗啦,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 扑通扑通,十几名明军纷纷坠入其中。 第246章 大王会为你报仇的 “嘶”张辅倒口冷气,该死的朱高煦派人在路上挖了几条大沟,他们的根本过不去。 有明军不信邪,还继续往前冲,然后陆续掉下去,那沟和坑越来越多,也不知挖了多少。 后面土军的强弩很快又追了上来。 片刻之后,张辅身边已经不足三十骑,两百精锐尽丧于此。 “杀啊。”大量的越人围了上来,现场的越人差不多还有三四百人。 这波伏击他们的越人接近五百人,被张辅的人杀了一部分。 此时又围了上来。 张辅的兵马奋力抵抗。 此时张辅抬头看去,没看到朱高煦,但已经看到宋猛和盛坚两人。 盛坚和宋猛正带着朱高煦的兵马往前压,那些土人兵士大概也有五六百人,正陆续压上来。 看到越人们和他们混战,土人们和朱高煦的兵马都没动,就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越人虽然不是精锐,很多人连兵器也没有,但打起来还是很猛,不要命似的,谁让张辅抢光了他们所有的财富,不一会儿,张辅身边人马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五骑。 众人都早已经下马,把马围成一圈,奋力死战。 越人还有两百余人,也还在攻击。 陈天平这时兴冲冲的跑向盛坚这边,来到盛坚马前,笑道:“幸不辱命,希望汉王记的承诺,帮我们攻打占城,助我陈氏复国。” 盛坚哈哈大笑:“啥?你做梦呢?” “?”陈天平一愣。 扑哧,盛坚一刀下去,把陈天平的脑袋直接给砍了。 “杀,一个不留。”随着盛坚一声令下。 土兵们纷纷上前,强弩劲射,挥刀猛砍,现场的越人瞬息崩溃,纷纷惨叫,有的转身想跑,但明军骑兵飞快跟上,各种骑射,嗖嗖嗖,一箭一个,还有越人直接往朱江跳,明军也追到岸边,往里射。 很快,路边上,江面上,到处都是尸体,现场越人,被杀一空。 张辅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身上被射了好几箭,但因为着甲,倒也没受到重创。 张全也没死,身边还有一骑,他们两百精锐出来,现在还三人活着。 土人们这时已经上前,但似乎不关注他们,到处在地上搜寻,现场无论是明军还是越人,土人们都是继续补刀,确保全部死尽,一个不留。 不一会,盛坚和宋猛来到他面前。 “高煦要反吗?你们觉的他会成功吗?你们将来,都要被满门抄斩。”张辅沉声道。 “信安伯言重了。”宋猛笑道:“信安伯带两百骑出来巡视,被仇恨的越人伏击,全军皆没,大王一定会为伱报仇的。” 盛坚又道:“信安伯千错万错,不应该纵容部下到处掠夺,没收越人所有财富,引起越人同仇敌恺之心,决死而伏击你。” “。。”张辅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时辰之后,朱高煦和李彬,陈旭带着大股兵马来到现场。 当时朱高煦正在王宫召见李彬和陈旭,与他们商量征收秋粮的事情。 安南秋粮将熟,明军三十多万大军驻守,也需要吃喝。 朱高煦的意思,即要征粮,又不能征太狠,以防民变,李彬和陈旭都表态支持。 不料,突然有传令兵冲进来,说信安伯张辅,不知为何带兵出去,在外面被越人伏击了。 朱高煦当场脸色大变,赶紧带着两位大将,点起兵马来到现场。 现场尸体堆积如山,明军衣甲都被剥走,兵器也被带走,越人差不多有五六百具尸体,边上的朱江里也满是尸体,正有人打捞上来。 陈旭表情激动,不明白张辅为啥带两百精锐出城。 他还想问朱高煦呢,朱高煦转头对着他厉声道:“我岳父大人,为何只带两百精锐出城?所谓为何事?” 陈旭目瞪口呆,激动道:“末将,末将也不知道啊。” “我岳父大人向来与你交好,没和你说为何吗?” “没有,没有,末将真不知道,末将与信安伯的关系,也很一般啊。”陈旭吓的半死。 朱高煦说他和张辅关系好,好个屁啊,陈旭是半路投降的,又不是燕王心腹,之前是和张辅交流的比较多,现在张辅出事,他当然矢口否认。 李彬比较冷静,他静静的在现场观看,发现很多明军身上的伤口似乎是弩箭所创。 弩箭是明军利器,越军很少,但不代表没有。 眼下这局面,他肯定不能说什么。 而且事发时,汉王正和他们一起议事。 同行来的西平侯这时道:“汉王匆要悲伤,信安伯尸体不在,应该被越人抓去了。” “就不能对他们太客气。”朱高煦怒道:“我们张榜安民,秋毫无犯,他们却集重兵伏击我军大将,当尽诛之。” 西平侯立马赞成,要给清化和越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李彬看西平侯也支持,也马上支持,陈旭都吓的半死了,那敢说什么,也赶紧支持。 此时西平侯提议,张辅不在,东路军应该有丰城侯李彬暂时统帅。 李彬大惊,连忙跪下,说自己能力不够,当由汉王统帅。 陈旭见状也赶紧说应该由汉王统帅。 朱高煦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最后道,父皇圣旨没到之前,俺先干着,把这里的事处置好才行。 众将皆无异议。 此时的西平侯悄悄打量了一眼朱高煦,想到当初朱高煦撞破他的时候,当着他面说,如果他不合作,先一刀把他给砍了。 当时西平侯还觉的朱高煦只是吓吓自己,现在看看,连岳父张辅都被他干了,这汉王,没啥事不敢干的。 他这会内心信心很足,因为他知道,要战胜朱棣这样的人,必须要朱高煦这种更狠,更不要脸的人。 当晚,朱高煦召集军中指挥使级以上的诸将,宣布了张辅被越人伏击的大事,众将哗然。 接着朱高煦又把几名张辅心腹点出来,问,张辅为何擅自带两百精锐出城? 几名心腹俱不知道,一脸蒙比。 而且朱高煦说这‘擅自’两个字,非常敏感。 第二日朱高煦升帐分兵。 令张辅几位心腹大将,各率三千兵马,从清化城西出城,横扫打击当地越人,尽快找到张辅,是生是死,总要知道消息。 几位心腹大将激动万分,表示一定会把信安伯找回来。 朱高煦道,一般这种事,普通百姓不会干,都是当地官员和富人才会这么干,你们不要骚扰普通百姓,影响我大明声誉。 诸将领命,之后,到处屠杀查抄当地富人和官员,私吞财帛,朱高煦视而不见,这些张辅心腹更来劲了,弄的当地越人怨色载道,苦不堪言。 朱高煦又对西平侯,李彬和陈旭道,我要打占城,继续往南打。 之前他就提过,当时张辅强力反对,现在李彬和陈旭面面相觑。 朱高煦见两人不出声,便道:“我收到消息,他可能藏在占城,那边很多寺庙,不能不打。” 李彬和陈旭神色一动,当然知道朱高煦说的他是谁。 西平侯这时道:“汉王如果一定要打,将来圣上怪罪,可不能拉我们下水。” 陈旭暗暗点头。 “如果,本王是说如果,万一真被咱们找到,咱们就是天大的功劳,比打下整个安南,还要重要。”朱高煦道:“如果没有找到,将来父皇若怪罪,本王一力承担。” 朱高煦画了个大饼,要是找到建文帝,就是天大的功劳,现场陈旭表情震奋,有点激动。 他现在才是伯啊,张辅这仗打完,肯定要升侯,李彬已经是侯,所以他想想,也该轮到自己往上爬一爬了吧,当下陈旭立马表态支持攻打占城。 于是李彬顺水推舟表态没有意见。 朱高煦当即令陈旭起兵十五万,往南继续打,要求占领占城全境,还说如果找到,就是首功,陈旭激动的领命。 朱高煦道,分兵也迫不得已,我们近三十万大军在清化,全要当地百姓供食,粮食也紧张,打进占城,可用占城的粮来养兵,咱们压力就小了。 众将听了,觉的也有道理。 十月中旬,陈旭起兵十五万,往南推进。 彼时占城的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到明军打安南,也起兵北伐,准备收复都城,不料路上遇到陈旭。 陈旭的借口也是朱高煦帮他想好的,你们占城起兵北伐几个意思,想联合安南打我们是吧? “。。我”阇耶僧伽跋摩五世有苦难言,还想解释。 陈旭可不管,冲上去一顿猛揍。 十二月初,占城亡国,全境被陈旭所占,后世的西贡港,也纳入朱高煦的地盘。 陈旭的兵锋,已经来到占城西边的吴哥王朝国境,按朱高煦的命令,暂时驻军在吴哥王朝边境,把吴哥王朝,吓的瑟瑟发抖。 陈旭领着十五万兵马前脚走了,朱高煦又把李彬叫来。 张辅带进安南三十万大军,一年打下来,损失和加上留守各地的明军,清化这边大概还有二十五万左右。 朱高煦先把张辅的几个心腹打发了,每人派了三千兵,分出两万多。 接着又让陈旭带走十五万。 此时清化大概还有十万明军不到。 第247章 只要有心,啥事都能干成 朱高煦把李彬叫来,问道:“这些日子,降兵营爆出多次冲突,很多越军不满,甚至奋起反抗,长时间关押着,也不是个事。” 打败胡氏后,明军先后抓到近十万投降的越军。 原历史全被放掉,让他们回老家,结果后来张辅一走,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就起兵叛乱,这些回家的越军,又纷纷加入其中,从而把明军投入长期的拉锯战。 李彬果然道:“越军虽战不利,但因其不熟悉咱们的战法,我观越军战力不俗,不能轻易放掉,一旦放虎归山,将来必是麻烦。” 李彬还是很见识的,初来安南的时,越军不了解明军战法,且明军火器也比较多,所以打的越军节节败退,但越军和明军打了几年后,经验就打出来了。 历史上之后十几年明军时不时在这里与越军纠缠,并且开始出现溃败,1426年明将王通率十万大军在崒洞之役惨败,仅阵亡就五万人,1427年,明将柳升带十万大兵再入安南,于支棱一役惨败,柳升也被击杀。 之后,明朝就彻底放弃了安南。 所以李彬很有经验,看出越军战力不俗,只是现在第一次和明军交战,不熟悉明军的打法。 朱高煦则问:“以丰城侯的意思?” 李彬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眼露凶狠之色,伸手做了个抹头的动作。 朱高煦心中微动,朱棣当初设五军,李彬能当一军主将,果然是个人物。 李彬这个提议很合朱高煦的心意,因为他要长期控制安南,这十万精锐越军是肯定要除掉的。 怎么可能和原历史一样,放他们回去,让他们再起兵。 后面十几年明军战死在安南战场上的,少说也有二十万,这又何必呢。 朱高煦这时笑道:“丰城侯的话,正合我意。” 李彬咧嘴就笑。 “不过,咱们还不能干的太明显。”朱高煦道:“高煦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还请汉王解惑。”李彬笑道。 他当然知道汉王朱高煦不像外表那么笨拙,还很聪明,不过听朱高煦说出来后,还是很震惊。 朱高煦让他带五万明军,十万越军,往安南以西,攻打南掌国,再从南掌国穿过去,经八百大甸军民宣慰使司,到缅甸境内木邦军民宣慰使。 简单说就是从安南出发,绕到木邦和勐养后面,帮麓川打这两个地方。 整个行军路线大概一千八百多里,且大部份都是翻山越岭。 李彬听的脸都绿了。 麓川思氏请明廷帮忙打击木邦和勐养,明廷没有回应,但朱高煦决定干这件事。 并且从安南这边,打进缅甸。 这难度是非常大的,如果仅靠明军是不行的,很多地方都是山路,明军不擅长。 但越军擅长在山路中行军和打仗,所以朱高煦让李彬带十万越军去。 最好的结果是,这十万越军全部不要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李彬当时听完脸色通红,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此行是出国征战,恐怕要得到朝廷的许可,而且此去千里,五万兄弟,未必都能活着回来?” “他也可能往那边跑了。”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只要丰城侯能回来就好,放心,我会安全熟悉那边情况的土人,安全护佑丰城侯回国。” 嘶,李彬倒吸口冷气。 朱高煦把找建文这个借口是得心应手,打哪都说找建文,但皇帝听了肯定很高兴。 而且听他的意思,这五万明军回不回来不重要。 靖难时李彬和朱高煦相处的挺好,有英雄相惜的感觉,他更觉的朱高煦外表粗犷,其实挺温和的,现在才发现朱高煦也真是狠。 再联想到朱高煦把陈旭派出去,张辅的心腹部将派出去,他隐隐预感到朱高煦想干嘛。 大明皇帝在这里的近三十万大军,要被朱高煦弄的支离破碎。 李彬涨红了脸,沉默不语。 朱高煦知道李彬这种人是聪明人,更是有能力的人。 他想了想后,沉声道:“靖难时咱们也相处的挺好,丰城侯知道本王的能力。” “本王立下天大的功劳,却被父皇发配到云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彬的脸更红了,心里是惊天骇然般的震憾。 他赶紧道:“现在形势不同当时,汉王起兵毫无胜算。” “我自有安排,只是不想让丰侯城为难。”朱高煦缓缓道:“现在安南的兵马都是我说了算,你也是奉命行事,前往缅甸,此去最少一两年,以后国内发生什么,与丰城侯无关。” “我若胜了,丰城公必然是大功一件,我若输了,丰城侯也无过错,你当时,只是奉命行事。” 嘶,李彬倒吸口冷气,脸上变的青一阵白一阵。 朱高煦这会是说的清清楚楚,是我下命令你去打缅甸的,将来肯定怪罪不到伱,你带着大军在外打一两年,国内也差点尘埃已定,我若胜了,你就是国公了。 这是坐享其成,不用帮忙,就能获大功。 李彬低着头,还是没说话,估计还在评估朱高煦成功的希望有多少。 朱高煦见状,只好又道:“丰城侯还不放心,等朝廷圣旨到吧,到时我当着诸将下令,以圣旨名义,必保你无忧。” 李彬不可思议的抬头:“汉王还能篡改圣旨?” 朱高煦嘿嘿一笑:“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啥事都能干成。” 李彬这次没有犹豫,点头:“汉王若能以圣旨名义,当诸将面下命,李彬愿领兵前往。” “好。”朱高煦道:“你现在带五万兵马,分割越军,以每一百明军,统两百越军,分营准备,随时出征。” 李彬考虑了下,点头允诺。 朱高煦道:“对他们宣传下,随军出征,享有饷银,打完回来,分田回家。” 越军的军心要安抚好,所以朱高煦和李彬详细说了下,先把他们骗出国。 李彬又道,安南以西山川较多,需要很多马骡运载辎重和粮草。 虽然朱高煦打算把这十万越军都送死在外面,但李彬也不想丧送的太早,更想尽大的可能,把明军带回来。 朱高煦一一答应,尽可能把运输的马骡都给他们。 接下来明军将投降的越军分隔开,以一百明军,统两百越军,五万明军,管理十万越军。 为防越军串连闹事,按朱高煦要求,把越军相当于明军百户以上的军将,全部拖出来斩首,一个不留。 然后从越军普通低底兵士中,提拔新的军将。 其中一半由比武高低确定人选,另一半由明军指定,这样越军中的军将,立马分成两大派系。 比武选拨的,觉的被明军指定的,是亲明派。 而被明军指定的,觉的比武选拨的,看不起自己。 到出征前,十万越军每人发银二两,以示鼓舞。 明军在调整重组越军,并对他们进行洗脑的同时,朱高煦接到陈旭的来信,才知道,西贡这会还是个小渔村,港口没有建立。 不过没关系,朱高煦立马下令,征调当地百姓,开始兴建西贡港。 此时明军刚刚占据占城全境,正在到处收刮财富,升龙的一幕,开始在安南和占城全国重演。 土人们帮朱高煦拼命收刮财富,这可都是他起兵的本钱和军饷。 为防安南将来复叛,朱高煦也是很好的下了一番功夫。 首先把十万越军送出国,让他们到外面打仗,去掉了将来几年最大的安全隐患。 然后朱高煦一招比一招恨,陈旭和李彬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以为张辅被袭的名义,向安南复仇,大肆掠夺当地财富,官员和富户全被抄家,甚至问斩。 用朱高煦的话说,敢造反的都是地主有钱人和官员,所以把这批人杀完了,就稳定了。 历史上在张辅走后,立马起兵的就是当地官员和军将们。 现在百户级以上的军将全被杀,官员全被抄斩,这个可以点火的火苗就被灭的差不多。 陈旭还担心朝廷的文官们知道,会不会弹劾汉王暴虐失礼,朱高煦都不想理他,两国交战还自栩天朝上邦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清除完安南兵马和官员军们后,朱高煦密令土人们把安南和占城的王室又全部清除掉。 第二个安全隐患又被消灭。 然后找了几个当地百姓,对外称是王室成员,暂时和明廷合作,共建当地鱼水情。 接着下朱高煦下定占据安南和占城境内所有铁矿,银矿,煤矿等矿产资源地。 每个矿边上都新建一个所,驻军一千多人以为防固。 这样就分出去数万人。 安南和占城境内多船,少马,历史上安南人能起兵也全靠船多,移动方便。 明军在攻占安南后,已经统计到安南全国八千多艘大小船。 朱高煦把一百料以上归划大船,全部要求停驻在海防港附近的沿海线上。(海防港此时是安南最大的港口)。 安南国内所有造船厂和工匠分为两部,一部份搬迁到西贡,为朱高煦兴建西贡港和西贡船厂。 一部份迁到海防港,扩建海防港。 以后安南国内不造船了,民间要用船,只能到西贡和海防港船厂来买。 接着又把升龙以北的越人迁往云南,云南部分土人迁往升龙。 这几件事运行起来,安南国内无兵,无船,没有矿,至少几年内是不可能有大的反抗。 第248章 半壁江山,尽归汉王 朱高煦借着明军征伐安南的机会,全力统治安南的同时。 四川建昌卫,一队人马从西南而来。 建昌卫在四川的最西边,与云南紧紧相邻,西边就是云南的鹤庆府。 四川行都司衙门不在重庆,不在成都,就在建昌卫。 四川都指挥使瞿能,这会正在建昌卫都司衙门里办公。 瞿能的能力非常强,靖难中差点攻破北平和斩杀燕王不说,他之前在四川的经历,也很神奇。 史称:时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到任后,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今四川叙永),雅州碉门(今四川天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亦,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瞿能是个多面手,在四川任都指使还能经营商贸,把青海、陈坝等地的战马,交易到内地。 而且建昌卫西南,有与云南紧紧相邻的盐井卫。 这名字就能看的出来,盐井卫在打冲河西面,驻地是四川最大的盐井地,明军在这里驻地挖盐,拿盐和茶与甘孜、青海等地的牧民换马。 所以瞿能在时,四川都司手中有茶,盐,马,等几大商品,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瞿能参与靖难之役时,这边的商贸都暂时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战争打完,瞿能终于又回到四川。 回到四川后,瞿能再次重起这些商事。 通常他在这边屯结到一千匹战马后,一次性送往成都,由成都再往其他地方送。 这天一大早他正在家里还没上值,外面有亲兵进来说,有故人求见。 瞿能在四川故人无数,朋友很多,闻言也不以为然,让人请进来。 不多时,外面进来三个人,三人都戴着斗笠,下面还有面纱。 四川很多小娘们平时也这么戴,瞿能也不以为然,此时他房中还有丫鬟,对方进来后也不说话,并看向他身后的丫鬟。 瞿能犹豫了下,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是,老爷,几个丫鬟纷纷离开屋子。 瞿能大刀金刀的坐在主位:“把面纱掀起来,不能真面目见人吗?” 中间的那人直接扔掉斗笠,接着往前一步,扑通跪在他身前:“不孝儿,拜见父亲。” “嘶”瞿能先是倒吸口冷气,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几乎老泪奔涌而出,踉踉跄跄的跑下来,一把扶起瞿陶:“我的陶儿。” 两父子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正是多年不见的瞿陶回来了。 瞿能这两年多每天都睡不好,因为他心里总有个心结。 汉王藏着瞿陶,靖难之前没交出来,也就算了,为什么靖难成功了,还不交出来。 汉王在想干什么? 这两年他都在想这个问题,汉王到底想干嘛? 如今突然见到儿子,真是喜不自胜。 几年不见,瞿陶成熟了很多,也英武了很多。 瞿能看到儿子这么英挺,非常高兴。 等父子两抱了会,瞿能才反应过来,这时他看向另两人。 瞿陶向他介绍,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舅子陈洪(陈文堂弟儿子),因为他娶了段兰心,段兰心表面上的身份是陈文的女儿。 瞿能当时就瞪着眼睛,想到朱高煦曾说自己儿子成亲了,当时他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是真的。 这是毛信,他们都是汉王的心腹。 陈洪和毛信都上前拜见瞿能。 瞿能应了声,想了想后:“我们父子,想先说会话。” “瞿都督随意,咱们在外面侯着。”毛信哈哈一笑。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陶儿随我来。”瞿能把瞿陶带到里屋。 “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伱回来就好,要不要把外面的人抓起来?”瞿能厉声道。 “万万不可。”瞿陶赶紧道:“父亲,汉王当年,可是放我们一马的。” 瞿能表情尴尬:“他也让咱们父子,多年没见。” “陶儿不是回来了嘛。”瞿陶笑道。 瞿能感觉有点不认识儿子,好像被汉王洗脑了。 瞿陶只好道:“我回来看看父亲和母亲,还有弟弟,过几天就走。” “啥?”瞿能怒道:“不能走。” “您的两个孙儿,都还在家里等我。”瞿陶低声道。 “。。”瞿能。 瞿能瞪着瞿陶,只见瞿陶满脸慈爱:“他们都很可爱,也很听话,父亲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哎。”瞿能跺脚,这汉王真不是东西,比朱棣还要可恶。 瞿能无奈道:“汉王让你说啥?” “汉王说,希望父亲还记得大伙当年的约定。” 我,我和他约定啥了,我啥也没约定啊? “他到底想干啥?”瞿能沉声道。 “汉王想再起兵靖难一次,推翻朱棣。”瞿陶道。 “轰”这话简直五雷轰顶,把瞿能雷的内焦里嫩。 “他,他不是还在安南吗?” “朝廷三十万大军尽陷安南。”瞿陶道:“贵州,广西,湖广、广东等地兵马都少了,汉王起兵胜算很大。” “且,广东李远,福建徐安,都是汉王的人。” “如果父亲举臂一呼,四川向应,大明天下,半壁江山,尽归汉王。” 明廷打安南的兵马,基本都是从贵州,广西,湖广,广东等人征发的,另还有部份来自中原一带。 现在三十万兵马被陷在安南,明廷在西边实力大减,短时间是无法集中更多的兵马对抗汉王。 “不可能,他无法控制这三十万大军。” “汉王说能做到。” “就算这三十万大军不参与,大明朝还有百万大军啊。” “燕王起兵时,兵马还没汉王现在多呢。” 瞿能又问:“西平侯支持他吗?没有西平侯支持,他连燕王都不如。” “西平侯全力支持他。” “怎么可能?你不要让他骗了,汉王这人,比皇帝还会忽悠。”瞿能每一次被朱高煦打败,朱高煦对他说的话,就让他震惊了。 “没有忽悠,汉王找到了他,西平侯因而妥协,且何福的儿子何魁六,也在他身边。”瞿陶见说不服父亲,只能扔出炸弹。 “啥?他?”瞿能这么聪明的人,立马听出来了。 瞿陶目光看向京师方向,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何福现在是总兵官管陕西都司,如果朱高煦手中有他,又有何福能支持,加上广东李远,福建徐安,四川瞿能,大明真的半边江山到了朱高煦手上,这形势比当年燕王强几十倍了。 但瞿能是很谨慎的人,仅听儿子片面之言,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瞿陶是铁了心要说服父亲,又道:“父亲难怪忘了北平城下的失败和耻辱,不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汉王说,天下人都不知道父亲的能力,即便现在父亲身居高位,但燕王的史书上,只会记下父亲投降求荣的屈辱和北平城下的惨败。” “而汉王殿下的史书,必能让父亲大放异彩,名垂青史。” 刷,瞿能满脸通红,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当初攻北平彰义门不下时,刘江在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一幕。 瞿陶继续道:“‘他’和何福儿子的事情,事关机密,连外面的汉王心腹都不知道,汉王让我告诉父亲,是想让父亲知道,汉王从靖难初就筹谋到现在,只要再得到父亲的支持,必然一定会成功。” 瞿能满脸通红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疯狂的评估着干这事的成功性。 从心里深处,瞿能现在很满意,真不想跟着汉王干。 但两个大孙子就在汉王那边,长子瞿陶看来也铁了心跟汉王,他现在要是强行留下儿子,儿子估计得和他翻脸,而且如果儿子没死这事被皇帝知道,那瞿能就完蛋了。 这么想想,汉王真的太鸡贼,太坏了,当初强行扣下瞿陶,就为了今天。 但反过来想,当时朱棣都没有起兵,汉王就开始筹谋这事,想想都觉的恐怖。 思来想去,瞿能知道自己没的选。 要么全力帮汉王,要么不要儿子和孙子,全力帮朱棣。 “汉王对我们父子有恩,当初在卢沟桥司手下留情,父亲岂能忘了这份恩情。”瞿能经过三思熟虑后终于开口道。 瞿能很快出去和毛信陈洪面谈。 毛信直接问,瞿都督在四川多年,能控制多少卫所? 瞿能这时很骄傲的,他在四川十几年,部下心腹各处都是,不过他也道,卫所没啥问题,大部份都是他老部下,只有都司里,朱棣上台后,三个都指挥同知全换了,俱是当初燕军大将,都指挥佥事换了两个。 但他又道,下面卫所才是实际掌兵的。 一个卫五千多人,一个所一两千人,这些卫指挥使和所千户都是真正的大兵头。 毛信点头,朱棣喜欢换都指挥这个级别,云南也是连换了几个都指同知,但下面的卫和所的老大,才是重要的兵头啊。 第249章 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毛信这时道:“俺两人以前是汉王府三护卫千户,现在是瞿都督的亲将,都督看看,能不能把俺们,放到卫所里当个一把手,二把手也行。”毛信这时笑道:“外面还有一堆百户,总旗,都是跟咱们从云南来的。” 尼娘的,瞿能心中大骂,这汉王真是无孔不入。 但他即在打算跟汉王干,也没啥犹豫的:“给我点时间,不能一下子全安排了,得慢慢来。” “一定要最重要卫所。”毛信道。 “这个本督当然明白。”瞿能叹道。 四川最重要的,一个是重庆卫,一个是夔州卫,扼守入川东边要道,从东边湖广进来的官军,走水驿道也好,走陆路也好,都要经过夔州卫。 打下夔州卫后,下一个必然要打重庆。 因为从夔州卫到重庆是官方重要的水驿道,控制住这条水驿道,才能从水路源源不断的运输兵马和物资。 不然以四川的地势,你不走水路用人工和马车,有的苦了。 瞿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四川北面就是何福的陕西,东面是湖广,南面是贵州。 要是何福也被汉王搞定,他只要大军守住夔州卫和重庆一线,湖广和贵州的官军就进不了四川了。 而且贵州由汉王搞定,那只要防湖广一线就行。 等于只要守住夔州府,就能挡住湖广的官军。 而夔州卫的位置,和当初靖难时的永平府相当。 燕王靖难打了几年,只在永平府有郭亮驻守,明军辽东的兵马,无法寸进一步。 夔州卫的附近的地形地势又比永平府强了不知多少倍,到处山川和水道。 官军当初打永平,还能绕到永平后面,这会要打夔州府,除了强干没啥办法。 于是瞿能马上道:“只要咱们守住夔州府和重庆一线,官军就无法进川了。” 毛信笑道:“四川都督最熟,咱们都听都督的。” 于是,瞿能打算把毛信派往重庆卫,陈洪派往夔州卫。 毛信又问:“瞿都督有四川兵力布置和所有地图吗?” 瞿能犹豫了下,默默的点头。 毛信称,他们拿到地图后,还要在四川到处走动,完善地图,请瞿都督派人协助,话到这份上,瞿能当然只能全力帮忙。 永乐四年(1406年)一月,广东沿海永安所。 永安所在雷州(海南省)和廉州的中间,西边就是后世的铁山港区。 铁山港区有千古良港之称,是桂东南地区最重要的出海通道,拥有众多优良港口。 广东都指挥使李远在去年十二月就到了永安所。 永安所原本是千户级的卫所,李远到任后,先让广东都指挥同知王忠兼任廉州卫指挥使,半年后,心腹族人李冲为永安所千户,其余几个心腹,分别为钦州所、灵山所千户。 从而牢牢控制着廉州卫四周所有卫所。 李远完全控制住当地之后,便下令卫所军户们在海边晒盐,兴建新的盐厂。 明代继承的是元朝的盐场,制作盐的百姓们编为盐籍,都是世袭,匠籍一样,是地位非常低下的。 又以晒盐和煮盐的区分,分别称为盐丁和灶户。 又因灶户和盐丁贫富有别,按其分配的盐地产量多少以及产盐的质量好坏将灶户和盐丁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又分上、中、下三则,不同等级的灶户盐丁所缴纳食盐定额也不一样,这种做法使灶户盐丁们的负担得到较为平均地分摊。 简单说就是灶户们世代圈在某地产盐,然后每个人按时缴纳食盐。 无论灶户还是盐丁,官府每年都会支给工钱,但不允许盐户私藏、私售食盐。 福建和广东沿海这边天气比较暖和,主要采用的是晒盐法,所以这边都是称盐丁。 像朱高煦之前在北方永平附近也弄过盐场,那边就是灶户,主要靠煮。 明初这会各地的盐务行政职权都归地方布政使司统筹分派管理,布政使司以下管理盐务的衙门有都转运盐使司或盐课提举司(各地不同),他们的职责在于按凭证(就是盐引)支取食盐给提货人。 而盐业在历朝都属于专营、专管之物,获利巨大,在由地方管理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营私舞弊和私盐泛滥的现象,所以朝廷会制定出一套机制对其进行监管。明朝要到永乐年间才设有设有巡盐御史之职,定期赴盐区巡视私盐,以及核查、督促税款。 所以这会,巡盐御史还没有。 这就给了李远找到了机会。 原来当初李远和徐安到了广东福建之前,朱高煦让他们想办法拉拢好当地的卫所和官员,但怎么拉拢,朱高煦也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反正需要银子找朱高煦要。 为此朱高煦一次性给李远和徐安各三十万两白银,先带到广东福建,不够杨立山还会支持他们。 但李远打仗水平一流,拉拢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他一毛钱都没有用,到了广东后,他只用了几天时间,想到了办法,还把这办法教给了福建的徐安。 李远认为,朝廷对盐课司、当地官员、盐丁等只有律法的宣传,却没有实际的制约,断定这边必有腐败。 所以他到了广东后,先在双鱼所附近,严查走私贩盐的事。 双鱼所有朝廷的盐场,有盐丁制盐,且这边远离京师,营私舞弊和私盐泛滥的情况十分严重,根本属于没人管的情况,特别当时靖难刚刚打完,朝廷在各地打仗,哪里顾的了他。 所以当地巡检司,官府衙门和盐课提举司的官员纷纷加入,大伙一起走私贩盐,从中获利。 按说查走私贩盐的事,是地方巡检司干的,但如果地方巡检司也同流合污了,地方卫所也是可以介入的。 李远到了之后,派人仔细查探,然后派兵现场堵住走私贩盐,再严刑逼供,顺藤摸瓜,立马查到当地无数部门和官员加入其中。 其中附近的高州府,阳江县,阳春县的主要官员,和盐课提举司的主要官员人皆有份。 然后李远就说了,咱也不上报,你们懂的,见者有份? 各路官员赶紧点头,大伙也都知道,李远你这么干,不就是想加入吗,行,大伙一起发财。 但李远更狠,直接把双鱼所的主要将领换成自己心腹,然后令双鱼所的兵士也开始晒盐。 这下大伙是看出来了,李都指挥的胃口更大,还想赚更多的钱。 但没关系,我们都支持,反正大伙一起发财。 李远晒盐所得,给汉王三分之一用来运到云南拉拢土司,另三分之二皆分给部下军将和双鱼所官兵,中层以上的军将所获颇丰,远胜薪水。 李远心腹李冲当时有点不理解,问李远,为何要每月支付这么多银子,自己这边几乎没有利润,甚至差点倒贴? 李远笑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李冲半知半解,一脸的蒙。 李远接着又在更远更偏,大明极西之地永安所附近开僻了更大的盐场。 招数和以前一样,军户晒盐,不会的由当地盐丁来教,很容易就能学会,然后卖盐所得,分给兄弟和兵士们一部份,再重金拉当地官员下水。 当地官员没有几个不干这行的,纷纷被李远拉下水。 因这会广东这边就与安南相邻,实在太僻,很多官员都被朝廷贬到这里来的。 大明这会,谁要是当官时被分到广东,特别和安南交界之处,那基本等于是发配。 朱棣上任后,大量更换了省级主要官员,府州和县的,则实行了轮换模式,即原本京师附近的,都往广东,云南,福建、陕西等僻远处发配,原来这些远地方的,调入一部份到京师和繁华的地方,另外重用原北平投效自己的官员。 所以广东这边的官员很多都是被发配过来的,非常乐意和李远这么干,更别说,李远没来之前,他们很多人,已经这么干了。 要知道现在在广东当县令可是很清苦的,根本不如江南和京师一带,要是再没点好处,官员们怎么活下去,所以朱元璋大杀贪官,啥弄都用也没刹不住。 李远用卫所私自晒盐,然后私卖给盐商的方式,立马获得源源不断的银子,除了可以支持汉王,还用多余的银子拉拢当地军将,顿时把广东都司上下几乎拧成一条心。 可以说这会广东都司,特别是沿海一带的卫所,都没心训练和打仗,专门晒盐走私赚钱,有时李远都会派兵帮盐商把盐送到广东边境,再让盐商送到外省。 他们每两月结算一次,李远会召集千户以上来分钱。 各指挥使卫们回去后,还要卫所上下分钱。 李远的成功,让福建的徐安也跟着学以致用,也同样起到了效果。 福建官办盐场全国最多,徐安一查一个准,同样查到大量当地官员以权谋私,顺理成章的加入其中,再拉一些沿海卫所下水。 这次李远再来到永安所,这边盐场已经变的更大,从永安所到廉州卫之间,沿海全是军户新弄的盐场,但从一月份开始,大量的船只突然从安南方向过来,纷纷来到永安所,差点堵出他们私盐出海的路。 这边的私盐大部份走陆路卖到广西云贵和中原地带,少部份走海路往浙江、江苏。 所以这么多船突然过来,立马堵出他们出海的路。 第250章 再逼咱们,咱们反了 原来朱高煦在安南没收了安南人一百料以上的大船,很多船只被运到永安所附近,因为西贡港还没建立起来,而这边后世闻名的千古良港铁山港区,现在就有很多天然良港。 朱高煦把一百料以上的大船先开到永安所,船员和船全被扣在这里,暂时等待分配任务。 一时间,铁山港区附近百舸争流,船只蔽海,好不壮观。 李远来到永安所时,现场已经接收了几百艘二百料以上的大船,所有五百料以上的大船,都在港口最深处暂时停着。 李远很快找来当地知府和几个县令,这些人都是参与李远盐场利润之徒,关系相当不错。 “朝廷打下安南,俘获了大量的商船,汉王的意思,给广东沿海居民免费发船。” “一百料到两百料的商船,免费发给各地百姓,百姓船员不够的,可以几家用一艘,汉王不收任何费用,但有一个要求,将来汉王要征用,他们要帮忙运输。” 李远一口一个汉王,绝口不提朝廷,因为他知道,汉王发兵在即,已经不需要再提朝廷。 从靖难成功到现在,已经进入永乐四年,汉王说三年左右起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官员听到这消息都是很奇怪,但非常赞成,因为这是免费送船啊。 这会一艘一百料或两百料的船,少说几千两银子是要的,汉王这么送,百姓们还不欢呼雀跃,歌功颂德。 至于为什么是汉王送的,是不是朝廷的旨意,关他们屁事。 所谓天高皇帝远,这这发生的事情,只要他们几个人不说,皇帝知道个屁。 “但凭李将军作主。”当地知府率先表态,接着几个县令们也纷纷表态。 李远也觉的汉王这招很妙,首先汉王没有这么多船员可用,但突然把船发给百姓,沿海的百姓们会自己组织船员,很多人因为家里人少,船员不够,就会几家人用一艘船。 这些人凭空得到几千两银子船,当然要支持汉王。 万一将来皇帝要没收回去,你看他们乐不乐意? 而且汉王以后需要运输,可以动员大量的船只和船员,短时间内,这是最好解决办法。 李远不知道汉王的脑袋怎么长的,这么绝妙的点子,都被他想了出来。 于是,在当地官府配合下,一场前所未有的送船运动轰轰烈烈在广东沿海开展,各地卫所也加入其中,李远叮嘱,务必要当地百姓知道,这是汉王送的,且不可到处声张,因为朝廷知道,可能让他们出钱买下来,或退出来。 广东沿海百姓激动无比,纷纷发誓,打死也不说是汉王送的。 这天李远正在永安所附近分配船只,突然有亲兵来汇报,广东布政司右参政毕汝舟来了。 毕汝舟先找到都司,得知李远不在,去了廉州府,又骑着马,追向廉州府。 但廉州府沿海全是卫所的盐场,所以李远通常让阳春所的兵马,在主要的官道进行盘查,不让可疑人过来。 毕竟廉州这边非常偏了,大明最左下角,平时没事,谁会跑过来。 于是毕汝舟居然被拦在古良司前面的官道上。 毕汝舟当时大怒,立马对人道:“你们快通知李远,我来找他,他再不来见我,有大事要发生。” 阳春所的人不敢怠慢,派人快马来通知李远。 李远心中一动,毕汝舟过来连高州府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应该是有急事。 毕汝舟在靖难前是山东登州府知府,建文帝的官员,靖难之后,朱棣把他升任广东布政司右参政,官是升了一级,但从一把手变成四把手,且从富裕和离京师较近的登州,不远数千里来到广东,当时毕汝舟就不高兴,等于是被发配了。 李远到广东后,首先是拉拢当地卫所,其次是拉拢不得志的官员。 像毕汝舟这种,就是属于他拉拢的对象。 李远自己也算被贬到广东这么远的地方,所以他和毕汝舟是一见如故,刚到广东就成为了朋友知已。 李远连忙上马,带着亲兵一顿赶路,天黑前终于来到古良司。 毕汝舟当晚就住在古良司,没有回去。 见到李远后,他大惊失色,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其一,有卫所百户到布政司举报你们不练兵屯田,却贩卖私盐?” “啥”李远脸色微变。 不过他来到广东干这事,早就知道有一天会瞒不住,广东这么多卫所在干这事,总会有人不满意。 据毕汝舟道,举报的是广宁所百户周云。 广东这会地处大明偏远地方,明廷也不是很重视,所以当地都司只有十五个卫,加上二三十个所,总兵马大概只有十万人不到。 李远晒盐只有三个地方,最主要是廉州卫附近,然后还有沿海的电城卫(双鱼所),广海卫(靠近朱高煦船厂长沙村以西)。 所以在分配银子时,主要就是这三卫所的军官,和三卫参与的所有军士。 但为了拉拢其他卫所,李远这两年一方面是更换自己的心腹家将,一方面是给军官分配军饷之外的银子。 发银的名义就是协助帮忙的费用,比如有盐商要把盐运到广西去。 像广宁所就在广西隔壁,李远经常派那边的兵马帮盐商护送。 每次负责参与的官兵,会有银两分到。 本来大伙一起赚钱,又不是什么大罪过,一直相安无事。 那百户周云参与了几次护送,每次分到三五两不等,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一年下来,也能弄十几二十两。 要知道大明军饷,通常是连银带粮甚至盐和其他一起算的,所以他能拿到手这么多银也算不错。 可这家伙有钱之后就开始堵赌,连着输了几次,把钱输光不说,还欠了一屁鼓债。 这下他心里不爽了,然后感觉到每次要官兵护送盐商,这些人的盐,是不是来路正常?背后有什么人?能不能借机会大赚一笔? 周云输红了眼,想黑吃黑搞笔钱。 再有次护送时,他有心偷听,终于听到,原来这些盐,居然是广东都司其他卫所晒的。 卫所在当地屯田训练,守卫国土,伱们正事不干,却在经商?还和盐商勾结? 周云也是有老乡在沿海卫所的,他想尽办法打听到消息,这才知道这边一个百户,一年起码能入手一百两银子以上。 这下他心里彻底不平衡了。 他向老乡请求,找卫所指挥使,想把自己调到双鱼所边上的海朗所,当地指挥使当然不愿意。 周云大怒,于是便挺而走险,找到布政使司举报海边卫所走私贩盐。 这周云也知道,要举报必须找到足够大的官员,所以直接想找左右布政使。 而广东左布政使王俊是建文时的官员,当地多年,马上快要致仕,周云思来想去,找到了新来的广东右布政使徐奇。 徐奇原本不过是京师小涉的户部都给事中,正七品京官。 朱棣靖难成功后,于永乐元年外放其为广东右布政使,连跳数级。 所以徐奇是广东有名的朱棣派,全力支持新皇帝的各种旨意。 永乐元年,在徐奇之后,朱棣在广东市舶提举司,按旧制设提举、副提举,同时又命宦官齐喜提督广东市舶,是为明代由朝廷派宦官督理广东市舶事务之始。 永乐二年因福建沿海有海船“交通外国”,且有抢劫行为,明廷遂“禁民下海”,并令将原有海船一律改为平头(应为“底”)船,使不能远航大洋,又令沿海有关官府防止海船私自出入。 这两件事,都有徐奇的大力支持在沿海推动。 朱高煦在长沙村的船,也因为永乐二年的禁海,只能跑大明内部。 徐奇得到周云举报,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整个卫所加入晒盐,这是要非常重量级的军将在支持才行。 而且军将走私私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徐奇有点头痛。 并且说实话,这两年李远借下面的官员的手,每年都孝敬徐奇一些银子,徐奇也估计心里有点数的,只是不知道背后的大将会是李远。 他估计是卫所的指挥使级。 于是徐奇让毕汝舟下来解决这个问题,让李远安抚好这周云,不要再举报了。 如果周云不要再举报,徐奇自然可以当没有发生,以后继续拿钱,大家一起开心。 如果再举报,这事就得严查。 李远想了想:“周云我会去解决,请毕参政回禀徐大人,经都司核查,是电城卫有名百户私自组织了家中亲戚十几个人,在偷偷制盐走私,本督定会对他进行责罚,下不为例。” 毕汝舟说罢又说第二件事,这两天还有消息说沿海出现大量海船,都是从西南方,大明之外过来的,朝廷已经禁海,为何还有这么多海船过来? “因朝廷攻打安南,战乱引起安南百姓北逃,等战乱过去,我们会督促他们,尽快回国,不要影响我大明百姓。” “当尽快处理。”毕汝舟道。 “一定一定。”李远说罢,伸手招来一个部下,递上来两个盒子:“前些日子,海边的小的们,收购到外藩夷人运过来的小玩意,说是香料,南洋来的,女人们很爱,毕参政给徐大人也带一盒。” 毕汝舟闻言喜上眉头,他出名的妻管严,而且他在登州做过知府,那边也偶而会有蕃商前往,所以知道这玩意在大明是紧销货,大明的女人们都喜欢。 “多谢李都督,多谢李都督。”毕汝舟开开心心的回广州去了。 毕汝舟一走,李远回到电城卫,并于次日,召集沿海各卫所的指挥使和千户级以上开会议事。 李远到这边后,每次开会都基本是代表要分钱,所以各卫所指挥和千户级的军将们都是兴冲冲的赶到电城卫。 广海卫距离较近,当天广海卫的人最早到,指挥使曹昆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这不上个月刚分的钱吗,又分啦,哈哈哈。” 曹昆身后,广海卫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一群大佬都纷纷大笑。 但大伙刚进大厅,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一样,李远脸色铁青,表情很不好看,大厅里左右两边数排军士,都披甲执锐。 曹昆心里一个咯登,赶紧给众将使个眼色,不要喧哗。 接着陆续有各卫所的军将们进门,大伙看到这场面,都有点奇怪,但也没人想到李远会干他们,所以大伙纷纷低声结耳,讨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海卫指挥使似乎听到一些风声,小声道:“好像有人举报咱们晒盐,上面要查了。” “啊。”四周一片惊叹,接着有人勃然大怒:“那个断子绝孙的狗东西,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曹昆脸都绿了,几乎咬牙切齿:“让老子知道是谁,老子杀他全家。” 这会广东这边沿海都比较穷,永乐上台后又禁海,除了能在海上巡查的卫所还有点好处,其他卫所是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李远来了,带着大家晒盐发财,现在居然有人举报? 现场顿时骂声一片,大伙都恨不能把那举报人现在就拖出来,然后大御八块。 这时李远看众将差不多来齐了,轻轻咳了声:“咳咳。” 李远才来了广东三年多,但带着大伙一起发财,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和人气,轻咳一声,现场立马鸦雀无声,大伙赶紧静声,齐齐看向他。 “对不起兄弟们啊。”李远声音似乎变的有点哽咽:“大伙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想必兄弟们也听到了风声,有人眼红咱们各卫所赚的小钱,举报到广州布政使司衙门,现在连征南将军府,也派人来质问我,让我一定要给个交代。” 李远说的征南将军府,就是挂征南将军印的谭清,谭清身为征南将军,节制广东、广西两省都司,位高权重,这个时候,正是把他拉下水的时候。 果然,李远这么一说,刚刚安静的现场立马又炸了锅。 “都督,到底是那个狗东西?把他找出来。”惠州卫指挥使谭大海几乎要跳起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往腰间放,然后省过来,不能带刀进来,他是真想拿刀砍人的,这会那周云要是在当场,谭大海肯定一刀把周云给砍了。 “兄们们赚点小钱养家糊口,上官们都不让吗?” “大明哪个官不贪,现在他们在贪大钱,咱们弄点小钱,还是起早摸黑的辛苦钱,这都不让,还让咱们活不?” “交代个毛啊,这件事兄弟们都参与了,不能让都督一个人背。” “有种把咱们都免了。” 大伙吵吵闹闹,纷纷对着广东布政使和征南将军府大骂,骂着骂着,突然人群中有人厉声道:“再逼咱们,咱们反了。” 这声音极大,突然一声大吼,全场猛的再次安静下来。 第251章 就差一个导火索 众将虽然大吵大闹,可也没人敢想到造反上面。 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当场叫要造反。 四周瞬间一片安静,所有人扭头看去。 中间一个威猛大汉,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全是大胡子,正是李远的心腹爱将,现任碣石卫指挥使魏呈栋。 魏呈栋这句反了,把现场所有人吓一跳。 李远不动声色把所有人表情看在眼里,然后厉声道:“混帐,魏呈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魏呈栋拉下去,砍了。” 左右两边各有卫兵上前。 曹昆一看赶紧上前拦住卫兵们:“都督刀下留人,魏兄弟也是一时冲动。” “都督息怒,魏兄弟昨晚和咱们喝了酒,酒多啦,喝醉了,是醉话。” “都督息怒,魏兄弟还不跪下认错。” 现场很多指挥使级的一拥而上,有的拉住卫兵们,有的跪在李远面前,向他求情。 还有的把魏呈栋按倒在地,也让魏呈栋道歉。 李远脸色通红,指着魏呈栋道:“你这竖子,胡说八道,我要不砍了他,传了出去,朝廷岂不是要砍我?” 曹昆立马道转身,厉声道:“这里都是自己兄弟,大伙听过就忘了,谁敢传出去,老子弄死他全家。” 众人纷纷呼应,表态支持。 但李远脸色铁青,还是一言不发。 嘴上说说是兄弟,真到了关键时候可不一定。 这时左边有人站了出来:“大伙稍安勿躁。” 众人再次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李远的老兄弟王忠。 王忠在尉州时就和李远搭档,情如兄弟,然后一起降了燕王,这次李远到广东任都指挥使,他是广东都指挥同知兼会廉州卫指挥使。 王忠道:“大伙先不要吵,听都督把话说完。” 众人赶紧又看向李远。 李远又道:“布政司和征南将军府都发话了,按朝廷的旨意,让咱们所有人把这些年赚的钱都退出来,就既往不咎——” 嘶,现场瞬息所有人倒吸口冷气,又惊又怒。 李远继续叹道:“我昨夜想了一晚,我也一把年纪,刚刚还抱了孙子,实在经不起折腾,这都指挥使啊,我看也干到头了,朝廷想免就免,让我致仕就致仕,只要不找我麻烦就行,我就想安安全全的回老家,享享清福,所以这些银子,打算退出来。” “草”众将听的脸都绿了,有人刚想说话。 “但是。”李远声音更大了,接着道:“我在北平时,跟着汉王,还算有些积蓄,但兄弟们在广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向来清苦,好多兄弟为了养家糊口,之前还欠了一屁鼓债,现在好不容易还清,又那里能把这用掉的钱,再退出来。” “就是,就是,钱都用掉了,退个毛啊。” 众将异口同声,这吃进嘴里的肉要退出来,谁肯啊。 “兄弟们先不要急,我回头再去求求两位布政使和谭将军,我好歹算是靖难老将,以前谭清见到我还得叫我一声李将军,只是现在,他位高权重了,但愿会给我几份薄面。” “若实在不行,有困难的兄弟可以和我说,我尽力,能帮大伙垫多少,就垫多少。” 众将纷纷激动的表示,怎么能让都督帮咱们垫呢。 大伙想到这几年好不容易弄到点钱可能要退出去,纷纷破口大骂,有骂布政司的,有骂征南将军府的,然后又有人骂朝廷,现场骂声一片,大伙实在是气氛。 李远敢断定,这会汉王要是起兵,打到广东,包证到处投降和附从。 等众人骂了会,李远示意大伙先回去,照常上值,晒盐,一切如常,朝廷一日没有处理决定下来,一日照旧,他会去想办法搞定这件事。 众将是骂骂咧咧的离开,所有人心中都在担心让他们退钱的事。 等众将一走,李远立马叫王忠,带上一百两银子,和少许海鲜,去找征南将军谭清。 谭清的征南将军府就在南宁卫,而南宁卫就在广东西侧,与广东钦州相邻。 王忠从廉州卫走陆路是比较近的,但他正好到电城卫来开会,所以会后,直接从水路走,从德庆州上船,一路可以坐船到南宁卫,连陆路带水路,两天不到就到了南宁卫。 王忠从南宁卫附近的八尺寨司下船,一下船就感觉到河两岸全都是军营,到处都是操练的声音,后来才知道,谭清到了这里后,以南宁卫参与靖南之战,损失惨重为由,在地方重募新兵,然后朝廷又打安南,从广西广东征调了部分兵马,所以谭清正在四处募兵和训练。 这狗东西,王忠暗暗骂着,然后找到南宁卫,投贴求见。 谭清这会正在操场上,接到消息说广东都指挥使同知王忠求见,他莫名奇妙。 “带他去客厅等我,我马上回。”谭清说是马上回,足足让王忠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谭清终于来见王忠。 王忠脸色也不好看,靖难时,谭渊还在的时候,王忠级别比谭渊还高,谭清不过是谭渊的一个跟班,现在王忠却是和谭清差了好几级。 但没办法,他只能按下级见上级的礼数来。 谭清则问,你驻守广东,现在跑到我广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忠便道,广东有卫所举报都司晒盐,便把周云的举报说了遍,谭清当时也是脸色大变。 广东穷,广西也穷啊,谭清这地方其实也是个穷苦地方,好在水道通畅,他们能得到大明其他地方源源不断的支持。 他自己也没啥油水,伱们下面居然搞这么多油水? 所以谭清第一个念头是嫉妒,然后是羞怒,接着是忿慨。 王忠最后道:“这周云的举报是捕风捉影的事,夸大事实,其实就是下面一个百户组织了家里十几个亲戚,私下干这事,现在布政使司似乎要他们把钱退出来,这钱都花了,还怎么退?” “李都督的意思,还是得请大将军帮忙,向朝廷解释一番才是,都督在靖难中,与大将军也是旧识--” 谭清听的冷笑,我上任为大将军后,李远从来没有拜会过我,现在被查到有事了,不想退钱了,就想找上门请我帮忙,好处你们拿,黑锅我来背?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谭清冷然道:“事情查清楚没有,到底只是一个百户这么干,还是很多人都这么干了?” “事情查的很清楚,只有一个百户这么干。” “那只有一个百户退钱,也没啥大不了的,让他退钱吧。”谭清道。 “这——”王忠脸色异常难看。 他想了想,结结巴巴的道:“可能,或许,还有其他军将加入,若是让大伙都退钱,怕是,怕是会引起哗变--” 谭清勃然大怒:“有多少人参与,就多少人退钱,要是不退,朝廷追究下来,别怪本将,翻脸无情。” 你吓唬我呢,我看你们谁敢哗变?几个军将,能哗什么变? 王忠无奈,只好告辞,临走前就带了礼送来了。 谭清只言不要,让他带回去,但王忠没理,直接走了。 事后谭清部下把王忠送的礼拿过来给谭清看,谭清又是气的半死。 当我叫化子呢,一百两银子,少许海鲜。 他想想李远和王忠的态度,再看看这一百两银子,越看越生气,马上写了奏折往朝廷发,同时又写信给广东左右布政使,这事一定严肃处理,查清事实,有多少军将参与,就要多少人全部退钱出来,要是退不出钱的,通通罢免,甚至要处刑罚。 谭清写信联系布政使,要求严查和退钱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广东,广东各卫各所纷纷收到消息,顿时上下骂声一片,尤其谭清说还要处刑罚的事,更让众将激愤难忍,怨声载道。 但这会大明正盛当时,所有人都只能忍着。 广东的情况,在福建如同翻版,徐安按李远的策略,同样先拉拢沿海卫所一起下水,然后发生有人举报的事,接着朝廷下令严查,要求众将退钱。 所有过程都是一样,这也是因为朝廷也考虑到,现在正在打安南,很多广东,福建卫所都出兵了,所以愿意从轻处罚,退钱了事。 但他们没想过,收了的钱再退出来,很多人都无法忍受。 现在,广东和福建,只差一个导火索而已。 永乐四年(1406)二月下旬。 近十艘五百料的大船缓缓靠近扩建的海防港,正是京师来的使船。 海防洪在西贡港北方,清化东边。 当初张辅派人将胡氏父子等押送到京师,走的就是这边,于是朝廷来人,也是走的这边。 去年九月明军灭亡胡氏,然后上报京师,京师安排了一番,原路从京师上船,从镇江出海,沿着东面一路来到海防港,已经是次年二月。 海防港原本就是安南重要的港口,后世应该仅次于西贡港,现在是安南第一大港。 朱高煦在取代张辅之后,立马组织当地人扩建海防港,然后又收缴安南一百料以上大船,全部屯集在海防港附近,最后因为放不来,又送了几批到广东和福建。 这天京师的十艘船刚到海防港附近海域,远远的就看到前面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各种大小船只,数也数不清的堵在他们的前面,让他们的船无法靠近海防港。 第252章 无数的财富 黄福站在船头,一脸惊讶:“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多船?” 黄福原本是工部尚书,之前因为和朱棣、郑和商讨扩建船厂之事,得到朱棣的器重,这次朱棣把安南设为交趾承宣布政使,黄福任首位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 陪同他前来的,除了少量京营将士外,还有宣旨宦官马骐,和部分来安南的其他官员。 大明朝在其他地方,三司长官是没有兼任的,且布政使有左右两人,都是为了分权。 这次交趾只设一个布政使,且让黄福兼任按察使,是相当集权,所以朱棣也大概知道,在交趾这么远的地方,必要的集权还是需要的。 马骐有点不适应乘船,前几天都在晕船,今天稍微好了点,他看看远入遮天敝日的海船,喜道:“交趾有这么多海船,咱大明的船厂,是不是可以少造一点。” 马骐知道郑和和王彦在负责造船,所以看到这里这么多船,觉的大明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不料黄福道:“这是安南百姓的船,又不是我大明的,我大明天朝上邦,岂能强行占夺?” “再说,我看这些船都太小,不适合远洋。” 马骐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海防港停靠的船太多,堵在港口,他们的船就过不去,只能在外面慢慢寻找缝隙,小心的贴近,中间还和其他船撞了几次,一直到距离海防港一里远时,实在进不去了,只能停靠在近海处。 好在他们巨大的大明官旗还是很醒目,没一会,前面港口有几艘小船出来。 这些小渔船也就能坐四五个人,只有一个船夫。 小船靠近他们的大船,上来一个副千户和一个文官。 两人自称云南新安所副千户徐高,昆明府的文官冯新华。 黄福表明身份,是朝廷钦差,和马骐来宣读圣旨,随行都是京师来的。 徐高说,这边船太多,已经堵住了,你们几个重要的官员下船,和我们乘小船进去,然后沿再换大船去清化,其他人往下龙(海防巷东)去,先在当地下船休整,然后坐陆路过来,再换大船。 黄福回头看看,他们同行十条船有数百人,其中大部份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官员,还有大量的物货,和官员家眷,要是全用这小船来运,不知运到何年何月,也只能这么办。 于是黄福带着马骐,和几个京营将士,似乎还有几个锦衣卫,少许货物,跟着徐高上了他们的船。 这些小船穿梭在无数的大船中间,黄福小心的坐在船里,不时抬头去看,看了会就问那文官冯新华:“这是把安南所有的船都集中在这里了?” 冯新华道:“回黄尚书,是的呢。” 他只知道黄福是工部尚书,还不知道来干交趾布政使了。 马骐这时忍不住了:“这么多船,集中在这干嘛?” 冯新华这次没说,抬头看了眼徐高。 徐高道:“安南胡氏虽然被灭,但部下还有很多大将和乱兵逃散在外。” “安南北部的红河地带,水道交织,河网密布,如果不没收他们的船,他们会借着船利,带着大股的乱兵,到处抵抗,剿之不尽。” 黄福脸色微变,生气道:“你们抢来的?胡闹,这样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黄福道:“治民之道,在乎治心,对这些蕃外之地的百姓,一定要用大明的礼仪去教化他们,到时越人必然心向朝廷——你们这么干,只会让他们反抗的更激烈。” 马骐不以为然的看了眼黄福,这些文官脑子里有病。 徐高脸色自若:“红河那边是他们重要的产粮要地,如果不能尽快平定兵乱,将来朝廷可能无法在当地征收粮粖。” 黄福据理力争:“难道他们没有船,就不会反抗了?” “有了船他们就能运载大量的人员移动,且灵活多变,防不胜防,还可以携带兵甲器具和各种物资,如果没有船,他们无法聚集更多的人员和物资,很容易防范。” 黄福和徐高争了几句,感觉说不过徐高,当下冷哼了下,沉默不出声。 但前面说过,他是个实干家,很有才华和能力的,要不然朱棣也不会让他干工部尚书,还为了造船的事,找他商量。 他马上打量起安南的船来,发现安南的船普遍不是很大。 其实朱高煦已经把一百料以上的大船中的大部份转移到广东,较小的送给百姓,较大的他都暂时控制在广东沿海,等船员和水师的配备。 “越人的船不怎么样。”黄福嘀咕了一句。 马骐道:“那能和咱们大明比。” 等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发现岸边有大量的越人在劳作,港口人来人往,非常密集。 “这是在——扩建港口?”黄福马上看出来了。 “这么多船放不下,所以咱们雇用当地越人,为我们扩建港口。” 黄福愣了下,因为这种事,应该由布政使负责,不过考虑到他没来之前,这边也没有布政使,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上了岸后,黄福说想走走,往南边去看看。 徐高犹豫了下,看看冯新华,冯新华只好点头:“汉王还在清化等几位,可不要太久。” 这会黄福他们也不知道张辅出事了,因为他们出发时,张辅出事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师。 黄福沿着海岸线往南去,越看越心惊,他发现最少数万越人在海边干活。 不但在扩建港口,远处还在建房屋,似乎在造什么东西。 “那边在干什么?”黄福问。 徐高想了想,也没骗他:“船厂。” 朱高煦把长沙村的船厂,已经整体搬迁到这边。 黄福瞪着眼睛:“这边为何要造船厂?” “我们已经把安南和占城所有船厂关闭,将来只在这里和-——”西贡两个字徐高没说出来,他说到一半醒悟过来,还没和朝廷说攻打占城的事。 “以后越人用船,需要到这边来购买,以防他们用船来进行兵乱行动。” 徐高是说漏了嘴,但好在黄福虽然是专业技术干部,理科地理比较差,不知道占城是另外一个王朝,还以为是安南的一个城市。 黄福显然觉的这样干是不行的,因该在布政使的指导下,合格布置,安南全国这么大,伱不能只搞两个船厂,其他人用船,岂不是要跑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 虽然徐高之前说了,安南人还是保有小船的,朝廷没收的,只是大船。 “快走,下官要面见汉王和信安伯。”黄福决定赶紧到清化去。 此时的清化,甚至是安南占城两地,都在朱高煦的掌控下。 这些日子,他不断的调兵遣将,还从云南调来很多文官,又在当地提拔一些以前的下层百姓为官员,充斥到安南和占城各地。 并且把一部份占城的人派到安南来当地方官,把安南的人,派到占城当地方官。 所有地方官,都由汉人和云南土人为主官,当地人为副。 经过朱高煦几个月的调整,他们对当地的掌控力进一步得到加强。 朱高煦对安南占城的手段都是一致,先把两国的大部份军队解除,将来跟着李彬去打南掌国。 余下零星的军队都用来挖矿干活。 借此又在各地分出去近三万明军在看守这些人。 然后就是打地主分田地,全力打击安南和占城两地的地主官员和富人,全部查抄一个不留,财产全部被朱高煦没收,田地有大部份分给安南和占城穷人百姓。 安南和占城的百姓种田赋税原本比较高,约占五分之一左右,朱高煦在分田后下令减赋,减为十分之一。 他又分田又减赋,立马得到大量安南和占城底层百姓的支持。 少部分最好的王室良田,会有以后安南驻军来屯守。 这样解决了安南占城的地主阶级,安抚了民众阶级,安南和占城两地慢慢就平稳下来。 加上朱高煦控制矿厂和船厂,当地百姓没有矿和大船,基本不可能聚集大量的兵马。 况且没有了地主和官员们带头,分到田后,也没有人愿意再造反。 因为你造反成功了,这田还要不要还给原来的地主和官员们? 西平侯从进入云南后就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亲眼看到了他的狠辣和果断。 朱高煦人前温和仁慈,人后比朱棣和朱元璋还狠毒。 仅查抄安南和占城两国所有官员和地主的财富这招,中原几千年历史上都没有人这么干过。 但让西平侯佩服的还是汉王提出打地主,分田地这招,很快在安南和占城打开了局面,得到大量当地百姓的支持。 自明军进安南后,西平侯看着朱高煦大肆收刮,依靠抄扫所有官员和地主阶级的手段,在安南和占城两地,积累了无数的财富。 这天朱高煦把屯兵在吴哥王朝边境的陈旭,集合整顿兵马,准备进攻南掌国的李彬,还有西平侯,以及军中指挥级以上的大将都叫到清化王宫,准备迎接圣旨的到来。 第253章 圣旨给本王看看 当天午时左右,朱高煦召集诸将道:“昨晚本王接到加急驿报,朝廷的使者,已经在海防港下船,今天应该会到清化。” 众将表情各异,有的人高兴,有的人还有点失望,有的人无所谓。 老实说到安南打了一年多的仗,前面他们很多人跟着张辅,感觉没有意思,每天就是打仗,打仗,后来张辅出事,汉王主事,大伙虽然也打仗,但就痛快多了。 像他们有的人出去扫荡越人,汉王许他们任意掠夺,有的人出去打占城,可以自主行事,如陈旭;大伙都觉的比以前痛快很多。 有些人假机在这里敛财,玩弄越人小娘,日子不要太舒服。 现在朝廷特使到了,意味着很多人可能被调回国,这种好日子,估计不会再有了。 果然,汉王这时道:“如果不出意外,会有很多人被调回国内,也会有人被驻守在安南。” “本王想问一下,谁愿意留守,谁想回国,朝廷虽然有旨意,但本王可以替你们上书建言,尽量让大伙都满意才是,毕竟过去这一年多,兄弟们真的很辛苦。” 朱高煦这话说出来,现场立马喧闹起来,大伙纷纷七嘴八舌,先表态感谢汉王,然后各种要求。 西平侯在边上悄悄听着,发现约有七成想回大明,还有三成想留下来。 朱高煦身边有亲兵拿了个小本本在记,谁想留下的,谁想走的,一一记下来。 等记完后,朱高煦又道:“咱们过去一直在查抄大户和官员,本王知道很多兄弟私下在讨论,咱们一共查抄了多少财物。” “这些财物呢,都是大明皇室的,都要上交国库。” 众将面面相觑。 “不过,本王想了想,兄弟们都出了力,又辛苦了一年多,所以不能亏待兄弟们。” 有人脸上露出喜色。 “趁朝廷特使还没到,没有验收之前,本王决定,给大伙私下先分掉一批-——” “多谢汉王。”人群中马上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接着众将纷纷大叫,表情激动。 大伙当官打仗,除了美人和银子,还能想些什么,现在汉王都想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朱高煦道:“这次本王做主,千户级(包括千户副千户)每人一千两。” “百户级二百两,总旗级一百两,小旗级五十两,其他兄弟,每人十两,有些人可能不是全白银,会用铜钱代替。”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西平侯脸色也是大变。 安南的明军包括云南来的兵马加起来,接近三十万,如果每人十两,就要分掉接近三百万两。 加上现场千户级以上的,还有那些重要的军将,估计要超过四百万两。 那汉王在安南,一共掠夺了多少钱?西平侯也傻眼了。 但他转念想想,安南和占城两国的所有财富,几乎被朱高煦抢夺光了,真不知有多少。 两国王室,地主和官员家产全部被查抄,所有资源被朱高煦霸占,西平侯毛估估,两三千万估计有的。 想想明末,李自成在大明一个京师能搜刮到七八千万两白银,这会整个安南加占城的富人地主和官员、王室,几乎被朱高煦抄光了,弄个几千万真是没啥问题。 这会大明朝打仗,每次打完后,受到奖励的大部份都是统兵大将们,下面的底层官兵还是比较少。 靖难时朱棣就经常这么分钱,把从南军那里掠夺来的财富,分给部下,激励他们。 但朱棣也没有朱高煦这样的大手笔。 这绝对又是中原皇帝历史上少有的大手笔。 朱高煦又道:“本王分钱有几个要求,一,你们已经得到赏赐,不得再克扣部下们的辛苦钱,兄弟们打仗冲锋在前,用命搏杀,这些钱可都是血汗钱,一定要足额的发放到所有兄弟们的手上。” 诸纷纷将士动容。 毕竟这会也不是明末,没有形成这种不良风气,大伙听着,心里都很敬重汉王。 “第二,今天的事,出了这个大殿,天知地知,我们在场所有人知,本王不想,再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万一将来被朝廷知晓,让兄弟们再把钱退出来,这就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本王也保证,如果朝廷追究,所有的责任,本王一力承担。” “汉王放心,谁敢出卖汉王,就是和我们所有兄弟们做对,老子第一个弄死他。”朱高煦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个大将就叫了起来。 众人抬眼看去,似乎不是很熟,后来才知道,是云南卫所一个指挥使。 现场顿时很多人纷纷鼓燥,叫着感谢汉王,谁也不能说出去这类的话。 李彬表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时想到一个问题,汉王让他们这些人保密,但近三十万军士也人人都分钱,他们要回国后,还不传的满天都是? 除非?汉王根本没想让这三十万明军回国? 而陈旭则感觉汉王这么干,似乎不合法,但又好像觉的能分钱也挺好的。 千户级都能分一千两,他这种级别,岂不是要一万两?乖乖,陈旭跟着燕王打下靖难,到最后封伯,也一共没拿到这么多银子。 接着朱高煦继续说着正事,会议散后,各将回到驻地,会有土人把银子运到各营驻地,让他们自己分派,各将做好自己的事。 驻守矿区的继续看着矿区,负责屯田的继续做好屯田,各按其职,等朝廷指令。 明天圣旨到了后,会通传各营。 各将开开心心的离去。 最后留下李彬,陈旭,吕毅,黄中等几个级别比较高的大将。 吕毅和黄中都是当初带兵进安南的,然后被伏击打的大败。 朱高煦道,你们几个人,一人一万两,银子我准备好了,如果伱们回国,就随船送回去,如果留守,你们自己处理。 众将纷纷表示感谢汉王,因为这笔银子确实有点多。 永乐四年二月二十六日,黄福一行终于来到清化。 他们从清化城的南门进城,现场出人意外的惊喜,大量的越人聚集在城门两边,很多人手执鲜花向他们招手,欢呼,迎接明廷使者。 现场明越两国充满和谐,友谊美满,但黄福若是知道,就在他进城的前几天,第n批,近百名当地的富户和官员被斩首在城门处,然后明军拿走他们的财富,再把他们的田地分给清化的底层百姓,不知他如何做想。 等黄福进城之后,都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他不由问徐高:“我朝攻打清化,看来十分激烈?” 徐高道:“清化有安南最高的城墙,越人也擅用火器,极难攻克,我军死伤无数。” “哎。”黄福长叹。 进入清化城后,他们随行的被分成两批。 黄福,马骐,还有锦衣卫一个百户,一个总旗,四人被带往王宫。 众人被人带着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引到一座大殿内。 不一会,有军将过来,正是宋猛。 黄福有点着急,便道:“汉王呢?信安伯呢?” 按流程,汉王、西平侯和张辅,应该召集清化城里,有份量的军将和文官,摆好香案,准备接指。 “汉王在与西平侯他们商议要事,黄大人,请——”宋猛叫黄福。 黄福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应该是汉王有事想单独和他说。 马骐眼巴巴瞪着他,似乎不想他离开。 黄福想着,还有西平侯张辅他们在,应该没啥事,再说他也不觉的汉王找自己能有啥事。 “本官去去就来,”他向马骐说了声,整了整衣冠,跟着宋猛往外去。 黄福前脚刚走,吱,大殿门被打开,朱高煦带着几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马骐以前就是燕王府的宦官,只是不出名罢了,看到朱高煦眼睛一亮,赶紧跪下:“奴婢拜见汉王殿下。” 两锦衣卫也纷纷拜见。 “免礼。”朱高煦大大咧咧说了声,然后一屁鼓坐在主位,看了看他们三人。 三人表情有点紧张,其中有个锦衣卫肩膀上挂着包裹,里面有个盒子,装的正是装的圣旨。 “圣旨呢,拿出来给本王看看。”朱高煦道。 “啊”马骐惊恐的叫了声。 三人不可思议的瞪着朱高煦,马骐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 他在京师为了这趟出行,送了重礼给侯显,这才从丛多宦多中抢到这次机会,原本以为可以到安南来好好捞一笔,没想到汉王居然这个反应。 情况不妙啊。 马骐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颤声道:“汉王殿下-——这,这恐怕于礼-——不合——” “那这么多废话。”身材高大,和周虎两人并称汉王军中双虎的贺如虎一声厉喝,往前一步。 嘶,马骐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朱高煦把他的惊慌看在眼里,微微笑道:“马骐,那你现在拿出来读一遍。” 马骐脸色苍白,想说不行,又不敢。 “汉王殿下,此举不妥。”这时,其中一个锦衣卫硬着头皮道:“还请汉王三思。” “尼娘的。”这锦衣卫话音刚落,贺如虎一个箭步冲上去,拔刀就砍。 锦衣卫大惊,赶紧想后退避让,但贺如虎动作又快又急,只见刀光一闪。 扑哧。 噔噔噔,那锦衣卫捂着咽喉,连退数步,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瞪着贺如虎。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轰隆,身体轰然倒地。 第254章 都无异议 “汉王饶命。”另一个锦衣卫吓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当场跪下,然后拿过背上的包裹:“圣旨在此,圣旨在此,汉王饶命。” 贺如虎直接走过去,用刀挑破包裹,拿出盒子,然后非常粗鲁的打开盒子,拿出圣旨。 接着递到马骐手上:“念。” 马骐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表情比哭还难看:“奴婢-——不识字--” 尼娘的,你不识字读什么圣旨?朱高煦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才知道,马骐是靠背。 “那你背一遍,快。”朱高煦道:“注意神态,神情要自然,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本王可能,也控制不住本王的手下。” 马骐瞪着眼睛,似懂非懂。 贺如虎道:“你就和平时一样念,装的要像,快点。”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刀。 马骐这会听懂了,他只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稳了稳身体,然后开始念。 朱高煦拿着圣旨对着看,静静的听着,马骐因为害怕,背的结结巴巴,但总算还和圣旨上写的一模一样。 朱棣要成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司下设十五个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多县,黄福为布政使和按察使,给予他先行后奏之权,吕毅为都司,黄中为副都司,马骐为交趾监军,兼任‘采办使’。 都司在大明其他地方,都是都指挥使一名,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数名。 朱棣在交趾都司只设都司和副都司,也是为了集权。 马骐这监军加采办使,相当于采购部经理,以后交趾这里的采购业务,都有马骐负责,历史上他贪得无厌,和黄福成了死对头,还因太过贪婪,逼的当地百姓起来造反。 另加封李彬为征夷将军,驻守安南,张辅和陈旭则被调回国内。 明廷决定留十万大军在安南,其余的调回国,朱高煦发现,调回国的,都是广东,广西,贵州等与云南相邻的兵马,更远的兵马则留守在安南,这似乎也有针对朱高煦之意。 另汉王和西平侯,在接到圣旨之日,立刻回云南。 这道圣旨几乎和原历史上一模一样,历史上李彬也被留在安南,最后病逝在安南。 朱高煦听着马骐背完后,缓缓道:“黄福见过圣旨,知道圣旨里的内容吗?” 马骐道:“知道一些大概,比如他自己的任命。” 黄福知道自己的任命,也知道圣旨里大概的内容,但肯定没有看过原版。 “圣旨如何看真伪?”朱高煦又问。 “圣旨的绢布上印满了祥云图案,而且所有的圣旨开头的第一个字,必须写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 “很好,本王现在说一句,伱跟着说一句,好好背下来。” 马骐哭丧着脸,小声道:“但听汉王吩咐。” “你若做好了,愿意留在云南,安南也好,不愿意的话,本王给你五千两白银,去海外也好,回大明也好,本王都会帮你。” 马骐道:“奴婢那也不去,但凭汉王吩咐。” 开什么玩笑,他哪敢拿五千两银子,先活下来要紧。 马骐很聪明,听了几遍后就背了下来,朱高煦让他站直了,拿着圣旨,摆着造型,读了几遍。 马骐有点慌,开始断断续续的,几次之后,终于勉强镇定。 朱高煦让他试了五遍,这才带他出去,然后来到另一个大殿。 里面摆着香案,还有几十个军将和文官。 马骐做足了准备,但拿出圣旨的时候,手还是有点抖,说话更是断断续续,没刚才没人的时候连贯。 “重来。”朱高煦突然叫道。 马骐大惊失色,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些军将,全是朱高煦按排的人。 这叫预演。 “马骐,本王没多少耐心,你再是控制不住,本王没办法了。”朱高煦厉声道。 “汉王饶命,汉王放心。”马骐努力控制自己,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式读了三遍,终于缓级进入状态,表情有点正常,声音也开始连贯。 朱高煦在和马骐预演的同时。 黄福发现找自己的是西平侯,宋猛自称是西平侯的心腹。 西平侯在某个大殿偷偷密会黄福。 “下官黄福,拜见西平侯。”黄福赶紧拜见。 “张辅出大事了。”西平侯沐晟道。 “啥?”黄福目瞪口呆,毕竟这会他才知道。 沐晟说,张辅在安南大肆杀伤越人,抢掠越人财富,引起越人不满,约半年前,就在他们刚刚打下清化时,张辅带领两百余骑,在外面被越人伏击。 他们的奏报已经于去年上报朝廷,当然,黄福出使时,朝廷肯定没有收到。 黄福希吁道:“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安南发生如此重要的大事,圣上应该会有后继圣意下达,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是生是死,要找到信安伯。” 西平侯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件事,非常奇怪。” “啥事?” “当初信安伯在城内外控制二十多万大军,为啥只带两百多余,悄悄出城?” “这?”黄福涨红了脸,你问我我咋知道,我也刚来啊。 西平侯脸色凝重,突然神神密密的问:“会不会,信安伯,找到了‘他’?” 他?黄福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嘶,他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福在历史上是建文系的,朱棣上台后本来想弄死他,还把他放入奸臣录里,但黄福实在是有才干,而且嘴又不硬,关键时候愿意服软,所以朱棣才没杀他。 他要是像黄子澄、方孝孺那么嘴硬,他也早被灭族了。 实事上朱棣的确没看走眼,他先干工部,又到安南来,在安南十几年。 史载,黄福到安南后,随事制宜,使得各事皆有条理。其上疏请求统一交趾赋税,并酌情从轻。并请求沿江设置卫所和驿站,以方便沟通交流。此外开通经常与盐业交易,使得军队储备有所保证。此外以公田补充官员俸禄不足问题。他还请求广州给予二十万石海运补给,均得到批准。此外,他还对交趾地区进行户籍编制、并定赋税、设置学校并安排教师,数次与当地民众宣谕德意,并严谨下属不要扰民。交趾境内得以稳定。 当时,朝廷中被贬官员往往被谪交趾者众多,黄福加以拯恤,并选有贤才者共事,于是至者如归。镇守宦官马骐等虐待平民,黄福屡次裁抑。马骐不服,妄称黄福谋反,朱棣查明后不予追问。黄福在交趾任官十九年,离任时,交趾民众号泣相扶,来送别他。 所以黄福是非常有才干的,且心里应该还是向着建文帝。 因为和他一起过来的上百名官员里,绝大部份都是被朝廷贬过来的。 为什么贬过来?这些人全是建文朝的官员,黄福对他们很关照,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建文帝的。 听到西平侯的话,黄福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如何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西平侯,发现西平侯正淡定的看着他。 黄福脑海里飞快闪过西平侯和建文帝的关系,在他看来,西平侯和建文帝应该是一家子,但不知为啥靖难时,西平侯没有帮到大忙,靖难后,也没起来反抗。 他一时有点摸不准西平侯的意思,当然不敢乱开口。 沐晟见黄福不出声,心中也有点数了。 如果黄福现在忠于朱棣,铁了心和建文帝拉开距离,刚才肯定要说点什么。 沐晟认为,黄福现在应该是忠心朱棣的,但心里,还同样有建文帝,如果建文帝突然出现在黄福面前,黄福很可能重新投靠建文帝。 毕竟朱棣在京师大开杀戒的那些事情,黄福是非常反对的。 沐晟见他不说话,不由笑了笑,话题一转:“圣旨里写的啥,本侯是否要留驻云南?” 黄福不动声色的道:“下官可没看过圣旨,等马骐宣旨时就知道了。” “哦”沐晟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不一会,外面宋猛进来:“汉王和诸将从外面回来了,准备接旨。” 黄福赶紧起身,和西平侯出去。 宋猛把他们带到一个大殿,黄福定睛看去,大将李彬,陈旭,吕毅,黄中等都在,果然没有张辅。 大殿里香案已经摆好,汉王也在,汉王和黄福也打了个招呼,语气非常亲切。 不多时,有个锦衣卫出现,站在场中,强装镇定的叫道:“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汉王带头,众人齐呼,然后同时跪在地上,所有人头都不敢抬。 黄福跪在地上,头看着地面,听到前面有脚步声,老实说,这会就是马骐的手在擅抖,他们也看不到,因为没人敢抬头。 黄福更没发现,锦衣卫已经少了一个,只有一个在现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马骐前面说的基本不差。 成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黄福为布政使兼按察使,招张辅回国,汉王刻日回云南。 前面还算正常,黄福也觉的皇帝肯定会让汉王回去。 但后面突然画风一变。 西平侯沐晟为征夷将军,全权处理安南军务,和黄福一样,有先行后奏之权。 另李彬为征夷副将军,陈旭为都司。 陈旭听到后脸色也不好看,之前汉王问谁想回国,谁想留下,陈旭是想回国的,没想到皇帝把他留下,当然,他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心里生着闷气。 另有宋猛和沐平山为副都司。 接着是大量的军将被安排离开安南,几乎全是张辅的亲信居多。 但圣旨里没有提出要有兵马回国,所有兵马暂留安南。 圣旨最后说,安南的兵马,在当地屯田驻守,一防越人复反,二要寻机往外扩张,将来为我大明开劈疆土,扬威海外,到时诸将,都能封侯拜爵。 现场很多人听的热血沸腾,当然也有人不高兴。 可无论大伙如何想,圣旨就是这样,也无法改变。 众人听完圣旨,高呼万岁,接着纷纷起身。 朱高煦先接过圣旨,装模作样看了下,递给陈旭。 原本他应该先递给西平侯,但他故意先递给陈旭。 陈旭是个大老粗啊,根本不识字。 他心情也正不好呢,看都没看就递给边上的李彬。 李彬是靖难燕军中少有识字的军将,正想细看,叭,西平侯已经一把夺了过去。 这样圣旨已经在现场几个重要的大将手里转了一圈,代表了圣旨是真的。 西平侯看过后,又还给了朱高煦,朱高煦转手递给身后的贺如虎。 这样圣旨一致通过,现场诸将没有异议。 黄福眼巴巴看着贺如虎,因为他还没看呢。 不过这时都没人理他,各将们都在议论纷纷。 第255章 发银,反了 吕毅和黄中原本就不想留在这里,这次圣旨让他们回去,两人兴奋无比:“恭喜丰城侯,以后开疆拓土啦。” 李彬脸色似笑非笑:“嘿嘿,下官也是听西平侯的。” 诸将们在大殿里热闹的打着招呼,黄福被晾在一边。 这时耳边突然有声音传来:“黄大人当尽快组建布政司和按察司。” 他回头,看到却是汉王朱高煦。 “下官明白,等京师的官员到位,立马开始。” “黄大人带了多少官员过来?”汉王好声问。 “大小官员一百十三名。” “可都有家眷?” “都有。” 朱高煦回头道:“盛坚,当尽快腾出些好的住宅,分给各路官员,他们长途跋涉,万里辛苦,一定要给他们找个好屋,好好休息。” “是大王。”盛坚道。 黄福脸露感动之色,然后回过神来:“汉王何时启程?” 圣旨上让汉王刻日回云南。 朱高煦道:“本王明天就走,黄大人,俺能多待一天不?” “不敢不敢,汉王随意。”黄福也不是死板的人,不然朱棣岂能放过他。 汉王多待一天,他当然只能当不知道。 现场很多大将,黄福一个文官待着也没意思,他抬头想看马骐,发现马骐已经不在,于是他便向汉王请了个辞,率先离开。 下午,西平侯以新任征夷将军的身份,招见李彬和陈旭。 他下令李彬统领早就准备好的五万明军,十万越兵,往西攻打南掌国,从南掌国穿过之后,再打缅甸木邦等地。 李彬领命而去,不敢迟疑。 无论圣旨是否真假,他是按圣旨行事,当天现场这么多军将,包括文官黄福在内,都没看出来,他李彬当然也装不知道。 不过他心中还是很佩服汉王,不知汉王是如何做到的。 接着西平侯又下令,陈旭领十万兵马往西南方向,去打吴哥王朝。 沐晟给两人的命令都不一样,李彬去打南掌国,主要是尽快通过,然后绕到缅甸后面打木邦。 此去将近二千里,且都在敌国,尽是山路居多,这十五万人能有多少活着回来可是个未知数。 陈旭打吴哥王朝,就和打安南一样,每攻占一地,将田地分给当地底层百姓,宣扬大明仪威,同时派兵掠夺,将所有富人和官员财产没收,运回安南,这些财富,将是朱高煦起兵的军饷和造反的资本。 沐晟最后对陈旭道:“汉王常说,战争除了会制造灾难之外,还能创造财富。” “云阳伯应该看到了,咱们打下安南和占城,得到了数以千万计的白银。” “如果能再掠夺更多的财富,并开拓疆土,这就是大明无数侯伯公爵们都没有的功劳。” “到时,云阳伯你成为云阳公也是可能的。” 陈旭原本不高兴留下,现在听沐晟这一说,立马眼冒金星。 开疆拓土在历代皇朝都是不世之功,那个开国皇帝不想这么干。 朱棣为什么老想着征蒙古,你以为只是想和蒙古人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弄个开拓疆土的功劳。 于是陈旭突然觉的留下来也挺好的。 四月,大罗卫。 大罗卫东北方向就是四川,北部是澜沧卫,也是与四川最近的一个卫所。 今天是每月五号的发饷日,朝廷发饷时日不定,但汉王来后,每月固定五日发饷,普通军士发的有点少,开始每月五钱银子,后来改成一两银子。(当时朱高煦已经打进安南,掠夺了大量的钱财) 这是汉王私人补贴,理由也是补贴大伙远镇云南的辛苦费。 所以全卫兄弟上下都感谢汉王。 但没想到的时,从三个月前开始,突然有消息称,有人举报到朝廷,说汉王私发军饷,收买人心,朝廷要降罪汉王,同时考虑,让大伙把多拿钱,给退出来。 汉王到云南已经接近三年,发饷先从集训卫的军官开始,云南普通卫所兵士后面才发,也拿了一年半,特别最近一年里,自从汉王去了安南,手中的钱多了,给他们也每月从五钱涨到一两。 这要退出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这几个月大罗卫里到处都是骂声,骂朝廷,骂云南布政使司,甚至还有暗暗骂皇帝的。 三个月前,有人在大罗卫里提到靖难的事,说汉王当年立下大功,所有胜仗都是汉王打的,然后说燕王在靖难时,动责屠城,打败官军后,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云南这里天高皇帝远,过去几年从来没有人议论这些事,也没人知道靖难时,大明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还说到燕王扫北,屠灭大明百姓,靖难成功之后,大杀建文官员,其中灭方孝孺十族的事,更是在军营里传的满天飞,有人更是说的绘声绘色,把方孝孺说的大义凛然,朱棣说的极为暴虐和残忍。 这些事开始传开时,有军官大惊,还想阻止,但发现根本阻止不了,人总是喜欢听八卦,以前没人说,大伙也不知道,现在有人讲出来,当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后面越来越夸张,说朱棣靖难中动不动杀人,一杀几万,打济南时没打下来,走时杀了山东十几万百姓。 大伙原本对朝廷要他们退钱的消息就不满,现在更乐意说朱棣的坏话。 四月五日当天又是发饷日,指挥使张杰带着几车银子到了操场上。 众将士早就集合在操场上,看到几车银子后,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接着现场群起而呼,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张杰脸上挂出一丝笑容,以前大伙拿完银子,才会欢呼,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但他马上脸色一正,板着脸道:“告诉兄弟们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个月,可能是汉王最后一次发银,朝廷已经正经下旨,不能再发,还要汉王入京述职,解释为什么发银。” “汉王会尽量向朝廷求情,不让大伙拿出的钱,又退出来。” 现场顿时一片骂声,军将们纷纷大骂朝廷。 就在现场有点喧闹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大王去了京师,还能回来吗?万一被奸人所害,扣压在京师怎么办?”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很多人紧张的看着张杰。 张杰脸色涨的通红,喃喃道:“汉王没犯什么大事,朝廷应该不会这么绝裂吧?” 那声音又叫:“当年朝廷削藩,对付各路藩王,大王才不得以而起兵,就怕现在,朝廷故技重施,先把大王骗去再下手,岂不是白白送死。” 人群一片压抑,很多人都忍不住。 “大王不能去京师啊。”有人叫了起来。 接着四周都在叫,请大王不要去京师。 张杰急道:“不去京师,是不违抗圣旨,是死罪。” “再说,大王去京师,也是想为兄弟作主,劝说朝廷不要收银,不然朝廷让兄弟们把银子退出来怎么办?” 下面又是那声音怒吼:“退他娘的,银子老子都花了,哪来的银子退出来。” 就是就是,下面骂声一片。 又有人骂道:“上个月朝廷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要不是汉王先发,咱们全家岂不要是饿死。” 人群又是骂声一片。 据说上个月朝廷该发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都司给的消息是,山路不好走,还在路上。 尼娘的,大伙想到就气,汉王的银子就能从山路走过来,朝廷的就过不来? 现场群情激奋,人情涌动。 混乱中,有人振臂高呼:“朱棣残暴,屠杀我大明百姓,还不让俺们活,不如反了算了。” 接着又有人大叫:“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走他乡,狗皇帝凶残恶霸,俺们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现场先是一愣,接着是群起而呼,连绵不断:“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张杰喜出望外,一脚把身边的车子踢翻了,滚出大量的白银。 “兄弟们,咱们拿汉王的银子,为汉王效命,发银,反了。” “反了。”现场再次狂吼。 此时人群中肯定还有不少冷静的人,不愿意反,但没办法,大部份人都疯狂而热烈,很快就将这部分冷静的人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澜沧卫、蒙化卫,大理卫等云南重要卫所到处都在重演着这幕。 而汉王万岁的声音,像狂涌的潮水,很快席卷到整个云南大地。 云南各地的卫所兵马,开始往三个方向集合。 第256章 十万两黄金 满者伯夷国是十三世纪末(1293年)建立于爪哇岛东部的封建王朝,首都也名满者伯夷,曾经是东南亚历史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也是爪哇岛上最后一个印度教王国。在哈奄·武禄王(1350一1389)统治时期,满者伯夷达国力达到极盛。 1292年(元至元二十九年),元世祖忽必烈命史弼、亦黑迷失、高兴率领一千艘战舰组成的海军,一年军粮从福建泉州渡海,登陆爪哇,和克塔拉亚萨的势力合兵一处打败了贾亚卡特望,斩贾亚卡特望及其党羽。 克塔拉亚萨在利用元军打败贾亚卡特望后,却立即反戈一击,对元军发动突然袭击,打退了元军。至此,克塔拉亚萨成为了整个爪哇地区的统治者,他所建立的王国被称为满者伯夷王国,元史将“满者伯夷”称为“麻偌巴歇”。 满者伯夷国是在利用与反抗元朝的斗争中建立的,所以知道遥远的东方大国无比强盛,建国后对元朝的外交和贸易关系上采取了积极和务实的态度,屡有入贡。 在元朝之后,他们又得知中原王朝更替为大明,但立马向大明表态臣服。 明洪武三年(1370年),满者伯夷国王昔里八达拉遣使奉献金叶表。建立伊始的明朝立即着手与满者伯夷这个当时东南亚地区最强大的政权开展了一系列的邦交和贸易往来。 洪武十四年(1381年),再上金叶表朝贡。 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满者伯夷国海军攻占旧港,灭三佛齐。 永乐二年(1404年),满者伯夷王维卡拉玛瓦哈纳遣使朝贡,明成祖遣使赐镀金银印。 永乐四年(1406年)三月,朱高煦正在云南进行全面总动员时,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经过满者伯夷国。 此时满者伯夷国正在进行内战,有东西两王,西王误杀了郑和船队登陆的人员一百七十多人,得知是大明的使者后,西王十分害怕,请求赔偿六万两黄金。 这事要是朱高煦在场,立马加价到十万两黄金,你们这么有钱,当然多要点,如果没有,哼哼,直接派兵灭攻其国,抢夺所有。 但郑和不敢自作主张,决定遣使回大明向朱棣禀告。 而原历史上,朱棣这货放弃了赔偿,还赦免了西王的罪恶。 这天郑和正安排一艘船回国,沿原路向朱棣禀告。 他们过来时,是从苏州刘家港出发,先到福州,又到了鸡笼(湾湾),然后到占城。 郑和到占城时,朱高煦还没攻打占城,然后又到真腊,接着才到满者伯夷国。 郑和也知道回程去大明,再得到大明皇帝的旨意,回来又差不多大半年,所以也没有在原地等待,决定继续往西,沿着爪哇岛进入马六甲海峡,往撒地港方向去。 回去的宦官叫陈喜,是郑和的心腹,带着满者伯夷国西王赔偿的一艘四百料海船,沿原路返回。 陈喜随郑和过来时还是顺风,现在回程,又是逆风。 满者伯夷国到占城约五千里,他的船开了近两个月后,先来到占城,寻求补给。 占城这里有个后世有名的港口叫岘港,他是占城王国的发祥地,也是当时占城国的中心城市,对外最重要的出海口,此时名称为大河口港。 明军先后攻占安南和占城后,朱高煦把安南的船只,集中到海防港,把占城的船只,集中到大河口港,并在两地,组织当地百姓护建港口,以为备用。 陈喜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比较安静,港口船口也不多,这次重回,突然就发现前面船山船海,到处都是船,大量的船只堵在港口四周。 好在占城的船没有安南多,他们的船慢慢吞吞,左挪右移的,终于还是挤到港边,但同样靠不了岸,只能放小船上岸。 陈喜回程走的慢,带的东西不够,所以赶紧上岸寻补给。 不料小船还没靠近,远远看到有明军在岸边巡守。 陈喜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明军看到他也很奇怪,因为明显也认出这是汉人,而且穿着宫中的宦官衣服。 等他上岸后,说明来意,明军让他稍等。 不一会,一个千户模样的来到现场,他告诉陈喜,他是大河口所千户,张小布。 陈喜后来才知道,明军在这里设了千户所,同时征发了当地数万人进行扩建港口和新建船厂。 这套路和在安南一样,即占城所有的船匠和船厂资源,都集中到这里来。 朱高煦原本想用西贡港,那边比这里更近,但西贡港现在都是小渔村,最少要建两三年才能运用,所以先把大河口港利用起来。 张小布是朱高煦亲兵出身,此次安南和占城归于明军,兴建了很多卫和所,所有卫和所的主官,和中层将领,几乎全是朱高煦和云南沐晟的人担任。 张小布也听明了陈喜的来意,便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西平侯,交趾和占城的事,现在有西平侯全权处理。” 陈喜急了,他急着回大明,只要求补给,但张小布不管,先把他和他的船全扣下了。 占城走海路到清化还是挺近的,几天后,西平侯的命令来到占城。 张小布叫来陈喜:“郑和还在满者伯夷国吗?” 陈喜道,他已经继续往西了,回头再按朝廷的旨意行事。 张小布道,你在这住两个月,回头带我们去满者伯夷国,索要十万两黄金。 “啥?”陈喜目瞪口呆。 西平侯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朱高煦的大事。 朱高煦到处派钱,花费巨大,能用同样的借口鼓动云南全省卫所,无非就是因为朱高煦钱多。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朱高煦当初一定要先打安南,因为只有打起来,朱高煦才能称乱掠夺财物。 可以说,此时整个安南和占城两地的财富,在支持着朱高煦进行对大明帝国的战争。 永乐四年五月,朱高煦已经早早回到云南。 整个云南也正在动员,大量卫所的兵马在调动,这么多兵马的调动,当地官员是不可不知道的,不过好在朱高煦有很好的借口,安南战事不利,朝廷需要更多的兵马,所以在郑祥和曹隆的支持下,云南兵马虽然调动频繁,但前期整个云南文官们并不知情。 五月七日,汉王府突然召集云南文武官员议事。 当天云南三司,云南全省各府的官员都来了。 很多官员到了之后才发现,全省各府文官全被汉王和西平侯两人的名义召见。 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召集全省官员到某地开会的先例,因为很多地方太远,官员们不可能没事跑来跑去。 现在全省各府官员都来了,证明汉王已经提前几个月就在召集大伙。 全省府县八品以上几乎到齐,每个县府据说收到通知时,只留一个八品以上的官员,其他人都过来议事。 这一下就是一两百人,然后还有大量卫所指挥级军将,差不多有三百人出头,闹哄哄的齐聚汉王府。 很多文官不明觉厉,但有警觉的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不一会,汉王和西平侯的弟弟沐昕来到现场,布政使曹昱眼尖,一眼看到沐昕身后正是西平侯的母亲耿老夫人。 西平侯在安南,老夫人亲自出场,还加上他弟弟,当然就是代表着西平侯本人的意愿。 大伙注意到汉王朱高煦全副武装,穿着铠甲,表情肃然,很多人也严肃起来。 “肃静。”突然,朱高煦心腹周虎一声大吼。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朱高煦走到前面,神色凝重的缓缓开口:“建文元年八月,燕军与南军大战真定,南军大败。” 四周鸦雀无声,有人感觉到大事不妙,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部看着朱高煦。 “燕军因为之前攻城失利,招降保定府满城县无果,下令再次发兵攻打满城,城破之后,残忍的朱棣悍然下令,屠城三天,鸡犬不留。” 嘶,人群一阵骚动。 许多人此时已经知道朱高煦想干嘛,布政使曹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接着朱高煦一桩桩把朱棣的恶果说出来,包括居庸关杀降,谭渊沧州杀降数千明军等恶迹都说了出来。 朱高煦跟着朱棣打靖难时就看到朱棣多次发檄文诬陷朱允炆,很多朱允炆没有干的事,也泼到朱允炆身上,甚至还说高祖皇帝朱元璋也是朱允炆杀死的。 所以现在朱高煦有样学样,朱棣干过,没干过的,一通胡说,谭渊杀降的事,也说成是朱棣指使。 更言朱棣在保定府时,曾下令诛杀满府文官,还当着众将面说过,如果建文朝的官员不降,就全杀了,反正天下人很多人想当官儿呢。 场中诸文武听的一言不发,又惊又怕。 朱高煦接着又道,靖难成功后,朱棣更不顾天下读书人,大杀学士们。 方孝孺,练子宁,黄子澄,皆被灭族。 他说到这时,已经有点绘声绘色,说起当时的场景,学着朱棣问方孝孺:信不信我诛伱九族? 然后又学方孝孺大声喝道:诛我十族又如何? 场中文官们听到这里纷纷动容,很多人情不自禁身体都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汉王身后有十几个儿童出现,一边走一边高唱:“上天降下战乱忧患啊,谁知道其中的缘由,奸邪的臣子如了愿啊,求取国柄耍弄计谋。忠正的臣子愤怒悲怨啊,血泪淌流;以此血泪为君殉葬啊,还有什么企求?呜呼哀哉的悲鸣啊,大概不是我的怨尤。” 正是方孝孺临死前的绝笔。 儿童们声音清脆,带着哭腔,唱的数百文官胆颤心碎,才唱到一半,已经有人轻轻哭了起来,接着有文官带头,跟着合唱,很快几乎大部份文官都情不自禁的在唱了起来。 第257章 请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 当初姚广孝也劝朱棣,不要杀方孝孺,说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灭绝了,可见方孝孺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 靖难之后,地区僻远的云南官场很少在正式场合听到这些事情,很多官员想说也不敢说,如今朱高煦情景还原,把那些发生过的悲惨事情,栩栩如生的重现,实在震憾人心。 歌声刚毕,朱高煦又提到铁铉。 他说朱棣杀铁铉更加的惨无人道,心里黑暗。 朱棣让人割掉铁铉的鼻子、耳朵,煮熟之后塞入他的口中,然后问他濨味如何? 朱高煦这时学着铁铉,厉声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他声音刚落,身后十几个儿童,同时大声唱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呜哇”人群中有官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此时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自从朱棣上位之后,本性暴露,大开杀戒,动则诛杀前朝学士文臣,要么诛杀满门,要么屠灭九族,更派兵扫北,屠杀河北百姓。” “在他的残酷的暴政之下,千万大明百姓横遭屠戮,其凶残本性,惨无人道的行人,已经天怒人怨,举国愤慨——” “我朱高煦,身为皇高祖亲孙,愿遵三纲五常,大义灭亲。” “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为正国风,为民请愿,天下黎民与百官,当共迎之。” 这番话他曾经讲过一遍,又熟背了很多次,此次重讲,他整个人代入其中,说的更加的大义凛然,义愤填膺。 连边上的曹昱等布政使官员们在听看后,都觉的此时的汉王身上,浩然正气,普照八方,简直让人顶礼膜拜。 朱高煦声音刚落,身后沐昕振臂而呼:“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 “朱棣为君不正,为父不慈,还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古代人讲话很讲究,这个‘讨逆伐恶’四个字,就是把朱棣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沐昕话音刚落,现场大部份军将和少量的文官纷纷激昂的大叫:“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很快,讨逆伐恶的声音在汉王府各处铺天盖地的回荡起来。 场中人群激愤,少数的人已经无法反对,更不可能反对。 等到群呼的声音稍微小了点,沐昕又大声道:“汉王大义灭亲,为民请命,我沐府愿鼎力支持,绝不退缩,只要能铲除朝廷恶贼,还大明清白江山,沐府上下,不惜一死。” 说到这里,他转身,扑通,跪在朱高煦面前,大声道:“沐昕对天起誓,沐府从今日起效忠大王,讨逆伐恶。” 沐昕带了头,洱海卫指挥使孙霖第一个跪下表态,发誓效忠大王,讨逆伐恶,接着各地卫所指挥级以上军将纷纷表态,发誓。 当然,汉王来到云南近三年,当地卫所该换的早就换了,指挥使级别的要么是沐晟的人,要么是朱高煦的人,所以现场武将们无比喧闹,反响很大。 武将反应这么强烈,文官们没有反应也不行。 但文官们脸皮薄,是不可能跪下的。 很快有西平侯府上一名官员站出来,也大声道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 接着汉王府的一些文官都赶紧出来露个脸,叫几声。 这些文官带了头,也没跪下,其他文官终于纷纷跟着表态,叫着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之类的话。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你要敢说不愿意,下场肯定非常惨。 这一众表态发誓下来,似乎现场没有人反对。 包括云南三司和总兵官郑祥全都发誓了,曹昱以前在北平燕王起兵时,就第一时间投靠,这会也是赶紧跟着表态,不管他心里支持谁,他的经验告诉他,先要活下来。 但朱高煦嘿嘿狞笑,大手一挥。 “末将要举报。”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云南都司都指挥同知刘鉴。 刘鉴是朱能部下,也和朱高煦一起打过仗,和曹隆在燕军时就是同一个百户的同仁。 曹隆一年多前就降了朱高煦,刘鉴当然也不例外。 “刘同知要举报啥?”朱高煦笑道。 “末将举报都司指挥同知王哱、方敬,两人多次向朝廷密报,云南各地卫所调动频繁,似有异象。” 王哱、方敬两人刚刚发完誓,这时脸色大变,王哱指着刘鉴:“刘同知,你,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还想狡辩。 当年朱高煦把各地百户总旗级调出来轮流集训,两人就感觉到异常,还向曹隆和郑祥提过这事,但两人都不以为然,所以他们又偷偷向朝廷举报了。 当时他们还拉了刘鉴,现在看来,刘鉴明显假装答应,背地里早投了汉王。 “来人。”朱高煦一声大喝,有人过来拿出密报,当众念了起来,正是王哱、方敬向朝廷密报的内容。 后面还有四个同知的落款。 此时另一个指挥同知王正颤抖着看了眼刘鉴,王正把密报报出去后,想想不对劲,抢先投降的,没想到刘鉴早就降了,不由心里暗叫侥幸。 “云南通向各地的要道,本王都已经派人把守,只能进不能出,伱们以为你们的密报能离开云南?”朱高煦指着他们大骂:“靖难咱们一起并肩做战,你们都看到本王百战百胜,立下汗马功劳,没有本王,你们靖难早就死了几十次,还有今天,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汉王饶命,俺知错了。” “末将真的降了,真的降了,汉王饶命。” 王哱、方敬两人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跪下求饶。 “来人,拿他们祭旗,血誓。”沐昕厉喝道。 当,当,有兵士抱着一堆短匕首扔到地上。 接着左右把王哱、方敬两只手臂分别夹了起来。 两人全身发软,也没劲抵抗,只能拼命哭饶。 “末将先来。”又是孙霖一个箭步起身,从地上拣起一把匕首,冲上去,扑哧一下捅进方敬的肚子上。 接着拔出,当,扔到地上。 “俺来。”又一个指挥使接着从地上拣起来,扑哧,捅在王哱的肚子上。 军将们一个个上前血誓,现场顿时血流如流,惨叫不止,很多人都故意不捅要害,还有往他们手臂和大腿上捅的,就是让两人惨叫连连,震慑那些不安份的人。 这边轮流在捅,边上又开始报名字。 “汉王府仪卫司李继,多次往外泻露汉王府消息,暗中还有锦衣卫的身份-——” “布政使参议——昆明府同知--” 一个个名字报了出来,不要以为你们之前发誓效忠就有用,被叫到名字的一个人脸色苍白。 当天汉王府有二十几人人头落地,余下的不敢说百分之百,绝大部份都是十分支持汉王。 汉王趁势提拔了一大批文官。 其实现场被杀的文官里,有些并没有干勾通朝廷的事,但朱高煦调查到这些人为官贪婪,又身居高位,正好找个借口铲除,为其他人让出位置。 假设一个四品官被杀,就要用从四品来升补,再用正五品升补从四品,所以杀一个官员,朱高煦能提拔一大把官员。 盟誓之后,朱高煦拿出早准备好的檄文,当众读了遍,檄文就是讨逆伐恶,把朱棣所有干过没干过的恶事,成倍成倍的扩大,尽可能的辱骂,贬损朱棣。 这篇檄文长达数千字,大概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像网络小说似的,把朱棣罪恶的一生成倍成倍的放大。 以朱高煦穿越者的能力,檄文骂的比朱棣当初贬损朱允炆还要恶毒十分。 现场有心人听了一会更听出几个重要的消息,一,朱棣的皇位是合法的(这样朱高煦继承也就同样合法),有问题的是朱棣的人品,朱高煦替他取了个外号为‘明纣王’,意思是和商纣王一样暴虐残酷。 商纣王时,天下人都反对他,连他儿子也反对他,所以朱高煦现在反对他,也是没有错的。 第二凡是朱棣不允许的,严惩过的事情,朱高煦都反过来干。 比如朱棣给天下所有姓高的人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天下所有姓高的平反,朱棣给江南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江南减税,朱棣于永乐二年禁海,朱高煦明确反对,要支持海外贸易,让大明百姓共同富裕。 第三凡是靖难中被打入反贼的文官武将一系,现在朱高煦都要替他们平反,因为朱高煦认为错的是少许几个人,不能无限扩大报复范围。 布政使曹昱听到这里已经十分震惊,朱高煦这几件事如果干下来,别的不说,江南一带的商人百姓,沿海的商人和百姓们,还有天下大部份文官,都会强烈支持朱高煦,天下最富的地方,都会是朱高煦有力的支持者。 在檄文的最后,朱高煦说要大义灭亲,朱棣已经人神共怒,号召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良田千倾,世袭国公。 这招简直震惊大明,气死朱棣。 当年朱允炆好歹来一句匆让朕背负杀叔之名,现在朱高煦赤果果诱惑天下人,包括朝廷那边的军将,杀朱棣。 散会之后,文官们各回府地,组织自己的地盘做好屯田备战,募练兵士,武将除了一部份留下来,还一部份回去集合兵马,等待指令。 古人打仗是很有套路和章法的,特别是造反,更需要套路,一般先要发檄文,站在大义的立场上,然后再兴兵。 燕王被逼起兵,也是第一时间先发檄文。 朱高煦的部将们,之前也认为朱高煦会这么干,檄文更是早早的准备好。 但朱高煦今天读了檄文,却不打算立刻这么干。 “兵贵神速,要出其不意,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发檄文。” 此时云南汉王府里,朱高煦的所有心腹大将们,除了留守安南和占城的,已经齐聚。 现场千户以上的都来了,计有盛庸、平安、陈文、王斌、李贤、李存、周虎、宋猛、杨云、洪铮、方延平、赵青、严强、郑兴、姚盖、贺如虎、杨平赞,赵贵等。 还有沐昕和一些西平侯的心腹将领在场。 其中盛坚、孙胜、贺二牛、王友四将俱在安南。 另有土司思任法、那荣、侬郎金,陶吉,李峰,刀寻海等,大大小小十几位土司。 朱高煦决定密而发兵,先打明廷一个措手不急,在尽快的时间占据贵州、四川、广西、广东、福建几省,如果打的够快,还有机会占据湖广。 这样几乎就能把半个大明纳入手中,立马就有了和朱棣对抗的资本。 第258章 起兵二十万 此次云南参战七万卫所兵马,俱是在过去近三年里经过队例训练的精锐,最老的一批已经训练了近三年,最新的也训练了三个月以上。 另有汉王三护卫及屯兵,共计三万。 思氏土司五万,那氏两万,其他土司加起来共计三万。 全军合计二十万,兵力相当雄厚,比燕王起兵时,不知强了多少。 而且此时云南三十多个卫所,十几万卫所兵,约有一半没有加入,会驻守各地,并轮流继续强化训练。 云南有的卫兵力非常多,据明史兵志二记载,大理卫有十个千户所,共一万三百多人,洱海卫有六个千户所,七千三百多人。 朱高煦来后曾问过西平侯,为啥你在靖难中,才派了一个卫支持建文帝。 西平侯苦笑,当时他以为明廷可以对付朱棣,想想也是,靖难之初,明廷谁也想不到朱棣会成功。 看着满满一堂的将领,朱高煦还是很高兴。 他看了看兄弟们,大手一挥:“走。” 带着众人进入内堂,一进内堂,众将都是脸露震憾之色。 只见内堂里面家具什么都被清空,四周啥也没有,只有一座巨大的用沙石堆积的山川地图。 上面还有很多小旗插着,云南,广西、贵州、四川附近各省都清楚体现。 盛庸和平安也看呆了。 因为这沙盘非常大,长约三十步,宽约二十步,占据整个内堂大厅。 众人站在外围,都不是很难看清里面有什么。 好在里面还可以行走,朱高煦道:“大伙沿着黑色的官道走,这沙盘里,能走的地方,就是官道。” 官道被抹成黑色,众将可以在其中行走,从而看到沙盘深处。 朱高煦道,这么大的沙盘,其实在后面没啥用,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的行军路线,和可能面对的敌人,到了各地之后,大伙可以自己单独制作自己战场附近的沙盘,所有的地图,本王都准备好了。 众将神肃然,一脸佩服之色。 朱高煦这时指着沙盘道,左路陈文、赵贵、曹隆等将率一万步兵,两千骑兵,另有五千土人役夫,从武定府进四川,先攻取四川,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陈文领命,他这时可以清楚看着沙盘上的官道,和河流,知道自己大概的行军路线,如果边上有明军卫所,都会有标记,一目了然。 四周有些将领脸色古怪,打四川只要一万多兵马就行了?关键还号称二十万,这也太普谱了。 但大伙也没说什么,只觉的汉王套路比朱棣还要强多了。 中路盛庸、平安、王斌、王兴国(顾成之子顾兴国)、孙霖、杨云、思任法、思定法等领思氏土司兵五万,汉军二万(全是骑兵),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从曲靖打贵州。 右路朱高煦领周虎、宋猛、贺如虎等,领其他土司兵五万,汉军近七万,共计十二万,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打广西。 其中朱高煦这路也有二万骑兵,从广南府出发,只要过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就能进入大明水驿道。 但大伙更奇怪朱高煦对外号称的兵力。 古代打仗,有一万能叫成五万,有五万能叫成二十万,谁都是叫的越多越好。 但朱高煦偏偏反其道而行,左路军只有一万多人,叫二十万,右路军十二万人,称五万。 并且朱高煦不准各路竖自己的旗,像陈文那边,竖王斌,盛庸那路竖韦达,自己那路,竖盛坚,其他军将的旗都不竖,统一竖讨逆大旗。(在檄文里,朱高煦自称为讨逆军,将官军称伪军,朱棣称伪帝明纣王。) 这样官军根本不知道讨逆军各路主将是谁。 什么王斌,韦达,盛坚,官军那边估计听都没听过,也不认识。 朱高煦对着沙盘解说了下,四川方面为左路军,主要的目的是攻占成都和四川,然后聚集中重兵,守在夔州一线,以防湖广的兵马进川。 四川那边,以守为主,当然,如果势态很好,也可以攻进湖广。 四川天府之国,易守难攻,加上瞿能经营十几年,只要瞿能帮朱高煦守住四川,能让朱高煦稳稳的在四川收取赋税,组建听话的布政司,朱高煦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半。 当然,如果瞿能能充分发挥实力,进一步攻取湖广,则更好。 贵州这边也是,打败了贵州总兵官薛禄,兵锋立马可以到湖广,到时可以和四川同时出兵,一起杀入湖广。 至于广西那边怎么打,因为朱高煦自己带队,并没有现场解说。 但大伙还是看出朱高煦打仗和朱棣不同。 朱棣靖难之初,就是想着和官军决战,一波波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啥地盘也不占,也占不住,只能牢牢守住自己的永平,北平和保定三个府就算不错。 朱高煦则不同,开始就奔着占地盘去的。 一个省一个省的打下来,然后占据,逐渐蚕食朱棣的地盘,一步步压缩朱棣的空间。 朱棣登基时有多兴奋,到时就会有多绝望。 “大王这打法很稳,咱们打下一省,占据一省,然后调派官员,收取赋税,实力会越打越强,就算陷入长期的拉据战,也能和朱棣分庭抗礼。”盛庸这时道。 朱高煦笑道:“朱棣后期也有二十多万兵马,但不敢占一地,因为他兵少了和南军打没胆量,所以每次都集中二十万大军一起出战。” 但朱高煦不怕,他有信心三路军都是越打越多,自然敢占据地盘。 而且当时朱棣在北方都不得民心,靠屠城才能占据,所以根本无法占有太多的地盘,朱高煦师出有名,肯定还会有大量的官员支持,所以他很有信心能霸占各省。 议过事的第二天,陈文带着左路军先行出发。 接着盛庸的兵马也往曲靖集合。 这时兵马的动向就和去安南不一样了,如果还有锦衣卫在云南肯定会通风报信。 但此时有人想通风报信也没有用,云南向外面所有能行的通道,皆被朱高煦兵马控制,只进不出。 盛庸和陈文先后出发后,朱高煦还在昆明没走,他这路兵马最多,有十二万,集合也慢,所以他还要再待几天。 出兵之前,他也在考虑留守的问题。 当年靖难时,北平留守都是世子,且有一些北军老将和文官帮衬,实际上北平当年压力也不大,主要是防山海关方向的辽东兵,和北平西侧山西的明军。 当时山海关和永平府在前,所以北平更多的支持永平府,而山西的明军,从头到尾只来进攻过北平一次,且半路就被击退。 唯一一次的北平保卫战,也是因为燕王带着大部份兵马去找宁王,造成北平兵力空虚。 现在云南的局面则完全不同,云南北部是四川,四川瞿能是自己人,可以不用防,且朱高煦已经安排妥当,由陈文入川。 另与云南相邻的贵州,广西,由盛庸和朱高煦亲自攻略,他们处于攻势,基本是不可能让官军攻进来,除非他们战败。 云南东南角的安南和广东,现在也全是自己人,且这两路防守比较容易,像安南进云南都只有几条路,他在各条路上修建了墩堡,挖好壕沟,驻以重兵。 所以在没有吃败仗之前,云南基本不可能有被攻打的威胁。 这样朱高煦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用来进攻。 朱高煦思索再三后,以沐昕、郑祥、韦达,洪铮、方延平,严强等军将留守云南,文官以汉王府典盛、李默、李巽、侯海等辅助。 布政使曹昱虽然降了,但朱高煦不能完全信任,以侯海暂代布政使之职,让曹昱辅助,运转云南布政司。 确定了留守的人员,朱高煦召集这批人,向他们下达了重要的命令。 除了保障屯田和粮食,还要继续在境内训练新兵,募集兵马。 反正从安南那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朱高煦在安南一役,已经掠夺了数千万的财富,足以支撑他几年的开支。 二是加大宣传,在各府各县甚至土司地盘,找人说书,宣传汉王的正义之举,贬斥朱棣的暴虐和残忍,要把他明纣王的称号,死死钉在史书中。 三是严查细作,云南境内肯定还有锦衣卫,一定要想办法,一个个找出来。 四是保障商路,继续赚钱,这几年朱高煦在云南大面积种植甘庶,在占有安南后,又在安南扩种甘蔗,制出的糖经海路,销售到大明和南洋其他国家,这是汉王府重要的收入来源,朱高煦为什么要尽快打安南,也是借安南那片,打通向南洋的商路。 朱高煦一切安排妥协,于五月十一日随前锋大军出发。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 贵州永宁州。 除去边锤,大明在西南省卫所最多的地区应该算是贵州了,贵州现在有十九个卫,三十多个所,有的卫和云南的大理卫一样,是万人级的大卫,因为贵州是连接云南地区的重要省份,大明进云南,一般必走贵州,当年朱高煦等入云南,都是从贵州过来的。 今天一大早,薛禄就来到安南卫城墙上,眺望西方。 第259章 出其不意 永宁州安南卫是贵州最大的卫之一,拥兵一万多,扼守在入云南的唯一官道上。 从贵州到云南,或从云南进贵州,这里都是必须经过的地方。 薛禄刚升抚南将军时,就立马把将军衙门搬迁到永宁州,一是出于这里兵马多,二是因为这里距离云南极近。 安南卫往前一百里还有一个普安卫,普安卫有兵马五千多,安南卫往后一百里,还有安庄卫,这样在一百里内,如果有突出事变,薛禄随时可以聚集两万兵马。 此时的薛禄看着西方,脸露忧色,好像在担扰什么。 副将安南卫指挥使王或奇怪的问:“将军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薛禄道:“我让薛万每两个月从云南回报一次信息,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还没回报。” 薛万是他族弟,两年就进入汉王军中,之前每两个月报回信息一次,但从去年八月份后,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通传。 去年十二月和今年二月,薛禄又派了两拨人进云南,两拨人都回应,没有找到薛万。 薛万已经不在以前的营中,他们想方设法,花了好多银子,才勉强打听到薛万好像刚刚被都司抽调,去学习种田之术。 薛禄当时听的一脸懵,关键薛万在哪学,什么时候回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薛禄道:“现在只知道云南都司抽调云南各卫所总旗,百户级的去学种田之术,至于在哪学,何时归,都没有消息,这薛万也真不是东西,为何没有消息传回来。” 薛禄感觉有点古怪,甚至怀疑薛万被汉王发现了,但想想也不可能,薛万在京师被分入汉王三所卫,当时汉王三护卫里加了好几千人,汉王怎么知道,哪个是薛禄的人? 王或道:“种田还要学?前所未闻,曹隆在干什么?将军联系过他没有?” 薛禄扰了挠头:“靖难时我与他不算熟,写过信给他,他没有回。” 曹隆在靖难中是朱能的人,所以薛禄与他不熟,关键是,当时曹隆级别比薛禄高,现在薛禄级别比曹隆高,所以曹隆似乎不想搭理他。 “云南有郑祥和曹隆在,应该不会有啥事,等过段时间,将军再试着联系薛万就是。”王或安慰他。 薛禄却道:“这两天我眼皮不停的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啥事?汉王不是在安南-——交趾吗?” “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吧,真是希望啊——”薛禄突然叹道。 王或立马明白了薛禄的意思。 听薛禄的语气,居然希望汉王能反? 看来薛将军对汉王意见很大,很想找机会,弄死汉王。 就在薛禄期盼着汉王能反的同时。 距离他们一百里不到,就在云南平夷卫边上的普安卫,发现大量土人进入境内。 平夷卫是云南的卫所,普安卫是贵州的卫所,两个卫相距离不到三十里,非常之近。 其中平夷卫就在云南边境线上,其下有所平夷所,还在贵州地盘内,但属于云南。 普安州是贵州土司地盘,当地土司姓龙,负责普安州的管理。 但普安卫驻扎的全是明军。 卫指挥叫毛杰,靖难时,和薛禄是一个总旗里的,之后随着薛禄屡屡晋升,到贵州后,又任普安卫指挥使,距离云南边境不到三十里。 今天毛杰一大早也来到城头,看向西方。 他和薛禄一样,都在等云南的消息回来。 因为云南好几个月没消息回来,毛杰每天习惯性到城头看一看。 今早大概后世八点左右,毛杰刚到城头,就看到远处人流如织,大量的人影出现。 他不由定睛看了看,发现那些人希希落落的,三五成群,走路慢慢吞吞,很多人背上还背着东西,更远的后面,还有马和骡,似乎拉着东西。 等走近后,发现全是土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子。 “侬氏发了。”毛杰身后突然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 毛杰回头,发现是当地土司头领,普安州土同知龙升。 “龙大人啥意思?”毛杰奇怪的问。 “那是云南广南府土同知侬氏的族人。” 龙升说着脸上羡慕的表情更明显了:“听说汉王到广南府种甘蔗,制糖赚钱。” “带着侬氏,侬氏的人跟着汉王的人,一起发财,每年赚的盆满钵满。” 毛杰这下听懂了:“他们这是-——卖糖去?” 此时他已经看的更清楚,有些土人已经走到一百步内,每个土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篓框,看起来好像装着满满的东西。 “对,由侬氏的族人把糖运到贵州,一来一回,要两三个月。” 毛杰目瞪口呆看着城外,城外的土人越来越多,很快变的铺天盖地,后面还有马骡,都好像背着东西,看起来最少好几千人。 “他们经常这样?”毛杰问,为啥我以前没发现? “他们每年要这样去贵阳三四次,毛将军以前你没这么早起来啊,每次都是这个时间。”龙升无奈道。 毛杰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道:“他们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每次最少三四次去贵阳-——嗯,这次好像人特别多,会不会是天气热了,糖怕融化,所以运的多吧。”龙升看着下面,突然笑道:“下官也预定了点,下去拿下。” “。。”毛杰。 龙升转身就下城了。 毛杰继续盯着下面,发现下面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土人来到他们城下,然后继续往东去。 前面很多土人还带着小孩,但后面就没有了,并且出现马和骡,似乎还都驼着东西。 一群土人很快聚集到城门下面,城门口的卫兵还在与他们聊天。 不多时,龙升带着十几个人出现,有土人热情的和龙升打招呼。 那土人向后挥挥手,后面有几十匹马骡开始加速,不一会就来到城门下面,站在城头的毛杰看到马骡上面驼的全是一代代的糖。 龙升也挥挥手,后面有人扛出几包像是白银铜钱的包裹,土人也没数,用手拈了下,估计了重量,大概也是长期交易,比较信任,然后向龙升点点头。 这时土人们正继续把马和骡往城里赶,他们应该到城卸下糖后,再把马骡带走。 那土人站在城门口,和龙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双方都在大笑。 毛杰只盯着城下土人和龙升看,不知不觉,抬头一看,嘶,脸色微变,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侬氏土人。 之前的侬氏土人们都往东走,现在好多人聚集在城门口。 “龙升应该赚了不少钱,城里的糖铺,都是他家的。”就在这时,毛杰身后有个亲兵百户小声道。 毛杰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派人下去问问,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门口干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还关心糖和钱? “喏。”亲兵百户反应过来,赶紧下楼。 也就这时,城里已经进来二十多头马骡,每个马骡后面,跟着两个侬氏的土人。 前面有龙氏的族人在指引他们:“行了行了,你们把货卸在这里就行,后面我们自己运。” 他面前有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侬氏土人,长的黑黑瘦瘦,这会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的。”侬定微微一笑,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匕首。 扑哧,一刀捅进这个龙氏族人的心口处。 “唔”这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一声闷哼当场倒下。 铮,铮,铮,侬氏人纷纷拔刀,然后侬定一挥手。 大伙又从后腰拿出一根管子放到嘴里。 就在这时,门楼上下来毛杰的亲兵百户,带着一队人,正好看到他们杀人。 “大胆。”那百户又惊又惧,部下们纷纷拔刀,有人转头就往上跑。 嗖嗖嗖,侬氏们纷纷用力一吹。 啊,现场一片惨叫,城门边和百户身边的明军莫不中镖。 这些镖上都有巨毒,就算没有射中要害,很多人也不能动弹,全身麻弊。 与此同时,城外突然喊杀声震天,侬氏的人把龙升一把按到地上,倒也没有杀他,然后纷纷往里冲。 他们打法都很相似,先拿出吹箭吹一波,近距离莫不倒地,然后拎着刀上来再砍。 城门口的明军根本没想到过去两年多,一直来交易的侬氏族人,突然会翻脸杀进来。 “不好。”城头毛杰,魂飞天外,赶紧下令集合兵马,同时叫来一个亲兵:“你立刻从东门出城,快马飞快薛将军。” “喏。”那人赶紧下楼。 “从另一边走。”毛杰怒道。 那人反应过来,这边城下全是侬氏的兵,他赶紧绕到另一侧去。 毛杰一面鸣笛召集兵马,一面让城头上的兵马和他一起往下冲。 刚冲到楼阶处,就见下面蹲着一排土兵,土兵人人手上一柄劲弩,正是明军制式装备。 不好,汉王要反了?毛杰猛然醒悟过来。 “后退。”有人狂喝都来不及。 嗖嗖嗖,对面一波劲弩齐射。 现场顿时人仰马翻。 毛杰身上也被射中两箭,好在不是伤在要害。 他们都没有带盾,有人甚至没着甲,毛杰就是,他平时没有着甲习惯,这下被射的哇哇大叫,赶紧后退。 在往后退的同时,他看到土人们正把马骡上一袋袋东西搬到城门下面,他脸色大变,俨然感觉不对劲。 上了城头后,他赶紧下令:“快走,快走。” 带着人绕向另一侧,远离这边城门。 第260章 专杀朱棣的人 就在他们跑出去没多远时,毛杰回头一看,大量的土人正通过城门,纷纷跑到外面。 接着,无比震憾的一幕出现了。 “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土人们并不准备死守城门,等待援兵,而是直接用跨时代的黑火药,一把将普安卫的城门炸成粉碎,巨大爆炸几乎掀翻了整个城门,大片城墙被炸塌。 剧烈的爆炸后,足足形成一道十几步宽的巨大缺口。 现场地动山摇好一会,城头无数明军被炸的站不住脚,一屁鼓坐到地上。 等毛杰晕呼呼的站起来,更远的地方,喊杀声震天,像潮水甚至是蚂蚁般的人,蜂涌而到。 “反了,反了,汉王反了。”毛杰想都不用想,能让土兵来打他们官军的,肯定是汉王。 他惊恐失色的同时,知道普安卫守不住,赶紧从另一侧下楼。 带着亲兵队找到一队马:“走,走,走,从东门走。” 普安卫就两个门,东门和西门,毛杰心想赶紧要从东门出去,第一时间向薛禄汇报。 这里爆炸声虽然大,但一百里外的安南卫能不能听见也是个问题。 可他刚刚带着一队兵马穿过城中间,轰隆,不远处似乎又一声爆炸,但这次的爆炸声没刚才的响。 听声音正是东门方向。 不好,毛杰心中更慌。 果不其然,还没到东门,就看到有人迎面跑过来:“将军,东门被堵住了,我们出不去啊。” 正是他刚刚让人立马从东门出去,向安南卫报信的部下。 前面有很多土人直接通过他们城门,往前走,还带着小孩子,后来毛杰才知道他们绕过西门往东门去了。 到了东门他们假装进城,突然发作,拔刀杀了城门口守军,然后在其他守军支援之前,他们自己把东门关了起来。 明军莫名奇妙,谁攻城的,把打开的城门又关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当时现场的明军指挥也是一脸懵,土人杀了他们的守军,然后把城门关起来,现在土人就在城外。 我们是打开城门和他们对杀,还是等着命令? 那明军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召集兵马,打开城门杀出去。 等他们打开城门,发现外面堆积着大量的袋子,看起来像是糖,正好堵在城门口。 接着。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把东城门给炸了。 现场被炸出一个大坑。 接着远处更多的土人甚至明军出现,二话不说,大队的兵马把东门方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毛杰走到城门口,这边炸药比较少,只把大门炸了,城墙损伤不大。 只是地面有个深坑,现在比较难走。 他透过缺口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土兵正在集合,他们集合很快,几百人一个方阵,基本站在城门一百步外。 毛杰才看了一会就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走过来乱七八糟,希希落落像叫化子和流民似的土司,就在他眼里以极快的速度集合,然后形成方阵。 每个方阵二十排一人,二十排左右,然后一个,两个,三个,片刻之后,七八个方阵就在东门外飞快聚集,然后所有人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与此同时,从南北两个方向,还有大量的土司往这边飞快跑动,然后原地集合成方阵。 此时城内却是无比慌乱,有人想守,有人想攻,但又没有统一指挥,毛杰原本想逃出去,现在看到逃不出去,赶紧下令组织人马。 等他好不容易组织起两千兵马,突然听到轰轰的铁骑声音。 他跑上城头,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出现,首头一人身材有点像汉王,比较壮实,但头上戴着铁盔有面具,看不出是谁。 这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飞快的把整个普安卫团团包围。 盛庸这边有七万兵马,他让数千土司兵先出发,将普安卫东西两门给堵住,然后后继大量的兵马源源不断的跟上。 此时他已经到了现场,然后立马下令,王斌领五千土司兵先去新兴所,按原定计划做事。 新兴所在普安卫和安南卫中间,如果说安南卫距离普安卫太远,可能听不到刚才的爆炸,那新兴所有可能会听到。 但听到爆炸声,不代表他们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仅有的两声爆炸,通常不能证明打仗了。 王斌立马带着土司兵先行。 盛庸又下令,孙霖带五千兵马,往东南方向,招降普安卫下属的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这三所加起来有三四千人,可以招降分派打乱,做为讨逆军所用。 此时用朱高煦的话说,兵贵神奇,云南的檄文都没有发向全国各地,就是先打一个速度,然后再发檄文。 盛庸的兵马将普安卫团团围住后,且两边大门都被打开,并没有立马进攻。 随着平安一声令下,数千骑兵沿着普安卫慢跑起来,大量的骑兵奔腾如海,地动山摇,毛杰看的心神胆颤,没想到汉王出动这么多兵马。 “虎”突然,平安一声大喝。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射向城内。 城内纷纷避让。 扑扑扑,箭矢如雨,钉在普安卫各处。 这波箭雨盲射,自然杀伤力不够,但马上有人发现,很多箭上,都绑有文书。 众人打开一看,正是讨逆伐恶的檄文,檄文把朱棣说的一文不值,号召大家起来反抗朱棣。 最后还说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又提到靖难时,朱棣把贵州都司派去的兵马,一一屠杀,惨无人道,兄弟们都是明人,还请放下兵器出来投降,一起讨逆啊。 卫所里识字的不多,但总有识字的,毛杰气急败坏的下令收缴书信,但根本没有用,还是很快传的到处都是。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马上召集人手宣布:“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冲出去,汉王突然造反,而且过来偷袭,安南卫的薛将军肯定不知道,咱们要有人冲出去报信,出城之后,各安天命。” 部将们苦着脸,外面好像十几万大军,且土人阵容形整,一个一个方阵,堵在门口,怎么冲? 这是他们见过阵容最严整的土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毛杰还在讨论怎么冲出去,突然有人来报,有批兄弟放下兵器,往城外投降了。 毛杰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五月十四日,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一战而下,俘虏明军三千多。 接着又顺利往东南方向,先后招降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盛庸这会和燕王学,抓到人后,拉到河边,问,降不降,跟不跟汉王干? 当然,比起燕王,汉王套路又多。 跟着汉王,分田分钱,每月银子多五钱。 有人问,什么叫分田? 盛庸军道,以后当地卫所的屯田,都归兄弟们,每人十亩,立功再赏,汉王赋税十抽一,除了汉王的税,再无其他税,且永不加税。 这就比燕王那种更有效了,立马大量的卫所军表态投降,跟着汉王干。 然后盛庸也不杀不跟汉王干的,让跟着汉王干的,去杀不跟汉王干的,以为投名状。 盛庸打下普安卫后,从中挑选精壮一千人随军,其余的原地屯田,分田,先把卫所有的田,按军将大小,分田到户,并再次表示,以后只交汉王的税。 指挥使敢另收税,斩指挥使,千户敢另收税,斩千户。 兄弟们种田所得,除了交汉王,全归自己,有人敢多收钱,可以向都司举报。 当时他召集数千普安卫军所说话,每说一句,人群中各角落都有人复述一遍,传到广场每个地方。 所有话说完后,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振臂狂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顿时,全场此起彼伏,群起呼应。 明初的卫所屯田,说是属于军户所囤,其实要交大量的税赋,且上官们还要剥削,真正到手非常之少,最后军户们索性不要田了,纷纷交给上官们,这也是到明末后,田地全集中到当官的手上,军户越来越败坏的原因,还引起大量的军户直接逃了,因为种田还要亏本,都不够交税。 现在朱高煦先每人每月多发银五银,再分田到户,十抽一税。 这税其实很重,但如果没有其他税赋,没有上官的剥削,卫所军户们还是非常支持。 朱棣当年起兵时,想速战速决,因为他拖不起。 但朱高煦则完全相反,每打一块地方,都要先稳固下来。 像他现在这样搞,你让薛禄打回普安卫,普安卫的兄弟们也不高兴了。 汉王给咱们每月多发五钱银,你薛禄和朱棣发不发? 汉王给咱们分田到户,以后只交汉王的税,你薛禄能保证吗? 当然,这招只能对低层的军官和普通的兵士,高级的像毛杰这种,盛庸另有办法。 先把普安卫百户以上都叫来,问,毛杰啥时侯来的? 大伙都说是薛禄来了之后来的,那就不管了,肯定是薛禄或朱棣的人,砍了。 毛杰连降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问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薛禄之后来的?砍了。 燕王那时抓到南军将军,还送回北平先关着,朱高煦没功夫送他们回云南。 要怪怪伱们来的时间不对,谁让你们在薛禄之后来的。 薛禄之前就在的,那都是建文时代的军将,都是自己人,自己兄弟,建文之后来的,那就是朱棣的人,不好意思,我朱高煦,现在专杀朱棣的人。 第261章 太平关 当然,当天也有人急了,普安卫指挥佥事葛震红着眼道:“俺当年是丘福部下,靖难后跟着汉王打过仗,汉王应该认识俺,后来才被调到这里,俺是支持汉王的。” 盛庸考虑了下,卫指挥以上都被杀光了,留一个也不妨事,行,暂时先不杀。 然后从没杀的千户百户里,提拔了一波充任卫级军将。 再从下面提一波千户百户。 这样整个卫经过杀一批,提一批,又发钱又分田,瞬息全部变成汉王铁杆。 按盛庸的战术,先突袭普安卫,然后让王斌围住新兴所,围而不攻,不让其出来,再派普安卫降了的兵,装败兵退向安南卫,大军紧随其后,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安南卫,活捉薛禄。 但他们运气不好,王斌在围住新兴所时,新兴所千户很果断,立刻组织全所突围,王斌虽然到处围杀,仍然被逃了一百多人。 五月十五日时,薛禄已经知道汉王反了的事。 这家伙别看之前把将军府迁到安南所,一听汉王反了,立马带着全卫官军往东撤,一路撤一路带走兵马。 经过普定卫,把普定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然后到平坝卫,把平坝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接着到威清卫,也是如此,最后撤入贵阳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两万多兵马。 此时他和贵州都司都指挥使顾成下令征召全贵州兵马往贵阳集合,贵阳附近有贵州五卫,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都在百里之内,快马一天能到。 等盛庸率大军到普定卫时,贵阳城四周已经云集了七万官军,连绵不断的其他卫所兵也正向贵州云集,大战一触即发。 南宁卫广东和广西交界之处,距离安南,和云南也比较近。 靖难后,谭清到广西任总兵官,他和薛禄学,把总兵官衙门搬迁到了南宁卫。 南宁卫是广西最大的一个卫所,兵马过万,参与了整个靖难之战,战后,回到南宁卫的,不到三分之一,可谓损失惨重。 永乐元年和二年,当地指挥使是杨四儿,原南宁卫千户晋升,到永乐三年后,杨四儿调任南丹卫,指挥使换成谭清心腹汪胜侠。 谭清的换人的理由也很正常,当时杨四儿老是收商人好处,放任商人在官方水驿道上,来回运货。 南宁卫扼守广西境内的主要官方水驿道,往东四通八达,可以到大明各地,往西可接近云南和安南。 张辅出征安南,大军和辎重就是从各地一路到南宁卫,非常便捷。 当然,谭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换了杨四儿后,过往的商船就得向他交费。 他这人也是又贪又狠,每船按船大小收费,一百料收十两,二百料收二十两,四百料的商船,要收四十两银子。 谭清以前不过燕王三护卫一个小小百户,经历过靖难之后,一路升到总兵官,可以说靖难之前,他还是比较穷的,为什么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现在能过好日子。 其实相比总兵官,他更想干都司都指挥使,总兵官名义上节制两省都司,可都指挥使才是直接的军事长官,可以升迁调动全省各卫所军将,这才可以大捞好处。 但好歹总兵官比都指挥使大点,谭清干就干吧,而且这里的都指挥使韩观也很知趣,有什么人事任免,都会咨询他,通过他的意见。 在去年把杨四儿调走后,谭清又霸占了南宁卫的过往买路钱,顿时日子好过起来,这边因为朱高煦和其他大明商人,都要把货物从这里的水道运到土司地盘,然后再走陆路进云南和安南,所以过往商船不少,一年下来,谭清赚了近两万两,远远超过他的俸禄。 但谭清心里也门儿清,按大明的规矩,地方都指挥使在当地干的时间很少超过五年,除非一些特别的地方,比如瞿能在四川干了十几年,因为那里算是边锤,情况复杂,而且瞿能当时确实干的好,还为明廷种茶换马。 至于像他这种总兵官,在当地更不会干的太长,所以谭清估计再干两三年,就要挪位置换别人来捞好处了。 五月十日,谭清找来心腹,南宁卫指使汪胜侠。 “现在进入春夏,来往船队是不是更多了?”谭清问。 汪胜侠笑道:“回将军,是的呐,昨天上午略少,但下午,又来了十二艘船。” 汪胜侠也是眉开眼笑,以前杨四儿在时,是按人收费,几个老板送给杨四儿,不管老板下面有几艘船。 谭清按船收费,一个老板来了十艘船,就得交十艘船的钱,比杨四儿狠多了。 下面各路老板都有意见,但有意见又怎么样,他们的货物,从大明大江南北运到这里,送进云南或安南后,至少能赚两三倍,甚至更多,所以还不得乖乖的交钱。 特别在明军占有安南之后,大明各地的商人好像闻到金钱的味道,大量的商品从各地往安南运,不过据说安南那边,有明军设了卡口,不让商入进入安南腹地,所有物品,安南(交趾)北面,升龙城内交易。 升龙以南,来自大明的商人不准去,好像被云南西平侯的生意占据了。 谭清笑骂道:“这些贱民,轻易的把货物从江南运到安南--交趾,和云南,转手就卖几倍,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能便宜他们。” 汪胜侠笑着迎合,又道:“听说现在交趾境内,大明商人只能在升龙以北做生意,升龙以南,都是西平侯在做,很多人直接就把货卖给西平侯,也能大赚。” “那西平侯,坐拥云南全省财富不说,做生意还做到交趾去了。” 谭清脸上露出贪婪之色:“听说这西平侯,富可敌国啊。” “那是,沐家世镇云南,财富当然甲天下。” 谭清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心里想着,要是老子立下大功,皇帝陛下也让老子谭家世袭镇个省,那就发达了。 然后又想,最好汉王能造反,然后老子去平反,嘿嘿,立下这等大功,还不弄个世袭镇广西?呸,广西太穷,镇湖广才好。 谭清还在想入非非,等到汪胜侠叫他,才反应过来。 “咳咳,这样吧。”谭清想起正事:“你待会出去和兄弟说,以后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每船收费翻倍。” 这谭清也狠的,知道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最多,商品也最多,所以直接加价,每船翻倍。 汪胜侠当然大喜:“这些贱民赚了大钱,孝敬咱们也是正常的,末将领命。” 汪胜侠兴冲冲的离开谭清府上,回到卫里,立马召集亲兵,让人通知八尺寨司。 八尺寨司现在专门负责水道收费,当地巡检也是谭清的亲兵出身。 下午之消息就传到南宁卫上下,很多卫所军将都私下大骂。 杨四儿在时,收到钱后,和兄弟们一共分享,小旗以上军官都有份,部份负责这些事的普通士兵也有份,缝年过节必然还给全卫兄弟加菜。 谭清把杨四儿踢走后,立马就改了,除了自己的心腹部下,原南宁卫的官兵们,只有千户以上才分钱,千户以下都不分,而且分的钱比以前还少。 他赚的比杨四儿多,分的却比以前少,连各所千户都有意见,但大伙当然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至于千户级以下,百户,总旗和小旗们,直接就没收入了,大伙背地里都在暗骂,但又如何,谭清眼里,怎么会有这种低级别的军官们。 当然,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来了南宁卫三年多,各卫所百户以上,基本被他换了个遍,大部份都是他心腹担任,所以少数的百户级以上没分到钱,他根本不在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虽然这些人占了少数,但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能起大作用的。 比如驯象卫,太平关百户钟得全。 驯象卫在横州,与广东灵山县紧邻,原本是广东入广西的重要节点,广东的货从横州入广西,就要在驯象卫上船,往西可到云南,交趾,往东可往大明其他地方。 钟得全以前是南宁卫的,更是杨四儿好兄弟,谭清踢走杨四儿后,又找了个借口,把钟得全调到驯象卫。 驯象卫这边不收费,钟得全立马就少了一笔重要收入,这下把他给气的半死。 但生气归生气,又也没办法,连杨四儿都被调走了,他又能怎么办。 好在当时驯象卫这边的指挥使是胡通,也是原南宁卫的人,参与了靖难之役,钟得全向他请调,要去太平关。 太平关可是个好位置,扼守在广东和广西的要道上,从广东进广西也好,从广西进广东也好,必须要走太平关,然后才能到横州。 胡通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他调到太平关任百户,算是做了一把手。 当时谭清也没过问,必竟人家没收入了,换个地方做一把手,好像也能弥补下。 反正太平关也是在山沟沟里,没啥好处。 当然了,没多久,胡通也被调走了,驯象卫指挥使,也变成谭清的人。 也就在谭清决定翻倍收费的前一天,太平关外来了一队商人。 说说以前太平关这里炮都打不到一个人,都没啥人经过。 自从李远到了广东之后,朱高煦在广东的盐和茶、糖等物资,会从太平关入广西,然后往南宁卫运。 所以这几年太平关的商队就越来越多了。 第262章 愿为将军开路 当年李远向驯象卫胡通打过招呼,虽然不是一个省的,都是自己兄弟,所以太平关也从来不收费。 但李远每年到年终会向太平关守将百户给笔银子,五百两,以为通行费。 钟得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百户居然也有收入,但前任百户都分给大伙,不是一个人独占,所以钟得全也只能分,这样他每年也就拿个一百两左右,也算弥补了离开南宁卫的损失。 钟得全心里也有数的,谭清为人贪婪,自己这百户如果有钱,被请清知道,肯定要调走,所以能干一天是一天,对广东过来的商队,非常照顾,心里还想着,将来实在不行,请李远把自己调到广东,不跟谭清干了。 这天钟得全正在太平关里,突然听到亲兵说外面有商人杨老板求见。 这个杨老板钟得全见过面,每年就是他来给钱的,但现在不是年终,他来干什么? “快请。”钟得全马上道。 不一会,杨立山带着两个跟随进来,三人还都戴着斗笠,遮住了脸,钟得全虽然觉的奇怪,还是热情的把他们请进屋子。 这会五月份,广西有点热,戴斗笠避阳光,似乎也很正常。 等其他人走后,杨立山身后一个跟随缓缓摘下斗笠。 钟得全定睛一看,先是愣了下,接着神色大喜,扑通,当场跪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正是南宁卫前前前任指挥使靳荣。 靖难中靳荣带着南宁卫和燕军大战,靖难后就投奔了朱高煦,这会他是重回故地,而钟得全,正是他曾经的部下。 看到钟得全跪在地上,杨立山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钟百户快起来,你现在也是百户大人啦。”靳荣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另一人摘下斗笠,赫然又是钟得全的熟人,同乡同村的族人钟十二。 当年靳荣投奔朱高煦,带过去一批人,钟十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钟得全更是老兄弟,两人多年未见,十分激动。 聊了几句之后,钟得全面露尴尬,表情有点郁闷。 当年和他一样是小旗的钟十二,现在是汉王三护卫的指挥佥事了。(其实之前是千户,朱高煦起兵后立马升为指挥佥事。) 当年钟十二曾叫他们一起投奔汉王,钟得全没答应,现在几年过去,人家都是指挥佥事,自己还是个百户,你说气不气人。 钟得全也是人精,一看靳荣和钟十二悄悄来见面就知道有事。 “将军前来,可是有何差遣?”他干脆直接明说。 靳荣道:“广东李远都司有部兵马要经太平关入关,攻打驯象卫,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复合全,你可愿为我的前锋?” 刷,钟得全脸色通红,他瞪着靳荣和钟十二,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他几乎只犹豫了三息时间,曾经钟十二让他投靠汉王,他拒绝了,现在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再说,他对谭清,真是憎恨,听到可以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得全兴奋的表情都狰狞起来:他大声道:“愿为将军开路。” “好。”靳荣伸手重重拍了下钟得全:“伱小子可以,此战若是功成,将来必封侯拜伯,是大功一件。” 钟得全被忽悠的脸都扭曲了。 但靳荣可没胡说八道,太平关至关重要,让李远的兵马从这里入关,可以把广西一分为二,切成两断。 关键是能堵住南宁卫的话,把谭清灭在广西以西,广西的官军可能就无法凝聚来对抗朱高煦。 半个时辰后,王忠带着广东都司廉州卫,电城卫,两卫兵马一万一千多人,出现在太平关外面。 两个月前,广东都司卫所官兵突然收不到朝廷饷银,然后有传言说要他们退出晒盐所得,大量的官兵们怒不可竭,连续两个月没收到饷银后,再听到谭清说要严查沿海卫所,让他们退钱,终于决定反了。 关键是,李远已经告诉他们,汉王也反了,并短时间,席卷贵州,四州两省,兵势正盛,现在正在打广西,接着又代表汉王,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饷银。 大伙一听有汉王在支持,还打下半个大明西南部,又有钱拿,当然跟着干。 古代人很好忽悠,朱高煦在靖难中已经见证了太多,加上他的套路比朱棣强多了。 先扣压几个月饷银,让兵士们对朝廷有意见,故意挑衅谭清,让谭清发话,逼卫所退钱。 一连窜套路下来,只要有人带头,必然有人敢反。 现在百战百胜的汉王带头,还加发饷银,还不快点反。 太平关守军看到突然前面出现大股的兵马,吓了一跳,有小旗马上回报钟得全,外面出现大股明军,像是广东都司的兵马。 钟得全面不改色:“我已接到上峰的命令,思恩府有土司闹事,借调广东兵马助阵镇压,你们开关放行就是。” 小旗自然没话说。 王忠一进太平关,立马缴了关内官军的械,除了留下钟得全的心腹,其他人押往廉州晒盐,这边也就一百多人,被押走了近八成,每人还发二两银子,官兵们开开心心的离开,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广东都司的衣服和广西都司的衣服式样是不同的,明初的衣甲并不统一,靖难中燕军就用这个不同,换了南军的衣服打探消息和偷袭。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千里破三万骑,名震北军时,也全部换的南军衣甲。 现在王忠也是,进关后,立刻抽了一百多精锐换了太平关守军的衣甲。 他们是上午过来的,夺关之后就按兵不动,等待下午。 大概到后世下午两点左右,钟得全带着靳荣,钟十二,和这一百多精锐,立马出发,后面大军徐徐跟进。 太平关二里外就是横州,非常之近,但中间有水驿道拦着,所以他们没直接从太平关过河,太显目了,容易被发现。 他们出关后往左,全军来到南乡司,先缴了南乡巡检司所有人,巡检司只有两条小船,他们近万人过河肯定太慢。 但钟得全这时发现,河边早就八艘商船停在那里。 据说这是从梧州方向过来的。 梧州和广东封川县相邻,想也不用想,李远早就准备好了,从封川县派过来八艘大型商船,表面装着贷物,其实空空如也。 船队过了横州后就慢慢行驶,来到南乡司就暂停不走,找个理由休息下。 他心中非常震惊,李远在靖难中就很出名,现在一样厉害,每步每招都算好时间,他们全军来到南乡司,这八艘商船,也不过早来了半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大军,依次乘船过河。 靳荣带第一批一百多骑过河,然后立马将警戒线放远,以防有人查看。 后继大军在天黑之前,全部通过河道,然后王忠让八艘船分成四排横在水道上,暂时堵住水驿道。 所有大军过河之后,钟得全带着靳荣和钟十二和一百多精锐绕向横州北门,然后留了约八十多人在远处,只带二十人上前。 横州城有两个门,南门在水驿道边上,还有吊桥,平时过往的商船可以直接到达门边,驯象卫大营就靠近南门。 北门没有吊桥,距离驯象卫也比较远。 钟得全发现王忠基本都是估算着时间在办事的,他们全军渡过河,他带着人绕到北门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钟得全带人到城下时,北城门已经关闭。 城头守城马上有人探头出来:“那个营的?干什么?” “是我,太平关钟得全,尼娘的,费月,快开门。” 费月是驯象卫新任指挥使的人,但和钟得全还是比较熟,也是个百户。 这会天气有点黑,他定睛看去,果然是钟得全。 “特娘的,你从哪儿的?怎么到北门来了?”费月不可思议。 按常理来说,钟得全从太平关过来,肯定走南门。 “有好事情,快开门,这下大伙都发财啦。”钟得全大笑道。 费月扰扰头,有啥好事情?简直莫名奇妙。 但下面都是驯象卫的兵马,他打死也想不到钟得全已经反了,更没想到现在大明各地都有人反。 “你——要不,你稍等下,我去问问指挥使大人?”费用还是犹豫了下。 “特娘的,是指挥使让我出去的,联系到大买卖了,你快开门。” “老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脑子里装什么,快点,渴死老子了,今天又热又闷,赶紧让我进城。” 费月犹豫的看看城下,也就二十多人,都是自己兄弟,这靖难结束都四年了,天下无战事,他被钟得全催了几下,于是转头下令:“开门。” 吱,几乎这边大打开的同时,远处八十多人快步往前奔了起来。 费月看着下面的人进来,猛然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远处还有好一波人往这里接近,也就几百步,不知从那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都趴伏在地上,借着暮色一动不动,就等他们开门。 这些人冲上来的同时,砰,有人对着远处放了个飞火箭。 约两里外隐藏着的王忠大手一挥:“走。”轰隆隆,仅有的两百骑兵先冲了起来。 因为要赶时间,过河不容易,所以他们带过来两千骑兵的马,暂时都留在河对岸,只过来两百骑。 第263章 拜见汉王去 费月这会有点急了,指着后面叫道:“那些人是什么?钟得全,你等等,关门,先关门。” 但他再说这些根本无用,城下突然喊杀声震天,钟得全和靳荣等人纷纷拔刀,因为天色变暮,大部份守军都回营了,城门口也没多少人,立马被杀的人仰马翻。 钟得全他们一顿砍杀,占了城门,然后就分两边,堵住两边的楼道。 费月已经带人从上面冲下来,源源不断的官军往这边集合。 但城头通常在战时,一个垛口会有一两个人,没战事时,像现在这样,几个垛口才有一个人,短时间他们的人都要从远处跑过来,还得发现这边有情况才是,比城下跑过来慢多了。 费月才集合到三四十人,城外七八十个讨逆军已经冲了进来。 讨逆军在城门口比他们人还多,打的费月节节败退。 费月一看情况不妙,更远处已经听到马蹄声,他都不知道有多少骑兵,调头就往城南跑。 驯象卫大营在城南,距离这里也不到两里。 可讨逆军来的比他们更快,骑兵进来之后,北门处已经没有官军,要么被杀,要么逃了。 钟得全他们立马四处放火,把城门口附近的住宅先点了起来。 一边放火一边大叫:“汉王杀进来了,大伙降了吧。” 驯象卫被破的时间和普安卫差不多,也就相差一两天。 普安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盛庸几万大军堵在城里,全军覆没。 驯象卫在城中还抵挡了一段时间,但这时天色已经黑,又知道敌军进来了,关键很多人还不知道敌军是谁,非常混乱,半个时辰不到,指挥使带着残兵败将两千多人从南门逃出去。 其中一部分逃上船,乘船往东,一部分沿陆路往北。 指挥使本想坐船往西,跑向谭清那边,但发现,有船堵在南乡司河道,只能调头往东跑。 王忠占了驯象卫后,一边整顿兵马,一边发出檄文往广西各县府,同时从广东附近,再调动兵马进来。 此战李远共动员了近三万广东都司兵马,也是他能调动的最多兵力。 另有部份广东非沿海地区的卫所兵马,会在后继得到檄文后,绝大部份可能会直接跟随李远,有心想反抗的不会有多少,因为李远在广东三年多,能换的心腹基本都换上了。 南宁府在横州以西,距离大概一百多里。 谭清这会还不知道横州已破,并堵住他东逃的水驿道。 当然,他要不走水路,还有很多道路可以往北逃。 也就在当天下午时,王忠带兵渡河时,一波土人出现在南宁卫四周。 朱高煦打仗都事先和各路军将商量好,几日几时,要出现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准时,所以大伙都是算好时间同时开干,就是抢个速度和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忠那边没遇到困难,进展很顺利,朱高煦这时已经带人穿过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地界。 这里是土司地盘,朝廷几乎不管这里。 这边也是杨立山运货的主要通道,当年平安就是跟着杨立山从这里进云南,这几年当地土司专门拿着朱高煦的盐和糖,茶叶等物帮他运货。 开始只是运货,后来朱高煦要求他们帮忙开砸铺路,把路铺宽,做平点。 杨立山说这样可以行走马车,运更多的货,我们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盐和糖等物,一直和他们合作的附近几个土司岑氏、黄氏、冯氏欣然同意。 所以过去两年,每次土司们帮忙把货运到广南府后,回头就开始修路,然后朱高煦根据他们修路的长短,给予工钱和盐糖,并非常大方。 此时一直在南宁卫的谭清肯定想不到,原本崎岖难走的山路,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土司们硬生生弄出一条便捷的道路来。 当然,这会修路极难,又有很多山道,所以整体上也没强多少,但至少两匹马现在是可以并骑通行的,也没以前那么巅波。 当天上午时,朱高煦的前锋新宁州附近。 新宁州在南宁卫南边,也是土司地盘,朝廷在这里管控为零,连卫所都没设,只有三个驿战和巡检司,且都是当地人。 朱高煦大股的兵马突然出现,当地土司黄氏吓了一跳。 前锋大将周虎带着人送了五千两白银和三车盐,三车糖,一车茶叶给黄氏:“汉王借道打南宁卫,你当不知道,旁观就行?” 黄氏这几年也拿杨立山的好远,还和杨立山做生意,用他们的盐和糖,自然没话说。 他默默的收下东西,下令打开州门。 黄氏首领叫黄宗民,今年正值壮年,世镇新宁州。 但广西和云南有点不同,云南当地世袭土司,都会被朝廷封为土同知。 广西这边没有任何土司被封为土同知,至少明初这会没有人担任过。 新宁州说是一个州,其实就是以前一个土寨子改建,比较简陋,像个土墩堡,所以黄氏在当地,也就相于一个土寨主。 此时黄宗民正站在高处看着主城中间的大队兵马。 “哗嚓哗嚓--”最先进城的是四列土兵,土兵们排队的很整齐,全部披甲,虽然甲看起来像是简陋的皮甲,但因为整体着甲,式样也差不多,所以看起来比较壮观。 他们成四列队伍,有序无声的行走在城中,随着哗嚓哗嚓的走动声,扑面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仅看军容军阵,黄宗民就感觉到他们附近的土司加起来都强。 这支土司兵马,是元江州那氏和广南府侬氏的组合,都随朱高煦参与了一年多的安南战役,所以现在也算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但比起盛庸在云州训练了三年的思氏土兵,又差了很多。 这波前锋有近万人,走了好一会才从新宁州通过。 接着出现大量的马骡,还有少量马车,都拖装着辎重和物资,这时人群中就出现土人小娘,土司们连成年女子都来帮忙,做为民夫,有时比普通明人男子百姓还能干活。 这批马骡和马车又走了好久,黄宗民看了会,感觉最少有几千头马骡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这批马骡走远,明军主力终于出现。 大股明军成两列纵队,缓缓进入新宁州。 明军们身上都穿着明晃晃的扎甲,很多扎甲看起来比较鲜亮,似乎都是新造,全副扎甲之下,明军看起来非常威武有气势。 他们都牵着马,缓缓步行,大部份都牵着一匹马,有少数人同时牵着两匹马。 马匹上也会有少量物资,大伙都不出声,牵着马,成两列,紧跟在土兵后面。 黄宗民已经知道他们从云南翻山越岭过来的,所以肯定为了节省马力,一路是牵着马步行过来。 马走山路时,最好不要骑行,容易伤着马。 这些明军都是一路牵着马,从云南来到广西境内。 广西西部多山,这部骑兵肯定要到东部才能发挥作用,最好是进入湖广后,接近中原一带,骑兵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这波骑兵有两万人,又是走了好半天。 黄宗民从上午站到中午,又站到下午,中间还坐了会,最后站的两眼发昏,只感觉朱高煦的兵马好像无穷无近。 实在是讨逆军都是在走,且要保存体力,所以走的比较慢,所以他看起来,好像就有很多兵马似的,这两万骑兵,加上两万多的马,硬是走出四万骑兵的阵仗。 到下午时,黄宗民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心腹:“上午走过的土司兵马,是那部的?” 心腹道:“好像是元江那氏,和广南府侬氏,还有其他一些小部族,都是云南东南面的。” 云南东南面与汉人较近,所以和明人的关系也向来比较好。 “这些人居然跟着汉王反了?”黄宗民沉声道:“不怕将来汉王失利被清算?” 那人想了下,缓缓道:“听说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而且这几年带着侬氏,那氏等各族做生意,大伙赚了好多钱。” “就算他们不跟汉王起兵,汉王若是输了,朝廷估计也要清算。” 接着又道:“好像土司们跟着汉王打仗,每战死一个,有二三十两银子。” 黄宗民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下:“那杨姓老板,不就是汉王的人?” 杨立山从广东把货运到广西,经广西入云南,沿路和各路土司做生意,新宁州当然也加入其中,但最近,杨立山突然对外宣称自己是汉王部下,以后想和大伙加强合作。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黄宗民立马就慌了。 新宁州也有杨立山合作过,将来朝廷会不会清算? 部下心腹道:“头领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讨逆军通过,就算没和杨老板做生意,恐怕将来朝廷也要清算。” 这人话音刚落,边上又有人叫道:“跟着汉王的各族土司都发了大财,盐糖茶叶都不缺,还有大量的人和汉人联姻,出兵战死,还有赔偿,阿爹,咱们也跟着干吧。”正是他儿子黄猛。 黄宗民脸色变来变去几个回合,再看着下面浩浩荡荡,似乎走也走不尽的汉王兵马。 “听说汉王在广东,福建,贵州,四川四路大军同时发兵,拥兵五十万,成功机率很大。”边上继续有人鼓动。 “汉王说,如果成功,那些支持的土司,都会升格军民府,有完全自治的权力。” 黄宗民心想,现在他们就是明廷管不到的地方,黄氏在当地也有自治权,只是没有级别而已,一旦升军民府,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三四品官员,还会有朝廷俸禄。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路,还没有通风报信,这肯定不行的。 与其将来被朝廷追究,不如支持汉王一波,汉王实力越强,成功性自然越大。 “走。”黄宗民最后一跺脚:“拜见汉王去。” 第264章 瓮中捉鳖 黄宗民带着人走下城头,在这波骑兵的后阵,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汉王朱高煦。 “拜见汉王殿下。”黄宗民带着族人叩头就拜,然后直接表态,想跟着汉王一起讨逆,又说看过檄文了,沉感明纣王朱棣,为君不正,暴虐残忍,毫无仁义道德,咱们壮族人,最看不起这种人。 朱高煦闻言大喜,立即扶他起来,大伙三番两语后,就结成血盟,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听说黄宗民有个女儿,才十三岁,他转身就把亲兵之一,韦达长子介绍给黄宗民。 说他妹妹是我的王妃,你女儿就嫁给他吧,也不管对方长的好不好看,有什么毛病。 黄宗民大喜,这样就和朱高煦成为姻亲了。 黄宗民说,给他三天时间,能出兵五千,出船一百艘。 新宁州就在大明水驿道边上,所以他们有很多船,只是基本都是小船,一百料以上的船才五艘。 朱高煦则道,不用你们打仗,出人帮我运输东西,从水路,先运到横州(驯象卫),黄宗民一口答应。 拜别了朱高煦,黄宗民组织人手到隆安县附近帮忙。 那边是思恩府的地盘,思恩府现在还没升军民府,那边土司很多,也是多年来一直帮杨立山运货和开路的各路土司。 黄宗民的一直走了两天,终于来到右江以东,只见这边有好多当地土司的船,正从右江边下卸货。 现场有很多讨逆军,汉人和土人都有。 他亲自带队到现场,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一门门黑呼呼的大炮,正被人从船上运下来,最大的炮看起来有近一丈多长,通体铁铸,看上去沉重无比。 炮体上面绑了绳子,每两人用一根粗黑的棍子当扁担,每门炮要八个人,费尽力气才从船下抬下。 黄宗民到现场时,河边已经堆积了三十多门大小不同的火炮,陆续还有火炮从船上抬下来。 岸边还有大量马骡在等着,还有一部分汉人正在用木板组装什么。 黄宗民看了会,发现他们把木板组成一个车厢,然后又从船上抬下车轮,接着用四个车轮,加车厢,组成一辆少见的马车。 明初这会都是两轮马车,要么就是独轮车,黄宗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轮的车子,这车体看起来就比较大。 接着就是有很多辎重装进车里,似乎还有粮草和火药。 黄宗民带着三千族人一千匹马骡到了现场后,现场负责的一名千户请他们拉炮。 大炮用四匹马骡,中号用两匹,小号一匹就行。 所有炮都有炮架,只要路平整,还是比较好走,如果难走时,就要让人抬起来。 黄宗民看到那大炮比较沉,估计有四五百斤的,如果是山路是很难走,但他咬了咬牙,带领族人帮忙拉炮。 他到现场没多久,就发现四周陆续有土司过来,都是来帮忙的。 有帮运货,有帮拉炮。 如果他们黄氏不参加,其他附近土司也会来帮忙,他不由庆幸,还好自己反应比较快。 五月十日,王忠攻破驯象卫,且是晚上。 官军大部份往东逃,但主将还是派人快马绕向西面,通知谭清。 这种情况,王忠没把对方堵在驯象卫后,到了外面是拦不住的。 所以王忠知道谭清最晚明天,最早今天晚上就会知道。 谭清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李远和他都谋算过。 如果谭清够聪明,像薛禄一样,立马带着南宁卫往桂林向方撤,然后召集全广西各卫集合,与讨逆军决战。 谭清不敢从水路退,只能走陆路,那必须要走宾州过。 南宁卫和宾州的距离,与横州和宾州的距离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王忠有的是时间去堵截。 当然谭清也肯定会猜到,如果广东来的兵马够多,肯定要去宾州堵他,那他只能绕道,走更远的南丹卫,即通地思恩府境内,往桂林撤。 王忠当时也问李远,谭清会不会带着兵马反扑,来打驯象卫? 李远想了想,觉的有可能。 因为谭清的兄长谭渊在时,就以打仗不怕死出名,谭清当年就跟着谭渊东征西战,向来打仗也不怕死,要不然朱棣也不会把他放到广西来。 而且谭清当年好像对李远千里奔袭那役不服气,私下和人说过,谭渊在的话,他和兄长谭渊都能打出来。 李远果断然没猜错。 当天晚上,大概后世一点多钟,从驯象卫逃出来的败兵来到南宁卫。 谭清白天还在做梦,希望汉王反了才好,到时自己立个大功,弄个永镇湖广。 不料真听到汉王反了,广东李远响应,攻破他身后的驯象卫,直接脸色大变,吓的半死。 “你们怎么被攻破的?太平关毫无反应?” “太平关守将钟得全也反了,带广东都司兵马进广西,就是他叫破了驯象卫的城门。”败兵哭叫道。 “广东来了多少兵马?是谁领兵。” “旗帜是李,应该就是李远,当时天都快黑了,到处是黑压城的人群,指挥使带着咱们拼死血战,最后带着两千多兄弟逃了出来,撤向浔州,指挥使说,广东都司,最少来了十万人。” “放尼娘的屁。”谭清一巴掌把这败兵给掀翻了,广东全都司加起来都不知有没有五万,李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调动全部兵马而没反应。 但广东地方官吃屎的,居然也没消息传出来? 汪胜夹表情紧张,他之前也跟着瞎起哄,现在真听到汉王反了,也开始心慌。 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名头太大,李远更是以八百骑,破南军三万闻名。 现在李远在广东有数万兵马,这还得了?不得打几十万? “将军现在怎么办?”汪胜侠赶紧问谭清。 此时谭清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现在是深夜,他肯定要做出选择,明天天一亮就得做事,要么打,要么跑。 这事要是换成李远,哪怕现在是深更半夜,他都可能立刻集合兵马,布置下步的行动。 但谭清还是老一套,晚上不想动,想等第二天。 当然,他不想动也有原因,生怕天黑被李远伏击。 数息之后,谭清深声道:“广东都司上下也就五六万兵马,打交趾时,朝廷又抽调了一部份,李远还得留人守着广东,所以最多只能调动两三万。” “咱们南宁卫上下,加起来也一万多人,如果加上北部的武缘所,就有一万二三千人,可以一战。” 武缘所在南宁卫北部,大概距离四十里,是南宁卫最近的所。 这谭清的胆子也大,他要连夜往宾州跑,说不定还有机会抢在王忠前面跑回桂林。 但居然想集合兵马,打回驯象卫。 正如李远所料,谭清真是胆大不怕死,而且对李远不服气。 靖难时燕军那边,有两次战役比较有名,且成为经典,很多军将在事后也常议论这两次。 一次是月漾桥之战,北军口含茭草,躲在水里,等南军过去后,再出来,堵住南军退路,最后逼降了一万多南军,然后又借这部南军降将,骗开了鄚州,又收编了一万多南军。 另一次是李远千里突袭,八百骑破南军三万多。 这两仗都是动脑子的打法,且以弱胜强。 其他靖难的战役里,都是硬碰硬,正面硬刚,只有这两战,显出指挥的艺术。 但谭清也不服李远啊,都说李远靖难比较厉害,老子要是打败他,那老子就牛逼了。 “汪胜侠听令。” 汪胜侠赶紧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 谭清让汪胜侠派人,连夜去联系武缘所,然后让武缘所千户明早辰时三刻前,到横山。 他明天也带南宁卫所有兵马去横山,两军汇合后,反攻驯象卫。 同时让驯象卫过来报警的信使连夜回浔州方向,找到驯象卫败兵,那边还有两千多人,约定午时一起合攻驯象卫,这样谭清可以在一天之内,调动近一万六千人回攻李远。 以他的估计,横州驯象卫的李远,也就一万人左右。 谭清估计是没有错,这会王忠进入广东的兵马确实只有一万人左右。 而且他如果当晚就起兵,立刻反扑横州,或许还有一战的机会。 可古代打仗基本不会在晚上干,谭清也想着等天亮再干。 谭清昨晚布置了一番,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但等到天刚刚亮时,突然外面有人撞门进来:“不好了,谭将军,咱们被叛军围了。” “啥。”谭清瞬息惊醒,有点不敢相信,然后赶紧跑到城头。 只见南宁府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处都是兵马,南宁府三个城门,东,南,北,全被讨逆军堵住。 朱高煦的前锋,两万土司兵,和一万汉军,已经连夜赶到南宁卫,并把南宁卫团团包围,来了个瓮中捉鳖。 谭清一脸不可思议,因为之前完全没有消息。 他看到这么多兵马,就知道他们都是从云南过来的。 但西北方向的隆安县没有消息,西南方向的新宁州也都没有消息,这证明这两地的土司,都投靠了汉王。 “特娘的,都是反贼,都是反贼。”谭清对着隆安县和新宁州方向怒骂。 第265章 如此打仗,毫无武德 其实也不能怪当地土司,因为朱高煦兵贵神速,每到一地,先用骑兵把县州的大门一堵,不让人发出消息,然后再和当地土司商量合作的事。 他恩威并重,又有好处给大伙,大伙自然愿意和汉王合作。 此时天刚刚亮,南宁府三个城门外两百步外,大量的土司兵正在挖土筑墙。 这招朱高煦学自后金,明末后金时期,皇太极打锦州时就学会挖沟筑墙,把锦州围的水泄不通,明军根本出不来,只能守到粮尽投降。 现在攻城的伤亡挺大的,南宁府又有广西最大的南宁卫,一万多兵马驻守,所以朱高煦上来先把门堵上,然后在城外大兴土木,挖沟筑墙,先保证南宁卫一匹马,一个兵也跑不出来。 南宁卫参与整个靖难,很多老兵,肯定想办法收编。 “草”谭清看着忙碌不停的土司兵马,立刻叫道:“不能让他们再挖下去,集合,集合兵马。” 城中飞快的集合兵马。 此时谭清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去回击横州驯象卫的事,而是要考虑突围逃命的事。 可他昨晚下了命令,今天一大早,武缘所和驯象卫的兵马,还会回击横州李远,到时肯定更惨。 但他现在也顾不到别人,只想着自己如何逃出去。 南宁府外面就是郁江,江面上这会全是当地土司黄氏的船,正把讨逆军的部份辎重和炮往下卸。 为了出其不意,达到突袭的目的,不让谭清发现。 朱高煦的炮先从田州岑氏土司那上船,到隆安县右江下来,走陆路,靠人马拖拉,然后绕过合江镇。 再重新上船,运到南宁府。 但大部份炮还要沿水路往桂林方向,所以这次只卸十门炮。 此时南宁府里已经在集合兵马。 谭清把所有兵马集合起来,分三个门突袭,城中骑兵只有三千人,他把三千骑兵全集中在北门。 并言,突围后,各部自己往桂林方向退去,到桂林集合。 各将纷纷领命。 但一万多人集合起来也需要时间。 谭清的骑兵还没集合好,突然外面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接着嗖嗖嗖,从南宁城四面八方,有一百多箭往城内射。 谭清已经不打算守城,所以城墙上兵马很少,也没人管,眼睁睁看着讨逆军接近城墙,然后射箭进来。 跟随箭射进来的檄文很快到了谭清手上。 谭清虽然不识字,但部下有识字的,读给他听后,他脸色顿时大变,没一会,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檄文的内容,南宁卫的兵士们也议论纷纷。 朱高煦的檄文基本把朱棣做过的没做过的恶事都写了进去,其中还有真定城下大战南宁卫的战事,说朱棣战后,逼降南宁卫,不降的就杀,直接砍头,很多南宁卫的兄弟都惨死。 谭清脸色铁青,正想说点什么,墙上有人向他呼喊。 等他上墙后,发现原南宁卫指挥使靳荣正骑着马沿着南宁城转圈,一边转一边大喊:“南宁卫的兄弟们,我是靳荣,降了吧,跟着汉王,讨逆伐恶,为南宁卫惨死的兄弟们报仇,杀朱棣——” “射他,拿箭射他,你们还等什么。”谭清气急败坏的叫道。 身边的将士赶紧拿箭,但靳荣是围着城墙转的,步兵在上面追可不容易,想射中也不容易。 关键是谭清已经准备组织所有兵马突围,这会城墙上没多少人。 嗖嗖嗖,希希落落的箭并没有射中靳荣,很多兵士可能都认识靳荣,那靳荣原本在七八十步,一看箭射的不准,胆子也越来越越大,跑的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跑到城下在叫。 靳荣在南宁卫当指挥使时,名声挺好,真定之战也是拼死断后,城中不少南宁卫旧部都在。 他在城外大喊的事情,马上传到城内,城内到处都在集合兵马,众兵士们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谭清知道大事不妙,靖难中,燕军用降将叫开城门的事也多呢,不能让靳荣再这么叫下去。 或者说,他不能再等了。 谭清也不管靳荣,匆匆跑下城楼,楼下三千骑兵已经集中了大概两千五百多,还有几百骑还没到。 “不等他们了,走,咱们从北门冲。” 谭清翻身上马,汪胜侠赶紧跟上,他上马后立刻下令,现在不论各部集合了多少步骑,立马冲出去。 说罢也不管他们,轰隆隆,带着两千余骑往外冲。 谭清一走,城内其他人就乱锅了,有人要降,有人要冲,不一会城内三个门全部打开,乱哄哄的官军纷纷往外冲。 谭清领两千余骑从北门冲出来。 他之所以决定突围,是刚才没看到讨逆军有骑兵。 谭清也想,从云南过来,全是山路,非常难走,汉王的兵马步兵从这里过来是正常的,不大可能有骑兵。 可他自己也忘了,打仗是要动脑子的,谁说没看到骑兵就是没有骑兵? 谭清一马当先冲出北门,远远看到土司兵们还在挖坑:“冲,杀光他们。” 他狞笑着厉喝,官军开始提速,飞驰而去。 对面土司兵也就几千人,看到官军冲出来,纷纷后退,避让。 地面上已经有少量的沟和墙,但沟还浅,墙还矮。 谭清跑近之后,明显看到前面有几条约二十寸的浅沟,心想还好我突围的快,这让土兵们再挖上一天半天,骑兵也出不来了。 “冲啊。”谭清也不管地面上的沟,喝令冲锋。 扑通,前锋有直接踩到沟里的,轰然摔倒,接着,砰砰砰,一排排骑兵摔倒在地。 但更多的骑兵还是冲了出来。 这会沟又少又浅,所以大伙看运气,运气不好,正好马蹄踩到沟里就会摔倒,运气好的,正好跨过去,就没事。 谭清的骑兵大概损了上百骑,大部份还是冲了过来。 冲过去后,只见前面左右两边,各是两个方阵。 土司兵密密麻麻的集中在一起,前面全是长枪,枪口四十五度对外,像剌猬似的。 这种步兵长枪阵目前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手段。 汪胜侠马上跟过来:“将军,不要冲,走吧。” 谭清不甘心的抬头看去,更远的地方,土兵一个个方阵正缓缓向这边移动。 如果让更多的土兵枪阵来到现场,他们就真跑不掉了。 对面两方阵中间大概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口子。 此时他可以选择不走这中间的口子,从远处绕过步兵方阵。 因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会想,对方在左右两侧用两个步兵方阵,正中间留个口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谭清来不及多想,而且他看到远处更多的方阵往这边靠,如果绕远方,很可能被其他方阵堵住。 “走,冲出去。”谭清一咬牙,决定不和这些土兵纠缠,还是先逃命要紧。 他两千余骑像一条巨龙,疯狂往中间那条口子里钻。 但等他越来越近时,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前面的地面上,一条一条,大量的绊马索横亘在地上。 讨逆军用两根铁棍钉到地上,两头连结绳子。 每二十步一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刚刚土司们在前面挖沟,他们距离太远,也看不到后面有人居然在地面上钉了铁棍,用了绊马索。 “吁。”谭清赶紧勒马,降速。 但很多人都来不及降,有人甚至都没看到,轰隆,大量的骑兵冲上去,然后一个个飞了起来。 “嚯”一匹战马发出痛苦的叫声,扑通,连人带马重重着地。 还有人足足飞出去几十步外,摔倒地面上时,已经摔的五脏俱碎。 “无耻。”谭清破口大骂,谁打仗这么没有武德,汉王简直猪狗不如。 这种下三滥的玩意,我大明打仗就没有用过。 “往东北,冲步阵。”谭清赶紧下令,先冲步阵,打破步阵后冲出去。 讨逆军在他们左右各有一个方阵,每个方阵大概一二千人,他选了东北方向的方阵打。 其实如果他不计死伤让骑兵继续往前冲,前面的绊马索很快就会耗尽,因为基本上马匹一撞上,马摔倒了,绊马索也会没用。 这个时代没重要的工具,时间也有限,所以铁棍钉到地面深度有限,不经撞的。 但虽然不经撞,布置到地面上后,很吓人,骑兵看了都身上发毛。 东北方向土兵也就一千多人,领头的是那氏那川。 那川跟着朱高煦打过安南,阵法和打法也是按朱高煦的来。 此时他们全军共有二十排,每排八十人左右。 前面五排全是长枪兵,按朱高煦的方式,打造的比明军长枪还要长二十公分。 骑兵冲这种步阵是很不合理的。 但谭清没的选择,要么走中间,会有绊马索,要么绕向远处,但远处还有更多的方阵。 讨逆军在北城门这边最少上万人,有七八个方阵。 谭清要是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这七八个方阵合围,到时就插翅难飞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先打眼前这方阵。 对面本来步步往前逼,当看到谭清不走中间往他们冲时,那川立马下令停步。 哗啦啦,这边土兵没经过队列训练,停下来慢慢吞吞,动作不一止,但还是很快停下。 “紧凑点,紧凑点。”那川用傣语大声叫道。 第266章 上马能射,下马能战 每次那川一叫,身边不远处马上有人跟着叫,接着再有人接力,把命令传递到整个方阵。 一排八十人的方阵,大概需要七八个人接力才能清晰的传到整个大阵当中。 当然,前面士兵的行动,也能让后面听不到的看在眼里,知道怎么做。 兵士们纷纷肩靠肩,身体靠身体,密集的团结在一起。 “准备举盾。”那川再叫。 第一排,第三排,第五排,第七排的士兵们,纷纷从背后拿下小圆盾。 朱高煦打造了一批方盾,但在这边的土司兵身上,大部份是他们自己部族的盾,和明军的盾,基本以小圆形为主。 轰隆隆,前面谭清的骑兵越来越近,双方很快接近八十步。 “准备。”谭清举手。 官军纷纷拿弓,其中有一小半能骑射。 数息之后,已经进入六十步,“射。”谭清一挥手。 崩,空中一声爆响,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土兵们。 “蹲下举盾。”那川都没叫出来,土兵们看到射箭,也立马蹲下,四十五度举起小圆盾在头顶,他们身后的双数排,即二,四,六,八排也纷纷向盾里靠近。 小圆盾是小了点,这会就真是靠运气。 扑哧扑哧,大量的雨箭射进土兵阵中,啊,现场无数惨叫,很多人倒地。 “补上补上。”那川狂叫,有人倒地后,后面的人立马补上,保持阵形的完整。 接着他赶紧回头:“射。” 嗖嗖嗖,土人后面,官军射不到的地方,十排以后,嗖嗖嗖,土兵一波箭雨回射过去。 此时官军已经进入四十步,双方就在等于对射。 嗖嗖嗖,双方都是人仰马翻的,到处惨叫。 谭清没想到这些土兵打仗这么有章法,前面是长枪兵,后面藏着弓兵,而且弓兵非常多。 这套路有点像汉王的打法,汉王在靖难中,部下就以弓兵多出名。 是人是鬼都在骑射,也不管射的准不准。 这一番对射距离极近,自然是骑兵吃大亏。 对面好歹有盾,能护到一点,谭清这边不停有人坠马,好不容易冲到那川他们十步内,已经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 “弃盾,起来。”那川的叫声每次好像慢半拍,因为土兵们已经习惯,看到骑兵冲上来,还不扔盾,拿枪站起来,也不是傻子吗。 看着剌猬般的长枪阵,谭清可没有考虑的时间,他硬着头皮,疯狂大喊:“冲,不冲都要死。” 此时他突然后悔,如果晚一点突围,把一万兵马全部集合,全部从北门冲呢? 但如果他晚点突围,等讨逆军把地沟挖好,矮墙筑好,他想突围,恐怕更难。 就在谭清五味杂阵的心思下,轰隆隆,官军余下的一千余骑狠狠撞上前面密密麻麻的长枪林。 现场顿时宛如地狱,土兵前排的长枪纷纷折断,大量的骑兵飞出去,也有战马似有灵性,看到密集的长枪突然急刹,不敢往前,使的骑兵直接摔倒,后面的骑兵又撞到前面的骑兵。 混乱,惨叫,鲜血充斥在一百多步长的战场上。 双方在交阵的一线都倒下大量的人和马,原本土兵阵容密集,足足有二十排。 但这波土兵毕竟没有经过队列训练,在被骑兵冲倒前几排后,后面的纷纷惊叫,后退,阵容一下子就被拉开。 官军疯狂往前突,哧啦一下,直接把这波土兵撕成两半。 那川根本控制不住,他的大阵轰然崩散,土兵们四下奔逃。 谭清抹了下脸上的血,内心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其实很想下令追上去,把这些崩溃逃散的土兵杀的一个不留,但四周八方合围过来的其他方阵提醒他,还是要赶紧跑路。 “走。”谭清狂笑:“区区土兵,不堪一击。” 在他的带领下,官军飞快穿过打崩的这个方阵,直接往北逃散。 等谭清冲出去后,他回头看看,赫然发现汪胜侠不在了。 “汪胜侠呢?”谭清问身边的亲兵。 “汪指挥使被他们射下马了。” “特娘的。”谭清破口大骂,左右看看,神色大变。 他两千余骑冲出来,先和土兵对射,再冲阵,此时跟着他跑出来的,已经一千骑不到。 他边跑边回头,身后还有大量骑兵,有的在和崩散的土兵纠缠,有的匆忙间跑到另一个方向,战场上也到处都是分散的官军骑兵。 此时在他们前面左右方向,土兵又两个步兵方阵正加快跑过来。 但谭清已经不怕,他们速度正在提升,肯定能在土兵步阵堵到他们之前脱离战场。 “等老子回桂林,集合广西所有兵马,狠狠教训汉王和这群土憋。”谭清放大话。 汉王在云南也没兵可用了,居然用这些渣渣土兵,真是不堪一击。 就在谭清洋洋得意,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抹黑色。 嘶,谭清神色微动,下一步,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那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清晰,很快就能看到是大片的黑色扎甲。 谭清身后的骑兵都没有做到人人一具扎甲,而对面,居然是成片的扎甲。 “汉王骑兵。”有部下惊叫。 “什么汉王,是反贼。”谭清怒道。 但下一刻,他已经说不出话,前面最少一万骑。 朱高煦这路军有两万骑兵,为了防止谭清从北方逃,其中一万布置在北门。 此时周虎提着斧头,正静静站在大阵最前面,身后一万精骑,鸦雀无声,像一道黑色的城墙,一动不动。 经过靖难几年,再加上云南三年多的训练,朱高煦手中最精锐的,就是他的四万骑兵。 全是下马能步战,上马能骑射精锐。 他的骑兵几乎按照后金巅峰打造,甚至更强,下马就是重装步兵,上马就是蒙古骑兵。 或者单比步战和骑射都不如后金巅峰和蒙古巅峰,但他结合了两部族的优点,同时代的明军已经远远不如他的骑兵。 当然,受限于他的资源和能力,现在他的四万精骑,也只有十分之一,约四千全部着了扎甲。 就这样的阵容,已经差点把谭清吓尿。 刚刚他还庆幸叛军没有骑兵,没想到这么多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退路的方向,而且看起来全是精锐。 他又惊又惧回头看了眼,刚刚被打散的土兵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土兵步兵大阵也在后面堵拦过来。 回头已经退路,除了拼死一战,冲出重围,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兄们们,跟叛军拼了。”谭清疯狂大喊,示意部下们,现在不一定要往桂林向方撤了,先冲出去再说,四面八方,那儿能走就往那跑,有机会就到桂林集合。 部下官军脸色严肃,很多人已经悄悄放慢速度。 大伙也不傻,眼看着突围没机会,难道不能投降。 “将军,那些人恐怕想要投降。”部下有亲兵这时提醒谭清。 谭清回头再看,果然有近一小半骑兵越跑越慢,故意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管他们了,我不能降。”谭清心里有比数的,一咬牙,红着脸看了眼亲兵。 亲兵默不出声,紧紧的跟着他。 “冲。”谭清大吼,鼓舞士气。 “冲。”部下纷纷大喊。 “叛军不堪一击,杀啊。”谭清再喊。 官军骑兵开始加速,对面骑兵依然纹丝不动。 漫长的地平线上,上万骑兵像一堵墙挡在他们北去的道路。 周虎的巨斧横亘在马背上,不时伸手轻轻安抚战马,生怕它被压痛,毕竟这把斧头也挺沉的。 “嚯”此时他的战马也似乎感受到战争的来临,微微抬头发出嘶鸣,接着前蹄高高抬头,又重重落下,像战鼓似的击打大地。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谭清骑兵冲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 此时谭清脸上已经露出喜色,叛军骑兵虽然多,但排成长长一条线,差不多有两里长,这意味着,骑兵阵形不厚,他这几百骑有机会冲出去? 而且对面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冲锋加速的骑兵是没有灵魂的,如何与我对战? 谭清越冲越来劲,越冲越有信心。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此时他的骑兵已经冲剌到了全速,在这种速度下,基本是不可能用骑射,所有人手持兵器,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虎”就在这时,对面周虎一挥手,讨逆军一声轻吼。 “风”嗖嗖嗖嗖,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顶住,冲过去。”谭清再次狂吼。 密集的箭矢像下雨似的落在他们阵中,扑通扑通,狂奔的战马纷纷倒地,到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仅这一波箭,射倒了他们几乎一大半。 六十步。 “风” 嗖嗖嗖又是连绵的箭雨,破空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下,谭清终于看清楚,周虎身后有很多骑兵不在马上,而站在地上,正用硬弓射他们。 对方像连珠炮似的,不停的连射。 四十步。 二十步。 谭清的骑兵每冲二十步,就要被射一波。 场面非常壮观,就见他的骑兵一边冲一边坠马,越冲越快,越冲越少。 但冲到二十步内的时候,谭清身插了最少七八根箭,满身是血。 他的战马身上也插了好几箭。 眼前距离周虎也就十步不到的时候,轰隆,他的战马一声悲鸣,再也坚持不住,轰然载倒。 谭清在地上连滚了数圈,一头载在周虎两步外。 第267章 投降要快 谭清身上穿了三层甲,利箭射中的都没有要害。 这下重摔倒是把他摔的头晕晕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谭清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抬头看去,几乎泪奔。 战场上到处都是哀嚎声,他身边空无一人,所有冲锋上来的官军骑兵皆被射倒。 从一百步外到他身后,一路上全是受伤倒地的战马和军士们。 更远的远处,约四百多骑已经停止冲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这些人,明显准备投降朱高煦的。 “叛徒--”谭清不甘心的怒吼,如果这四百骑也跟着我一起冲锋,必然可以杀出重围。 他自己已经距离周虎不到二步远。 周虎这时咧嘴一笑,慢慢走到他身前。 “谭清,特娘的,你打仗还用靖难老一套,只知道冲冲冲,有个屁用,时代变了,现在是汉王的天下。”周虎哈哈大笑。 “嫩尼娘的。”谭清破口大骂,正要起身。 周虎一个箭步上去,叭,一脚把他的脸死死踩在地上,重重的巨斧也压在他的背上。 “唔”谭清被周虎踩的一动不能动,冰冷的地面,让他产生了无穷的羞辱感。 但更羞辱的事又来了。 “tui”周虎一口口水吐在他头上,笑道:“什么总兵官,还不是像狗一样,被老子踩在地上,来人,把这狗东西先绑起来,回头杀进京师,把他们谭家,一起砍了。” “喏。”众军士一拥而上。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借着当地土司的掩护,朱高煦全军十二万人马,悄悄包围南宁卫,天亮后谭清才发现,率两千余骑突围,全军覆没,南宁卫都指挥同知以下,约有八千人直接降了。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先让靳荣和钟得全区分哪些是谭清之后升任的,凡是这两年新升任的百户以上,皆斩。 原靳荣当指挥使时,就是军将的老人,只要没得到重要升迁的,就可以留下。 他不在乎这些人是好是坏,心向建文还是朱棣,因为他需要腾出更多的官位,从底层提拔更多的人,从而保证这些人对自己的忠心。 所以有时候杀官将,就是为了腾出官位,并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人。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通常砍了一个千户,可以依次提拔好几个人。 所以朱高煦这么一砍,至少能提拔上百人,立马可以将这支兵马牢牢控制在手上。 当然,仅靠提拔还是不够的。 他都是老套路,量田分田,把南宁卫四周的军田分田到户,以后只有汉王十抽一的税。 明末一个千户所的田,基本就集中在千户和副千户等重要官将手上,底层军户啥财产都没有,所以毫无战力。 现在朱高煦一边打一边分田,确定了大伙的私有财产。 最后再发一波银子,每月涨薪五钱,虽然比较少,但加上分田,足以便大伙死心踏地为汉王效命。 朱高煦打下南宁卫后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横州那边有人跑出去,很快整个广西就会知道,此时他一边下令到处传檄文,一面在南宁卫整顿兵马,等着广西的官军兵马集合后,一举击破。 同时在各土司的帮助下,大量的物资和辎重,从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再进水道,由船运到南宁卫和横州。 当天战后,那氏那川找到朱高煦,跪下请罪,那氏一战崩逃,方阵被官军骑兵击破,那川也知道打的不好。 朱高煦却好声安慰他:“这些都是卫所精锐,不是安南的山民越军,那谭清更是靖难大将,骑兵比你们步兵还多,那兄弟不用自责,胜败是兵家常事,以后加强纪律方面的训练即可。” 那川立马道:“还请大王为咱们的儿郎们训练一番。” 朱高煦道,我会安排,但那氏有重用,暂时不用。 那川下去后,段关山接到命令,来见朱高煦。 原锦衣卫百户官,段关山,因为投效有功,说出很多军中锦衣卫密探,现在已经是汉王护卫千户段关山。 “拜见大王。”段关山上前拜见。 “你组织一批军将,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和广西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此练兵。” “末将领命。”段关山一听就乐了,他现在很喜欢练兵。 当年在集训卫,他被苦练了三个月,现在想想还是很辛苦,所以后来在集训卫当教官又干了半年,练别人的时候爽的不得了。 现在朱高煦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加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南宁卫集训练兵,正合段关山心意。 当天下午,王忠派人来报,驯象卫被打败的官军又来攻打驯象卫,被王忠重创,而武缘所的官军没等到谭清的兵马,调头就跑回武缘所,也没呆多久,又收到消息南宁卫被破,立马全所逃向柳州。 十六日,朱高煦来到横州,带部分兵马与王忠合兵一处。 王忠告诉朱高煦,李远在广东,会从封川打梧州,梧州是广东进广西最重要的水驿战,夺取梧州后,他们往东打下浔州,立马就连通了广东广西两地,从广东过来的兵马也好,物资也好,可以源源不断从水驿道进广西,支持他们。 如果广东有变,他们也随时可以从广西进入广东,支持李远。 朱高煦笑道:“这边已经没啥问题,现在就等韩观集合兵马,与咱们决战。” 朱高煦也不急着打桂林,给时间韩观集合兵马,他开始扫荡四周。 浔州,宾州,武宣县,永安县,平南县,来宾县,象州等,各地州县因为看过檄文,大部份都是不战而降。 他的进展比朱棣靖难时容易了很多,当时朱棣就是反贼,天下文官都反对,有些逼于兵势才投降。 而朱棣上台后的所做所为,先后杀方孝孺和黄子澄、练子宁等,早被天下文官记恨在心了。 要知道朱棣杀这么多文官,他们的同窗和好友可以说是遍及天下,只是朱棣当了皇帝,大伙敢怒不敢言。 现在朱高煦起兵,檄文一出,迎合无数。 各地文官几乎都不反抗,立马就降了。 特别这些边远地区,大部份是被朱棣发配的文官。 朱棣的心腹文官们,要么在京师,要么在江南附近一带的富沃所在当官。 所以像朱棣在满城县这样,遇到县令组织百姓拼死抵抗的事,在广西根本没有,大部份县令知州们很爽快的投降朱高煦。 也就在五月下旬,汉王的檄文同时传到福建,福建全省震动,谁也没想到,汉王反了。 此时福建的右政使是张拱辰。 张拱辰原是广西右布政使,永乐元年改升福建右布政使。 按察使为苗微。 苗微原是通政司左参议,永乐元年改升云南按察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成行,又改任福建按察使。 两人于同一天看到了檄文,据说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官府捕快撕都来的及。 似乎一夜之间,在福建全省都贴满了。 福建各茶楼里更是有说书人一句一句读给老百姓听,简直群起激愤,所有人都没想到朱棣这么混帐。 特别朱高煦在檄文说里说到,因为有个姓高的得罪了朱棣,朱棣让全国姓高的加税,简直丧心病狂,所以讨逆军所至地方,全国姓高的,都不用加税。 这大明全国上下,那里没有姓高的,别的不说,就这招,已经得到所有姓高的支持。 朱高煦还说,今天是姓高的得罪朱棣,以后姓王的,姓李的,姓方的得罪皇帝,是不是都要加税? 百姓们听的感同身受,更觉的朱棣垃圾。 朱高煦的檄文,肯定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但同样是历史上最好看的,百姓们都喜欢看,喜欢听。 檄文写和小说似的,把朱棣的丑态完全展现,从而引起大伙的同仇敌忾之心。 张拱辰拿到檄文后,第一时间把苗微叫了过来。 两人匆匆在承宣布政使司见面,看到对方时,都觉的对方表情很无奈,两人对视几眼,同时长叹:“现在怎么办?” 福建都指挥使是徐安,徐祥儿子,徐祥当年可是朱高煦心腹,两位三司长官当然知道。 而且福建一夜间贴的满街都是,要没有人组织,怎么可能做到。 苗微苦笑:“前些日子,有人举报福建卫所私下晒盐,要让我们严查,我就知道大事不妙,现在搞出这种事情,恐怕-——” 张拱辰不在意什么大事不妙,他在意的是苗微的态度。 张拱辰在靖难中是广西布政使,靖难后调任福建布政使,没升官,也没贬,那就明显属于中立派。 苗微之前是通政司的,靖难后为按察使,级别也是平调,但从京师调到福建这种地方,肯定属于被贬。 而且之前朱棣想调他去云南更远的地方。 张拱辰也不怕直说:“本官要没猜错,徐安已经动作了,咱们要快。” “伱”苗微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投降要快啊,不然被砍头就来不及了,老张还是很有经验啊。 苗微左右看看,即然你将心比心,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他小声道:“张大人认为,汉王成功机率有多少?” 投降是要快,万一汉王失利,咱们全家就完蛋了。 张拱辰也没犹豫,盯着桌上的檄文,沉声道:“汉王占有大义,天下同僚都会支持。” “而且据说汉王在靖难中,可是百战百胜的。”顿了顿又道:“咱们有的选吗?” 不投降现在就可能死,投降了,汉王能打几年,咱们就多活几年呢。 苗微苦笑的点头:“当是如此。” 两位三司长官,第一时间决定投降。 第268章 四面开花 果不出他们所料,苗微进布政使衙门时,还好好的,等两人商议后,准备出去,赫然发现一队官兵堵在承宣布政使司门口。 守卫军将道,云南出了大事,现在外面有点乱,两位大人不要乱跑,你们的家人,我们也会保护好,都指挥使徐将军,很关心两位呐。 张拱辰脸皮也厚,马上道:“我与苗大人刚刚商议,正要全力支持徐将军。” 他也没说啥,就说全力支持。 军将脸露微笑,两位大人稍等。 不一会,徐安来了。 两人果断投降,表态支持汉王。 徐安笑道多谢两位大人,你们这样,这样,配合咱们一下。 半个时辰不到,福州卫总旗官以上集合到操场上,这么多军将集合引起了轰动,很多兵士也在边上围观,操场上密密麻麻有上千人。 布政使司下面的盐课提举司一名提举到了现场,还有按察使司的校检,司狱也到了。 福建卫指挥使杜淮脸色阴沉的站在边上。 看着这么多的军将们,杜淮缓缓道:“兄弟们,有人举报咱们参与走私盐利,现在承宣布政使司盐课提举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的校检和司狱来了。” 这司狱两个字说出来,现场已经是动容一片,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但听这两个字都不像是好事。 果然,那司狱开口道,福建诸卫参与走私私盐的事,已经被人捅到朝廷,朝廷的意思,可以网开一面,只要大伙,把所有的银子退出来就行。 因为福州卫就在福州中枢,所以这里面的官将们分的最多。 刷,这样他们脸都红了,所有人又惊又怒。 下一刻人群中直接有人大喊:“退尼娘的,这是汉王给的,咱们不如反了,跟汉王干。” “汉王万岁。”接着好多人在人群中怒吼。 现场很快形成连锁反应,大伙纷纷齐呼,汉王万岁。 朝廷要退钱的事,之前就闹的沸沸扬扬,各地卫所官兵们就不服,现在看到檄文之后,司狱的人还敢过来叫他们退钱,立马群起激愤,引起强烈的反抗。 “你们,伱们不要冲动,造反是杀头的大罪——”那司狱不明觉厉,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苗微出卖。 他结结巴巴还想劝现场的军将们,可现在大伙都在火头上,还有人煽风点火。 “罪尼吗的,狗官。”人群中一个百户猛的冲上,手起刀落,扑哧,一刀就把这司狱给砍了,接着振臂大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下一刻,汉王万岁的声音像潮水般的充斥着整个操场上,然后连绵到福建各地。 下午时,一队精骑从福州南门进入。 他们从海上乘船而来,一路来到都指挥使衙门。 徐安看到来人大喜,赶紧拜下:“拜见远叔。” 来人正是广东都指挥使李远。 此时福建广东已经连成一片,徐安毕竟年轻能力有限,朱高煦让李远过来主持局面。 朱高煦已经任命李远为讨逆右路总兵官,节制福建广东两都司。 王忠为广东都指挥使,左副将,徐安为福建都指挥使,右副将。 李远到后,立马召集福建部份军将议事。 福建西南边是广东,不需要防守,主要防守的方向是西面的江西,和东面的浙江。 西面的要点是邵武府,建宁府,汀州府,东面的要点是建宁府,和福宁州。 好在这些地方都有卫所驻守,有邵武卫,建宁二卫,汀州卫,福宁卫。 其中建宁府,即要防江西,又要防浙江,所以明廷以前就驻有两卫,一万多人,是福建第一大卫。 此时广东和福建交结处已经不需要兵马,因为李远抽调广东潮州卫进福建,和福建漳州卫两卫一起进驻汀州府附近的连城县,长汀县,这样汀州卫附近集合了福建广东三卫兵马,一万五千多人,用来防守江西赣州方向来的官军。 江西官军只有在赣州有个赣州卫,附近还有三个所,加起来兵力不到一万,实际上不可能来打福建,李远的意思,将来还要寻机主动出境打赣州方向,假打真拖延,逼迫明廷不敢征调江西兵马。 赣州在广东,福建,江西的三角地带,西南面是广东的南雄府,那边还有广东南雄所,一所的兵马在。 所以赣州方向的明军将领要不是脑子有水,肯定不会主动打过来,一定严防死守。 靖难的经验告诉李远,当时北平身后的山西都司坐拥数万官军,几年间就只敢出来打一次北平,半路上还逃回去了。 所以现在汉王起兵,大部份只会观望,除了明廷征调,很少有人敢主动出来打。 当然了,不排除朱棣派大将过来,征伐福建和广东,到时自有李远亲自去对付。 明廷当年也是在山海关派守了大将,打永平府的,想给朱棣压力。 至于浙江方向,有兴化卫,镇东卫北上支援福支卫,这样浙江方向也有三卫一万五千兵力。 另有福州卫、延卫平居中策应。 泉州卫、镇海卫则在海上截断明廷和安南的联系。 福建的兵马还是不少,另有两个卫,平海卫和永宁卫和好几个所,已经参与了安南之役,现在还留在安南没回。 原历史上朱棣对李远的评论是:“将军以轻骑八百,破敌数万,出奇应变,虽古名将不过也。” 称之为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评价是相当高的。 仅以能力而言,李远绝对在永乐诸将中能冠之第一。 可惜他不是朱棣心腹出生,后来北征蒙古,没当到主将,被丘福害死。 当时他苦谏丘福,丘福不听,以致和王忠等大将一起阵亡。 现在朱高煦知道他的能力,派他过来主持福建和广东的局面,李远来后立刻展现了他的能力。 广东和福建相连,两地兵马资源都可以互助,在打通梧州后,连朱高煦进入广西的兵马,都可以从水路来福建,这样几乎把三地联起一片,对将来直入江南已经打下良好的基础。 当年靖难,朱棣还要考虑怎么找水师,运他的兵马去南京,朱高煦都不需要考虑的,安南,广东,福建三地沿海,他有大把的船和水师可以用。 安排好兵马的防守后,李远又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广东和福建的普通军士,每月多发五钱银,听起来比较少,但相当于涨了一小半的工资。 就说是汉王发的。 卫所正军准备打仗,军馀继续晒盐和屯田。 泉州卫和镇海卫以水师为主,巡逻福建沿海,广东那边也有两卫干同样的事。 主要是防范从江南过来的朝廷船只。 因为朱高煦和沐晟已经完全封锁了安南和明廷的消息,朱棣知道朱高煦反后,必然想调动安南的三十万明军,攻打云南腹地。 但现在朱棣的人想去安南可不容易。 陆路全部都在打仗,沿路的福建广东是朱高煦地盘,根本走不通,广西也被朱高煦占据一小半。 所以到时朝廷特使只能从海路走。 “战争没结束前,凡是从福建以北来的船只,无论官船民船,全部不能通行,民间做生意的船,只能到福州,凡意图过福州者,直接击沉,大王已经从云南运新式铳炮过来,据说可以装在船上,威力很强。” 李远又道,要组织征召福建渔民,船员,熟悉利用大王从安南抢来下发的船只,将来如果需要,可能运转大军北上。 “诺。”徐安等诸将纷纷领命。 李远来后,福建地方和都司有效率的运转起来,从而在沿海一带,给明廷江南省份造成极大的压力。 四川行都司的办公衙门在建昌卫,距离云南极近。 五月初,陈文率领一万步营,两千骑兵,五千随行民夫,从松坪关进入四川地境。 松坪关以北的会川卫很快得到消息。 会川卫指挥于半年前刚刚被调走,由四川都指挥同知俞通渊兼任。 俞通渊早年就参与了讨伐建昌的叛乱,对建昌这带十分熟悉。 后因其哥俞通源坐胡惟庸案,而罢侯,建文时为豹韬卫指挥使,参与靖难之役,当时一直与瞿能搭档。 原历史他和瞿能一起被朱高煦阵斩了,这次都活了下来。 靖难后,跟着瞿能回到四川,任都指挥同知。 半年前他到会川卫兼任指挥使,从此便坐镇会川卫。 五月初的某天,卫城外突然有哨探疯狂跑回来,说云南方向,有大量兵马,突然从松坪关入境,他们派人前去质问,对方直接射箭。 俞通渊大惊,一面派人通知瞿能,一面调动兵马。 会川卫北部还有个迷易所,俞通渊让迷易所的兵马前来汇合,两军合营后往迷郎关急行。 当时有部下劝他,迷郎关易守难攻,我们如果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还来的及,现在等迷易所兵马到后,再去,对方应该抢在我们前面先到了,当小心行军,防止中伏。 俞通渊不听,带着六千多兵马一路狂奔,都不带休息的。 结果刚到迷郎关,就好像撞进陈文的口袋,被陈文伏击。 俞通渊大败,带着一百多亲兵仓皇逃向建昌卫,数千兵马被陈文所擒。 第269章 俺的高煦,怎么会反(求月票) 陈文召集降兵,大声读着朱高煦的檄文,号召天下官兵和百姓一起反抗暴君明纣王朱棣,又说大伙很多人参与了靖难之战,好多兄弟被朱棣杀死,不要报仇吗? 一番鼓动,恩威并济,抽取了部份精壮,送回云南一些军将,部队立马扩大了很多,合军变成一万五千人,对外继续称十万。 接着四川都司的兵马节节抵抗,节节败退。 德昌所被下令支援迷易所,走到半路,又接到军令让其回防,来回折腾又累又饿,士气全无,陈文率先一到,所内有人开门,不战而降。 五月中旬,瞿能组织大量兵马在马湖府附近阻击陈文。 这里是四川水驿道最后一个关口,非常重要。 当晚瞿能全军在金沙江以北休营,晚上有将领提议小心夜袭,瞿能嘴上答应,却不安排挖沟设栏,连哨兵也很少。 是夜,陈文突然率军夜袭,瞿能三万多大军惨败,带着一万多人退向重庆。 瞿能败退,陈文沿路追杀,叙州、泸州传檄而降,几乎一个月左右,大半个四川落入陈文手上,很多地方都是传檄而定。 六月时,瞿能在重庆召集四川都司各卫所兵马,同时快马请朝廷湖广支援。 六月的广西下起小雨,朱高煦站在浔州城墙上,眺望着北部的桂林。 广西突然下雨,朱高煦也暂停攻势,一面整合自己在广西的兵马,一面等着韩观集合广西都司的官军。 与其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去打,不如让韩观集合起来,一战克之。 只要打垮了韩观,广西就能收入囊中。 他在几个战场同时发动进攻,多点开花,但最重要的就是广西。 只要打下广西,整个西南几乎能连成一片,然后再全力对付湖广,加上四川,大明西半部就都到朱高煦手上了。 只要拿下广西,贵州就被四川,云南,广西三面包围,贵州官军再多也没啥用,如果不想被包饺子,只能退出贵州。 从起兵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朱高煦得到的消息各路进展顺利,但他时常提醒自己,历史上吴三桂起兵之初也很顺利,千万不能步吴三桂后尘。 他的兵马不比吴三桂多,真正的精锐也就一半不到。 好在他可以和朱棣一样,越打越多,到处招降。 从刚刚统计到的消息,加上广东和福建都司,还有各地降兵,他手上已经超过三十万大军。 比起靖难初的局面,朱高煦可以说是强了几十倍不止。 “报,大王。”就在朱高煦若有所思时,身后有人过来报告。 王忠,周虎、李贤等各种将领,还有各土司首领都来了。 “走,下去开会。”朱高煦转身带着亲兵队长李泰等人下了城墙。 浔州是广西重要的水驿道之一,往北能一直到桂林,往东可以进广东福建。 浔州卫指挥使衙门已经被朱高煦临时征为指挥部,诸将到时,现场已经弄好了巨大的沙盘。 整个广西北半部比较清晰,南半部因为已经被朱高煦所占,所以比较简单。 靖难中朱高煦从来没搞过沙盘,就是防止被官军学去。 现在大伙起兵之后,跟着朱高煦看了几次沙盘,已经相当熟悉,觉的非常直观,比看地图要清楚多了。 “大王。”诸将看到朱高煦都非常兴奋,各地都是节节胜利,形势一片大好。 大伙跟着汉王,不就是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吗。 朱高煦这边挺高兴的,京师有人就不高兴了。 早在五月中旬时,京师皇宫张灯结彩,还是一派喜庆。 皇帝的寿辰是五月初二,皇宫里从初二到初五庆祝了三天,然后挂着的彩灯一直没有取下来,所以看起来到处一片喜庆。 户部尚书夏原吉意见很大,为了给皇帝过生日,花了好几万两。 朱棣原本也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但这会明廷确实还是有点钱的。 因为靖难成功后,他查抄了大量的建文系官将。 加上朝廷也存了点钱,这会明初一年财政收入也不过两千万石左右吧,按当时的粮价,大概一千多万两白银,但老朱有点扣门,官员俸禄都不高,所以这几年还是存了不少钱。 到底现在有多少钱不知道,但洪武时,朝廷对南洋海盗陈祖义赏银是是五十万两,朱棣登基后,去年给加到七百五十万两,可见明廷现在还是有点小钱的。 今年朱棣过生日,太子朱高炽提议要好好庆祝,同时庆祝大明开拓疆土,把安南纳入囊中。 朱高炽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开疆拓土的功劳可不是每个皇帝都有的。 当时朱棣就听的美滋滋,感觉是要好好庆祝下,不是为俺朱棣,为开疆拓土都要庆祝。 夏原吉则一口反对,说没钱。 好在四月份时,从安南来了奏折,说汉王和张辅在安南很得民心,老百姓纷纷支持,主动帮忙查抄奸商贪官,弄了价值四千万两白银财富,正准备海船往京师送。 当时把朱棣给美的啊,几乎每天做梦都做醒。 这可是明廷几年的财政收入。 但有文官就弹劾了,是不是汉王和张辅在抢劫啊?这可不是咱们天朝上邦的做风?你查抄什么贪官能查这么多钱? 朱棣自然当没听见,反正只要有钱就好,有钱好办事,心里还把高煦夸了遍。 不过他不知道,张辅早就在安南失踪了,奏折里只字不提。 朱高煦就是想恶心他一下,我在安南弄到四千万,以后就用这钱打你,你气不气? 今天太子一家都在乾清宫里吃饭。 朱棣难得叫他们过来,只因为今年太子这个马屁拍的比较好,加上有点想念皇太孙朱瞻基,所以便把太子全家叫了过来。 朱瞻基已经七岁,因为聪颖,甚得朱棣的喜爱。 原历史还要几年后才册封皇太孙,但这次在去年就已经提前册封为皇太孙。 这样满朝文武就知道,朱高煦完全没戏了,连皇太孙都立了,真要太子出了什么事,接班也是皇太孙,和汉王没啥关系。 今天祖孙三代同堂,朱瞻基乖巧听话,弄的朱棣心情大好,多次夸赞。 宴后,朱棣要考朱瞻基学识,但他自己也没多大学问,随口问了几句后,又问瞻基擅长什么。 小小的朱瞻基道,瞻基现在以学为主,不敢言擅长。 朱棣哈哈大笑,伱到蛮谦虚的。 太子妃张氏道,不如瞻基你给皇爷爷画幅画吧。 朱瞻基原来擅长书图,且极为精致,史称:“点墨写生,遂与宣和(宋徽宗)争胜。” 这个评价还是很高的,宋微宗书画造诣历史有名,用朱瞻基能和宋微宗争胜两个字,证明朱瞻基确实有点水平。 小朱瞻基也不怯场,当场就做起了画。 等画好了,朱棣拿到手上一看,简直赞不绝口,眼都红了。 朱瞻基画了个大明地图,还包括新得到安南,又写了几句诗,反正就是夸朱棣开拓国土,以秦皇汉武都难以比拟。 朱棣兴奋无比,难得的抱起朱瞻基哈哈大笑:“俺的瞻基,真是聪颖可爱。” “是皇爷爷英明神武呐。”朱瞻基讨好道。 朱棣更高兴了,他将朱瞻基高高举起,正想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陛下-——”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连滚带爬往里跑:“汉王反了,汉王反了——” 大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扑通,朱瞻基从高处狠狠落下。 扑通一下的声音,把母亲张氏听的差点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哇”朱瞻基痛的哇哇大哭。 张氏刚想起身过去。 “哭什么?”朱棣一声暴喝。 朱瞻基哭声刹止,小小的脸上憋的通红,惊恐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朱棣一声不敢哼。 朱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宦官侯显。 此时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因为无论如何,朱棣都没有想到,朱高煦敢反。 也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朱棣的脑海里翻天覆地的变化着,从震惊,到不敢相信,然后愤怒,到最后羞怒。 恼羞成怒的朱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狗奴才,你再胡说八道,俺的高煦,怎么会反?” “陛下,汉王反了,自云南兵进广西,谭清失陷,韩观退守桂林-——” 侯显哭叫着,双手高高举起通政司刚刚急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大厅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朱棣的呼吸也沉重起来,徐皇后满眼都是泪,太子朱高炽先是震惊,接着有点窃喜,然后又有点害怕。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朱棣站在原地,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高煦怎么会反? 俺对不你不够好吗?你为啥要反俺呀,朱棣当晚彻夜未眠,不愿相信。 到半夜时分。 乾清宫灯火通明,宫女宦官们来来往往,穿梭不止,所有人走路都很小心,生怕引起朱棣的愤怒。 得知朱高煦起兵反了,徐皇后哭成了泪人,皇帝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朱棣还没有睡。 他站在大殿的窗口处,看着外面,脑子里回忆着靖难的点点滴滴,和朱高煦所有说过的话。 大家新年好。祝新的一年,大伙都万事如意。 第270章 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勉之,世子多疾。” “高煦你好好干,将来你大哥那个啥,你是不是那个啥?” “伱去云南,帮俺找找我大侄子,到时立下大功,俺不会忘了你的。” “到时你想就蕃在哪,都可以。” “俺现在是皇帝,说话当然算数。” 朱棣以前都没好好想过,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在靖难中和靖难后,原来忽悠了朱高煦无数次。 难怪高煦会反。 但是,朱棣马上又满脸通红的恼怒起来,俺是你亲生父亲,俺给了你生命,财富,和地位。 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当皇帝吗? 俺是你父亲,俺给你的,你才能拿,俺不给你的,你就不能拿,为什么你偏要和俺反着干? 如果此时朱高煦在他面前,一定会大声对他说,是父亲教过我的,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拿。 “逆子,不孝子,畜牲-——”朱棣突然发狂,轰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御案。 大殿外面的宫女和宦官们瑟瑟发抖,很多人条件反射的跪到地上。 “徐皇后求见陛下。”外面突然传来侯显的颤抖的声音。 “不见。”朱棣勃然大怒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但下一刻,殿门还是被推开了,哭的雨带梨花的徐皇后走进大殿。 ”高煦年少无知,定然是身边有人蛊惑,陛下不要生气,保重龙体,臣妾写封信,好好劝劝高煦吧。“徐皇后哭道。 “轰隆。”朱棣又是一脚踢飞已经倒地的御案,咆哮道:“天下人都可以反俺,高煦就不能反。” “俺是他亲生父亲,给了他生命和一切,小畜牲却忘恩负义,将来的史书,定然让他遗臭万年。” “高煦定是被人挟持的。”徐皇后道。 “杀杀杀,杀杀杀。”朱棣雷霆大怒:“等朕平定叛军,高煦身边的人,统统杀光,全部族之,鸡犬不留。” 朱棣已经有点失心疯了,因为朱高煦的造反消息,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比亲生儿子反自己更让人愤怒的。 但更让愤怒的事很快就到来了,因为朱高煦的檄文接着来到了京师。 因为朱高煦先发兵突袭,后发檄文,所以到第三天,朱高煦的檄文才传到京师。 当天朱棣正在早朝准备兵马平叛,外面已经有人把檄文递了进来。 当时朱棣听到檄文来了,还强颜欢笑:“俺的好儿子高煦反了,居然也会写檄文,高煦年少时在京师求学,不学无术,俺到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解缙,你给众大臣们,读一读--” 朱棣想法很简单,本来这檄文就会传的天下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而解缙有大才,朱高煦那边都是一群大老粗,到时让解缙针对他们的檄文,写个更厉害的出来,羞辱下朱高煦。 朱棣实在是想不到朱高煦那边有啥人才,能写啥檄文的。 但关键时,这会他自己还没听呢。 解缙闻言,接过檄文,刚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这要换成其他文官,多半要提醒朱棣,陛下,还是不要念了吧。 可解缙是个s缺啊,他脑子一根筋的:“陛下,那微臣念了?” “你大声念。”朱棣强笑道:“让大伙看看俺高煦能写点啥。” 解缙轻轻咳了几声,尽最大的声音,读了起来:“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朱高煦一上来就先把朱棣大骂一通,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直接骂的朱棣脸都白了。 现场所有文武官员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朱棣靖难时,和方孝孺也相互飚了几次檄文,但骂人的时候,还是比较含蓄的,符合儒家思想,不能太露骨,至少不会用粗弊不堪的语言。 可朱高煦不按常理出牌啊,凡是用来羞辱朱棣的词,能用则用,不能用的,也得想出来用。 先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接着就是栽赃嫁祸,朱棣在靖难中干过,没干过的事,全说了出来。 朱高煦每件事都有地点,时间,参与人名,写的煞有其事,不管是谁听起来都好像很逼真。 很多屠城的事,都推到死人头上,比如谭渊,张玉、孙亨等,说他们是奉了朱棣的命令,去屠城,杀了几万几千几百老百姓,精确到个位数,男的多少,女的多少,儿童多少,文官多少,北方人多少,四川人多少,山东人多少,精确到个位数,有板有眼。 朱棣当时听肝火大盛,差点吐血暴亡。 他要是现场直接气死,那朱高煦岂不是平白得了天下,做梦都要笑醒。 “够了,不要再念了。”解缙念到一半,边上的新宁伯,羽林卫指挥使谭忠再也不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斥。 但朱棣也不亏是雄才伟略,他气急而笑:“你给俺闭嘴,让他念,俺倒要听听,俺这不肖子,还能胡说八道什么--” 朱棣是气疯了,他自己也算不要脸的,今天才突然发现,儿子朱高煦不要脸起来,比他还堪。 但他已经叫解缙念了,不能半途而废啊,他忍住吐血的冲动,让解缙继续念。 解缙当然不客气,又念了起来。 后面开始说朱棣成功后,灭绝人性大杀天下学士,杀方孝孺,黄子澄,练子宁,杀了天下读书人脊梁,以后大明天下的读书人啊,只有溜须拍马,巅倒黑白的人才能活下来,有骨气,有文风的,都要被朱棣所杀。 读到这里时,解缙自己也脸色发红,朝廷里很多文官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着朱高煦又提到,朱棣不止一次在私下和自己说,骨颜三卫,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靖难成功后,将来要找个机会,把这三卫全给灭了。 刷,现场朱棣的脸当时就绿了,眼冒金星,牙齿咬的格格响。 最近这一两年,因为他还真这个意思。 朵颜三卫现在功成身退,但仗着功劳,每年向他要这样要那样,朱棣有点不爽,想找个机会,在征蒙古的时候,顺手把他们给灭了。 朱高煦这檄文有点长,估计是史上最长檄文,反正把能骂的能说的都说了,在檄文最后,朱高煦道,朱棣残无人道,又没文化,字识不了几个,看不起天下读书人,做事除了杀就是罚,无故把江南赋税又提高数倍,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他建议江南百姓奋起反抗,和京师交一样的税,还请天下人共诛之,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封国公。 “轰隆”朱棣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轰然一声,直接把御案给掀翻掉。 “逆子,畜牲,畜牲,逆子——”朱棣气的差点脑溢血,真的气疯了,他结结巴巴指着解缙,气到后面,话都说不出,身体都在发抖。 当年建文帝都下旨不要杀他,没想到朱高煦这畜牲,居然号召天下人杀他,反对他。 这招可比建文帝狠多了,他想再御驾亲征,可得防着被别人击杀。 “父皇息怒,高煦定是受了奸人的挑拨--”太子朱高炽赶紧下跪,还想替弟弟求情。 “你闭嘴,俺没有这样的逆子——”朱棣和当年建文帝一样,当廷宣布,将朱高煦从宗室除名,宣布为反贼,即刻发兵平叛,并让解缙写檄文,还说,一定要写的比朱高煦的要好,彰现朝廷的大义。(其实就是他朱棣的大义) 等朱棣怒不可竭的剔除了朱高煦宗室的名字,太子朱高炽再次跪出来哭道:“天下又起战火,百姓民不聊生。” “父皇,高煦不就是想当太子吗,儿臣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只要高煦愿意罢兵,还天下太平,给百姓安乐,儿臣什么都愿意让。” “求父皇下旨,儿臣愿让出太子之位,呜呜呜——” 朝中诸多文武听的脸色大变,有人心想,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皇帝把朱高煦除名了,你再站出来说,这几个意思? 边上谭忠急道:“太子不可,汉王狼子野心,今天得了太子之位,明天就要想着皇帝之位,大明江山一旦落入汉王这种人手上,永无宁日啊。” 解缙、杨士奇等也纷纷道:“太子仁厚,社稷之福,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朱棣当庭怒斥太子:“逆子要的不是太子之位,是皇帝之位,朕意已决,当举天下兵马而平之,谁再敢言和,斩--” 朱棣当时还信誓旦旦,谁敢言和就斩,很快他就后悔自己说这句话了。 当天朝议匆匆结束,朱棣召了少数几个人,决定征兵讨伐朱高煦的事宜。 散会之后,太子也匆匆回到东宫。 回去的路上,太子阴沉着脸,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随行宦官袁忠小心翼翼的跟着,也不敢乱说话。 等到了东宫没多久,杨士奇、杨荣、胡俨这三个内阁大臣纷纷来到太子府上。 皇帝现在召集议事,都没这几个内阁的份,还是以前的那批心腹们为主。 不一会,谭忠也来到太子府上。 太子朱高炽忧心忡忡的看着诸臣,不停的叹气:“老百姓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年,又要打起来。” 先把责任推到朱高煦身上再说。 杨士奇怒道:“汉王为了一已私利,非法起兵,必然没有好下场。” 杨荣也道:“朝廷占据大义,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汉王逆天下人的心起兵,必遭天下人的反对。” 胡俨想了想,却道:“可是微臣却听说,很多地方不战而降,投降堪众?局面比靖难还要难看?” “。。”大殿里几人面面相觑。 加更加更,不要再批评俺了,俺知道错了。 第271章 百万大军(求月票) 朱高炽胖胖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缓缓有豆大汗的往下滴落。 这会正是五月,天气异常的闷热。 平时他有侍女在身后扇扇子,今天议事,所以没有侍女在,这就有点受不了这气温。 他重重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以三位大人看,朝廷胜算几何?” 朱高炽其实内心现在慌的一比,这太子还没当几年呢,朱高煦突然起兵。 他可不想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刚刚在朝廷上嘴里说着愿意让太子之位,不过装装样子给众大臣看看而已。 杨士奇这时沉声道:“太子不用担心,朝廷有百万大军,且占据大义,陛下又能征善战,比肩唐宗宋祖,汉王仍跳梁小丑,不足为道。” 朱高炽忧心道:“俺这弟弟,在靖难中号称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呐。” 谭忠马上安慰他:“靖难时,陛下这边兵强马壮,名将如云,汉王孤家寡人,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朱高炽听罢,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仔细想想,弟弟朱高煦那边,的确好像没啥名将,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几人议论了片刻,杨士奇建议太子明天再上奏,请辞太子之位让与朱高煦,并声明,只要能平息战乱,为了天下百姓,太子之位也可以让, 他说皇帝肯定不允许,但太子的贤明,会流传大明各地。 这会与朱高煦不顾百姓死活,悍然起兵,形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杨荣又道,太子可去找徐皇后,也向徐皇后哭诉,让太子之位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不但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要反对皇帝用兵,建议皇帝安抚汉王。 朱高炽一一照做,深以为然。 就在朱高炽与群臣商议对策的同时。 太子侧妃张婳已经回到自己家中。 父亲张辅还在安南没回,朝廷上次已经下旨,让其回来,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现在整个京师都在传汉王造反的事,张婳第一时间回到家里。 父亲与汉王一起在打安南,汉王反了,父亲何在?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们张家如何自处? 张家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汉王,一个嫁给太子。 现在太子还要主动让位,说是想劝汉王罢兵,这把张婳给急的。 张婳匆匆回到家,母亲李氏也正在以泪洗脸,因为大女儿张嫣还在汉王那边。 看到小女儿回来,李氏挺着急的:“朝廷怎么说,陛下怎么说?太子怎么说?” 她一连问了几个怎么说。 张婳气不打一处来:“母亲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和张嫣脱离母女关系?” “啊?”李氏目瞪口呆。 张婳道,汉王已经被当廷剥夺宗室之名,贬为庶人,张嫣现在都是待罪之身,我们张家,不能脚踏两只船,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父亲着想。 父亲可是与汉王在安南并肩做战的。 李氏一介妇人,那有张婳想的这么远。 被张婳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你父亲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如何办,婳儿见多识广,就依婳儿说的来。”李氏只好道。 她当即决定按女儿的意愿来。 然后便问女儿,汉王可有机会成功? 张婳冷笑,一点机会也没有。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以前的建文帝,汉王不如燕王,燕王却比建文帝更强,你说他有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时,张婳终于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刚嫁给太子时,确实被太子胖胖的模样吓到了。 她曾经后悔过,特别刚嫁过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后悔,想着当初不应该和张嫣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态也慢慢改变。 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伱看看如果嫁给朱高煦,呵呵,反贼媳妇,待罪之身。 将来汉王兵败被捕,全家都要被斩。 这么想想,张婳觉的自己当初选择太子,真是太英明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姐姐。 “这事苦了姐姐,希望姐姐不要怪我们才是。”张婳最后对母亲道。 母亲李氏哭道:“都怪那汉王呐。” 当时明廷只接到朱高煦从云南兵进广西的消息,朱棣毕竟是自己打过仗的,不需要像建文帝那样召集心腹来商讨怎么打。 他昨晚就想好了,调李远和徐安回京,派人替换,令安南的兵马从南往北打云南,由张辅指挥。 四川瞿能领兵从四川往南打云南,贵州薛禄兵进广西,先配合韩观守住桂林。 朱棣很快调兵遣将,准备以张辅为平汉大将军,统领全军,薛禄、瞿能为副将。 不料,当天他刚安排好,各地还在发通知和调兵遣将。 贵州急报,四川急报,浙江急报,湖广急报。 几乎一天一个,或一天两个,短短两三天,大明西南和东南部,到处急报。 这时朱棣才知道,朱高煦兵分数路,齐头并进,同时发动了攻势,而且广东李远和福建徐安都反了,消息传到京师,前后也就误差了一两天时间。 这朱高煦起兵形势比靖难时要强多了,同样都是望风而降,靖难时降的只是北平四周。 现在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四川,瞿能败退重庆,除了成都和重庆以东这些地方,先后尽失。 贵州薛禄好一点,只退到贵阳,贵州大半还在,并准备和叛军决战。 广西只余下桂林,湖广与广东福建相邻,当地三司拼命求救,怕李远和徐安攻打。 浙江也是,说福建徐安在沿海聚集大量船只,似乎想派水师从海路直取京师。 朱棣还在调兵遣将,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前线一片糜烂,大明半片江山都快丢没了。 又羞又怒的朱棣,一夜间白了一片头发。 而且此时,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 六月上旬,大明各地官兵正陆续集合,朱棣经过短暂的愤怒后,也马上冷静下来,下令在三个地方,分别集结兵马,并做出一系列的调整。 令甘肃宋晟和陕西何福,集合陕西都司境内兵马,往四川支持瞿能,从汉中府入川。 河南湖广江西三省官军集合于长沙。 正如朱高煦所想,朱棣不知道打贵州和打广西那路是讨逆军主力,所以他先集中三省兵力于长沙,然后根据情况再分配兵力。 山东江苏浙江三省兵力往浙江集合,准备以浙江处州为大本营,攻入福建。 这样的布置下,江西就空了,江西都司的兵力都调往湖广,朱棣直接放弃江西。 朱棣放弃了江西,但派重兵守住九江,如果福建的徐安敢往江西打,官军直接攻入福建,双方换省。 朱棣相信,徐安不敢这么干。 以朱棣靖难的经验来看,双方最终要在战场上分高下,短暂的占领领土没任何意义,朱棣在靖难中最多时占到江苏的州府,最后还是要还给朝廷。 只要浙江有兵马进福建,徐安一定会找他决战。 六月中旬,京师很多武将来到皇宫,皆是朱棣靖难时的心腹。 张武,火真、谭忠、朱能,王聪,丘福,刘荣(刘江已改回原名刘荣)等,另有姚广孝,袁珙,金忠等几个老狐狸。 袁珙儿子都被杀,这段时间也看起来老了很多,本来都不想参与,朱棣跟他说,锦衣卫查到是朱高煦杀的,袁珙顿时怒火中烧,又继续加入。 看着眼前的将领和文士,朱棣感觉又回到靖难了。 但这次似乎难度大了很多。 现场来的都是他靖难时的心腹,然后他发现,心腹好像就这么多。 其余那么多靖难大将,都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他现在都不敢乱用。 众将来到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感觉到朱棣能用的不算多。 “大伙不要慌。”姚广孝淡定的道:“咱们现在是站在朝廷正义的一边,可以调动全大明的资源和兵力,反贼跳不了多久的。” “俺们现在能调多少兵马?”朱能立刻问。 朱棣不动声色道:“俺已经调集了江西,湖广,山东、陕西,浙江,直隶,河南八省官军,合计五十万,后继还有山西,北平,京营诸卫,至少还有五十万,俺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 大伙一听,有一百多万大军,心里都忍不住舒口气。 朱棣这才发现,朱高煦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影响还在,好多将领以前表面不服朱高煦,心里恐惧还是有点的。 但这会他也没有吹牛,江西等八省合计的官军就算没有五十万,也差不多了。 然后北平都司兵马众多,京营更是精锐云集。 永乐后,京营有四十八卫,皇帝还有亲卫二十二卫。 以每卫五千六百人计,仅京师七十卫就有精锐官军三十九万。 所以别看朱高煦现在占据了大明近一半江山,朱棣手上还是有一百多万大军的。 特别是京师七十卫,和北方二十多卫,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 朱棣这时道:“靖难时,俺就看这逆子打仗与众不同,他的兵马,从来不竖旗,没想到,现在他还是这个套路。” 朱棣这会说话表情有点狰狞,看起来真是被朱高煦给气坏了。 第272章 逆子早就在谋划这事 “他在四川,贵州、广西三路并发,都不竖旗,到现在俺们都不知道,各路主将是谁。”朱棣有点头痛,因为你不知道主将,就无法针对。 四川、贵州等地,朱高煦明面摆出来的是王斌、韦达等旗,但朱棣知道都是假的,是逆子想骗他们,所以朱棣很愤怒,这逆子别的不学,他朱棣的不要脸,全学去了。 当年朝廷主将李景隆一出来,朱棣都要做梦笑醒了。 现在他们发现,这朱高煦太坏了,打仗真是奸诈,起兵一个多月了,朝廷在各省都不知道对方主将是谁。 这会又没望远镜,除非战场上你看到对方主将,而且要认识他,不然根本不知道。 所以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朝廷想查探朱高煦军中主将,几乎不可能。 姚广孝这时道:“可以肯定的是,广东和福建那边,一定是李远。” 众将纷纷点头。 朱棣道:“李远和徐安在广东经营数年,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控制当地卫所兵马,以李远的能力来看,广福两省,定然是李远为主将。” 说罢,他看了一圈,突然心里有点悲哀。 李远的能力朱棣当然知道,当年还想极力拉拢,不料李远主动投入朱高煦。 现在他环视一圈,感觉这些心腹里,没有一个能打的,碰到李远,都给跪。 难道要俺亲征去打李远?朱棣心中悲哀的想着。 此时大明朝廷这边,朱棣心中能和李远打打的只有几个人,徐辉祖可以,但肯定不会起用,徐忠也可以,但徐忠当年和朱高煦关系不错,和李远关系也不错,这次朱棣都没把他叫来。 张辅可以,但张辅现在在安南。 唯一还能打打的,就是当年守住瞿能的刘荣(刘江)。 刘荣的能力,也是比较强的,当年朱棣不在时,朝廷辽东兵马打永平府,刘荣去救了几次,表现相当不错。 北平防守战,又守住了瞿能。 “刘荣。” “末将在。” “你为平汉左路将军,率浙江,山东,直隶三省二十万大军(当然吹牛,实际十万左右),从浙江攻福建。” “诺。”刘荣大喜,第一次统领这么多兵马,他搓着手:“正好去会会李远。”表情激动无比,很有信心。 另有平江伯,漕运总兵官陈瑄为左路副将,配合刘荣。 陈瑄原为水师都督,靖难中降了燕王,永乐三年为漕运总兵官,一直统领水师。 明朝永乐时,拥有当时世界第一的水师船队,巅峰期的水师有超过5000艘船。 福建广东两省大概占了八分之一,所以朱棣听到福建徐安在集合水师船只,还是有点慌的,所以让陈瑄带领水师,配合刘荣。 “逆子有广东和福建水师,所以伱们这路十分重要,俺不求大胜,防住李远就好。”朱棣也很有想法,不要求刘荣大败李远,只要防住叛军,不让叛军从海路过江浙,威胁到京师。 因为现在水师从海面上攻过来,很快就能到京师。 金忠这时道:“当在镇江,多铸炮台,设以重兵。” 福广的叛军如果从海外进来,必走镇江,金忠这个提议也是很好的。 朱棣点头:“俺以让镇江卫操办此事。” 朱棣在浙江方向布置了十万左右的兵马,主要是以牵制广东李远为主。 而且他知道,广东和福建两省兵马有部份去了安南,余下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万,李远还要留兵驻守各地,能动员的最多六七万,所以这路以多打少,且以守为主,应该不是问题。 湖广才是朱棣的主战场。 他和建文帝学,在长沙设平汉布政使司,由金忠任布政使,负责调转全国物资支持前线。 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徐忠、火真、李濬、陈志为副将。 这边集合了大约三十五万大军,对外称五十万。 朱棣道:“贵州兵马众多,薛禄打仗也有一手,还有顾成的经验,守住贵州是没什么问题。” “你主要看贵州方向的主将是谁,如果不是逆子,则大部重兵,投向他处。” 朱棣给朱能的任务就是看哪边是朱高煦,四川,贵州、广西这三地,谁是朱高煦领兵,就投入重兵,只要打败朱高煦一次,打破他不败神话,官军士气必然大震。 朱能领命。 另平汉右路将军为宋晟,瞿能和何福为副将,宋晟和何福带着十万兵马正往汉中,支援四川瞿能,对外宣称三十万,别派张武、王聪带五万京军从湖广方向支持四川。 这样前期朱棣在各方向投入六十万大军。 后续京师和北平,山西,辽东等各地精锐也正在调动。 按朱棣的想法,他要尽快组织起一百万大军,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朱高煦。 此时没有领到任务的丘福有点不高兴,他公开场合之前一直是支持朱高煦的,所以朱棣似乎这次没把他算上,但丘福心里,当然肯定更支持朱棣。 “陛下,俺干什么?”丘福沉声问。 “你是俺老兄弟,俺能少了你?”朱棣笑道:“你去淮安,任总兵官,募集征招,训练新兵。” 这时当年驸马梅殷干过的事。 淮安现在都成为新兵召集训练基地了。 丘福顿时嚷嚷起来:“这不能上战场打仗,那不过瘾啊。” 朱棣正式道:“当初梅殷在淮安训练募集新兵三十万之众,也没派上用场。” “因为他不懂兵事,不会练兵。” “你是俺老兄弟,可不能学他,要好好训练兵士,给俺们前线,源源不断的提供兵马,到时,就是大功一件。” 丘福闻言这才开心:“微臣领命。” 姚广孝这时道:“咱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大军,若能从侧后攻打云南,叛军不战自溃。” “对了,为何张辅还没回来?” 去年二月份安南被攻克的消息传回京师,朝廷立马组织官员成立了交趾布政使,并安排去了安南,这一晃七月份了,算算时间,安南那边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逆子蒙骗俺。”朱棣怒道,四月份朱高煦还上书到京师,他在安南抢了四千万白银,和其他珍宝不计其数,正在装船,因为财富太多,所以需要时间。 朱棣还乐滋滋的回信说没事,不急,慢慢装。 所以当时他对张辅没回也没多想,估计张辅要押着这批白银一起回来。 现在想想,这四千万两白银,恐怕被朱高煦用来打他的军费了。 “安南会不会有变?”姚广孝脸色微变。 “安南有西平侯,张辅-陈旭、李彬等大将——西平侯-——”金忠突然叫道,西平侯呢? 朱棣脸色阴沉:“西平侯跟逆子一起干了。” “陛下如何得知?” “俺让锦衣卫去找西平侯儿子,五月初就已不见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 沐晟之前把儿子放在京师为人质,大伙还是挺放心的,没想到五月份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锦衣卫也没放松,天天跟着沐晟的儿子。 不料当天他儿子跟着一个小娘去一家民居,然后一直没出来。 锦衣卫也不敢擅闯,只能在外面等着,结果等了好几天没出来,就觉的不对劲。 纪纲当时就向朱棣做了汇报,朱棣当时正在庆生日呢,他带着小娘进去,肯定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你们不要打扰他。 锦衣卫只好在外面等着。 又没几天,汉王造反的消息到了。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去查看,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锦衣卫翻厢倒柜,发现有密道通向城门水道,这才知道,沐晟儿子,从密道里,逃出城了。 朱棣说了这里,咬牙切齿:“那密道从三山街,一直通向三山门水门,长达一里多。” “逆子不知找人挖了多久,显然几年前就在干这事。”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西平侯已经投靠了汉王,想想也是,没有西平侯支持,汉王不可能得到云南卫所的支持。 那现在云南那边,恐怕已经生变。 “俺在想。”朱棣这时又道:“逆子除非杀了张辅和李彬、陈旭,不然不可能掌握住安南的兵马。” “而且就算杀了他们,其他军将,也不会盲目跟从,安南那边,肯定有了变化,就是不知逆子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必须要派人绕过福建和广东,与安南联系上。” 朱棣想的没错,朱高煦想完全控制安南的兵马,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朱棣想尽快联系上安南,如果能得到安南兵马的支持,那立马能威胁到广东和云南,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军事布置结束之后,朱棣留下姚广孝和金忠,袁珙三个老朋友。 刚刚诸将在时,朱棣表情自然,信心十足,张口闭口百万大军。 他还是靖难时的老套路,永远给大伙一副他很自信,很从容的样子。 但现在留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朱棣的表情变的十分烦燥,甚至有些不安。 姚广孝率先长叹:“陛下当初,不该杀方孝孺、练子宁等人啊。” 你杀铁铉、齐泰我没意见,黄子澄也可以杀,但方孝孺、练子宁等,连姚广孝也反对的,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见证到朱高煦的厉害。 朱高煦每占一地,大肆宣传朱棣的暴行,得到很多文人学子的支持。 “汉王每占一地,都鼓动和策反当地学子和读书人,将来就算朝廷打回去,可能要逐一攻城了。”金忠也叹道。 靖难时,朱棣也一度把地盘打到江南,但只要一撤兵,当地官府立马回投朝廷怀抱。 可现在他们发现在四川、贵州、广西可不是这样的。 第273章 我等了三年,就为了等一个机会 原来刚才朱棣有些事情,并没有和诸将们说。 前几天四川和贵州分别来报。 因为叛军打算在重庆和瞿能决战,从北边来的宋晟和何福率军从汉中进入四川往重庆支援,留守成都的成都卫派兵南下策应,想吸引叛军部分兵力。 结果大军到了成都以南的嘉定州,当地官府拒不开门,还发动民众上城守城,俨然把朝廷官军,当成了叛军。 成都卫指挥使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又转向威远县,结果威远县也是如此,都决心投降汉王,拒不回归朝廷。 然后贵州那边同样发来这样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朱高煦只要能打胜仗,就会拥有越来越多的地盘。 而不会像朱棣在靖难时一样,打了三四年,从头到尾,只能控制北平、永平和保定三府。 朱棣这时脸红耳赤:“逆子最会蛊惑人心,不知用什么妖言惑众,当通令天下,凡支持逆子者,将来这些地方,朝廷复取之后,当地官员,全部族灭之。” 朱棣恼羞成怒,开口就要灭人家九族。 “陛下不可,百姓们只会抵抗的更激烈。”姚广孝赶紧道:“汉王的檄文——还是比较占有大义——” 刷,朱棣的脸更红了,连姚广孝现在也觉的朱高煦的檄文占据了大义。 “咱们应该想办法,从大义上驳倒他,这样天下的官员,就不会支持汉王。” 姚广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汉王的檄文又臭又长,洋洋洒洒数千字,每件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比小作文写的还精彩,编故事的能力,更是从后世起点中文网学来的,老百姓可爱看了。 朱棣想学也学不来,一时间,京师像解缙等才华比较出众的都被朱棣召去,逼他们写一部更牛比的檄文在大义上驳倒朱高煦。 但解缙能写绵绣文章,可编不出好故事啊,所以写出来的朱棣都不满意。 贵州在元朝时,分属于湖广行中书省、四川行中书省、云南行中书省等各省,洪武年间,明廷因为要打云南,必须也要经过贵州,所以打起贵州的注意,当地土司们知道元朝亡了,也纷纷宣布投靠大明,老朱便在贵州成立贵州省宣慰司。 洪武九年(1376年),明廷相继设立湖广布政使司和四川布政使司,两湖和四川地区的统治开始正规化。贵州分割,思州、思南二宣慰司属湖广省,播州、贵州二宣慰司和乌、普定等止府及金筑、都云等安抚司属四川省,以贵州名义划入明王朝疆域。 当时的贵州其实环境比较差,汉人人口很少,很多地方被土司控制,其中历史悠久的有四大土司:水西安氏(毕节一带)、播州杨氏(遵义一带)、思州田氏(面积最大),水东宋氏(面积最小)。 朝廷为了对各大土司起到压制的作用,在贵州布置了大量的卫所,所以贵州在西南各省中,卫所兵马是最多的。 朱棣即位之后,和朝臣商议过几次,大部份人认为贵州位置比较重要,想成立行政机构,史称:“贵州四面夷,中道一线,也有实滇南出入口户。黔之役,为楚而设,无黔则无楚”。 也有官员,如何文渊和夏瑄等反对,觉的那地方太穷,派点兵驻守就好。 原历史朱棣最后还是决定要干,但他知道了贵州土司比较势众,有心想试探一下,所以不仅提高了贵州的税赋,而且规定土司们必须定期进京汇报工作,如果人员出现变动,不管多远都要亲自来到京师受封。 他原本想看看土司们的态度,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可以动兵。 没想到土司们很温驯,和云南土司完全不一样,于是在几年后,即永乐十一年(1413),朱棣置贵州承宣布政司,大明王朝两京十三省的最后一个省,在1413年成立。 现在朱棣当然还没有成立贵州承宣布政司,但是他已经加税了。 就在去年十一月,朱棣和原历史上一样,决定试探贵州土司,提议各土司税加五成。 没想到这才加税半年,朱高煦突然起兵,这一下子打乱了朱棣的计划,也让朱高煦收到意外之喜。 五月份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时,当时土司已经有人看到他们的兵马进入贵州境内,可能因为都是明军,觉的是正常调动,所以无人向贵州明军报告。 等到盛庸和平安打下普安卫时,普安州附近土司想到朱棣去年加税五成,更是纷纷主动来投。 盛庸自然大喜,立马用起朱高煦的套路,征调当地土司的人和马骡来帮忙运输,并给于银子或盐糖等物做为报酬,为让使土司们死心踏地,攻占普安卫时抓到的一些不肯降的军将,都由当地土司负责处死。 朱高煦还有一招更狠的,在各省发的檄文都不同,比如贵州檄文,从攻下普安卫后发檄文,所有檄文上,让当地投靠的土司签名支持,从此把这些土司牢牢绑在他的马车上。 五月中旬,盛庸和平安兵进永宁州,薛禄已得到消息退向贵阳,放弃了永宁。 薛禄一走,永宁北部的贵州四大土司水西罗氏立马派人过来联系讨逆军,半路上正好遇到盛庸派出去的人,罗氏大喜,立马表态,原跟随讨逆军,一起把讨厌的朱棣弄下台。 盛庸又派人联系永宁以东的水东宋氏,但宋氏婉拒,似乎害怕明廷,不过他们也表态,肯定不会帮明军,准备坐山观虎斗。 盛庸和平安一面在永宁休整训练兵马,一边在等薛禄集中贵州兵力,准备决战。 六月中旬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了七万多兵马,盛庸这边原本有五万土司兵,两万汉军骑兵,双方兵力相近。但因为当地土司投靠,又收了近一万仆从军,专门帮忙运输后勤。 罗氏曾表态能支持五千兵马给盛庸,但盛庸拒绝了,没有经过他训练的土司兵,在战场可能起到反作用,而且不够放心。 六月十八日,永宁州城内。 盛庸正和平安、孙霖、王斌等将领在城墙上,众人穿着普通的扎甲,身边也没多少跟随,所以如果从远处看,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统兵大将。 平安正喜滋滋的看着城下,从云南方向,这一两月,源源不断的物资,粮草,由无数土人往贵州运。 城外每天的马骡和马车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的。 现场像孙霖、杨云、王友等将领无法想像,汉王如何在这么穷的云南,只用三年时间,就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物资。 只有平安当年从广东,一路跟着汉王的商队来到云南,知道汉王就是靠着雇用大量土人,用土人的双手和双腿,一点点把物资运到云南来的,非常不容易。 “在云南和贵州这些地方打仗,离不土人的支持。”盛庸这时道:“这里的山川地势,没有比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人更熟悉,汉王拉拢土人的手段,明纣王远远不如,此战,咱们必胜。” 他上来就鼓动士气,看起来心情也挺好的,众将纷纷咐合,所有觉的汉王理应获得。 平安更是激动无比。 靖难中他和盛庸搭档,曾受到了惨败,当时前几场败仗时,盛庸不是主将,最后几仗,盛庸又不在现场,两人几乎是分开被燕王击败的。 并且每次打败他们,都几乎有朱高煦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两人都对燕王不服。 “多谢汉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等了三年,就等这个机会。”平安大声道:“如果没有汉王收留我们,将来的史书,不知会如何记载我们的惨败和无能。” “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再失败了。”盛庸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他们平安投降过一次,不能再败。 这次要再输,他们全家都要死。 “此战必胜,汉王高义,民心所向。”平安这个从来不会说好话的人,居然也开口说奉承话。 “必胜。”四周声音如潮,很快大量的兵士也群起呼应。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数里外的一座山丘上几个明军微微动容。 永宁州以南三里外有座低山林,此时正有官军一队哨探躲在山林里。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只见源源不断的马骡和物资,正往永宁州去。 领头的一个百户叫张其,奉薛禄的命令,过来查看叛军主将是谁。 张其带着一队人,来到永宁州附近,小心翼翼潜伏了三天,还是没看到主将是谁。 “特娘的,叛军只竖汉王府的旗,根本看不出谁是主将,如果不进城,这么远有个毛用。” 张其部下一个总旗嚷嚷道。 他们这里距离永宁州太远,眼睛瞪的再大,瞪到瞎了也看不清城头上有什么人。 张其也头痛的扰了扰头:“汉王打仗太阴险,历古以来,那有打仗不竖旗的。” 古代打仗,军旗除了士气的象征,还有某些指挥作用,比如哪时朱高煦的旗帜跑向哪,部下会跟着旗帜跑,不容易走散。 现在朱高煦用旗帜的颜色,数量来代替战时的指挥,不设将旗,薛禄那边是一脸蒙。 第274章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 这时有人道:“将军让咱们查探他们有多少兵马,我们来了三天,就看到络绎不绝,连绵不断的土人经过,看来对方土兵很多?” “都是运送物资的,我们来晚了,他们的兵马,应该都进了城,就是不知有多少骑兵?”刚刚的总旗道。 张其想了想:“云南到贵州的路不好走,汉王也没多少骑兵,就算有骑兵,数量也有限。” 这队人来晚了点,他们到时,盛庸的兵马已经全部进城,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盛庸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 薛禄派出几十队这样的哨骑,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到现场。 张其想了想,还是要想办法看到对方主将是谁。 “去抓队叛军的哨骑来?”他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点头:“老呆在外面也受不了,抓些叛军就知道了。” 他们看叛军都是用土人运输,且土人里还有妇人,所以觉的叛军以土兵为主,且不够精锐。 这样如果能抓队哨骑,问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张其说干就干,众人原路下山,到林子里找到留守的人和马,纷纷上马。 他们一队十二人,张其看了下,感觉都很精锐,叛军要同等兵力,肯定不是咱们对手。 “走,往西去。” 张其刚刚在山顶看到西边的永宁城外有大量的军帐,应该是驻军之一。 十二骑飞速施出,往西而去。 就在张其率队往西的同时,西边大营里,叶石头嘴里含着根稻草,正大摇大摆往营外走。 外面一队骑兵,牵着他的马,看到叶石头出来,纷纷叫道:“叶百户。” “嗯。”叶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他以总旗身份加入集训卫,和段关山还是同期,现在军中很多这样的同仁,大伙把同期集训的,称之为同学,关系是相当好的。 叶石头从集训队出来后,因为骑射考核很好,没多久加入汉王新成立的哨骑卫,到了哨骑卫后,叶石头发现这边全是精锐骑兵,且个个带甲。 朱高煦全军也就两千哨骑,锁甲大部份都集中在哨骑身上。 此时已经六月,天气还是比较热,叶石头今天没穿锁甲,外面套了件皮甲,走到外面时,他部下一队人已经在等他。 有人牵着他的马走过来,马背上有弓,弩,箭,他用的长刀,还有短斧,好多装备。 “你们不热吗?”叶石头看了看部下,几乎个个身穿锁甲,这锁甲虽然不沉,但是挺闷热的。 “小心点好。”一个部下咧嘴笑笑。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叶石头嘴巴一咧:“有些哨骑都没甲的,别怕。” 这会大明除了京营能全身带甲,很多地方卫所普通士兵也只有鸳鸯战袄,防护力还是比甲差点。 “百户威武,所向无敌,咱们还是害怕的呀。”有人拍着他马屁。 叶石头耸耸肩,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们这队十一人,很快驰出军营。 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驱赶官军哨骑,不让他们靠近永宁州,过去这大半个月里,叶石头已经阵斩了好多官军哨骑。 官军哨骑已经很难靠近永宁州,但总归有些漏网之雨,从无人处小心的钻进来,比如张其那队人。 这次巧了,没多久,两队人在永宁州北十里外的北盘江边正好遇到。 张其到这边来,是因为这边距离叛军大营远,又在北面,他猜测叛军要出来巡罗,肯定会往这边。 而叶石头刚刚准备过江,没想到遇到张其。 张其在河边一丛林里,藏了好一会,之前观察到有两队叛军哨骑经过,但叛军势众,每队约二十骑,张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叶石头带着一队十人左右,他评估了下,和他们这队人差不多,立马信心大增。 张其在靖难中跟着燕王,参与各处大战,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薛禄派了几十支哨骑,只有他们潜到永宁州附近,可见他的能力。 所以张其对自己这队人很有信心,看到叶石头后,立马从后面绕了出来。 前面的叶石头正在江边观望,准备渡江,突然听到身边有人道:“百户,后面有人。” 叶石头回头一看,咧嘴笑了:“还有漏网之鱼?” 张其一队十二骑,刚刚从丛林里出来,纷纷上马:“冲冲冲,别给他们过河。” 张其一声狂吼,十二骑开始加速。 叶石头骑在马上,评估双方距离,对方距离在三百步外,此刻他如果不想打,还可以马上绕过河去,再从河的对岸的另一侧绕回来,对方肯定不敢追。 但他也佩服这队官军,居然敢找他麻烦。 他自己这队全是经过集训卫出身的精锐,个个骑身精绝,步战也是一流。 叶石头亲自带他们一段时间,上头已经下令,过半年后,个个都要放下去,最次也是小旗,很多要干总旗,然后这些人再训练一批人出来,将来汉王的兵马越滚越多,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会越来越多。 “他们自找死路,咱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叶石头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众将士嘻嘻哈哈,浑然没当回事,这段时间他们遇到多次官军,都是大胜,已经不把官军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张其的兵马已经在疯狂提速,转眼间进入他们两百步内。 “走。”叶石头带队,部下缓缓提速,两边开始面对面的冲锋。 双方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进入八十步时,张其的那队人速度还是很快,叶石头他们保持中等偏下的速度,如果这样的速度保持到两队人撞到,肯定叶石头他们不利。 但叶石头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他们的打法是按着自己的来,所以到进入八十步以内,还没开始提速。 “准备。”叶石头一声大吼,部下纷纷拿弓。 此时他们速度还是挺慢的,只有中等偏下,对方已经提速到中等偏上。 张其那边也有部份人拿弓,他的部下都会射箭,但射术比较好的只有一大半。 可此他们正在全力提速,马速很快,通常这样的马速下,能骑稳了就算不错,更别说射箭。 七十步,六十步。 “射”叶石头率先举弓,崩,一箭射了出去。 接着他身边,弓弦声不绝,崩,崩,崩,全队纷纷射箭。 对面张其看到他们举弓,立马把身体伏到马背上,同时回头大喊:“小心。” 他语音未落,扑哧,他身前一个官军脸上被叶石头一箭射中。 轰隆,那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直接从马背上一头栽下。 “嚯”那马蹬足长鸣,跑了几步后,可能感觉到马背上没人,缓缓停下。 接着就是,嗖嗖嗖,箭如雨下,扑通扑通,现场人仰马翻,一匹匹的战马翻滚到地,对面的箭几乎有七八成准备命中。 有人身上中箭,有人马匹中箭,惨叫声,马鸣声连绵不绝。 张其运气好,一支箭贴着他的马头掠过,把他吓出一身汗。 他真没想到对方在骑行中射的和蒙古人一样准。 此时他已经有点明白,对方马没提速,就是为了命中率。 第一轮射罢,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四十步,张其回头一看,差点吐血。 十二骑冲过来,现在连他在内,余下四骑,其中有人肩上还中了一箭。 “上,上,上。”张其原本手上也摸着弓,这会也知道没啥用,刚才他们这边一箭都没来的及射了出去。 因为大伙在等他命令,结果他被对方射的抬不起头,忘了吱声。 张其直接扔掉弓,铮,拔刀。 身后三骑也纷纷拔刀。 他们马速飞快,几十步距离像箭似的冲过去。 叶石头那边射完一轮,并没继续再射,还是在慢跑迎向他们。 双方更快的贴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杀”张其狂吼。 五步。 嗖嗖嗖,突然对面同时一甩手,空中闪烁无数寒光。 张其刚把身体抬起来,准备挥刀。 扑哧,就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他脸上。 轰隆,张其连人和马轰然倒地。 因为他的马头也被人砸了一斧。 战马在地上滑行了数丈才停下,拖曳着张其滑出地上一大片血渍。 沉重的战马有一半压在他身上,他落地的刹那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全身骨头都摔断了。 “哇扑”他扎争着想站起来,却张口吐出一堆鲜血,脸上一阵阵巨裂的痛楚很快传递到他脑海深处,看到地上一柄血淋淋的短斧,他就知道自己的脸,刚刚被这柄短斧开了花。 他以高速冲上对面,几乎是用脸在撞那柄斧头。 他无法想像自己的脸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只知道很痛,脸上很痛,痛的好像已经没有这张脸似的。 “特娘的,冲的还挺猛的啊。”这时他听到有人哈哈一笑。 叶石头干净利落的跳到他身边。 “是个百户,这头归我了。”叶石头大笑,伸手,拿到长刀出现在他眼前。 张其身体抽搐了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在他无比恐惧的表情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天转地转,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第275章 当与叛军野战 贵阳城内,薛禄略有心烦的在城头走来走去,不时的看向城外。 城外陆续有兵马进城,也有兵马会从另一侧出城,正是他和顾成在调兵遣将。 叛军五月上旬突袭普安卫,薛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弃守永宁州,跑到贵阳,然后召集贵州各卫兵马。 到现在为止,接近一个月了,贵州全境兵马还没有召集齐全,因为有些地方实在太远,哨骑过去也要好久。 薛禄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所以他担心自己兵马不够。 “报,将军,五开卫兵马到了。”就在这时,城下有亲兵过来汇报。 “好”薛禄大喜,回头问:“来了多少人?” “五开卫加黎平所、中潮所、龙里所、新化屯所,共计一万零八十六人。” “好,好,叫向指挥使,带兵暂驻东门外。” “诺。” 薛禄脸色这时好看了点,因为五开卫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卫之一,五开队到了之后,他手上已经有九万多人。 此时他回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的贵州都指挥使顾成。 顾成也正看着他。 “还有几个卫没到?”薛禄问。 顾成道:“赤水卫,毕节卫,铜鼓卫。” 这三个卫和五开卫一样,都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四个卫。 铜鼓卫就在五开卫北部,相距几十里,现在五开卫到了,铜鼓卫还没到? “铜鼓卫为何这么慢?”薛禄不高兴的道。 顾成愣了下,他七十多岁的年纪到这里当都指挥使,官比薛禄还小,靖难的时候,顾成就是都督,薛禄才是个总旗呢。 不过顾成也是个很圆滑的人,虽然不满也不至于放在脸上,只能好声道:“铜鼓卫要爬过铜鼓山,还要过新化江,路比较难走,如果带着辎重,会走的更慢。” 薛禄听的脸上发红,欲言又止。 顾成身为都司,在刚到贵州的第一年里,以七十多岁的高龄,走遍贵州所有卫所,了解当地情况,非常尽职,反观薛禄,进贵州之后,就一直常驻在永宁州,根本不了解贵州山川地形。 所以顾成这番话,其实暗暗有提警薛禄的意思,你不明白贵州这里的情况,就不要乱说话。 薛禄犹豫了下,只好问:“赤水卫和毕节卫呢?” 顾成沉声道:“听说毕节的水西罗氏土司投靠了叛军,如果不出意外,罗氏肯定会想办法阻拦,毕节卫和赤水卫,可能来不及过来了。” 这两个卫在水西罗氏的地盘上,罗氏都不用翻脸,只要派人在路上动动手脚,那两卫人马短时间就过不来。 顾成还真猜对了,盛庸也没让罗氏干嘛,但罗氏为表忠心,自做主张,把当地的桥都给毁了,路给填堵了,有些山路一堵,几天时间都清理不掉,所以这两卫兵马短时间是无法到贵州来的。 “这两卫不到,咱们手上,最多也就十万人马。”薛禄道。 朝廷的兵马正在湖广沅州集合,准备入贵支援,但水路只能到贵州的镇远府,后面全是陆路,那边到贵阳,将近五百多里,过来又要好久。 这时顾成道:“十天前朝廷来令,已经在湖广集合兵马,先锋五万已经到了辰州。” “他们都是沿水路,坐船过来。” “一般三四天左右能到贵州镇远府,加上辎重可算五天。” “从镇远府到贵阳五百里左右,每天以三十里计,十五天左右能到。” “一共二十天,咱们已经等了十天,再等十天,应该有五万援军。” 顾成经验丰富,稍微分析下,就把大概的路途和时间算的清清楚楚,他的意思很明确,先守城,不要出去野战。 薛禄在靖难中一直是燕军,处于攻方,到处攻城掠地。 而且他打仗和谭渊一样,出了名的不要命,必竟他当年跟的就是谭渊。 所以听到顾成这话,不由转头:“镇远侯的意思,是守城?” 顾成缓缓道:“叛军从云南过来,车舟劳顿,现在也正在休整,咱们更加要以逸待劳,等他们来攻,没必要和他们野战?” “叛军土司兵极众,可能有大象,我们城上有炮,完全可以对付他们。” 薛禄不动声色,本来想说,听闻镇远侯跟着太祖时,以勇威出名,每仗,必为先锋。” 年轻时的顾成打仗用的马槊,打仗也是不要命出名,靖难真定之战时,也是带兵主动攻击燕军,最后战败被抓。 顾成在靖难中被抓后,胆子确实小了,从以前擅攻,变成了力主求守。 但薛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番话说出来,恐怕要和顾成翻脸的。 朱棣把他派到贵州,也是知道薛禄的能力。 薛禄思来想去,大敌当前,还是不能内哄。 “镇远侯的话有道理。”他先表示了认同:“但咱们现在不知道叛军有多少兵马,不能只想着守城。” “万一叛军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带几万土司兵,故意来攻,而咱们又一心想守,贵州十几万兵马,会被拖在贵阳城内。” “到时朱高煦带领主力,先破广西,再入湖广,从后面包抄咱们,咱们的安危是小,坏了朝廷和陛下的布置怎么办?” 薛禄还是有点水平的,所以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顾成一听,好像是这个理。 现在他们连叛军哪路是主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万一只是一偏军,他们死守不出,就等于上当了。 顾成连忙道:“阳武侯说的有理,阳武侯是抚南将军,末将跟着阳武侯的令行事即是。” 薛禄看顾成服软,洋洋得意:“当务之急,还是得了解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可他派出这么多哨骑,回来可没多少,而且回来的人,各种说法,有说叛军有十万之众,有说是二十万之众,有说叛军连绵不绝,从云南不停的往永宁州来。 他知道部下报数都喜欢往多处报,所以非常头痛,不知道叛军到底有多少。 “报”就在这时,又有哨骑回来。 这队哨骑也是刚刚从永宁州逃回来,向薛禄报告,叛军城内兵马不知道,城外大概驻有五六万,且大部份是土司兵马,还看到了大象。 另外有很多土司连绵不断的从云南方向往永宁州运物资。 又报有大量土司在外面伐木,好像要打造攻城器械。 顾成这时道:“永宁州不大,里面最多驻守四万兵马,算上城外五六万,叛军应该在十万左右。” 其实盛庸有两万骑兵在城内,土司兵几乎都在城外,加起来也就七万多。 薛禄听罢信心大增,双方都是十万兵马,叛军一半是土司兵,朝廷是稳胜的局面。 “当与他们野战,尽快击败眼前叛军,然后支援四川或广西。”薛禄一锤定音,决定和盛庸野战。 四川和广西都告急,且形势比贵州还差。 贵州好歹官军占了一大半,四川和广西的一大半可都被叛军占了。 顾成见薛禄意已决,只能表态支持。 “下午召集诸将,准备事宜,明天出城,与叛军决战。”薛禄义气风发道。 靖难中他级别还低,从没有指挥过这样的大场面,此时带甲十万,让他有种席卷天下的兴奋,迫不急待明天的到来。 从城墙上下来后,顾成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上。 薛禄虽然说的有道理,但顾成觉的可以再拖延十天。 十天后决战,官军至少又有五万援军到来。 到时十五万对十万,胜算更大。 但薛禄想抢先立功,根本没把对面土司兵放在眼里,一意孤行,想以十万破十万。 但顾成想,薛禄手上其实也就九万多人,十万不到,到时必然要留一万人左右留守贵阳,真正可以上战场的,也就八万多。 好在对面土司兵较多,希望官军能胜吧。 就在顾成闷闷不乐回到府中后,没一会功夫,外面有仆人来报,有故人来访。 古代古人来访这招用的挺多的,通常古人来访都没啥好事。 因为真正的亲朋好友上门,仆人们会报名字。 顾成听到故人两字,眉头一皱,现在什么情况,贵阳城里还有故人? “没说姓名来历?”顾成问。 “没有,只说故人。” “不见。”顾成摇头。 他为人比较警惕,现在是关键时候,两军马上大战,乱七八糟的人最好不要见。 那朱高煦比朱棣还阴险,看他的檄文就知道,到时送封信什么的,然后离间他与薛禄? 顾成跟着朱棣打了个靖难,太了解朱棣的手段了,所以现在更忌惮朱高煦。 不料仆人道:“这两人上午就来过,下次又来了两次,当时老爷不在——” 顾成一听来了一天来了三四次,脸都变了。 要是让薛禄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就说再上门,老子就抓人。”顾成咬着牙道。 仆人应声而去。 不料过了会后,有亲兵跑进来。 “又怎么了?”顾成恼火道。 这亲兵无奈,递上一个玉佩:“他说这是将军之物。” 刷,顾成脸色大变,一把夺过玉佩,然后赶紧道:“快让他们进来,绕到后院,小心遇到其他人。” “诺。”亲兵领命而去。 第276章 汉王也有百万大军?(求月票) 不多时,顾成在后院某个房间里看到有推开房门。 原本坐着的顾成,嗖的一下几乎跳起来。 外面来的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拿掉一斗笠,然后跪下:“不肖孙儿兴国,拜见爷爷。” “兴国。”顾成泪流满面。 来人正是他的孙儿,顾兴国。 祖孙俩抱头痛哭,顾成都不敢大声,只能小声的抽泣。 这会顾成心里真是一边哭,一边骂朱高煦。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朱高煦派来的,只他很奇怪,朱高煦难道找到‘他’了? 这下顾成怎么办? 朱高煦手上如果有‘他’,朱棣就显的不合法,关键是顾成脚踩两只船,靖难帮朱棣,孙子却带着‘他’跑了,这个罪名让朱棣知道,他还有好日子过? 顾成到底该帮谁? “兴国你快起来,汉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顾成哭了会,赶紧把孙子拉起来。 “汉王举兵五十万,讨逆伐恶,还请爷爷支持。” “呸,他有屁的五十万。”顾成哭笑不得。 朝廷一百多万大军倒是有的,朱高煦有屁的五十万。 “汉王得到西平侯支持,仅云南卫所就有二十万,还有当地土司二十万兵马支持,还有安南三十万,除去留守,各路大军可不止五十万,加上广东,福建-——如果打下四川,贵州、广西,可起百万大军,足以席卷天下。”顾兴国吹起来也不打草稿,转眼间朱高煦被他吹成百万大军。 顾成听的一愣一愣。 “安南三十万也归朱高煦了?” 当下顾兴国向他简单说了说朱高煦控制安南局面的办法,隔断与安南联系,拿到统兵权,调派到国外,等这三十万大军回来,中原大局已定,肯定是汉王的兵马了。 李彬和陈旭他们就算有意见,到时也不会反对。 别的不说,汉王造反时,你们三十万大军无动于衷,也是罪过啊。 但顾成在意的不是这个,好不容易等顾兴国说完,他沉声问:“汉王手上,有没有‘他’?” 孙子顾兴国是保护建文帝逃出去的,现在孙子出现在这里,顾成很关心汉王有没有他。 顾兴国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陛下已经殡天,汉王起兵就是为其报仇,功成之后,将迎陛下子嗣登基,汉王会回到云南就藩,上交兵权。” 顾成听的差点想一巴掌抽过去,孙子,你和爷爷还说这表面话? 当年朱棣起兵靖难时,也这么说呢,对付皇帝身边奸臣,成功后,退回燕地,上交兵权。 不过他看顾兴国说话时的表情,就知道建文帝可能还活着。 但朱高煦知道建文帝还活着,还起兵?成功之后,这皇帝谁干? 肯定是朱高煦干,顾成想不到朱高煦会不干的理由。 “事成之后,何以自处。”顾成叹道。 顾兴国则道:“天地自有命数,爷爷当迎和天命。” 顾成眨吧眼睛看着孙子,感觉这几年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被朱高煦洗脑了吧? 其实顾兴国也不想这么说啊,但是伱让他年纪轻轻,天天在云南山沟里种田,种菜,吃粥喝菜汤的,这挌谁也受不了啊。 朱高煦已经答应他,劝说顾成成功后,最少也是个侯爵,这将来去金陵吃香喝辣不好吗? 至于将来皇帝是谁干,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家能不能继续荣耀。 重要的是他顾兴国,能不能不要再种田种菜了。 当初选顾兴国出来保卫建文帝,送到云南来,顾兴国还是挺愿意的,因为那时还有希望,希望借云南的兵马打回京师。 不料来后没多久,朱棣就登基成帝了,西平侯似乎也不打算起兵。 顾兴国在云南山角下,弄了点田,开始种菜,他以前哪干过这事,还是西平侯派人教他。 前几天还挺新鲜的,干了几天后,顾兴国就受不了。 任谁都受不了。 以前锦衣玉食,住繁华的京师,现在在鸟不拉屎的云南山脚下,这落差太大。 直到汉王朱高煦的到来,终于给顾兴国带来了希望。 一定要成功,我不能再回去。 顾兴国知道自己属于失踪人选,是不能回去的。 “爷爷,汉王占据大义,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天下百姓和官员都会站在汉王这边,还请爷爷三思,弃暗投明,对抗伪帝,明纣王。” 顾成瞪着他,心想,我不愿意又能怎么办,你特娘在汉王那边,我难道把你抓起来? 顾兴国老婆儿子又没来,肯定在汉王那边。 “西平侯助汉王起兵,汉王答应他什么了?”顾成这时问。 “封王,云南王。”顾兴国道。 顾成嘴角微抽,朱高煦真是舍得啊,只要支持他,啥都敢开口。 大明还没有异姓王的先例。 “你呢,劝说成功,有啥好处?”顾成笑问。 “最低也是个侯爵。”顾兴国道。 顾成在朱棣手上就封了侯爵,朱高煦上位,顾成的侯爵肯定要取消掉。 等于是一换一,顾家没啥好处啊? “爷爷的侯爵也留着,只不过要换个称号。”顾兴国赶紧道:“以后由长子长孙世袭。” 大明的爵位,通常是长子长孙世袭,当然也要看情况,如果没儿子的时候,也会换人。 比如沐晟西平侯之前,就由他哥哥沐春世袭,沐春因为死的早,没有儿子,这才传给弟弟沐晟。 听汉王这意思,顾家以后一门双侯,顾成长子一系有侯爵,顾兴国这系又可以有侯爵。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顾成笑道:“汉王真是舍得,不要钱的大饼,画的一个又一个,大明的规矩,全被他破坏。” 大明没有异姓王,更没有一门双爵,朱高煦全给创新了。 顾兴国道:“爷爷相信兴国,汉王在下一盘大棋,成功之后,爷爷必然能感受到汉王的英明,兴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历古以来,中华史上,唯有汉王,可称颂千古。” 顾兴国现在好像非常崇拜汉王,赞不绝口,称颂千古都说了出来,更说冠绝历古。 顾成有点动容,汉王似乎在孙子身上施了术法,把他忽悠成这样。 他想了想,缓缓道:“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一将功成万古枯,历古以来的王朝大业,通常都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当今陛下靖难之战是,汉王的讨逆之战也是。” 第277章 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官军哨骑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后,后继哨骑已经不敢靠近,每天在外面转几圈,回去乱说一气,根本没有真实情报报回去。 这会大明朝没有人比朱高煦更看重哨骑,从他在靖难时就成立了第一支两百人的专业哨骑队。 哨骑要骑射精绝,后期还有部份学画地图,每到一处,先了解当地地形地貌,打仗时,驱赶对方哨骑,不让他们靠近已方大军。 在朱高煦精心的训练和安排下,讨逆军哨骑大占上风,并且专门针对了明军十人到十二人一队的哨骑队,安排了二十人一队,无论能力人数,都全面占优。 六月二十三日,盛庸和平安骑着马,带着一队亲随来到思腊河南岸,普定县以东。 普定县以东大片平原,沿着河岸有几十里的空间,很适合骑兵运动。 薛禄选这里,大概以为他们骑兵多,可以有优势。 “你特娘的,盛庸你和汉王一样打仗太阴-——不过——俺喜欢,哈哈哈。”平安这时哈哈大笑,表情振奋。 盛庸很有心机,所以平时看上去就有点阴阴的,平安在靖难时很不喜欢他,后来一起打仗,慢慢有了感情。 盛庸这次让平安的骑兵大部卸甲下马步行,跟着大军一路来到普定县,当时又让数千土司仆从跟随着骑兵当中,如果有人远远看去,好像看到一大波运输的辎重部队,根本不像顿正规骑兵。 另让五千骑兵在外护行,所以到现在为止,薛禄别说哨骑没有贴近讨逆军,就算贴近了,可能觉的讨逆军只有五千骑兵。 “战场上的阴谋诡计不一定有用,最后还是要以真正的实力一决胜负。”盛庸笑道:“薛禄是个聪明人,他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就算知道我们有两万骑兵,他一定也敢上前决战。” 薛禄的胆子本身就大,然后又肯定盛庸这边有一大半是土司兵,所以他相当有信心。 平安看着涛涛的河水,突然叹道:“靖难之后,咱俩好久没有联手了。” “这次必然与以前不同,史书和汉王,会为我们证明一切。”盛庸道。 平安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的狰狞起来:“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走。”盛庸一挥手,表情信心十足。 二十四日清晨,天刚刚亮。 呜,随着官军的一声号角声,薛禄的大军前锋已经缓缓逼近普定县。 薛禄用兵也很谨慎,全军沿着思腊河南岸走,这样大军北侧是不需要防守的,也没有人能渡河来袭。 他的兵马于二十三日出发,中间休息了一晚,二十四日到普定县东二十里处,这是属于主动进攻,跑到盛庸家门口来了。 于此同时,盛庸的兵马也缓缓出阵,五万土司兵分成三大块,五小块。 靠河的左侧和最外围的右侧是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的两万土司兵,中间和后方两块是经过近三年训练的思氏土司兵。 两万骑兵中有五千骑在最右侧外围,护步营,另有五千骑在普定县城没出来。 还有一万由平安带着,于昨晚就离开营地,在外游动。 平安将绕到普定卫,经旧安顺城,绕行百里,到薛禄军屁鼓后面去。 这招绕后打屁鼓,靖难中燕王常用,平安现在以牙还牙。 此时薛禄正在中军高塔上面,观看讨逆军阵营。 你还别说今天有点巧,薛禄让部下用木头做了个高塔,然后他登上高塔,登高望远。 这招是当年平安用过的,平安在靖难中就弄了个高塔,然后登高,指挥火器轰打燕军密集处。 当时打的燕军惨败。 薛禄这家伙居然学了过来,先登在高处看看讨逆军阵形。 不看还好,一看就咧着嘴笑了。 讨逆军正面和后面似乎全是土司兵,因为土司们衣服不一样,五颜六色,各种各样,只有最外围有五千骑兵是云南明军卫所制式衣甲。 他粗看了下,毛估估对面最多六万多人,之前哨骑们回来一个传的比一个夸张,有说十万的,有说二十万的,现在看看,也不过六七万,且以土司兵为主。 “看来这边不是叛军主力,全是土司兵,对面肯定不是朱高煦。”薛禄兴奋道。 汉王百战百胜,他心里虽然不服,但总归有点忌惮,不过这话说完后,又马上道:“可惜不能决战朱高煦,看来还要等入四川和广西才行。” 部下赶紧道:“阳武侯功勋卓著,所向披靡,就是朱高煦来了,也是不堪一击。” 薛禄一脸得意,片刻后,马上挥手:“叛军以土司为兵,传令前锋赵凯,直击对方中军,左路向诚先打叛军右路,杨天宝,伱的骑兵看住对方的骑兵,咱们打夸了他们的步营,叛军就没啥用了。” 薛禄一一布置,部下纷纷领命,很快各路大将离开大营。 大队大队的官军随着各种命令开始移动,数万官军缓缓展开,阵形越来越大,甚是壮观。 “呜”现场的号角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此时从高空中看,两方步营都在靠近,漫长的思腊河南岸,两军铺天盖地的旗帜和兵力排列的密密麻麻。 官军通常老套路,一个卫所的在一起。 一个卫五千多人,基本就在一个范围内,五千多人的阵形,看起来还是比较厚重。 盛庸这边是几百人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并排前行,两侧外围是零散的土司兵马,没啥纪律的。 但行进到一半时,盛庸军令一动。 外围两侧的土司兵纷纷往里跑,内部的方阵往外扩散。 突然间。 哗察,哗察,哗察,现场传起整齐而划一的脚步声,这声音开始很小,然后变大,越来越大。 最后,满天都是脚步声,三万思氏土司兵整齐的动作和声音,引起现场巨大的震憾,对面很多官军都看傻了。 其实思氏这三万人并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用的是盛庸自己的练兵方式,关键他们前后训练了近三年。 而同时期的明军精锐也是三天一小练,五天一大练。 思氏的土人肯吃苦,又能训,被盛庸三年训练下来,相当于明军训练时间的几十年,已经非常有纪律性。 他们一个个方阵平齐严整,虽然远不如后世的阅兵军展,但相比这个时代,已经非常让人震憾。 “特娘的。”站在高路看到的薛禄脸色微变,土司兵如此精锐,实在让他大出意料。 但他现在也不可能下令退兵。 他兵马比土司多,进攻的命令也下去了,现在再下令后退,立马就会变成惨败。 “传令,叛军中间比较精锐,右路军助赵凯,一起打叛军中路。” “诺。” 薛禄赶紧调兵遣将,往前增兵。 他的军令还在路上,前锋赵凯的兵马距离讨逆军前锋已经不足一里。 巨大的战场上,双方越来越近,相互能看到对方无边无际的人头。 土司兵们面无表情,前排扛着长枪,正缓缓往前。 阵中军官们正在叫:“不要慌,保持阵形,遇到火器,更不能乱,只要阵形密集,他们骑兵来了也没有用,大伙要被冲散了,都要倒霉。” 现场到处都是叫声,平时军官们也在叫,现在不过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像洗脑似的。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步兵阵形一定不能被冲散,不能乱,越密集越好,必竟这个时侯没有明末时的火炮,有的,也在朱高煦自己这边。 思沧木在第一排最中间方阵,他是思氏族人,目前充为百户,每月领汉王十两银饷,还有盐糖,生活是有滋有味,远超其他思氏土人。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差点想逃回来,前三个月坚持过来后,他才慢慢适应,到现在,他已经变的无比精锐,还能训练族人。 他这排方阵四百多人,共二十排,每排二十二人,中间夹有一些小头目,如小旗,总旗,还有试百户(百户副职)。 思沧木手持一把硬弓,背后腰间有两个箭袋,他走在大阵最左边,最右边是一名试百户,每次他叫一句,试百户也会重覆一句,接着前后都有总旗复述,包证全方阵都能听到。 开始时他们走的比较散,队形有点宽,随着后面越来越近,上头要求阵形压缩,但走到与对方还有两百步时,方阵里人人并肩,已经非常密集。 此时第一排方阵与方阵之间的距离大概为二十步左右。 但你要是从两个方阵中间过去,后面一排方阵并不是和前面平齐的,所以面对的,会是又一个方阵,无法通行。 对面赵凯也看到土司兵方阵与方阵间有空隙:“哈哈,这些土司还学我们汉人布阵,这算什么阵,兄弟们,打进去,给点厉害他们看看。” 诸军将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土司方阵放在眼里。 “击鼓,进攻。” 此时大阵后方,官军的大鼓已经轰隆隆的敲了起来,官军踩着鼓点,士气大增,开始提速。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进入百步之内。 思沧木抬眼看去,官军兵力比他们多,正面方阵是一个卫五千多人。 第278章 对面更像官军 官军布阵和他们不一样,前排全是长枪兵,中间是刀盾兵,后面有些弓手,但大明卫所编制差不多,五千多人的卫,也就两三百弓箭手。 盛庸这边一个方阵四百多人,有四分之一是弓箭手,十三个方阵相当于明军一个卫的兵力,加起来有一千多弓箭手,完全是碾压状态。 盛庸在土兵中安排了大量的弓手,就是因为他们平时都会打猎,天生的射手。 现在用硬弓代替了土兵们自己简陋的弓,这威力就大幅提升。 当然,打仗不是看谁弓箭多,遇到大风和逆风的时候,弓手越多,越没用。 不过盛庸这边的土兵,原本肉搏就比较厉害,论单兵能力,和身体素质,其实土司兵比明军精悍,他们在山地能健步如飞,纵横跳跃,只身搏狼,身手相当敏捷,但之前没啥纪律,兵器又差,又没大量装备火器,所以老是败给明军。 现在被盛庸集训了三年,实力截然不同。 思沧木一个方阵四百多人,对比明军一个卫五千多人的阵容,就看起来比较渺小,而且明军阵容不够严密,五千多人拉拉垮夸分散而行,占了很大的地方。 这时,思沧木身后有声音响起,都是他们自己土人的鸣笛声,接着四周大量的方阵向他靠拢。 以四百多人打五千多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盛庸的布置,如果明军是一个卫所五千多人在一起,这边最少要整个八个方阵,以三千多人来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方阵以思沧木为中心,都在聚集到他们方阵边上,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六十步。 思沧木眼疾手快,抽箭上弓,崩,对着前面就是一箭。 扑哧,对方阵中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在五千多人的大阵中,一个人的倒地,简直毫无影响。 “差不多了。”思沧木又在心里数了几息,估计着距离。 他左右看看,猛的一举手:“弓手准备。” 他的方阵立马止步。 接着四周跟着他的节拍的方阵也纷纷止步,中间的弓手们开始拿箭上弓。 对面这会应该进入五十步内。 “射。”思沧木大吼。 射,射,射,场中到处都有军将在叫。 崩,空中崩崩崩,一连串的响声,八百多箭手先后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飞了过去。 赵凯正瞪着眼看着双方要接阵,没想到讨逆军突然停下,然后就射箭。 而且这箭也太多了。 他们一个卫五千多人也就两三百弓,对面三千多人的阵容里有八百多箭手。 而且思沧木他们射的就是明军后排,明军的火器兵和弓箭手都在后排,且几乎都没有盾牌。 扑哧扑哧,箭雨纷纷落下,官军后排到处惨叫。 思沧木目不转睛,看着前面,阵中弓手已经再次拿箭。 按盛庸的战术,第一轮是齐射,后面四轮自由射击,大伙评估着自己第一箭的距离,调整着射明军后排。 “崩” “噼里叭拉”空中各种声音,是因为土人的弓,质地各有不同。 弓手太多,朱高煦短时间也造不出这么多弓,有他们替土兵造的,有土兵原先自己的,还有从云南卫所匀来的。 各种弓弦声连绵不绝,土兵们原地五连射。 箭矢密集如雨,绝大部份射入明军后排。 明军这时也想射他们,但土人先射,而且是停步齐射,明军在行走中被射了个壁头盖脸。 这五轮射完,四千多箭落入明军阵中,明军是死伤惨重,后排倒了一大片。 赵凯看的眼珠子都要暴出来,差不多五分之一,近千明军或死或伤,地面上到处都是明军的伤员。 但好在前排明军已经接近三十步内,并开始提速冲锋。 “冲啊。”战场上打仗就看谁叫的响。 官军疯狂大吼,纷纷往前冲,啥队形都没有了。 靖难中除了纪律极强的明军外,大部份明军打仗就是这样,前面可能阵形保持的比较好,最后两军交接冲锋时,都会混乱。 思沧木的方阵还是不动,因为不动可以保持体力。 明军从一百步外走过来,最后几十步还要冲锋,这就消耗了一部份体力。 “准备。”前排长枪兵纷纷提枪。 二十五步。 二十步。 “扔。” 嗖嗖嗖,从土人阵中,无数标枪般的东西飞出来。 土人常用飞枪来打猎,现在的这些飞枪都很简陋,大部份都是用竹子削尖而已,也有部份用木头打制,加个枪头,因为有弓箭,所以标枪只有一米长,土兵们战前背在背后几支,标枪比较短,投的距离也比较短才会有杀伤力。 这些玩意投到有扎甲的官军身上几乎都不能洞甲,但关键官军普通兵士几乎都没啥扎甲。 于是,扑哧扑扑哧,这波标枪扔进官军群中。 官军被扎到身上可能伤势不重,要是扎到脸上,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倒地。 二十步到三十步内的官军又倒地一片,惨叫连连。 “特娘的。”赵凯在后面看的瞪目瞠舌,破口大骂。 官军还在往前冲。 但喊杀叫突然小了很多,就好像想说话的人,被人一巴掌直接打断。 很多官军已经脸露恐惧之色,两军还没交接,官军已经死伤一大片。 但更可怕的是,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像剌猬一样的长枪林。 “杀啊。”有官军奋力大喊。 十步。 五步。 轰隆,两军正式撞到一起。 双方前面都是长枪兵,但官军阵形不严密,又乱哄哄的冲锋。 土司兵保持着整体,阵形严紧浑然不动。 而且朱高煦打造长枪时,让讨逆军的长枪比明军的长二十公分。 现在这二十公分就发挥了作用。 两边一比,高下立判。 扑哧扑哧,官军被对面的长枪捅的人仰马翻,土司兵也有大量倒地。 双方立刻陷入混战,前面密密庥麻全是双方的兵马,大家相互用长枪捅来捅去,不时有人被捅倒,惨叫,倒地。 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所有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这会连摔倒都不可以,一定要站稳身体,谁要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拌倒,自己也可能永远起不来。 思沧木并没有加入前面惨烈的肉搏战,他手持着硬弓,看着官军,每当看谁比较勇猛,举手弓来,扑哧,对着他就是一箭。 他近距离用硬弓,几乎每箭都要把对方头颅射穿。 但现场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射了几箭后,前面全是人群,他已经无法再射,因为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思沧木只能往后抛射,射向明军后排。 此时原本属于他方阵的弓箭兵开始后退,后面方阵的长枪兵往前,两个方阵的弓兵与长枪兵互换位置。 弓兵们退到后面,重新组织起来。 前面长枪兵与官军激战,后排弓兵们正在集合。 经过三年的集训,他们集合速度非常快,一会功夫,八个方阵八百多弓箭后汇成一团。 那边另有一个百户指挥,看了看明军阵形,那边比较厚实,就用手一点:“射那边。” 崩,一片箭雨飞了过去。 休息片刻,百户一挥手:“那边。” “崩”又是一片箭雨飞过去。 土兵不停的对官军后排进行抛射,整个战场基本都是这种打法,前面用长枪兵和官军硬抗,后面组织大量弓兵对官军进行抛射。 赵凯组织的前锋一个卫,五千多人率先顶不住。 土兵们先在远距离进行了五轮自由射击,接着又是一波标枪,近距离长枪兵又捅不过他们。 再被土兵们抛射。 两刻钟不到,前锋这个卫已经死伤过半,且列阵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大方阵都被土兵的弓兵射伤很多。 终于,有人在一声惨叫中,率先掉头。 接着立马引起连锁反应,官军们纷纷扭头就跑,土兵们也不追击,弓箭手继续抛射,然后汇合兵马,收紧阵形。 赵凯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半个时辰不到,他一个卫五千多兵马就被打崩,而对面三千多人的大阵,死伤应该不到五百。 但他不得不承认,土兵纪律严明,阵形严整,打崩官军后,并没有追击离阵,反而收紧阵形,重新排列。 两边一比,对面更像官军,他们却像乡下土司。 此时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思腊河南岸的战场连绵数里,双方十几万大军交错纵横,明军仗着兵多,很多地方已经打穿进土兵的阵内。 官军局部崩溃的这个卫,暂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变化。 因为盛庸的兵马没有追击,反而收扰阵形,保证他们整体阵容的严整形。 薛禄高高的在站在楼塔上,眺望整个战场,当然,现在没有望远镜,他其实无法看到更远处,不过近距离内的各个方向还是尽收眼底。 他发现土兵的阵形真的很完整,每个小方阵几百人,近百个方阵密密麻麻,紧紧相邻,每个方阵里有长枪兵和弓兵,在打起来之后,方阵与方阵之间的兵马还会随时换位。 这打法太熟悉了,他就知道朱高煦喜欢用弓来射,靖难中也是,当时朱高煦部下弓最多,每次打完仗,朱高煦都派人收集战场上遗落的弓。 “汉王部下的将领和他一样,打仗只会投机取巧,毫无武德。”薛禄心中暗暗骂着。 第279章 不一样的大象兵 土兵打法他已经看出端倪,一般上来就先用大量的弓兵射几轮,给官军后排造成大量伤亡,目的就是射伤官兵火器兵和弓手,然后给官军造成压迫感,接着用长枪兵顶在前面,和官军肉搏,后排继续对着官军抛射。 这种打法的确是挺麻烦的,官军后排伤亡太大后,无法对前排形成有力的支持,那么官军前排也顶不住。 当然,整个战场上,也有官军打的比较好,直接突破了对方的长枪兵方阵,杀到里面。 但那些后排土兵弓箭手和官军的弓箭手不同,他们扔掉弓箭,拔刀就上,同样能和官军打起来。 土兵们身上的武器也层出不穷,有的还有短斧,骨锥,吹箭,打着打着,突然就飞个东西出来,非常恶心。 “来人。”薛禄这时叫来传令兵:“叛军南侧后方有部土司兵比较涣散,让向杰带领他和李楠的人,往南打那部土司兵。” 薛禄看出南部外围和叛军骑兵在一起的数千土兵比较没涣散,好像没啥纪律。 这部分土兵没被盛庸训过,刚开始在外围,打起来后收到里面,缩在骑兵后面。 但骑兵这会在前面游动,防着官军骑兵,这部土兵缩在后方,看起来挺好打的。 薛禄这次调动两个卫,共一万多人,绕南侧后方攻叛军,当然,他还要防备着叛军骑兵,所以又调了五千骑上去策应。 官军大规模调动兵马,后面的盛庸当然看在眼里。 此时他旁观整个战场,他实际参战兵力大概只有五万五千多,对面官军八万多几乎都在现场,当然还有很多兵力没有投入。 正面双方投入接触的,大概都是两三万,官军稍多,但官军形势落于下风。 他训练了三年的土兵能打成这样,算是相当不错。 “来了,薛禄就是不怕死的,打仗和谭渊一样,不要命。”盛庸对身边王斌笑道。 王斌咧嘴大笑:“这是送菜上门呢,看咱们这边好欺负。” “还请王将军主持。” “末将领命。”王斌哈哈大笑,转身拍马而去。 双方又和约好了似的,同时有兵马脱离本阵,往东南方向汇合。 双方的骑兵都在外面游动,讨逆军的骑兵在左,官军在右,双方步营在中间。 骑兵们很快在外围西侧交接处遇到,嗖嗖嗖,顿时双方箭如雨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就是大量的人马坠地,崩倒。 但双方都没有冲锋,主要盛庸这边不想与他们缠纠,要护卫步阵。 普定县西南方向很快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双方骑兵来回对射,箭矢密集不息,但这番对射官军又是吃大亏。 朱高煦在靖难时就练的骑射,骑射功夫在明军中冠绝一方,官军骑兵统领见射不过他们,就想追上去肉搏,但讨逆军立刻后退,边退边射。 官军大急,又转身,想去攻讨逆军出来的步营,但讨逆军骑兵又贴上来。 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朱高煦把这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他靖难几年里打出来的经验。 官军骑兵见干不过叛军骑兵,只能退回本阵后方。 叛军骑兵这时也不追,于是双方目视两方的步营开始新的接阵。 从叛军传来的消息,似乎想让大伙步营对步营,骑兵不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薛禄看在眼里,冷然道:“朱高煦应该不在,不然不会这么干。” 他认识的朱高煦阴狠奸诈,刚刚骑兵得利,肯定要冲上去,射一波官军步营,占点便宜再退。 现在对方好像有点武德,有意让大伙步营对步营,薛禄不信了,我两个卫一万多人,打不掉你五六千的土兵? “呜”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向杰和李楠的兵马成群结队往西逼近,西侧的讨逆军也慢慢吞吞往前。 双方距离也在贴近。 远处巨大的战场,似乎与他们无关,两支偏军在西南方展开了决战。 这时薛禄叫来一个骑兵统领,密语道,一会叛军那支步营崩败,必然往后退却,到时你们所有骑兵一涌而上,称势冲上去,不管对方骑兵,打穿他们的步营再说。 最后薛禄厉声道:“我知道对方骑射厉害,但再厉害,射箭也有限,你们要顶住伤亡,不计一切冲上去,打穿他们的步营。” “喏”将领领命而去,在后面集合所有骑兵。 薛禄已经打算,那怕牺牲大部份骑兵,只要趁乱打穿对方步营,基本就赢了。 前面的向杰和李楠也是这么认为,只要打穿这部步营,杀入叛军中部,把叛军一切为二,基本也就赢了。 两人的兵马绕了圈来到西南侧,这边大量的土兵方阵已经严阵以待,在双方的角号声中,两军缓缓交接。 从天空看去,巨大浩翰的战场上,两方兵马徐徐接近。 但这部土兵没有经过盛庸训练,看起来希希拉拉,连向杰和李楠都一脸鄙视。 “我以两部兵力,若不能击破,岂有脸见阳武侯?”向杰大声道。 “一举破之。”李楠在另一倾呼应,纵手而挥,官军率先像潮水般的压上。 几乎和之前一样,在双方进入到六十步后,土人的弓手先射了起来,然后官军立马反射过去,但这边土人弓手不多,双方对付了几轮,前锋终于相接。 “杀”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两军进入惨酷的肉搏,官军势众,且土人没有严密的阵形,一刻钟不以,土兵似乎崩溃的痕迹。 向杰和李楠看的大喜,拼命在后面下令强攻。 突然。 轰隆隆,现场一片地动山摇,整个大地好像震动起来,不远处尘土飞扬,黄沙满天,似乎有庞然大物奔腾而出。 “象兵来了。”官军知道土们有象兵,大量的火器兵往前冲去,前面的步营则往两边分散,让出通道。 明军与土司们打过几次,已经有了经验,用火器就可以大破象兵。 向杰看向李楠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笑,这些土兵还是老套路,象兵现在已经不堪一击了。 在两人鄙夷的目光中,一波大象,约一百多头,缓缓出现在土司兵阵后,并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来。 土兵们开始分散,让出退道,一百多头大象的场面还是比较壮观的,到少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还是比较少见。 等大象兵近后,官军才发现这些象兵与以前的有所不同。 大象们的身上居然还披着皮甲类的护甲,上面有个巨大的木竹制的坐台,四周像个木箱,象兵坐在木箱当中,一拿着弓箭,一手拿着盾牌。 每当有明军抛射象兵时,象兵举起盾牌,挡在头顶,几乎正好当这箱子的盖子用,完全遮挡住,等箭射过后,象兵放下盾牌,对着下面反射回来,且专门射明军的弓箭手和火器兵。 这一大群象兵出来,前锋官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好在他们身后大量的火器兵已经严阵以待,他们从阵容缝隙中退到后阵。 火器兵们拿着火器等着象兵靠近。 思任法这时就在象兵身后,他神情自若,表情很有信心,看着自己的象兵步步往前。 身边思定法这时问:“陈将军(盛庸)怎么做到的,让象兵不怕火器?” 盛庸知道大象怕爆炸和火焰,因为当年沐晟就这么击败土司的,所以他聚集大象练兵时,在大象群中多次引爆,开始象群很慌乱,但每天炸几次,长时期炸下来后,大象们就慢慢适应了。 现在两三年练了下来,普通的爆炸和火器,已经无法影响到大象,基本他们都习惯了。 为防误炸大象,盛庸又在大象身上和腿上,包裹了牛皮,牛皮外面还有一厚薄薄的铁皮。 等于大象装上了护甲,不但防火器,还能防箭。 可对面的官军并不知道眼前的象兵已经和以前不同。 官军还是老一套,按排了火器兵对付大象。 但就在这时,思任法挥手一扬,土司兵中大量的弓箭手从后面往前而去,他们跟着大象屁鼓往前跑,官军阵前全是火器兵,火器射程不远。 崩,土司兵跑进五十步内,对着官军就射。 前方立马惨叫连连,向杰和李楠看的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好像被土司兵拖着鼻子走,两人赶紧下令官军弓箭手上去对射。 但对方都缩在大象身后,利用大象皮燥肉厚来抵挡,而所有大象都罩着皮甲,远距离箭矢射上去,基本无用。 大象步步逼近,土司兵不断抛射,双方伱来我往,官军被射倒的更多,很多火器兵因为顶在前面,死伤惨重。 眼看着进入二十步内,明军顶着巨大的伤亡,一声令下,噼里叭啦,现场像爆竹似的,各种火器疯狂乱飞。 以往象兵被这火器一打,立刻吓的惊慌失措,甚至掉头就跑。 不料这些大象居然全无反应,有的稍微混乱了一下,很快就被象兵安抚。 盛庸训练他们三年,三头两头炮轰铳炸的,耳朵里现在还塞着棉花,大象们早就习以为常,声音已经吓恐不了他们,只有打到他们身上,才让他们产生痛苦和混乱。 有了皮甲的防护,第一波受到伤害的大象很少,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第280章 无法逾越(求月票) “呜”此时有象兵吹起号角,接着他们催动象兵,开始提速,疯狂往前奔跑。 在每只大象后面,有土兵叭叭叭,拿出东西抽打大象的屁鼓,尾巴处。 大象疯狂提速,整个大地都似乎沸腾起来。 对面官军目瞪口呆,从来没看到有不怕火器的大象兵。 在官军的惊恐中,大象兵率先冲进官军阵中。 轰隆隆,现场简直像推土机似的,一路横推。 大象们甩起鼻子,提起巨蹄,还有强硬的身体,横冲直撞,官军被撞的鬼哭狼嚎,到处崩散。 王斌见势大喜,立马号令土司兵们一拥而上,趁乱攻击。 官军右路顿时告急,节节败退,很快满山遍野全是官军后退的身影。 右路突然惨败,薛禄不敢相信。 官军以两倍兵马打涣散没有纪律的土司兵,居然被大象兵打崩了? 但他不敢相信也没办法,薛禄必竟是跟过燕王和谭渊的,他脑子里疯狂转动,如何扳回一局。 右路的崩败暂时还影响不到全局,因为大象兵速度比较慢,所以官军虽然败退,但仍可以安然撤退回来。 如果对面是骑兵,趁势掩杀,那右路的崩败可能引起全盘溃败。 薛禄一边下令在右路重新集合,稳住败退的兵马,一边疯狂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双方中军的恶战,此战双方在中路投入大量的步营,这才是决定胜负的一役。 他思来想去,燕王在的时候,会怎么干? 冲?冲冲冲? 他想到燕王和南军打几次,眼看形势不利,都是集中精锐直冲南军中军大阵,有一次正好冲阵时,官军李景隆帅旗倒了,立马从优势变成惨败。 孤注一掷? 薛禄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出现赌徒般的狰狞。 此时他手上还所有骑兵和两万预备队没动,加起来三万多人。 “传令,所有骑兵和其余后阵兵马,从西南方再攻,冲对方中军大阵。” 他决定从对方腰部杀进去,不从正面走。 因为正面双方正在交着,缠斗,难分胜负。 西南方再攻的位置,就是刚刚象兵和向杰他们大战的位置,官军新败,但讨逆军兵少,也不敢追太远,追了一阵后立马退回去。 这轮官军虽然惨败,但主力尚存,讨逆军损失也不少,大象兵几乎少了一半。 集结待命的骑兵和大量的步营往西南方集合,对面看到之后,马上调兵遣将,似乎要讨逆军左边调批兵马过来。 薛禄一看大喜,下令立刻攻击。 ‘呜’随着冲锋的号角,他手上的骑兵蜂涌而出,上万余骑像潮水般的冲向讨逆军腰部。 讨逆军的兵马开始回缩,往后急退,阵容往内压紧,骑兵们也纷纷后退。 薛禄不管,已经下了命令,各部不计死伤,往前猛突。 讨逆军一共也就五万多人在现场,打到现在估计还有四万不得了。 薛禄三万多新力军加进去,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有成功的希望。 官军疯狂冲锋,讨逆军却步步后退,连骑兵也退向远方,似乎害怕他们的兵锋。 狂冲的骑兵正士气高昂,突然。 前面的土司兵纷纷后退,接着一辆一辆,又一辆,一辆辆奇怪的马车被推到前面。 这是盛庸根据朱高煦的注意,打造类似后金攻城的盾车。 车上堆了泥土和沙袋,别说弓箭,就是火炮打上去都没用。 现在这盾车还比较高大,约有两米左右。 土司兵从后阵推出一辆辆盾车,然后并排列在一起。 几乎一会功夫,形成一道低墙,接着有人把木枪排上去,都是临时采用细小木头削制而成简单却有效果,顿时前面密密麻麻都是削尖的木头棍。 “特娘的。”正在冲锋的官军骑兵纷纷大骂。 有人想减途,但后面传来命令,小小的马车挡不住他们,往前冲,打破这堵木墙,叛军就完蛋了。 前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因为这个时代的马车,都很薄弱,没有谁会在里面放置装满泥的沙袋。 马车看起来高大,在骑兵眼里,还是一冲就能冲散。 现场和之前差不多,明军冲到六十步内对方就开始抛射,好在骑兵速度够快,对方也抛射不了几轮。 在损失了部兵精锐骑兵后,轰隆,大股的骑兵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也有骑兵冲到最后紧张刹车。 场面各不相同,但现场相同的惨叫却连绵不绝。 这些马车都装着沉重的泥沙,后续有很多泥袋是临时扔上去,现在推都很难推动,别说骑兵撞上去,简直就是撞到铜墙铁壁上。 前面大量战马倒地,后面继续往前,然后发现前面此路不通。 无数骑兵被堵在马车前。 战马,明军,交错纵横,到处都是惨叫和怒吼。 前面的人让后面不要再冲,后面的人让前面的面赶紧把马车弄开。 现场像挤饼子似的挤了大量的骑兵,而土司兵们则抛射不断,也有土司兵从缝隙中伸枪就捅。 明军感觉到不妙,好像被堵在墙下一样,有人试图爬上马车,刚站上去,扑哧扑哧,身上就中了箭,更有三杆长枪捅到他身上。 当然明军也有弓箭,后排有人跳下马,对着里面抛射,土司兵们也损失惨重,接着有人一声令下,哗啦啦,大股的土司兵继续往后退。 此时如果有心人会发现,土司兵们后退时,最前面有人举着红色旗帜,所有人跟在旗帜后面走,他们一列一列的往后退,每列都很整齐。 土司兵一退,官军士气大震,奋力推开马车。 刚刚被马车这么一堵,一轮下来,官军精锐骑兵最少损失上千人。 他们气急败坏往前冲,试图趁土兵后退的时候,冲破土兵中军大阵。 此时土兵中军大阵的腰部,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 “冲啊,杀啊。”官军纷纷往前冲。 突然。 轰隆,地面响起惊天爆炸。 然后,轰,轰,爆炸连绵不断。 现场官军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这是南军在靖难中用过的地雷(揣马丹),当时燕军就吃了大亏,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土司兵用。 而且这地雷的火药经过改良,威力更甚。 这揣马丹一炸起来有无数细小的铁弹和石子,噼里叭拉落到骑兵群中,中者无不落马,惨叫。 官军擅用火器,没想到也有被火器伏击的一刻,这会明军知道,刚刚他们前面大仗时,这里已经有人在埋这些东西。 平时冲锋时,骑兵还会小心点,但刚刚土兵用马车挡着,他们费尽力气才杀进来,立马迫不急待的追杀,根本不看地面,看到也来不及减速。 这波狂轰乱炸,也不过掀翻几百骑,但官军骑兵士气大弱,如同被当头一击。 可后面的上官还让往前冲,此时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只有两百多步了。 好不容易损失数百骑兵冲过这片临时的雷区,前面突然又出现大量的马车,每量马车上面,并排平放着两个圆柱形的长方桶。 众人定睛一看,倒吸口冷气,居然是明军常用的一窝蜂。 一窝锋号称:“人马具穿”、“一箭可穿数人”。 每个桶大概三十二枚火箭。 靖难中南军用过,但数量不多,必竟这会大伙还是注重冷兵器。 可现在土司兵阵前,密密麻麻最少几百具,比靖难时所有一窝蜂加起来还多。 现场官军骑兵将领看的头皮发麻,即然当年靖难中南军五十万大军云集,也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一窝蜂。 南军火器并不是主要武器,只起到辅助作用,但眼前的土人,俨然把火器当成了主要的武器。 现场又是一百多辆马车,每辆车上两部并排,足足三四百具,排成一条数里长的长线。 官军上马精骑正向着对面狂奔而去。 但官军骑兵并没有排出数里长,所以对面也正在调整,先是中间一辆辆马车被推到前面,然后左右两边的往中间压缩,形成第二轮,第三轮。 很显然,讨逆军在针对性的布置,尽可能把一窝蜂威力发挥到极致。 “冲”官军骑兵统领没办法,身后是官军冲锋的号角,他得不到任何后退的命令,只能咬牙,一声令下。 轰隆隆,大股的官军骑兵继续往前冲。 此时在一窝蜂身后,讨逆军大量弓箭手再次集合,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射。 从三十步到六十步内,简直是箭如雨下,无穷无尽。 官军骑兵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死伤,好不容易冲进三十步内。 嗖嗖嗖,讨逆军一窝锋,真的是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上百只一窝蜂飞起来,数万火箭密集如雨。 现场顿时宛如人间地狱,官军人马皆穿,成片成片的战马轰然倒地,惨叫声,痛苦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但这还没有完,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 连续三波一窝蜂,持续的打击官军骑兵,中间土兵们的箭手更是没有停过,一直在抛射。 这些一窝蜂被射完后,马车还留在原地,又变成了障碍物。 明明官军骑兵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不到一百步,但这一百步好像是鸿沟天险,无法逾越。 第281章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 这三轮一窝锋加连绵不断的箭雨,让官军骑兵受到惨重的打击,最少两千骑以上永远的倒在地上。 因为倒在地上的战马和人太多,后继骑兵冲上来时,已经无法顺利通过,加上前面还有马车阻挡,现场变的更加的混乱。 前面的冲不上,后续的更上不来,还要不停的被讨逆军的弓箭远程打击。 但这波官军的冲锋足足有三万多人,除了一万多骑兵外,还有两万步营在后面。 虽然经过数轮沉重的打击,但总体主力还在,损失约三四千左右,如果还有士气,能冲上去,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薛禄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兄弟们不怕死,继续往前冲,叛军肯定抵挡不住。 但就在这时。 “呜”突然在他身后,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响破天际。 薛禄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波黑影缓缓出现,接着那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平安带着一万骑兵绕到他后面。 之前薛禄手上有一万多骑兵加两万步营为机动预备,所以平安也按兵不动。 等薛禄孤独一掷,全部派出去后,突然率骑兵出现。 与此同时,盛庸手里的另一万骑,包括一直隐藏在普定县里的五千骑和外面的五千骑也同时往阵外集合。 薛禄一直以为对面只有五千骑兵,没想到盛庸这么鸡贼,还藏了五千骑在县城里。 他更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万骑。 又惊又怒的薛禄回头厉声对心腹道:“这么多骑兵哪来的?咱们的哨骑呢?” 心腹部将结结巴巴:“并没有收-——到哨骑-——任何消息啊-——” 战场上如此的混乱,很多时候,消息并不能准确的传到,靖难中燕军和南军相互打对方屁鼓的事情太多了,燕军被打过措手不及,南军也有。 只是通常大伙手上都有预备部队,哪怕突然背后有敌军出现,也能分出一批兵马来应对。 薛禄第一次统领大军,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 此时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前面冲击对方中军大阵无果,对方突然在后面出现这么多骑兵,并且前面右翼,还有骑兵出来列阵。 这是大决战的时刻,也可能是官军大败的时刻。 薛禄这人聪明的时候就是该跑的时候,一定会跑。 靖难中他被南军抓过一次,然后立马认怂,表示投降,先活了下来,然后寻到机会,就跑回燕军那边。 所以薛禄一看大事不可为,立马道:“传令前面,后阵变前阵,前阵负责断后,全军撤回平坝卫。” “周天根,你立刻快马回贵州,请顾将军坚守贵州,等朝廷湖广的援兵到了,再来求援。” “喏。” 薛禄立马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先是让仅余的骑兵负责断后,阻挡叛军骑兵,然后召集所有步营回防平坝卫。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讨逆军已经开始发动全面反攻,平安的骑兵从后翼冲上,盛庸那边的土兵,则推着盾车缓缓前行。 薛禄还没见过打仗推着盾车前行的,后发现对方这么干很稳。 如果官军现在再反击,土兵们立刻倚盾车为障碍,原地防守,如果官军还是退,他们就推着盾车步步压迫官军的空间。 盛庸现在打仗就是稳,因为他知道,不可能和靖难一样,再输一次了,他和平安,都输不起。 所以官军溃败时,他并不急着掩上去,而步步为营,一步步压迫。 此时的战场上开始越来越混乱,巨大的战场上,官军各部正在有序后退,各部前营在断后,后营疯狂往平坝卫退去。 平安的骑兵从侧后方绕过来,然后像蒙古骑兵一样,沿着外围,一边跑一边射,并没有强攻官军步营。 靠近思腊河南岸的一队官军正在小跑集合,这队官军大概有两三千人,原本五千多人的方阵,打到现在只余下一半左右。 他们刚刚从前方撤下,迎面看到平安的骑兵冲了过来,领兵大将立马大呼小叫:“稳住,稳住,集合,不要跑散——” 众官军刚刚站稳,前锋骑兵已经冲进五十步内。 接着“射。” 双方几乎同时射箭。 官军这波步营中也就一两百箭手,但对面呼啦啦的一下,铺天盖地,最少两千箭支射了过来。 “特娘的。”领兵大将看到满天箭雨,眼前一黑,差点吐血。 这就是靖难中朱高煦的老套路,他的兵马永远人人都带着弓和箭。 下一刻,叮叮当当,和下雨似的,箭矢纷纷落在官军阵中。 现场又是一片各种惨叫声,大量的官军被射倒在地,有人身上在刹那间被射中五六只箭。 这波两三千人的官军退兵,刚刚退下来集合起来,就被平安一波齐射,损失过半。 很多人其实伤的并不重,如果穿着扎甲,有时身上中十几支箭也都没事,靖难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但关键太损士气。 这部步营直接被这一轮掠射,射的士气大丧。 而且这还没有完,平安可是有一万骑兵在手上的,前锋过后,后继骑兵相继掠过。 铮,铮,铮,空中是连绵不断的箭雨投向这波步营。 每名骑兵掠过时就射一箭,然后往官军下一个方阵向方去。 “啊”思腊河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有股官军直接被射崩了,人群突然像炸了锅似的四下逃散,有人直接跳进思腊河里,还有人往土兵方向跑,完全失去了方向。 战败是像瘟疫一样容易传染的,一股兵马崩溃,马上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开始出现混乱。 薛禄此时有点绝望的看着现场。 官军这时最少还有三四万人的主力保持的比较好,在庞大的战场上,很多方阵俨然没啥变化,还在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容的完整。 可是从整个场面上,平安骑兵从侧后方攻上,靠近思腊河的方阵已经开始崩溃,对方的右翼,另有一万骑兵到外围重新聚集,官军的左翼也开始涣散,负责断后的骑兵正在大面积往回逃。 等官军左右两翼都崩溃后,中间那些保持完整的方阵,肯定也要混乱。 大败,已经再所难免。 “阳武侯,败了,走吧。”此时有部将上前,紧张的提醒薛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薛禄咬牙切齿,十分不服。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输了? 但他现在肯定的一点时,对方虽然土兵居多,但主将肯定是汉人。 用了这么火器,比明军还多,这是不可能是土人为主将。 ”后面叛军骑兵统领是谁?“薛禄这时问道。 ”看不清,对方主将混在一般军将中,根本看不清主将是谁,不过阳武侯你看,那边应该就有-——“ 顺着部下手指方向,薛禄看到一面巨大的讨逆军旗下,几十名军将狂涌而行,大旗后面跟着大量的骑兵,这旗往那,骑兵们跟着往那。 如果没有猜错,对方主将应该就在这旗下。 可旗下的几十名军将,都穿着扎甲,每个人好像穿的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谁是主将。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见不得人。走。“薛禄破口大骂,赶紧准备跑路。 官军和讨逆军不同,他是有薛禄的帅旗的,帅旗一退,官军士气更是跌落三分。 很多官军大阵本来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形完整,但看到薛禄的帅旗不停的往后退,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啊,大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掉头就跑。 撤退很快变成了惨败,数万官军在十几里的战场上到处崩逃。 此时变成了骑兵的主战场,讨逆军的骑兵紧追不舍,一边保持距离,一边不停的掠射,官军死伤无数,尸体和伤员遍及思腊河的南岸。 半个时辰不到,平安已经确认官军完全崩溃,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则下令收起弓箭,挥刀追斩。 铁骑轰隆而过,遍地都是讨逆军的大喊声:“投降不杀,跪下不杀——” 天黑之前,薛禄部下最后一支残兵退进平坝卫,盛庸的兵马则团团包围,把平坝卫整个包围起来。 薛禄原本是想往贵州跑的,但生怕半路上被讨逆军截住,毕竟败退的军队更容易半路中伏,思来想去,他还是果断的退往平坝卫,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果不出他所料,有些骑兵直接往贵州方向逃,刚过平坝卫的和平桥,就被讨逆军堵住。 平安刚刚绕过来时,就已经派了五百骑到这边占据了和平桥驿。 堵的兵马不多,但官军骑兵无心恋战,一哄而散,有人逃向其他地方,从其他地方绕,也有人直接降了,还有人再逃回平坝卫。 平安带领骑兵从后面追杀,一路追到威清卫,已经接近贵阳不到十里路。 此时天色已黑,平安这才带兵返回。 平坝卫四周现在十分壮观,大量的盾车马车把平坝卫团团包围。 盛庸先用马车和盾车把平坝卫包围起来,然后挖土筑墙,沿着外围一百步外,层层筑墙。 挖出的土直接堆到马车和盾车中间,效率非常快,天黑前开始挖,天黑时,第一道墙已经筑了起来,把平坝卫严实的包围了一圈。 然后立马在第一道墙后铺设地雷,踹马丹,明天一大早,接着挖第二道。 今天三更,感谢大伙的投票和打赏。 第282章 薛禄的惨败 盛庸最终的目的是逼降大股官军,保证官军为汉王所用,所以尽量要避免强攻各城,减少双方的伤亡。 因为这是大明内战,靖难中也是如此,靖难中双方打输的一方投降都很容易,保证了最少的伤亡。 等平安回来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八点多钟,盛庸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王斌、孙霖、杨云、思任法等大将都聚集在这里。 平安人还没到中军大帐,那笑声已经远远的传进来:“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他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扎甲,四周有亲兵上前,赶紧接下。 他的扎甲上好多血渍,应该在追击中,斩杀了好些明军。 哪怕在靖难中,平安也没有打的这么轻松随意过,一路追杀官军几十里。 盛庸也是满脸喜色,正看着大营中间的沙盘。 沙盘是平坝卫附近的地图,战争并没有结束,贵阳还有大量的官军,所以他们在商讨后面的战事。 “贵阳方面有消息。”盛庸看到平安,马上道:“朝廷从湖广支援的兵马,很快会进入贵阳,如果再把这股兵马打崩了,贵州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成会派过来吗?”平安也站到沙盘前。 盛庸想了想:“那要看顾兴国的本事了。” 说罢伸手招呼了一下,他身后不远处有个军士上前:“湖广方向大概会有十到二十万兵马正在聚集,先锋五万已经进入贵州境内,几天后会到贵阳。” “如果顾成再等等,可以等到十万兵马。” 平安问:“盛兄打算先灭了薛禄,还是围点打援?先破援兵?” 盛庸立马道:“咱们兵太少,可做两手准备。” “顾成来的慢,就先灭薛禄,如果来的快,先围点打援。” 顾成来的快,那肯定只带五万兵马过来,如果他胆小,要再等等,必然又要等好几天,来的就慢。 所以盛庸做了两手准备。 “那就这么干。”当下盛庸与诸将商定,做两手准备。 明天一大早,杨云带三千骑去威清卫一线,负责查探贵阳军情,只要发现顾成大军过来,立马回来飞报。 其余的兵马,先攻灭薛禄为主。 这边在商量攻灭薛禄,平坝卫里,薛禄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突然惨败,薛禄紧急之下,先逃回平坝卫,当时兵慌马乱的,薛禄也想过直接往贵阳跑。 但靖难中他看过太多这样的画面,一旦主将也这么跑,全军都可能这么跑,然后一路上会被追杀不止,尸体连绵上百里。 为了保存他的兵马,薛禄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回平坝卫。 不过等他退回来后,派人一清点,几乎吐血而亡。 他带出贵阳八万多兵马,经过白天一战,机动性最高的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因为大部份都跑散了),只有一千余骑逃回平坝卫,步营还余下四万多。 也就是说,今天一战,他损失了近一半兵力。 其实官军今天战死受伤大概也就一万多人,被抓了一万多,另有一两万人被打乱了,四下逃散,一部份最终会逃回贵阳和威清卫,一部份可能逃到贵州其他地方,当时还有很多人跳进思腊河,游到了河对岸。 但真实的伤亡并不重要,仅看现在纸面数字。薛禄是遭遇了惨败,受损严重。 关键是,从白天的战局来看,叛军伤亡非常之轻。 因为大部份时间,叛军都在用弓箭和火器,在不停的射射射,真正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只占少数。 这个结果是薛禄绝对不能接受的。 平坝卫本来只是一个五千多人的小卫所,现在突然挤进四万多人,相当拥挤。 还好骑兵少,不然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 就现在,连城墙上也全是人,到了晚上后,很多人和衣躺在城墙上就睡,因为实在没地方可以容身。 还好现在算是夏天,这要换成冬天,不用讨逆军来打,一大半人要活活冻死。 可盛庸也只给薛禄好过了一个晚上。 第一个晚上,因为讨逆军要收容战俘,清点救治伤员,挖掘工事,所以也没功夫管到薛禄。 第二天天刚亮,薛禄来到城墙上,一眼看过去,就是倒吸了口冷气。 讨逆军简直目中无人,在一百步外开始筑墙,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外围已经有一道低土墙把整个平坝卫团团包围起来,并且第二道墙已经开始在挖。 此时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土司兵,到处都在挖沟筑墙。 对着平坝卫两个城门的地方,更是每隔五步放着一具一窝蜂。 薛禄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地方的地面上,现在肯定还被布置了踹马丹。 “叛军想困死我们,知道我们人多粮少。”薛禄怒道。 身边诸将面面相觑。 平坝卫里当然有不少粮食,之前他们随军带过来的,但四万多人守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当时也没打算打持久战。 有个部将马上道:“阳武侯,咱们的粮食,只能吃五天。” 薛禄不动声色,缓缓道:“五天时间足够,顾成会派兵来救援我们。” “叛军也就六七万人,昨天也损失惨重,朝廷在湖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到时大军一到,叛军立马灰飞烟灭。” 他倒是学朱棣学的来劲,强装镇定,安抚大家。 众将不置可否。 薛禄看讨逆军拼命挖沟,也以为讨逆军不会强攻。 不料,刚到中午时分,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薛禄被部下再次叫到城墙上。 只见平坝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现大量的土人,扛着各种东西。 然后这些土人开始搭建什么。 薛禄瞪着他们,对方距离他们不远,也就一百多步,但他们的弓箭射不到,平坝卫城上面又没有火炮。 明军在贵州,只有贵阳城头有火炮,现在也够不上啊。 “他们在搭塔楼?”开始有人以为讨逆军在弄塔楼,箭塔什么的。 看了一会后发现不是的。 “回回炮?好像是回回炮?”有人明将惊叫。 盛庸这边正在装配的,正是沈氏兄弟根据梦溪笔谈里的经验,打造的元时回回炮。 不过这玩意经过改良,用朱高煦的话说,现在更适时叫配重式投石机。 蒙古人当年打襄阳时,能把几百斤的石头和成年人的尸体投进襄阳城,所以这配重式投石机的威力还是挺强的。 现在盛庸仗着对方城上没有火炮,光明正大在一百多步外装配起来。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装配了四部。 平安这时也没事干,正近距离看这玩意。 他觉的挺稀奇的,因为元末时,似乎就很少看到,攻城战也很少用到。 没想到汉王居然又用起这玩意。 这玩意能比火炮有用? 投石机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要准备大量的石头弹。 如果要事先准备,再运输过来,会非常麻烦。 但平安现在发现他们是怎么用的了。 首先附近所有能用的大石头都被直接拿过来用,然后昨晚的降兵被派去拆普定卫城。 建筑卫城的一块块大青石,也被直接搬过来当炮弹。 还有一部份是从安顺城旧址拆过来的石头。 贵州这里的地形条件,很好的为盛庸准备了大量的石头。 投石机的石弹不需要像火炮炮弹一样,打磨成圆形,无论什么形状和大小,都可以直接放进去。 有的石头太小,可以一次性放多块在一起。 平安就看到他身前的这部投石机装好之后,土兵搬了三块大石头放到里面。 平安估计着每块也就几十斤重,不由嚷道:“有没有大点的?这么小砸的怎么过瘾?” 那土兵应该没听懂,不过边上有个汉军总旗在。 马上道:“都是就地取材,先扔小的。” 平安转过身,后面正有人源源不断的把各种石头推上来。 那些重的难运,所以都是小的石头先到,他们也先用小的。 他嘴巴搭了下:“给俺看看厉害不?” 总旗笑了笑,低头和土兵们说了点什么,片刻之后。 一个土兵拎起大铁锤,猛的一挥手,砰。 轰隆,沉重的配重箱轰然着地。 嗖,嗖,嗖,那三块大石头直接飞出去。 平坝卫城墙上全是人,突然看到石头飞过来,现场一片混乱,好在这石头飞的够远,直接掠过城墙,扑通扑通,全砸到城内。 但城内也全是人啊,里面马上有人发出惨叫声,应该是被砸了个正着。 接下来官军就倒霉了,四个向方十六台投石机,嗖嗖嗖,连绵不断的往里扔石头。 开始的石头还小,后面是越来越大。 讨逆军的石头规模不一,所以也不调整距离,扔到哪算哪,这导致城内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你站在城头会被砸到,站在城中间也可能被砸到。 很多人躲在房间里,也会祸从天降,突然掉下一块大石头。 才扔了半个时辰,官军已然受不了。 连薛禄也好几次差点被砸中,他很快找到个安全地方,贴身背着城墙,躲在墙角下,这样才有安全感。 可城中位置有限,很多人是无法躲到墙角下,眼看着城里越来越乱,士气也涣散不堪,这时有人提议,冲出城去,破坏叛军投石机。 第283章 老子就值这么点钱(加更) 薛禄被砸的没办法,只能组织兵马冲出城。 但外面讨逆军早就准备好沟墙,他们又没多少骑兵,兵马刚出城,讨逆军铺天盖地的箭就射过来,等近了之后,又是一顿一窝蜂,好不容易冲过第一道墙,轰轰轰,地上全是踹马丹,然后还要面对第二道墙。 官军原本没士气,被劈头盖脸一顿胖揍,又是个死伤惨重,赶紧扭头跑回城内。 薛禄组织了几次冲击无果,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就在当天天黑之前,讨逆军从各个方向往城里射劝降箭。 “活捉薛禄或杀薛禄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田地一百亩。” 薛禄拿到劝降箭大怒,老子就值这么点钱?—— 火真摸了摸肚子,这才永乐四年,他已经感觉自己胖了很多。 靖难之后,火真没再带过兵,天天养尊处优,朱棣还给他换了大房子,最近这几年,他发福越来越严重。 原以为以后不会再有带兵的机会,没想到汉王反了。 朝廷让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在湖广集合三十五万大军,对外宣称五十万。 朱棣让朱能自己看情况派兵支援四川和贵州两线。 朱能知道贵州比较吃力,先往贵州派了五万,由火真、陈志两人领兵。 两人都是靖难大将,陈志在靖难中主要和世子一起参与北平防守,很少出来打仗,但因此和世子关系不错,所以火真这种世子系,自然带陈志一起出来。 此时陈志正站在他身后,火真摸完肚子后,回头看看陈志:“现在咱们在哪?” “前面是龙耸关。”陈志道:“过了龙耸关就是龙里卫,距离贵阳最多还有五十里。” 顿了顿道:“今晚在龙耸关休息下,后天上午能到贵阳。” 火真想了想:“兵贵神速,今晚多走一点,到龙里卫休息,明天天黑前,要到贵阳,咱们进贵阳城,好好休息。“ 陈志脸色微变:”恐怕大军辎重跟不上。“ 火真道:”叛军从云南深入贵州境内,难道辎重比咱们带的带轻松?顾成老当稳重,定然早就替咱们在贵阳城里准备好了。“ 陈志这才不说什么,毕竟他在守北平时,和顾成搭档,顾成调配有方,的确干的不错。 ”今天初几了?“火真又问。 ”后天七月初一了。“陈志沉声道。 原来已经是六月底。 原本按照陈志的想法,他们于天黑前可到龙耸关,然后在龙耸关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往贵阳方向去,中间还能在龙里卫补充午饭。 但火真要求兵贵神速,所以决定全军趁黑行军,继续多赶十里路。 火真之所以这么干,因为他们的确比约定的时间来晚了。 但这不能怪他们。 他们这五万兵马从湖广沿水驿道,坐船进入贵州镇远府,当时还是十天前的事。 但在下船卸货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正在后面等待的船队中,突然有艘船装的火药起火,然后发生了爆炸,接着一连点燃两艘相邻的船。 当时那两艘船就在镇江阳最窄的一截上面,突然起火,立马封锁了江面。 火真连忙派人救援,但那两艘船上全是火器火药,完全控制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烧完后沉船。 残船接着堵住这段江面,火真又组织人马进行了疏通,一顿操作下来,足足拖延了两天。 从镇阳江过来后,他们又在偏桥卫遇到了倒霉事。 偏桥卫南方有座偏桥,这桥当初造的时候有点偏,所以叫偏桥,但这几十年都没事,这次突然在官军行进到一半时,轰隆一下,桥崩塌了。 火真找随行工匠询问,工匠们说,大军连续的过桥,桥可能承受不住,因为毕竟年旧失修。 这两件事先后拖延了火真好几天时间,火真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前面通迅都很正常,从贵阳方向不时有人过来催促他们,请他们加快支援。 此时火真一边走一边对陈志道:”沉船和断桥的事,我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有人在故意拖延咱们,所以咱们要尽快的行军。“ 薛禄之前召集全贵州各地卫所兵马,除了少数重要的地方,比如他们下船的镇远府镇远卫还有兵马驻守,像偏桥卫的兵马已经被抽调光了,所以他们去的时候,除了军馀和家属,都不见军人。 这样就给了别人动手脚的机会。 陈志则道:”贵州境内多土司,听说现在土司们都支持汉王,派人动手脚,也是可能的。“ ”所以要加快,不能让他们得逞,走。“火真一拍战马,加快的速度,陈志则赶紧跟上。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龙耸关。 这边原本也有明军驻守,现在只余下一个百户队,守兵把火真等人放了进来,火真问他们最近附近有没有异动,守军百户自然说没有。 事实上,他们紧闭关门,那也不敢去,就算外面有大军经过,他们也不知道。 火真也不多说,下令升火造饭,全军吃过饭后,立马再起身,继续往西,前往龙里卫。 如果是白天,他们是不需要走龙里卫的,因为龙里卫位置有点偏下。 但他们晚上要住下,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全军往龙里卫出发。 此时天色渐渐变黑,等他们看到龙里卫时,已经相当于后世晚上八点多。 火真骑着马上,借着月光小心的赶路,他不时的抬头,身后左右,是长龙一样的火把。 他已经问了亲兵几次,还有多久到。 从刚刚得到的消息,前锋距离龙里卫,还有两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又有哨骑回来报告。 前锋已经到了龙里卫,卫里只有几十个官军驻守,其余的都被抽调到了贵阳参与叛军大战。 火真当即破口大骂,几十个有屁用,还不如全部抽调,这薛禄也真是胆子小,打个叛军,抽这么多卫所兵马。 等火真赶到后,发现龙里卫人特别少。 其他卫所兵马被抽走后,好歹还有大量的家属和军馀在,但这龙里卫全卫上下才一百多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大部份家属和军馀都被征招到贵阳去协助守城了。 龙里卫距离贵阳近,所以顾成召集大量的民夫家属去帮忙守城。 火真也不管,当即下令全军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出发,上午应该能到贵阳城。 安排好一切后,火真便回到自己住处休息,此时陈志正奇怪的在卫城里到处转看。 陈志参与过北平守城大战,当时为了守城,什么猛火油,各种瓶瓶罐罐,弓箭,擂木,啥没用过,很多东西他都亲自上阵。 今天他正要休息,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院子里好像堆了很多干柴和杂草,现在正是六七月份,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很容易起火。 陈志叫来亲兵,把院子里这些东西都搬到外面,然后回到屋里,呆了一会也没什么睡意,他又走出院子,来到外面,到处逛了逛,想着贵州的对手韦达。 贵州盛庸竖旗为韦达,官军那边对韦达仅有的印象就是知道他是朱高煦最早的高阳郡王三个百户之一,后来成了朱高煦的岳父,此人在靖难中没啥露面的机会,也不出名。 当然了,靖难中跟着朱高煦的,没一个出名,因为所有人的光芒都被朱高煦掩盖了。 朝廷在出兵前研究了一番,大部份人都以为是韦达领兵,且此人水平一般。 因为在靖难前,韦达和薛禄等人一样只是个百户,而靖难中薛禄好歹也单独领过兵,打过仗,韦达他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都在朱高煦的带领下打的,所以能力有限。 但也有少数人,比如陈志,就觉的,韦达为主将,真假可不一定。 因为朱高煦的套路,比朱棣还多。 来之前,他还提醒了火真,火真不以为然。 因为在火真眼里,不管对手是谁,遇到他火真,必然是死路一条。 陈志一边想韦达的事,一边想着对手还可能是谁? 能当起一路主将,必然要有很强的实力,得到朱高煦的认可,很显然,朱高煦那边,没几个这样的人。 李远可算一个,但肯定在广东福建一带。 徐祥原本也算一个,但已经死了。 难道是西平侯? 朱高煦在云南起兵,肯定要得到西平侯支持,没有西平侯,朱高煦连云南都出不了。 这么想想,陈志感觉可能对手是西平侯。 也只有西平侯,才能得到土司的支持,统领这么多土司兵马。 就在陈志感觉自己猜对的同时,他突然又看到屋子边上堆放了一些干柴和杂草。 ”来人。“陈志左右看看,这边距离他的住所有几十步,但没想到也堆了杂木等物。 不一会,有兵士靠近。 ”为啥这里也堆着杂草木柴?赶紧搬走。“陈志厉声道。 ”诺。“部下领命而去。 陈志感觉有点不对,继续往四周走去,边走边看,不一会,他就发现好多屋子边上都堆着干柴和杂草,不由匪夷所思。 “你,你,去把那姓杨的百户叫来。”陈志叫来留守的原龙里卫一个百户。 第284章 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 那百户都睡觉了,被人拖到陈志面前。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志,陈志问,为啥卫城里,堆着这么多杂草,还有干柴,并且到处都是。 百户愣了下,道:“两天前都司派人下的命令,说把囤积的干柴和杂草,分堆到卫所各处易燃的地方,如果接到命令,到时一把火点了卫城,决不能留给叛军。” “。。”陈志更觉的匪夷所思。 他当即下令:“马上收集起来,然后堆到空旷处去。” “这么晚了?”百户挠头:“明天起早吧。” “混账,现在就干。” 陈志话音刚落。 嗖,就看到夜色下的天空当中,一道道流星破空而起,像箭一样划入龙里卫的上空。 嘶,陈志眼珠子瞪的老大,看着一支支火箭,像流星般从外面飞入龙里卫。 “特娘的,顾成反了?”陈志大骂。 “轰隆”那火箭落地后居然还引起爆炸声, 接着一声巨响后,卫城里到处都是火焰。 嗖,嗖,夜空中,一道又一道的火箭,继续从外面飞了进来,与此同时,城里面也到处燃起了火焰。 火真被陈志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同样一脸懵。 他今晚自己喝了点酒,睡的正爽,没想到被陈志半路拉醒了。 “干啥呢?”火真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成反了,他故意下命令让龙里卫的人在城中各处摆放易燃的干柴和杂草,然后借着天黑到处放火,快起来,咱们先冲出去。”陈志长话短说,飞快的道。 “顾成怎么会反?”火真一脸不相信之色。 但等他走到外面,外面喊杀声震天,似乎有千军万马已经杀了进来。 其实这会都没有讨逆军进城,但他们正在外面到处放火,城外还有火箭不停的射进来。 里面的兵马大乱,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所以起来非常混乱,好像有千军万马杀进城似的。 “咱们来晚了,前面肯定有变故,薛禄可能全军覆没,不然顾成不会反。”陈志还是很会判断,飞快的道:“趁现在天黑,赶紧跑。” “跑?”火真不可思议瞪着他。 “不跑被包饺子?”陈志跺脚道:“逃回湖广,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火真闻言鼻子都要气歪,叛军还见到,五万大军还没开打,就要跑? 火真倒是想不跑呢,还想集合兵马冲出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叛军打一场。 但城内实在太乱,到处被点燃,五万官军被烧的焦头烂额,火真见势不妙,立马组织亲兵心腹,从东门突围。 他们冲出城外时,在外面遇到大股的骑兵,双方箭来箭往互射了一阵,因为天黑,大伙都是在瞎射,伤害不大。 半个时辰不到,火真和陈志带着一股残兵突围离开,往镇远府方向逃了。 一天后他们骑兵先逃回镇远府,几天后陆续有步营逃回来。 到七月初五时,陆续回来的兵马接近四万多,看起来损失也不是很大。 这时他们才收到消息,当天突袭他们的只有叛军三千骑兵。 据说叛军只是想骚扰他们一下,没想到把他们全军吓的连夜逃跑。 火真又羞又怒,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全力整军在镇远府。 可镇远府在贵州的最东面,与湖广相邻,可以说,官军退到镇远府,代表着贵州全境,已经快全部丢失。 他和陈志考虑再三,怕被叛军四面包围,最终沿水路退回湖广,至此,整个贵州,落入汉王的手上。 但火真和陈志在退回湖广的时候,贵阳城还没有丢失。 顾成答应孙子的是,薛禄败了,他才会考虑帮汉王。 而薛禄在平坝卫硬是坚持了很多天,他们的粮食本来只能支持五天,但薛禄消减每天补给,然后又杀了所有的战马,足足支持了十几天。 顾成一直没看到薛禄战败,也一直没等到官军援兵到来。 只到七月初的时候,有外面的传来消息。 火真在龙里卫大败,已退回湖广。 顾成当明莫名奇妙啊,汉王的兵马,越过贵阳到了龙里卫?还打了一战?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龙里卫一战的经过,才缓缓出现在顾成脑子里。 汉王部下杨云带领三千骑兵在外巡防官军援兵,这杨云也是个猛将,以前名不经传,应该是没机会带兵,这次他终于可以带兵,于是带着三千骑在转面转了几天后,总想着立功,当天他带兵从瓮首河绕向镇远府,当时杨云只是想看看官军援兵上岸没有,有没有进入贵州境内,大概有多少兵力。 不过他经过龙里卫、新添卫等发现,当地没啥兵力,全是军属和军馀,特别是龙里卫,因为距离贵阳很近,连军馀家属,也被抽走了很多。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杨云脑子里。 因为他估计路程,官军进入贵州后,最后到贵阳的前一晚,必然要在某个地方休息下。 考虑到官军兵马众多,肯定要选个卫所比较安全妥当。 那么龙里卫和新添卫中间的龙耸关是唯二的选择。 龙耸关小了点,所以很大的可能,在龙里卫。 杨云立马带人突袭了龙里卫,然后把里面的人统统带走,派了一百多人假扮官军和军馀。 所以火真和陈志再也没想到,当天面对他们的百户官,居然是汉王的部下。 他们事先把大量的杂草和干柴堆积在龙里卫各处,然后准备等晚上四处放火,外面再同时放火箭进来,引起大乱,看有没有机会再突袭。 不料陈志比较警觉,当时把那百户官叫了过去,里面的人没来的及点火,好在外面火箭第一时间飞了进来。 火真和陈志还算反应快,匆匆集合了兵马,连夜逃出龙里卫,损失不算大。 杨云当晚看没什么机会,也没敢拦他们,稍微打了一波,就放他们离开。 朝廷五万援军就这么半路跑回去了,但关键时,现在外面都在传,顾成也反了。 “啥?”顾成这会还没反呢,闻言顿时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传话的亲信苦笑:“他们说是顾将军下令,把干柴和杂草堆到龙里卫各处,所以火真那边,现在认定是顾将军也反了。” 火真到现在也不知道龙里卫的人是汉王的人,所以顾成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顾成郁闷无比,心中大骂,这汉王比燕王当年还要奸诈,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老子不反都要被他逼反了。 “你去把兴国叫来。”顾成只好道。 亲信领命而去,不一会,孙子顾兴国来了。 顾兴国进门时满脸笑脸,居然一脸幸灾乐祸。 顾成脸色却有点难看,看到孙子这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反了吧,火真和陈志,都以为你反了。”顾兴国笑道。 “你笑个屁,伱以为我不想反,你爹大难临头了。”顾成怒道。 “。。”顾兴国。 顾成道,当年他败给燕王,立马降了,因为他知道建文帝还算讲道理,祸不及家人,不会拿顾家的人出气,事实证明,整个靖难打完,顾成在京师的家人,都没有受到波及。 “但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顾成沉声道:“我现在降了,你在京师的老爹老妈,搞不好都被砍掉。” 顾兴国顿时脸色也拉垮下来,笑不出了。 顾成道:“当年盛庸和平安先后消失不见,朱棣疑心大起,外派大将,都不许把所有的家属带走,并派人监视,你让我现在怎么反?” 顾兴国无奈道:“那怎么办?” 顾成长叹:“我是不能直接反的,但是你们要是用薛禄的名义,骗开城门,突然攻进贵阳,那就和我无关了。” 顾兴国瞪着顾成,心想,没想到我爷爷也是个狠人。 第二天晚上,有波败兵靠近贵阳城,败兵自称薛禄,在前方大败回来,请快开门。 城头一个千户不信,让下面点起火把,请薛禄将军出来说话。 不料身后有个指挥同知怒道:“特娘的,我都看到薛将军了,快开门。” 七月五日,贵阳城破,顾成以下,一万多官军被俘。 贵阳城破的时候,平坝卫已经坚持了十几天。 薛禄指望着顾成会带朝廷援兵来救,所以前段时间消减口粮,并把战马杀的只留下一百匹,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但援兵遥遥无期不说,城外叛军筑的围墙一道又一道,已经有五道在外面围着。 这还是盛庸知道薛禄逃不掉了,要不然还能再筑几道墙出来。 这天平坝卫里刚分完口粮,兵士们又在纷纷吵闹,低级兵士分的少,有些军官分的多,大伙自然都不满意。 薛禄派人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勉强压制住,然后又大声忽悠众人,援兵快到了,最晚明天就到。 明天又明天,众人听多了这样话,纷纷低头不语。 薛禄走到城墙上,看向四周,城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石头。 讨逆军用投石机狂轰滥炸了好几天,城里几乎没有一幢完整的房子,好在石头有限,在坚持了几天后,讨逆军现在变阴险了,白天不扔,到了晚上他们睡觉时,才开始投城里扔。 官军被扔的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逃跑出城。 第285章 狗东西,叫平爷 薛禄开始派人守在各城门口,后来有人直接从城墙上翻下去投降,防不胜防。 他带着几个亲信,刚来到城墙上,一眼看到百步外有一队官军正在翻墙往外去。 “特娘的,拿箭,射他们,射他们。”薛禄大怒。 随从无奈,只能召集一队弓手,大步追过去射箭。 但射箭的人也没力气,更没心思,希希拉拉射了两波,没一箭射中。 远处的官军纷纷跳下墙,然后欢呼雀跃,拼命往讨逆军方向跑去。 城墙上好多官军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 副将王或这时小心的靠近薛禄身边,低声道:“不如咱们也假装出去投降,然后趁机杀出去?” 唰,薛禄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在评估这事的可能性。 “报。”城下突然有人来报,东门那边,有个千户带了一大波人出城投降汉王。 唰,薛禄脸色更红,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他退进平坝卫时还有四万多人,这才十几天功夫,估计连三万都没有了,每天都有人跑出去降。 偏偏对面每天都有书箭射进来,说什么明人不打明人,大伙都是自己人,弄的薛禄部下军心涣散,大伙都想投降汉王。 这个朱高煦太坏了。 王或不是私底下这么和薛禄说,就在这时,下面突然闹哄哄起来。 接着有人厉声喝斥:“你们干什么?” “让开,我们要见阳武侯。” “我们要见薛将军。” 当,当,铮,接着是一片剑拔弩张的声音。 薛禄脸色更不好看,他赶紧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王或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说是几个指挥级,千户级的,想见薛禄,劝薛禄投降。 草,薛禄当时大怒,他们找死,就要下令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王或赶紧劝他,千万别这么干,城里都是他们的人。 薛禄在贵州也没根基啊,靖难后才到贵州来,干了三年总兵官,虽然下面换了一批心腹,但还是有大批的指挥级,特别是千户级的,都是原来贵州的。 现在士气混乱,薛禄要是敢下令杀人,搞不好立马出现兵变。 薛禄想了想,只好道:“请他们过来。” 不一会,几个指挥级和十几千户级的都来到城头上。 大伙闹哄哄围着薛禄:“薛将军,降了吧,兄弟连饭都吃不饱,怎么打仗?” “都是自己人,明人不打明人,谁做皇帝不一样?咱们都是当兵卖命,现在先要活下来啊。” “老子在靖难中跟过汉王,汉王打仗百战百胜,跟着汉王,才能打胜仗。” “就是就是,降了吧。” 四周七嘴八舌,都要求降了。 薛禄不动声色看过去,发现有人说话时,手都抓在刀柄上,一脸警惕,明显也防着薛禄翻脸。 他再抬头,明显感觉到城下也聚集着好多兵士,都在看着上面,似乎等他们谈判的结果。 特娘的,薛禄暗骂,这是逼宫呢。 薛禄眼珠子飞快转了几圈,笑道:“靖难中我和汉王并肩做战,曾经都是好兄弟,大伙说的不错,这大明天下,终究是他们朱家人自己在争,跟咱们也没啥关系,谁当皇帝不是当。” “咱们现在,还是要先活下来要紧。” 薛禄这话音刚落,对面一个千户举手欢乎:“将军说降了,降了。” “。。”薛禄脸都青了,我啥时说降了。 “哇吼。”城下顿时各种欢呼雀跃,然后这欢呼声很快席卷整个平坝卫。 降了降了,兄弟们可以降了。 草尼娘的,薛禄气急败坏,他话还没说完呢,部下纷纷都叫着要降。 他赶紧看了眼王或:“走。” 带着王或就匆匆下楼。 此时城里到处欢腾,很多人跑向大门,准备打开城门。 薛禄和王或找到仅余的一百匹战马,带上几十名心腹,然后翻身上马。 “先出城,然后往贵阳方向去。”薛禄带着人来到东门,发现东门已经大门洞开,里面的官军纷纷扔掉武器,跑出去向讨逆军投降。 外面有几堵低墙,他们也不敢随便乱跑,只能跟在降军后面缓缓出城,出城后发现讨逆军很小心。 出去的官军先把铠甲都解了,然后五人一组,把五人的左手或右手捆在一条绳上,送到其他地方。 他们这几十人骑着马出去,马上引起对面注意:“你们下马,快,把扎甲脱了。” 这些全是薛禄心腹,人人穿着扎甲,异常的明显。 薛禄一看,二话不说,厉声道:“走。” 驾,几十骑疯狂往外跑去。 他们以为过了那几堵墙就没事了。 不料刚跑起来五十步左右,轰隆,地上一声巨响。 接着,砰砰砰,连续几声爆炸。 原来地上全是踹马丹,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等薛禄冲过这片雷区后,扭头一看,随行只余十二骑。 他又气又怕,马不停蹄继续往外跑。 “嚅”突然前面一匹战马发出悲鸣声,接着轰隆一声,战马狠狠载倒在地。 然后就像连锁反应,扑通扑通,战马一匹匹载倒。 薛禄这才发现,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坑,这坑不大,但也不小,战马的马蹄踩进去后,立刻摔倒。 扑通,薛禄连人带马重重落地,摔的他眼冒金星,脑子里一片混乱。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终于有点恢复神智,定睛一看,就见一张熟悉的大脸,笑眯眯出现在他面前。 “平安?”薛禄终于知道贵州的对手是谁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平安。 “叭”平安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的薛禄差点又晕死过去。 “平爷爷的名字是伱叫的,狗东西,叫平爷,哈哈哈。”平安纵声狂笑。 七月七日,坚持了十几天的平坝卫终于顶不住,大量的官军偷偷出来投降,薛禄也被活捉。 至此,盛庸得以占领贵州全境,并得到官军降兵六万之众,兵力一下子达到十四万。 广西,桂林。 大清早,街上某茶楼里,已经人满为患,喜欢喝早茶的当地人,一早便把茶楼的位置给占满了。 “叭”随着二楼说书人重重的一拍:“上回说到纣王昏庸,以酷刑当道,他造酒池,用炮酷,挖比干,囚箕子,从而引起天下百姓甚至子女们的反对,殷商因此灭国。” “然事事难料,因果循环,谁知道上千年后,又有一个恶魔来到了大明。” “元顺帝至正二十年(1360年)四月十七日(5月2日),应天府突然雷电大作,天降异像,瓜瓜落地一个婴儿,当时应天府有术士观之,认定此人,即是纣王转世,叹约:我汉人百姓,又要遭秧啦-——说罢,扬长而去——几十年后,果然灵验--” 叭,说书人这会喝了口杯,润润喉咽,继续又说了起来:“此子少时双眼腥红,面目狰狞,婴儿时分,更露出残暴心性,其父母皆是不喜,到七岁,方给其取名。” 这可不是说书人乱说,朱棣刚生下时,因为忙于战事,朱元璋一直没空给他取名字,到了七岁,才取名朱棣。 普通百姓平时那能听到这种皇家秘事,现在一听,果然个个很有兴趣。 你想想,你朱棣为啥七岁才取名字啊,这肯定是父母都不喜欢嘛。 “少年心性残暴,可为纣王二世,六岁时,因为街上百姓的狗对着他叫了两声,他立刻下令将狗抓来,剥皮抽筋而虐杀。” “七岁时,他因为偷看侍女洗澡被发现,怒而砍杀侍女一家。” “八岁时,因教书先生责罚他不能背默,诬告先生偷盗家中财物,而杖毙之。” 说书人每说一个典故,四周百姓一片嘘声,人群中不时有人暗骂:“此子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纣王二世,从小心心怀鬼胎,为求上位,于洪武二十五年,此子和兄长一起出去游玩,称其不备,假装不小,推兄长坠河,其兄因为感染风寒,不久,便撒手离世。” 百姓们听的义愤填膺,有人悄悄低头:“死的是谁,死的是谁?” “朱标呐,嘘,不要说出来。” “果然是他杀的。”人群中有人颤声道。 “但事事偏不从他愿。”说书人这时大声道:“家中掌柜的位置最后并没有传到他手上。” “纣王二世气急败坏,不顾百姓和家中的反对之声,悍然起兵做乱。” “大家想一想,这种人要是当了掌柜,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挖比干的心,酷大臣们的肉?” “就是。”四周一片附合之声。 说书人这时开始讲靖难中的燕军屠城等一系歹毒的恶性事件,下面听的不时暴发出大骂声。 他正说的开心,突然。 “衙役来啦。”楼下传来一声惊叫声。 但说来也奇怪,楼上无论说书的人,还是听众,都没啥反应。 不一会,有队衙役出现在茶楼门口,有人对着上面,厉声道:“上面在说什么,不要妄议朝廷大事?” “高捕头,没有没有,咱们在听武王伐纣呢。” “正说到纣王荒淫无道,要挖比干的心,高捕头要上来听一听吗?” 高捕头面不改色,摇头道:“这有啥好听的,纣王这种人,早晚不得好死,哼,你们都给我注意点。”说罢,转身一挥手,走,带着人走了。 第286章 决战广西 当年监察御史高翔,在朱棣召见时穿着孝服入朝。朱棣让他脱掉孝服,他坚决不从。朱棣随即让人敲碎他的牙齿,他仍然不从。 朱棣恼羞成怒,将他缢死,剥皮示众。其亲戚朋友均被派往戍边。朱棣还下令,将天下所有姓高的人增加赋税,称:“使世世代代的人都骂高翔。” 所以这会,天下姓高的都要交重税。 此时捕快一走,上面的说书人又说了起来。 听众里有今天刚来的,很奇怪:“捕快居然不管?” “管个屁啊,天下姓高的都被收了重税,高捕头家里,乡下的兄长弟弟都要交重税,你说他管不管?” 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随即说到此事,当说到皇帝敲碎高翔的牙齿,又剥他的皮时,人群中立刻有人怒骂:“果然是纣王转世。” “嘘,不要胡说。”四周一片嘘声。 再说那高捕头刚刚离开茶楼,身后有个跟班跑过来,小声道:“头,我听说,铁大人被挖鼻割朵,煮了之后又塞给他吃,是真的吗?” 高捕头咬牙切齿道:“不然怎么叫他明纣王。” 嘶,跟班倒吸口冷气,然后摇头:“我啥也没听到,啥也没听到。” 另一個跟班这时凑上来:“那说书人满口外地腔,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知从哪来的。” 高捕头冷然道:“他在说武王伐纣,你管他哪来的?” “嘿嘿”跟班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广西都指挥使司衙门。 叭,韩观合上面前的一本书籍。 这本书看起来很新,明显刚刚刊印的,制作不算精良,正是宋元的话本《武王伐纣》,全名《全相武王伐纣平话》,又名《新刊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 宋元时期说话艺术兴盛发展,说话人往往喜欢搜集神奇怪诞的传说耸动听众,以此谋生,武王伐纣事因年代久远,史书中即有神话成分,又自先秦后流传成不少神话故事,遂成为说话人绝好的讲话资料。 《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或称《吕望兴周》,为上、中、下三卷,就是宋代说话人的旧蓝本,经元代说话人补充修订,在至治年间(1321—1323)由建安虞氏刊刻的。 韩观手上的又是经过朱高煦改编缩减成的。 现在这书,前半部是在说武王伐纣,后面部份就是指桑骂槐,不,应该说是点名道姓,骂明纣王朱棣是纣王转世了。 此时封神演义还没有出世,朱高煦便以武王伐纣来代替。 随着檄文,明纣王的事迹,已经跟着一起传遍了大江南北,大明各地。 “市面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书?”韩观问面前一个千户。 “回都督,到处都是,很多人私下在传阅。” “查,马上派人去查,抓到一个就没收一个。”韩观怒道。 “那看书的百姓们?”千户小心的问。 “先关起来再说。”韩观道。 “都是读书人。”千户小声道。 识字的才会看这些书,不识字的都去茶楼听书去了。 “这些读书人不知好歹,非要杀一批才老实吗?”韩观这人在历史上就以凶狠残忍出名。 他想了想,厉声道:“找几个带头的,在闹市处以叛乱的罪名,斩。” 千户愣了下,这怕不是把事情越搞越大:“都督三思---” 韩观瞪了他一眼,千户无奈,只能抱拳:“喏”转身而去。 第二天,广西都司抓了几个传阅武王伐纣书的书生,不顾广西布政使的求情,斩于街口,一时间,桂林城内的百姓群情激愤,到处都在骂朝廷,骂明纣王。 韩观我行我素,不当回事,因为他此时手中有数万兵马,并且朝廷的援军,正从湖广境内的永州源源不断的过来。 永州在湖广西南角,平汉中路将军朱能于六月二十日就到了长沙。 朱能到长沙时,长沙这边才集合了十五万兵马,后续兵马还在陆续集结中。 当时朱能让火真带了五万先锋,先去支援贵州。 朝廷在长沙大概准备了三十五万大军,但这些大军从全国各地赶过来,还有部份从京师过来,短时间是无法集合完毕的。 关键是朱高煦打仗和当年靖难不一样,如果是靖难,官军经常集和五十万,六十万大军,燕军也会等着他们,然后来个终决对战。 而朱高煦上来就分兵攻打各地,朱能如果等三十五万大军集合完结再出发,估计贵州广西全没了。 而且朱高煦打下来后,很容易就控制住地盘,以后官军再想打回来,可就难上加难。 迫于这种原因,朱能到后没多久,决定起兵十万,支援广西。 他留下徐忠,令他等待后继兵马,每凑够一万人,更往前支援。 徐忠当时问,为何不先支持贵州,先把贵州一路给打掉? 朱能道,叛军在贵州势众,咱们先打好打的。 因为朱高煦在贵阳号称三十万大军,广西号称五万大军,所以朱能下意识觉的广西好打。 他当然知道朱高煦兵力数都是胡说八道,但朱高煦在打下南宁府后,屯兵在柳州府一线,没有再攻桂林,这让朱能认为,叛军兵力不够,不能攻打坚城。 所以朱能决定,先击破广西这路,再支援贵州。 他认为,只要薛禄死守贵阳,再有火真五万兵马支援,贵州守个一两个月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肯定没想到,就在他决定出兵广西的同时,薛禄也出了贵阳,与盛庸野战去了。 六月二十三日,朱能的兵马沿着水路,在成百上千只船的运输下,来到永州。 这边水路非常发达。 二十四日,朱能十万大军进入广西,到达全州。 二十五日,朱能令李濬分兵五万,驻守灌水边上灌阳,他率兵五万到达灵川县。 十万大军,来到桂林身后,成崎角之势。 韩观顿时信心大增,情绪也空前高涨。 此时广西官军加上韩观手上的兵马,大概有十五万左右。 一直等官军进来的朱高煦收到消息后,也着手准备和官军决战事宜。 他进入广西后,除了桂林还在官军手上,已经逐步把广西其他州府全给占了,然后在浔州府成立新的广西承宣布政使,行使地方行政命令,任命了自己的三司官员。 同时任命王忠为广西都指挥使。 这样广西除了桂林,已经全在讨逆军管理之下。 此时朱高煦在广西的兵力也不少,除了自己带进来十二万人,另有当地降军三万多,王忠从广东带进来一万多,全兵达到十七万。 他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控制广西,等待官军主力进入。 湖广算是大明重要的粮仓之一,且水道纵横交错,朱高煦如果不能打败官军在湖广的主力,官军凭借水师,可以在湖广拖延时间。 所以朱高煦故意放官军进入广西,一战而灭他们主力。 朱能也没想到朱高煦会给他这么长的时间。 六月底时,又有十万大军进入广西,官军达到二十五万。 七月上旬,徐忠带着最后十万来到全州,至此,朝廷在长沙集合的三十五万大军已经全部到位,其中三十万投入到桂林方向,兵力堪众,远胜贵州。 同时在七月上旬时,朱能已经得知贵州惨败,火真带五万残兵退守沅州。 朱能决定贵州的失利从广西救回来。 七月十日,除了留守桂林的一万多兵马外,朱能集合三十四万大军,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往南而去,誓要与叛军决战广西。 十二日,朱能收到消息,叛军主力,已经在太和山上驻扎,等着他们。 太和山在太和江西侧,柳州府北面,距离桂林也挺近的。 太和山海拨才三四百米,底部周长约五里,在广西的群山之中,十分不显眼。 不过他位置很好,就在太和江西侧,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桂林附近打仗,前辈们也喜欢带兵驻守这里,有山有水,很利于防守。 朱高煦于十一日先到的太和山,然后立马组织建造工事,十七万大军的大部份背靠山脚,从西往东布阵。 这样的布阵下,讨逆军背部(南边)是太和山,东边是太和江,所以只需要防守西翼和北边。 而北边是官军来的方向,所以到时官军想攻讨逆军,也只有正面硬抗。 反过来,官军背部没有山,他们要考虑讨逆军会不会绕到他们屁鼓后面打他们,所以需要防守的方向,比讨逆军又多了一面。 至于官军会不会来攻,朱高煦根本没怀疑过。 朱能手握三十五万大军,要是不敢过来打,那他就不是靖难的朱能了。 靖难中朱高煦和朱能一起打过n次战,这家伙和谭渊,张玉等一个德性,就是打仗没啥套路,能进攻的,不会防守。 这种将领在历史上都活不过三集的。 但他们在靖难中能活到现在,要好好谢谢朱高煦和胜仗和朱允炆的助攻。 十二日清晨,朱高煦全副武装的站在太和山半山腰,眺望远处。 身边王忠、靳荣、瞿陶、周虎、贺如虎、宋猛等诸多大将在列。 瞿陶是第一次和朱高煦出来打仗,不由有点怀疑:“朱能会带兵来攻?” 朱高煦嘿嘿一笑,边上周虎已经有点想卖弄:“北平那些大老粗,打仗一点套路都没有,除了进攻,啥也不会,你放心,肯定来攻。” 边上王忠听了也是苦笑。 第287章 朱能没想过会输 纵观靖难之战,每次南军集合完毕,燕王就带着兵马去打,双方每次都好像约战一样,在某个地方进行一场大战,来定胜负。 而且都是燕军以攻为主。 北平的这些将领啊,打仗都挺猛的,还常常身先士卒,但这真不是合格的统兵大将。 他们能活到现在,无非是沾着靖难的胜利光环和朱棣真龙天子的气运罢了。 朱高煦这时看向王忠:“当年燕军打蔚州,你和李远守的挺好,要不是部下绑了你们投降,燕军也打不下蔚州。” 王忠一脸骄傲,当年要不是部下投降,他和李远也未必会投降燕王。 “这次你来守。” “大王要下山亲自领兵?”王忠劝道:“大王现在万金之躯,可不能学靖难一样了。” “放心,我可没朱棣那样的冲动,我有分寸,部下这么多猛将,我去感受下气氛,嘿嘿。” 王忠无奈,但也知道朱高煦不会乱来,当下领命在山上进行防守。 山下有两万骑兵,朱高煦带着宋猛、周虎、贺如虎等下山,带着两万骑兵来到太和山西侧的马浪先藏着。 朱高煦前脚刚走,朱能的前锋一万骑兵就到了太和山脚下。 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军营,官军前锋很快转向别处,然后沿着太和山转了一圈。 讨逆军纹丝不动,任他们在转圈。 十三日,朱能的主力在太和山二十里外永福县驻扎。 此时双方距离二十里,双方的哨骑都往四面八方派,官军是怕讨逆军分兵绕到他们背后去,朱高煦则是为了确认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官军隐藏。 很快他的骑兵被官军发现,但只有两万骑,朱能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朱能手上有三十多万大军。 十四日清晨,朱能召集诸将决定战略。 他们已经观察过太和山,从太和山的大小,和讨逆军的军营,评估讨逆军的兵力,不到十五万。 其实是很多土人都能露地为营,藏在太和山里,所以在朱能的观察中,朱高煦这边兵力也就在十五万左右。 误差不是很大,朱能也很有信心,以两倍多的兵力如果不能取胜,他还算是靖难的国公? 听到朱能要主动进攻,大将徐忠犹豫了下:“叛军盘踞太和山四周,这太和山岩谷盘纡,峰峦幽峻,易守而难攻,历古都是兵家防守要地。” “咱们如果仰山而攻,重型火器都不能用。” 朱能从湖广随船带来了十门火炮,几乎把湖广长沙府城上面的火炮全卸来了。 所以徐忠说如果强攻朱高煦,得不偿失,应该把太和山的兵马,引出来打。 而且徐忠又道:“叛军十几万人在太和山和四周,粮草有限,就算咱们围而不攻,过段时间,他们自己也会出来邀战,没理由主动去进攻。” 徐忠还是有点水平的,不然在靖难中,不会和李彬一样,成为一军主将。 靖难里的五军主将,张玉、朱能都只能算关系户,是燕王心腹的原因,而徐忠和李彬是实打实有能力独挡一面的。 朱棣别的不说,用人还是挺准,打安南后就派人李彬去镇守,知道他的能力。 朱能这时一听不高兴了,谁是主将呢?谁是国公呢? “汉王多路大军齐发,贵州已经全部沦陷,咱们要是和广西的耗在这里,难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战局,还可能被腹背夹击。” “对方现在明显兵力不如咱们,咱们应该尽快打垮他们,然后支援福建和广东,这样才能扭转大局。” 朱能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他认为贵州已经败了,如果他们在这里和广西的叛军耗着,万一贵州的叛军从背后打过来怎么办? 朱能认为,四川和甘肃那边都不能算主战场,关键还是广西和广东。 他们如果能打败眼前的广西叛军,再攻入广东,立刻可以直面云南腹地,到时整个大局就不同了。 “广东和福建必竟之前都是官军,现在暂时被迫跟随叛军,只要咱们打进去,官军们肯定后重新投入朝廷麾下,到时整個局面就不同,官军可以从广东,往云南腹地去。” 徐忠见朱能坚持,当下也不出声,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李濬,李濬在靖难中也不算出名,没打过什么恶战,不过因为投降的早而已。 李濬当然什么也不说,一副听朱能的样子。 当下朱能决定,上午早饭过后,进攻太和山。 官军的动向当然被朱高煦和王忠看在眼里。 此时王忠在太和山上,朱高煦在数里外的另一座低山上。 站在高处,他们都能看到官军源源不断的从北面过来,像蚂蚁似的。 王忠这边一声令下,讨逆军也纷纷出营,在营外集合。 讨逆军的军营背靠着太和山山脚建的,官军如果来攻,理论上要打穿讨逆军的军营,才能攻上山。 当然,朱能如果能打垮讨逆军,也不一定要攻上山,打掉山下的兵马后,可以切断水源,山上再多兵马也没有用了。 朱高煦的位置大概在太和山和官军中间偏南一点,他看太和山本方兵马很清楚一点。 此时他正观察官军出来的方向,官军还是老套路,基本都是一个卫一个所的在一起,衣甲都不够统一,看起来挺奇怪的。 朱高煦一边看官军阵形,一边低头看地图。 附近的地图,朱高煦派人不止画了一两次,重要的山川河道全都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比官军还要清楚。 那朱能以前都没来过湖广,更不用说广西,朱能恐怕对桂林附近一无所知。 太和山东面是太和江,北面是黄源水,这位置对进攻方的官军很不利,因为他们赢了还好,一旦输了,后是黄源水河,几十万大军根本来不及登船撤退,更来不及过河。 反观朱高煦这边,万一打输了,直接往太和山南面撤退,后面一马平川,毫无难度。 当然了,朱能可能根本没想过会输。 他拥兵三十五万,两倍于朱高煦,来势汹汹,所以根本没有输的概念。 “走,去黄源水河。”朱高煦看了会后,大手一挥,带着人马下山。 周虎、贺如虎、宋猛等将很快聚集到他身边,朱高煦聚集两万骑,轰隆隆,绕过马浪往黄源水去。 接近黄源水时,他们遇到官军大量哨骑,但他们兵马众多,官军哨骑也只能步步后退,等到赶到黄源水和太和江的交界处,只见平坦的河坝上,无穷无尽的官军步骑,正陆续往南。 现场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还有大量的马车。 朱能全军是坐船过来的,各种辎重,有一半卸在永福县,有一半都直接到了前线。 现场的江面上全是船,船帆蔽江,连绵十余里。 朱高煦昨天收到的消息是官军已驻扎在太和山二十里外,现在看看,当时只有部份官军到了,所以这个时代没有望远镜,很多时候,双方兵马数,和动行,只能靠猜。 “宋猛。” “末将在。” 朱高煦叫来宋猛:“我给你留一千骑兵,一会和官军打起来,你找机会,把官军在江面上的船烧一部份起来,主要是断他们后路。” “诺。”宋猛咧嘴笑道:“大王放心。” 这时有哨骑过来报告,官军大股骑兵逼近,朱高煦赶紧转身,带着兵马扬长而去。 对方也应该知道他们是查探消息,没有进入决战,并没有紧追不舍。 此时双方都在试探,观望,但双方主力还没有遇到,所以并没有大规模爆发冲突。 大约一个时辰后,官军步兵主力已经接近太和山十里之内。 而讨逆军的主力也远远离开山脚,在十里外。 双方主力步骑进入五百步内,相互间都能看到对方。 官军因为兵多,阵形也是越走越宽,摆开了阵仗越来越大,从王忠山上看去,官军正面前排差不多有四里宽。 瞿陶站在王忠身边,小声道:“官军大概有四里宽,按人数算算,阵形也就十里长。” 王忠瞪着眼睛,回头问:“怎么算的?” “四里宽算两步一人,一排一千多人。” “四十万大军就四百多排。” “加上辎重,战马和其他物资,有十里长差不多够用了。” 瞿陶见王忠还是一脸不信,只好道:“这是大王的算法,毛估估。” 王忠想说,打仗岂能毛估估,不过瞿能说是朱高煦算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咱们得把他们压缩到两里内。”王忠道:“尽可能的压缩他们。” “传令,准备迎敌。” “王将军,我下去了?”瞿陶这时道。 王忠犹豫了下:“你要小心。” “放心。”瞿陶哈哈一笑,很快从山上下来。 汉王给了他一个卫,所以瞿陶现在带着五千多人。 下山之后,他马上来到自己的卫,他这个卫是原云南的越州卫,越州卫是最早参与集训的,卫里小旗以上的军官全都经过半年以上的轮训,全卫士兵也经过两年以上的队列训练,可谓是讨逆军的精锐。 不过随着朱高煦打进广西,招降了很多卫所兵马,所以又分流出一部份。 现在瞿陶这个卫,有三分之二是原越州卫精锐,三分之一是新加入的兄弟。 他赶到现场时,现场正有军官在喝斥:“站好了,不要动,都不要乱动,等命令。” 兵士们分队列站好,横竖笔直,场面还是比较好看。 他抬头看看四周左右,讨逆军十余万兵马,有七成都在山下,无数个大阵,连绵数里,正与官军对恃。 第288章 打仗一定要有套路 瞿陶一会看看前面,一会看看左右和身后。 前面全是官军,无边无际的,官军后阵尘土飞扬,应该是大量的骑兵在动,他身边左右也全是人,有自己卫的,也有友军,仅站在他位置,现在是分不清官军和讨逆军谁的兵马更多,反正看起来双方人马都很多,挺震憾的。 不过他站在山上和王忠在一起时,能看的比较明显,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官军的阵仗更大,比他们大多,后排远远连绵数里,全是无穷无尽的官军。 所以他知道现在他手下的这些兵马是不知道谁兵更多的。 瞿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汉王的话“打仗一定要有套路”,他仔细想了想,大声道:“官军才这么点人,都不够咱们塞牙缝。” “哈哈哈。”四周一片哄笑声。 兵士们当然不知道谁兵多,更不知道官军是他们一倍。 但瞿陶这么说,大伙就信以为真了,顿时士气似乎膨涨起来。 汉王的战术当然事先都和他们说过了,为防意外,瞿陶赶紧又提了下:“一会我们要假装败退,特娘的,你们听到号角声都给老子聪明些,不要假败演成真败,那就丢死人了。” 部下们又是大笑,一个千户叫道:“瞿将军放心,兄弟们记得呢。” “啥号角声?”瞿陶问那千户。 “两长两短。”千户大声道:“然后是炮声。” “好,记得就好。”瞿陶满意的点头。 朱高煦吸取了靖难中官军和燕军同时以三声炮响为信号的教训,所以很多信号,以号角声加炮声相间,这样就能起到与众不同的效果。 而官军那边,现场通常还是炮声归炮声,号角归号角声。 就在瞿陶和部下聊天训话的同时,前面官军大量的步骑已经慢慢贴近到两百步。 “呜”官军长长号角声先响起来,数息之后。 砰,一声炮响,官军火炮率先发炮。 这个时代的火炮,除了守城,更多的示警和信号作用,野战基本没啥大用。 但朱能还是带了十门火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军火炮率先开炮,嗖嗖嗖,炮弹飞掠而来。 “炮来啦。”瞿陶这边有个总旗叫了起来。 瞿陶抬头,看到远处有个黑点正飞过来,目标正是他的大阵。 阵中一片骚乱之色,但因为大部份人受过队列训练,没人敢动。 “慌什么,那这么容易砸中。”瞿陶大声道:“稳住。” 他话音刚落,扑通,那炮弹落在他们方阵右前方,落地之后又弹起,往后飞了一截,现场一片尘土飞扬。 “啊”后方一个友军方阵里有人惨叫,那炮弹弹起后撞到一队讨逆军身上,起码被撞倒了三四个人。 人群的惨叫引起一阵骚动,但很快大伙还是安静下来。 相比于几十万人的巨大战场上,这么一炮的伤亡,几乎可以忽悠不计。 而且这时代打一炮太慢了。 这一炮过去之后,前面官军已经进入一百步内。 “起鼓。”瞿陶这时大喝。 阵后有军士身上挂着小皮鼓。 咚咚咚咚,数个小皮鼓开始敲动,接着现场到处都是鼓声。 “齐步-——走。”随着一个千户的大喝,瞿陶这个方阵的兵士开始跟着自己的鼓声,往前而去。 平时训练时他们步法很整齐,但打仗的时候当然不用这么齐。 但有时候步法走的齐也有好处,那就是声势逼人,用来吓唬人也挺有用的。 瞿陶这边有后入的军士,所以走起来不算整齐,他们左翼有个友军,好像全是训练过的。 刚开始走时还不齐,走了十几步后,突然就调整好了。 哗察哗察哗察,整个方阵动作划一,整齐有序,现场一下子好看了很多,声势非常壮观。 瞿陶这边很多人扭头看去,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这边步营走成这样,对面官军似乎有点震惊。 “特娘的,走这么齐干什么,打仗了。”边上那方阵的指挥这时破口大骂,哭笑不得。 大伙习惯了训练,走几步就变整齐了。 瞿陶回头看看自己这阵,心想,汉王训练兵马是有一套,但走这么齐,也没啥大用吧? 他这念头刚落,对面突然一声大喝。 “风” “举——盾。”现场马上有人叫起来。 嗖嗖嗖,官军那边率先射箭,但官军同样的一个方阵,弓箭并不多。 叮叮当当,箭矢纷纷落在瞿陶阵中,打到盾牌上就和下雨似的,响个不停。 也有人会被射中。 瞿陶站在阵左翼,正想说话,就感觉到扑哧一声,脸上一股热血扑面。 “啊”他身边有人惨叫,一个亲兵轰然倒地。 瞿陶扭过头,就见那亲兵眼睛上被射了一箭,捂着眼在地上惨叫不止。 特娘的,瞿陶暗骂,好险。 “将军当心。”两个亲兵这时上前,一人举了个盾到他身前。 “让开。”瞿陶一把推开盾牌,伸手将檐帽往下压了压:“箭来的时候,低头,射到帽子上没事。” 至于身上,他穿着三层甲,只要不射中要害,只要没近距离射中,通常不会有事。 “立定。”这时官军已经进入六十步。 瞿陶这边叫立定。 哗啦,现场讨逆军这边纷纷止步,官军还在往前走。 “自由射击。”随着一个千户的声音。 噼里叭啦,空中像爆竹似的,嗖嗖嗖,讨逆军纷纷弯弓射箭。 讨逆军这边的箭就多多了。 一个卫五千多人有四分之一带着弓箭。 瞿陶自己也带着,当下他也兴奋的举起弓,嗖嗖嗖,对着前身抛射了三轮。 此时官军也在往这边射,双方隔空对射,现场空中箭矢来回飞梭,大伙都是人仰马翻。 讨逆军箭多,对面官军被射的很惨,第一波方阵被射的到处惨叫。 轰,轰,突然空中再次响起炮声。 呼,瞿陶能看到又是一枚石弹飞了过来,这次好像有点准,直取他的大阵。 “当心。”瞿陶还没叫出声。 砰,那石头落在几十步外,扑哧一下,砸进他的阵中,现场一片血雾冲天而起,一个总旗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整个人被砸成粉烂。 炮弹落下之后又弹起,哧啦。 “啊”后面数个兵士惨叫,其中一个摔倒之后发现自己整条右腿都不见了。 “不要慌,射,继续射。”有千户继续在叫。 崩,崩,崩,弓箭手们抓紧时间继续射,官军越来越近,最后几轮射完,他们纷纷扔掉弓箭,拔出长刀,举起盾牌。 有个弓兵刚扔掉弓箭,拿起刀,低头看到地面上少了条腿,惨叫不止的同仁,一时右手有点发抖。 “叭”身后一个总旗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看什么,当兵打仗,生死由命,活下来就能升官发财,上。” 兵士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气,提成长刀,跟上队伍。 三十步。 前面官军已经进入三十步内,但官军的阵形看起来比他们单薄很多。 因为之前讨逆军弓多,射的几轮之后,官军前排方阵受损惨重,阵形也单薄起来。 但官军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前逼近。 “准备迎敌。”双方军将都在叫。 双方前排都是长枪兵。 哗啦,大量的长枪被竖起来,两边都和剌猾似的。 “咚咚咚”现场双方的鼓声开始加快,双方士兵速度也开始加快。 “冲啊。”下一刻,不知是谁先大叫,然后双方一起大叫。 战场上谁的叫声大,通常代表着谁比较猛,谁占了优。 大伙都在拼命大叫。 在无穷无尽的喊杀声中,轰隆,两股人流像洪水般的撞到一起。 扑哧扑哧,双方长枪如林,相互捅剌。 有人直接连人带盾冲进对方阵中,此时什么队列,什么阵形,断然无存。 惨烈无比的肉搏战在双方的阵前开始了。 瞿陶冷眼看着这残酷的场面。 瞿陶跟着父亲瞿能时,常喜欢冲阵在前,靖难时还多次冲向燕王,现在跟了朱高煦,朱高煦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他,身为主将,轻易不要冲锋陷阵,保存自己,就等于保存了已方的士气,因为主将被斩,很伤士气。 靖难时瞿能被朱高煦打下马,瞿能身后近万骑兵立马就崩了。 所以瞿陶现在很明白这个道理。 这会他体内其实有股热血在涌动,很想提着兵器冲上去,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冲动。 他手上依然提着他的弓箭,不时打量现场,主要是观察对方百户以上的军将。 这也是朱高煦提醒他的,在战场上,尽量击杀对方军将。 每当看中一个百户或千户时,瞿陶举弓就射。 这才开始一会儿,瞿陶已经射倒了七个百户以上的官军将领。 当然,他也是一军主将,不但要防着被对方施暗箭,还要负责指挥。 此时双方前阵已经进入肉搏,前方喊杀声震天,双方军士们都在浴血奋战,空中呼声大作,不时有官军的火炮向这边发炮。 好在官军火炮打的慢,通常要半刻钟左右才有一炮,而且朱能手上只有十门火炮,现场几十万大军在前面,这十门火炮打过来,简直就在大海里扔块石头没啥区别。 讨逆军最忌憧的飞火箭,也就是一窝锋,因为讨逆军自己也有。 当然,讨逆军的火药效果比官军强多了,所以一窝锋的威力也比官军的强。 但官军并不是每个卫都有火器,瞿陶这边运气不错,正面的几个官军方阵都没啥火器。 有的方阵对面有官军火器,头顶来回飞梭,火星激射,看起来场面更大。 瞿陶一边抽空射几箭,一边打量战局,正庆幸自己这边没啥火器,突然前方一阵动地山摇,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大股官军骑兵从后方掠过。 下一刻,噼里叭啦,空中响声一片。 第289章 为何撤退 “举盾。”瞿陶赶紧大声叫道。 “低头。” 讨逆军中有盾的下意识纷纷举盾,没有盾的纷纷低头。 叮叮当当,箭矢像下雨似的打在讨逆军阵中,有的落在他们的头盔上,发出打铁似的声音。 啊,瞿陶身边不远处有人发出惨叫,应该是被箭射中,接着更多的惨叫叫起来。 这波被射了好多人。 对面远处轰隆声飞快离开,官军和朱高煦当初一样,上来射了一波就转移方向了,应该是怕被讨逆军的弓步对射。 瞿陶这个方阵的射手已经全把弓箭扔了,瞿陶回头,就看到他身后一个方阵,也不知是谁的兵马,这时纷纷让开。 大量的弓手涌到前面。 “放。”一個千户厉声喝道。 “噼里叭啦”空中中全是拉弓弦的声音。 讨逆军一波箭雨反击回去,对面同样是人仰马翻,官军们也纷纷惨叫。 瞿陶看的暗爽,因为汉王兵马就是弓多,靖难中也是如此。 每波箭雨射过去,官军都要倒一大片。 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千户小跑过来:“瞿将军,你部伤亡比较大,要不要换下来。” 正是他身后那个方阵。 瞿陶左右看看,前方他的兵马正在苦战,总体还占上风,官军前锋正节节后退。 不过他的方阵被对方炮轰过,箭射过,损失也的确有点大。 “还能再战会。”瞿陶沉声道:“如果顶不住,我会和你们说。” “喏。”千户神情恭敬道。 “往前。”此时前面有军将大声叫道。 哗,哗,哗,瞿陶的方阵大步往前,官军节节败退。 没办法,瞿陶的兵马大部份经过队列训练,纪律严明,执行能力远远超过没有队列训练过的明军。 官军刚开始冲上来时,凭着一股锐气,双方僵峙下来后,官军纪律差,执行力差的弱点就出来了。 讨逆军训练有素,令行合一。 如果瞿陶在前阵,就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对战中,讨逆军这边各种声音叫个不停。 “捅。” “往前,停,捅,捅。” “捅下盘。” “捅。” “有斧头的扔斧头。” “扔。” “刀盾手举盾。” “捅。” 军士们在这里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很多动作都是跟着长官的命令行事。 让捅就捅,让举盾就举盾,每次把官军击退,拉出距离后,长官们还会下令扔波暗器。 而且讨逆军前排阵亡倒下,后排立马递补上,始终保持阵容完整。 所以瞿陶的方阵看起来越打越薄弱,后面的人慢慢递补上去,但战斗力可没减多少。 反观官军还是靖难那些打法,一窝锋冲上来,打开缺口就冲进去,打不开缺口就陷入苦战。 明军这时打仗其实就是打群架,冲到前面基本没啥指挥了,指挥也很难执行到位。 对面这方阵很快顶不住,突然间暴发出一片惊呼,官军第一个方阵在和瞿陶的兵马打了半个时辰不到轰然崩散。 但官军人多,第二个方阵第三个方阵陆续冲了上来。 瞿陶看着官军换了个方阵,他评估了自己的方阵,第一波战损应该不到一千人,场上还有四千多人在,还有战斗力。 但打仗还是要保持体力的,瞿陶叫来一个千户:“你去和后面方阵说下,让他们用箭帮我们压一压官军方阵,然后准备换我们。” “喏” 瞿陶这个方阵几乎是整个战场的缩影。 讨逆军在各个战场都是占据上风,同样的方阵的同样的兵马数下,官军完全不是讨逆军对手。 当然,如果官军人数够多,局面也会出现讨逆军处下风的情况。 比如距离瞿陶两里多远的讨逆军西翼,官军东侧。 这边官军聚集了大量的骑兵,这是官军和讨逆军最外圈,活动空间比较大,官军东侧大概有上万骑兵直冲讨逆军西翼。 这边负责防守的是洪铮。 洪铮在靖难中投降的朱高煦,当时朱高煦就看他的兵马训练有素,很有战斗力。 洪铮是汉王三护卫之一,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这次对方全是骑兵冲阵,刚一开打,黑压压的骑兵就直接上来。 眼看着骑兵冲势很猛,有点步兵表情开始发慌。 洪铮突然振臂:“汉王百战百胜,必胜---” “必胜”部下纷纷狂吼,讨逆军士气大震。 在他们的呐喊声中,洪铮猛的一挥手。 “嗡”空中一片箭雨飞过去。 官军骑兵大量倒地,但更多的骑兵又继续往上冲,最后几乎顶着箭雨,轰隆,狠狠撞上他的步阵。 场面无比壮观,骑兵像潮水淹没过来,前后左右,似乎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骑兵。 轰隆隆,现场无数人倒地,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很多人活活被骑兵撞死,也有骑兵活活摔死。 通常步兵阵形不够强的,会被骑兵轻易的撕开口子,就好像电影里魔戒八千骑兵冲开兽人军团一样。 但那毕竟是电影,朱高煦的步阵非常严密,对方狠狠一个冲锋,除了把大阵冲的往里凹了一个后,并没有被撕开。 “射射射”后阵也不知是谁,拼命叫射,后面弓箭手不停往前抛射。 场面有点混乱,很多骑兵已经冲进阵中,只是暂时无法前行,陷入了纠缠。 官军也往讨逆军这边抛射,双方前排在打,后排在射箭,都想抢先打崩对方。 没一会,在官军骑兵的后阵,朱勇大发雷霆。 朱勇是朱能的儿子,这次随父出征,出来刷军功。 “前面在干什么,冲不上去吗?”朱勇对着一个指挥使怒骂。 前面的骑兵冲不上,后面的骑兵就无法跟上,弄的现在后面有大量骑兵在绯徊,进退两难。 他们想上上不去,想退吧,又怕一会前面打开缺口,不能及时支援。 在原地等吧,又被讨逆军纪弓箭射。 所以非常憋屈。 那指挥使哭叫道:“冲不上啊,叛军步军不要命的在挡着,用身体挡着咱们的骑兵。” “那些人是疯子,不是人啊。” “他们的盾牌挺大的,竖在地上像堵墙似的。” “混帐。”朱勇大怒:“叛军还是不是人?我不信血肉之躯能挡住骑兵冲锋,靖难都挡不住,他们还能挡住,给老子不计一切代价往前冲。” 朱勇和他老子朱能一样,打仗都是靖难打法,以为派骑兵冲一下,步阵就乱了。 他下令再冲。 但此时前面已经有太多骑兵被击落马,战场的左翼全是无人的战马在游荡,大量失去骑兵的战马都挡在路上,第二波想冲出第一波的力量和气势已经不可能。 这波骑兵才冲到一半,就被讨逆军的箭雨射的头破血流。 冲上去后,依然没能击破讨逆军步阵,很多骑兵不得已下马步战,骑兵变成步兵。 朱勇组织连冲了几波,无法撼动讨逆军阵形,非常丧气,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欢呼,只见一股官军骑兵不知从那个地方冒出来,轰隆隆的冲进两股正在交战的步营中,对方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讨逆军的阵容一下子变的有点混乱。 官军士气大震,步骑更加的疯狂,突然,讨逆军阵中一片惨叫,然后阵形像崩散了一样,往后分散,接着人群四散而逃,似乎被打崩了。 朱勇大喜,从上午打到现场都快一个多时辰了,终于打崩了讨逆军一个方阵。 官军步骑立马从后跟上追杀。 ---- 王忠站在山上,看着山下。 官军上来时,横向的阵形摆开不过四五里,现在打了好一会,那阵形越来越大,场面已经铺开成十几里。 沿着东侧的太和江,官军和讨逆军双方的兵马,一字排开,几乎把整个太和山都团团包围。 讨逆军和靖难之战的南军有点像,前面几乎全是步军在顶着,官军步骑并用,还有火器兵夹在其中。 但这段时间打下来,讨逆军稳稳占据上风,只是因为官军实在太多,往往被打崩一个方阵,后面立马有新的方阵补上来。 他看了看天色,估计打了有快两个时辰了,战士们也打的快没力气。 “传令,准备后撤,往山上有序后退。” “呜----呜-----呜--呜--”两长两短的号角声,立刻响彻在讨逆军这边,接着,轰,讨逆军中也响起了炮声。 但只有三声炮响,对面的官军也不见炮弹飞出来,应该没人关注到讨逆军的火炮。 随着这号角声和炮声,讨逆军后排开始往后撤。 前排不再进逼,边打边退。 于是巨大的战场上,能肉眼可见讨逆军徐徐后撤。 讨逆军的变化立马被朱能他们看在眼里。 徐忠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叛军应该还没处于劣势,突然后退了?” 驾,徐忠快马寻找朱能。 朱能正憋着一股口想打夸叛军,好不容易看到叛军后退,心中大喜:“快,传令,击鼓,追击。” “成国公。”徐忠很快找到朱能:“兄弟们打了半天,不如鸣金休息一下?” “啥?”朱能不可思议:“你没看到叛军不支,正在后撤?” 徐忠劝道:“叛军并没有败相,为何撤退?” “就是啊,为何撤退?永康侯?”朱能反问。 徐忠语塞。 他也不知道为啥会撤? 第290章 叛军要完了?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势进攻,把叛军逼上山,可以断他们水源,到时我看他们十几万大军怎么活?” “山上有泉水,几天是能坚持的。”徐忠沉声道:“咱们再攻,就要仰攻上山了?” 进攻方往山上打,肯定不方便。 “攻城时,不是一样要仰攻?”朱能反问:“有何问题?” “。。”徐忠。 “我意已决,永康侯勿需多言,按令行事。”朱能最后道。 徐忠无奈,只能听从。 官军的大鼓越敲越急,这是全军进攻追击的信号,官军士气大增,到处都是冲啊杀啊的喊杀声,反观讨逆军现在几乎没啥声音,各部缓缓后撤。 两刻钟不到,讨逆军最外围的兵马已经退到太和山一里之内。 官军很快进入讨逆军的大营附近,现场到处都是营房和帐篷,但这些帐篷大多都已经破坏,横七竖八倒了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和惨败弃营了一样。 讨逆军一路退进大营,然后把栏栅堵在营门口,官军不依不饶,继续强攻,拆除栏栅。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大概三四点钟。 朱能选了一高处,站在小山丘上,眺望前方。 但前面兵马太众,无边无际都是双方的兵马,还是不能观察到全局。 他不得不依靠前面的哨探们传递信息,不时有骑兵从前面回来。 “报,叛军退回大营。” “报,叛军正用遮栏围挡大营。” “报,我军前锋已经进攻叛军大营,叛军正往山上退。” “报,我军前锋已经上山。” 朱能仅听消息,简直是官军大胜,叛军节节败退,已经退向山上。 不一会,前面叛军的大营都已经被官军攻陷,官军像潮水般淹没掉叛军营房,太和山四周已然被官军密密麻麻围的水泄不通,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官军的喊杀声。 形势一片大好,好的有点出人意料。 要知道刚刚两个时辰之前,叛军还是和官军相持不上,甚至略占上风。 像徐忠这样的将领,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朱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朱能认为,在绝对的力量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叛军现在在外面只有两万骑兵还在游荡,于整体起不到任何作用,主力已经被围在太和山,现在只需要断掉他们的水源。 “来人,攻打东面,切断叛军水源。”朱能立刻下了命令。 很快,东面大股官军在火炮的支援下,轰然而上,官军数万步骑营,马蹄声轰隆震响,火炮声音不绝,像潮水般的进攻太和山以东。 这边有个豁口与太和江相连,讨逆军在这边原本也布置了重兵,但现在大部份讨逆军退向山上,官军像潮水般冲过来,双方立马掩杀到一起,在阵阵的喊杀声中,讨逆军很快不支。 半個时辰不到,这股讨逆军被击退,同样退向山上。 至此,太和山山脚下已经几乎全部被官军所占,官水像蚂蚁似的,里一层外一层,把讨逆军团团包围在太和山上。 朱能当即立断,下令挖掘豁口,填埋水道,彻底断绝太和山上的水源。 天黑之前,仰攻山上的官军暂时退了回去,官军在山脚下原本讨逆军的营地里驻扎,后续大量的官军也往前而来。 太和山之战的第一天,官军大获全胜,围住了叛军主力。 胜利来的有点突然,徐忠被朱能招见时,还是一脸郁闷。 因为和汉王朱高煦一起打过仗,他知道朱高煦很有套路,比较阴险,但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天就打成这样。 “哈哈哈,永康侯,看来对面不是朱高煦啊。”朱能看到徐忠,心情大好,郎声笑道。 徐忠扰扰头:“我觉总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的确,如果之前说叛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但现在已经被官军三十多万兵马团团包围,还能有什么诡计? 现在连水源也被断掉,以太和山山上的山泉水,要支持这十几万叛军,最多三五天就要失去水源。 胜利就在眼前了。 “叛军还有两万骑兵在外,不停的变化位置,不得不防。”李濬这时道。 朱能不以为然:“那两万骑兵不足为率,他敢上来,咱们就痛击他。” 他根本没把这两万骑兵放在眼里,事实上,一般两万骑兵也不敢轻易冲击三十多万官军的大阵。 而且朱能还准备了数万骑兵等着他们。 “奇怪了,不知对方主将是谁?”徐忠一直在奇怪,因为广西这边叛军比较多,有十几万,按道理应该是朱高煦亲自领兵才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像,打的毫无章法。 白天莫名奇妙的优势下,突然退回山上,作茧自缚? “明天让各部再往前,一定要围个水泻不通,不能让叛军突围。”朱能这时道。 官军三十多万大军,连绵十几里,今天有些兵马还在远处休整,朱能的意思,要尽量把兵马都堵到山下来,以防叛军突围。 “咱们把营房建起来,再挖些壕沟,叛军插翅都难飞。”李濬道。 “对,明天下令挖些壕沟。”朱能觉的有道理。 徐忠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大早,在后阵的官军开始往前移营,大量的官军进入到太和山五里之内。 官军密密麻麻的驻扎在太和山下,现场连营十几里,一座座官军大营把太和山围的水泻不通。 如果说第一天徐忠还怀疑叛军在搞什么诡计,现在徐忠完全看不出叛军还有翻盘的希望。 三十多万官军连营包围,现在叛军想突围也不可能了。 徐忠突然觉的对面叛军指挥脑子有屎,原本打的好好的,突然退回山上,主动被包围。 难道是指望贵州方向的援军? 但朱能也是非常小心,四面八方派了大量的哨骑,除了追踪防备叛军的两万在外骑兵,也是小心贵州和广东等方面的援军。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根本没有援军过来。 叛军完了,徐忠这时也觉的叛军完了。 十五日。 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来到怀远。 怀远已经远离太和山战场,怀远在桂林西北角上,但距离这么远,朱高煦都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炮声。 大将周虎第一次出现疑惑的表情。 官军和讨逆军几十万大军在太和山激战,关键时候,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来到战场几十里外的地方。 “大王,太和山那边,不需要我们支援吗?”周虎小心的询问。 朱高煦想了想,笑道:“时代变了,用不了多久,以前打仗的方式会逐步被淘汰?” 周虎还是不懂:“以后骑兵没用了?” “差不多吧。”朱高煦笑道。 周虎一脸怀疑。 朱高煦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道:“朱能惨败后,步兵大部份是逃不掉的,所以用不到咱们。” “他的骑兵跑到黄源水后,还得过河,宋猛要是能把河里的船烧起来,骑兵过河也无法把这么多马带上船,要么绕远路,要么把马丢了,同样会损失惨重。” “所以咱们这两万骑兵有没有不重要。” 周虎这会听懂了,但他还是不理解,太和山都被围的水泻不通了,为啥朱能会惨败? “走。”朱高煦这时大手一挥,带着两万骑兵从怀远县进入古泥关,然后越过古泥关,正式进入湖广。 进入湖广后,朱高煦长驱直入,沿着官道往北,第二天就到了武冈州。 话说武冈州这里正有个奇人在。 这个奇人就是岷王朱楩。 朱楩于洪武二十六年就藩于云南,但一山不容二虎,很快就和沐晟搞的不和,沐晟在建文期上奏他的不法之事,建文帝和沐晟关系不错啊,立马就把这族亲给削爵流放到漳州。 朱棣靖难成功后,又恢复岷王的爵位,原本想送回云南,但朱高煦要去云南,朱棣便和原历史上一样,把岷王安排到武冈。 朱高煦在云南呆了三年,朱楩在武冈也呆了三年。 原历史在永乐六年,朱棣才削了他的三护卫。 这次因为提前安排到武冈,武冈不算边锤,所以朱棣直接削了他的三护卫。 朱楩没了三护卫,在武冈也算比较低调,没有历史上那么嚣张了。 朱楩年纪也不大,就比朱高煦大一岁,但却是朱高煦的叔叔。 朱高煦在云南起兵,朱楩听到消息时,也是大为震惊,但不知为何,心里居然隐隐有些羡慕,同时还有点佩服。 朱楩认为,要是自己在云南,多半不敢和朱高煦一样这么干。 但佩服归佩服,朱楩认为,最多半年,朱高煦的叛乱就要匆匆结束,面对雄才伟略的朱棣,朱高煦这个大侄子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天朱楩正在府里吃西瓜,突然外面有亲信进来,说仪卫司百户姚斌求见。 姚斌原是岷王三护卫的百户,三护卫被削后,进入仪卫司,继续跟着岷王。 岷王愿意带着他,不是因为姚斌有多厉害,而是姚斌的妹子,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 “让他进来。”朱楩咬了口西瓜,满嘴是水渍。 不多时,姚斌大步进来,先拜见了朱楩,然后站在边上没出声。 朱楩见状,挥手示意了一下。 身边的宦官,宫女和长史纷纷离开。 转眼间屋子里就余他们两人。 “姚百户有啥事?”朱楩奇怪道。 第291章 朱高煦,你三纲五常还要不要? 姚斌看看身后,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小声道:“末将有个同族老乡,求见大王。” “。。”朱楩瞪着他,心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来麻烦我? “求官吗?他以前干啥的?”朱楩以为是求官的,同样部下很多人会这么干,为同族啊,同学啊同乡啊,求推官职。 姚斌赶紧摇头:“末将这老乡,已经是指挥佥事了。” “。。”朱楩眼珠瞪的更大了。 他没了三护卫,亲王仪卫司里的武将,最高也就是百户职。 哪来的指挥级官职给别人。 姚斌一看这岷王有点傻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 他无奈,只能再道:“西南边来的。”伸手指了指云南方向。 草,朱楩这下听懂了。 嘶,他倒吸口冷气,脸色涨的通红,不可思议的看着姚斌。 朝廷和汉王正在贵州、广西等地打仗,朱高煦的人跑湖广来干嘛?他不是想拉拢我支持他吧?我有屁用。 朱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有三护卫,手上没兵,就算表态支持朱高煦也没啥用,反而会连累自己。 关键是,他是被建文帝削爵的,朱棣给他复爵的,现在朱高煦虽然没打着建文的旗号,但是檄文里全是帮建文官员平反的事,反对朱棣,所以朱楩肯定不能支持朱高煦。 “不见。”朱楩果断断摇头,然后大怒:“你疯了,别连累本王。” 姚斌挠了挠头:“末将,如何回应?” “你说本王没空。”朱楩怒道:“让他赶紧走,不然小心报官。” 姚斌有点不甘心,想了想:“听说汉王,已经攻占了贵州?” “有屁用,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他不过刚开始打了朝廷一个出其不意,等朝廷兵马云集,朱棣再亲征,他必输无疑,论打战,没人打过的我四哥。”朱楩冷然道。 他眼中朱棣打仗是天下无敌的,不然怎么凭北平一地,靖难成功呢。 姚斌无奈,向朱楩抱了抱拳,转身出门了。 到了亲王府后门院子,院子里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叫葛信,从云南来的,以前是云南某个卫的千户,在朱高煦手上升了指挥佥事。 岷王在云南就藩时,他就和姚斌相熟,两人还是同乡。 姚斌无奈道:“葛大哥请回吧,大王没空接见你。”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把宝钞。 葛信一把按住他的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来回来道理,另外,兄弟我让人又送了一千两银子到姚兄弟府上,以为诚意。” 姚斌脸色大变,赶紧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帮到汉王。” “姚兄弟三年前就是百户,现在还是百户?”葛信突然问。 “。。”姚斌。 “朱楩没有三护卫,姚兄弟恐怕要干一辈子百户。” “。。”姚斌。 “汉王连战连捷,大量卫所兄弟投靠了汉王,而明纣王的人被砍了不少,现在军中指挥级和千户级的将领,缺很多啊。” “。。”姚斌脸涨的更红了。 葛信杀人诛心啊,这话说的没错。 他姚斌要是继续跟着岷王,一辈子都是百户。 因为岷王没有三护卫,仪卫司百户到头,姚斌想升都没地方升。 除非岷王有能力把他调到地方,但地方都司,会不会给面子可不敢说。 按朝廷现在对岷王的态度,连三护卫都削了,地方都司肯定不会卖他面子。 所以姚斌没什么意外的话,百户到头了。 姚斌脑子里疯狂的转动起来,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干个百户。 要不要拼一把? 朱棣打仗很厉害?汉王才是百战百胜好吗? 姚斌脑子转的飞快,猛的抓住葛信的手:“葛大哥,还请指条明路?” “打开城门就行。”葛信道。 “汉王大军到武冈了?”姚斌一脸不可思议。 “恩。”葛信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姚千户,以后咱们,就是自己兄弟了。” 听到千户两个字,嘶,姚斌的表情更加的激动。 武冈州是个小府州,当地有个武冈所,原本有一千多兵马。 但因为朝廷对汉王征战,武冈所兵马被抽走了一半多,余下三百多人,负责武冈城的守卫。 朝廷又让地方官组织民壮,训练民夫,以助为守城。 但朱高煦的檄文传遍天下,大部份地方官员,都是在心里默默支持朱高煦的。 所以武冈这里并没有多少民夫被征用守城。 此时岷王府仪卫司的几个百户队就显的比较重要,也是城防的主力。 十七日,姚斌突然带着几十个心腹手下,抢关夺门,门口守卫一触即溃。 不一会,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浩浩荡荡进入武冈。 顿时,整个湖广都震动了。 朱楩在府里听到汉王的兵马进城,先是大惊失色,然后立刻招仪卫司官员,但长史徐丰年说,仪卫司几个百户都降了,还帮着汉王的兵马,打开了城门。 “草”朱楩当时就暴怒,想到刚才姚斌的态度,更是勃然大怒,姚斌这混蛋出卖本王,本王要休了他妹妹。 此时长史徐丰年小心翼翼的问:“汉王大军进城,大王要不要去?”迎接? “混帐。”朱楩怒道:“本王是他十八叔,哪有叔叔迎接侄子的?” 又道,没有宗室支持,他朱高煦算个屁,本王就等他上门求俺,而且,进来的兵马里,有没有朱高煦都是问题。 朱楩是认为,朱高煦要么不在军中,如果来了武冈,肯定要上门来求他帮忙。 徐丰年不置可否。 没一会,外面有消息传来,武冈大小官员都跪在城门两侧,迎接汉王,好像汉王亲自来了。 朱楩微微一愣。 汉王同时在数省起兵,起兵之后,各省的主将一直是个迷。 朝廷也不知道汉王在哪个省领兵,没想到这次汉王进来湖广。 湖广可是官军大本营,大量兵马云集(当然,朱楩不知道湖广的官军已经进入广西和王忠决战去了。) 如果朝廷知道汉王来了湖广,必然要过来围剿。 “我这侄子胆子挺大的啊,他进湖广应该全是骑兵,最多也就两三万人马。”朱楩虽然不打仗,但是也算有点常识。 连他也猜到汉王进湖广的兵马不多。 徐丰年再次询问,要不要出去? “不去,听不懂本王的话?”朱楩则是暴怒。 但他这次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有声音传来:“汉王来了,汉王来了。” 有个宦官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恐的大叫。 “狗奴才,慌什么,本王在这里。”朱楩大马金马坐在主位,摆着叔叔的架子。 朱楩是建文帝削的,朱棣复起的,所以他只能站在朱棣那边。 他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朱高煦的十八叔,朱高煦总要给点面子,而且朱高煦想起兵成功,肯定要得到天下宗室的支持,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肯定还要求自己帮忙。 “汉王驾到--”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宦官高唱的声音。 这声音太熟了,就是朱楩府上一个宦官,朱楩听的咬牙切齿,叫魂呢伱,回头再收拾你。 汉王驾到这几个字,叫的和皇帝到了似的,朱楩听了很不爽。 不一会,朱高煦大步进入正殿,迎面看到朱楩高堂就坐。 “十八叔。”朱高煦哈哈大笑,上前抱拳:“高煦拜见十八叔。” 朱楩见朱高煦态度还好,不由脸露微笑:“高煦快坐,你我叔侄,多久未见了,当初在京求学,十八叔还多亏了高煦。” 两人就差一岁,当年一起在南京求学,朱楩考试都要和朱高煦一起作弊,说起往事,朱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朱高煦坐在一边,笑道:“高煦与十八叔年纪相若,本来以为,咱们诸多想法,应该不谋而合。” 朱楩脸色微变,想了想道:“十八叔心里是支持高煦的。” 这家伙也滑头,说心里是支持高煦的,但是我表面不好光明正大的说。 不料朱高煦摇头道:“高煦不要十八叔心里支持,你得表现出来,高煦不喜欢两面双刀派,要么支持俺,要么支持明纣王,十八叔选一个呗。” “。。。。”朱楩涨红了脸,没想到朱高煦这么单刀直入,这才刚说几句就让他选边,这让他怎么选? 朝廷势大,朱棣威望更堪,朱高煦兵临城下,这怎么选? 他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许久之后,才叹道:“高煦就不要为难十八叔了。” “砰”朱高煦重重一拍桌子,把朱楩吓了一跳。 “十八叔不选,俺替你选了。” “来人。”朱高煦回头大喝一声。 不一会,外面姚斌进来了,还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 朱楩一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那妇人正是他的小妾姚斌的妹妹姚氏,那小孩是他第四子,姚氏的儿子,朱徽煠。 朱徽煠在历史上先被封为广通王,后被废为庶人。 朱高煦这时站起来,缓缓道:“高煦想请十八叔在檄文上加个名字,支持高煦,另赞助一百万两军费给高煦,用来讨逆伐恶。” “啥?”朱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着朱高煦,你做梦呢?一百万两白银?当我傻子。 还要在檄文上加名字,朱楩当然不答应。 不过他看朱高煦的表情很严肃,更沉声问:“十八叔要不答应,高煦你想干嘛?” 他一口一个十八叔,是在提醒朱高煦,我你是叔,你三纲五常还要不要?天下的宗室,你还要不要? 第291章 原来你也怕死 “你不答应,高煦只能自己拿了。”朱高煦笑道:“檄文上一样会有你的名字。” “而且事成之后,十八叔会溺水而亡,以后岷王,由我弟弟朱徽煠继承。” 嘶,朱高煦的话简直震惊全场,朱楩更是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朱高煦。 他真没想到朱高煦这么狠毒。 比朱棣和建文帝还要狠毒几十倍。 “你---你敢弑叔---”朱楩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又惊又怕的他,此时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 朱高煦寒着脸,冷然道:“弑父本王都敢,弑几个叔叔伯伯算什么?” 嘶,朱楩再次倒吸口冷气,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你,你这小畜牲,秦逆李世民都不敢弑父---”朱楩手指着他大骂:“你敢动我,天下的宗室都要反对你。” “只要做的天衣无缝,天下人只会称赞我的孝顺和贤明。”朱高煦大声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你---你---”朱楩气的说不出话,表情是越发的惊恐。 “来人。”朱高煦再次大喝。 “大王。”姚斌等赶紧站出来。 “往湖广全省发檄文,把我十八叔名字写上去,另派人查抄十八叔家里,对外张贴公告,十八叔全力支持俺讨逆伐恶,赞助军费白银一百万两。” “喏”姚斌大声道。 “你这不孝子,想陷本王于不义---”朱楩还要怒喝。 铮,朱高煦突然拔刀,刷,刀光一闪,如闪电般劈向朱楩。 朱楩顿时魂飞天外,都来不及反应,哧啦一声,朱高煦一刀划过他的左臂。 “啊”朱楩惨叫,扑通,吓的一屁鼓坐在地上。 下一刻,身上阵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左臂已经被朱高煦砍了一刀,鲜血如注。 真的敢杀他?朱楩这下真是吓呆了。 大殿里一片惊呼,姚氏母子也是魂飞魄散。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他们。 朱高煦当众挥刀,毫不在意,实在让人震惊失色。 “住手,住手---不要---不要---”朱楩从小娇生惯养的,估计这是生平第一次受伤,简直魂飞天外。 他捂着左臂,惊恐交加,拼命挥手,身体不停的往后缩退,明显吓的不轻。 朱高煦本来只是想吓吓他,一看朱楩这表现就乐了,原来你也怕死?当即上前一步,厉声举刀:“真当本王不敢弑叔,老子砍了你。” “大王不要。”部下们纷纷上前劝阻,但朱高煦好像铁了心要杀他,奋力推开众人,要去砍了朱楩,朱楩吓的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往里躲。 姚斌赶紧向朱楩使眼色。 朱楩几乎哭了出来:“不敢了,不敢了,十八叔都听高煦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朱高煦骂骂咧咧收回长刀。 临前看,他看了眼朱徽煠和姚斌。 “十八叔好生休养,岷王一系,将来自有徽煠发扬光大。” 朱高煦说完,转身离去。 姚斌脸上则欣喜若狂。 他前脚一走,大量军士进入岷王府,岷王府顿时鸡飞狗跳。 岷王其实没多少钱。 他前半辈子在云南存了点钱,然后被贬为庶人,押回南京,之后才被朱棣放出来到武冈,当时云南的财产,全归了朱高煦。 这才在武冈干了三年亲王,也没积累多少财富。 经朱高煦查抄后,不过有十万亩良田,二十多万石粮食,白银才十几万两。 朱高煦给姚氏母子留了五千亩田,其余全部没收。 当天,武冈全城张贴公告,说朱楩也觉的朱棣大逆不道,违背父亲的意思,不忠不孝,所以支持朱高煦,并自愿赞助军饷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 与此同时,朱楩畏畏缩缩站在王府前的公告文书前,对着围观公告的百姓亲口又复述了一遍。 公告和朱楩这一表态,天下宗室齐齐震惊。 ---- 朱高煦攻入湖广的同时。 朱能已经准备强攻太和山。 官军围着太和山已经数天时间,并且确定了朱高煦两万骑兵不在附近。 朱能也猜到朱高煦可能进湖广了,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打垮了太和山十几万叛军,朱高煦两万骑兵毫无作用。 从十五日开始,太和山的叛军试着开始往山下突破,多次组织大量兵马冲阵,但山下三十多万官军连绵不绝,层层包围,包围圈还越来越小,叛军毫无办法,屡次被打退。 此时徐忠已经感觉不对劲,多次劝阻朱能。 叛军之前处于优势,突然退到山上,现在处于劣势,却屡次突围,恐怕有什么诡计。 朱能道,叛军最大的可能,就是贵州和广东方向来援军,称我们包围太和山的机会,内外夹击,打败我们。 徐忠表示认同。 所以朱能派了大量的哨骑往两个方向,而目前得到的消息,叛军贵州方向的兵马和广东方向的兵马,都没有出现在广西。 这样还怕什么? 徐忠劝了几次,也说不出個原因,只好算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叛军为什么主动被官军包围,这是什么打法? 十八日,叛军冲下山的兵势更盛,大量土兵在前,明军在后,从上午打到中午,官军死退不让,牢牢守在山下。 按朱能估计,叛军山上的水源消耗的差不多,再不突围,就没水了。 朱能一边下令阻挡叛军,一面让后继兵马源源不断的往前,山下如蚂蚁一般,大量的官军聚集,围的水泻不通。 十八日中午。 随着一声号角声,刚刚源源不断进攻的叛军像潮水般退往山上。 王忠站在半山腰,正带着瞿陶他们观看官军阵势。 山下官军现在真是和蚂蚁一样,大概怕叛军突围,包围的层层叠叠,一重又一重。 最前面的官军就在山脚下,距离讨逆军前锋不到五十步,双方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不时还会相互大骂。 后面的官军就是一片一片的连绵堆叠,步骑相间,一眼看去,全是人和马。 “这突围?怕是冲不出去了?”一个土司头领看的脸色大变。 王忠呵呵一笑:“该咱们的兵器上场了,大王说过了,从今天之战后,打仗的方式,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后侬氏等几个土司首领不置可否,似乎没听懂王忠的话。 王忠微微一笑,转头向瞿陶:“上炮。” “上炮。”瞿陶回头下令。 很快,身边有人举起高高的大旗迎风摇了摇,片刻之后,一门门黑呼呼的大炮,从山上各处出现。 土司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些炮,汉王带着炮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明军也有炮啊,更没想到这些炮如何改变战局? 但随着大炮一门门出现,他们发现汉王的炮有点多。 朱高煦的炮按口径有三种,但用的不是欧式的几磅几磅,现在火炮刚刚运用到战场上,他采取的是国内工匠们比较认可的重量计算。 以三百斤,五百斤,一千斤。 分别取名小型,中型,重型。 之前为了把这些重炮搬到山上就废了好大的功夫,还好有当地土司民夫们帮忙。 现在藏了这么多天,终于轮到上场。 此时足足有一百多门火炮,纷纷出现在太和山半山腰,沿着官军正面方向,一字排开,分成三排。 朱高煦在云南三年多,一共造了两百多门炮,有一大半放在这里。 土司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炮,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传令,准备进攻。”王忠这时道。 山下马上响起召角声,大量的讨逆兵开始集合。 对面的朱能一看乐了,叛军刚刚被打退,又来? “集合。”朱能也是一声令下,官军像潮水般的往前集合,黑压压的成片成片出现在山脚下。 但见讨逆军越集越多,前面几十步外全是讨逆军兵马在集合,可就是不见往下攻。 朱能一看脸色凝重起来,立马下令各部:“叛军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全军突围,所有人注意,后面的各部赶紧往前。” 官军的调动,自然被王忠看在眼里,他看的心中大乐。 大王说的没错,只要咱们突围几次,山下的官军会越来越多,距离太和山越来越近。 现在官军已经聚集的和蚂蚁一样,五里之内,全是人。 官军三十多万大军,几乎全压缩在五里之内的空地上。 如果密集的阵形,理论上,山上的人是不可能突围出去的。 但是,如果加上火炮就不一样了。 “准备。”王忠高高举起手。 瞿陶也赶紧举起手。 “放” 放,随着山上的各种命令声。 轰,讨逆军第一门大炮打响。 这门大炮是五百斤中型大炮,炮弹重六斤,炮管有七尺多长,正常在平地上,用改进过的黑火药,最远打出五六百米,最有效的杀伤距离应该在三四百米内。 现在火炮被架在半山腰,最远可以打到七八百米,有效的杀伤距离也超过一里。 呼,一颗炮弹破空而起,像流星似的落到山下官军阵中。 官军和讨逆军打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被炮击。 朱能看到也不可思议:“叛军还有炮?”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 扑哧,那炮弹落下官军阵里,当场把一个官军砸了个希烂,炮弹再次复起,弹跳。 第292章 超越时代的火炮 啊,现场惨叫一片,炮弹一路滚出去几十步,几十步内鲜血如注,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官军倒下,惨叫,有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被一炮削没了脑袋。 讨逆军的大炮制造水平,火药的配方都胜过官军,所以炮弹威力远远超过官军的火炮,朱能虽然看到炮弹落下,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杀伤效果。 他还笑道:“叛军把炮弄上山也不容易,难道想凭这门炮---” 他话音未落,轰,轰,轰,太和山上此起彼伏,炮声连绵不断。 嗖嗖嗖,天空中全是黑压压的炮弹破空而下。 第一波大约二十门炮弹全部准确落在官军阵中。 没办法,山下全是成片成片的官军,闭着眼睛都能打中。 这下官军简直是灭顶之灾。 因为官军太过密集,一枚炮弹打下来,基本是杀伤一大片。 二十枚炮弹落下,就是死伤数百人。 虽然比起三十多万人的大阵,数百人好像不起眼,但那场面实在过于血腥和残忍。 无数官军看到前面还活生生的同仁,下一刻就被砸成一堆烂泥,简直魂飞天外。 第二轮二十多门炮弹落下时,官军中间已经开始动乱,很多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但后面也便官军,到处都是人和马,想退一时也退不了。 轰,轰,轰,现场炮声不断,讨逆军的炮弹是一轮轮的发射,中间有少许停顿,但很快也会响起。 朱高煦的炮像火枪三段击似的,分成六轮,一轮接一轮,保持着炮声不断。 这给官军一种错觉,讨逆军的火炮好像打不完似的,无穷无尽。 扑哧,一枚炮弹落在朱能不远处,这是距离朱能最近的一枚炮弹。 朱能亲眼看着这炮弹一下撕碎一个骑兵,然后炮弹起跳,扑哧,砸倒了后面另一匹战马,又滑飞出去,哧啦,因为炮弹速度太快,直接在半空拉出一条血痕,沿途大量的骑兵从马上摔下。 在连续撞倒了三四名骑兵后,扑通,最后砸在一匹马头上才落地。 落地后的炮弹还滚到几个兵士的腿脚下,再次引起一阵阵惨叫。 “嘶”朱能脸都看白了。 此时他的中军大阵距离前面最少一里以外,没想到叛军的火炮威力这么强大,直接越过前面的步营,打到后面的骑兵。 就刚刚那一枚炮弹,至少掀翻了好几骑。 现场每個人都惨不忍睹,很多人即便没有被打死,也会身受重伤。 惨叫,哀嚎声,连绵不绝,叫的四周兵马人心惶惶。 “成国公,叛军火炮太猛,后退一点吧。”这时有个将领上前拉住朱能的战马,着急道。 朱能瞪着前面,听着空中轰,轰,轰,炮声不断,大量的炮弹落到官军阵中,然后官军到处都在惨叫,整个官军大阵,已然不稳,有崩溃的趋势。 “成国公。”徐忠这时拍马赶到:“速退,速退,再不后退,我军要被叛军火炮打崩了?” 朱能又羞又怒:“我官军三十万之众,区区火炮,能杀伤多少人?” “杀”就在这时,前面讨逆军齐声呼喊,山上潮水般的讨逆军往下冲了过来。 官军正被炮轰,军心有些涣乱,没想到讨逆军这个时侯冲下来。 现场一片大乱,大伙即要防备着炮轰,又要准备迎战。 就在讨逆军冲到五十步外时。 “射”讨逆军前锋全是弓箭手,嗖嗖嗖,铺天盖地的箭雨投向官军大阵。 此时王忠的套路也基本看出来了。 用弓箭射官军前锋,用火炮打官军中路和后阵。 讨逆军弓箭虽多,但真正让官军害怕的还是火炮。 别看火炮才一百多门,明末时,后金有时用几门火炮就能轰崩几万明军。 火炮带给人的压力,是多少弓箭不能比的。 官军前锋还顶住弓箭和讨逆军对射,中阵和后阵在受到第八轮炮击时终于忍不住了。 “吼”在现场中间一声声悲吼和惨叫中,大量的官军扭头就跑。 中后阵都在跑,前锋官军见势不妙,纷纷后退。 顿时,现场变成一场大溃败,满山遍野的官军争先恐吓的往后跑,可后面也是大量的官军。 密集的官军相互踩踏,撞挤。 骑兵们奋力冲阵,撞开自己的步营,往远处逃。 所有人都只想离开这个地狱,逃离火炮的范围。 但山腰上的火炮,越打越远,追琢着官军,打的官军心神俱裂,大量的崩溃。 可以说,在此次大战之前,全球历史上没有任何国家和军队用过这么多火炮。 朱高煦用战争之神狠狠教训了朱能,用他的话说,以后打仗的方式,将因为这次战役,而彻底改变。 此时的朱能,只能呆呆看着这场面,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仅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三十几万大军被叛军的火炮轰的支离破碎,现场几乎没有一个方阵是完整的。 场面崩溃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和徐忠等将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军大股的崩逃。 此时前面山上如山呼海啸的声音正从前方席卷而来,讨逆军全军冲锋,前面全是弓箭开路。 噼噼叭叭,空中弓弦声连绵不绝,每次一响,官军就成片的倒地,像割麦子似的整齐划一。 原本官军有很多小圆盾,但在火炮的轰击下,很多人把盾墙扔了就逃命。 这让官军遭受箭雨的损失变的更大。 在连绵的箭雨下,讨逆军像猛虎下山冲到官军大阵之中,现场到处都是喊杀声。 “汉王必胜” “汉王必胜” 呐喊声此起彼伏,从前锋席卷各处,很快到达战场的每个地方。 官军几乎失去抵抗,所有人转过身往后跑,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般地方,远离火炮的轰击范围。 但三十多万人聚集在五里左右的范围内,实在过于密集,后面的人都没逃走,前面的人疯狂回头,只会遭成更加的拥挤。 在这么拥挤的情况下,每当,轰的一声一发炮弹打入人群,哧啦,人群里立马各种惨叫和悲嚎,看到这样的场面,官军们变的更加的恐惧和害怕。 就在这时,瞿陶牵着马从山上下来。 他的马下山时比较慢,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山下,他赶紧翻身上马,拍马往前,同时振臂大喊:“明人不杀明人,兄弟们,跟汉王干吧。” “投降不杀,举手蹲下。” 瞿陶每叫一遍,身边都有人跟着叫,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叫。 “投降不杀,举手蹲下。” “明人不杀明人,跟着汉王干吧。” “汉王必胜” 大量的叫声一起来,官军中果然有人举手投降,然后蹲下。 现场实在太乱,前面扭头跑的人都看不到路,只看到后面全是人头,大概知道跑不掉,很多人赶紧举手蹲下投降。 这种事只要有人带头,马上跟从的就很多,接着就见成片成片,非常壮观的举手投降画面。 “轰”又是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几乎掠过朱能的头,扑哧一炮,打进朱能身后亲兵队中。 “啊” “我滴娘啊。” 亲兵队里一阵惨叫,那炮弹粗暴的撕开一条口子,几乎重创了十几名骑兵。 官军太过密集,每炮都要遭受重大的损失。 朱能的中军就在中间,后面的后阵正在逃,前面的也在逃,反而把他们中军挤在当中,进退不得。 “成国公,败了,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徐忠再次劝道。 他的脸上也变的通红,只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叛军的打法了,就是先把他们步步引到山脚下,还屡次用冲锋突围,迫使官军越围越密集。 当大量的官军聚集在山脚下五里内的区域时,叛军突然用重炮,几乎片刻就打崩了官军。 要知道官军这三十多万人慢慢聚集到山脚下,花了前后几天时间,所以短时间是根本无法散开的。 如今大伙都在逃命,也只有朱能的亲兵骑兵还守在朱能身边。 儿子朱勇更是瞪着眼睛,看着父亲,两眼全是泪水。 广西惨败,三十多万大军如果不能带回去,他儿子朱勇也知道大事不妙。 这就靖难中南军惨败没多少区别,甚至影响更大。 “后阵呢,后阵还有很多没有与战的兵马。”朱能这时终于说话了:“传令他们----稳住阵脚。” 讨逆军的火炮还打不到四五里,所以很多后面的兵马暂时还安全,只是中、前部的兵马崩溃,影响到了他们,现在后阵也在跑。 徐忠马上道:“都在跑了,战败容易漫延,大伙都觉的大败,后阵已经有好几个方阵掉头跑了。” 当年南军也是这样,五六十万人的大军惨败,前面一输,后面就跑。 这是正常的,后面的兵马不知道前面的形势,只看到前面在跑,就觉的全军败了。 而且这边还能看到讨逆军火炮不断,所以后面的兵马也怕被火炮打到,跑的更快。 朱能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原本站在马边上,这会翻身上马,眺望远处后阵。 果然,官军本来还有没有参战的阵营,这会有好多已经乱了,仅有一小半还整齐的排队在哪,但前方和中间的败兵不停往后,正冲击着这些整齐的方阵,用不了多久,他们接不到命令,也会跑。 “还有阵营未动。”朱能心中燃起希望。 第293章 一战尽没 徐忠赶紧劝道:“留点种子吧,此战已经无法挽回,不能全军尽没在这?” 朱平也是年轻,估计不想死:“叔叔,退吧,命令已经传不到后面了。” 后面未动的阵营距离他们有一两里路,中间全是败兵和逃兵,啥命令也传不过去。 此时李濬等将也纷纷来劝。 大伙都在劝他,朱能知道没有人想打下去。 他心里怀念起谭渊,张武和薛禄等靖难好兄弟,如果这些人在现场的话,肯定都不会放弃,还要再打一波。 终究不是老兄弟,朱能非常不甘的闭起眼睛,咬牙道:“走,先回桂林再说。” 但朱能和徐忠很显然小看了火炮的威力,官军崩溃的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更可怕。 就在朱能传令,收拢败兵,往桂林方向退时,场上崩溃已经无法收拾,大量的败兵冲击着后阵,官军后面没有参战的阵营也开始扭头就跑。 朱能和徐忠一边退,一边收拢败兵,但好像越收越少,总有败兵脱离大阵。 很多败兵离开大阵后,就往边上去,然后蹲下举手,等着讨逆军过来。 朱能看的大怒,想下令派骑兵过去,斩杀这些降兵,还是李濬和徐忠劝住他。 兄弟们打了一半天,可能没力气跑了,不要管这些人,叛军要用粮食养着他们。 朱能这才作罢。 他们两军打了一上午,火炮响起来后,半个时辰不到就崩了,然后全是讨逆军的追击。 官军一路败逃,投降无数。 大量的器具辎重都被留在战场上,一个时辰不到,朱能逃回永福县,他下令一把火烧掉永福县的粮食和辎重,然后继续逃向桂林。 但往桂林方向逃要过河。 官军之前有无数的船只在黄源水和太和江里等着他们。 就在官军败退回来之际,突然有一千骑骑兵冲到江边,对着岸边停驻的船开始射火箭。 现场又是大乱,驻守岸边的官军一边抵抗一边灭火,这部骑兵也是骁勇,拼命往船上射箭,沿着岸边来回跑,在损失数百骑后,点燃了大片江边的船只,然后扬长而去。 正常情况下,岸边留驻官军有数千之众,也是能反击叛军的,而且陆续还有败兵回来。 但此时前面大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很多败兵骑兵先回到这里,或抢船跑路,或沿桥过河。 现场只有一座桥,大量败兵挤在桥上,很多人只能选择上船过江。 叛军突然杀出一千骑,官军争相逃命,愿意抵挡的人很少,于是有好多人滚落河中。 等朱能得到消息,江面上已经烧成一片,近岸被烧了不少船,这么多船只被点燃后,差点截断了官军败逃的退路。 朱能一面组织灭火,清通岸边到海里的通道,一面组织人守住唯一的桥,但大家争相过河,同阵营的都会引起争吵,骑兵们仗着有马,都想先过河,步兵就寸步不让,差点自己人打了起来。 到下午大概后世三点左右,官军还在轮流仓惶过河,突然南面传来炮声。 前面很快有哨骑回来报告,说叛军正把火炮搬到山下,可能会往前推送。 这火炮要过来后,打断了他们的桥,那官军就真的完蛋了。 朱能一看大事不妙,再也不敢呆在永福县,立马找了艘完好的船先上,带着徐忠等将先逃进江里,然后直接坐船沿水道往桂林方向跑。 因为要坐更多的人,很多骑兵为了上船,不得已扔掉了战马,这让官军的骑兵数量直线下降。 此时永福这边无大将指挥,官军乱成一团,各自逃命,更有人大喊不如降了汉王,于是纷纷跑到边上,原地蹲下等讨逆军来。 朱能走后不到半个时辰,讨逆军前锋已经追到,现场从永福县城看去,四面八方向全是来不及逃走的官军。 因为官军这会只有两条路,一是唯一的桥,二是坐船从水路逃。 几十万人要在短时间通过一座桥是不可能的,而船又被讨逆军烧了很多,更多的船不等装满了就直接跑路。 于是随着四周汉王万岁的呐喊声,无数的官军纷纷选择投降,有些官军的船也直接不走了,就在原地靠岸,投降了汉王。 夜幕很快降临。 夜色下,朱能站在船头,扭头看着江面。 随同他一起逃出来有一百多艘船,在他前面和在他后面又跑出来一部份,以朱能的估计,大概最终会有四五百艘船跑出来。 但官军三十多万人浩浩荡荡从桂林出发,当时可是船帆遮天,连绵十几里,加上各种粮草辎重,起码上千艘。 虽然有一小半在把官军送到永福县后掉头了,但朱能知道最少有七八百留在永福。 也就是说,这一战,不但官军步骑损失惨重,还损失了近一半以上的船。 徐忠和李濬等将,这时也正站在他身边,下一刻,朱能似乎才回过神来。 他败了。 而且败在不知名的将领手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失败的痛苦和羞辱,很快涌上心头,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好似掉进了冰窟。 靖难中朱能也吃过败仗,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沮丧和绝望过。 因为在靖难中战败后,朱能一定相信还会重新获得胜利。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靖难中的南军,对面是靖难中的燕军,他们不可能再取得胜利了。 轰,每当他闭起眼睛时,就会想起白天那惊天动地的叛军炮声,还有那山呼海啸的汉王万岁。 靖难中的燕军也没有这样的士气。 叛军气势如虹的场面,一次一次刷新在他的脑海中,这才是让他产生绝望的原因。 “叛军的炮又多又猛,比我们的洪武大炮还要厉害,还要打的远。”徐忠的声音缓缓起来:“如果叛军还拥有更多的这样炮,朝廷后面,很不好打。” 徐忠的意思很明显,汉王去云南也就三年多,这就带出来一百多门炮,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产,占据的地盘更多,炮更多,以后没法打了。 当然,朝廷也可以造炮,但现在明显炮都不如叛军。 朱能咬着牙道:“今天不过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后不会地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徐忠和李濬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从今天叛军的火炮威力来看,没有什么步骑阵营经的起炮击。 那怕将来官军阵形拉开一点,还是承受不住。 “叔叔,我们能带回多少兵马?”就在这时,朱平问。 朱能嘴角微抽,扭头看了看江面上。 他们跑出来大概有四百多船,但很多船都没载几个人,水师就急急忙忙的开走,怕被火烧。 从江面上逃走的,估计不到两万。 其余的,就要看有多少人过河了。 “只要兄弟们心向朝廷,那怕被打散后,还是会回来的。”朱能只好道。 众将面面相觑,白天战场上,很多官军投降很快的。 第二天凌晨,朱能的船队逃回桂林,驻守桂林的韩观已经提前知道官军惨败,同样的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但韩观也没说什么,先把朱能迎进桂林城。 此时外面陆续有官军逃回来,都是骑兵先回,大量的步营估计要到中午时分才能回来。 朱能一夜没睡,叫来韩观等将。 “叛军在永福县,估计能得到一两百艘船,他们如果用来运大炮,最迟明天上午,就会兵临城下。” 众将脸色严肃,明白有点危险。 叛军的火炮他们已经看到厉害,但桂林城不能不守,桂林不守,代表着广西全失,这种消息传出去,甚至会影响天下大势,有损朝廷的威严。 而且守住桂林,就和当年铁铉盛庸守住济南一样,可以钉个钉子在广西,汉王拿不下桂林,也无法沿水路,进入湖广。 “成国公的意思?”韩观这时问。 朱能道:“到今天中午为止,咱们收拢到的兵马,全部撤向湖广,给俺留两万兵马,俺决定,死守桂林。” “成国公不可。”几位大将纷纷劝道。 韩观嘴角一抽,心里大骂:“特吗的,你装呢吗哟。” 徐忠觉的朱能这套路是和朱棣学的有模有样。 韩观硬着头皮道:“成国公熟悉湖广,各部也不能没有成国公指挥,当由成国公退守湖广,末将在桂林多年,有信心守住桂林。” 徐忠以为朱能是学朱棣的套路,其实还真不是。 朱能是真心有点想赎罪,留下来驻守桂林。 但几位大将都不同意,大伙一顿劝,儿子朱勇又说了几句,朱能这才勉强同意退守湖广。 此时徐忠提议,他愿留下来陪韩观。 朱能看了他一眼,果断表态拒绝,而是让李濬留下。 李濬心里顿时又在骂娘。 靖难时徐忠和朱高煦关键不错,朱能不敢让徐忠留下。 徐忠嘴上没说什么,心情也不乍地。 他全家都在京师,之前可没想过反叛朝廷,但朱能这么防着他,这让他不开心。 关键朱能在战中,一直没听他的意见,刚愎自用,这才遭到惨败。 徐忠闷闷不乐的离开现场,按朱能要求,收拢败兵。 期间陆续有官军逃回来,但到第二天中午时,已经看到叛军前锋骑兵,远远来到桂林城外。 朱能和徐忠都是有点慌了。 因为此时他们收拢到的兵马不到十万。 当初他们一共三十五万大军,留下一万多守桂林,带出去三十三万。 没想到回来才十万不到,而且除了少量骑兵从陆路跑回来,更多的骑兵为了上船都扔掉了战马,官军余下有马的骑兵才一万出头。 这等于一战把三十五万大军尽没了。 第294章 徐忠的不满 当然,朱能认为,这会应该还有败兵没往桂林逃,肯定还要逃到其他方向的,还有战死和受伤的。 所以毛估估,朱能感觉汉王最多受降十五万左右顶天了。 但即便如此,广西的形势也立马变的反转,叛军将达到三十万之众,官军只有十几万。 朱能思来想去,当机立断,立马带着八万兵马从水路离开桂林,退往湖广。 韩观和李濬带着三万多兵马死守桂林。 同时对韩观道,朱高煦那边突然多了这么多兵马,粮食一定会不够,如果他们来攻城,你抵挡不住时,优先要把桂林城里的粮草给烧了。 他在靖难跟着燕王,看到燕王最鼎峰也不过二十多万大军,更是曾经在大胜之后,放了数万官军步骑回去,因为燕王粮草不够,养不起这么多人。 后期北军更是严重缺粮,所以逼的燕王挺而走险,直取金陵。 所以朱能不能给朱高煦留粮。 他估算朱高煦在太和山一战后,兵马会急剧扩张,而秋收还有几个月,秋收之前,就看朱高煦养不养的起这么多人。 韩观郑重其事的答应。 但此时的王忠并没有如朱能所想的那样立刻攻克桂林。 朱能率主力退去,桂林已是囊中之物,他要按朱高煦的要求,尽快吸收安抚好降兵,为己所用,同时也到处筹粮,防止粮草不继。 二十日,王忠率讨逆军来到桂林城下,把桂林城团团包围,然后先后招降了灵川和全州,这样整个广西尽入汉王手中,只有桂林成为孤城。 王忠令瞿陶和靳荣等将,率五万人马守住全州,又用船运去五十门炮,这下扼守了湖广往广西的唯一通道。 接着王忠在永宁州对官军降兵进行重组,此次投降官军比他们人数还多,两者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按朱高煦事先的安排,先抽取五万降军和五千讨逆军,成立广西都司,回到原都司各地驻守,继续囤田种粮和训练。 之前广西集合都司兵马与他们大战,连很多军馀也被抽去守城,军田严重无人耕种。 好在这是七八月份,田里也没多少农事。 现在朱高煦赶紧成立了新的广西都司,组织各卫所回去继续屯种,保障秋粮。 各卫所的田地重新分给他们,另普通兵士,每人每月加饷五钱,军官各有不同,反正统统加饷了。 其中降军中尽量选取原广西都司的兵马,让他们各回原地,因为原来的驻地,有他们的家属都在。 此时汉王政策和以前的明廷完全不同,每家每户少的十几亩,多的几十亩,上百亩,所种粮食,只需十交一税。(卫所以前屯粮的收获后面再细说,反正是远远低于为汉王屯田。) 正军参与训练,还另有军饷,军饷比以前还高近一倍。 仅这招下来,几乎所有的军户都要全力支持汉王。 其余的降军,暂时都和原讨逆军分开重组,基本是一比一的比例。 一個卫五千多人,一半是原讨逆军,一半是新的降军。 王忠一边发饷,一边原地训练这些降兵,兵马虽然多了,但战斗力并没有消弱。 二十五日,讨逆军又按原计划在柳州成立新的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按察司,布政使统筹全广西各州府,就地募粮,为汉王兵马做好后勤。 此时广西仅桂林还在官军手下,各地相继降了汉王,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有序运转起来。 就在王忠吸收消化降兵,准备继续拿下桂林的同时,朱能已经退往湖广永州府。 但他在永州府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汉王朱高煦亲率五万骑兵,攻下了祁阳县。 朱能顿时如晴天霹雳。 湖广水道纵横,官军都用船来行走,非常方便。 祁阳县就在永州府后面,朱能想退往长沙,要么走陆路,要么走水路,而水路,必然要经过祁阳。 此时他才知道,就在他在广西和叛军决战时,汉王朱高煦亲率数万骑兵,从怀远进湖广,先攻武冈,后取祁阳,截断了他的退路。 朱高煦没打永州,是因为永州有永州卫在留守,且朱能为了退路,安排了重兵。 朱高煦全是骑兵,当然不会来攻城。 但是祁阳县不一样,当地无卫所,他稍微动点脑筋,立刻就招降叫开了城门。 这下朱能和徐忠等人急了。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放弃所有的船,从陆路往长沙跑,但可能要被对方骑兵追上,因为朱高煦好像全是骑兵。 要么强行走水路,试着打通祁阳县。 朱能急了,赶紧叫来徐忠,商量如何应对。 徐忠道,之前不是说汉王只有两万骑吗,怎么变成五万骑了? 朱能道,朱高煦奸诈,可能事先故意露两万骑给咱们看,真正的骑兵多达五万。 徐忠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 ----- 二十一日,朱高煦来到祁阳县城头,看向西面。 靖难时,燕军和南军每次大战,南军惨败后,燕军都在后面追杀上百里,南军则伏尸百里,惨不忍睹。 可当时朱高煦就在想,为什么每次打完仗就要追杀? 不能提前到对方退路去封堵吗? 比如当时南军逃向济南时,如果提前派几万骑兵到济南城外堵住,南军不是无法进济南城了吗? 当时他说了不算,也没打算提这个问题。 其实靖难时,双方都会派兵去绕到对方后面,打对方屁鼓,但从来没有派兵去截断对方退路的。 燕王没这么干,可能是兵力不够,不能分兵。 官军没这么干,大概没信心取胜,不敢派兵。 现在轮到他打仗,他就动了这个想法。 官军一旦大败,定然从全州逃进永州进入湖广,然后只有两条路,陆路随便走,水路必走祁阳县。 朱高煦先攻武冈,然后马不停蹄来到祁阳,占据了祁阳县,一下子截断了朱能的退路。 现在摆在朱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来死嗑朱高煦,要么从陆路走。 “大王,朱能会走陆路还是走水路?”周虎这时笑着问。 朱高煦想了想:“我们全是骑兵,朱能匆忙逃走,大部份都是步营,他不知道我有多少骑兵,怕被我伏击,我如果没猜错,这家伙可能带着骑兵悄悄先走,不管步营。” 因为朱能在靖难中和朱高煦关系很普通,甚至说不好,所以他肯定不愿意被朱高煦截住。 朱能仅带骑兵的话,朱高煦也不知道他们会走那条路,很难阻击到。 “那不是截不到朱能呢?”周虎道。 “不用截朱能,朱能没屁用,截的就是他的步营和船。”朱高煦笑道。 朱高煦真没猜错。 因为朱能确实无法选择。 他不可能和步营一起坐船去攻祁阳县,万一打不过去怎么办?而且也没这么多船带他们八万步骑。 朱高煦有太多的应对办法,只要堵塞河道,到时所有的船都会被堵住。 所以朱能思来想去,果断在永州带领一万多骑兵先行,另有七万步营让徐忠带着走后面。 朱能本来不想把徐忠留下,但诸将里面,只有徐忠能节制七万步营,其他指挥使级的都官太小了。 朱能也是个狠角色,带着骑兵上岸后,就往武冈去。 进城发现岷王全家不在,都被迁到广西去了,城中到处贴着汉王的檄文和岷王支持的告示。 朱能大怒,把武冈城内的投降文官杀了好几个,然后举兵离去。 接着绕道宝庆,退往长沙。 等到了长沙后,朱能才知道朱高煦的骑兵只有两万,顿时后悔不止。 当时要是知道朱高煦只有两万骑,他可以带着八万兵马一起上岸,但外面风传朱高煦有五万骑,朱能不敢带着步营。带着步营走太慢,容易被伏击。 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也就在朱能带着骑兵先走,留下步营的同时,徐忠对朱能的不满,彻底暴发了。 官军三十多万浩浩荡荡进入广西,朱能如果能听取他的意见,不可能在太和山遭受惨败。 而惨败之后,朱能更是不能稳住心神,多次做出错误的判断。 按徐忠的意思,叛军有大量火炮,桂林这时已经没何防守的必要,如果带全军十几万人退往湖广,还是能保住官军部分兵员。 朱能不听,硬要兵马留守桂林,指望官军当年铁铉守山东一样,钉个钉子在广西,他以为只要守住桂林,讨逆军就不敢进入湖广。 接着徐忠想留下,辅助韩观,又被朱能怀疑。 再最后朱能听到朱高煦亲自领着数万骑兵绕到湖广后,直接吓的带着骑兵跑了,还让徐忠走后面或水路,吸引朱高煦的兵力。 这下徐忠真是再也忍受不住。 二十二日的永州,徐忠在城头看着朱能带着大股的骑兵经北门从湘口驿过河,离开永州城,徐忠的脸色异常难看。 徐忠早年袭父职为河南卫副千户,屡随明军北伐,俘获颇多,积功升任济阳卫指挥佥事,洪武末年时镇守开平(在今河北唐山) 建文元年(1399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连破居庸(在今北京昌平)、怀来(在今河北张家口)。徐忠在开平投降燕军,并与陈旭一同攻取滦河。同年,朱棣在会州(今河北平泉西南)整编军队,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徐忠因骁勇善战,得以统领前军。 当年朱棣得到宁王和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后,合二十万之众,是燕王兵马首次大幅扩张。 他整编军队,分为五军,徐忠统领一军,可见他的能力是得到朱棣的认可。 但这次因为和朱能一起出征,他的能力,都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 并且,在朱能战败之后,扔给他七万败兵,他可能要在后面几天,承受更大的过错。 因为他把这七万步兵带回去,只是他的本份,但如果只带回三万四万,那可能变成罪过。 第295章 反水也要趁早 徐忠一动不动站在城头,等看到朱能最后一股骑兵消失后,徐忠双眼一闭,深深吸了口气,全身涌起一阵无力感。 靖难中他跟着燕王,打过胜仗,也遭遇过惨败,最惨的一次,他刚上阵就被一箭射在大拇指上,徐忠当时直接砍断手指,导致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弓箭。 当年即使吃了败仗,徐忠也没有产生过绝望和无力感。 但这会,他深深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力。 “永康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时他身后一个指挥佥事小声的问他。 朱能让他们步营和其分开,走水路也好,走陆路也罢,随他们。 主要的意图,明显是为了吸引朱高煦的火力。 也就是等于放弃了他们七万步营。 这可是七万活生生的人啊。 哪怕朱高煦真有五万骑兵,七万步兵在徐忠眼里,还是可以与其一战的。 朱能能带着一万多骑兵跟他们同行,徐忠有信心,把绝大部分人带回长沙。 可现在,朱能先跑了。 徐忠这时冷静的想了想,缓缓道:“汉王已经占据祁阳,咱们要是还走水路,祁阳是必经之路,到时汉王沉几条船在河里,立马就能把咱们七万兄弟堵在祁阳,到时就真的完蛋了,况且,也没这么多船带七万人。” 边上诸将纷纷点头,但也有人道:“如果走陆路,汉王有五万精骑,很容易被截到,恐怕更惨。” 大伙又是纷纷点头。 徐忠想说,汉王恐怕没有五万,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很多人皱起眉头,陆路不好走,水路也不好走,怎么办? “特娘的,不如降了算了。”有人突然开口道。 “嘶”周围诸将都是倒吸口冷气,大伙死死瞪着那人。 现在能在徐忠身边的,基本都是指挥使级,另有少数徐忠的心腹手下千户,百户。 这人不顾现场这么多人,公然说出口,着实把所有人吓一跳。 徐忠也扭头看去,有点面熟,很快想起来,靖难时,这人好像是丘福的百户,现在是某个卫指挥同知,姓俞。 靖难时,丘福和汉王关系不错,估计这人也和汉王有过交集。 “混帐,你说什么,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徐忠当场大怒。 四周诸将赶紧纷纷求情,有人说俞兄弟是不是上午喝酒了,说什么糊话,快向永康侯赔罪。 诸将都在求情,徐忠对着他骂了几句,便找个台阶,下不为例,再敢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按理说姓俞当众说降,无论如何都是要斩的,但徐忠居然没斩,他的反应,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而且徐忠不但没斩,朱能走后,他率七万兵马就在永州府停驻,并没有急着离开。 此时讨逆军随时可能进入湖广,后面还有汉王兵马截路,徐忠却按兵不动,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当天下午,天还没黑,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找到刚才说投降的俞行舟。 朱能进广西前,在永州卫驻守了全卫五千多人,以重兵扼守这个退路。 现在朱能兵败,带着骑兵走了,吴金福可不想被留下断后。 他想的很清楚,如果叛军进湖广,徐忠带兵马退走,徐忠有两个选择。 要么带着永州卫的兵马一起走,放弃永州,但这可能会获罪。 要么留些兵马断后,守一守永州,以求无罪,如果要留兵马断后,守永州的,肯定是他的永州卫。 吴金福不敢肯定徐忠会不会放弃永州,但与其把命运交给徐忠的决定,不如让自己来选择。 与其等讨逆军打上门再投降,不如? 他来到俞行舟这里时,正好晚饭,俞行舟已经叫人在喝酒。 俞行舟白天死里逃生,也没放在心上,晚上还叫了几个兄弟喝酒,刚开始喝,就听说有吴金福求见,他也先愣了下,然后便让人招呼吴金福进来。 吴金福一进院子,就闻到股酒香,等进了屋后也愣住了。 现场有七八个军将,大部分都是俞行舟同一个卫,有千户,指挥佥事,甚至还有百户在。 俞行舟以前都没和吴金福说过话,今天才在城头与吴金福相熟,看到吴金福进来,赶紧起身:“来来,诸位兄弟,这是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吴大哥。” 他到是自来熟,开口就叫声大哥,但看这模样,似乎比吴金福年纪还大点。 一屋子军将们纷纷起身,拜见吴指挥使,吴大哥等各种称呼。 吴金福含笑点头,一个个回应着。 “来人,添双碗筷。”俞行舟大叫。 吴金福想了下,也没客气,便在俞行舟身边坐下。 “俞兄弟是那个卫所的?”吴金福其实已经打听到俞行舟是什么卫的,不过故意找个话题。 “咱们大部份都是赣江卫的。”俞行舟道:“这位是袁州卫的指挥佥事,刘兄弟。” 俞行舟他们原来都是江西卫所的,现场除了袁州卫两个人,都是赣江卫。 吴金福脑子里立刻出现江西的画面。 江西兵马比较少,一共才三四个卫,现场两个卫的人都在,可见朝廷在江西抽调了不少兵马,这次大败后,恐怕江西那边又空了,叛军只要能进入江西,肯定投降一片。 “俞兄弟以前也是燕军?”吴金福小心翼翼的问。 靖难时,他是属于南军,当时是永州卫的指挥同知。 “燕军,我们这有几个兄弟,当时跟着淇国公(丘福)。” 吴金福重重点头,然后左右看看,感觉这里应该都算俞行舟心腹兄弟,便道:“听说淇国公当年与汉王交好。” 砰,俞行舟拍案而起,大声道:“当年淇国公和永康侯(徐忠)多次联名请陛下册封汉王为太子,可惜没成,不然汉王哪会起兵,咱们也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俞行舟应该没多少酒,又没醉,突然就说出这话,并摆出一副装醉的模样,边上几个人赶紧向他递眼色。 因为吴金福以前大家不熟啊,谁知道他来意? 吴金福看在眼里,知道诸将不信任自己,毕竟以前他和这批江西军将们没交情。 他果断道:“恕兄弟我说句实话,大军要是退回长沙,俞兄弟,九成要被问斩的。” “嘶”现场突然齐齐吸了口冷气,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吴金福面不改色,继续道:“朝廷刚刚大败,俞兄弟当众说降,虽然白天大伙都在劝永康侯,但真心假意,可是从表面看不出来的。” “我看好多兵马都是广西和其他地方退过来的,要是其中藏着有心人,比如朱能心腹,等回到长沙再向上密报,不但俞兄弟必要被斩,连永康侯也要倒霉。” 俞行舟的酒好像突然全醒了,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吴金福。 边上姓刘的袁州卫指挥佥事,这时也沉声道:“永康侯今天没有下令,按兵不动,估计也在害怕这个事。” 徐忠今天没斩俞行舟,万一退到长沙后,有人举报,这罪可大可小哦。 俞行舟的脸色更难看了,隐隐觉的吴金福说的有道理,这要全军安全退到长沙,只要有人举报,他肯定要倒霉。 “依我看。”吴金福这时再暴震憾的话语:“永康侯其实是想降的,但是在忌惮什么。” 吴金福这话,彻底把现场几个人震惊了。 “永康侯想降?”俞行舟更加不可思议。 “永康侯如果不想降,今天就把俞兄弟给斩了。”吴金福淡淡的道。 吴金福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如果徐忠换成朱能,今天必然要斩俞行舟。 “特娘的,老子不能回长沙。”俞行舟也回过神来,他要回长沙,只要有人举报,朱能肯定秋后算账,到时徐忠也保不住他。 徐忠大概也在想这个问题,徐忠没斩俞行舟,也要考虑回到长沙后,有人举报的话,朱能会不会找他算帐。 俞行舟这时看向吴金福,眼中神色闪动:“吴兄弟难道是?”是汉王的人? “老子也不想留守永州。”吴金福沉声道:“如果永康侯决定要走,可能怕有丢永州的罪,必然要留兵断后,到时,肯定让老子留下。” 他是永州卫指挥使,大军离开,他肯定会被留下,因为永州是水道要害,更是广西进入湖广的第一道关口,需重兵把守。 明廷每个设卫的地方都是很重要的,永州卫设在这里,当然算是要害。 徐忠如果走,不可能带着他离开的,放弃永州,同样是大罪。 俞行舟立马听出意思了,徐忠如果决定走,吴金福会被留下,吴金福是打还是降? 打的话可能死,降的话不如早点降,兵临城下再降,那有现在降的功劳大。 话说的到这里,两人几乎是摊牌了。 “砰”俞行舟重重的把一个酒杯砸到地上:“不行,老子不能去长沙,干脆反了,跟汉王干。” 他白天已经说过,现在再说毫无压力,四周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吴金福大喜,赶紧道:“汉王百战百胜,朝廷局面也不好,要反就要趁早,现在跟汉王,比汉王打赢再降,可不一样。” “那是。”众人纷纷点头,明白这个道理。 第296章 徐忠不能干,老子可以干 靖难前跟随和靖难中投降燕王的将领,待遇也完全不一样,朱棣到了京师,京师官军投降后,几乎无人受到提拔,要么被调走,要么被降职。 吴金福和俞行舟一开口,其他人几乎没啥考虑,也决定纷纷跟从,一来他们和俞行舟关系很铁,二来朝廷现在的确落于下风。 要投降就要趁早,吴金福是说到重点了。 但投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了。 眼下七万官军在永州,但他们几人能控制能指挥也不多。 俞行舟马上问吴金福,吴大哥是不是有想法? 吴金福道:“把徐忠拖下水,永康侯肯定想降的。” “他在犹豫,我估计是考虑到京师的家人。” “如何拖下水?咱们去劝劝他?”俞行舟问。 “当然不行。”吴金福笑笑:“你们知道宁王吗?还有大宁守将房宽?” 现场还真有人听过。 据说当年宁王是被部下挟持,房宽也是如此。 两人当年都是既要当,又要立,部下猜到了他们的心思,顺水推舟来一番。 这样朝廷就怪不了他们。 几人商量了一下细节后,吴金福则带着俞行舟再去找徐忠,探探口风。 两人见到徐忠时,徐忠也正在吃饭。 看到两人进来,徐忠笑道:“来来来,一起一起。” 吴金福和俞行舟对视一眼,因为徐忠也在请客,屋里全是人,同样有七八个,应该都是徐忠心腹。 吴金福是来探风的,也不敢确定,所以拉了拉俞行舟,笑道,我们刚吃过,不吃了,现在是带着俞兄弟来道歉,刚刚在城墙上,他不应该乱说话。 俞兄弟,你要好好谢谢永康侯。 俞行舟赶紧表示感谢。 徐忠不动声色点点头,四周他的心腹们也起着哄,这事都过去了,吃也没事,坐下喝点? 这时徐忠已经看出两人有事找他,想了想后:“你们先吃。” 带着两人到了隔壁。 三人到了隔壁后,吴金福还能听到隔壁喝酒声,这特娘不怎么隔音啊? 但他也知道隔壁应该都是徐忠亲信,便小声问:“末将想请问永康侯,咱们什么时候撤离,末将心中有个数,可以叫兄弟们都准备准备,到时撤起来也快。” 徐忠想了想,微笑:“永州是要城,吴指挥一箭不发,居然想带兵撤离,不怕朝廷治罪?” “特娘的,留在这里不是等死,朝廷到处大败,末将可不想陪葬--”说罢抬头看了眼徐忠。 徐忠果断没生气,也没啥表情,他负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個来回。 吴金福和俞行舟略有紧张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徐忠沉声道:“我已决定明天出发。” “但这里的船不够咱们七万大军。” “原本我想兵分三路。” “安排一万多人从水路走,吸引汉王在祁阳的兵马。” “对外称我带主力五万沿卢洪江边走,先往宝庆退。” “我们一路沿江---” 徐忠直接说了他的战略,他已经决定明天议事,后天走,兵分三路。 一万多人,包括想投降的俞行舟,按排在水路,这等于是送俞行舟去投降朱高煦。 俞行舟听完脸红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永康侯原来真是很会照顾人啊。 另五万主力他亲自带着走卢洪江,如果俞行舟的人能拖住朱高煦最好,如果被朱高煦发现,他东面是卢洪江,讨逆军只能从东面来,第一时间是打不到他,他有充足的时间反应。 另有近一万兵马,沿永州官方水驿道往高溪行,主要目的也是吸引讨逆军。 吴金福和俞行舟一听,立马感觉徐忠很有能力。 他兵分三路的话,讨逆军如果从祁阳过来,先后要遇到俞行舟这路和另一路高溪方向的。 足以为徐忠的主力争取时间。 如果不过来,徐忠更容易脱离永州。 当然,兵分三路不代表一定有用。 徐忠全是步兵,讨逆军要是得到消息从祁阳出来拦截,也很容易找上他们的主力。 不料徐忠又道:“我打算走高溪那路,那路兵马比较少,只有一万左右,讨逆军到了,肯定猜不到我会在军中。” “草。”吴金福顿时暴了个出口,永庚侯真是个人才啊。 讨逆军如果想拦他们主力,肯定找五万多的那路打啊。 不得不说,徐忠还是很有套路的。 徐忠这时笑了笑,声音压低了很多:“高溪那路,由南昌卫指挥使陈宽带队。” “他是朱能心腹,靖难时的燕军将领,肯定会和叛军死战。” 这话说的就比较明显,主力五万多遇到朱高煦拦截,可能会降。 但陈宽的兵马,可能会和叛军死战。 徐忠跟在陈宽军中,已经向皇帝表明了心迹。 徐忠是这么说的,俞行舟信以为真。 但吴金福可不是这么想的。 吴金福可是聪明人,徐忠话里有话,计划应该是真的,但看到吴金福后,又把计划说么这么清楚,值得商榷,特别还提到了陈宽。 他想了想后,突然问:“现在永州,还有多少是朱能那边的亲信?” 俞行舟奇怪的看着他。 徐忠则不动声色:“朱能大部份亲信都带走了,原燕王府的将领,就陈宽和长沙卫指挥同知赵真两人还在。” 这两人的兵马,也就是走高溪的那部。 “末将明白,末将告退。”吴金福说罢,招呼俞行舟。 俞行舟莫名奇妙跟着他出来。 “就这样?下面我们怎么干?” “杀陈宽和赵真。”吴金福道:“徐忠想降的,但是他不能这么干,他可能考虑京师的家人。” 吴金福自己就是永州卫的,家人都在这里,所以这件事,徐忠不能干,老子可以干。 而且靖难中燕军胜了好,南军胜也罢,双方降来降去,指挥使级以下的家人都没追究。 “不会吧。”俞行舟听的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第二天,徐忠召集诸将做了分配,兵分三路,他和陈宽赵真走一路,吴金福带一路(五万主力),俞行舟带一路走水路,永州卫不留兵马,全部都走。 四周有些哗然,陈宽和赵真果然质疑,为啥不守永州? 徐忠道永州守不住,还是要尽量带大量的兵马回去,保存实力。 陈宽和赵真无语,又不好说什么。 接着徐忠叫诸将立刻回去准备,通知各营,明天一大早全军出城。 等到了天黑。 吴金福和俞行舟带着三四百心腹部下往徐忠方向去。 以前这边驻有大量守卫,今天因为决定分兵三路,所以全城兵马已经分开驻守,只有几个守卫抱着长枪倚在墙角,还睡着了。 此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七点钟,这么多人一路集结着过来,原本很显目的,但这边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反应。 吴金福也不怕,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很快把正在房里睡觉的徐忠给拖了出来。 徐忠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一脸惊慌:“你们干嘛,你们想干嘛?” “汉王百战百胜,明纣王却无道暴虐,徐都督,带着大伙,一起降了吧。”吴金福大声道。 边上俞行舟赶紧又转身大声道:“汉王给所有兄弟加饷,兄弟能拿双倍,当然跟着汉王干。” 又有人叫:“汉王仁义,还百战百胜,一起降了吧。” 四周陆续有人附合。 原本有些军士可能害怕,但听着这么说,汉王给高饷,还是得降。 徐忠则大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诸位兄弟岂能拿着朝廷的饷银,然后造反?” 他不说还好,四周一片骂声,朝廷也太小气了,这才发几个钱?汉王给高饷呢。 徐忠大声道,反正俺不能这么干。 吴金福看着他眼中还有笑意,顿时也笑了:“走,把徐都督带上。” 挟着徐忠到大堂,以徐忠名义,派人召集各路军将来议事。 徐忠也不说什么,任他摆布,四周原本有少许徐忠亲兵,这会也都没反应,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传令兵四出通知议事,这会已经天黑,清晨议过一次,又要讨议,一路上有人骂骂咧咧。 等赵真和陈宽一到场,扑哧扑哧,一批甲兵啥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劲弩又是刀枪,直接把两人给弄死。 吴金福挟恃着徐忠说要反水,投降汉王,徐忠则叫着不能反,诸位兄弟冷静,朝廷对大家不错的。 俞行舟立马反驳,不错啥,汉王给高饷呢。 此时四周有大量披甲执锐的军士,徐忠也被抓了,众将面面相觑,相继有人表态可降。 吴金福很有经验,他能控制的兵马不多,诸将也只是暂时臣服。 他立马下令部下到城里四处放火。 因为白天决定官军分三路走,所以三部官军分别已经在永州三个方向集合休息,准备好物资,等明天一早就走。 他们先到无兵处放火,说讨逆军杀进来了,然后往其他地方放,很快引起官军的混乱。 当天晚上,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夜袭徐忠,挟持徐忠欲降汉王,有几位将领不同意,被当场斩杀,之后永州城陷入一片混乱,官军相互残杀。 混乱中,约有上万官军逃出城,余五万多官军,跟吴金福等献永州而降朱高煦。 至此,朝廷在湖广方面遭受沉重的惨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三十五万大军,除了火真的五万和朱能一万多骑外,尽丧于广西和湖广两地。 朝廷惨败的消息,就像朱高煦的檄文一样,很快会传遍大江南北,也会传到京师。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各位书友新年好,开个单章说点话。 当初这书上架的时候没写上架感言,因为那时有点不好意,成绩太差了。 现在网站有个活动,正好借这个活动,说些之前想说的话。 先说这个活动吧,最近网站举办了一个彩蛋章节活动,书友们在本章评论互动(注意是本章节),比如可以夸夸作者英俊帅气什么的,即可以抽点币大奖,最高有6666起点币。 网站这個活动挺好的,也希望大伙能踊跃参与,祝愿大伙也个个抽到6666。 然后想说,明镜非常感谢大伙的订阅支持,正是因为大伙的订阅,才能让明镜坚持到现在,还要感谢大伙的投票、打赏、催更、指错、批评等等,这都是对明镜的鼓励,至少让明镜知道,还是有书友在看本书的。 接下来明镜要开始卖惨了啊。 本书成绩原本就不好,大伙还跳着看,很多章节更是惨不忍睹,相差一天的订阅,能少一半。 兄弟们啊,别这样啊,可能有些章节你们看到章节名不喜欢,或者觉的比较水不想订阅,但明镜还是恳求大伙能多多支持,不看也可以给个订阅嘛,说句卖惨的话,这本书的每个字,都是明镜站着码出来的。 明镜11年入行,码字近十二年,还是个扑街。 天分有限,只能用勤快来补,所以明镜从来不敢请假,也没有断过更。 可能早期坐着码字太多,盆骨出现积液,屁鼓也坐坏了,现在坐久了就屁鼓痛,做了几个核磁共振,也没查出什么明堂,反正就是不能久坐。 在单位,我尽量不参与开会,坚决不参与吃饭,能躺的时候,绝不站,能站的时候,绝不坐,回到家码字,用小桌子垫在大桌子上,正好站着码。 所以你们敢信,这本书每个字,都明镜站着码出来的。 俺应该是起点站码第一人,以前不会有,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 还请大伙看在明镜站码的辛苦下,多多订阅,不要跳看啦。 然后再说说加更吧,因为不是全职,还要上班,所以平时更新不算给力,趁着过年,明镜决定努力多码点,回馈所有书友们。 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三更,到大年初七结束。 最后,明镜向大伙垦求个全订支持。 最后的最后,再推荐下明镜完本两百多万字小说《明末之席卷天下》,等更的时候,大伙也可以看看。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明镜提前给大伙拜个年。 祝所有的书友,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合家欢乐,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第297章 朝廷不能再败 京师皇城,武英殿内。 朱棣今天难得召集六部尚书和心腹们一起议事。 大殿里近十余个人,此刻都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朱棣。 “薛禄-——误俺——误俺——该杀——”朱棣紧握着拳头,脸上青筋暴露,一脸凶狠的盯着墙上的大明地图。 靖难时的那份从容和淡定,在他成为皇帝之后,似乎荡然无存。 毕竟以前他需要在意部下们的心情,稳住人心,所以轻易不会动怒,而现在贵为九五至尊,他可以想干自己所有想干的事。 地图上的贵州,此刻已经不再属于大明皇帝朱棣陛下。 朱棣不甘的看着贵州,表情如同失去最心爱的宝物。 此时他还没得到广西惨败的消息,但是薛禄不等官军援兵,擅自出去野战,惨败在贵州的消息已经传回来。 薛禄带着近十万大军,一个月不到就完蛋了。 当初李景隆好歹也打几个月的,你薛禄连一个月没到就送完了? 朱棣在靖难中的大败,都没有今天这么难受过。 当然,他此时也不会知道,以后的日子,他会越来越难过。 尤其在想到逆子朱高煦在战胜之后,气焰更嚣张,兵马更众时,朱棣的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 他自己就是在靖难中从一场场胜利中走过来的,他当然知道这么巨大的胜利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以后更多的地方会降,代表着更多的官军会有其他想法,甚至代表着朝廷里面都会有不同的声音。 不能再让逆子打胜仗了? 朱棣靖难中的经验告诉他,官军不能再败。 “广西不能再败了。”果然,姚广孝这时也开口了。 姚广孝此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盯着朱棣看。 姚广孝觉的以前的朱棣性格挺好的,不管什么大事,都能有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靖难中哪怕燕军吃了大败仗,还会鼓励大伙。 但靖难成功后,朱棣好像变了个人,性情也变的残暴起来,杀起建文的臣子时,连姚广孝都劝不住。 或许是一个人努力得来的东西,不愿轻易失去吧,姚广孝默默的想。 他转过头,看向袁珙。 金忠现在在长沙平汉布政使司,诸多心腹中,现在也只有袁珙和姚广孝还能说上点话。 袁珙心领神会,马上道:“陛下也不要太过担心,薛禄手下不过十万人,四川和广西都有数十万官军,那两地才是关键。” 袁珙还是没朱棣的觉悟,他心里认为官军还有一百多万,才输了十万怕什么。 朱棣明显对这句话不赞同,他转过头,看了眼袁珙,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袁珙儿子全被杀死,论忠心肯定是无与伦比,不能因为他不懂军事,就喝斥功臣。 他想了想后,缓缓:“靖难的经验告诉俺,失败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别看贵州丧师的官军不多,但是官军如果再败,以后不战而降的,就会越来越多。” 众人不置可否,因为靖难中,还是到最后关头,才有大量官军投降。 前两年双方打来打去,都要在战场上分出输赢才会出现成规模投降的事。 朱棣又道:“广西朱能和韩观那边的兵马,大部份是湖广、江西、山西、河南等地的。 这些兵马尽丧之后,那几个省份的兵力就不够防守。” 这意味着,朱棣后面就需要要动用北平方向的二十几卫和京师的七十卫。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再输,就真的一无所有。 姚广孝的三角眼眯了又眯:“朝廷先失贵州,广西一定要保住,如果广西不保,下一步,叛军就要直取湖广了。” “湖广不能丢。” 湖广当然不能丢,朱棣也知道。 湖广和江南相邻,湖广一丢,叛军就能兵临京师,到时镇江造再多的炮台也没啥用。 叛军水师不需要走海路,沿江东下,可以直取南京。 难不成要俺再回北平?朱棣当然不想。 “广西谭清虽败,但大量的兵马还保持在韩观手上,朱能如果及时增援,朝廷三十多万大军,应该能挽回局面。”袁珙说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啥底气。 因为他自己经历过靖难,也知道有时侯兵马过多,并不能代表一定会胜利。 官军在广西兵马远超叛军,但不代表一定会赢。 他只是想给朱棣打打气,让朱棣再现靖难时的从容和自信。 “能拖住就好,俺也不指望朱能能大胜。”朱棣叹道,他最希望官军能赢的,原来是四川战场。 “四川打的怎么样?”姚广孝这时道:“如果朝廷能在四川打败叛军,那边的兵马下贵州也好,施援湖广也行,立刻可以改变局势。” 没错,朝廷这边,所有人都认为,四川是最重要的。 连朱棣脸上也充满了期待,抬头看向四川方向:“算算时间,也应该分出胜负了?” 他脸上的的表情极为迫切,很显然,四川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如果朝廷能在四川大胜,整个局势都会不同。 朝廷如果能四川大胜,往西南方向可以压迫云南汉王老家,往东南方向可以支援湖广,往南可以打击贵州,立马就能扭转整个形势。 袁珙突然道:“瞿能在靖难中表现出色,不该一败再败的。” “。。”朱棣无语,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汉王那边,川中主将是谁?”姚广孝叹道,能打败瞿能的,怎么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如果广西或四川再败,俺只有御驾亲征。” “刘俊。” “臣在。”兵部尚书刘俊赶紧上前。 朱棣这次没召集他的小内阁成员议事,而是六部尚书,看来很拎的清,打仗的事,还是要这么经验丰富的老臣们。 “传朕的旨意给广西朱能,不要急于求胜,守住桂林就行。” “臣遵旨。” 姚广孝马上问:“四川呢?” “四川宋晟,俺信的过他。”朱棣认为,宋晟打仗比较稳,就算不胜,也不会大败。 接着他连连调度,征调兵马和物资。 众人商议了有一个时辰才散开。 出了武英殿,袁珙想了想后,大步追上刘俊。 “刘尚书。” “袁大人。”刘俊恭敬的道。 袁珙官虽然没他大,可却是朱棣的心腹,每次议事必要招唤,这次带上六部尚书,也算看的起他们。 刘俊自然恭恭敬敬,当然,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你说实话,除了广西和四川现在的官军外,朝廷还有多少多少官军可调派?”袁珙道。 刘俊想了想,别人这么问,他可以不理,这可算大明机密,但袁珙是皇帝亲信。 片刻后,刘俊左右看看,见身边也没什么人,只有姚广孝远远的在等袁珙。 “至少还有一百万。”刘俊道。 袁珙脸上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刘俊马上道:“打仗粮草和运输很重要,并不是兵越多越好。”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袁珙向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姚广孝很快和他走到一起,奇怪道:“你问这个干啥?” 袁珙道:“刘俊说的没错,打仗就要用到粮草物资,朝廷百万大军,需要的更是可怕的数字。” 姚广孝脸色微变:“伱又想?” 靖难时,他们和世子一起,与朱高煦的部下一样,也在趁机赚钱,只是赚来的钱财,大部份充为军资,支持燕王了。 “当然不是。”袁珙道,当年燕王是需要军资,现在是朱高煦需要。 广西和湖广打起来,江南和湖广一带的粮价都要涨。 朱高煦兵马多了,也需要更多的粮。 当严令海边各省的商家,不得向南方运粮和军用物资,比如火药,铁料等。 广东和福建有盐田,所以朱高煦可能不缺盐,但其他东西,特别是粮,西南各省的产量是没法和这边比的。 打仗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有暴利,京师和附近江浙、山东一带的商人,为了暴利挺而走险,是极可能的。 因为在靖难时,包括山西和山东,江南,都有粮商敢往北平卖。 姚广孝抚掌大赞,刚才陛下面前,你怎么不说? 袁珙脸上露出残忍之色,冷然道,最近肯定有商人敢这么干,先抓个出头鸟,然后请旨陛下,抄家灭族,以震慑四方。 姚广孝发现袁珙现在也变残忍了,应该是几个儿子先后被杀,他的心态也在改变。 他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突然。 姚广孝低声道:“你擅长卜卦,可曾算过朝廷和汉王,谁胜谁负?” 当年靖难时,袁珙天天说燕王会胜,上天注定,他算了几次都是一样,从而鼓励朱棣越战越勇。 现在姚广孝突然提出来,袁珙不由微微一愣。 他脸上表情有点复杂,然后抬头看看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后才沉声道:“世事变化莫测,天机不可泄露,我屡泄天机,惨遭报应,已经很久没有算过卦了。” “。。”姚广孝。 他抬头仔细看看袁珙,袁珙年纪都没有他大,此刻近距离细看,似乎看起来比他还要苍老。 第298章 太子不吃肉 出了皇城后,两人分开,姚广孝坐上一辆马车,袁珙自己骑了匹马。 “去魏国公家。”姚广孝沉声道。 魏国公徐辉祖在靖难后就被禁足在家,永乐前两年还有梅殷等经常去看看他,到后来朱高煦起兵,沐晟儿子在京城消失,朱棣勃然大怒,不但对前方各省大将有了限制,很多都指挥使和总兵官上任时,都要留一部分家属在京师,像建文系的官员更不能私下再见面,自此,徐辉祖对外面的事就一无所知。 但姚广孝当时就发现一件事。 朱棣这边现在放心能用的将领似乎不多,能打的好像也不多。 靖难后期时朱棣兵多将广,那也是投降的占了一大半。 像徐忠、李彬、房宽等等,都是先后投降过来的,很多人和朱高煦在靖难中关系不错。 大家主要是认同朱高煦在靖难中的军功功劳。 所以这导致朱高煦起兵后,朱棣不敢放心的任用大将。 比如广西方向,原本派徐忠指挥是最适合的,朱能的能力,明显在徐忠之下。 但朱棣不放心,特别徐忠在靖难中和朱高煦关系还不错。 所以朱棣让朱能为指挥。 当然,这会姚广孝和朱棣都还不知道,广西已经惨败,朱能丧师失地。 朱棣这人还是比较要强,所以尽管手上能用的将领不多,但照样出兵平叛。 姚广孝注意到这个事后,仔细想了想,徐辉祖这个是能用的。 徐辉祖的能力不比徐忠,李彬,和李远差。 但徐辉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至今不肯叫朱棣一声陛下。 朱棣又不是善茬,要不是徐皇后还活着,早弄死徐辉祖了。 两个刚硬的男人都不可能妥协的。 所以姚广孝在朱高煦起兵后,成为唯一一个有权利来看徐辉祖的人。 徐辉祖开始也不搭理他,但徐辉祖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其实心里也痒巴巴的,特别听到朱高煦起兵后,他对姚广孝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两刻钟不到,姚广孝来到徐辉祖府上。 徐辉祖府上有几个门,大部份都被封了,而且是用泥石砌起来的,正门留了两队官军,四周外围,天天有锦衣卫在转圈,用后世的话说,是二十四小时在转。 简直就是天罗地网,徐辉祖是不可能逃出去。 姚广孝刚到门口,门口一个百户就快步过来,赶紧把他的马车车帘掀起来,态度非常恭敬。 “大师来啦。” 姚广孝笑着向他点点头,从马车上跳下,然后便问:“魏公国最近胃口怎么样?” “很好的呢,这几天送的菜和饭,几乎都吃光了。” “还练武不?” “练,他自己在院子里练。” 嘿嘿,姚广孝笑了,软禁在家里还练武,这是想复出? 真是猜不透魏国公。 他向百户点点头,进入府中。 里面的人也挺多的,徐辉祖家里现在从除了妻子家人和一个贴身的老仆外,从丫头到厨子全是皇帝派来的人。 他还有个儿子叫徐钦,这会还小,应该十几岁,现在也被禁足在家。 姚广孝很快在徐辉祖的房间里看到他。 姚广孝推开门的时候,徐辉祖正盯着墙上看。 看到姚广孝进来,徐辉祖回头看了眼后,又重新看到墙上。 姚广孝抬头看去,居然是大明地图。 “朝廷输了?”徐辉祖这时有点幸灾乐祸的问,因为他看到了姚广孝灰败的脸色。 姚广孝苦笑,找个地方坐下,片刻后,外面有人端着茶水进来,放下后又离开。 等那人关上房门,姚广孝道:“薛禄擅自去找叛军野战,不等官军支援,引起贵州惨败,贵州,已经全部丢了。” 徐辉祖表情更有意思了,估计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 “损失多少?” “最少十万之众。” 徐辉祖笑道:“还好,不多,朱四还有机会。” “。。”姚广孝无语,只能当没听到。 “魏公国有何高见?”他连忙转移语题。 “我能有什么高见。”徐辉祖道:“朱四自负雄才伟略,打不过儿子就御驾亲征嘛,必然一战而定。” 姚广孝知道他讨厌朱棣,但更讨厌另一个人。 “听说汉王座下有匹千里马就是魏国公的?这千里在靖难中可是带着汉王,躲过多次大劫的。” “这个不肖子。”徐辉祖果然大怒。 姚广孝猜的没错,徐辉祖讨厌朱棣,但更厌恶朱高煦。 朱高煦小时候到他家就不听话,在京上学又不认真,那时徐辉祖就厌恶他。 朱棣起兵也是因为皇帝削藩,总归还算有借口。 朱高煦这个不肖子,因为没当到太子,就悍然起兵,不顾天下百姓和大明的安稳,更该死。 再想到朱高煦临走前,还骗了他的千里马,又骗了部下李玄,还把自己派去的瞿能儿子给杀了,徐辉祖真是气的咬牙切齿。 “父子俩没有一个好东西,朱四有今天,是他的报应,但那个不肖子,也不会有好结果,贵州虽然败了,朝廷只要守住四川,在广西打败不肖子就好,你们,不能再败了。” 徐辉祖固然不承认朱棣这个皇帝,但是如果朱高煦也要当皇帝,他宁愿是朱棣。 因为他可以想像到,万一朱高煦胜了,将来必然要走到他面前:大舅你一直觉的高煦不学无术,看看,现在高煦要当皇帝了,哈哈哈。 想想都气。 “四川主将是宋晟,他的能力如何?”姚广孝赶紧问。 “双方各有多少兵马?”徐辉祖问。 “叛军大概十万不到,宋晟应该有二十万。” 徐辉祖点点头:“那个薛禄,老子以前听都没听过,在燕军中当了几次主将?宋晟当了几十年主将,向来镇守一方,讨伐一片。” “有他加上瞿能,而且兵力倍之,不说必胜,守住四川,决无问题。” 姚广孝这时道:“瞿能之前屡战屡败,丧失大片四川州府,魏国公觉的他真的行吗?” 徐辉祖愣了下,很快道:“瞿能儿子被不肖子杀了,可能急于报仇心切,不过放心,等宋晟到了,有宋晟主持大局,必然无事。” 姚广孝还是比较信任他的能力,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后,又问,广西如何。 他说广西有朱能和三十五万大军。 徐辉祖直接道,我和朱能不熟,不知道。 但是,官军这么多,如果据城而守,不浪战,或者稳扎稳打,至少守住桂林是没问题。 又言,桂林千万不能丢。 姚广孝听的又比较放心,他若许是想从徐辉祖这里得到些安慰,因为徐辉祖也没说任何战略意见。 临走时,他再次看了看徐辉祖,又道:“如果你想见陛下,贫僧可以想想办法-——” “不见。”徐辉祖暴怒道。 “哎。”姚广孝摇头,无奈而去。 姚广孝去见徐辉祖的同时,袁珙则来到太子府。 结果在门口遇到了柳升和陈懋。 柳升早期承袭父职任燕山护卫百户,在靖难中跟随张玉,参与大小二十余战,靖难后,朱棣升其为左军都督佥事,湖广都指挥使。 此次朱能在湖广集结兵马,前期柳升配合甚多,但因为指挥大将是朱能,朱棣把柳升调回京师,应该另有重用。 陈懋是靖难大功臣陈亨的儿子,陈亨在靖难中的贡献比徐忠刚刚在湖广的还重要。 徐忠不过带了五万兵马投诚,而且还是假装被挟持的情况下。 陈亨在靖难中带着大宁行都司十余万兵马降了朱棣,朱棣当时兵马暴涨,视其他重大功臣。 接着陈亨又战死在靖难。 靖难之后,儿子陈懋以功封宁阳伯。 这两人在靖难中和世子不怎么交往,但靖难成功之后,这几年和太子走的比较近,估计也是为以后打算。 袁珙当然喜欢这样的大将多多来支持太子。 “太子在吗?伱们走了?”袁珙在门口问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后,柳升苦着脸:“刚刚袁忠(太子身边宦官)说,太子有点不舒服,今天不想见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过几天再说。” “。。”袁珙有点意外。 陈懋见他表情不解的样子,只好压低声音实话实说,他小声道:“太子听说贵州惨败,心情不好,听说中午连肉都没有吃。” “。。”袁珙。 太子最喜欢吃肉,特别是大肥肉,大伙都是知道的。 连最爱的肉都吃不下,这,这,袁珙就知道贵州惨败,对太子打击挺大的。 但贵州惨败不过十万官军,朝廷还有一百多万,太子你慌什么? 特别下面的统兵大将们来拜访,这是想投靠太子,太子你这个样子,容易让人离心离德。 “你们跟我进来,一起拜见太子。”袁珙生气道。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三人又在半路被人拦住。 袁忠陪着笑对袁珙:“太子爷身体不舒服呐,还请袁大人见谅。” “我也不见?”袁珙板着脸:“你再去问问。” “任何人都不见。”袁忠硬着头皮道:“奴婢不敢啊。” 说罢,扑通,跪在袁珙面前:“还请袁大人,不要为难奴婢了。” 柳升和陈懋脸色不好看,两人在袁珙身后相互看了眼,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后悔,这么早投靠太子。 袁珙本来想推开袁忠闯进去,见他跪在地上装惨的模样,想了想后,狠狠一甩手,转身而去:“如果太子想见下官,请太子派人前来。” 说罢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去。 柳升和陈懋赶紧跟上。 到了太子府外,柳升若有所思的道:“太子或许真是身体不适。” 袁珙苦笑:“人就是这样,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都不想再失去。” 第299章 逆子再多的谋划,都会徒劳 袁珙前脚刚走,宫里有个太监急匆匆的来到太子府,和袁忠说了点什么,袁忠脸色大变,赶紧往里院走去。 院门口有两个侍女在,看到袁忠赶紧蹲下,袁公公,太子说了今天不见人啊。 “我有急事,快。”袁忠不想理她们就想过去。 不料这两侍女和他刚才对袁珙一样,直接挡到身前,扑通也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哭道:“袁公公饶命。” 袁忠看着她们的表情,想到自己刚刚在袁珙面前跪下,他摇了摇头,猛的一跺脚:“让开。” 一把将两个侍女推开,冲了进去。 “太子爷,太子爷——” 刚接近那屋子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怒喝:“狗奴才。” 朱高炽勃然大怒。 “啊”接着有个女子的声音。 “扑通”袁忠跪在门外:“太子爷,大事不好,宫来人了,皇后娘娘病重,病重——” 他声音刚落。 叭,叭,叭,屋子里响了几声,声音像是有人在打耳光,然后袁忠听到女人的惨叫。 响了几下后,又突然安静下来。 袁忠大气也不敢喘,跪在门外。 他表情有点不可思议,皇后病重,太子听到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打人巴掌? 就在他有点不知所措时,里面终于传来朱高炽的声音:“你进来。” 袁忠抹了抹头上的汗,小心翼翼推了下,果然把门推开。 进去后发现屋子里人还不少。 东侧有个大木桶,两个侍女正在加水,应该是要给太子洗澡用。 西侧太子喘着粗气坐在凳子上,他满脸通红,一脸的不爽,正瞪着袁忠。 太子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子,袁忠也没看清是谁,好像是个侍女。 这会他也知道太子在干啥了,这可是白天呐,袁忠也不敢说什么。 “准备轿子,等俺更衣。”朱高炽对徐皇后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是对他最好的娘亲。 刚刚有点上头,且没有发泄完,所以很不爽,现在冷静下来,赶紧要进宫。 “奴婢知道了。”袁忠说完小心看了他一眼,感觉太子没生气,又匆匆站了起来,跑到太子身边。 朱高炽知道他有话说,立马挥挥手。 房间里三个侍女纷纷离开,其中一个果然走路都有点不对劲,衣服也没穿好。 朱高炽拿起桌上一杯水。 袁忠则弯腰低头小声道:“官军在贵州败了,薛禄丧师十万。” “。。”朱高炽刚递到嘴边的茶杯停了下来,像被点穴了一样,停在半空。 袁忠也不敢看他,又道:“都督柳升和宁阳伯陈懋刚刚一起来拜见太子。” 官军大败的消息,也是刚刚才传到太子府,因为太子今天不见人,所以都没来的及和太子说。 刚才袁忠只是用这个借口,打发柳升他们。 袁忠这个没文化的太监,原本是想表达太子关心国事的忧虑心情,但在袁珙看来,好像换了一层意思。 当然,事实上太子的反应,比不吃肉还要夸张。 朱高炽都没听到袁忠后面说的柳升和陈懋,脑子里也几乎忘了徐皇后病重的事。 高煦胜了?官军丧师十万?怎么会这样? 惊恐,愤怒,不甘,不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刹那间涌上朱高炽的脑海。 他的身体很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砰”突然朱高炽狠狠一甩手,手中的茶杯在地上变成希烂。 “奴婢该死。”袁忠赶紧跪下,头伏在地上都不敢抬。 “薛禄这个废物。”朱高炽怒吼,脸上的表情和朱棣刚才一样,扭曲的拧成一团,甚至看起来更加的狰狞,他的声音更是咆哮如雷:“废物-——废物——废物——” 袁忠在地上瑟瑟发抖。 突然。 “你这个狗奴才。”朱高炽怒吼着站起身,动作又快又疾。 他最近几年越来越胖,平时坐在那儿,都要袁忠费力才能扶起来。 今天不知怎么和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就站起来,对着袁忠就是一脚:“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狗奴才-——” “奴婢错了,奴婢该死——”袁忠又哭又叫,又不敢躲,更怕太子站不稳会摔跤。 朱高炽一手扶着桌子,连踹两脚,其实都没使上劲,不是他不想用劲,实在是没劲。 踹了两脚后,他气都有点喘不过来,身体摇了摇,赶紧又坐回去,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额头汗如雨下。 “太子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袁忠见状,硬着头皮赶紧说这件事。 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狗奴才,以后再找你算帐。” 太子府立马安排了马车。 原本朱高炽喜欢坐轿子,但轿子太慢,又改成马车。 进入皇城之后,已经有轿子在等着他。 朱棣是不准他在皇城里坐轿子的,但徐皇后据理力争,为心肝宝贝大儿子争取到在皇城里坐轿子的特权。 说真的,坤宁宫在皇城最北侧,北边的玄武门平时不开放,伱让朱高炽从南面进去,走到坤宁宫,没有轿子他可能走两小时。 在马车过来的路上,袁忠又和他汇报了几句,朱高炽才知道柳升和陈懋刚刚来拜见他,袁珙也来了。 柳升在靖难时是张玉部下,张玉向来都是支持太子的。 张辅接任后,虽然没有张玉那么明显,但肯定还是支持太子,所以柳升来拜见他不希奇。 但陈懋上门还是第一次,太子听到后,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陈懋为啥上门?”朱高炽略有嫌弃的看了眼远处跪着的袁忠。 因为坐了马车,朱高炽有事和袁忠说,所以把袁忠也叫上车。 但宦官身上有股味道,现在又是夏天,开着马车的帘子,仍然有股怪味传过来。 袁忠也不敢靠近太子,远远跪在马车近门口处。 “柳升儿子柳溥,娶了陈懋的长女陈惠阴。”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这里,所以柳升应该是带着陈懋来投靠太子。 陈懋父亲陈亨在靖难中战死,而陈亨在靖难中即不是燕王嫡系出身,又与其他降将徐忠、李彬、唐元、郑亨、郭亮等关系不铁,所以陈懋在父亲死后,军中能交心的大将可真不多。 原历史在永乐二十年,陈懋的三女儿还嫁给了朱棣,彼时朱棣六十三岁,陈懋的小女儿才十几岁,两年后朱棣死了,陈懋的小女儿陈丽妃按明制殉葬,死时未满二十岁,非常之惨。 朱高炽想了想:“后天召柳升和陈懋过来,俺和他们见一面。” 靖难中最支持他的谭清失陷在广西,薛禄失陷在贵州,朱高炽也希望有更多的武将能支持自己。 袁忠点头应诺。 “那袁珙?”袁忠又提到袁珙。 朱高炽又想了想,叹道:“回头俺去袁珙家里一趟吧。” 袁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太子还是分的清的,袁珙虽然没有兵权也不是统兵大将,但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比柳升和陈懋有用的多。 等朱高炽到了坤宁宫,好多人已经在现场,皇帝朱棣当然也在。 他先拜见了父皇,再来到床榻前,只见徐皇后脸色如土,双目微闭,脸上几乎淌有血色,状态很不好。 历史上徐皇后到明年才死,但今年因为朱高煦起兵造反,徐皇后受到剌激,每天以泪洗面,病情提前暴发,并加重。 大概感觉到宝贝儿子来了,徐皇后缓缓睁开眼看,脸上立马挤出慈爱之色:“高炽来啦。” “娘亲。”朱高炽痛哭着跪在床前,母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朱棣心烦意乱的看着母子两人,他心里正担心四川和广西的战事,没想到徐皇后又病倒了。 这让他更加的焦头烂额。 徐皇后肯定是他的挚爱,这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人大多数都是父母指定,先婚后爱,但朱棣在成亲前,就和徐皇后在一起两年多,相当于现代人谈了两年恋爱。 徐皇后突然病倒,朱棣更加的烦燥。 朱高炽来后,朱棣找到御医,斥令他们无论如何要治好徐皇后。 和御医说话的时候,朱棣余光一扫,看到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他扭过头,确认是徐妙锦。 徐妙锦从北平跟过来,还是和在北平一样,找了间道观边上住下,以诵经学道为生。 她今天好像在想着心事,低头看着地上。 朱棣见状,心中不由想到徐皇后前几天又和他说到这事,让他娶妹妹徐妙锦。 但之前徐皇后开过口,被徐妙锦拒绝了,徐皇后的意思是,当时你是燕王,现在是皇帝,她恐怕不会拒绝。 而且,如果你怕再被拒绝,直接以圣旨的形式,下诏过去,那徐妙锦,肯定无法拒绝。 当时朱棣听的有点心动,更没想到徐皇后为他这么操心。 或许,徐皇后也知道自己大概不行了,想为夫君找个好妻子,而徐妙锦,肯定是她眼中最适合的新皇后。 要是没的朱高煦起兵造反的事,朱棣还是很愿意对这事上心。 但最近他都焦头烂额的,那有功夫儿女情长。 就在朱棣想着心事时,突然听到徐皇后和太子都在哭,然后好像太子在说什么,不如让高煦回来做太子,儿臣只愿娘亲安康,全家和睦,不做太子也无谓之类的话。 偏偏徐皇后又听不得这种话,听到就哭了起来,摸着太子的头说着高炽最懂事。 朱棣听的就是恼火无比。 大家都是千里的狐狸,你装什么纯。 说的好像我立你为太子,逼的逆子造反,反而是我的错? 朱棣表情严肃的看了眼太子,微微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此时他心里,第一次有点后悔当初匆匆就立了太子的决定。 除了后悔立世子外,更后悔立的太早,要是拖延几年,等他江山稳固,再让逆子在京师呆几年,整个局势就不一样,逆子再多的谋划,都会徒劳。 第300章 汉王无所不能 徐妙锦离开皇城,乘马车回到自己的小屋,她的房屋在南京城北,清虚观边上。 清虚观供奉的是唐朝道士陈抟,因被皇帝赐号清虚处士,而以观名。 原观中的道士在朱棣进京后都被赶走了,现在霸占这里的,正是北平的玉清观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当年在北平就和徐妙锦住隔壁,主要的任务,是为姚广孝训练间谍和卧底。 靖难成功后,玉清不想再干这事,本来想嫁给袁义的,但袁义却看不上她,玉清没办法,还是找了家道观先住下,身边还带着好多少年少女。 姚广孝继续用银子养着她们,有些少年成年后,会被送往锦衣卫,算是继续为朝廷效力。 养了几年后,朱高煦突然起兵造反,姚广孝感觉这些少男少女又有用了。 但现在想往汉王云南那么远的地方派卧底可不容易。 徐妙锦在北平就和玉清观住一起,现在也是,还是借口修道,和清虚观在隔壁。 徐妙锦当然不是真的想修道,或许在认识朱高煦之前,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她在清虚观边上,是因为朱高煦请求她这么做。 对于高煦的请求,徐妙锦告诉自己,只答应一次,下不为例。 就好像每次朱高煦来找她,她总会告诉自己,只随他这一次,下不为例。 “小姐?”侍女小桃的声音突然响起。 通常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叫徐真人,没外人的时候,她有时会叫小姐。 “啊”徐妙锦回过神,低头一看,脸色微变。 她此时刚刚迈进大门,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然后停在那儿,因为她脑子,又想起了某个小无赖。 难怪小桃看到她这模样目瞪口呆。 “小姐又想汉王了?”小桃嘻嘻一笑。 “死丫头,你说什么。”徐妙锦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掐她。 小桃顿时嘻笑着往里跑开。 两人像姐妹似的一追一逃。 两人打闹了片刻才停下来。 徐妙锦喘着气,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等喝了口水后,便问:“隔壁有啥动静?” “昨天锦衣卫又过来,应该是挑人了,走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好像带走了小毛和小廖。” 徐妙锦点点头。 锦衣卫带走的人,稍加训练后,可能往云南派,因为朱高煦起兵后,真正的锦衣卫派过去,很难进云南,反而这些普通少年没那么引人注意。 “听说汉王在贵州打败了官军。”小桃小声道,她脸上有点红,表情也有点激动。 好像她也挺高兴的。 “汉王打仗,从来都是百战百胜。”徐妙锦缓缓道,她表情没那么明显,因为她真的不在意这些军国大事。 她最关心的,还是朱高煦的安危。 所以她才希望朱高煦胜。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后院传来敲门声,那声音也很熟,三长两短。 小桃赶紧跑出去,打开门。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手上还拿着一个盒糕点。 “宋博。”小桃看着少年,满脸通红。 “给你的。”宋博嘻嘻一笑,把盒子递给小桃,称势又摸了一下她的手。 小桃满脸羞色,白了他一眼,高高兴兴的转身往里跑。 宋博又回头,探头出去,对外面左右看了看,这才关门,进来。 宋博是宋长林儿子,朱高煦在京师卧底的重要成员。 当年还参与杀袁珙两个儿子。 这两年个子又长高不少,而且外表挺不错,英俊威武。 小桃知道,汉王若是胜了,宋博将来弄个什么将军是没啥问题。 “徐真人。”宋博很快来拜见徐妙锦。 徐妙锦请他入座,让小桃上茶。 宋博说的很快,简单而重要。 “汉王要在广西和官军决战,官军里有个徐忠,曾是汉王旧识,汉王已经派人去拉拢他,但徐忠家人在京师,不敢肯定徐忠会不会降。” “咱们做两手准备,徐忠不降就算了,徐忠愿降话,肯定要保护他家里人。” 原来朱高煦在广西决战前,知道徐忠要来,已经派人去联络。 但这会广西决战都已经结束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徐妙锦皱眉:“沐晟儿子跑后,朱棣对各路大将极为看重,都派锦衣卫日夜提妨,这事不办好。” “所以要一起想办法。” 对了,朝廷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宋博这时问。 “我大姐徐皇后病重,而且看起来比较严重。” 宋博脸色微变,想了想后:“俺觉的,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汉王。” 徐妙锦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宋博马上又道:“皇宫里御医比较多,还有各种珍贵草药,徐皇后贵人有福,定然不会有事。” 徐妙锦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她抬头看看小桃,小桃赶紧道:“锦衣卫前两天在隔壁又带走两人,一个姓毛,一个姓廖,都是十三四岁,会识字。” “其中一个长的瘦瘦的,个子大概--” 小桃说了个大概模样。 宋博一一记下,汉王起兵后,大伙都往对方派人。 汉王有人在京师,在大明各省重要府城,朝廷也往云南,广东,福建等地派人。 宋博坐了没一会,说了些话后,很快走了,小桃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去。 在门口时,又被宋博占了点小便宜,弄的她心如小鹿,咚咚乱跳。 而此时的徐妙锦正从屋子里拿出一本书。 打开封面,就是那武王伐纣。 汉王的新版武王伐纣书刚刚运到京师,宋博他们本来打算马上投放,但徐妙锦担心他们安全。 突然有这些书在京师投放,朱棣雷霆大怒下,可能全城大搜捕。 所以徐妙锦说再缓缓。 等广西、四川再胜,朝廷又遭重挫,到时京师的官员和民心都可能有点变化,再投放不迟。 广西。 朱能败退之后,韩观和李濬就在桂林全力组织防守,他们有三万多兵马,韩观觉的不够,又让广西布政使司和桂林知府组织城内青壮,用公告和捕快到处宣传两种方式,结果三天才募到一千多人。 韩观是个狠人,之前因为有人看武王伐纣书,被他砍了几个,结果弄的全城民怨沸腾,这次他算自食恶果,愿意帮助朝廷的人很少。 不过他马上想到其他办法,就是学自北平防守战。 他让桂林卫的所有十四岁以上军馀都上城头参加防守。 通常卫所正军家里都会有个军馀,相当于后世的预备役。 一般是长子或长弟。 这样一来,他手上可用的人立马接近四万。 而在朱能败退后,王忠并没有立刻来攻桂林,只是陆续把大兵派到桂林城四周,团团将桂林包围,围住再说。 然后在广西,按朱高煦的意思,重组广西都司,分配训练兵马,按排各卫所兵马回去屯田,因为很快秋收将至,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汉王的军队无法在广西呆下去。 朱高煦于七月底带着徐忠和五万多步骑从湖广退回来,准备夺取桂林。 他原本有两万骑兵,徐忠和吴金福、俞行舟带了五万多步兵向他投降。 朱高煦安排周虎暂为永州卫指挥使,带一万步骑驻守永州,保证湖广和广西之间的通道。 然后带着其他兵马和徐忠等先回全州,再到灵川。 正如朱能和袁珙所想,朱高煦现在开始愁粮的问题。 他原本在广西只有十几万大军,凭着福建和广东的支援,还能勉强养一养。 这次大败朱能之后,他在广西的兵马一下子翻了一倍,达到三十万。 这真是又喜又愁的消息。 好在他也有先见之明,之前跑到武冈抄了岷王,得到二十万石粮食,然后赶紧运了回来。 但当时他是从怀远到武冈,所以粮食也是从武冈原路回怀远,才能避开主战场。 他部下亲兵千户杨雷(云南一个匠头的儿子),率一千骑兵,在武冈募集大辆车马和五千民夫(基本都是原岷王佃户),还保证每户在事后,可分粮五石。 在这样的重赏之下,这才把近十几万石粮食从湖广运到广西。 但粮队走的慢,朱高煦到永福县时,粮队还没有到柳州。 永福县原本有官军大量粮草辎重,朱能败退时一把火,烧了十之七八。 但因为这里与桂林近,讨逆军还是暂时把这里当进攻桂林的大本营。 八月初,朱高煦来到永福,王忠、瞿陶等一众将领迎接了他。 空中飘着一股焦味,城里很多地方还在冒烟。 朱高煦向诸将介绍了徐忠,然后道,你现在改个名字,叫乔峰,暂时为广西布政使司,以后负责全省募集粮草之事。 徐忠知道朱高煦是保护他家人,因为他被挟持而降,也不知道朝廷有啥反应,所以他现在只能当被抓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场。 王忠向朱高煦汇报,现在广西都司已经成立,他安排了五万多兵马回原卫所驻守和屯田。 卫所的秋粮,应该没有问题。 但仅凭卫所的秋粮,肯定无法支持三十万大军的用度。 各州府的秋粮也能收上来,但够不够,还得看能收多少,因为朱高煦刚刚占据广西,虽然投降甚众,但当地官员会不会用心办事,还得看效果。 朱高煦道没事,我又从湖广搞来二十万石,不,现在只有十几万石,等打进桂林,里面不是有个靖江王吗,再搞点。 至于投降州府县的官员们能不能尽力干活的事,放心,我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众将面面相觑,感觉汉王无所不能。 第301章 想升官要抱大腿 桂林城。 韩观和李濬站在桂林城墙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叛军大营,眼中的神色都很复杂,各有心事。 韩观并没有参与靖难重要的战役,甚至只在靖难中打了个酱油。 他早在洪武十九年(1386年)时,就是广西都指挥使。 当时的韩观性格凶狠,该杀该罚的毫不宽容,在军中令下如山,没有人敢违犯。 当初,广西蛮人到处起事,抢掠郡县,杀害守官,势力很大。将士们害怕韩观的法令,争相拼死杀敌。韩观对抓获的贼人一定要处以极刑,因此蛮人都丧胆,境内因此得以安宁。 在广西干到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后,韩观被召回京城,升任都督同知。 建文元年(1399年),靖难之时,韩观被派往德州练兵,抵御燕王朱棣部队无功。 这个无功,应该是韩观没有积极干活,没有用心剿匪,不然朱棣即位后,不会又重用他,让他回到广西任都指挥使。 原历史朱棣即位后更加重用,任他为总兵官,兼节制广东、福建、湖广三个都司,牛的不行。 从原历史朱棣对他的重用看,韩观在靖难中肯定摸鱼了,和宋晟一个德性。 朱高煦就藩汉王后,朱棣专门把韩观叫到皇宫,要让他回广西任都指挥使。 因为韩观对广西比较熟,可以很好的配合谭清。 韩观也知道自己来广西的目的,就是好好看住云南的汉王。 不料,汉王真反了。 当时他在桂林第一个念头是,汉王自找死路。 当今陛下在靖难中证明了自己的统兵能力,身为藩王,以北平一隅之地,夺取大明江山,如此成功的例子,历史上各皇朝都几乎没有过。 朱高煦想造反简直是自寻死路。 所以韩观坚决的站在朱棣的立场。 为此,之前有人举报外面在通传新版武王伐纣书时,韩观毫不客气的下令杀几个震慑全城。 虽然城中骂声一片,但效果出奇的好,这书果然在市面上消失了。 这件事干了之后,韩观就彻底站在朱高煦的对立面。 当时,朱能三十万大军压近,韩观也是信心澎胀之际。 不料,这才半个月不到,一场大战,形势天翻地覆。 朱能败退湖广,韩观被讨逆军重重包围。 但更惨的是,就在七月下旬,他收到消息,朱能带着一万多骑兵跑了,徐忠那边七万步营也全军皆没。 特娘的,韩观当时心中就大骂。 太和山这仗打的如此憋屈,这换成韩观指挥也不会打成这样。 从靖难中过来的韩观当然知道,大明内战,兵士们投降很快,也很容易。 朱能大败之后,此消彼涨,汉王兵力暴增。 如今举三十万之众把桂林城团团包围,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韩观想到这时,已经隐隐有点后悔当初斩了几个书生,禁止武王伐纣的书。 因为这件事把他彻底放到他和汉王的对立面。 城中百姓和读书人骂声一片,现在汉王想放过他,估计这些人都不原谅他。 而且当时,连广西布政使司的官员都强烈反对。 反对的人里,还有广西左布使马麟。 建文时,马麟因为贪污坐罪,被贬到云南为吏。 朱棣上台后,所有建文时被贬的官员都召回和晋升。 回到京师后,马麟就开始琢磨如何攻讦其他大臣,以讨好朱棣来成为其心腹。然而,由于业务水平过低,总是告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他大臣随便一点小失误也当成惊天罪状来弹劾。时间久了,朱棣也有些受不了这个人了,果断把其又弄了出去,于是马麟就到了广西为布政使。 马麟过来的时候是永乐三年,这年广西桂林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乐三年正月,有官员发现,桂林仓粮43880余石,因陈放过久而腐烂。 粮食这玩意在历古历代都是很重要的物资,广西也算不上粮仓大省,居然有四万多石给放烂了。 当时朱棣也是雷霆大怒,狠狠处罚了一批官员。 马麟就是那时侯过来的。 马麟刚过来时和韩观关系还不错,两人配合的很好,二月,修建兴安县分水塘,韩观还派都司工匠前去帮忙。 汉王起兵后,马麟还当着他的面,骂过汉王不忠不肖,几乎每次遇到韩观,都要骂几句才好。 但等朝廷的贵州大败,谭清又失陷的消息到了桂林,马麟态度瞬间好像扭转了一样,不再提汉王不忠不孝的事。 当天韩观下令砍几个书生,马麟又是强烈反应,同时反对的,还有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吴翔。 韩观自然没把他俩放在心上,还是砍了。 这件事后,马麟很少再和韩观说话,好像生气似的。 此次韩观募集青壮守城,布政司似乎也不上力,三天才募了一千人,到现在两千人还不到。 韩观这么想想,感觉马麟这狗官靠不住。 但无凭无据的,他又不好动刀杀一个朝廷命官。 就在韩观内心有着各种情绪的时候,边上李濬‘tui’,一口口水吐在城墙上,不满的道:“咱们跑不掉了。” “。。”韩观回头看看李濬。 李濬可算燕王嫡系,洪武年间就是燕山左护卫副千户,靖难时第一批跟随燕王的人,参与了夺取北平九门的关键战役。 靖难后封襄城伯,出镇江西总兵官,这次朝廷在各地集合大军,他也带着江西的部分兵马跟随朱能进入广西。 但他在靖难中受过伤,之前在江西就身体不好,有次昏迷长达两天。 此次出征前,李濬还向皇帝说了自己身体不好,想回京师休养。 原本朱棣也答应了,并把李濬调回京师,不然朱高煦突然起兵,朱棣又让他过来。 李濬心里也在骂娘呢,他靖难后身体就不怎么好,原历史去年就去世了。 可能朱高煦打乱了历史,他活到现在。 但身体一直不好,有时还会突然晕倒,估计类似后世脑溢血这种病。 他本来都打算退休不干,回京师养养,不料朱高煦起兵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要是知道自己历史上去年就死了,其实应该好好谢谢朱高煦。 朱高煦改变了历史,也延长了他的寿命,他经历过的时间线和事情,和原本有了出入,这才多活了大半年。 可他现在不知道啊,所以很痛狠朱高煦,你晚两个月起兵,等我回京师不好吗? 搞的现在我被困在桂林,想到这里,他头疼欲裂。 韩观看到他头疼的表情,叹道:“襄城伯身体不好,应该向陛下请求休养才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朱高煦起兵,我已回京师了。” 尼娘的,韩观心里暗骂,表面只好道:“襄城阳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就算休养在家,陛下还是要重用你的。” 李濬听到这话还是比较高兴,但他还是实话实话:“身体不好,实在不想打仗。” 韩观居然无言以对。 尼特娘外面几十万大军把我们团团包围,你不想打仗?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要降? 不可能,李濬是燕王心腹出身,家属全在京师。 韩观被李濬这句不想打仗说的一愣。 李濬很快反应过来,知道韩观误会他的意思,赶紧道:“我的意思,身体没以前好了,不能上战场拼杀了,但是守城的精力,我还是有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上报皇恩,下为百姓,也应当死守桂林。”说罢向京师方向抱了抱拳。 韩观陪笑,赶紧也说了几句效忠皇帝的话。 当天两人一起巡防城头,布置防御,干的都很认真。 分手时,李濬特意说到一件事,也是朱能走时交代过的。 桂林城里有朝廷当时从湖广运来的十万石粮,还有大量军械辎重。 一旦战事不利,到时先把粮食烧了,一粒米都不能留给朱高煦。 韩观当然一口答应,而且守粮的人都是李濬的,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料韩观前脚回到家里,后脚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向他汇报。 李濬刚回到家,就在家里突然病发,死了。 “握——草。”韩观顿时在府上骂娘。 李濬真是病死的。 和历史上一样,估计还是脑溢血,他比历史上多活了大半年,结果还是没逃过,他回到家没多久,就感觉有点头晕,接着眼前一黑,直接倒地,然后再也没醒过来的。 李濬死掉的消息刚传出来,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吴翔就出门了。 这个吴翔在靖难前是云南曲靖府同知,永乐元年到广西为右参议。 他和马麟有个共同点,都是当年建文时被贬的。 马麟被贬到云南为吏,吴翔还是官员,因为这个时侯,凡官员分配到云南,广东,安南这些地方,几乎全代表贬。 两人在云南就见过面,不过那是马麟在经过云南的路上,正好从曲靖走了。 当时吴翔官还比马麟大,只是没想到靖难后,两人先后来到广西,马麟变成他的上司了。 原本吴翔从云南到广西,从正五品同知到从四品右参议,还算是比较高兴的。 可一看到马麟就瞬间心情不好了。 人家回到京师后,从都给事中七品,先升刑部郎中五品,接着四品通政司右通政,最后出京,直接干到从二品的布政使。 马麟能升这么快,就是因为回到京师时,讨过朱棣的欢心,只是后来被朱棣烦了,再贬出来,而且还升了官,也不能算贬。 所以升官要快,还得抱对大腿。 吴翔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开始琢磨哪边有大腿抱。 第302章 死的不是时侯 马麟这会也正在家里唉声叹气,这外放布政使还没舒服到一年,汉王兵马大举压近,整个广西丢的只余下个桂林,现在他这布政使还布个屁啊,眼看着就有大难临头了。 “老爷为何叹气?桂林城守不住吗?”此时马麟的妻子周氏小心翼翼的问他。 马麟苦着脸,皱着眉,惨然道:“怎么守?汉王兵马只需团团围住,朝廷如果没有援军过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 城中有运来的十万石粮食,加上原本布政使和地方粮仓,应该有十几万石。 城中兵马和新招募的兵员就接近四万。 十几万石粮食也就够他们吃一年。 但关键是城中还有几十万百姓。 汉王兵马把外面围的和铁桶一样,水陆两路都不能通行,以后百姓们吃什么? 老百姓家里不可能存一年的粮。 从汉王兵马围城开始,街上粮价急剧上涨,到昨天为止,一石米已经涨到二两银子,是以前几倍。 今天市面上直接就没有的卖。 等老百姓粮食吃完,你看会不会闹事。 “朝廷不会救我们吗?”周氏表情有点害怕。 “救个屁,朱能还有脸叫朱能,简直叫无能,已经带着骑兵跑了。”马麟怒道:“就算朝廷再有兵马过来,也可能被汉王的兵马截住,那个叫什么来着——围城打援——” 马麟居然也能说点军事。 所以马麟认为,一般百姓家里最多存半个月左右的粮,半个月后城中会出现大面积缺粮的情况,如果布政使司和韩观不拿军粮出来,百姓肯定要闹事,且容易被煽动。 如果拿军粮出来,四万兵马就支持不了多久。 “汉王只要围两个月,必然出事。”马麟沉声道。 夫人周氏听的大急:“那老爷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前段时间马麟嘴臭,到处骂汉王,还帮着韩观招募青壮,这要让汉王知道,进城后还得了? “慌什么,老爷我不是在想办法吗?”马麟喝斥周氏。 他现在肯定心里也挺后悔的,前段时间朱能带着三十万大军进广西,不但让韩观信心澎涨,连带着马麟也认定汉王必败。 哪料到形势会急转而下,更没想朱能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听说其他州府投降很快,汉王都好生待着,很多人还升了官? 马麟很烦,因为他是桂林大城,城中全是军队。 如果是县城,只要没有卫所驻守,他一个县令就能控制全城,是降是打他可以一个人说了算。 就在马麟无比烦恼之际,外面有人走进来:“爹,戴先生说吴参议上门求见。” 门外出现一个年轻的小娘。 小娘大概十三四岁,容貌秀丽,身材也不错,个子略有点娇小,俏生生站在马麟面前。 这正是他的爱女马玲。 看到女儿突然出现,马麟眼前一亮,然后很快摇了摇头。 等汉王攻进来,女儿再漂亮恐怕都没有用。 “等等,吴翔来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 马玲应了声,说在前厅等着。 马麟看看天色,都快吃晚饭了,吴翔想过来蹭饭吗?也没提前打招呼啊。 他点了点头,出门前看了看夫人周氏,突然走过去小声道:“你看你女儿,头上都没什么漂亮的饰品,有空带她出去买点漂亮的头饰,和好点的姻脂水粉。” 周氏愣了下,然后下意识点点头。 马麟到了前厅时,吴翔正在喝茶,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拜见。 “吴参议今天来的巧,内人今天买了好酒。”马麟故意笑道。 吴翔叫了起来:“现在什么好酒也没味道了,布政使大人还有心情喝酒?” “。。”马麟瞪着他。 “李濬死了。”吴翔跺脚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韩观。” “啥?”马麟如遭雷击。 这事可大可小。 韩观原本在城里只有一万左右的兵马,是他广西原都司属下,其余近两万人都是跟着李濬过来的朝廷其他地方官军。 李濬还是朱能指定留下的最高军事指挥。 现在李濬一死,最高军事指挥可以让韩观接着干,但是李濬的这近两万兵马,会不会给面子,能不能指挥的动,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这可是大问题。 马麟当然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 李濬部下来自四面八方,江西、湖广、河南、山东等各省,原本在李濬控制下都是比较听话的,现在李濬一死,谁还能保证压的住这些人。 韩观也不能。 韩观在广西呆了几年,又回京师几年,最近这十几年,都没去过以上四省。 “完了,完了——这消息现在还有谁知道?”马麟心情变的更加的烦燥。 李濬在桂林没房子,这次带兵留桂林后,马麟给他分配的房子就在吴翔家边上,并让吴翔代为关照。 所以吴翔是第一个得到李濬亲兵通知的。 吴翔说,他也知道事情严重性,让李濬亲兵先不要张扬,然后他派亲信通知韩观,他自己则来到马麟家里,但他估计,李濬亲兵可能会通知李濬的心腹大将。 必竟李濬的亲兵在任信程度上,肯定更信任军中的人。 可如果这事一旦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搞不好城里的兵将会有各种想法。 必竟徐忠被人挟扶,带部下五万多人投降汉王的事,已经传遍全城。 马麟听完后,感觉这桂林城更加的守不住。 但吴翔突然亲自上门说这件事,他不由抬头看向吴翔,发现吴翔也正盯着自己看。 两个文官对视了会,相互都感觉对方有点心虚。 马麟不由想起来,自己在云南只呆了一年不到,吴翔这家伙在云南呆了四年。 马麟想了想,果断道:“现在形势非常不妙,襄城伯一死,城中数万大军群龙无首,容易兵变啊。” “下官正是害怕此事,所以想与大人商量。”吴翔立马道。 “暂时封锁消息也不是长久之际,最晚明天,大伙见不到襄城伯,必然疑心四起。”马麟突然想到刚才吴翔叫的是李濬,可不是襄城伯。 吴翔以前可是不敢直呼其名的,即便两人私下称呼李濬,也都是叫襄城伯。 吴翔则道:“朝廷连续惨败,士气本来就差,李濬一死,必然军心混乱,桂林,守不住了。” “韩观控制不住各省兵马的。” 马麟不动声色的道:“吴参议有什么办法吗?” 吴翔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与其被汉王大军破城后再降,不如早点降。” 马麟顿时瞪着他。 吴翔说出来后,也不怕了,也反瞪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几息之后,马麟苦笑,摇头,突然抱拳,面向京师方向拜了拜,然后叹道:“陛下会知道的,非我们不愿守桂林,实在是守不住啊,家中老小都在,何况也不忍看百姓受灾。” 吴翔听的想笑,也暗暗舒了口气,赶紧道:“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早日平息战火,还百姓一个安宁,下官替桂林城几十万百姓,多谢大人。” 话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心灵相通。 降。 赶紧降。 整个广西都降了,两人都是光头布政使和光头参议,不降不是傻子嘛。 但两人没兵权啊,如何降,怎么降也是个问题,需要好好研究。 论带兵打仗,他俩加起来,也远远不如韩观,但论官场阴谋诡计,十个韩观也不如这两人。 另一边的韩观接到吴翔的通知后也是如晴天霹雳。 因为朱能留下的主将是李濬,李濬控制的兵马也是最多。 特娘的,当时韩观跺脚骂娘,身为统兵大战,他肯定知道这事非常严重,搞不好立马就会兵变。 这李濬早不死晚不死,现在才死,韩观真是骂娘的心都有。 如果早点死了,朱能当众把统兵权交给自己,城中诸将肯定也无异议。 现在李濬在主将的位置上死,太恶心人。 “吴参议还通知了谁?”韩观立马问来人:“现在还有谁知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来人一问三不知。 “哎。”韩观赶紧带了队亲兵出门,想先去李濬家里看看,尽量的封锁消息。 他快马到了李濬家里时,李濬家也没几个人,只有李濬一波亲兵在。 韩观把亲兵叫过来问了下,确定李濬是突然病发。 现在他们守住李府,暂时不让一般人靠近。 韩观问还有谁知道? 一个亲兵道,已经去通知李濬在军中亲信大将。 李濬之前在江西都司,所以有个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还算是他的心腹。 但下面卫所之前都随着徐忠到了永州,在永州降了汉王。 永州兵变的主使人之一俞行舟就是江西卫所的。 所以城里李濬的心腹大将不多。 韩观一听感觉更麻烦。 因为吴翔就在边上,他又跑到吴翔家里,结果发现吴翔不在家,说是出门了。 韩观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伱说要召集各营指挥吧,他没这个权,他不是主将。 不稳住各营,恐怕会出事情。 思来想去,他决定找左右布政使,请他们出面,一起召集各营指挥。 对,还有个靖江王。 韩观突然想到靖江王。 洪武三年(1370),老朱分封诸王子为各地藩王,其侄孙朱守谦被封为靖江王,也算是老朱儿子以外,族中子弟里,少有的封王。 朱守谦死后,其子朱赞仪于建文二年袭封,但因靖难之役,一直到朱棣登基后,永乐三年(1403年)才到桂林就藩。 据说朱赞仪朱赞仪恭慎好学,习得治国之道,朱能和徐忠等大将刚到桂林里,带着大伙一起拜见了朱赞仪,当时随同前往有好多各省军将,且大部份都是指挥使级别的,朱赞仪也当众表态,支持朝廷。 但这不是关键。 靖江王设立时,太祖给靖江王也有三护卫,即广西三卫,当时靖江王是大明唯一一个拥有三护卫的郡王。 不过当时的三卫兵马不多,像朱棣自己,宁王还有朱高煦、朱高燧等,三护卫都有万余人。 靖江王三护卫史载为:士卒一千三百六十余人、家属三千四百六十余口,共五千多人。 传到朱赞仪之后,在建文二年袭封时,朝廷裁解了靖江王三护卫,随后大量三护卫的军官被分调各省。 所以朱能带他们当天拜见靖江王时,有很多各省军将都前往,因为他们曾经都是靖江王三护卫的。 可请朱赞仪出来主持大局,以靖江王的身份和威望,或许能够稳住军心? 李濬刚死,桂林城内便暗流涌动,文官想降,韩观想战。 第303章 如何为汉王立功 朱赞仪今年二十四岁,他比朱高煦还小两岁。 历史上他又活了一年多后,也挂了。 所以朱赞仪身体也不好,他身体的病因,应该和他以前喜欢到处跑有关。 三十年(1397年)二月,年仅十五岁的朱赞仪,从南京出发,一路游历武昌楚王府、成都蜀王府、西安秦王府、河南周王府、山西晋王府、大同代王府、宣府谷王府、北平燕王府、大宁宁王府、辽东辽王府直至青州齐王府,到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三月,外出旅游长达一年的靖江世子朱赞仪这才返回京师。 老朱规定,大明藩王不得皇帝允许,不得离开藩地。 这家伙应该有特权的,而且专门走各藩王所在,连北平燕王府都去了,把大部份亲戚跑了个遍。 你要问朱高煦,他可能很多堂兄堂弟都不认识,没见过。 但朱赞仪,几乎都认识,很多关系还不错。 史称朱赞仪:恭慎守法,好学善书。 所以朱赞仪为人应该不错,也得到大部份人的认同。 朱能刚到桂林带诸将来拜访他时,很多以前广西三护卫的将领也来,证明大伙还是给他面子的。 靖江王在老朱时期,授的金册、金宝,建文帝上台后,靖江山地位就被削弱了不少,给朱赞仪的是镀金册和银宝,这明显就是地位下降了。 但朱棣夺位后,为了拉拢人心,同时又为了区别亲王和郡王,给他银宝改成金宝,改了一样。 这样双方皆大欢喜。 之前朱能过来时,朱赞仪也当众表态,支持朝廷。 他不但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朱赞仪的王府仪卫司有两个百户队,他只留了十几个亲兵,其余的都给韩观,参与守城。 此时的靖江王府。 年青的朱赞仪脸色严肃的站在内院,身前有三个文武官员,好像在和他汇报什么。 他个子有点高,但身材偏瘦,脸色有点灰白,神态更是显的有些疲惫,一看就是身体不怎么好。 他身前站着三人,最前面的快五十岁的中年人叫萧用道,是靖江王府右长史,萧用道建文时就为靖江王府长史,永乐元年(1403)参与编写了太祖实录,后来回靖江王府任右长史。 萧用道曾经向朱赞仪陈述了八件事,分别是“慎起居、寡嗜欲、勤学问、养德性、简鞭扑之刑、无侵下人利、常接府僚以通群情、简择谨厚人以备差遣。” 可以说条条都是大道真理,也深得朱赞仪的信任。 可见在靖江王府,此时的风气肯定是不错的。 另两人是朱赞仪王府仪卫司的两个百户,张元任和卢万。 萧用道刚刚来汇报,韩观求见。 朱赞仪身体不怎么好,便让萧用道推辞。 不料韩观复又说,李濬死了,想请靖江王出来主持大局。 萧用道不敢怠慢,赶紧又回来汇报。 朱赞仪听后脸色也变的更严肃。 李濬是朱能走时指定的主将,现在主将突然死掉,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大事。 韩观说让他出来主持大局,肯定也是客气话,真正的目的,应该借他的手,控制全城军队。 朱赞仪必须要考虑这件的成功可能性。 因为他的几百个护卫队交出去,可以说是被韩观李濬逼迫的,但如果还参与李濬死后的事,那就真的和朱高煦站在对立面了。 万一官军惨败,桂林被破,只怕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本王该如何做?”朱赞仪这时看向萧用道,在他眼里,萧用道算半个老师。 萧用道马上道:“殿下内心怎么想,就该怎么做,人如果瞻前顾后,很容易一事无成,失去机会。” 萧用道是无所谓的,他本来就是建文的人,但朱棣也继续重用了他。 所以朱赞仪想降也好,想战也好,他都无所谓,关键是朱赞仪自己想干什么。 朱赞仪想到朱棣帮自己把银宝提升为金宝,还算比较照顾。 他修身养德,实在做不出背叛和出卖朝廷的事。 “来人,传韩观。” 韩观一进来就下跪,请靖江王帮忙。 他不浪费时间,飞快把李濬死的严重后果说了下,然后想请朱赞仪帮忙,以郡王名义,召集各指挥使以上议事,稳住军心,关键是拿到兵权。 韩观理论上算是李濬下级,如果他去干这件事,很容易被人扣兵变的帽子。 “城中有多少兵马,你能控制多少?李濬那边有多少?”朱赞仪问。 “城中真正的兵士约三万人,只有一万是末将之前的部下,另有约两万是成国公当众分派给襄城侯的,襄城侯部下结构复杂,山东,湖广、江西、河南卫所都有,之前互不统属。” “先召集宝庆卫指挥使徐林、岳州卫指挥同知宋国波,南阳卫指挥同知何剑-——长宁所千户——”朱赞仪报了一堆名字,都是以前广西三护卫出身。 接着让卢万拿出他的靖江王金宝递给韩观。 韩观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转身出去,命人快马带着靖江王金宝,一一召集这些军将过来议事。 部下走后,韩观想到马麟前后的变化,沉声道:“朝廷大败,末将怕城中有些文官会胡思乱想,毕竟四周太多的例子可以看到。” 朱赞仪和萧用道纷纷点头,叛军进入广西后,投降甚众,毕竟大明内战,大伙在靖难中就学会降来降去。 现在官军大败,难保城中有些文官不会瞎想。 “韩将军的意思?” “请殿下下令,末将把城中六品以上官员,都请到王府,暂时安置在王府,等末将拿到兵权,再送各位大人回去。” 韩观不敢自做主张,所以请靖江王下令。 先把主要的官员控制起来,不管他们想不想降,等他拿到兵权,这些人想闹事也不可能。 朱赞仪闻言点头:“事态紧急,当是如此。” 韩观大喜。 朱赞仪这次让卢万把他的度金银册拿了出来,由卢万带着韩观的亲兵,一一个去各官员家里,先从布政使开始,由高请到低。 韩观一不做二不休,扑通跪下:“请殿下下令,敢违逆者,可斩。” 萧用道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韩观真是个狠人,动不动就要杀人。 朱赞仪则涨红了脸,大概没想到韩观这么狠,这命令,他可不敢乱下。 万一韩观拿着鸡毛当令剑,随便杀朝廷命官怎么办? “殿下,迫在眉及,当即立断啊。”韩观逼他。 “文官们应该很好说话,萧长史,你陪着一起去。”朱赞仪道:“若有人敢不听,就说是本王召见。” 萧用道应了声,韩观这下没办法,也只好如此。 城中的某间院子里。 七八个青壮正围在一起,院子中间的一张石桌上,放着很多短刀,匕首,全是民间可以买到的东西,且都是短兵器。 这些人好像在商量什么。 突然。 砰砰砰,门外有人在敲门。 嘶,众人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男子,赶紧往前几步,盯着院门。 “砰砰砰”外面又在敲:“有没有人,吴先生在不在?” 书生回头看看同伴,同伴中有人向他点点头。 书生又转过去,大声道:“是谁?” “吴先生今天怎么没去说书,小的是天福茶楼的,想请吴先生明天去说书。” “这两天身体不好,暂时不说了。”书生道。 他话音刚落,嗖,院墙外面,露出一个脑袋, 他们的院墙比较高,对方突然露头,明显搭了云梯。 “特娘的。”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时惊叫,大伙纷纷去拿桌上的兵器。 “哈哈。”墙上人大笑,猛的爬上来。 众人一看更是脸色大变,因为这人穿着衙役衣服。 “都在这。”这人对后面大叫一声。 砰,门外重重的撞起了门。 院子里人转身就往后跑。 那衙役嗖的一下,从上面跳下。 不料刚落到地上,哗啦,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啊”衙役惨叫,扑通,直接没入其中。 “握草。”第二个从外面围墙上露出头的衙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院子,一时吓的不敢跳。 “下去啊。”后面有人大叫。 “下不去,下面有坑,这些家伙。” 吴先生和那群人此时已经跑进屋子,然后从屋子的另一头,翻出窗户。 外面有张高凳子,他们一个个爬上凳子,再翻过面前这个围墙,到了隔壁院子。 一行人刚刚跳进院子里,砰,这院子大门被撞开。 哗啦啦,又冲出一大波衙役还有青壮。 这些青壮都有兵器,但没军服,应该是桂林城最近招募的守城青壮。 黑压压一波人,有几十个人冲进来。 一下子把他们团团包围。 “特娘的,和他们拼了。”吴先生爆粗口道。 “吴先生别冲动。”一个中年衙役这时推开众人走到前面;“在下高平,桂林府的衙役,大伙都客气的叫我一声高捕头。” 明初的衙役分站堂,看管,守卫,催科,抓捕等不同的事务,高平就是专门抓捕的,所以大伙叫他高捕头,这也是后来捕快称呼的由来。 吴先生这时想起来,高平去茶楼听过自己说书了,还去过好几次。 “关门。”高平这时对身后道。 轰隆,身后院门轰然关上。 高平快步上前,往吴先生身边。 吴先生这边的人很警惕,高平表示自己没带兵器,缓缓靠近。 吴先生不动声色,往边上移了移,两人走到一起,高平低声道:“这里大部份都是姓高的,吴先生是汉王的人吧?” 吴先生微微一愣,犹豫了下:“伱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吴先生外地口音,三天两头在茶楼说武王伐纣。”傻子也知道啊。 小弟悄悄跟踪过你们,到没什么恶意,不过现在,却是想和诸位一起想想办法,如何能为汉王立功。 第304章 韩观果然反了 苗勇是韩观部下心腹,原全州所千户。 他接到韩观命令,带全所兵马,往城东方向集合。 桂林城东连接东江驿(东江码头),从湖广来往的物资粮草都是从这里下,所以桂林城主要的粮仓也在附近。 现在守卫粮仓的是李濬心腹一个姓牛的千户。 韩观想让苗勇辅助牛千户,以防粮仓有变。 为防姓牛的误会,李濬府中一个亲兵还一起陪同,到时向他说明李濬的死因。 他们浩浩荡荡一千多人,刚走到西街口,突然就看到前面一阵喧闹声,接着街上路人看到两边的阵势,纷纷避让,躲闪。 然后就是黑压压一片兵士出现在他们前面。 苗勇目瞪口呆,对方好像是守卫粮仓的兵。 对方不知要上哪去,也正好遇到他们。 双方飞快接近三十步内,场面异常不对。 “你们干什么?是谁的兵?哪个营的?”苗勇立刻站出来。 “你们是哪个营的?”对面一个百户反问:“往哪去?” 苗勇道,我们是韩都督的部下,正要去粮仓找牛千户。 他身边的李濬亲兵也叫起来:“杜百户,是我-——” “韩观的人?”对面百户突然惊叫:“杀。” “杀。” 毫无征兆的,对面突然发作。 “特娘的。”苗勇不敢相信,都来不及反应,嗖嗖嗖,对面一波乱箭先已射到他们阵中。 “啊”苗勇站在最前面,居然也被射到肩膀一箭,痛的哇哇大叫。 “杀。”苗勇这边人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涌而上。 现场顿时大乱。 就在他们开战的同时,远处的粮仓,姓牛的千户带着人在堆东西,全是易燃物。 他一边堆一边和身边人道:“外面现在都在传,韩观杀了襄城伯,想投降汉王。” “咱们有备无患,如果韩观真降了,就一把火将粮全烧了。” “喏。” “小马还没回来?”有人问。 原来牛千户派了个总旗去李濬府上打听消息,但还没有回来。 不料,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喊杀声。 不一会,有人快马跑回来。 “韩观的人来了,有上千人,在街口和杜百户打起来了。” “草。”牛千户大怒:“韩观果然反了,放火。” 呼,冲天大火很快涌起,诺大的粮仓被火焰席卷。 与此同时,城中到处都在传韩观杀了李濬,准备降汉王的消息。 桂林南大街。 卢万带着韩观亲兵和靖江王的镀金银册,第一个就是去布政使马麟家里,先把马麟 召到王府再说。 但到了马麟府上,发现其不在家,卢万问其夫人,马麟去哪了?这都快天黑了,能跑那去?难道去别人家吃饭? 周氏叹道:“城中都在传,韩观杀了襄城伯,想抢兵权投降汉王,我家老爷去集合招募的青壮和衙役们,看看能不能为陛下尽最后一份力。” “。。”韩观亲兵一脸目瞪口呆。 卢万扭过头看看亲兵。 刷,韩观亲兵涨红了脸:“你,伱这妇人,胡说什么,襄城伯是突发疾病,和韩都督无关--” “卢百户,你相信我们都督,都督才是真心为朝廷办事的。” 卢万紧紧抓住手中的镀金宝册,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韩观来靖江王府,他也在现场,现在想想,好像当时都是韩观一面之词。 是真是假,如何分辨? “这么巧?”周氏这时奇怪道:“前方官军刚刚惨败,襄城伯就突发疾病死了?” “。。”亲兵。 “??”卢万再次后退几步,看看亲兵。 亲兵大怒,铮,猛的拔刀:“你这妇人,是不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好大的胆子-——” 他话音未落,边上卢万猛的一把推开两个亲兵,拿着镀金宝册就往外跑。 “啊呀,卢百户。”亲兵也顾不得和周氏计较,转身就追。 “卢百户别跑,相信我们韩都督——咱们真的没想造反——” 卢万跑的更快了。 这波人刚跑过去,街上就有人叫了起来,刚刚韩观人在追杀靖江王府的人,韩观真的反了。 当天马麟和吴翔反应很快,先到处宣扬韩观杀了李濬,同时派人寻找汉王的人。 吴翔是晚饭前去马麟家里的,到天快黑的时候,桂林城里已经大乱,到处都有兵马在撕杀。 第一波撕杀从粮仓开始,接着粮仓起火,引起全城注目。 很快各营军将都知道韩观的人和粮仓的人打起来了。 这下更加确定韩观反了。 城中各军立马分成两派,有的坚决反抗,有的居然要跟着韩观反。 韩观得到消息,带着靖江王朱赞仪出去,一个营一个营的安抚,还平定了几波混乱。 如果没其他事,这一晚上过去后,他稳住局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此时天色越来越黑。 桂林西的方向,一大波人推着几辆独轮车正往西城门而去。 高平带着一些衙役,青壮,还有吴先生等人,共一百多人,正往城西去。 这会全城都在混乱,有些军将已经下令,街上戒严,百姓不许上街。 但他们都是衙役和参与守城的青壮,倒也一路无事来到这边。 高平不时看着最中间一辆车。 据吴先生说,他们六辆车,只有最中间这辆有用。 车里全是火药,吴先生他们在半年前进城时,与药材掺在一起,分批带进,然后筛选出来。 一共两百斤火药,用了三个月才全部带进城。 “这玩意能炸开城门?”高平有点不信:“桂林城门包铁皮的,那铁皮还很厚。” “肯定行。”吴先生道:“关键是第一时间放下吊桥。” “到时称乱杀上去。”高平厉声道。 高氏世代加赋,也就是大明皇朝不倒,全国姓高的要一直加赋,他肯定希望朱棣下台。 更何况,还有机会立大功。 果然,吴先生这时拍拍他肩膀,用肯定的语气道:“这事要成了。” “高捕头若识字,最低也是个县丞。” “若是愿从军,至少也是个千户级。” “银子粮田,汉王都会重赏。” 高平听的脸都红了,但马上又问句:“高氏还加税不?” “汉王檄书都说了,当然不加,高捕头家肯定还要免。” “特娘的。”高平吱牙大笑。 当晚,眼看着韩观在朱赞仪的帮助下,都快平定混乱了。 突然。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高平带人突袭西门,引爆炸开了桂林的西门。 八月初,马麟和吴翔在城中散布谣言,制造混乱。 趁官军内部混乱,无暇关注时,高平带人突袭西门,炸开了城门,放下吊桥。 爆炸过后,城外讨逆军都不知道城门被炸开了,只是被粮仓大火和爆炸声惊动。 朱高煦当时就知道桂林城发生巨变,立马集合兵马,匆忙间先派了一千骑兵前往探风。 等第一波兵马过去时,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 但在这段时间里,城中官军无人在城西,此时本就天黑,高平他们到处在放火,说讨逆军杀进来,城西官军看到城门被开,则纷纷四散而逃。 等韩观带领兵马来到城西,讨逆军大量步营已经进入。 当晚城中喊杀声不止,至次日清晨,韩观战死城中,桂林被克。 也就在桂林被克的当天,京师已经收到广西又是惨败的可怕消息。 其实朱能如果在回到长沙的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消息传到朝廷的时间还能提前很多天。 但朱能跑到长沙后,和金忠一商量,暂时没敢上报。 因为靖难中李景隆也干过这事,惨败给北军后,上报朝廷说打的还不错,因为天气不好,所以收兵,明年春天再打,朝廷也信了,建文帝当时还重赏李景隆。 朱能当然不敢像李景隆这么乱来。 但这时徐忠的兵马还没回。 他想看看徐忠能带回多少兵马,毕竟你上报朝廷时,你要说清楚,如何败的,带回来多少兵马。 不料,徐忠在永州呆了两天才走,然后几天后,朱能收到消息,徐忠被部下扶持,举兵数万之众,降了朱高煦。 当时朱能就在长沙大骂,因为被扶持这事,宁王和房宽都干过。 所以朱能认定是徐忠故意降的。 他直接在塘报里说是徐忠带头投降,并把徐忠那边七万兵马,说成十五万。 塘报最后变成,朱能在广西小败,带十七万兵马退回永州,留三万兵马在桂林。 这样等于他带出二十万,至少把罪过减轻点。 然后他带骑兵先行回长沙,让徐忠带十五万步营回长沙。 结果徐忠带着兵马降了朱高煦。 朱能是非常忠于朱棣的,他本人并不想撒这样的慌。 但金忠告诉他,现在和北平时不同,朝廷里有很多言官,你吃了这么大败仗,如果不找替罪羊,言官们能喷死你,到时陛下也没办法帮你。 李景隆二次大败后,朝廷口诛笔伐,要杀他治罪,是建文帝不忍,最后力保。 朱棣会不忍吗? 要是言官们统统起来喷他丧师三十万,你看朱棣会不会不忍? 朱能没办法,只能瞎编,减轻自己,让别人背锅。 于是在他的犹豫不决中,在桂林城破的当天,京师通政司接到了朝廷广西惨败的消息。 顿时,整个京师都炸锅了。 第305章 世子随时会嗝屁,高煦你好好干 ‘明纣王当宁王和宁王府左长史石撰面,执宁王手道:“弟若愿与吾共起兵,吾指天发誓,将来平分天下,各带一方--。”然,他事后翻脸不认,更诛杀石撰以灭见证,但明纣王毕竟不敢杀弟,石撰虽死,宁王还在,此事真假,天下人,可问宁王。’ “轰隆”看到这里,朱棣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掀翻了面前的御案。 这已经是今年以来,武英殿里被掀翻的第二次。 纪纲和侯显又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侯显要是没记错,今年在武英殿,乾清宫,还有奉天殿,陛下已经四次掀翻了御案。 他在燕王府十几年,从来没有看到燕王如此失态。 自从汉王起兵后,陛下好像换了个人,变的更加的暴躁。 事实上朱棣本身就比较暴躁,从靖难成功后,他大杀建文旧臣,并以无比残忍的方式来看,就知道他性情原本就是非常暴虐,只是靖难前的身份和需求,压抑了他的本性。 哧啦,哧啦,朱棣把手中的《武王伐纣》书,一页一页的撕下来,然后狠狠扔到地上,表情简直和疯了似的。 他自己也算不要脸的无耻之徒,但现在和逆子朱高煦一比,感觉远远不是一个等级。 朱高煦改编的武王伐纣都有章节目录,这一章的目录叫‘明纣王‘君有戏言’,发誓和放屁一样’。 目录直白而粗鲁。 章节里提到朱棣发过的几个誓。 建文年刚靖难时,月漾桥之战,潘忠投降,并为燕王招降莫州兵马,当时燕王当着众将大喜:“俺得将军,如虎添翼啊。”招降莫州得到一万多兵马后,燕王又当众将面,“将军助我,俺永不相忘。” 结果潘忠之后就被放在北平闲职,永乐后更是闲赋在家,后面把潘忠在京师的家庭地址也写上去,朱高煦让世人,有空去京师问问潘忠,是不是有这回事,不过潘忠肯定不敢说,对了,明纣王要看到这本书,搞不好立马潘忠就会失踪。 接着又提到朱棣对自己说,世子多疾的事。 说真定城下,自己大破耿炳文的兵马,朱棣抚着自己的背说,世子身体不好,可能会随时嗝屁,高煦你好好干,将来可能就是世子。 朱棣第一眼看到差点脑溢血。 朱高煦添油添醋,胡说八道,这些话被世子看到,如何作想? 接着朱高煦提到陈亨,为投朱棣,率本部夜袭大破刘真,举十万兵马降燕,使燕王当时的兵力暴增,燕王喜不自胜,搂着陈亨的肩膀说,将来要与汝共福贵。 之后陈亨战死,靖难成功后,我(朱高煦)向朱棣建议,陈亨有大功,举兵十万来降,其子陈懋,至少要给个侯。不料朱棣道,给个伯就可以了,毕竟不是自己人。 再比如老将唐云。 当时燕军起兵,攻北平西直门不下,是唐云过去劝说“天子已听王自制一方。汝等急退,后者戮。”,因为唐云在诸指挥中年纪最长,素有威信,西直门不战而降,纷纷散去。 靖难成功后,我(朱高煦)向朱棣道,唐云夺北平有功,守北平奇功,可为侯,朱棣又道,他年纪大了,弄个伯吧。 这些完全都是朱高煦杜撰出来的事,诬蔑了朱棣的同时,离间了陈懋、唐云等将和朱棣。 可以说在这章节里,除了宁王的事完全真实,其他或多或少都有点加油添醋,朱高煦还前前后后编了十几条出来,牵扯很多军将。 这种离间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把朱棣恶心坏了。 他疯狂的撕掉武王伐纣书,连后面都没有看。 然后指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怒不可竭:“杀,杀,杀,立刻派人彻查全城,凡私藏,传阅此书者,都杀,更要把发书的人抓出来,朕限你五天,不,三天之内,把发书的人抓出来。” “微臣遵旨。”纪纲重重的伏下,脸孔朝地时,表情变的非常痛苦。 皇帝恼羞成怒,限他三天破案,这哪有这么容易。 京师这么大,这会又没摄像头,这些人把书往人多的地方一扔,转身就跑。 有人走在大街上,能从地上拣到,京师到处都是。 一天之内,被投放了估计有一千本,仅锦衣卫收缴上来,就有三四百,还有大量遗落在民间,甚至在某些官员手上,毕竟大伙,对这种小道消息,皇家典故,还是喜闻乐见的。 纪纲郁闷无比离开武英殿,刚到门口,就看到宦官王景弘几乎是连滚带爬往这边跑。 跑到纪纲面前,居然扑通一下,还摔倒在地。 “啊呀,王公公,快请起。”不要这么大礼哈,纪纲想笑也笑不出,赶紧上前扶了下。 “陛下--陛下——”王景弘结结巴巴,手上还拿着个加急信报。 他费力的起身,又赶紧往武英殿里跑。 叭,纪纲一把拉住。 王景弘惊恐的回头看着纪纲。 “发生啥事了?”纪纲问。 王景弘愣了下,反正这种事瞒不住,便道:“广西又败了。” 但他也不清楚败的情况如此,说罢,匆匆甩开纪纲。 纪纲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起来。 贵州惨败,广西又败? 这陛下的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了啊。 纪纲离开皇城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这是朱棣上位后设立的新部门,专专理“诏狱”,可以直接逮捕和拷问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司法机关无权过问。 镇抚使穆肃和纪纲是老乡,当年一起结伴投的朱棣。 “陛下怎么说?”穆肃看到纪纲后,马上就问。 纪纲叹气:“陛下要咱们三天破案——找出发书的人”顿了顿后,又看了看穆肃,又道:“如果抓不到人,要治咱俩的罪。” “啥?”穆肃顿时恼羞成怒。 京师这么大,三天时间哪够?关键是,对方就出来投了一天,然后就销声匿迹,藏了起来,这根本不可能查到的,除非对方再出来投书。 “这件事与你也无关,如果到时真抓不到,我会一力承担,就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念着往日的恩情。”纪纲无奈道。 穆肃怒道:“我是北镇抚使,管诏狱,抓捕,三天后抓不到人,陛下第一个要拿我问罪。” “那恐怕咱兄弟俩,在劫难逃了。”纪纲叹道:“对方太狡滑,我看根本不会再现身。” 穆肃道,这不废话,换成是我,扔了次书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不行啊,咱们得想办法啊?穆肃道,总得自救啊,不能坐以待毙。 纪纲便问,伱有什么好办法? 他自己其实已经想到办法,故意问穆肃,不料穆肃和他不谋而合,想的居然是同样的办法。 于是当天中午,有个神秘人带着一堆书找到京师某个青皮头目,说请他发书,在城里到处扔书,扔一本十两银子,一共三百本,也就是三千两。 青皮头目一看,这不是最近很流行的武王伐纣,他说,你们是不是汉王的人? 这书是反书啊,抓到是死罪。 神秘人不动声色:“富贵险中求,你也知道这书城里多的是,有听到有人被抓过吗?” “你找个人多的地方,往人群里一扔就走,现场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你扔的,再说又不用你亲自扔,你叫手下扔嘛,我再给你个建议,可以扔到贡院门口,那边很多读书人。趁没人的时候,扔在门口,多扔几本。” 青皮头目想了想,手下都是没屁事干的小混混,还很听话,再找些城中不懂事的小乞丐,应该可以办,便道,这事风险太大,要加钱的。 于是双方谈到十五两一本。 结果有人在扔书的时候,直接在现场被锦衣卫抓住,锦衣卫又顺滕摸瓜,找到这个青皮,又抓了好多参与的青皮乞丐。 青皮头目还想不承认,但没人理他。 纪纲上报皇帝,青皮头目就是汉王的人,被汉王花钱收买了。 朱棣雷霆大怒,下令将青皮头目剥皮后悬挂于城门示众,全家诛斩,凡参与扔书的青皮乞丐,有家人的也都诛之,前后又杀了两百多人。 纪纲两天就破了案,但并没有得到朱棣的奖赏,因为朱棣此时正在震怒之中。 广西惨败的消息传回京师,京师内外,再次被一片阴云笼罩。 朱能虽然把责任推给徐忠,但朱棣是不容易被忽悠的。 徐忠全家都在京师,没理由带十五万兵马降逆子。 以徐忠的能力,如果想降,在广西战场就可以降,不会等到惨败后,退到湖广永州再降。 他有十五万兵马在手,肯定可以有和逆子一战。 但话是如此,这场大败,肯定需要一个背锅者。 “朱能--徐忠——连李九江都不如-——不如——”武英殿朱棣再次咆哮。 三十多万大军一战而没,朝廷失去的不只是兵力和广西全省,还有朝廷的尊严、威望、士气、甚至人心。 昨天他得到消息后,当时在原地呆了有好几分钟没动静,差点把王景弘和侯显吓坏。 因为刚刚才看到武王伐纣书,现在加上兵败的消息,简直雪上加霜,彻底把朱棣魔怔了。 朱棣但凡意志力差点,估计得吐血晕厥。 要是平时,他昨晚就要召集重要心腹商议对策,但昨天朱棣什么人也没见,当晚还睡在武英殿,彻底陷入了沉思。 或许他知道,暴跳如雷无济于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朝廷打个胜仗,恢复朝廷的尊严,威望和士气,还有人心。 一夜过后,朱棣的头发又白了很多,面容也变的更加的苍老。 第306章 被打的要迁都?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发白,京师各路文武官员来到承天门外,等待上朝。 承天门外有三个门,中间原则上专供皇帝出入,左侧为文武大臣上朝专用,右侧为皇室成员通道。 此时大臣们都站在左侧,三五成群的议论事情。 朝廷广西兵败的消息已经在昨天传的满城风雨,但具体败成什么样,损失多少,大臣们还没数。 通政司拿到的是加蜡封印的急件,只有皇帝能看,然后还有简易塘报,只说兵败。 所以百官们心里没数,到底广西败成什么样了。 这会大伙都在议论,人群中的姚广孝、袁珙两人显的格格不入。 姚广孝平时几乎很少上朝,皇帝也不管他,但昨天他知道了广西大败的消息,估计今天皇帝会召见自己,所以也来了。 袁珙平时也很少上朝,今天也来了。 这两人与其他大臣似乎有点隔膜,反正一般情况下,大部份时间都是两人在一起。 谭渊和张武、刘荣等在时,会与他们一起,但现在这些人都不在。 姚广孝微闭着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其实是竖着耳朵在听四周百官说话。 文武官员都在议论广西败仗的事,人群里还各有说法,有人说好像只是小败,也有人说好像惨败,三十多万大军一战而没。 现场各种说法都有,说的最多的就是文官,武将们议论的比较少,很多武将都不敢出声。 比如新昌伯唐云的儿子,唐荣。 唐云在永乐二年去世,唐荣袭父亲爵位,为皇帝亲军,羽林右卫指挥使。 他刚刚也看过武王伐纣书了,心里真是骂娘,当然是骂朱高煦。 朱高煦摆明挑拨离间,但不管皇帝怎么想,唐荣现在是很害怕。 所以对广西战事,他是不敢吭声的。 他一动不动站人群里,看起来也挺奇怪。 突然有人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唐荣回头看,原来是丘福的儿子丘松。 丘松父亲丘福在淮安募兵练兵,儿子丘松是羽林左卫指挥使,和唐荣关系不错。 这家伙有点像其父,是个大嘴巴,性格也外向。 这会用肩膀撞撞唐荣,小声道:“那事是真的吗?” 唰,唐荣顿时涨的满脸通红,他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丘松又用肩膀撞了撞他:“我说兄弟,哪事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唐荣怒道,狠狠瞪了他眼:“别胡说八道,都是假的。” 唐荣知道丘松问的什么。 最近京师最火的就是武王伐纣书,丘松肯定很想知道,朱高煦有没有在朱棣面前,提过要封唐云为侯。 可惜这事,只有汉王朱高煦和皇帝朱棣两人知道。 但论口碑,好像还是汉王口碑明显更好。 因为现场大多数武将都知道,朱棣当年确实和宁王说了平分天下,然后翻脸不认。 丘松正要说什么,唐荣赶紧道:“咱们为臣子,做好本份即可,你别再以讹传讹。”说罢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四周人多口杂。 丘松不以为然,他只是有点八卦而已,父亲又不在家,并没有多想什么。 姚广孝就在不远处,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详情。 因为唐荣说话声音很小。 丘松有点像丘福,嗓门比较大,但也压住了在说。 他大概听到几个字,猜到丘松在问书的事。 姚广孝这时看向袁珙,发现袁珙也在看他。 “汉王真是奸诈。”姚广孝小声道:“贫僧见过的人里,汉王最是无耻奸诈。” 姚广孝知道汉王是胡说八道的,朱棣封爵时,只与姚广孝,丘福、朱能、袁珙等几个心腹商量,连张武等都没有参与。 朱高煦根本不场,全是胡编乱造。 但又如何,百姓和百官们看到小说说的一本正经,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谁会信,谁不会信。 “当初就不该放他离京,当圈养在京师。”袁珙怒道。 姚广孝想了想:“这货胆子挺大,若在京师,保不准又来一次玄武门。” 袁珙居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吱,承天门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了。 有官员奇怪的看看天色,似乎时辰未到。 也有官员以为时辰到了,就要往前。 里面飞快钻出一个身影,正是宦官侯显。 “陛下今天取消早朝。” “啊”四周一片惊呼。 “陛下请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侯显报了几个名字。 内阁杨士奇居然第一个被叫到,众人莫奇妙。 这会的内阁就是打酱油的,即没实权,又不是尚书。 接着是礼部尚书杜至刚。 接着又叫到户部尚书夏原吉。 兵部尚书刘俊。 刘俊在永乐初为兵部尚书,后来朱棣又让金忠干。 朱高煦起兵后,朝廷在长沙成立平汉承宣布政使司,金忠去干布政使了,所以又让刘俊干。 接着才叫到姚广孝,袁珙。 被叫到名字的一个个进去。 他们排成一列,先来到午门,然后才进入皇城,侯显带他们来到六科廊,大伙在这等着,杨士奇和杜至刚先去了武英殿。 袁珙和姚广孝有点奇怪,以往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先叫他们才是。 两人下意识往边上走点,远离其他人。 “陛下这是想干嘛?”袁珙问姚广孝。 姚广孝看看杨士奇,再看看杜至刚,这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皇帝陛下,却一起召见。 两人有啥事是一起干过的吗? 他脑子里缓缓闪过两件事情。 永乐元年(1403年),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奏称,燕京北平是皇帝“龙兴之地”,应当效仿明太祖对安徽凤阳的做法,立为陪都。 永乐三年,杨士奇私下和解缙说,皇帝可能会迁都?当时被解缙怒骂,说他没事找事。 姚广孝不由心中一动,低声道:“陛下可能想迁都?” “啥?”袁珙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朝廷才不过败了两次,还有一百多万大军。 靖难时,北军吃败仗也比现在多啊。 这不像是皇帝的风格,不可能才吃了两次败仗就要迁都的。 这要被打的迁都,那就太丢人了。 袁珙抬头看向天空,但此时正是白天,也看不到星星,他呆呆看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姚广孝道:“能看出什么?” “没有,我在想心事。”袁珙道。 “。。”姚广孝。 皇帝和杨士奇、李至刚说了什么,其他人当然不知道。 反正接着是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兵部尚书刘俊进去的,两人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夏原吉一脸不高兴,刘俊则不停在劝他。 姚广孝嘴角微抽,估计朱棣又让他们募兵弄钱,准备聚集更多的兵马。 果不其然,等朱棣看到他们时,朱棣直接道:“俺准备在湖广集合全国兵马,与逆子一决死战。” 此次朱棣的目标,是要集合八十万以上的大军,一举打败朱高煦,并御驾亲征。 姚广孝则劝道,陛下不要着急,四川还没分出胜负,若是四川能大胜,官军立马可以翻盘。 此时他们已经确定朱高煦在湖广,只要打败四川叛军,官军可以从四川进入云南,和当年朝廷直捣北平一样,到时湖广叛军肯定要回头。 “俺知道,所以俺先要征集足够多的兵马,预备足够多的粮草。” 袁珙马上道:“江南夏粮征收不力,臣怀疑有人私通叛军,从海路卖粮,谋取高价。” “杀,杀,杀。”朱棣暴怒,当天就叫来纪纲,让其派锦衣卫到江南密探,敢从海路运粮往福建去的,全部诛九族,并要求纪纲,一定要抓个鸡,杀鸡儆猴,震慑江南一带的商人。 纪纲当时听的眉头又急皱起来,从海路抓人,不是锦衣卫的强项啊。 纪纲好不容易搞定朱棣上次让他三天抓出扔书人的案子,现在又来个更难的,朱棣一次次给他出难题,之前朱棣威望无双,纪纲当然屁都不敢放。 现在形势越来越差,纪纲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老子拼死卖命,就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总得帮自己留个后路? 纪纲脑子疯狂转起来,京师里,谁的关系和汉王比较好一点? 当初汉王没离京前,丘福、徐忠、李彬等大将都联名请封汉王为太子,皇帝毫无动静,丘福也知趣,果断闭嘴。 徐忠现在据说带兵降了,但皇帝还没治罪他的家人,因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只有皇帝和少数几个人可能知道,或者,只有皇帝知道。 李彬去交趾后就失踪了,朝廷也得不到交趾的消息,过去这一年,朝廷锦衣卫也好,海上的船也好,派了不少去交趾,都是无功,海船都被击沉过两次。 汉王很厉害,他用了半年时间,给交趾所有百姓和官员,做了身份牌,锦衣卫没能进入交趾,还杀了个当地人,抢了个回来。 那身份牌用交趾和广东等地区特有的铁木制成,刻有百姓身高,脸形,甚至特点。 如果脸上某处有痣,也会写上。 现在锦衣卫都不敢去交趾,到处都在查身份牌,有时一天被查好几次。 因为得不到交趾的消息,所以李彬家人一直无事。 但皇帝派了锦衣卫严密看守,远远监控。 纪纲想了想,决定去李彬家里看看。 第307章 差点被气死的朱棣 丰城侯李彬原本和武安侯郑亨一起带重兵驻守宣府。 打安南时,朱棣调李彬为副将,当时李彬家人,大都还是在宣府原地。 他有个儿子,也叫李贤,和朱高煦手下蒙古将领李贤名字是一模一样。 盛庸和平安跑了后,朱棣疑心病起,很多晚出京的,像何福的家人都被留下。 而已经出京的李彬,则把他十八岁的儿子李贤招回来,任京营武骧左卫千户。 今年朱高煦突然起兵,安南又没消息传回来,皇帝朱棣立马派锦衣卫开始跟守李彬和张辅、陈旭等人的家属,李彬在宣府的夫人和女儿也被招了回来。 不过他们此时并没有被认为有罪,所以通常只是远远监视和跟踪,不会限制出行。 纪纲来到李彬门附近一家茶楼,茶楼昨天有人想讲武王伐纣,刚开讲没一会,就被锦衣卫抓了,然后发现是茶楼附近百姓,一个识字的书生,考科举都没中,有人出钱让他来讲。 纪纲也没多说,按朱棣的要求,直接砍了,其家人中,男的发配北平,参与兴建北平皇城。(永乐四年,即去年朱棣下诏在北平按南京皇宫蓝本,兴建皇城),女的则送往教坊司。 纪纲刚到楼上,两个青壮男子就围过来。 “指挥使。”两人纷纷小声拜见。 “李彬家最近怎么样?”纪纲问。 “和平时差不多。李贤有当值就去当值,无事会约人喝酒游玩,喜欢到教坊司去。” “李贤没成亲?”纪纲瞪着眼睛,年纪不小了啊。 “好像还没有。” “他都约的什么人?” “徐安。(徐忠儿子,不是徐祥儿子。)丘松、唐荣--”属下报了几个名字。 除了丘福外,其余都不是朱棣心腹。 看来儿子们玩伴也和父亲们差不多。 “还有孙亨。” 孙亨是朱高煦大舅子,孙岩的儿子。 靖难中孙岩父子帮朱棣守通州,稳如老狗。 靖难后,孙岩坐镇京师五军都督府,为左军都督同知。 孙亨为河南都指挥使。 朱高煦起兵后,朱棣立马将孙亨叫回京师,父子俩都在京师,有人质的意思。 但纪纲很奇怪,朱高煦在靖难中的部下福建都指挥使徐安、广东都指挥使李远都跟着反了,当时孙亨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老老实实到京师来? 但靖难中这种事也很多,女婿和丈人分属不同阵营也正常。 比如朱棣和徐辉祖,同样是大舅子,就是死对头。 当然,朝廷也不信任徐辉祖,只是不让他拿军权。 所以朱棣也没治罪孙氏父子,只将其招回京师。 “大人,徐安怎么还能出来?”这时有个部下问。 徐忠在湖广降了,儿子徐安还能往外跑?不是应该软禁在家吗? 纪纲不动声色:“陛下没旨意,咱们就不能办事,随他去呗,当然,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一旦圣旨到了,立刻可以抓捕。” 两人点点头。 纪纲看了会,便离开,往徐府后门去。 徐府后门也有他们的人在看守。 两个锦衣卫穿着便服躲在其对门一间房子里。 看到纪纲来了,两人上前拜见。 纪纲问,最近有什么特殊的? 部下摇头,并表示后门基本没人来,李贤也不从后门出来。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 三人说了会话,纪纲感觉没什么收获,正考虑以什么借口拜见李贤,突然,远远看到有个身影往这边来。 “有人来了。” 纪纲透过门上专门挖的扎,小心的看过去。 远处有个人正往这边走,那人好像一心赶路,头压的很低,看着脚,一路走到李彬后门口,几乎没有停顿,又走了过去。 “原来是路过。”两属下长舒口气。 纪纲神色微动,等这人走过后,隐隐感觉这人背影有点熟悉。 见过,老子肯定见过他。 好像个宦官。 纪纲猛的打开门,快步追上去。 前面这人刚刚转过一个拐角,回头看到身后没有人,嗖,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直接扔到李彬家院墙内,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刚缩回手来,纪纲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但纪纲没看他扔东西,快步走过去。 等走近了,突然身体往右一靠。 “啊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纪纲好像不小心撞到这个人。 他想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 但那人小声道:“没事没事。”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走。 纪纲这会肯定了,就是个宦官。 身上的那股味道,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就是个宦官。 这宦官他还肯定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纪纲没说什么,站原地想了想,转身而去。 今天李贤不当值,前面的守卫说还在家里,一般李贤晚饭时才会出去玩。 纪纲本来想从前门进,想了想后,还是到后门。 后门在火巷里,很少有路人。 “我进去探探李贤的口风。”他和部下打了个招呼,就去敲门。 后门敲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人出声。 “来啦,谁啊。” 纪纲道:“李千户在家吗?” 吱,后门打开,露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应该是李家的仆人。 他看看纪纲,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有点小事,想拜见下李千户。” “纪大人请稍等。”男子很快回去,又很快出来。 “我家少爷有请。” 纪纲余光看了看,后院有点大,但地面非常干净,连落叶都被扫掉了。 他跟着男子往前,一面道:“家中有几个人啊。” 男子笑笑,除了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有几个仆人侍女。 纪纲和气的和他说了几句,快到时,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多谢啦,一点小意思。” “不敢不敢,老仆不敢。”扑通,男子跪下,连连推辞。 纪纲直接往他手上一塞,哈哈大笑,大步到了走廊里。 男子只好追上,然后口称谢谢。 不一会,李贤在客堂接见了纪纲。 锦衣卫使指挥使突然造访,李贤还是很奇怪。 李贤现在也不到二十岁,但因为随父从军多年,外表还是很成熟,也比较有气质。 他和父亲李彬一样,都喜欢读书写字,所以在大明武将里,也算是个异类。 看到纪纲,他赶紧先拜见,再请其落主座。 李彬不在,纪纲也嚣张了下,果断坐主座。 上茶之后,侍女退下。 李贤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纪纲。 纪纲先喝了口茶,然后道:“当年丰城侯和淇国公,力荐汉王为太子。” 李贤不动声色。 “真是大错特错。”纪纲道:“谁知道汉王是狼子野心,居然敢起兵造反。” 李贤当即道:“是的呢,我父亲若知道,肯定后悔莫及。” “还没有你父亲的消息回来?”纪纲立马问。 李贤还是没啥表情,只是摇头:“没有,父亲好像失踪了一样,听说张辅将军和陈旭将军,亦是如此。” 张辅和陈旭都是伯爵,他一个也没叫,只叫将军。 “嗨,不知交趾现在什么样了,我锦衣卫多少密探过去,都不能回呢。”纪纲边说边看着李贤。 李贤还是没啥表情,只是道:“还请朝廷诸公帮忙,李贤也很想念父亲。” “行,我会加派人手的。”纪纲说罢,便抱拳起身。 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一半把握,确定李彬和朱高煦有联系。 李贤父亲失踪这么久,都没什么悲痛伤心焦急的表情,他还是太年轻啊,被纪纲一眼就看穿了。 李贤表情很平静,说到父亲失踪也是如此,那明显知道父亲没啥事。 李贤送他到门口。 快到门口时,纪纲突然停下,小声道:“最近官军又败,城中还有人到处宣扬叛军,李千户尽量不要在外乱议论,以免惹起祸端。” 李贤这次表情略有变化,然后做感激状:“多谢纪指挥使,李贤明白了。” 纪纲走后,李贤站在原地又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纪纲这是几个意思? 看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想投靠汉王? 纪纲刚回到自己衙门,北镇抚司来汇报,雷铭回来了。 雷铭是河南都指挥同知,靖难中是张玉部将,张辅去打安南时,雷铭也被征调,算是张辅心腹,但张辅的兵马里,河南都司兵很少,只有雷铭带去一千多部下,等于在河南都司借个雷铭。 雷铭是交趾回来的第一人。 黄福去交趾任布政使是去年的事,差不多大半年了,才回来一个人,纪纲非常重视。 他看到雷铭时,感觉雷铭和难民乞丐似的,差点没认出来。 和雷铭聊了会,他便匆匆带着雷铭进皇城,因为怕朱棣嫌弃,不得已还带着雷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朱棣听到交趾有人回来了,也是精神一震。 朱高煦起兵后,交趾好像在地图上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传不回,大明三十万精锐毫无音迅。 他赶紧召见雷铭。 “陛下。”雷铭哭跪在地,一五一十的述说他的经过。 当天黄福和宦官马骐到清化宣旨,旨意里对都指挥级和参将级的将领做了安排,雷铭可以回国,当时雷铭又惊又喜。 然后等上船时,他发现和自己上船的,基本都是张辅心腹,或靖难北军将领,而且多半是世子,或者是朱棣系的。 他们的船从海防港出发,到广东廉州就说没淡水了,要到廉州卫补给。 诸将都带着几个亲兵,当然也没意见。 不料刚到岸上,就被扣压。 然后。 他们所有人就在那边晒盐,成为朱高煦的盐丁。 朱棣眼前一黑,差点没一下子背过气去。 第308章 我朱棣狠起来,连自己人也杀 “轰隆”朱棣又一次掀翻了武英殿的御案,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定是这逆子伏击的张辅,然后伪造圣旨。”朱棣咆哮如雷:“这畜牲,这畜牲——当初俺真是瞎了眼,没发现逆子如此奸诈。” 朱棣大概的意思,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往墙上去,不应该往徐皇后身上去。 此时他已经知道大部份事情经过,知道张辅在交趾被伏击。 然后朱高煦伪造了圣旨,调离了部分和自己关系不铁的军将。 至于留下的李彬和陈旭他们在干嘛,雷铭也不知道。 但肯定的是,这些人都被朱高煦蒙在鼓里。 朱棣这么想想,感觉交趾还有希望。 “李彬和陈旭肯定被这逆子蒙骗,纪纲。” “臣在。”纪纲赶紧道,然后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立刻加派人手,前往交趾,无论如何,要联系到李彬和陈旭。” “交趾有朝廷三十万精锐,到时可从交趾攻入云南,直捣逆子的腹部。” “这些事,朕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做好。” 朱棣平时说话都是俺俺俺,要是说到朕,嘿嘿,那就是很认真的。 言外之意,纪纲伱要做不好,联系不到李彬和陈旭,嘿嘿。 特娘的,纪纲又在心里骂娘。 朱棣又给了他一个大难题。 商人卖粮的事都没搞定,又要去交趾。 突然间,纪纲居然很希望汉王赶紧打到京师来,老子受够了。 不一会。 纪纲带着雷铭从武英殿出来。 纪纲有点不爽的用余光看了下雷铭。 雷铭也是个人才,居然从廉州卫偷偷逃回来,不过这却是害了纪纲。 你怎么不死在广东?纪纲暗暗骂着他。 从武英殿出来后的左边是宣治门。 纪纲正想着心事,余光看到宣治门方向有个人正走出来,边上还跟着个宫女。 等他扭过头看清楚来人时,对方已经进入二十步以内。 嘶,他顿时瞪起眼睛,先认出了宫女。 宫女叫段兰心,之前好像在皇后宫内,最近皇后病重,李贵妃多次看望后,把段兰心给要过来了。 大概也是怕皇后驾崩后,里面的宫女会被分散各处,所以提前要了去。 皇后也没计较,将段兰心给了李妃。 纪纲多次陪朱棣进后宫看皇后,所以认识段兰心。 段兰心边上那宦官,不正是刚刚李彬家外的。 这时他终于想来了,好像个蒙古人,李妃本来就是蒙古的,所以他跟着李妃。 这宦官,正是历史上朱棣的心腹之一,亦失哈。 不过现在亦失哈是李妃心腹,且和段兰心以兄妹相称。 这下纪纲心里是惊涛骇浪般的惊恐。 如果亦失哈和李彬有联系,而李彬和朱高煦有联系,是不是代表着汉王和宫里也有联系。 汉王到底是和亦失哈有联系,还是和亦失哈的主子,李贵妃有联系? 这太可怕了。 此时亦失哈和段兰心越来越近,亦失哈和在外面一样低着头,也没用眼睛看他们,并且脚步开始往东僻,越走越离他们越远。 纪纲转过身,带着雷铭往南走。 他突然大声道:“老雷你可以啊,只身一人,从广东廉州跑回来。” “哎,差点没命啊。”雷铭叫苦道:“我差点回不来。” 纪纲又道:“你刚说有个千户是你老乡,要不然就回不来了,那千户叫啥,将来当请陛下好好赏赐。” “反正也姓雷,叫啥真忘了,好多年不见。” 纪纲说到这里,微微扭头,余光一看,刚刚僻向远处的亦失合和那宫女又贴近到他身后了。 大概感觉到他扭头,宦官和宫女又赶紧往另一边去。 他暗暗好笑,基本断定这宦官至少和朱高煦有联系。 他说完重要的东西,带着雷铭快步而去。 雷铭还在说,说他从广东福建过来,看到当地到处在募兵,征粮,海边全是船,无边无际,汉王那来这么多钱银? 纪纲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感觉,更要脚踏两只船了。 汉王要是胜了,自己可以有条后路,要是陛下胜了,到时就把这小宦官弄出来立功。 就这么干,纪纲觉的自己真聪明。 没几日,京师的消息越加的明朗,因为当天永州有兵变,徐忠部下七万多人里,逃出来近一万多,这些人陆续回到长沙,也有人直接失踪。 反正确切的消息慢慢来到京师。 首先徐忠肯定没有十五万兵马,因为永州城装不下这么多,但具体有多少兵马,除了统兵大将,一般军士和中低将领也不会知道。 其次,徐忠是被扶持的,是吴金福、俞行舟两人带头这么干,但徐忠肯定也有责任,身为统兵大将,岂会这么容易被挟持? 朱棣自己也玩过这套的,靖难中宁王和房宽都是这样来的。 朝中很快有人弹劾徐忠,要将其家人皆斩,提出来的人,正是袁珙。 朱棣没回应,因为他在等四川战局。 四川若胜了,形势还有机会翻盘,如果现在无凭无据就斩徐忠,容易引起下面军将的异议。 毕竟徐忠被扶持是真的。 但吴金福和俞行舟不能放过。 吴金福全家在永州,所以朱棣拿他没办法。 俞行舟是江西卫所的,全家在江西,并且当天他第一个在城头说投降汉王,然后又挟持徐忠,而且参与的人里,很多都是俞行舟所在的赣江卫将领。 朱棣让羽林卫指挥使谭忠带人,挑选精锐骑兵五百骑,连夜骑马,赶到江西赣江卫。 这边卫所兵马大部份都上了前线,现在也投降了汉王,只留下部份家属和少量军馀,大概三千人多人。 除了留守的军士和家属,谭忠挥起屠刀,鸡犬不留,将赣江卫其余三千多老弱妇幼杀了个精光。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此后明纣王的外号,朱棣是坐实脱不掉了。 朱棣是想杀鸡儆猴,以后官军将领,谁再敢这么反水,全部杀无赫。 但是他也不想想,靖难中这么多南军投降朱棣,指挥级和以下级,建文帝从来没有秋后算账。 建文帝也就在最后燕军兵临城下时,恼羞成怒,杀了徐增寿一人而已,并且没有诛连他家人。 这本来就是大明内战,大伙降来降去也正常,靖难时北军吃了败仗,也有人降官军,当时朱棣也不追究。 现在朱棣开创了先河,诛杀降军指挥级以下的军属。 性质相当于恶劣。 当然,这效果还是有点的,各卫所军将以后想降,想反水,也要考虑到家人的安全。 朱棣这狠招,狠狠震慑了自己人。 他是想告诉天下人,我朱棣狠起来,连自己人也杀。 朱高煦大军攻进桂林后,靖江王朱赞仪一看大事不可为,果断退回王府。 没多久,韩观战死在城里。 长史萧用道很快传来消息,据说韩观最后关头也想降的,汉王那边不接受,有个个子像汉王那么高的大将,过去一斧头把他给砍了。 朱赞仪听的嘴角微抽,抬头问萧用道,咱们王府仪卫司还有多少人回来了? 萧用道苦笑,几乎全军皆没了,要么降了,要么战死,府里现在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两个百户卢万和张元任还在。 然后又道,殿下不要慌,你是汉王皇侄,他是长辈,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态度放低点就行。 朱赞仪不出声,有点后悔站出来帮韩观,因为他没想到汉王这么快就攻破桂林了。 第二天中午,朱高煦才进入桂林。 此时桂林全城已经被肃清,到处都是汉王的兵马据守。 城门大开的同时,城内投降的文武百官都在两边跪着。 当朱高煦骑着他的马进去,四周齐呼:“恭迎汉王。” 声音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朱高煦脸上笑开了花,想了想后,赶紧又从马上跳下来。 “哪位是——”他想说哪位是布政使马麟。 不料马麟抢先一步,从人群中出来,扑通再跪在他身前。 “下官马麟拜见汉王,恭迎王师到来。” “汉王为民请愿,不惜身发,举仁义之兵,讨伐明纣王,下官深为拜服,愿举城而献之-——从此效命汉王,永不背弃--” 这家伙赶紧先把自己的功劳吹一吹,同时又拍下朱高煦的马屁,再效个忠。 马麟话音刚落,吴翔也出来跪拜:“桂林百姓和百官们,都翘首以盼汉王和王师呐-——请汉王入城-——” 他话竟刚落,四周群起呼声:“请汉王入城。” 朱高煦哈哈大笑,心里却想,尼娘的,入个桂林城,搞的和入南京城一样激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子进了南京呢。 他进城之后,马麟随身跟着,向他介绍桂林现在的情况。 朱高煦原以为他只会拍马屁,没想到还是有点能力的。 讨逆军进城后,官军在前面抵挡,城中一片混乱,马麟立马组织招募的青壮和衙役后去粮仓救火,城中粮仓分两部份,一部是官军从城外运进来囤积的,主要在城东,被李濬的人点烯了。 另一部份是布政使自己的仓库,同样现在被军管,当时驻守的是韩观的人,他们赶紧去的时候,也被点然了。 马麟拼死抢救,在混乱中,还是抢到两万多石完好的。 虽然少了点,但也算立了功劳。 另外,他把桂林府的田地,人口,物资、地图等各资料都早已准备好,朱高煦一进城就献上。 “好,好,马大人干的不错,本王非常满意。”朱高煦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马麟表情十分享受,骨头都好像轻了几份。 他压低了身子,突然小声道:“城中兵慌马乱,到处着火,韩观府里又比较乱,汉王若不嫌弃,可以住下官家里。” 说罢向朱高煦笑了笑。 “。。”朱高煦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 第309章 朱高煦放大招 自起兵以来,他占了这么多地方,这是第一个邀请自己去住他家的官员。 这狗官?朱高煦隐隐想到什么事,不是想送老婆吧? 不过看马麟这年纪也不可能,难道是小妾? 朱高煦起兵后一直在外领兵,有时带着骑兵到处跑,又累又脏,天天跟着大兵头们在一起,也枯燥无比。 突然马麟这么说下,男人脑子的那些东西,隐隐被勾动起来。 他脑海里立马产生两种声音。 还没打进南京城,还没干掉朱棣,稳住,千万稳住,不要浪。 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战死在沙场上? 他刹那间犹豫,就被马麟看在眼里,马麟心中暗喜,赌对了,汉王果然好这口。 不料,下一刻。 “不用了。”朱高煦突然变的一本正经的:“本王住都司衙门即可,出外打仗,一切从简。” “下官明白。”马麟小心的应付了下,表情窃喜,朱高煦并没有训斥他,这代表,自己没说错话。 朱高煦和讨逆军进城之后,表示整个广西已经正式纳入他的地盘。 他原本在柳州城立了布政使司,徐忠暂时为布政使,因为徐忠识字。 现在他可以把三司转移到桂林。 因为要保护徐忠家人,徐忠在桂林不适合出现,这边认识他的人太多。 朱高煦使令徐忠去广东,然后由广东进交趾,并让他带去一封信给沐晟。 广西都指挥使还是王忠,都指挥衙门设桂林。 此时广西全境归朱高煦所占,原广西八卫二十几所,共有分派了兵马六万多人,由王忠驻守桂林。 桂林增设两卫,为桂林三卫,一卫变三卫,这样王忠手上多了一万多人,广西都司总兵力为七万多。 朱高煦打赢广西会战后,兵马已经上升到三十多万,这下分驻之后,重新回到二十五万。 驻守的卫所除了训练就是屯田,要保证军田秋粮的稳定产出。 另经统计,此时广西有田102430顷90亩,每年需交夏税麦1869石,秋粮米492355石。 广西的田是非常少的,才一千多万亩,有些省份可能两三个府就有一千多万亩。 到明弘治时期,广西屯田才达到十五万顷。 广西不但田少,军田更少。 此时广西都司军田只有四千六百一十顷(46万亩),而同期云南都司有军田一万二千顷(120万亩),同期的贵州军田为九千四百(94万亩)。 从屯田看,这相邻三省广西最少,这可能和三省的卫所兵马数也有关,因为三省的都司兵马,也是广西最少。 但现在朱高煦的主力几十万大军都在广西,如果秋粮不够,后继打仗就没法打。 所以广西现在兵马已经太多,朱高煦不得不分配到贵州盛庸那边五万,以缓减粮食压力,这样盛庸那边多了五万,朱高煦这边还余二十万机动兵马。 此时朱高煦只有从武冈岷王那边弄来的十几万石粮,加上桂林抢到一些,远远不够他的开支。 不但他的几十万大军和数万民夫要养,还有大量的广西新降官员要养。 除了要保证秋收,朱高煦还得考虑创收。 朱高煦也不急,按步就班,先稳定都司,然后是其余二司。 左布政使还是马麟,右布政使为吴翔,桂林知府为汉王府官员钱常。 原按察使被罢免,用副使陆广平为按察使,汉王府官员为副使。 广西三司先生成立,力争有序运转,要为汉王大军筹备军粮,运输物资。 之前有人怀疑下面的官员会出工不出力,朱高煦也终于祭出大招。 宣布大明所有地方官员,从九月起,俸禄翻倍,广西率先实行。 在给兵士们加饷之后,朱高煦给官员加俸禄,再次震惊整个大明。 而且朱高煦是宣布大明所有官员俸禄加倍,我的地盘先加,至于朱棣你的官员加不加,那是你的事了。 这招真挺恶心人的,估计朱棣知道后,又要掀御案了。 给文官加薪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再加上都司的军饷也加了,按广西去年税赋四十九万石来计,到时广西肯定不够用,更别说他现在还要打仗,还有几十万兵马要养,所以除了下一步要完善税收之外,重点还是打击大地主。 比如岷王和靖江王。 朱高煦进城后,靖江王一直没来看他,且王府大门紧闭,也无人外出。 朱高煦的兵马守住大门,暂时也没进去。 双方对恃了几天,王府里有人出来,说要出去买菜。 守卫说不准,没有汉王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去。 王府里的人说,我们缺菜,没蔬菜。 守卫说你等着。 没一会,守卫从外面拿过来一袋蔬菜,往门口一扔。 王府里的看的无语,这么点蔬菜,也就够靖江王一家几口吃一餐。 王府里几百号人呢。 他们又索要,无果,只好回去。 消息很快传到朱赞仪面前。 朱赞仪和萧用道面面相觑。 朱高煦没想逼迫岷王那样上门,还送蔬菜,但这样搞的话,用不了多久,他们还要缺粮。 到时朱高煦只送朱赞仪一家几口的粮,王府几百号人,大量的宦官,侍女,仆人,兵士们怎么办? 全部饿死? “汉王这招真是毒。”萧用道无奈道:“他知道殿下仁义,知礼,必不愿部下受灾,用来逼迫殿下。” 朱高煦这招对岷王肯定无用,岷王只管自己,不会管属下和仆人。 但是对朱赞仪就有用了。 他虽然不了解朱赞仪,但马麟、吴翔等人都了解。 也正是马麟向他献计,靖江王恭慎守法,好学善书。 萧用道曾经向朱赞仪陈述了八件事,分别是“慎起居、寡嗜欲、勤学问、养德性、简鞭扑之刑、无侵下人利、常接府僚以通群情、简择谨厚人以备差遣。” 所以朱赞仪人品不错,且对部下极好,可以利用。 朱高煦当时听后,也陷了沉思。 在后世人品好的人同样成为一种贬义词。 那些忠厚善良,诚实守信,守规矩的孩子走到社会上,基本个个都会吃亏。 越是正直,越会一事无成。 因为恶人会利用他们的优点,使他们变成缺点。 现在,他朱高煦也要这么干。 仅仅把王府大门关了三天,朱赞仪就出来要求见汉王。 守卫说汉王没空见,城中被战火败坏,百姓房屋破漏,衣不蔽体,汉王正组织百姓修建城池,很缺钱啊。 朱赞仪很快派萧用道出来求见汉王,说,愿意损款十万两白银。 但他不是支持汉王的军费,需要汉王用在百姓身上。 朱赞仪说是这么说,至于朱高煦真的用在什么地方,他当然管不到。 朱高煦这才答应见他。 进入靖江王府后,朱高煦发现靖江王府比他云南的亲王府还大,仅大殿就有十几间,其他房屋上百幢,其间山水交错,假山亭台,应有尽有,还有两个不错的小湖。 朱高煦看到心里又不平衡了,父皇朱棣给他的,似乎永远都是宗室里最差的。 他想都不用想,朱赞仪的田肯定比他多。 朱赞仪得到消息后,赶紧带人到前殿迎接他。 远远看到朱高煦,他立马跪下:“赞仪拜见叔父。” 原来论辈份,朱高煦居然还是他叔。 朱高煦终于当长辈了。 “哈哈哈,贤侄快请起,军务烦忙,今天才有空来看望贤侄,快请起,快请起。”朱高煦笑眯眯把他扶起,关心的问道,听说伱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少运动。 朱赞仪马上道:“之前韩观带兵进来,侄儿也误信了谣言,现在也是后悔莫及。” 两人当年在北平府见过面,但现在再见,感觉对方都好像换了个人。 等进入大殿后,朱高煦当仁不让坐在上位,朱赞仪也小心翼翼在下首陪着。 萧用道让人上茶,朱高煦可不敢喝,只是放在一边。 萧用道和朱赞仪都是人品不错的官员,但朱高煦还是要防着点。 他自己感觉自己人品也不错,但为达目的,还不是啥事都敢干。 朱赞仪有两个王妃,两个儿子。 这时他让人把三位夫人和两个儿子叫出来,要拜见叔公。 “。。”朱高煦不由摸了摸下巴,都做公公了? 不过他感觉到萧用道在偷看他。 对方是打亲情牌还有礼法牌。 你都长辈做到公公了,应该不好意思对小孩子下手吧? 不一会,殿外进来五人,三位夫人和两位小王子。 王妃张氏,二十岁还没到,但看起来已经有点显老。 另耿氏和李氏,都还年轻,估计只有十五六岁。 李氏的孩朱佐敏还小,被李氏抱在手上。 看到朱高煦,李氏轻轻把朱佐敏入下,按着他跪下,向朱高煦磕头。 边上的朱佐敬倒是很听话的先跪下。 朱佐敏还小,完全不知道啥事,也不听话,扭来扭去。 “啊哎,快向叔公跪头。”李氏着急道。 这李氏模样俏丽,肌肤雪白,算是长的不错。 这会正是八月份,天气很热,她穿了件宽松略有透明的纱丝长裙,胸襟有些鼓鼓的。 但弯腰按着儿子下跪时。 嘶,朱高煦表情一凝。 此时李氏就距离他不到五步,朱高煦甚至能闻到李氏身上淡淡的香味。 那李氏浑然不觉,还在按儿子,又不敢太用力。 勉强按了几下,感觉脸红耳赤,无能为力,她难受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朱高煦盯着自己的目光。 李氏下意识低头,唰,整张脸变的更红。 (朱高煦放大招,俺也要放大招,大年初一开始加更,每天三更,加到初七,求月票。) 第310章 叔父要什么,都会给吗? 李氏想起身,但儿子又不听话。 不知为啥,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稍微调整了下身体,还是弯着腰在按儿子:“快点,佐敏,叫叔公,乖,叫叔公——” 小佐敏这会字都不会说几个,叫什么叔公,他不高兴站在原地,有神的大眼睛,一会盯着朱高煦,一会盯着娘亲。 李氏这时把心一横,往前两步,距离和朱高煦更近了,依然弯着腰,做势要把儿子往下压。 “啊”这下用力似乎弄痛了儿子,朱佐敏叫了起来。 距离又近了几步,眼前的画面更加的直观。 呆在军中这么久,好久不食滋味的朱高煦心头微颤,一时目光有些无法转移。 他万万没想到,这李氏会这么大胆。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是为了什么。 王妃没有生下儿子,另两位夫人耿氏和李氏分别生了个儿子。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继承的,只会是耿氏的朱佐敬。 女人为起儿子来,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朱高煦赶紧收回目光,大声道:“不用了不用了,佐敏还小,起来罢。” 李氏闻言,这才缓缓抱起朱佐敏。 朱高煦默默收回目光,内心告诉自己,有些女人能碰,有些女人不要碰,男人出于好奇和刺激,或许希望干点特别的事,但在没有成功之前,一定不能浪。 晚辈们拜过朱高煦后,就轮到朱高煦和朱赞仪说事情。 以朱赞仪的为人,朱高煦要是直说讨逆伐恶的事,只会让双方难堪。 而且朱赞仪名声在外,朱高煦要是和岷王那样用强,似乎更不好。 于是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贤侄现在有多少田地?” 朱赞仪一愣,他以为朱高煦要大谈自己的正义,贬低朱棣,然后让自己表态支持他。 他都想好说辞了,肯定要站在中间,表示中立。 没想到朱高煦开口问他多少田。 朱赞仪扭头看看夫人们,又扭头看看萧用道。 萧用道也是一脸懵逼。 有多少田朱赞仪自己真没数。 但萧用道知道啊。 他看了眼朱赞仪,马上上前:“回汉王,靖江王洪武年间有田地两千顷,建文帝登基——” 建文和朱棣登基后,先后又赏了点,现在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顷。 这就是三十多万亩田。 草,朱高煦暗暗骂了声。 桂林附近的好田都被靖江王占了去。 不过他这已经算是少的了,要是和四川蜀王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我知道贤侄左右为难。” “我也不想让贤侄为难。” “我不需要贤侄表态支持我,但贤侄要交出二十五万亩田。” “将来我若是败了,贤侄可以说是被我刀兵所逼迫。” “将来我若是胜了——”胜了就不说了,朱高煦说完,淡淡看向朱赞仪。 一下子让他交出二十五万亩田,朱赞仪表情也没啥大的变化,只是有点惊讶。 因为他没想到朱高煦要他的田。 但听起来,这个提议好像不错? 特别朱高煦说若是胜了?后面没说,这招是朱高煦学自朱棣。 这在朱赞仪听起来:若是胜了,就把田还给你,再给你二十五万亩,是的,定是如此。 这就是投资啊。 风险投资,朱高煦输了,他马上可以把田拿回来,朱高煦赢了,肯定要多给点自己。 这笔买卖可以干。 朱赞仪这时又看向萧用道。 萧用道算是他半个老师。 朱高煦也看向萧用道:“萧长史也算朝廷命官。” “最近本王替天下的官员俸禄翻倍,若没有足够多的粮田支持,这件事,也不好干下去。” “亲王宗室们占据了大明最肥沃的粮田,是个极大的弊端。” 萧用道闻言心中一动,朱高煦这时提醒他,你俸禄也要翻倍的,伱要好好劝劝靖江王。 若汉王是皇帝的身份和萧用道说这事,萧用道肯定激动万分,举双手双脚支持。 但现在他不敢哼声,但眼神确实有点火热。 大明宗室里,只有朱高煦看到了弊端。 朱赞仪见萧用道没出声,便好声道:“赞仪是叔父的侄儿,叔父想要什么,赞仪当然都会孝敬,萧长史,把那些田契拿出来。” 朱赞仪这种人品好有学识人的,应该很明白道理,所以他并没有和朱高煦争论什么,同意交出二十五万亩田,又或许,他以为朱高煦胜了的话,会再送他五十万亩。 “是殿下。”萧用道应声道。 叔父要什么,都会给吗?朱高煦不由看向李氏。 不料李氏也正看着他。 发现朱高煦看自己,李氏脸额微红,但却没有低头,也没有转向他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朱高煦。 “特娘的。”你收敛点会死啊,朱高煦赶紧收回目光。 这娘们胆真大,靖江王还在现场,就与朱高煦眉来眼去。 顺利拿到靖江王二十五万亩田,十万两银,朱高煦也非常高兴,当晚,朱赞仪还要设宴款待朱高煦,一同参加的,还有桂林城大部份重要的武将和文官。 朱高煦本来不想答应。 自起兵后,他几乎不和人共餐,除非自己的心腹军将们。 但想了想后,人家出了钱出了田,总要给点面子,还是答应了,同时让周虎以重兵把守王府,注重安全第一,食物酒水,都要检测。 朱赞仪这个晚宴还是有讲究的,他宴请朱高煦是表示自己愿意支持汉王,但晚宴刚开始,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现场。 这给众官员一种错觉,朱赞仪对汉王不满,尤其不满汉王‘借’他二十五万亩田,十万两银,所以离开晚宴。 朱赞仪走后,现场桂林府的官员们更肆无忌惮,纷纷上前祝贺恭维汉王百战百胜,打下半壁江山,有人更直接叫,汉王应该尽快攻进京师,让天下官员得到好处。 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加俸禄一倍的事传出来,官员们再不支持汉王岂不是傻子。 酒过三巡,朱高煦想小解,起身走到外殿。 刚准备释放,突然身后有人叫道:“站住。” 朱高煦扭头,看到亲兵拦截住一个年轻的宫女。 宫女好像在说什么,片刻后,亲兵跑了过来,等他小解完,亲兵上前低声道:“这小宫女说有事向汉王禀告。” 至于什么事,亲兵当然不知道,对方也没说。 朱高煦自然不怕一个宫女便道:“让她过来。” 宫女小心翼翼的过来,先拜见汉王,然后飞快道:“李妃为汉王准备了客房,汉王若酒醉,晚上可以住在府上。” 听完宫女的话,朱高煦感觉酒精突然有点上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想跟着这宫女走。 他的脑子里,也再次闪过白天看到的画面。 那弯腰的瞬间,便是无数男人眼中最美的风光。 但是,朱高煦还是摇了摇头:“替本王多谢侄媳儿,她的好意俺心领了,这次就不打扰。” 他也没一口拒绝,只说这次不打扰。 因为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有些男女求欢不成,羞愤加交,怒而做出一些影响甚大的事来,甚至会改变历史。 朱高煦没参加完酒宴,大概后世七点多左右就离开王府。 刚出门口,就看到夜色中有人站在侍卫边上。 发现朱高煦出来,立马欺身上前。 “下官拜见汉王。”一脸谄媚。 正是布政使马麟。 汉王进城后,不但帮官员俸禄加倍,据说还要用宗室田,分赏给文武,现在有这个传言,但不知真假。 无论如何,马麟知道汉王很大方,舍得花钱。 不像老朱父子,官员的俸禄都不够用,要不然大伙会贪吗? 只有加俸才是最实在的。 朱高煦想了想,马麟好像早就向自己请辞出大殿了,然后就在外面等着,最少也等了一刻钟。 这家伙真是啊,脸皮够厚。 朱高煦刚刚平息的燥动,在看到马麟谄媚的样子后又蠢蠢欲动。 马麟果然再次邀请汉王住他家去,又隐隐提到自己的女儿,面容娇好,待字闺中。 朱高煦这才知道他想献女儿,之前还以为他献老婆。 即然老马这么知趣,俺也不能让兄弟寒心。 不过去马麟家里,和马麟主动送过来,将来传出去,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 朱高煦听完后,不动声色的道:“今天酒多了,就不便打扰,布政使的心意本王领,改天再去拜访,尝尝嫂夫人手艺。”意思是改天再去你家吃饭。 马麟嘴角一抽,下一刻,刷,脸上通红,万万没想到汉王口味这么独特。 小女青春貌美,居然没有兴趣? 他脑子疯狂盘旋起来,下官三位夫人,不知道汉王说的是哪位夫人啊?这可怎么办? 朱高煦可没想到这马麟内心戏这么多,借着月光看马麟的表情,好像很为难,立马恍然大悟。 握草,他暗暗骂了声,赶紧看了眼边上的宋猛。 当晚朱高煦回到都指挥衙门入住,回去没多久后,马麟就把女儿送了过来。 据说当时朱高煦已经深醉,不省人事,全是马麟自作主张,讨好所为。 朱高煦在桂林呆了有十天左右,还在陆续分派兵马,调济粮草,调整官员,稳住广西地盘,准备下一步的湖广决战。 突然,外面有消息传来,朱棣大开杀戒,诛杀赣江卫三千多人。 得到消息的俞行舟立刻上门,想找汉王哭诉,请求杀了韩观一家。 城破后,朱高煦杀了韩观,然后派兵马韩观家看住,并没有动其家人,原本准备送回云南。 不料还没动身,就听到这个消息。 但俞行舟走在半路就被人截住,那人也不知是谁,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 俞行舟听后,转身回营,点了一队兵马,杀进韩观家里,报仇血恨,接着又冲到某处军营,这边关着一批不肯投降的军将,原来也要一起送回云南,俞行舟全都给砍了。 然后他自缚双手求见汉王。 汉王大怒,召集诸将,当着诸将怒骂俞行舟:“狗咬人一口,人还能回咬狗一口?” “有人丧尽天良,连畜牲不如,咱们如果学他,那还与畜牲什么区别?” “都是大明将士,都是咱们明人呐。” “来人,拖出去,斩。” 四周诸将纷纷上劝阻,吴金福哭着道,俞行舟一时冲动,但总算献永州有功,还请大王饶其一命。 见众将拼死劝戒,朱高煦这才作罢,下令打了俞行舟二十军棍,并降为百户。 通常二十军棍能打死一个普通人的,除非他身体素质特别好的除外。 不过军中高级的将领都知道,俞行舟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 而朱高煦的名言:“狗咬人一口,人还能反咬狗一口?”很快就会传遍大明。 第311章 暴虐的张武(新年好) 明间回到七月中旬。 轰隆一声巨响下,顺庆府的城门缓缓打开,官军像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宋晟和何福站在中军方向,看着顺庆府被官军攻破,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汉王起兵前,四川还是朝廷控制的,但随着汉王的檄文,很多当地文官都直接投降。 此次宋晟和何福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居然要攻破这个顺庆府。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因为看起来好像他们才是叛军,汉王是官军。 “杀,城中文武官员,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从京师来援的张武厉声道。 他和王聪带了五万兵马过来支援瞿能,现在已经与宋晟合兵一处。 张武这些做法,还是靖难中干过的方法,即在北方反抗激烈的,就直接屠城。 老将宋晟脸色微变,立刻道:“不可,咱们要这么做,以后各地,都要强烈反抗,到时咱们反而在他们眼中,变成叛军了。” “有何不可的,咱们在靖难中就这么干,敢反抗的就全部屠城,后来你们看,没人敢反抗了。”张武大声道。 此时主将是宋晟,但张武自负是朱棣心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况且宋晟年纪大了,他真没当回事。 “不能这么干。”何福也当场反对:“都是我大明子民,成阳侯,还是听西宁侯的。”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宋晟才是主将。 宋晟两个儿子在靖难后,先后娶了朱棣两个女儿,现在在朝廷中的地位也相当稳固。 张武嘴角抽搐了下,一脸不服的看向何福。 何福在他看来是靖难时的手下败将,你算啥玩意,还敢教训我?不过张武也不好当面骂他,只能瞪了瞪表示不爽。 “都怪那嘉定州知州,当攻破嘉定,屠他满门。”张武咬牙道。 四川变成这形势,要怪就怪嘉定知州宋和。 汉王的兵马和檄文进川后,嘉定州是第一个投降的,因为那宋和是方孝孺在四川和汉中共过事。 方孝孺早年因吴沉、揭枢的推荐,被朱元璋召见。朱元璋欣赏他举止端庄严肃,对皇太子朱标说:“这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你应当一直用他到老。“随后按照礼节送他回家。 洪武二十五年,方孝孺又因为别人的推荐被召到宫廷。朱元璋说:“现在还不是任用方孝孺的时候。“授予其汉中教授之职,方孝孺每天给众儒学生员讲学,毫不倦怠。 老朱连来这两下,蜀王朱椿就注意到方孝孺的贤名,于是聘请他当世子的教师。他每次见面,就向世子陈说道德。蜀王以特殊的礼遇表示对他的敬重,把他读书的庐舍命名为“正学“。 宋和因这些机会,先是在汉中和方孝孺一起当过教授,接着又一起在蜀王府当过教师。 两人因此结下友谊。 朱棣诛方孝孺十族时,也有朋友这一族,不过因为宋和与方孝孺在四川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蜀王力保,所以并没有他的名单出现。 宋和十分佩服方孝孺,心中也非常憎恨朱棣,所以朱高煦打着为方孝孺等平反的名义起兵,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嘉定州投降了。 当时官军进嘉定,宋和平带领当地军民抵抗,官军没办法,也没打算强攻,绕了过去。 就是宋和带了头,而且官军又没强攻,绕了过去,所以四川其他州府看到后,纷纷仿效,大量的州府直接投降了陈文,并且组织军民开始反抗官军。 所以张武说,现在应该回去,攻破嘉定州,先灭了宋和一家再说。 宋晟听完不动声色:“不急,等打败了四川的叛军,有的是时间可以秋后算帐,先让他们蹦搭几天。” 何福也道:“先打败叛军为重。” 张武冷哼一声,相当不满。 但他在靖难中也没独领过大军,都是冲锋陷阵居多,所以朱棣也不放心他,让宋晟为主将。 他不是主将,自然只好暂时听着。 不过他心中已经决定,等打败叛军,先去嘉定州,把那该死的宋和一家,杀个精光再说。 张武这人也是性格暴虐,想想他在靖难中和谭渊关系极好,谭渊那人都喜欢杀降,就知道两人蛇鼠一窝。 在官军进入顺庆府后,宋晟都已经说过不要乱杀,等事后再说,张武却依然带了一队官兵,冲进顺庆府知府家里,把其全家杀了个干净,然后将尸体悬挂在城门口,并贴出告示,以后四川谁敢再降叛军,对抗朝廷,族灭之。 此举让宋晟和何福大为不满。 就在张武杀了顺庆府知府的当晚,顺庆府一个粮仓突然起火,火焰冲天,很快席卷整个仓库,顺庆府刚收上的夏粮和存粮被烧了好多。 宋晟大怒,把张武招来,怒骂了一通。 张武也不哼声,凭他骂,不过眼中杀气闪烁,狠不能把顺庆府的大小官员杀个干净才好。 “四川地形特殊,咱们十几万大军靠自己从外面运粮进来,几乎不可能,伱这样到处杀人,只会引起更多的反抗,没有当地衙门支持咱们,如何和叛军打下去?”宋晟怒骂张武。 好不容易打下顺庆府,得到满仓的粮食,被张武这么一搞,又少了一大半。 “不是有重庆瞿能支持嘛,怕什么,下次打破州府,先派兵看守起来,这次西宁侯如果做好准备,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张武还是不服,言外之意,怪宋晟没有派兵看护好粮仓。 宋晟气的半死。 这张武要是换成别人,宋晟能叫人把他当场一刀砍了。 但张武是朱棣亲信,朱棣派他过来,也是有监督的意思,宋晟也只能咬牙忍着。 数天之后,他们十五万人来到合州,距离重庆只有一百里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张武杀了顺庆府知府一家起了作用,合州之前还投降了,但官军一来,又投降回来。 宋晟也没追究,因为靖难中各地官府也是这样,燕军到了就降燕军,官军来了,再复降官军。 宋晟到合州后,召见瞿能,商讨对策。 七月二十六日,瞿能来到合州。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官军在合州有十五万大军,重庆有瞿能五万大军,另在内江县有成都过来的三万大军(这部份兵马,有一半是蜀王三护卫)三部官军合计二十三万,声势浩大。 瞿能说对面大概有十万左右叛军,目前驻扎在叙州,可能下一步就是攻打重庆。 宋晟问:“可知叛军主将是谁?” “好像是陈文。”瞿能道:“是汉王头号心腹。” 宋晟一脸蒙,因为根本没听过这名字:“陈文以前是干什么的?” 张武冷笑:“听说以前是个山贼,当年抢劫汉王认识的,就有点小聪明,没啥本事,这种人要会打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说罢一脸鄙视的瞄了眼瞿能,张武在靖难中觉的瞿能还是可以的,但最近四川丧师失地,张武有点看不起瞿能。 这些南军将领,果然比我们北军还是差很多的。 边上瞿能刷的一下,脸变的通红,然后瞪向张武。 张武这意思很明显,你瞿能还打不过区区一个陈文? 何福这时道:“叛军那边不是没竖旗吗?瞿都督怎么知道是陈文?” 瞿能道:“靖难中我见过他几面,当天在金沙江,我远远看到过一眼,确定是陈文。” 他不说金沙江还好,张武马上责问:“马湖之战,你晚上不设防,这是多年领兵大将能干的事?” 瞿能大怒:“成阳侯什么意思?末将又不能未卜先知,那知道叛军会来夜袭?” “未战而先虑,一个百户都知道,瞿都督靖难中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靖难中燕军夜袭过南军几次?”瞿能厉声反问。 两人直接吵了起来,现场诸人大惊失色。 瞿能说了几句,怒道:“请西宁侯罢免了未将,末将愿交出兵权。” “好,你五万兵马给我。”张武马上道。 “别吵了。”宋晟拍案而起:“大敌当前,你们还自相残杀不成?” “有什么要吵的,等打完陈文再说。” 宋晟气的不行,没想到这还没有开打,自己人先吵了起来。 他直接以主将身份把两人的争吵压了下去。 宋晟对四川不是很熟,现在对四川最熟的就是瞿能,瞿能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都指挥使。 张武以前也没来过,何福打过云南,在四川短时间呆过。 是以宋晟觉的,瞿能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于他败给叛军的事,可能有点蹊跷,但也不能去怀疑,必竟打仗有输有赢,而且瞿能儿子被汉王所杀,两人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宋晟认为,瞿能大概心里还有靖难的阴影,因为他靖难是被汉王打败的,所以没有指挥好。 宋晟更问瞿能,叛军那边地形如何,何处可以决战? “泸州,可以选泸州为战场,因为咱们兵多,泸州西北的中江(沱江最南段)边上,适合咱们大军。” 打仗先要有水源,然后地形要开阔,特别是四川多盆地和山地,他们二十多万大军要一字排开,必然要找个空旷的地方。 张武听完欲言又止,他之前都没来过四川,当然不了解当地的地形,也不好乱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312章 弄死张武 宋晟点头:“瞿都督在四川十几年,风土地貌了然于胸,咱们还是要听瞿都督的,不过,叛军未必会如我们愿?” 瞿能道:“叛军现在驻守叙州,叙州以东就是沪州,叛军应该也是准备找地方与我们决战,咱们兵多,叛军不可能来攻城的。” 如果叛军要攻城,早就过来打重庆了,也不可能等到现在。 宋晟点头:“叛军给我们时间,从甘肃、山西来到这里,应该是想约咱们决战。” 换成是宋晟,在只有十万兵马的情况下,轻易也不会攻城。 就算要攻,只会攻打成都。 打四川,只要打下成都,立马就能控制当地承宣布政司。 叛军到现在没打,应该就是打算和官军决战,消灭官军有生力量。 宋晟这时看了看地图,突然眼角跳了下。 泸州以南就是贵州,且距离贵阳非常之近,大概七八百里。 他心中一动:“贵州现在打成什么样了?薛禄胜负如何?” 瞿能面不改色:“前天刚接到贵州急信,阳武侯已经带十万官军出去找叛军野战,一决胜负,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能分出胜负了?” 宋晟沉声道:“泸州距离贵阳极近,要当心叛军在贵州获胜,大举入川。” 瞿能道:“永宁卫还在我们手上,贵州的消息就是从那传过来的。” 永宁卫在贵州和四川交界处,在泸州以南。 宋晟微微松了口气,有永宁卫,叛军就算胜了,从贵州过来,也能得到消息。 张武这时沉声问:“永宁卫指挥使是谁?” 瞿能不动声色:“末将不是很熟,好像叫毛信。” “毛信?”张武和宋晟等人也没听过。 瞿能道:“靖难后从京师过来的,听说以前是燕军将领,成阳侯不认识吗?” 张武嚷嚷道:“燕军指挥使级,我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 不过他听到是燕军出身,心中放心很多。 靖难后朱棣往各地调派了很多都司和指挥使级的军将,全是燕军出身。 宋晟这时重重一拍桌子:“行,就在泸州,中江以北,和叛军决战。” 宋晟决定和叛军一决胜负,当即下令内江县的官军也倚靠过来,那边的官军主要是蜀王护卫和成都附近卫所兵马。 数日后,官军在重庆留了一万兵马驻守,张武还专门留了一个心腹在重庆。 其余二十多万官军浩浩荡荡往泸州来。 泸州之前投降了陈文,这会紧闭城门,并没有重新投降。 后来官军才知道,里面驻守了五千叛军。 宋晟全军走的很慢,也比较小心,大概是怕被叛军偷袭,同时派出大量的哨骑。 七月底,他们收到消息,叛军主力也从叙州出发,往泸州过来,看起来也没十万兵马,只有四五万左右。 宋晟这时有点怀疑,因为瞿能说有十万左右的。 瞿能一口咬定有十万左右,还说叛军肯定有兵马埋伏在附近,要小心。 四川多山,的确容易隐藏兵马,宋晟一听更加的小心。 八月初,贵州和广西先后分出胜负,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因为靠近贵州的地方,都在瞿能控制之下。 陈文率领四万多兵马进驻泸州,此时官军就在泸州五十里外驻扎。 他进川时只有一万三千多兵马,一边打一边收拢投降的官军,现在手上已经有四万多人,但其中民夫还是有近一万。 当初带民夫进川,除了四川地形不好,需要民夫之外,也是他兵少,需要人数凑人头。 虽然是四万多人,对二十多万,但陈文一点都不慌,且信心十足。 八月初一,荣昌县。 官军大营连绵十几里,城内城外都是人。 这边距离泸州极近,宋晟暂时驻扎在荣昌,每天有军情从前方传来,他已经知道叛军主力进入泸州。 宋晟决定,明早出发,往中江北岸去。 叛军如果想和他们决战,定然也会往中江南岸去。 如果叛军不回应,他直接渡江,然后围攻泸州。 但他认为叛军选择野战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一旦被围城,叛军可能全军覆没,野战如果输了,还能带兵马逃走。 而且叛军还有数万兵马没出现,肯定是想在野战中偷袭他们。 就在宋晟决定第二天出发往中江去的同时。 天黑之后。 何福正在营帐中,准备休息,突然有亲信来传:“瞿都督求见。” “哦,快请。”何福对瞿能印象不错,靖难前期表现很好,只是最后被燕王抓了去。 听说儿子被汉王杀了,和汉王誓不两立。 不多时,瞿能进入营帐。 “宁远侯。” “瞿都督。” 两人在靖难中没见过面,仅有的印象,都是从外面听来的。 但相互第一眼看到,还是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毕竟大伙都是靖难中官军一方,又先后降了燕王。 “靖难中就闻有都督大名,若不是李景隆阻扰,都督当年,就攻破北平城了。”何福叹道。 瞿能听到,脸色微变。 当年要是李景隆稍微上点路子,助他攻破北平城,整个靖难的形势就天翻地覆。 “当年之勇,不堪再提。”瞿能苦笑:“世事如棋,变化万千,谁知道咱们现在,又和靖难一样了。” 何福也是苦笑,是啊,现在又和靖难差不多,他们又是官军。 “以宁远侯看,此战胜负如何?”瞿能突然问。 何福愣了下,缓缓道:“按都督言,叛军不过十万,官军以倍击之,又有西宁侯等老将主持大局,只要不犯错,必然能胜。” 何福对官军还是比较有信心,宋晟别看年纪老,其实打仗比耿炳文稳多了,当年建文帝不放心他,加上宋晟太远,所以没赶着。 宋晟年轻时,辗转多个地方,福建、江西、大同、陕西、凉州,都是当地统兵大将,且治理有方。 所以何福认为,只要宋晟不犯错,叛军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瞿能听完后,沉默了片刻。 他突然不说话,何福觉有的点奇怪,大帐里顿时安静无声。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相互注视着。 何福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片刻后,瞿能突然又问:“宁远侯甘心吗?” “?”何福似乎没听懂。 瞿能缓缓道:“靖难中我们有无数次的机会获得胜利,最总是功亏一篑,宁远侯甘心吗?” 刷,何福脸色大变。 他没说话,匆匆走到帐外,只见亲信正站在十步以外守着,看到何福出来,几个亲兵脸上一脸奇怪。 “别让人靠近。”何福沉声道。 “喏”亲兵们应了声。 何福重新回到营帐,往里走了走,这样离开营帐大门更远了点。 “宁远侯怕什么,里外都是你的亲信。”瞿能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人。” “瞿都督到底是何意?”何福问。 “阵前反戈,让官军大败,弄死张武。”瞿能沉声道。 “嘶”何福倒吸口冷气,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瞪着瞿能,沉默了几息后,结结巴巴道:“汉王杀了你儿子——你居然还要帮汉王?” “没有,汉王多年前就在谋划了。”瞿能接着说到当年,自己与儿子奉徐辉祖的命令去抓汉王,结果反被擒了,朱高煦留下他长子,偷偷带走,然后对外还说杀了他儿子。 何福越听越心惊,万万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朱高煦心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靖难之前就在筹谋? “我儿子孙子都在汉王那边,我只能跟着汉王干。”瞿能最后道。 何福脸涨的通红:“我岂能这么干,我家人都在京师,该死的盛庸和平安。” 当年盛庸和平安先逃,也不叫他,结果何福的家人都没带出来。 “宁远侯的季子(幼子)在云南吧。”瞿能不动声色的道。 “嘶”何福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何禄他们现在都在汉王那边,要不然西平侯也不会支持汉王,宁远侯和我一样,没的选的。”瞿能苦笑。 特娘的,何福在心中大骂,这汉王真讨厌,老是抓人家把柄。 他现在的把柄又被汉王抓到了。 突然,他想到顾成。 顾成孙子和他幼子,当初一起保护建文帝离开的,如果顾成也被朱高煦抓住把柄,那贵州那边,薛禄恐怕也要完蛋。 “贵州薛禄完了?”何福惊叫? “七月中旬就应该完蛋。”瞿能沉声道:“汉王在贵州的兵马,现在应该进入四川了,到时一起夹击,宋晟必败。” “永宁卫指挥使毛信,恐怕也是汉王的人?” “正是。”瞿能道。 “尼娘的,伱们这些混蛋。”何福破口大骂。 朝廷二十几万大军在这里,其中最少有一小半可能是汉王的人,还一切都被蒙在鼓里。 这还怎么打仗?何福气的不行。 他焦急的左右来回在营帐里,一边走一边摇头:“我家人大部份都在京师,我不能降,朱棣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弄死我全家都可能。” 原来大伙都了解朱棣。 建文帝手下这么多降的,顾成当年早就降了燕王,还帮着守北平,你看他家里人,一个都没事。 但朱棣就不一样,何福觉的自己要是阵前反戈,朱棣恼羞成怒,肯定要杀他全家。 “不用宁远侯降,宁远侯指挥不力,大败而回就行。”瞿能道:“顾成也定是如此。” “指挥不力?”何福若有所思起来,他也很快明白,之前四川瞿能连连败仗,也正是指挥不力。 这个词,真特娘的好啊。 第313章 三面合围(初一加更) 八月三日,官军率先来到中江北岸。 与此同时,他们已经观察到中江南岸大量的叛军。 中江地处四川盆地南部,附近以丘陵为主,占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但大部份丘陵呈馒头状,起伏不算太大。 这边森林植被在后世的覆盖率只有百分之六,现在也不会高到多少。 所以地形上看,很适合决战。 因为没有起伏较大的山区和大量的森林,兵马是无法隐藏的。 宋晟把这里当决战场,就是怕叛军在附近埋伏兵马。 现在附近几乎都是低矮的山丘,几十里内没什么高山和森林,你藏几百兵马上千兵马是可能的,但想藏几万,十几万根本不可能。 但这段河面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只有一个桥能过去,也就是朝廷赵化镇司所在。 当地巡检和弓兵们当然早就跑掉了,赵化镇司现在被叛军占据,唯一的桥也在叛军手上。 此时叛军在河南岸驻扎,官军在北岸,双方隔河对峙。 宋晟等了一天,没看到叛军想过河的迹象,他就知道叛军想等他们过河时,半渡而击。 他仗着兵多,自然也不怕,于是八月初四,下令搭建浮桥,为防叛军袭击,他选择了富顺县下游,靠近富顺县的地方建桥。 讨逆军似乎也不急着与他们决战,任他们搭桥,并未派兵骚扰。 双方很默契的暗暗准备着。 八月初六,第一批官军先锋两万人缓缓过桥,讨逆军并未来攻击。 宋晟胆子大了起来,加快速度,到八月初八,最后一批官军过河。 至此,官军二十余万,全部来到南岸,此时他们距离讨逆军的大营,不到二十里。 八月初六的同时。 重庆都司衙门,张鹏、陈洪正在和重庆知府讨论军粮的运输。 张鹏是张武堂弟,是京师本卫指挥使,这次张武随宋晟出战,他不放心瞿能,派张鹏在重庆协同留守,并负责保障前方大军的军粮辎重供给。 陈洪是瞿陶大舅子,当初和毛信一起来四川找瞿能的,原为夔州卫指挥使,陈文起兵后,瞿能召集四川各卫兵马,他带着夔州卫的兵马也来到重庆。 现在为重庆卫指挥使,负责重庆防守事务。 三人正在议论事务,突然外面有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贵州急报。” “啥?”陈洪上前拿过一个密封的腊纸,边上张鹏霍然而起,眼睛瞪的老大。 陈洪不动声色打开,看了眼后,马上递给张鹏。 他估摸着,张鹏可能是个大老粗,不识字,因为之前讨论事务时,有点看出来了。 果然,张鹏焦急问:“写的什么东西?” 陈洪心中暗笑,又重新拿回来,边看边看:“官军在贵州惨败,退向贵阳,叛军已经团团把贵阳包围。” “这是七月下旬的战报,算算时间,贵阳现在正在被围攻呢。” 陈洪说罢一声长叹。 “特娘的,这么快。”张鹏厉声道:“我要马上把消息报告给成阳侯。” 官军在贵州吃了败仗,意味着贵州的叛军,随时可能支援四川。 “倒也不用慌,叛军不打下贵阳,是不可能来四川的,而且火真五万官军已经进入贵阳附近。” “那也得提醒成阳侯和西宁侯。”张鹏匆匆而去,找人快马到中江地带汇报。 陈洪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不动声色收起急报。 这急报里其实写的是七月中旬。 现在都是八月份,搞不好贵阳早就被攻破了,贵州的讨逆军现在也可能进入了四川。 但陈洪故意改了一个字,把中旬改成下旬。 张鹏这大老粗又不识字,也没细看,信以为真。 此时重庆知府章士春小声道:“按刚才所言,先船运十万石粮往荣昌县?” “妥善,辛苦章知府了。” “不敢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章士春说完后,悄悄看了眼陈洪,欲言又止。 “章大人还有事?”陈洪问。 “最近重庆城里,各大街小巷,都有汉王的檄文和公告被贴出来,官府衙役们人手不够,往往前脚撕下,后脚又有人张贴——” 他顿了顿,笑道:“不知陈将军能不能派些将士给咱们,一起捉捕这些叛逆?” 陈洪道:“我手中也没多少人,兄弟们要守着重庆城,更要小心叛军来袭,这样吧,我最多给你一百人,够不够?” 章士春心想,当然不够,重庆城多大啊,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够了够了,多谢陈将军。” 章士春从都司衙门出来,外面有心腹朱师爷跟上。 “陈将军怎么说?” “姓陈的只肯给咱们一百人。”章士春道:“这哪够用。” 朱师爷笑道:“正好,反正咱们汇报过来了,这檄文清理不完,也不是咱们的过错。” 章士春冷笑:“明纣王无道,天下人共诛之,等陈将军的人到了,安排他们到城南去清理。” “大人英明。”朱师爷哈哈一笑。 城南那边全是不好走的路,且居居较少,那边张贴的比较少,正好打发这群军士。 原来章士春心里也是反对朱棣的,不过现在官军驻守重庆,他也不敢表露。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宋晟和张武就接到来到重庆的急报,官军在贵州惨败,退守贵阳。 宋晟当时就问张武:“什么时候的事?” “七月下旬。” “几日?”宋晟再问。 张武茫然,回头叫来信使。 信使道:“七月二十八日。” 这个时间还是陈洪说的,已经尽量往后说。 宋晟想了片刻,现在是八月初七,已经过去近十天。 不知道叛军能不能打下贵阳。 “贵阳城内还有多少守军知道吗?”宋晟问。 信使道:“还有两万多,火真带着五万在清平县,接近贵阳了。” 宋晟点头:“有火真五万援军,贵州一时半会打不完。” 宋晟就怕贵州打完后,叛军胜了,会派兵入川,毕竟他们这泸州距离贵阳挺近的。 瞿能这时不动声色道:“现在就是看谁比较快了,咱们先打垮了陈文,立刻可以分兵南下,合击贵州的叛军,要是贵阳那边先胜了,也能支援咱们,就怕--” 何福接着道:“咱们不需要贵阳支援,就怕贵阳先败给叛军。” 张武立刻大声道:“火真和陈志都是靖难大将,且有五万生力军,短时间内,恐怕难分出胜负。” 对火真和陈志还是非常有信心。 宋晟道:“不管如何,咱们尽快击败眼前的叛军,然后支援贵州。” 众将齐声称是。 “走,打叛军去。” 宋晟这时已经急不可耐,希望尽快和讨逆军一决胜负。 初七中午吃过午饭,官军前锋张武亲领五万步骑从富顺县方向,沿中江南岸,步步逼近讨逆军的大本营赵化镇司。 半个时辰不到,官军前锋张武已经远远看到对面一个又一个讨逆军阵营。 双方进入五里以内,站在高远,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的密集的兵马。 张武这会正在一个山丘上,他过河前,北岸还是有很多平地,但过河后,发现南岸好多山丘,虽然这山丘起伏不大,但大量的兵马站起来有点不舒服,官军各个方阵依次排开后,很有多站在坡上,也有人站在盆地,看起来参次不齐,不怎么好看。 当然,对面讨逆军也是如此。 “特娘的,四川这地方,不适合十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张武骂骂咧咧。 三国历史上曹魏伐蜀,从汉中北面进来,因为山路崎岖,最宽的地方只有三丈,大军加辎重延绵上百里。 兴势之战时,蜀军前面只要布置几百人,几万魏军都攻不过去,没办法,路太窄,每次投入只能几十人,后面几万人眼巴巴看着没法过。 所以张武看到这地形也是头痛,高地不平,起伏有势,好在坡度都不大,不然很多辎重都不好走。 这时他回头看了看,官军只有他的兵马,从长沙带来十门火炮,此刻大量的马车和民夫正在拉动火炮。 但洪武大炮有点沉,他们的马车都是独轮马车,在这种有坡面的地方走的很慢。 得找个地方安置火炮,张武心里琢磨着。 此时他儿子张浩过来,问火炮安排在哪。 张浩是留守重庆张鹏的次子,张武没有儿子,把张浩继过来当儿子,历史上张武死后,因为不是亲生儿子,张浩也没袭到他的爵位。 张浩擅长火器,是他军中火器营千户,张武很疼爱他,视如已出。 “等会,等和叛军进入两里内再找地方,找个高处。”张武道。 “喏。” 洪武大炮最大射程接近一里,如果在高处,稍微能提升点射程。 张武打算进入两里内再安置,到时双方接阵,就能进入一里射程,当给叛军重重一击。 “呜——”此时官军中军响起号角声,张武一听,似乎是准备战斗的声音。 他有点惊讶看向中军方向,不多时,有传迅兵来到他跟前。 “西宁侯急报,哨骑探到叙州方向有大股叛军出现,人数大概在十万左右,目前距离我军还有三十里。” “啥?”张武目瞪口呆,瞿能之前说叛军还有五万左右藏起来,没想到还有十万。 这样算算,叛军应该有十五万人。 “特娘的,来的好,一起打了。”张武嘴巴挺硬的。 但他声音未落,远处又有传迅兵跑过来。 “报,荣昌急报。” “永川方向,有大投叛军出现,人数约五万。” “啥?”张武差点跳起来,赶紧问:“永川在哪?” 传过兵回道,在荣昌方向。 荣昌正是官军大本营,官军从重庆、顺庆府等各地出来后,在荣昌县汇合,目前还有大量辎重和粮草在荣昌。 张武的脸色顿时变的更不好看。 此时叛军兵马数不比他们差多少,且从三个方向围过来,可以说,除了他们北面的中江,东南西三面,全是叛军。 “报,西宁侯急召成阳侯议事。” 第314章 叛军必然不堪一击 传令兵来回不停的奔跑,刚刚还吹了号角准备迎战,西宁侯宋晟又召唤张武。 张武的部下这时纷纷原地停止行走,摆开阵势。 张武赶紧下了几个命令,然后飞马奔到宋晟中军大营。 进入大营后,发现瞿能,何福等都在,一个个脸色不好看。 宋晟道,叛军突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出现,特别东面的永川,接近咱们控制的地盘,来者不善。 张武瞪了眼瞿能,你这四川都指挥使怎么干的,大股叛军从东面出现也不知道? 瞿能道,我早说有五万叛军隐藏着,现在就是这五万叛军出来了。 那西面十万叛军呢?张武质问。 何福脸露震惊之色:“会不会贵州的叛军过来了?” “不可能。”瞿能道,贵州叛军过来,必经永宁卫,除非—— “除非什么?”张武急问。 瞿能沉声道:“除非他们翻过乐安山,那边山高路险,起码要多走半个月,除非贵州那边半个月前就分出胜负。” 张武怒道:“急报七月底,贵阳还在官军手上,怎么可能半月前分出胜负?” 宋晟心想,就算半个月前分出胜负,贵阳到四川还要走半个月呢,再翻山半个月,前后不得一个月? 他肯定没想到,贵州的兵马就是从永宁卫过来的。 但现在想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不管这股叛军是哪边来的,不管他们有多少人,咱们已经过了河,没有退路,只有血战,三路叛军加起来,人数还是没有咱们多,咱们必然能胜。”宋晟厉声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过河了。 官军二十多万过了中江河,当时过河用了几天时间。 现在叛军已经近在咫尺,官军想原路过河是不现实的。 二十多万兵马加辎重过河,又是要几天时间,到时叛军三面来攻,肯定是惨败。 “他们来的真是时候啊。”何福咬牙切齿。 其实这会他心里暗爽,差点控制不住,只能用咬牙切齿来掩盖自己的心情。 官军这边肯定有人和讨逆军通风报信,故意等他们二十多万大军过河后出现。 现在摆在宋晟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败三路叛军。 “不要再往前,原地驻防,等叛军来攻。”宋晟这时下令:“叛军把咱们引到这里,肯定会主动来攻。” “何福,你带五万兵马守咱们西面。” “张武,你带本部兵马在前面。” “瞿能,伱与四川都司的兵马在东面,随时侧应。” 宋晟不愧是老将,马上有序的调配起来。 官军东面(右翼)靠近中江,可以不用防守,所以他把瞿能放在东面,似乎有点不放心瞿能。 左翼为西面,由何福带来的陕西都司兵马防守。 张武在前面,他带着另外十万大军在中间,随时支援各路。 按他的意图,先守好再说。 “喏”众将纷纷答应。 宋晟又道:“咱们带了五天粮食,先和叛军打一阵,如果能打败叛军自然最好,若是相持不下,三天后退往内江县,从那边绕回重庆。” 内江那边有四五座桥,且西边是盐井地,叛军也无法夹攻他们,他们可以有序过河,撤离这里。 张武不懂四川地图,听的一知半解,瞿能心中暗赞,宋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将,连退路都选好了。 宋晟分配完毕后,诸将各自回营,准备就地防守。 张武让人找了个高处,布置好十门火炮。 当天叛军并没有逼近,应该在等东西两路援军。 宋晟也不打主动进攻,官军拼命做工事,准备就地防守。 当晚官军十分小心,生怕叛军袭营,有部分兵马都没睡好。 好在一晚上没啥动静,叛军还在等援军。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对面突然传出号角声。 一刻钟不到,从赵化镇司出来的讨逆军主力已经接近他们三里内。 波是陈文的兵马,四万多人形成一个个方阵在张武阵前排开,密密麻麻,满山遍野。 这中间有近万民夫,张武站在高处,很快就看出来,有些方阵毫无纪律,他以为是土司兵。 双方距离二三里,但战斗没有打响,官军是就地防守,等讨逆军来攻。 讨逆军现在兵少,也肯定在等。 张武是个狠人,快马找到宋晟,要求先击溃眼前这股叛军。 宋晟打仗向来比较沉稳,坚决不同意,因为你看不到叛军完整的后阵,万一人家在后面还有大量主力,故意派些土司兵吸引我们进攻呢? 张武无奈,忿忿而回。 “父亲。”张浩看他表情不好,小声的上前问侯。 “这宋晟,年纪越大,越小心,这么好的机会,当先击破眼前的叛军,此战必胜。” 张武还真说的没错,陈文还是领兵的经验少了点,他仗着官军中有自己人,所以胆子比较大,上的有点快,贵州来的讨逆军,距离还有点远呢,这会张武要冲上来,陈文极可能吃败仗,除非瞿能立马反了。 但瞿能现在反水的话,肯定无法全歼官军。 “此战,若是父亲为主将,叛军必然不堪一击。”张浩赶紧拍个马屁。 张武哈哈一笑,很为受重,他也拍拍张浩肩膀:“这次带你出来是刷军功的,回去之后,如无意外,最少可以外放个指挥佥事。” “多谢父亲大人。”张浩大喜。 如张武所料,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西面十万叛军才缓缓出现在他们视线里,陈文那边,则已经接近他们一里左右。 张武心中更加的鄙视宋晟,这么长时间,叛军第二股兵马才到,如果早点出击,差不多已经击溃陈文部了。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山丘上,山丘顶有昨天刚刚用树木搭建的数丈高塔,看起来特别显眼。 他仔细看了看,没看到东面叛军五万人。 但好在哨探不停有消息传来。 很快有消息传来,叛军东面五万人,正在赵化镇司过河。 叛军这路兵马来的方向和官军一致,所以也在过河。 但张武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叛军如果不过河,岂不是可以在河对岸阻击他们? 如果官军吃了败仗想过河,对面正好这五万叛军怎么办? 但他又安慰自己,官军不会败,叛军也不知道官军下步会怎么走。 就在张武自我安慰时,轰,对面叛军居然先发炮了。 张武都没看到叛军有炮,但这炮弹突然从空中飞了过来。 “嘶”他瞪着眼睛,倒吸了口冷气。 看开炮的方向,也就是叛军前锋大营,距离他们一里左右,这是洪武大炮极限射程,所以他们的十门洪武大炮还没开炮,必须要等叛军往前进攻再打。 但对方已经打响了。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嗖,一枚炮弹飞过来,扑通一声打进他的前锋第一个方阵。 这个方阵在最前面,距离叛军估计正好一里左右。 兵士们正严阵以待,整齐的列阵。 不料一枚炮弹突然从天而落。 “火——炮”人群中有人惊叫,接着引起片刻的骚乱,有人想躲,有人瞪着看。 但那炮弹来的太快,嗖的一声打进官军人群里。 一名百户正在对着四周叫:“不要慌,洪武大炮-——” 话音还没落下,扑哧,那炮弹正好打在他脑门上。 身边有个总旗只感觉一声闷响,下一刻满身都是鲜血。 那总旗全身一颤:“啊约,我的吗呀。”扑通,一屁鼓坐到地上,腿软的都伸不直。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感觉刚才那炮弹好像打在他身上似的,半天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总旗颤颤栗栗的扭过头看了眼,哇,猛的再扭回来,低头就呕吐起来。 身后简直人间地狱,那炮弹在密集的阵营中撕开一条血路,地上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同伴,这些人很多还没有死,只是无助的在发出惨叫。 “特娘的。”张武距离并不是很远,大概有五十步不到,虽然看不清现场的惨样,但五十步外突然少了好几个,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好几名官军像被割麦子似的倒下,看的让人心惊胆颤。 “这什么炮,这么猛?”张武骂骂咧咧。 下一刻他猛的醒悟过来,自己站太前了:“走。”他赶紧从塔上爬下来,上马后调转马头,往后阵去。 张武打仗是比较猛,喜欢冲阵,但也不傻啊,如果对面还有炮打过来,在前面不是很容易被打死。 张武刚刚转身,轰,轰,轰,对面炮声连绵,这次连响了五六下。 嗖,嗖,嗖,几个黑点破空而来。 “炮来啦。”刚刚被打的方阵里面,十分惊恐的惊叫,很多人下意识四下躲闪。 但这次炮打的比刚才还远,应该调整过,嗖嗖嗖,直接越过他们。 众人回头,看到炮弹落在他们身后一百多步外。 扑哧,扑哧,几枚炮弹打的官军大阵里人仰马翻,惨叫不止。 正在扭头就跑的张武,突然感觉到头顶好像有阵风掠过,他下意识的一缩头。 扑哧,下一刻那炮弹狠狠打在他身前数步外的一个军士右臂。 张武是看着这军士整条右臂扑哧一声,被打了个希烂直接消失。 “啊”军士惨叫,倒在地上没叫几声就惨死当场。 那炮弹复又跳起,扑哧,扑哧,连续撞倒三四人后,这才缓缓停下。 第315章 兄弟们,对不起了,俺要反水了 这炮打的张武身前一片狼藉,惨叫连连。 豆大的汗珠从张武额头滑落,他狠狠咽了口水,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被打死了。 “特娘的,狗东西,狗东西。”他骂骂咧咧,赶紧再次往后跑。 他带来五万多人马,也就十个方阵,他直接跑到最后一个方阵后面,距离叛军前锋,已经超过两里,这才有了安全感。 “呜——”叛军那边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 “准备迎敌。”官军这边到处在叫。 二十多万人的巨大战场上,刚刚的四五门炮只是在局部引起恐慌,大部份官军还没有尝到火炮的厉害。 此时张武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叛军前锋已经开始缓缓往前移动。 叛军并不像他们几千人一个巨大方阵,看起来似乎几百人就是一个小型的方阵。 等走近后就能看的更清楚,大概四五百人就是一个方阵,方阵与方阵之间距离不是很大。 从张武的正面主战场,大概可以看到有二十个左右的叛军方阵。 张武评估了下,对面叛军也就四五万人,看这样排兵布阵,阵容是相当薄弱。 如果是在平原上,带两万骑兵冲一冲,很容易就把叛军给冲成两段。 但现在是盆地里,四周尽是低山丘,骑兵也冲不起来,倒很适合步营交战。 此时叛刚刚往前走了几十步。 突然。 轰,轰,轰,叛军的火炮再次响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经历,火炮每响一次,张武心里就跳一下。 嗖嗖嗖,叛军又是五六枚炮弹打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张武自己也带着火炮,发现叛军火炮前后两炮开炮时间非常短,最多只有六十息,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他身后传来声音:“父亲,咱们的炮打不打?” 叛军已经进入一里之内,理论上他们已经可以打了。 张武本来想晚点打的,但现在只是挨打,士气会受损,马上道:“打回去,打回去——” 轰,官军这边的炮也很快响了起来。 双方的火炮开始互轰。 但官军的炮也许只有助威之势,无论射程和间隔时间,远远低于讨逆军。 这是因为讨逆军那边,有几十门炮,分成数批轮流打的,不像他们同时齐射。 讨逆军的炮保持轮流,看起来好像火炮连绵不绝,这给官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对方走的也挺慢的,前二百步走完,最少往这边打了八轮火炮。 张武前阵被打的到处惨叫,军心涣散。 这双方还没接阵,张武前阵已经被叛军火炮打的支离破碎。 官军西翼是何福的兵马。 何福骑着马,正静静站在一个山丘上看着自己对面。 他对面是叛军从叙州方向来的十万兵马。 哨骑说是有十万,真正到了战场上,何福看看,毛估估也只有七八万。 此时叛军也正向他们逼近,对面是一个个纵列的纵队,看起来挺奇怪的,但是因为有大量的纵队在一起,所以给人一种十分密集的错觉。 从何福方向,似乎看到一条条长蛇,在曼蜒而动,游向他们。 但何福看明白了,这样似乎移动起来比较方便,如果像官军布横向阵势,往前移动速度太慢,对方应该是想尽快支援陈文部,等接近他们两百步时,对方开始变阵,从纵队变成方阵。 对方在行进中还能变化,然后在接近两百步时形成一个个有序的方阵,这让何福看的叹为观止。 进入两百步后,叛军看起来更密集,更多,大地上的山丘,此起彼伏的映照着这些兵马,给人一种满山遍野全是人的感觉。 事实上确实算是满山遍野全是人,现场在双方进入两百步后,除了中间的两百步外,已经全是人。 何福这时回头看了下,他身后站着上万骑兵。 他从陕西过来,带过来有三万骑兵。 但骑兵在四川这种地形多变的地方很难行动。 仅入川的这些时间里,他就折损了上百骑,都是行军中伤到马的。 后来他要求军士们平时牵着马走,到平地上才骑行。 现在这种地形,到处山丘,对骑兵是很不利的。 “兄弟们,对不起了。”何福心中长叹,都是大明子民啊。 “刘归。”他猛的大声喝道。 “末将在。”陕西某卫指挥使拍马赶到。 “一会叛军接近一百步,你带骑兵冲上去,一定要打散他们前阵。” 刘归愣了下,但马上道:“喏。” 刘归听完命令,转身就走,满脸郁闷。 今天这种地形,很不适合骑兵冲锋, 宋晟安排了数万骑兵在阵后,准备关键时候用,这边留了一万多骑,明显不能打头阵。 但上头下了命令,刘归也没办法,回到阵中后,立马组织骑兵。 这边骑兵的动作,立马引起宋晟和张武的注意。 “何福干嘛?这么快上骑兵?”张武一脸不可思议。 宋晟也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们考虑,叛军进入一百步内类。 轰,轰,双方的炮声和号角声越来越大,兵士们也开始呼喊,喊杀声从旷野上延锦数十里。 “杀” 叛军像潮水般的涌上来,官军也同时迎了上去。 刘归带着骑兵缓步往前,对面叛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慢点,稳住,慢点,稳住。”刘归不时的回头,和手下打招呼。 地面起伏不断,战马很难提速,稍微跑快点都容易别到战马的脚。 “嚅”突然他身边不远处有战马一声悲鸣,扑通,载倒在地。 似乎那战马踩在一个凹坑里,轰然倒地。 特娘的,该死的四川,刘归心里骂着。 嚅,很快又有战马惨叫,摔倒。 他们一万多骑兵缓步往前,还没冲进五十步内,已经摔倒了几十骑。 这让刘归骂骂咧咧骂个不停。 但骂归骂,双方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射箭”刘归还刚开口。 嗖嗖嗖,对面铺天盖地的箭雨对着他们就射。 官军骑兵也纷纷反射回去,但骑兵和步兵对射就是找死。 他们又没蒙古骑兵的能力,嚅,嚅,轰隆,现场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骑兵倒地的声音。 此时刘归已经看清,叛军前面全是长枪兵,弓箭是从叛军后阵射过来的。 但他没有犹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冲冲,对面全是土司兵,不堪一击,打夸他们。” “杀。”官军齐吼,声势震天。 前面的官军已经清楚看到,叛军前锋全是土司兵。 这肯定比明军好打啊。 回应官军的是更猛烈的箭雨,叛军那边箭如雨下,几乎是刘归从来没见过的箭阵。 大量的官军倒在冲锋的路上,更何况此时提速,只会更容易的摔倒。 在震耳欲袭的马蹄声中,双方终于接近十步以内。 哗啦,叛军前排长枪兵纷纷蹲下,砰砰砰,一面面大盾同时出现在身前。 刘归从来没看到这么密集和整齐的方形大盾。 叛军前面三排都是,形成一堵盾墙。 很多长枪兵架在盾上,像密集的剌猬一样扎眼。 “冲,冲。”刘归怒吼。 “噼里叭啦”叛军后阵中又是一阵爆响,空中微微一暗,箭矢遮弊天日的射向官军。 “啊”官军们不停的惨叫,不时的坠马。 但官军也在反射。 嗖嗖嗖,大量的箭雨投入叛军阵中,很多叛军或低头,或举盾。 箭矢射在叛军的盾牌和头盔上,当,当,当,像下雨似的发出打铁的声音。 但同样有大量的叛军惨叫倒地。 刘归一直注视着叛军,只感觉叛军反应很快,前排被射倒后,后面立马补上。 那密集像剌猬般的长枪阵,微微乱了下后,很快稳定下来。 “该死的。”刘归感觉对面像乌龟一样毫无破绽。 如果在平原上,他的骑兵很快会像河水分流,分成两股,往两边扩散,掠射叛军。 但现在地形不允许啊,四周都是起伏不断的坡地,现在分成两股,不知有多少战马会倒地。 “冲冲冲”刘归再次怒吼。 决心硬着头皮冲一波,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对方的长枪阵。 虽然他知道,骑兵冲阵这种步阵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何福下了命令,他没有任何借口去拒绝。 “轰隆”在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官军骑兵像洪水般的狠狠撞向叛军的长枪阵。 扑通扑通,大量的骑兵倒地,有的直接栽进叛军阵中。 栽进去的人还没来得及起身,扑哧扑哧,四周长枪,长刀,纷纷剌砍过来。 卡察,哗啦,大股的叛军被冲倒,无数的长枪断成两截。 但后面更多的长枪又顶了上来。 “风” 空中似乎有声风响,呼,铺天盖地的又一波箭雨抛射在骑兵中间位置。 “杀啊。”官军前锋和叛军前锋杀成一团,空中到处都是叫喊声和惨叫声,还夹着来往箭矢的飞啸声。 骑兵冲阵步营是要选好时机和地形的,很明显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和地形。 现场地形起伏,官军冲阵第一波的时候运气还好,叛军正在洼地,他们居高临下冲下去,冲倒了无数叛军长枪兵。 但叛军后面几列长枪兵反过来站在高处。 官军的前排骑兵倒下之后,后排就有点冲不上。 现场到处都在缠杀,倒下的战马和叛军几乎堵住了往前的路。 双方都在奋力搏杀,长枪兵对着前面乱捅,不时还能甩出几件暗器。 而后阵的箭矢一波波不停的往前射。 冲不进去的骑兵就成了靶子,成片成片的骑兵倒下。 第316章 有帽子和没帽子(初二加更) 刘归好不容易拼死打散了前面几个方阵,身前却是一段小坡度。 他费力的跳下马,越过坡地。 嘶,倒吸了口冷气。 叛军在坡地的另一头高坡上,摆放了长长一排的一窝蜂。 此时官军骑兵刚刚冲开叛军前面的方阵,没想到后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礼。 “放”对面有人一声厉喝。 哧哧哧,大量的火焰燃起。 接着嗖嗖嗖,满天火焰乱窜,密密麻麻的火箭铺天盖地射向官军骑兵。 “啊”现场再次发出悲惨的惨叫声。 刘归的骑兵在这种地形本来就打的很吃力,好不容易顶着对方箭雨杀散了一波叛军,没想到又受到重击。 这波一窝锋打的刘归骑兵抱头鼠窜,倒下的战马填满了一个洼地。 这时后面的骑兵已经不可能骑马冲上去,只能下马步行。 “杀,汉王必胜。”对面有人扬声大吼。 “必胜。”潮水般的长枪兵从高处坡上冲下。 噼里啪啦,空中还是箭矢不断。 官军惨叫,倒地,战马悲鸣,军士哭喊。 刘归脸色惨白看着叛军蜂涌而上,他回头想牵自己马,发现自己马身上中了好几箭,已经倒在地上。 “败了,败了,将军,退吧。”有个千户哭喊着跑到他面前:“这没法攻啊,不利于咱们骑兵啊,谁让攻的啊。” 刘归茫然的抬头看看四周,他带着一万多骑兵冲上来,打散了对方四五千步兵,但自己也损失了四五千骑,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一。 骑兵一比一换步兵,这是惨败啊,关键对方只是被打散,实际倒下的人,肯定没他们多。 此时在叛军的反击下,前面骑兵不停倒地。 叛军士气如虹的攻上,官军节节败退。 但地上全是战马和尸体,还有伤员,骑兵们在马上往后退,很不方便。 很多人没办法,只能跳下马,把战马丢了往后跑。 “退。”刘归咬牙说出这个字。 官军听到撤退命令,更加亡命的往后跑,顿时撤退就变成了溃败,叛军趁势掩杀而上。 后面何福看到官军骑兵惨败回来,心里五味杂陈,好在他的主要心腹基本都没上。 但仍然感觉心里对不起大伙。 他赶紧扭头看了看,其他方向官军和叛军正打的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现在还没到时侯,他暗暗的想着。 演戏要逼真,朱棣可不是个好东西,万一被他看出来,老子全家老子就要倒霉了。 轰,轰,轰。 正面战场上,又是数枚炮弹落进张武的阵中。 张武灰头土脸的抹了把脸上的灰,满眼是愤怒,甚至是惊恐。 双方接阵之后,叛军的火炮就没有停过,双方都在炮轰,但叛军火炮又多又猛,打的张武叫苦不迭。 关键这样太伤士气,张武的前锋已经有三个方阵被对方火炮打崩。 形势已经非常不妙,对方层层推进,又是炮又是箭的,打的张武的兵马节节后退。 张武发现对方箭比他多,炮比他多,实在是憋屈。 “上来了上来了。”这时身后有人狂喜道。 原来是宋晟看他似乎顶不住,又调派了三万生力军给他,其中有一万骑兵。 “是谁的兵马?”张武回头问。 “瞿能的川军。” “啥?”张武愣了下,他对瞿能,也不看好。 “瞿能没上,西宁侯说,兵马归将军指挥。”部下道。 “好,西宁侯好样的。”张武大喜,西宁侯很显然因为之前瞿能的惨败不信任他,调派了瞿能的兵马上来后,没有让瞿能上来。 这样兵马就归张武指挥了。 “让川军从东翼攻上去,你们把东翼让出来。” “喏”部下马上回去下命令。 此时俞通渊正带着川军一部缓缓往前。 他身边聚集着大量的千户百户,都是曾经参与过靖难的军将。 “张武在哪?”俞通渊问。 有千户回应:“张武在其阵最后,胆小的很呢。” 四周一片笑声。 俞通渊从中军过来,正好可以接近张武后阵。 “传令下去,所有人按计划行事,一会我摘掉帽子,你们也统统让兄弟们摘掉帽子。”俞通渊道:“一会我一动手,你们就动手,然后大呼起来,官军败了,不如降了汉王。” 战场上摘帽子显然不安全,但为了区分敌我,也是现在最快的方式。 “喏”这些军将们纷纷脸上露出喜色。 汉王起兵以来,每到一处都先给军户们加工资,这川军们也是清清楚楚。 兵士们每人最少每月加五钱,小旗以上越来越多。 一个千户能翻倍。 大伙当然跟着汉王干。 “走。”俞通渊一挥手,带着一股骑兵跑向张武。 他部下的军将立刻四散分开,回到自己的营里。 一个百户刚回到自己阵中,就大声骂道:“饷粮这么低,打仗却要拼命。” 四周军士纷纷看去。 边上有总旗大声道:“听说汉王在发双饷?” “汉王还重新分田呐。”百户道:“tui,这仗怎么打?” “朝廷真抠门,发这么点,让咱们拼命。” 四周全是这百户的心腹在说话。 军士们默默听着。 原本大伙往前走的很有力气,现在听着这话似乎脚上都没什么劲了。 几乎同时之间,俞通渊带上来的四川行都司兵马,每个营每个方阵,都有人说汉王发高饷的事。 两军大战在即,营中却散布这么言论,有些川军已经感觉不对劲。 前面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兵马,前方中间全是一个个步营方阵,俞通渊突然带着一股骑兵过去,顿时变的显的非常突出。 他们不停的喝斥前面的步营:“让开,让开。” 步营们纷纷骂骂咧咧,却也没办法,只能分开,让出道来。 官军步营各阵,原本十分严整,现在俞通渊带着一万骑从中间掠过,立马像搅屎棍似的,把官军整齐的步营搅的希巴烂。 张武正看着前方大战,感觉情况不妙,叛军火炮太猛,前面连续轰了十几轮,差点把官军打崩了,好在火炮需要休息,这段时间正在休息,等叛军火炮再响起来,他们恐怕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就见大股骑兵往他后排过来,冲的中间的官兵步营七零八碎的。 “干什么,那是谁的兵马?”张武大怒。 有人道,是川军,瞿能的兵马,上来支援。 “混帐。”张武怒道:“俺还没让他上来,让他们的骑兵到西南方侧下处集合,待命。” “喏。” “让他们步营跟在西北方,侧下处集合,待命。” “喏。” 张武下完命令,看着传令兵跑出去,但等了片刻,身后突然,轰隆隆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几乎气晕,瞿能的骑兵还是上来了。 “这狗东西,是谁领兵的,老子要砍了他。”张武怒不可竭。 此时俞通渊距离张武已经不到一百步,他大股的骑兵在官军步营中间跑来跑去,搅官兵各阵营混乱不堪,到处骂娘。 俞通渊骑在马上,左右看看,他们还有两万步营,正从后面穿插跟过来,他突然把头上帽子给摘下:“摘帽。” 然后转头大吼,四周诸将纷纷摘帽。 并往后面大喊:“摘帽,摘帽。” 川军们不明觉厉,但大伙还是按照上官的要求,纷纷摘帽。 因为之前为了保密,绝大部份川军都不知道要阵前反戈,此时一批千户,指挥级的军将开始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叫:“明纣王无道,咱们要跟从汉王,跟着汉王,加饷升官,百战百胜。” “兄弟,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现场是一些高级的将领先喊,川军们一脸蒙。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俞通渊那边带着几百个心腹一声令下:“冲,宰了这狗东西。” 噼里叭啦,川军骑军先对着张武那边射了一通箭,接着一涌而上,数百骑直冲过去。 现场顿时大乱。 此时已经不是川军想不想反的问题,俞通渊的心腹一动手,四周官军立马反击。 两边都在大叫。 这边叫跟着汉王加饷升官,那边在叫川军反啦。 加上所有川军都摘了帽子,双方立马陷入混战,有帽子的一起干没帽子的。 现场非常混乱,有些川军可能不想反,但此时实在太乱,其他官军认为他们反了,必竟俞通渊先动了手,大伙纷纷围攻川军,不想反的川军也只能反击。 瞿能手上能控制的四川都司兵马不过五万,但官军一共也才二十几万,相当于五分之一阵前反戈。 历史上没有什么战役,在这么多兵马了阵前反戈,还能保持不败的。 混乱从俞通渊的前锋开始,然后很漫延到整个川军骑兵大阵,接着川军后出的步营也被围攻,因为他们都摘下了帽子,明显与其他官军不同。 这三万川军就在官军中军和前锋张武五万兵马中间,与官军形成犬牙交错状态,双方伱中有我,我中有你,场面异常混乱。 但俞通渊之前带着骑兵故意横冲直撞,把官军的阵营搅的一团乱,这会突然发作,很多官军大阵都被他们分割成两半,短时间内,川军居然占据上风,打的官军节节败退,四下逃散。 俞通渊带着一股亲信拼命往张武前面冲,后继的川军也只能跟上。 四周都是喊杀声和招降声:“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第317章 神仙来了也没用 开始只是川军在叫,叫着叫着,对面的讨逆军也开始叫,现场此起彼伏,全是这样的叫声。 “轰,轰,轰”此时讨逆军那边炮声大作,突然几十门炮一起开炮,大量的炮弹掉到张武阵中,接着前面的讨逆军前锋疯狂往前冲锋。 讨逆军大举反攻。 张武的兵马原本就被讨逆军的火炮打的一片慌乱,现在又被俞通渊率部从后面冲过来,前后受到夹击,立马就顶不住了。 “成阳侯,顶不住了。” “将军,快走吧。” “父亲,先撤吧。”部下各将和他儿子张浩纷纷围过来。 “瞿能这狗东西。”张武咬牙切齿的大骂,表情十分不甘。 但再怎么不甘心,他也知道今天要惨败了。 他五万多大军对战讨逆军四万多,对方在火炮的加持下,原本就差点打崩他,现在又被俞通渊夹击,他现在不是想输赢的问题,而是如何脱离战场。 他抬头看向远处,宋晟那边应该也知道瞿能反了,正指挥兵马分成几股,一边从后面攻俞通渊,一面攻向东边的瞿能,东边瞿能还有两万人在河边。 但官军二十万多的巨大战场,突然下令改变部署,可不是短时间能办成的,搞的现在宋晟中军大阵都有点混乱。 那边也很壮观,瞿能的人反正都把帽子拿掉了,看起来明显与官军不同。 要知道没帽子的人遇到箭雨,伤害会很大。 但瞿能也不管了,因为他知道,阵前这么多人反水,神仙来了也没啥用。 果然双方一打起来,瞿能的兵马在层层逼近,士气如洪,宋晟的官军明显士气不足,纷纷后退。 这宋晟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如果张武没料错,宋晟不可能救他,肯定想着自己怎么先脱离战场。 很快,张武远远看到官军骑兵大股的往后退,前锋步营拼命往前,没参战的大量步营也试图往北方侧后方退,脱离战场的同时,让开通道给骑兵走。 宋晟显然想用步营来断后,掩护骑兵离开战场。 二十多万官军里有五万临阵反戈,宋晟第一时间也是想跑。 “哇吼”就在这时,他们西翼何福那边突然爆发出一波狂吼,接着就见何福的兵马四散而逃。 隐隐约约的,张武好像听到那边也在叫:“官军败啦。” 接着,轰隆,何福的大旗轰然倒塌,何福西翼的官军变的更加的混乱,大家都不看前面的情况,纷纷扭头就跑。 张武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何福西翼并没有叛军火炮,也没有川军在反戈,居然也败的这么快,看来也是受到他这边影响,官军现在士气受到重挫了。 川军数万临阵反水,对所有人影响最大的还是士气。 远远的,张武看到何福大旗都倒了,似乎也陷在阵中。 现在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走,往东边去,杀到河边。”张武脑海里疯狂盘旋,第一时间想到往河边跑。 诸将瞪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还能往哪逃?除了涉水过河,无处可逃了。”张武怒骂,接着不由分说,指挥兵马向他集合,一起往河边冲。 诸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们东边是河,南边西边是叛军,北边是川军。 几乎就是三面被包围,一面是河。 北边的宋晟肯定救不了他们,也无法在川军打崩他们之前,先打崩川军,所以他们现在,往河边跑是最好的机会。 张武的大旗开始往河边移动,但俞通渊死死盯着他,带着大股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一副非要宰了他的驾势。 俞通渊知道汉王和张武有过节,而且极讨厌张武这个人。 这要能抓到张武,或宰了他,绝对是在汉王面前露脸了。 但张武身边也是有猛将,带着一波步营去断后,死死挡在俞通渊的前面,双方很快陷入大战。 此时的战场上极度混乱,讨逆军已经攻入官军大阵之中,巨大的战场上,讨逆军,官军,川军交错纵横,各自为战。 现场到处都官军败啦的叫声,然后越来越多的官军开始摘下帽子,蹲下投降。 张武一边跑一边回头,感觉那俞通渊阴魂不散,在后面死追,他刚留下断后的兵马,几乎被俞通渊打了一波就崩了。 “把旗扔掉,把旗扔掉。”张武突然知道为什么,转身对亲兵厉喝。 举旗的亲兵赶紧把张武的大旗给扔了。 这旗一扔掉就比较有用,因为现在战场上太乱,各路兵马犬牙交错,步兵中有骑兵,骑兵中还有步兵,火器引起的火焰,烟火,战马奔腾的尘雾,遍及各处,稍微远了视线就不好了。 更何况现场地形还有起伏,高低不平。 张武的大旗一倒,俞通渊很快就失去目标。 但张武大旗的倒下,也显然影响到官军的士气,投降的官军越来越多。 张武也不管部下,现在逃命要求,他知道自己当年和朱高煦不对付,还多次挑衅朱高煦,这要落到朱高煦手上,肯定死路一条。 他带着一股兵马连冲带跑的来到河边。 这时再回头看看,差点泪奔。 身后仅三十多亲信心腹还跟着,千户和指挥级的将领就余下三个,还有很多将领之前还是跟着他的,后来都不知跑那去了,估计全向叛军投降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部下看着下面涛涛的江水,面面相觑。 江面上已经有很多官军在,好多官军看情况不妙都跳下江里,涉水渡河。 “都会水不?”张武回头问,一边问,一边开始脱甲。 他穿着厚重的铁甲,当然要脱掉。 部下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脸露害怕之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水。 “官军败啦,官军败啦” “蹲下不杀,降了汉王。” 此时四周的喊声越来越近,南面的讨逆军已经快杀过来,官军正节节败退,到处都是蹲下投降的人。 北面宋晟的人和川军难分上下,但宋晟的骑兵正在脱离战场,步营们也士气低落。 “先过河,各按天命。”张武沉声道,这时他已经把衣服脱的差不多。 还好现在八月份,天气比较热。 张武脱掉衣甲,二话不说,扑通,直接跳进河里。 儿子张浩赶紧跟上。 部下们会水的纷纷学他,脱掉衣甲,扑通扑通,跳进河里。 转眼前,现场留下十几个不会水的。 这十几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几眼,其中有个百户苦笑:“不如降了吧。” 众人纷纷长叹,往地上一坐,彻底摆烂。 张武他们几十人跳下河没一会,河边就出现俞通渊的人。 有人在岸边拣到他的衣服,立马大叫:“张武那狗东西在这,在这——” 还好张武距离已经有点远,没有听到,要是以他的性子听到有人骂他狗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回头上岸,和他们拼命。 片刻之后,“吁”俞通渊骑着马来到岸边,他战马和身上都插着箭,那马受伤比较重,刚到岸边,发出一声悲鸣,轰隆,倒在地上。 俞通渊也没功夫看爱马,一手将左胸前的箭拔下,扔到地上,箭上似乎没什么血,应该射的不深。 他看了看河边。 中江河里到处都是人和马,很多战马也掉了进去。 官军大量的跳进河里。 要知道现在正是八月,天气热着呢,大伙就当玩水了,所以河里的人特别多,像下饺子似的,并且还有人陆续往下跳。 俞通渊看了看,也不看出哪个是张武,河里人太多了。 “特娘的。”俞通渊厉声道:“弓来。” 部下递过来一把硬弓。 嗖,俞通渊随意的对着河里射了一箭。 部下见状纷纷上前。 噼里叭啦,一波箭雨射到河里。 “啊”河中惨叫连连,很多官军和死鱼似的,游着游着,突然身体一颤,没一会,就翻起了肚皮。 河里的张武正奋力游着,一边游一边大声道:“快,快,快到了——呼-——” “啊”突然身后一声惨叫。 张武扭过头看去。 儿子张浩瞪着眼珠看着他,脑后居然插着一支箭。 “浩——儿--”张武肝胆欲裂,痛不欲生。 “咕咚咕咚”张浩的身体缓缓沉下。 “浩儿-——”张武疯狂想回头。 但部下心腹赶紧拉他:“成阳侯,成阳侯——哇--” “箭来了,快走--” 水里本来行动就不方便,众人纠缠间,差点有人沉下去。 嗖嗖嗖,头顶又一波箭雨飞过来。 张武这才知道儿子已经不行了,他悲痛万分对着岸边狂吼:“瞿能,老子与你誓不两立——” 转身最后看了眼张浩没下去的方向,拼命往对岸去。 他生不下儿女,所以从小继了堂兄弟的儿子,张浩也挺懂事,他视如已出,对他和亲生儿子一样好,将来也是准备袭他的爵位。 没想到,居然死在河里。 张武此刻是疯狂的愤怒,并憎恨瞿能。 但恨归恨,这会还是要先活下来。 他狼狈不堪的游上岸后,几乎失去了力气,躺在地上喘着呼吸,脑子里徐徐闪过汉王起兵以来,四川的的反应。 此刻他已经确定,瞿能早就和汉王勾结上了。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瞿能的儿子被汉王杀了,还要帮助汉王。 张武不甘啊,真的不甘,不服啊。 如果瞿能不反水,他确信自己今天能打败叛军。 第318章 故人求见 “成阳侯,咱们现在往哪去?”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边有部下心腹在问。 张武在悲痛中回过神,他坐起身,对面河里还有大量官军跳下去。 一波川军追到河边,开始拉弓对河中射。 此时有个川将好像在伸手阻止,估计在说明人不打明人之类,反正官军败了,也没必要。 川军们这才作罢。 川军们表现还算仁义,刚刚俞通渊只是想射他。 但张武可不这么想,他脑子里疯狂想着,等朝廷再打回来,老子要杀光这些川军。 “走,出川。”张武赶紧起身。 重庆不能去了,瞿能反水的话,重庆是瞿能的心腹在守,他要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等等,族弟张鹏(张浩亲爹还在重庆的啊。) 张武要哭了,张家最出色的两个族人,都要失陷在四川。 而且从此以后,他们张家只有他张武一个男性。 事后张武等才知道,瞿能镇守四川十几年,部下心腹无数,在反水前(大军离开重庆的前天晚上),他已经暗暗试探部下,凡是朝廷在靖难后派来的军将和不怎么愿意的军将,俱在大军离开重庆的最后一刻,被瞿能找借口留守在重庆,后,皆被重庆汉王的人斩杀。 张武跳河的时候,宋晟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周。 前一个时辰官军还打的有声有色,虽然叛军火炮挺猛,但官军毕竟人多,同样有火炮还击,还能顶住,不料何福那边先是骑兵惨败,接着瞿能又阵前反戈,形势瞬息逆转。 特别是瞿能五万川军阵前反戈简直要人命。 宋晟看到瞿能一反,就知道大事不妙。 混乱很快席卷到整个官军大营,到处官军败啦的声音更是影响着官军们的士气,很多后面没参战的,都以为官军真败了,纷纷开始惊恐失措。 宋晟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知道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一共二十多万人,五万多反水了,除非玉皇大帝下凡尘。 他和张武一样,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不服气。 宋晟一生经历大小战役上百场,从来没有一场战役败的这么快。 特别像这种几十万人的大战役,哪有这么快分出胜负的? 他的后阵官军主力都没有走到指定地点,还没完全摆开阵势,前面就已经败了。 我不服啊,宋晟心里在滴血。 “西宁侯,再不走来不及了。”就在宋晟不甘不服的时候,身边有将领赶紧提醒他。 赶紧要走,不但要走,还要带走精锐?宋晟终于回过神来。 失败已经在所难免,无论如何不甘或不服,都不可能挽回局面。 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带回精锐。 “令所有骑兵到后面来,宋长峰。” “末将在。” “你带两万步营去断后,那怕全军战死,也要挡住叛军。” “喏”宋长峰是他侄子,闻言也没有意见,脸上一副决然之色,转身带着兵马迎了上去。 他带两万人断后,为骑兵后撤争取时间。 他这两万人之前没投入战斗,现在刚刚摆起阵形,何福那边的败兵鬼哭狼嚎的跑过来。 宋长峰大怒,喝令他们不要冲击本方大阵,但败兵们根本不停,一边叫着官军败啦,一边往后冲。 宋长峰立刻下令用箭射过去,噼里叭啦,现场一片惨叫,何福那边的败兵被射死不少。 这下就捅马蜂窝了,对面也是一声怒吼,反过来攻打他们。 双方顿时打成一团,场面变的更乱。 宋晟已经顾不得前面的乱相,他带着骑兵步步后退,尽快脱离战场。 足足用了近半个时辰,仅存的三万余骑兵好不容易汇集到他身边,另有大量步营有的还算集中,有的都没参战,已经散开逃向四面八方。 宋晟站在一个低山坡上,看着前面。 前面巨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蹲着或坐着的人,成片成片的官军在投降。 宋长峰两万兵马被叛军团团包围,越打越少,投降的越来越多。 “瞿能啊瞿能。”宋晟仰天怒吼,眼前发黑,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 他二十多万大军出发时,何等的风光,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只余下一半多。 关键除了三万多骑兵,余下的步营能不能安全带回去还是问题。 “老将军。” “西宁侯。”四周诸将都着急的看着他。 “何福呢?”宋晟这时回头问。 马上有人道:“何福好像被叛军阵斩。”刚刚有何福的败兵败将逃过来,据说已经被阵斩,也不知真假,反正何福的大旗是倒下了。 “?”宋晟一脸不敢相信之色,却也没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前面,前面这时已经传来火炮声,似乎叛军把火炮前移,正对着宋长峰的兵马在轰,宋晟知道宋长峰恐怕也顶不了多久。 他狠狠一甩马鞭:“走。”全军调转马头,往内江方向跑。 他带着三万多骑兵先跑,步兵在后,叛军也知道追不上他们的骑兵,只管追着步兵打。 宋晟也不管步兵了,一口气逃向内江。 这是宋晟之前就想好的退路,内江那边有椑木镇司、安仁驿、银山镇司等好几个渡河口与桥。 原本他是想渡过河往重庆跑,现在瞿能反了,他估计重庆也不安全,所以决定不再渡河,直接往成都方向跑。 当天晚上,他们到了威远县,这边也没官军和叛军据守,之前反复投降了几次,官军来投降官军,叛军来投降叛军。 宋晟现在一到,他们又投降官军。 但宋晟想要粮,结果发现没粮。 当地县令哭道,之前叛军来过,给他们一大笔银子,把县里的存粮都带走了。 特娘的,宋晟怒不可竭,逼着县令让全县乡绅捐点粮出来。 没办法,宋晟本来也不想干这事,但现在他带着三万多骑兵像丧家之犬,如果没有补给,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四川。 第二天一大早,宋晟带着抢来的粮食继续往成都方向跑。 两天后,宋晟与三万余骑来到成都城下。 不料远远的,他就看到上面一面巨大‘汉’字旗在迎面飘扬,隐隐约约的,还看到城头好像有个熟人。 宋晟又惊又怒的来到城下,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城头,看到宋晟,对方也是哈哈大笑:“西宁侯,你来晚一步啦,俺比你先到,哈哈哈。” “平安?”宋晟没想到平安居然会在这里。 靖难后平安就失踪了,原来是投靠了汉王。 他突然想到什么,厉声道:“盛庸是不是在中江与咱们大战了?” 平安笑道:“伱败给盛庸也是不冤,降了吧,西宁侯,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跟着朱棣送死干嘛。” “那明纣王暴虐残忍,没有人性,你何苦害了自己的名声?” 宋晟怒道:“若不是瞿能阵前反戈,盛庸岂能败我。” 平安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老将军进川后应该看到了,汉王大义,民心所向,各县府纷纷开门迎合,老将军一把年纪,可别晚节不保。” 宋晟沉默不语,他两个儿子娶了朱棣两个女儿,这想降也不能降啊。 平安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赶紧道:“汉王说过,只诛首恶,两个妹妹,当然与明纣王无关。” 言外之意,不追究宋晟的家人。 宋晟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关键除了两侄子和一个孙子外,大部份家人都在京师呢,他怎么能降。 他瞪着平安:“你现在笑了太早,谁胜谁负,焉不知道,朝廷还是有百万大军,走。” 说罢,扬起马鞭,带着部下转身而去。 此时宋晟已经知道四川是守不住了,赶紧得离开。 他前脚离开,后面有哨骑过来急报,平安带着两万骑从成都追出来了,跟在他们身后,但没有上来进攻。 宋晟这时脑子里很乱,打心里说,他也不是很喜欢朱棣的作风,朱棣在靖难成功后,大开杀戒,又残忍无比的行劲,他是看不惯的。 但两个儿子娶了朱棣两女儿,宋晟也是没办法。 宋晟其实更想保持中立,当年靖难就是。 朝廷想征召他去打朱棣,宋晟留了个心眼,故意走的慢慢吞吞,靖难打完了,他的兵马还没到。 他不是不想帮朝廷,也不是想帮朱棣,就是想保持中立,不想犯错,稳住宋家的富贵。 好在当时他运气不错,朱棣赢了,他因为出兵缓慢,又没参与靖难,得到了朱棣的赏识。 可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又有重要的决择在他面前。 “老将军,咱们从那里出川?”此时有部将过来询问。 宋晟愣了下,脑子里很快闪过出川的路线。 他们是从汉中过来的,出川当然走汉中最好。 而且汉中是进攻四川必经之路,到时把兵马留守汉中,将来朝廷随时可以打回来。 一旦被叛军占据,就形成了三国蜀的形势,朝廷以后想进川,可就不容易了,八百里秦川和子午谷道可不好走。 “走,从汉中出去。”宋晟下定注意,全军往南江县,然后从南江进入汉中。 当天晚上,宋晟全军驻守中江县城外。 宋晟知道平安带着两万骑兵在后面跟着,即然平安只是跟着没有打他,应该是想逼他们离川,也忌惮他的三万多骑兵,所以下令就地驻守,晚上当心夜袭就好。 汉王军主力在百里外,不可能追上来,只有平安两万骑,宋晟不主动进攻,已经算是给他面子。 天黑之后,外面有亲信来传话,有故人求见。 “?”宋晟听到故人两个字,头皮就发麻。 他犹豫了下,还是下令召进来。 不料看到来人,宋晟大吃一惊,居然是平安。 “你——你-——”宋晟又惊又怕,又是生气。 第319章 六十万大军(初三加更) 平安这样子太明显了,他脑袋比较大,万一被人看出来,将来传到京师,说他夜会平安,这还得了? “来——”人,宋晟想叫人把平安抓起来,又觉的不妥。 毕竟宋晟这人还算有底线,英名传了一辈子,要是干这种事,传了出去,简直英名尽丧。 这宋晟要换成张武和朱棣,肯定立马把平安先抓起来再说,这两人是没底线的。 但宋晟干不出这事啊。 “老将军你干不出这事,别慌,俺说几句就走。”平安大刀金刀的坐在营帐里:“白天城头人比较多,有些话不好和老将军说,所以俺想找个机会,与老将军聊聊。” 宋晟低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没什么好聊的,平安你别害我了。” 宋晟现在很生气,平安突然来访,这事要是让朱棣知道,将来可就说不清了。 “俺是来帮你的,怎么是害伱?”平安道:“你宋家要百年富贵,也要下对注啊,万一汉王胜了,你这态度,可是要倒大霉的。” “。。”宋晟。 平安笑道:“俺不会让你为难,俺知道你想从汉中走,你带兵一路经过汉中,不要留兵马就行,或留少量兵马。” 平安果然是知道他的打算。 “俺本来想连夜赶路,在你前面先到汉中,不过那样就是堵住了老将军的退路,汉王也不想为难老将军。” “老将军明白俺的意思吗?” 宋晟脸色大变。 平安比他先到成都,按平安的意思,他也可以比他先到汉中。 只是不想堵他宋晟,所以才让他先走。 当然,平安要是堵在汉中的话,宋晟非和他拼命不可,双方都是骑兵,那就没有意思了。 宋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平安见他犹豫不决,又道:“俺来之前,汉王对我说过。” “汉王说——” 宋晟果然兴趣大增,凝神听着,他也想知道汉王朱高煦对他有什么想法。 “汉王说,宋老将军与其他燕军将领不同,他是有人格魅力的,他答应的事,肯定不会像朱棣一样反悔,所以你和他说事,只要得到宋老将军的承诺就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刷,宋晟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 他瞪着平安,犹豫了片刻:“高煦也不用说这么好听的话,我带兵经过汉中而不留兵,传到京师,陛下也会怀疑的。” 宋晟经验这么丰富,难道不知道汉中的重要性,现在逃离四川,如果不守汉中,岂不是自找麻烦? “老将军要是这样说,俺只能连夜带兵前往汉中,先堵住老将军了?”平安不满道。 “。。”宋晟。 平安又道:“这边距离京师数千里,将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老将军说了算?” “朱棣就算怀疑,也不敢为难老将军。” “咱们在贵州大胜,广西大胜,现在汉王占据福建、广东、四川、云南、广西、贵州,将近半个大明。” “很快也会攻进湖广。” “胜负已经分明,朝廷有百万大军也没啥用,朱棣没有可用的将领啊。” “靖难中,我和盛庸都差点弄死朱棣,要不是先皇不要杀叔的话,要不是李景隆那废物,那能让朱棣活到今天。”平安趁势吹了波自己。 “老将军经验丰富,应该看的出来,这天下,将来到底是谁的,宋家百年富贵,全在老将军一念之间。” “再说了,俺们只要个汉中,也不算为难老将军,你匆忙撤退,有些许失误,也在所难免?” 宋晟久久无语。 次日,宋晟全军起拔往汉中去,平安兵马紧追其后,也不追打。 双方一前一后,横穿小半个四川。 八月中旬,宋晟带着三万多兵马,一路碾转,狼狈不堪的终于逃到汉中。 此时他已经人困马乏,像流民似的,那还像官军,因为官军在四川惨败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四川很多府县都不再开门,也不支持粮草给他们。 宋晟带的全是骑兵,不愿攻城,只能拼命跑路,沿路遇到某些村落,便直接抢点粮食,使的官军名声变的更差。 这事要换成张武来干,他多半要自称是叛军,把抢掠百姓的事,赃到叛军身上,可宋晟做不出这种事,又需要粮,硬生生把官军的名声给搞臭。 汉中卫这边原本就有一卫兵马五千多人驻守。 宋晟他们支援四川时,带走了三千多人。 现在回来,原本的三千多人已经失陷在四川战场上。 宋晟让余下的两千多人好好守着,自己带着骑兵先走,还说朝廷将来会打过来,说完带了点汉中的粮草,马不停蹄跑回西安。 汉中卫余下的兵马一脸懵,也相当郁闷。 就在宋晟走后没多久,平安带着两万骑到了。 这两万骑攻城当然不适合,不过汉中卫留下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就降了。 朱高煦得到汉中,以后可以随时进攻关中,反过来,关中的官军想攻过来,这就有点头痛了。 四川一役,讨逆军再次大获全胜,二十余万官军除了三万余骑回到陕西外,后续只有少量步兵能跑回来,绝大部份要么降了,要么失踪,要么战损在战场上。 此战过后,讨逆军得到大量的降军,讨逆军和官军实力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下来,朱高煦在各地重组兵马,成立自己的承宣布政使司和都司,按察司。 原云南左右布政司曹昱等,到四川任布政使,陈文为四川都司指挥使,靳荣为云南都指挥使,瞿能为四川总兵官,统领四川和云南两都司。 此时四川兵马合计有十五万,其中骑兵四万,基本都是川中战役的降兵组成,只有三万多是原来的讨逆军。 但虽然大部份是降兵,但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分田加饷,打乱重组,接着安排七万人左右重回各卫所屯田,驻守和训练。 他和朱棣不同。 朱棣现在正在全国调动兵马,大量抽调卫所军士,以至于很多军田都已经缺少人耕种。 明朝军田三分驻守,七分屯田。 战时,一般抽七成去打仗,靖难中很多都是全卫全所的被调走,军田留给家属和军馀来种。 朱棣为了在湖广集中更多的兵马,正全国征调,屯军田的人越来越少,绝对影响下半年的秋收,和明年的产量。 而朱高煦本着兵在精,不在多的原则,同时要保证粮食,先把四川十五万兵马分一半回各卫所继续驻守屯田。 保证军田的产量和收入。 这样四川这边打完后,朱高煦手中可出征打战的兵马,约八万左右,主要驻守汉中和重庆。 防御关中和湖广。 除四川外,贵州都司指挥为平安,广西都指挥使为王忠,盛庸为广西总兵官,统领贵州和广西两都司。 贵州这边有兵马二十万,其中原盛庸有七万多兵马,打败薛禄后得到五六万降军,后攻破贵阳,整合贵州全境卫所兵马后,盛庸已经有十五万兵马。 朱高煦在广西大胜时,收拢降兵后,又得到徐忠的兵马,再打破桂林后,总兵力超过三十万,因为兵马太多,粮食压力大,广田军田税赋又少,所以分了五万给盛庸,这样贵州兵力就到达二十万。 盛庸同样给贵州都司留了五万兵马屯田驻守,于是贵州手中可用机动兵力为十五万。 朱高煦在广西,除去屯田都司兵和给贵州的兵,现在还有二十万兵马,准备下步攻入湖广。 此时朱高煦在福建和广东的兵马不计,手上已经有了六十万大军,形势比朱棣的靖难好的太多。 除去各省屯兵保证屯粮和驻守外,朱高煦的机动兵力为。 四川八万,贵州十五万,广西二十万,共四十三万可用来打战。 另有福建和广东、云南、交趾的兵马都没有计算在其中。 此时广西,贵州、四川三大战役的胜利,为朱高煦积累了大量的兵马,同时也把百战百胜之名,传遍大明。 九月,西南各省同时传出一个好消息。 云南,广东、福建、广西、贵州、四川,还有交趾,七省官员薪水加倍。 卫所兵士每人加五钱,并重新分田,重新计税。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大明震动。 大明朝官员比大概在二千多比一,但是饷银是历史各朝中比较低的,所以明朝贪官盛行,老朱剥皮点灯都没控制住。 现在朱高煦突然宣布所有人官员饷银翻倍,立马得到全大明官员的拥护。 老实说,官员们才不管你们谁当皇帝,拿到手的实惠最实际。 什么大义真理,都是嘴上说说的,谁加饷肯定支持谁。 进入九月后,拿下几省地盘的朱高煦并没有急着再攻。 他倒不是学吴三桂,吴三桂根基不稳,福建广东支援力度也不够,耗不过清廷庞大资源。 现在朱棣刚登基四年,反而根基不稳。 他朱高煦在各省的统治则慢慢稳固下来,各省官员和卫所军士都全力支持朱高煦,所以他不急。 而且他此时兵马和地盘崩涨,又要加饷,后勤粮草物资比较缺乏,极需补允,新降的兵马也要重组整合,才能保证后面的大战。 第320章 太子的愤怒 四川大战后,朱高煦立马给降兵和四川投降的官员先发了两倍饷银,第一时间稳住官员和兵士的心,同时重组兵马,训练精锐。 他三次战役大获全胜,得到数十万兵马,肯定要先吸收消化,稳住军心。 靖难时双方的兵马都经历过大败,败兵将士都投降来投降去,因为都是内战,所以投降很容易的。 但现在朱高煦又分田又加饷,那以后他们被官军打败,还降不降? 家里几十亩在朱高煦这边呢。 朱棣你胜了后,还会重新分给大伙吗?你会按朱高煦的标准发饷吗? 朱棣要这么发,马上就要破产。 所以朱高煦这招很毒,也很有效,只要给他时间,他统治的地盘会越来越稳固,以后官军来攻,可以说绝大部份城县,不会像靖难中那样投来投去。 四川胜后,朱高煦并没有急着再往湖广攻,因为最近降兵太多,需要妥善处理,且更重要的是,马上秋粮在即,朱高煦要稳住秋粮,保证军粮。 他兵马暴增,还给官员俸禄加倍,都是要大量的粮食。 所以朱高煦此时到处征调、运转粮食。 西南各省产量远远不如朱棣控制的地盘,好在他还有交趾和占城两个产粮盛地来支持。 源源不断的船只,正从交趾海防港等往广东,福建沿海过来。 八月中旬,一纸命令传遍西南数省加福建广东,无数工匠和铁料往广西、湖广方向集合。 朱高煦从云南带调来了工匠,准备在湖广大量铸造火炮。 八月底,在湖广的朱能、火真、陈志等得到消息,官军在四川又惨败,宋晟退回陕西,重组防线。 三位靖难功勋听到,都是不敢相信。 宋晟打仗以稳为名,几十年统兵一方,从未大败过,且有何福、张武、瞿能等大将相助,没想到还是败了。 据说败的和广西一样惨,只带了几万骑兵逃回来。 没几天,整个战役经过又慢慢传回湖广,众将这才知道是瞿能反水了。 一直到九月初,朱高煦的兵马才从永州出发,正式进入湖广腹地。 这会四川大败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加俸禄的事也是人尽皆知,湖广各州凡是没有大量官军驻守的地方纷纷投降。 像宝庆原本有宝庆卫,但朱能退回长沙时,把宝庆卫也带走了,城中只有几百军士,也果断跟着投降。 此时官军刚刚经历广西大败,湖广兵马不多,朱能为自保,都把附近各县府的兵马集合到了长沙。 这让朱高煦兵不刃血连下宝庆,衡州,武冈、黔阳,这样整个湖广南部,纳入朱高煦地盘。 与此同时,正从四川回到贵州方向的盛庸军,派赵贵领兵两万,自四川巫山进湖广归州,归州长宁所官军已经早已放弃,撤向荆州。 原在沅州的火真先退到长沙,然后和朱能一合计,两人加起来手上不到十万兵马,叛军火炮厉害,只能守一个大城,兵力如果分散守几个小城,肯定是找死,只会被各个击破。 长沙是重镇,原本应该固守,但水道窄了点,又远离江南和河南。 此时朝廷征调的兵马,正从河南,江南等地往武昌集合,距离长沙太远。 长沙显然不安全,叛军下步肯定要打常德,那边也没兵马驻守,大概率会降,一旦叛军拿下常德,长沙可能被包围,而且万一讨逆军绕过长沙,直取岳州(巴陵),断他后路怎么办? 所以他们干脆放弃了长沙。 于是不得已,两人退向武昌。 朱能当时要守桂林,除了想钉个钉子在广西,也是因为桂林有宗室在。 现在长沙的吉王还没有出现,要到大明战神明英宗时才封。 所以长沙没有宗室,朱能和火真想来想去,还是退往武昌。 此至,湖广岳州以西,包括长沙先后落下朱高煦手中。 朱高煦把主力移到常德,官军则在荆州、岳州布置防线,双方在洞庭湖,隔河对恃,暂时都没有大的动作。 官军在拼命从四面八方调派兵马,准备下一次的决战,而朱高煦则慢慢稳住各省的统治,训练精锐,征调粮食和民夫,同样准备着。 明明还算酷夏,京师的九月却到处都是凉意。 去年这个时候,朱棣还在朝廷中商议京师北迁的事情,但现在,除了迁都,还有汉王造反的事情,两件大事,弄的京师官员焦头烂额,或者说,弄的朱棣焦头烂额更好。 靖难后的永乐元年,(1403年),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奏称,燕京北平是皇帝“龙兴之地”,应当效仿明太祖对安徽凤阳的做法,立为陪都。 明成祖于是大力擢升燕平北平府的地位,以北平为北平府,改北平府为顺天府,称为“行在”。同时开始迁发百姓以充实北平;被强令迁入北平的有各地流民、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等百姓等十余万。 这件事,当时就搞民间怨声载道,老百姓苦不堪言。 但自明朝立国以来,老朱家就喜欢干这事。 朱元璋当年迁江南苏州富户到凤阳,到其他地方,也是动则迁数万,十余万的。 大明百姓在他们眼里,特别是富商在他们眼里,和猪罗没区别,想往那迁就往那迁。 偏偏这时候的商人和富户还很听话,因为他们的地位还排在农民之下。 你要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地主阶级比较嚣张,那时再想这么迁,可没这么容易。 到永乐四年,即今年一月,朱高煦还没有起兵前,朱棣又下诏以南京皇宫为蓝本,兴建北平皇宫和城垣。 朝廷在北平前后投入了近千万两白银和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把户部的财政给掏空了。 这才刚动土开工几个月,朱高煦突然反了。 原历史上,到永乐七年,朱棣以北平为基地进行北征,同时开始在北平附近的昌平修建长陵。将自己的陵墓修在北平而不是南京,证明明成祖已经下定决心要迁都。 可现在朱高煦突然反了,原本朝廷诸臣也没多少在意的,毕竟朱棣实力摆在哪,那有儿子打过老子的。 不料进入八月后,朝廷在贵州惨败,广西惨败,四川惨败。 三个省三场大战,全部惨败收场,前后损失官军五六十万。 此消彼涨之下,汉王朱高煦的兵马,听说已经超过一百万,且牢牢控制着西南诸省,和大明朝廷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进入九月后,朝廷三场大战的惨败,已经传遍天下,形势对于大明朝廷极为不利。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侯朱高煦又提出给天下官员加俸禄翻倍。 朱棣即位后,先征安南,又建北京皇城,两件大事投入上千万白银,国库几乎掏空,朱高煦选在这个时侯加薪,真是杀人诛心。 九月初二,又是上朝的一天。 夏天天亮的早,太阳还没升起来,一众大臣已经来到皇城门外。 人们三五成群,都在窃窃私语。 太子朱高炽默默的站在姚广孝和袁珙身边,这两人在汉王起兵后,上朝也勤快起来,基本每次都来。 因为姚广孝和袁珙不受众大臣欢迎,所以之前太子更喜欢和杨士奇、杨荣等内阁成员站一起。 但这几天,太子有点心事,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两人,所以今天专门和两人站的近。 朱高炽一边暗自思索着,一边打量群臣。 四川再次战败,群臣们在议论时,很多人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太子当然知道,朝中有很大臣还是不服父皇朱棣的。 朱棣皇帝才坐了三四年左右,朱高煦就起兵,地位不是很稳固。 现在又连吃败仗,那些有异心,以前敢怒不言的朝臣们,肯定要幸灾乐祸。 杀,这些吃里扒外,两边骑墙的人,都要杀,朱高炽看起来仁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昨晚他还做了个恶梦,二弟朱高煦趾高气昂的骑着大马进入京师,而眼前的这批官员们,纷纷谄媚着跪在朱高煦的面前,然后把朱棣父子一顿贬骂。 那场景,就的朱棣进京时没什么两样。 不对,朱高炽很快想到,建文帝好歹还有很多大臣不肯投降,宁愿一死,如果高煦进了京,今天这里的大臣们,有几个愿意为我父皇而死? 怕是一个都没有。 真是悲哀啊,太子朱高炽越想越气,越想越沮丧。 他不由扭头看向姚广孝和袁珙,发现两人气色也不好,与靖难时意气风发的神态完全不同。 他顿时明白,这两人恐怕也意识到现在形势很不好。 我该问谁呢?太子朱高炽有件事想问他们。 其实朝廷在广西惨败时,太子就想问两人,但那时他还是非常惧怕父皇,不敢问,而且如果朝廷在四川胜了,也没有必要问。 现在四川再败,太子感觉,如果再不问,以后搞不好没机会了。 “道衍大师、袁大人。”朱高炽左右看看,身边的其他大臣这时距离有点远,更小声叫了下。 “太子殿下。”姚广孝,袁珙两人纷纷弯腰。 “俺有件想问两位。” “太子请说。”姚广孝笑道。 “刷”太子脸突然变的通红,表情略有点狰狞。 姚广孝和袁珙莫名奇妙。 只见朱高炽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牙道:“武王伐纣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姚广孝和袁珙脸色大变。 两人当然知道太子问的是什么。 世子身体不好会嗝屁,高煦伱要努力啊。 太子想知道,俺父皇,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第321章 陛下,真的没钱了 姚广孝几乎立马反应过来,斩钉截铁的道:“太子不要听信谣言,朱高煦狡诈多谋,阴毒无耻,这是他挑拨离间,陛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袁珙也赶紧道:“陛下如果说这种话,岂会立你为太子,瞻基为皇太孙?” 太子瞪着他们,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怒吼,他从来都喜欢高煦,可能巴不得俺死了才好,如今朝廷到处大败,他肯定后悔立俺为太子了。 姚广孝见他不说话,立马又道:“贫僧可以发誓,陛下从没说过这话,太子殿下,咱们现在,要和当年在北平那般,齐心协力才是。” 袁珙立马跟随:“对,微臣也敢发誓,若这事真的,全家不得好死——” 轰,袁珙说完,就隐隐感觉好像天空打了个雷。 他恍然回过神来,自己儿子都死光了,莫名的一阵鸡皮尴尬在他身上涌起,他心虚的抬头看看姚广孝,发现姚广孝好像也有点心虚。 两人突然发了这个誓,又突然后悔了。 朱高炽见两人发誓,表情稍微好看了点。 他苦笑看着两人,长叹道:“俺有时是说真的,如果能让出太子之位,平定战火,俺真的愿意。” 姚广孝和袁珙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都在想,现在一切,都晚了。 两人之前挺看好太子的,也很支持他,但今天太子的一番话,让两人相当不满。 太子经不起重大的挫折,这并不是好事。 三人在边上说话时,首辅解缙闷闷不乐的独自站在远处,表情似乎也不太好。 前年朱棣决定伐安南,解缙和历史上一样,表态反对,然后朱棣也和历史上一样,在征伐安南成功之后,开始疏远解缙。 这朱棣也是个人才,征伐安南成功之前,还是到处夸奖解缙,估计是怕打安南会失败,到时就证明解缙是对的。 今年平定安南后,朱棣龙颜大悦,证明了自己才是对的,然后一改常态,开始疏远解缙。 永乐四年三月,(1406年3月20日),明成祖到太学祭奠孔子,解缙等人随侍,朱棣命解缙等人分祭十哲两庑,并赐杨士奇等人二品金织罗衣各一袭,唯独没有解缙的。 原历史这会朱棣还没平定安南,所以有解缙的份,等平定安南后,才没给解缙。 这二品大员们都有金织罗衣,解缙没有,那是相当没有面子的。 关键是朝臣们看到了皇帝对解缙的态度,于是大伙下意识都和解缙保持距离。 当然,解缙这人向来比较自以为是,也不宵与其他人有多交往。 没多久,汉王反了,朱棣让解缙当廷读檄文,解缙要是聪明点,看到檄文肯定要找个借口不读,然后贬损朱高煦一番,多半还能挽回点在朱棣心中的印象分。 结果这二货照本宣读,差点把朱棣气的脑溢血。 之后朱棣又让其写个檄文,贬损朱高煦,一定要超过朱高煦的檄文,要比朱高煦的长,解缙直接表示写不出更长的,历史上檄文也没这么长的,又把朱棣给气的半死。 至此,解缙算是被打入冷宫了。 本来按原历史发展,解缙可能很快被贬到京城外面,但现在朝廷正在平叛,所以朱棣也没兴趣动他。 此时解缙正站在原地,回忆自己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呀,为啥皇帝好像不喜欢自己了? 他正在琢磨自己,边上突然闪出个身影。 解缙扭头看去,原来是黄淮。 永乐二年,两人同时被任命为会试考试官,在那段时间,关系算是不错。 黄淮轻轻拍了拍他,示意到后面点,离人群远点,好像有私密话要说。 这要搁以前,解缙多半当面喷他,你爱说不说,老子就站这。 不过最近他受了一些挫折,估计也有点反省,他犹豫了下,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走到远离人群的角落。 “陛下可能要迁都。”黄淮小声道。 “。。”解缙愣了下,一时不明白黄淮什么意思。 黄淮又道:“若有人提起,你可不要反对了。” 解缙这人脑子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听完后,果断问:“北平皇城还在修建中,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决定迁都?” 黄淮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解缙,这人才华是有的,政制知商真是负数。 他低头小声道:“朝廷在三省皆是大败,陛下可能想回北平。” 朱棣大概觉的南京不安全,叛军已经进入湖广,并占据四川,加上福建也在叛军手上,叛军已经随时可以从几个方向攻向南京。 但朱棣不可能现在就逃向北平啊,所以他得找个借口,比如迁都。 解缙大声道:“朝廷虽然在三省败了,但还有百万大军,陛下怎么会迁都?” 刷,远处很多官员看过来,一个个竖起耳朵。 得了,伱个傻子二货,黄淮本来看着自己在和他当考官时,合作的还算不错,好心提醒下,没想到解缙就是个二货。 他当下不再出声,后退几步,远离了解缙。 不多时,皇城宫门开了,众大臣按顺序来到奉天门。 等文武大臣们按位置站好,侯显高声喝道,陛下驾到。 朱棣阴沉着脸来到现场,群臣先跪下三呼万岁,一套流程走下来后,又纷纷起身。 侯显这时又叫,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刚落,杨士奇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朱棣装模作样的问,你说。 杨士奇道北平是龙兴之地,距离边关长城极近,朝廷可以有效的调动和管理边军,抵抗外敌,且天子守国门,可使朝廷上下在面对危机时更有抵抗的决心。 至于这个危机是指蒙元残余势力,还是朱高煦,那就不明说了。 杨士奇开口之后,杨荣,胡俨等纷纷表态赞同。 但各部尚书大部份都沉默不语。 朱棣上台后,亲近内阁成员,很多大事都与他们商量,反而六部尚书像个办事员,大伙自然不愿多说。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朱棣也没有表态。 不一会,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朝廷正在用兵之际,而陛下肇建北京,焦劳圣虑,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耗费国储,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说的极为之重,刷,当时朱棣的脸就通红,他涨红脸瞪着眼睛看过去,恼羞成怒。 但是朱棣也没说什么,继续坐在当场。 众大臣纷纷扭头,我去,原来是邹缉。 邹缉在建文时为国子助教,朱棣登基后,擢升他为翰林院侍讲,然后进入东宫,成为太子身边的人,官职为东宫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同时署国子监事。 应该说,朱棣还是对他比较欣赏和赏识。 历史上邹缉患背疽,朱棣还特命中官派医生前往治疗,非常看重他。 没想到就是朱棣看中赏识的邹缉,居然说出这么重的话。 其实邹缉的意思是,朝廷正在用兵平叛,你还在大肆修建北平皇城,人家朱高煦都给天下的官员加饷啦。 最后这层意思有没有不知道,但现场诸多大臣里,肯定有很多人会这么想。 之前大伙都没敢说,因为朱棣这人不讲理,喜欢用强权来压制。 历史上反对迁都的臣工,朱棣要么革职,要么直接就杀了,毫不讲理,然后所有人都不敢反对。 现在邹缉起了个头,大伙见朱棣还是没哼声,于是胆子越来越大。 工部尚书宋礼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你说。”朱棣不动声色吐出两个字,声音极重,明显看的出他很生气。 宋礼硬着头皮道,北平那地方,相比江南还是比较穷的,京师对物资的大量需求无法就近解决,必须依赖于大运河从江南转输。 身为工部尚书,宋礼说的很在谱子上。 你京师没有漕运有什么用?运转不起来啊,你还迁了那么多人过去。 原历史朱棣也极为重视,并于永乐八年,亲征回师后,下令开会通河,打通南北漕运。 这工程极为浩大,又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一直到永乐十三年才完工,从此北平所需物资可以通过相对经济地运输。 你看看,都是劳民伤财开通运河和迁都,人家隋炀帝皇帝没坐稳,就成了有名的昏君,朱棣坐稳了,就成了千古明君。 杨广那会开运河,真是弊在当代,利在千秋,朱棣纯属是为了京师的物资,自己享受而干的这事。 他要不迁都,你看他通不通河。 要说朱棣当然懂这个道理,没有运河,京师的物资运输成本会变的极大,可他等不及开通运河啊。 逆子朱高煦都要打过来了,得做好两手准备啊。 朱棣想了想,终于沉声道:“北平的事,从元年说到现在-——” 他想说朕意已决,这事一定要干。 不料刚开口,下面有人嚷嚷道:“陛下,真的没钱了。” 众大臣回头再看,原来是户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不顾朱棣黑黑的脸,站出来道:“陛下想干的事,臣举双手赞成,但现在真的没钱了,迁不了。” 他直接说迁不了,没钱。 嘶,朱棣倒吸口冷气,脸又黑又臭。 他上台后就没停止过花钱,先是在北平兴建皇宫,接着征伐安南,还把海盗的悬赏从几十万,提升到七百五十万。 他真当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原历史那陈祖义要不是正好被郑和抓到,明廷这七百五十万拿不出就搞笑丢人了。 朱棣忍住暴怒的冲动,沉声问:“户部还有多少银子?” 第322章 当皇帝,一定要够狠(初四加更) “二百三十万两。”夏元吉摊摊手:“打一仗就没了。” 他特别注重说了那个“一”字,这是提醒朱棣,陛下你再打一仗,就没钱了。 “。。”朱棣。 夏元吉见朱棣那模样,只好道:“今年夏粮,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收上来,江南一带,都在拖延。” 群臣哗然,这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今年的夏税,各地都在拖延。 为什么啊? 因为在打仗啊。 夏元吉不说还好,朱棣一听,感觉更要跑路了。 江南这些士绅不靠谱,都是支持逆子的。 朱棣想了想,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当天廷议匆匆结束,朱棣事后,回到武英殿,召集了姚广孝等一群心腹密议。 今天的武英殿人比较多,朱棣召集了姚广孝、袁珙、谭忠、王聪、徐理、唐荣、房胜、房宽、郑亨、郭亮等人。 火真和王聪败退湖广后,先退长沙,后退武昌,然后王聪被朱棣召进京,两人近五万兵马被火真带着,留守襄阳和承天府,策应武昌西翼。 张武现在还和宋晟在一起,退往关中,暂时也不敢回来,朱棣也没让他回来。 成安侯郭亮在靖难后,驻守昌平。 武安侯郑亨在靖难后先守北平,后驻守宣府。 思恩侯房宽在靖难后,还是驻守大宁。 富昌伯房胜靖难后,驻守保定。 武康伯徐理靖难后,驻守北平。 这些人在靖难中的地位不能和朱能张玉比,更不能算燕王心腹,但汉王突然起兵,朝廷在各省大败,损失折将不说,朱棣手中可用的将领也不多了。 而且靖难后,这些人远离京师,与汉王交往不多,且一直驻过朱棣的老巢北平方向,所以也慢慢成为朱棣心中信的过的人。 其中房宽的年纪有点大,与张玉同一时期的,历史上再过两年就要去世,所以现在也算老将,身体不算好。 但朱棣已经没什么人可能,只能先把这些人用起来。 此时朱棣正静静坐在原地,也没说话,好像在考虑什么。 大殿里有些安静,诸将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 袁珙正在看每个人的脸,似乎在看面相。 姚广孝低头垂眉,好像睡着了一样。 许久之后,朱棣缓缓睁开眼睛,姚广孝同时受到感应,也睁开眼睛,看向朱棣。 朱棣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大败后的气急败坏,好像回到靖难时的那般从容。 当初贵州大败时,朱棣是最生气的,当时听到消息时,狠不得手中有把刀,直接先砍个人才能泄愤。 到广西再败时,朱棣气的说不出话,一夜头发白了很多。 等到四川再败的消息传来,朱棣都好像习惯了。 原来失败也会习惯的。 所以现在看起来朱棣似乎没以前生气,但姚广孝知道,这会宋晟张武要是敢跑回来,估计会被朱棣一巴掌拍死。 即便朱棣知道是瞿能的反水导致官军大败,他也肯定实在无法接受。 “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文官们不赞成回北平。”朱棣缓缓道。 众将不置可否。 大伙都知道朱棣想迁都,但现在这种情况,还在打仗的时候迁都是很影响士气的。 说好听叫迁都,说难听就是跑路。 这种事一般皇帝做不出。 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雄才伟略的朱棣能做出来。 如果朱高煦在的话,就能说出原因。 因为朱棣脸皮厚。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和世人的想法,他只会在意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假如明末李自成兵临城下时,崇祯突然换成朱棣,他绝不会自负神武,带着兵马出京大战,而是第一时间跑向南京。 这就是不要脸和要脸的区别。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果然,朱棣这时又道:“俺知道大伙心里怎么想,觉的现在这种情况迁都有点不可思议。” “俺其实就是想借迁都这件事,试试众大臣们的心思。” “现在看起来很明显,大部份文官啊,心都不在朝廷这边了。”朱棣说到这里,就有点咬牙切齿。 逆子突然宣布加饷,拉拢天下官员和军将们的心。 朝廷很多官员,已经心不在焉了。 众人将皆是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战时迁都是大忌,俺也知道,今天不过用来试探。”朱棣这时道:“现在俺看出来了,文官们靠不住,还是现在你们这些靖难老兄弟们,才靠的住。” 这时郭亮率先开口,咱们和陛下同生共死过来的,当然永远跟随陛下。 朱棣大声叫好,然后又道:“诸位都是靖难功勋,逆子反对靖难,要是他打进京师,大伙的勋爵,都要被剥夺。” 众人不置可否,有人表情似乎不甘心。 朱棣看在眼里,便道:“不到万不得已,俺也不会回北平,但万事都要未雨绸缪,先做安排。” 朱棣今天召集这么多人,就是做了两手准备。 朝廷一方面要在湖广再次集和更多的兵马,由他御架亲征,决战逆子。 同时北平方向,加强防守,巩固地盘。 现在朱棣从朱高煦身上也学到了一些,决意巩固自己的老家。 郭亮、郑亨这些人,都是驻守北平附近的大将,朱棣把他们重新分配一番,最后道:“伱们都把家属带出京,回各驻守之城,发动民夫,加固城防。” 他已经打定注意,将来朱高煦要是往北进攻,必然要让其一个城一个城蚁附而攻,死伤巨大。 特别是北平的防守,更要加固,因为听说逆子那边火炮比较厉害,同时要求徐理回北平后,在当地多多打造洪武大炮。 徐理连连点头。 唐荣在现场算是比较年轻的,他父亲唐云当年也算最早跟随朱棣的,靖难中多次留守北平,协助世子守城,所以唐荣现在和世子关系也挺好的。 朱棣道,你带家属去沧州,再建沧州城。 靖难时徐凯守过沧州,当时沧州是座土城,徐凯想加固建城,但正好是冬天,士兵和工匠都受不了,而且燕军突然攻到,来不及加固,就被攻破,徐凯也随之降了。 靖难成功后,朱棣给徐凯钞二千锭,署左军都督佥事,基本也是闲置,一直到死,没再领过兵。 朱棣夺下沧州后,怕官军再来加固,所以也没修建,还拆了官军修建的一部份。 现在朱棣又重视起来,因为他知道沧州是山东进入北平的要道之一。 当年徐凯驻守沧州,他如梗在喉,半夜突袭,当年是大概后世晚上二十一点左右攻打沧州的,所以没给沧州修城的时间。 唐荣听后,马上领命,脸色也有点严肃。 此时郭亮正在沉思。 他们诸将的家属,基本都在原守地,只有都指挥司,和总兵官这样的大将,会有部份家属留在京师。 现在朱棣说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他回想起自己在靖难中守永平时,朱棣来信,让他打不过可以跑,先把家属送北平来。 郭亮看的感动不已,打了鸡血似的防守永平,整个靖难三四年打下来,官军辽东和大宁兵马,完全拿永平没办法。 小小永平,他以几千人,守了数年,保住了北平的东大门,为靖难成功,立下汗马功劳,也成功被封为侯爵,所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朱棣说这种话,他马上就想明白了。 “陛下,臣有话说。”郭亮突然跪下。 朱棣不动声色:“成安侯你说。” “北平城高大雄伟,便于防护,微臣想让家属们住进北平城,这样微臣可以安心带兵。” 唐荣嘴角一抽,心中大骂,这个郭亮啊,你真是的,干嘛说出来。 朱棣明显就是这个意思,还故意说让各将把家属带到各自驻守的地方。 郭亮一开口,郑亨连忙道,微臣也请求如此。 接着房宽、房胜、唐荣纷纷跪倒。 姚广孝看着这画面,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在想,若是靖难中朱允炆在真定之战后,杀了顾成全家,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官军投降? 所以说,当皇帝一定要够狠。 姚广孝在想心事,朱棣却还是靖难中一套,他当场大怒,俺又不是想拿诸位人质,俺是相信兄弟们的。 但是,兄弟们一定要把家属,特别是儿子,孙子什么的放到北平,俺也要好好保护。 这么厚脸皮的话,估计也只有朱棣能说出来。 但朱棣现在干这个事也是正好。 官军在广西、四川连连大败,都是因为有人反水和出卖。 所以朱棣搞这手,大伙应该能“体谅”,你要是不“体谅”,那就是你的问题,不是俺皇帝的问题了。 当然,朱棣还是很聪明的,萝卜大棒一起上,说完这事后,又替各人家属中有子侄的升了个官,还赏了银,钞、丝等物。 众将跪拜谢恩后,纷纷离去。 众将离去后,武英殿里,只有姚广孝和袁珙还在。 姚广孝看看朱棣,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能不能天下官员加俸?” 朱高煦宣布给军士和官员加俸,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京师的官员们,翘首以盼,都指望朝廷跟进,学习汉王呢。 刚刚气定神闲的朱棣,此时黑着脸,咬牙切齿:“逆子选的真是时侯,真是奸诈。” 他于今年一月下旨修建北平皇城,按南京皇城规模大小,一模一样来造,工程浩大,动员人力物力和财力无数。 大把钱被他投到北平,朱高煦随后起兵造反,接着又宣布加饷,这把他给恶心的。 现在,他哪还有钱加俸。 而且以朱棣的为人,就算朝廷有钱也不会这么干。 第323章 无尽的后悔 姚广孝看朱棣这么说,就知道朱棣不想给官员和兵士们加俸禄。 姚广孝表情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微微看了眼袁珙,无奈的垂下眼皮。 朱棣认为的没钱,是国库没钱了。 姚广孝却认为他有钱。 明初于洪武二年,老朱定都南京之后,便设立了内库,明初内库共分为十二库,也有说十库(区别是不把天财库和供用库放在里面),内库算是皇帝的私有财产,其中内承运库专门负责储藏金银,在十库中地位最高,大明皇帝在赏赐军将官员时,经常以动用‘内帑’赏赐白银千两之类,这个内帑,就是指内承运库。 所以皇帝是有私人财产的。 朱棣在的私人财产还不少。 当燕王时的积蓄就不说了,那时候朱棣就挺有钱,没钱他也打不起仗,养不起当时的兵马。 靖难中更是打破官军多处城市,每进一处,都要掠夺财富,充为军费。 当时替他管理燕王府仓库的是郑和。 登基为皇帝后,朱棣大杀四方,抄家无数,动不动灭人九族,其中抄家所得,按大明不成文的规定,内承运库可得三成。 这样朱棣又小发了一笔。 皇宫内库是有点钱的,但朱棣怎么可能把这些钱去替天下官员加俸。 他宁愿给出征的兵士发赏银,用来激励士气。 但整个靖难中,打了几年,朱棣大规模,普发银钱激励士气也只有两次。 一次是夺取九门,正式宣布造反之后。 一次是东昌大败,为鼓励士气,再次出征。 所以朱棣用钱啊,还是比较谨慎。 现在掌管内承运库的是王景弘,其中有多少钱,朱棣也没问过,但朱棣肯定是不愿意出自己的钱去给官员们加俸。 而且他知道,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和所有兵马加钱,这是笔天大的数字,大明朝一年收入才多少,他朱棣可以付的起一个月,两个月,但付不起一年又一年。 肯定不能被逆子牵着鼻子走。 “逆子也是饮鸩止渴,只想着先拉拢人心,但天下这么多官员,这么多兵马,他全部加饷,俺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朱棣这时看姚广孝和袁珙脸色不好,便解释道。 不是俺不想加钱,是没必要。 姚广孝想了想,也缓缓点头:“西南数省比较僻穷,产粮又少,他现在为了拉拢人心,宣布全部加饷,绝对无法坚持长久。” “咱们哪怕在湖广一线拖住他们,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不战自败。” 当年靖难后期,朱棣是没粮,粮不够,如果再不直取京师,怕也会不战自败,所以他们才决定突袭京师。 现在朱高煦不但会有没粮的危机,还处于没钱的危机,比他们当年更危险,所以姚广孝认为,湖广战场,可以不用急着决战,拖。 不但官军可以慢慢征调兵马和物资,还有机会拖垮朱高煦。 “所以他抢岷王,抢靖江王,如果没猜错,打下四川,他还要去抢蜀王的。”袁珙这时道:“蜀王之富,诸王之冠,朱高煦肯定要动他,不然他没钱没粮支持他打仗。” 朱棣怒道:“逆子和强盗一样,只会靠抢,连宗室也不放过,俺为了祖辈先人,也一定不能放过逆子。” “正好借这机会,传诏天下,请天下藩王看清朱高煦的嘴脸。”姚广孝最后道。 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和兵士加饷的事,很好的恶心了朱棣。 朝廷没这么钱跟进,没法学他,又不能放任不管。 所以很快,有诏书发向全国各地,内容一是把朱高煦恶待宗室,抢掠财富的嘴脸公告天下,号召天下宗室,起来反对朱高煦,当然,若是愿意拿点银子和粮出来支持皇帝,皇帝当然更高兴。 二是说朱高煦现在是拉拢人心,将来肯定没钱没粮。 朱棣不想学朱高煦加饷,也没这么钱没这个能力加,但他指望各路宗室能支持自己,如果愿意出钱出粮,自然更好。 靖难中大部份宗室坐山观虎斗,也从来没有人向朝廷支持钱粮。 朱棣希望朱高煦抢掠宗室的恶行,能彻底唤醒天下宗室。 散朝之后,太子无精打采的回到太子府。 朱高炽最近这段时间睡的都不好。 朝廷连续在贵州、广西、四川大败,损失大量的兵马不说,更是肥了朱高煦,朱高炽感觉好好像靖难又要重来一遍了。 关键现在高煦成了燕王,他们成了建文。 在今天上朝之后,朱高炽进一步感觉到失望。 父皇想迁都,朱高炽是强烈反对的,历史上他就想从北平迁回来,只是死的早,所以没办成。 北平那破地方,那有江南的花花世界好。 “太子回来啦。”张婳打扮的漂漂亮亮,第一时间出现在朱高炽面前。 朱高炽抬头,余光看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朝廷已经得到消息,张辅在安南被越人伏击,消失不见,但大伙私底下已经认为是朱高煦干的。 而张家在之前,第一时间和张嫣脱离关系,极为冷酷。 朱高炽不由在想,要是朱高煦打进京师,这张婳,还不第一时间和俺脱离关系? “太子殿下。”张婳这时讨好的走到他身前,挥手叫来侍女递上冷毛巾。 九月京师很热,太子又这么胖,刚进来已经是满天大汗。 她拿起毛巾,一边帮朱高炽擦汗,一边小声的道:“听说,官军在四川-——又败了?” “走开。”朱高炽厌恶的一把推开她,沉声道:“朝廷还有百万大军,高煦蹦哒不了多久。” 张婳轻咬嘴唇,表情古怪。 朱高炽扭头看到她的表情,不由更生气:“你这什么表情,叛军还没打进京师呢?” “你是不是在想着当初应该嫁给高煦?” “没有没有,妾身怎么会这么想?”张婳差点哭了,赶紧跪下:“妾身永远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啊。” 朱高炽再次将她推开,用手指指着她,厉声道:“高煦要是打进来,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高煦恨我入骨,又凶残无比,到时伱们全部都要被诛杀——” 他故意把朱高煦说这么凶残,果然把张婳吓的亡魂出窍。 她惊恐的看着朱高炽,片刻之后,无穷的后悔和愤恨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哭什么哭,俺还是太子呢,真是扫把星。”朱高炽看到她哭更是生气,不由分说,上前举起胖胖的大手掌。 “叭”一个巴掌抽在张婳脸上。 “呜哇”张婳扑倒在地,痛哭出声。 “还哭,还哭。”朱高炽冲上去踢了几下,张婳只知道哭,也随着他。 看着张婳娇弱的身体,粉乱的头发,还有那痛苦的表情,朱高炽突然表情狰狞起来。 他狞笑着俯身,用力一撕,哧啦,直接把张婳的薄薄的衣裙给撕成粉碎。 “让你哭,让你哭——”朱高炽像疯了一样,狠狠的发泻着心中的恐惧。 等他发泻完后,张婳已经哭的没了力气,她面如死尸,双眼绝望,空洞的看着屋顶,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 当初就不应该和姐姐抢,原本是轮到我嫁给汉王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滚出来。 朱高炽摇摇晃晃起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出房间。 天气很热,他刚出了身汗,原本想洗个澡。 不料袁忠来报,柳升和陈懋上门求见。 朱高炽好像听说两人要带兵出征了,想了想,便来到前殿。 “拜见太子殿下。”两位大将上前齐齐拜见。 朱高炽明显感觉两人表情有些平淡,没有初次上门那么热情和讨好。 两人第一次上门时,朝廷只是在贵州刚败。 而此时,已经三省连败。 果然胜败可以影响一切。 朱高炽有气无力的道:“坐吧,上茶。” 柳升和陈懋对视一眼,先谢了太子,然后纷纷道,他们要出征了,率兵到湖广平叛去,所以临行前,来拜见太子。 朱高炽好声道,你们好好打,不要让叛军这么嚣张,俺在京师,等你们凯旋归来。 三人聊了几句。 太子慢慢安静下来。 柳升和陈懋也没敢说话,两人对视一眼,考虑要不要告辞。 突然。 朱高炽抬头看着柳升。 “柳升,你早年跟随张辅,也算是俺父皇亲信。” 柳升低头,连称不敢。 朱高炽又问:“真定之战,你参与了吗?” 柳升道:“末将当时也在的。” 当时他只是燕王护卫的一个百户,也不起眼,跟着张玉为亲兵百户。 “那俺问你,你知道一件事不?” 柳升不明觉厉看着太子。 “勉之,世子多疾。”朱高炽的脸上,隐隐露出不爽的表情:“是真的吗?” 他问过了姚广孝和袁珙,但还是甘心,还想再问一下。 “。。”柳升和陈懋顿时目瞪口呆。 看来太子也看了武王伐纣书。 这如何回答?柳升在刹那间就额头冒汗。 好在他很果断,我确实不在场,也没听到过。 “末将不知这件事,也从未听荣国公说过这件事,汉-——叛王朱高煦,定然是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陈懋也赶紧道:“叛王奸诈,多计,太子殿下千万莫信。” 难道我父皇的话就可以信?朱高炽在心中咆哮,他欺编宁王,天下人谁不知道。 第324章 要不要脚踩两只船? 朱高炽的表情扭曲起来。 当初他看到这书时,心中第一个感觉就是朱棣肯定说了。 因为他太了解父亲,朱棣当时为了拉拢朱高煦帮他拼命,肯定说了这样的话。 当然,朱高煦在武王伐纣里说的太直白,说什么世子嗝屁之类的,朱棣应该不会。 但世子多疾这几个字,等于这层意思。 再想想刚刚姚广孝和袁珙还争着发誓,为父皇辩白。 连你们都骗我,是不是俺看起来好骗? 他想到姚广孝发的誓,突然重重一拍桌子:“你们敢发誓?高煦是胡说八道的?” “这——”陈懋和柳升目瞪口呆,这种怎么能发誓? 万一,万一,万一皇帝陛下,真的说过呢? 这两人好歹还要点脸的,不会像姚广孝和袁珙那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当然不敢发誓。 见他们不敢发誓,朱高炽顿时越想越气,脸涨的通红。 谭渊死后,谭清失陷,薛禄也不在,谭忠大部份时间在皇宫轮守。 他能说心里话的武将已经不多了。 朱高炽很想发火,但知道自己又不能。 姚广孝的话再次闪过他的脑海,眼下这个困难的时候,大伙还是要和在北平时一样,齐心协力。 父皇既使说了,也只是为了当时拉拢高煦。(知道父皇说了又如何,俺除了生气还能干啥?) 朱高炽暗暗长叹,强忍着不甘和羞怒。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两将:“刚才俺的问话--” “末将什么也没听到。”柳升和陈懋异口同声。 朱高炽苦笑:“祝你们胜利归来。” “末将告退。”柳升和陈懋恭恭敬敬的离开太子府。 陈懋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 家里人还挺多的。 原本他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这会最小的儿子还没出生,历史上嫁给朱棣的小女儿也才一岁。 长女陈惠阴回来了,正拉着妹姝陈惠云的手在聊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惠阴刚刚嫁给柳升的儿子,还是陈懋主动提出来的,因为想和太子拉上关系。 这会看看女儿在边上说个不停,陈懋突然有点后悔。 陈惠阴才十二岁,确实小了点,不应该这么急嫁出去。 要是晚上两三个月? 陈懋心中暗暗长叹。 两三个月前,朝廷局面还是挺好的。 此时他的脑子里也想起刚刚太子的问话,太子突然很想知道皇帝说没说过那句话? 太子是好奇吗? 太子的心态陈懋猜不到,但太子的这个问题把陈懋心态搞的有些乱? 因为他现在也在想,当年朱高煦替他陈家帮朱棣请封侯,朱棣没答应,是真的吗? 人就是这样。 之前朝廷还没有连败,陈懋刚看到武王伐纣书的时候,直接扔到一边,还笑朱高煦小人行径,挑拨离间。 但在朝廷连连惨败的时候,陈懋都怀疑,当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这件事。 太子是敢问他们的,他可是不敢问别人。 仔细想想,当年父亲陈亨不顾一切,先夜袭刘真,大破刘真兵马,然后收拢近十万大军,投降了朱棣。 如此的功劳,不比那些公侯们强上十倍? 丘福朱能等能封国公,不就是因为是朱棣的亲信吗? 皇帝你给我个侯都不可以? 陈懋越想,越觉的心里不舒服。 此时他脑子和太子一样,总是在纠结,汉王对朱棣说封自己为侯,被朱棣拒绝的事,是真是假。 “报。”外面突然来报。 说淇国公的儿子,丘松求见。 陈懋和丘松来往比较少,闻言先微微愣了下,但还是赶紧到了前院去迎接。 丘松和他父亲差不多,性格外向,说话大声。 陈懋是比较内敛的人,其实不喜欢这种,觉的这种人比较呱噪。 但今天人家上门,他当然也要表示热情。 丘松说,听说你要出去打仗了,恭喜啊。 陈懋脸色微黑,丘福父子是真不会说话,打仗会死人,恭喜啥啊。 不过他当然知道丘松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是指他可以立功,晋升了。 但打仗谁敢保赢?而且对手是百战百胜的朱高煦。 他只能尴尬笑笑。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陈懋还在猜丘松上门的意图。 突然,丘松问:“听说陈都督有个女儿,知书达礼,冰雪聪明。” “。。”陈懋表情一凝。 他大女儿嫁了,小女儿还小,丘松自然说的是二女儿陈惠云,但是也才十岁呀。 然后丘松又道,是丰城侯李彬的儿子,李贤让俺来的。 他好像看上你女儿了,又不方便开口,所以才让俺上门,问问你的意思。 陈懋心中大怒,特娘的,我云儿才十岁。 但古代十岁嫁人的也挺多的,确实不好当面怒斥。 他脸涨的通红,先是生气,然后飞快盘旋起来,李贤为啥突然上门。 其实在他长女没有嫁给柳升儿子之前,陈懋当时第一目标,就是李贤。 因为那时李彬是丰城侯,他是宁阳伯,大家都有爵位,地位相差不大。 柳升这会还没没成为安远侯。 原历史柳升和张辅去打安南,升的安远伯。 但这次他没和张辅一起去,所以现在连伯都不是。 陈懋最早的目标就是李贤,但当时李彬也和张辅去安南,这件事没谈成。 后来李彬和张辅都失陷在安南,他看着女儿越来越大了,此时柳升又派人上门提亲,这才答应。 陈懋也随势投靠了太子。 当然,他现在肯定后悔嫁的太早。 但,二女儿嫁给李贤有啥好处? 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永乐初,丘福,李彬、徐忠一起上书,请皇帝立朱高煦为太子。 丘福是属于没啥心机的人,也肯定支持皇帝。 丘松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来做说客。 但陈懋明白这个道理,一旦和李贤结为亲家,这代表着他陈懋,脚踏了两只船。 当然,现在李彬失踪在安南,朝廷也联系不到,不能说李彬就一定反了朝廷。 至少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要在一个月前丘松上门,陈懋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 因为他已经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可现在嘛。 连太子都在问是不是真的了。 陈懋想了想,果断点头,笑道:“小女蕙云,也的确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了。” 因为出兵在即,陈懋便让女儿拿出个贴身信物,先与丘松交换李贤的东西,暂时定亲,成为亲家。 永乐四年十月,成都。 朱高煦在瞿能、陈文两人的陪同下正进入成都城。 街上两边有好多百姓在围观,看到朱高煦过来,有人大呼汉王万岁,接着整个成都街上,延棉起无数同样的声音。 事后有人才知道,今天现场来了很多姓高的。 朱棣给天下姓高的加重税,朱高煦替他们免了,所以成都和附近州府姓高的人,纷纷‘自发’前来恭迎汉王。 这就是民心所向,连成都的官员都觉的汉王仁义。 但朱高煦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欢迎场面,主要怕被人剌杀。 别看他单挑无敌,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他还是很怕死。 因为现在他不能死,太多的兄弟跟着他,只要他一死,所有人都要完蛋。 “以后别安排这些,和以前一样,多组织人手,在茶楼多宣传就是。”朱高煦这时低声道。 陈文默默点头,瞿能不由看了他一眼,汉王还有这套路? 原来茶楼里的人,都是汉王安排的? 三人很快通过主街,然后往蜀王府方向去。 大队的兵马在为他们开路,同时防范外人。 三人都在中间,瞿能左右看看没啥人,这时低声道:“汉王给天下官员加饷,给卫所兄弟们加饷是好事,但是如果一旦取得天下,大明朝上下近两百多万兵马,如何供养?” 瞿能担心起朱高煦能不能养的起的问题。 朱高煦笑道:“放心,你们只管打仗,赚钱屯粮的事,都交给本王,比起打仗,本王在赚钱和屯粮上面,才是真正的行家。” 瞿能半信半疑,不过朱高煦起兵以来,没少过兄弟们一分钱,一两米,这次四川大胜,立马给降兵们先发了饷粮,大伙还是很支持汉王。 “蜀王和你关系不错?”朱高煦这时道。 当年瞿能受蓝玉案影响,差点被锦衣卫抓了,是蜀王力保才没出事。 朱高煦再次提到这事,瞿能赶紧点头,他在四川任都指挥司,与三司官员和蜀王关系都处的很好。 “我想干他。”朱高煦沉声道。 “。。”瞿能。 此时的蜀王为朱元璋第十一子朱椿,洪武十一年封。二十三年就藩成都府。 朱椿于1389年来到成都,如今呆了足足十七年。 蜀王有多富? 明朝之初,按亲王待遇,亲王岁禄为米5万石,钞2.5万贯,锦40匹,紵丝300匹,纱罗各100匹,绢500匹,冬夏布各1000匹,棉2000两,盐200引,茶1000斤,马匹草料月支50匹。 亲王世子待遇与郡王一样,朱高煦也享受过。 洪武二十八年,老朱又反悔了,觉的太多,于是改制,也定下了以后的制度。 即亲王改为一万石,其他照旧,另郡王2000石,镇国将军1000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200石递减——。 但这些明面上的薪水只能算毛毛雨,真正值钱的是老朱给儿子们的良田。 而且老朱对蜀王这个儿子是最好的。 第325章 一定得到应有回报(初五加更) 明朝天下初定,老朱一口气在全国封了五六十个藩王,建了五十座王府,所有的宗藩里,只有朱椿一家是独占一省。(后来四川各地的郡王,都是朱椿家的支系) 到万历年间,蜀王一系霸占了成都平原、都江堰灌溉最肥沃土地的70%! 史载:“蜀昔有沃野之说……近为王府有者什七,军屯什二,民间仅什一而已!” 也就是说,当时百姓只占了10%的可耕种土地,王府占了70%,明军卫所占了20%,可以说很离谱了。 不仅如此,蜀王家的田不但不要交税,而且老朱规定,四川的商税也归蜀王,所以蜀王系是非常富有。 当然,这会还没到万历,明初后老朱一口气给了蜀王两万顷粮田,也就是两百万亩,是诸子中的第一。 不想也好,想到这事朱高煦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当老子,朱棣就是抠抠搜搜的,他封汉王时才给了两千顷,关键有一大半还要朱高煦自己屯。 这么一对比,朱高煦对蜀王更不爽了。 当然,他对明朝所有宗室都不爽。 明朝宗到繁殖起来比猪还厉害,洪武时才58人,朱棣时期已经是127人,到明末时已经变成几十万人。 他们估计占据了大明五分之一以上的土地,又不交税,还享有高薪俸禄,直接把明朝给拖垮了。 所以他现在就想干这些宗室,因为他知道,在他之后,明朝其他皇帝,不会这么干了。 至于要不要等到当了皇帝再干,真没必要。 他能不能当皇帝,在于他手上有多少兵马,能打多少胜仗,宗室的支持可以为零。 换句话说,就算天下的宗室都反对他,都不影响他当皇帝,只要手下的军士和文官们支持就行。 那么他干宗室们,文官肯定很乐意看到。 朱高煦这时道:“蜀王三护卫都参与了四川大战,因为你的人阵前反水,这才导致大败,我并不责怪蜀王派兵,但蜀王难免心里会对你有意见。” 此时瞿能脸色有点难看,因为蜀王对他恩,这次他都司里的心腹们阵前反水,连累蜀王三护卫惨败,全都降了朱高煦,的确有点不厚道。 但瞿能想了想后,小声道:“大王现在还在争天下,如果此时动手,岂不是让天下宗室反对你?” “我十一叔为人很不错,大伙都喜欢他,太祖也给了他最多的田。”朱高煦缓缓道:“但一码归一码,宗室问题,不但影响着大明的国运,还影响伱们。” “。。”瞿能一脸雾水。 “这些宗室屁事不干,占据大量的财富和田地,而像瞿都督这样的兄弟们,为本王用命打江山,得到的不足其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这公平吗?” 刷,瞿能这下是满脸通红,表情复杂的看着朱高煦。 陈文一言不发,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本王想削他们,把他们的田地和财富,分赏给有功的将士和官员,因为宗室不配得到这么多。” “将士们和官员得到好处,自然会支持本王,所以,即便天下的宗室全反对我都没关系,只要瞿都督、陈将军这样的人支持本王就足够。” 说罢,朱高煦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本王当年和你说过,你在四川辛苦十几年,这些年为大明的付出(为俺阵前反水),一定要得到——应有的回报。” “嘶”,瞿能脸涨的更红,满眼都是激动之色。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蜀王府,蜀王府门口左长史郑楷已经带着人在等侯迎接。 看到朱高煦,郑楷等赶紧施礼,态度非常热情。 朱高煦觉的这十一叔还是挺会做人。 朱椿在历史上的确很讨人喜欢,朱元璋在时就最喜欢他,朱棣登基后,也多次重赏朱椿,对他最好,瞿能等在四川也与他交好。 朱椿这人能文能武,特别敬重学者学士,他十五岁时,朱元璋命他到中都凤阳去,朱椿到中都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游览中都的名山胜水,而是“辟西堂,以读书自娱”。 自己读书还不算,还要找人讨论。他把中都国子监的儒生们召来,“探讨经史,商榷异同,沉潜殆忘寝食。” 其间,他结识了当时的3个著名学者——李叔荆、苏伯衡和来复和尚,并与他们交往密切。 洪武23年,朱椿到成都就藩,首任左长史为陈光裕(陈南宾)。 陈南宾为元末明初一大名儒,“少读书,负俊名而持形悫雅。”意思是说,陈南宾自幼苦读,声名远扬,但为人谦逊谨慎,儒雅厚朴。 朱椿对陈南宾“敬礼尤至”,相处非常愉快,陈南宾年老退休,朱椿赐给他安车。安车是可在车厢里坐着的车子,供年老高级官员及贵妇人乘用。高官告老还乡或朝廷征召名望高的人,往往赐乘安车。这是一种优礼方式,也是表示特殊的礼遇。 陈南宾享受安车待遇只是一方面,朱椿还给他修建了一座府第,取名“安老堂”。 从这些事可以看出来,朱椿首先很有才华,老朱这么多儿子里,只有朱椿最好学,难怪得到老朱的疼爱。 朱椿和谦逊谨慎的陈南宾交好,和文武全才的瞿能也交好,就证明朱椿这人人品还是不错。 所以朱高煦认为,通常这样的人,是可以和他讲道理的。 当然,如果讲不通道理,那只能用长刀和鲜血来替代。 周虎率先带着一队兵马进了蜀王府,长史郑楷看着朱高煦的兵马进府,表情有点古怪,毕竟这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苗头。 但朱高煦为了大事,自然要小心保护自己,这也没啥问题。 “我十一叔身体可好?”朱高煦这时边往里走,边笑问郑楷。 “回汉王,大王身体还算安康。”郑楷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朱高煦。 两人聊了几句,郑楷表情更古怪了。 因为朱高煦问他,你年俸多少? 郑楷是王府教授兼左长史。 左长史级别比较高,正五品,月俸十六石。 当然,其中也不全是粮,有银和布等物充数。 朱高煦这时表情一愣,停步回头看看,身后站着好多蜀王府的官员。 大伙都眼巴巴看着他。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这个月还是十六石?” 郑楷道:“回汉王,是的呐。” 朱高煦皱眉:“本王上月初就已经下令,天下的官员,俸禄翻倍,蜀王府没有这么干?” “。。”郑楷脸色通红,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一堆蜀王府的文武,皆是表情古怪。 “算了,等本王见了十一叔再说。”朱高煦淡淡的道。 众人长长舒了口气,相互间看了看,很多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汉王为官员加饷,且是翻倍,大伙当然都很兴奋,就是不知,蜀王会不会答应? 其实亲王府里,很多官员的俸禄,比如长史这级的,是算在朝廷头上的。 但通常是由亲王府先发,朝廷后面补数,到明朝中期和后期时,朝廷经常还会拖欠,地方官衙有的会欠王府一屁股的钱。 当然,遇到好的藩王会先垫,遇到不好的,就同样拖欠。 蜀王算比较好的亲王,但朱高煦的命令,他显然没有执行。 不过这样挺好,朱高煦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刚刚明显已经感受到蜀王府一众文武的表情,听到翻倍两个字时,都十分兴奋。 “汉王,这边请,这边——”此时郑楷等蜀王府的文武,突然好像变的更热情了。 他们满脸堆笑,指引着朱高煦往里走。 蜀王府真特吗的大,朱高煦走了好一会,过了一重重的大殿,终于来到正殿。 大概听到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衮龙袍正从殿内走出来,远远看到朱高煦,朱椿哈哈大笑:“是高煦啊,多久未见啦。” “高煦见过十一叔。”朱高煦赶紧上前施礼。 瞿能和陈文也先后拜见朱椿,朱椿和瞿能关系不错,两人也聊了几句。 双方客套了一番,朱椿笑眯眯的引他进殿,一众文武也跟了进去。 朱高煦也不说起兵的事,朱椿也不问,双方好像没有这回事似的。 朱高煦开口说,当年瞿能差点被蓝玉案连累,多亏十一叔力保,才没被锦衣卫拿下。 瞿能也赶紧再次称谢。 朱椿听的表情一愣,不明所以,但马上道,我和瞿都督在四川相处的挺融洽的。 (今天还要加一更,月票过千加更,谢谢大伙的月票支持。) 第326章 高煦,俺们是亲戚啊(千张月票加更) 朱高煦又说,方孝孺当年在四川也亏的蜀王照顾,还有那嘉定州知州宋和,也对十一叔赞不绝口。 十一叔尊重文人学子,品德高尚,才华出众,比起那些不识几个大字的叔叔们,高煦最是佩服了。 老朱自己应该识不了几个字,但很看重读书人,所以对儿孙们的学习也很上心,当然,大部人都没好好学,就是朱高煦偏宜父亲朱棣在京求学时,也常常捉弄李景隆,心思不在学习上。 朱椿听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老朱的儿子里,他自认最有才华。 在《献园睿制集》中,收录了多篇朱椿写给陈南宾的文献,陈南宾算是当时的大儒,朱椿能写给他,肯定是有点水平的。 但朱椿也隐隐听出朱高煦话中的意思,才华出众在后面,品德高尚在前面呐。 当然了,朱椿也觉的自己品德不错,毕竟和他交好的,都是学士大儒,或像瞿能这样的一方名将。 两人胡天海地聊了片刻,都没提到这次起兵,不一会,朱椿开口宴请他们三人,让他们留下吃晚饭。 朱高煦说吃饭事,等等再说,俺与和十一叔,单独聊聊。 得,正事来了,朱椿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起身。 他带着朱高煦到了偏殿的一间房子,他们进去前,周虎带着兵马又进去查了遍。 朱椿这时表情有点不好看,这是不信任他? 但转念想想,朱高煦现在拥兵几十万,正在争天下,小心点也是正常的。 叔侄俩各找了个位置坐下,房间里这时已经只有两人。 其实在这次见面前,两人都没见过几次,以前见过,也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当时朱高煦还小,最多就是叫他一声十一叔。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朱椿见到朱高煦,感觉还是有点亲切,能和朱高煦说上很多话。 他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是这个侄子不简单,能说会道。 “高煦,你说吧,有啥事想请十一叔帮忙的?”朱椿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心想,他要是让署名支持他推翻朱棣,俺该如何拒绝? 朱椿以为朱高煦想干这事。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洪武年间,大明宗室是五十七人,皇爷爷为此分封了五六十个藩王,建了五十座王府。” 朱椿不明觉厉,但是静静的听着。 “到现在朱棣在位,大明已经有近百位宗室,并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两三百年后,大明最少几十万宗室。” 朱椿稍微想了想,点头笑道:“是这个理呐,只要俺大明千秋万代,大明宗室,肯定越来越多。” “叭”朱高煦拍着大腿,笑道:“所以高煦说,读过书有才华的十一叔就是和其他叔叔伯伯们不一样,是能说道理的。” “。”朱椿心想,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祖给十一叔多少田?”朱高煦语气突然一转。 “。”朱椿愣了好一会,然后道:“俺就藩时,给了两万顷,之后陆续又给了点,伱父王登基,又赏了点,十一叔自己也买了些。” 大明朝有个习惯,新皇登基,都会给天下宗室们赏赐一批,搞的宗室们田产和财富越来越多,所以这个习惯,以后朱高煦肯定要改了。 “那现在是?”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问。 “三万三千多顷吧。”朱椿也不动声色的道。 尼娘的,朱高煦暗骂,三百多万亩呢。 “都不用上税吧。”朱高煦问。 朱椿越听越觉的不对劲,因为没想到朱高煦会和他说这些东西。 但朱高煦说他品德高尚,朱椿也只好忍着,慢慢应付,他估计朱高煦很快就要说主题了:“皇庄历来都不上税。”他重重提醒了下,这是皇庄。 朱高煦叹道:“听说太祖当年还把成都税课司的商税定为蜀王府的一大笔日常收入。” 这笔收入甚至影响到了民生。弘治2年(1489),四川遭遇饥荒,朝廷把蜀王府的“土地利息、税司课劝扣一年”。 朱椿脸色微变,沉声道:“也没多少。” 但没说数。 朱高煦道:“诸王之中,十一叔田产收入可为冠,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了。” “。。”朱椿心想,难道这狗东西想打我银子的主意?他替军士和官员加俸,没银子了? 这时他开始警惕起来,并没有回应朱高煦。 朱高煦继续道:“现在大明开国之初,大伙还看不出来。” “几十上百年后,天下皆是宗室,宗室个个这么多田产和财富,而老百姓却要上交重税,到那个时候,朝廷恐怕收不了多少税赋,整个大明皇朝的运转,都是问题。” “十一叔是有见识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想到以后的情景?” 朱椿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几十后几百年后的事,谁能知道呐,高煦想的也是久远。” 不料朱高煦下一句话把他震惊了。 “高煦要是当了皇帝,以后就要限制宗室,高煦的儿女们,不会再有这么多田和财富,保障他们比普通百姓生活的更好,高煦就感觉足够了。” “嘶”朱椿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还没当皇帝了,居然敢说这种大话。 朱椿当然不信。 你老爹之前还和宁王说平分天下的,你家父子的话,俺当然一句都不信。 他已经大概知道朱高煦想干嘛,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高煦你是聪明人,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朱椿这时道:“十一叔还是愿意讲道理的。” 他心想,朱高煦要是不太过份,有些事,可以商量。 “高煦要给天下所有的田收税,不管是皇庄还是藩王,或官员。” “哗啦”朱椿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朱高煦,片刻之后,又很快坐了下去:“高煦要怎么收?”他沉声问。 “以户为单位,像蜀王府,就算一户,如果世子分封其他地方,另外一户。” “户十亩以下,免税。” “户十亩以上到二十亩,税半成。” “户二十亩以上到一百亩,税一成。” “一百亩以上到五百亩,税一成半。” “五百亩以上到一千亩,税两成。” “一千亩以上到一万亩,税三成。” “一万亩以上,税六成。” 嘶,朱椿再次倒吸口冷气,你这是抢钱呢。 朱椿几百万亩田,按朱高煦的意思,得收六成。 那还种屁的田,他要这么多田有啥用。 因为种田的佃户会有一部份,再缴六成税,他朱椿都没了。 你干脆明抢好了,这换成别的藩王就要破口大骂。 但朱椿品德高尚啊,是文化人啊,他觉的,要和朱高煦讲道理,说服他。 “朝廷给官员和学子优免,你这样干,天下的官员都要反对你。”你还怎么争天下? 朱高煦淡淡的道:“朝廷优免最高只有几十石,我给官员们加俸一倍,远远超过这个税。” 按朝廷优免例,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外官减半,而朱高煦按他们的俸禄加一倍,可是近千石的。 所以这些优免可以忽略不计。 朱椿急了,又道:“你这样干,天下的宗室,你的叔叔伯伯兄弟们,谁会支持你?” 朱高煦淡淡的道:“我给天下的官员加饷一倍,百万大军加银五钱,还需要谁的支持?” 朱椿怒道:“你这样岂不是用你叔叔伯伯钱,收买人心?” 你怎么比你爹还坏啊,俺们都是亲戚啊,朱椿很生气。 朱高煦继续道:“以后新皇登基,不会再给宗室们赏赐。” “皇帝的儿女们,除了太子,每人都只会有一千亩田,且永不再加。” “亲王宗室也要上税,还田于百姓,这才是大明皇朝,千秋万代的真理。” 朱高煦以后给大明宗室每个藩王定的就是一千亩。 一千亩足够一户人家好好生活了。 更何况还有另外的俸禄。 朱高煦认为明初的时候收重税最好,因为到了明中后期,地主阶级已经和朝廷的官员们融为一体,利益相连,再想动他们已经非常之难,除非像满清一样大开杀戒。 现在商人地位还很低,官员和地主利益也没绑在一起,老朱和朱棣都喜欢迁民,把江南的富人,商人往其他地方迁来迁去。 所以这个时侯收重税,阻力会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没有。 唯一的阻力,就是这些拥有巨大田产的宗室。 砰,朱椿这时拍案而起:“俺还管大明千秋万代,俺只管现在,俺不交税,高煦你想干嘛?” 朱高煦这时也站了起来,道:“你不但要交税,还要把商税让回地方布政使。” “哈哈哈。”朱椿大笑:“你有本事派兵来抢?” 他不信朱高煦敢向他动手,天下这么多藩王,朱高煦要这么干,大家都要起来反他。 这不就是又要来个‘八王之乱’,不对,是几十王之乱。 “十一叔别生气,走,回去再说。”朱高煦笑笑,然后跟着朱椿重新回到刚才的大殿。 大殿里很多人都在,大伙看到朱椿的表情明显很生气,估计两人应该没谈拢。 朱高煦这时道:“把成都府所有文武官员,全部都叫来。” “哼”朱椿冷哼,也不怕他,这么多官员在,朱高煦更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半个时辰左右,成都所有文武官员,包括四川三司全到现场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27章 十一叔真的想试试吗? 现场人并不多,朱高煦有信心为天下官员加饷,就是因为明朝时的官员数远远低于后世。 以成都来算。 三司有职官员有:承宣布政司有左右布政司,左右参政,左右参议,经历、都事各一人,照磨、检校各一人,理问副理问各一人,大使、仓大使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一人,加上未入流的提控案牍、司狱、副使、仓副使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一人,这个比肩后世省正府级的单位,大小官员一共才二十多人。 后世省正府一个部门都不止这么多。 提刑按察司也差不多,其中按察佥事人数不定,另有按察使、副使各一人,经历、知事各一人,照磨一人,检校、司狱各一人,加起来十个人不到。 另有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一人,同知两-——四人不等(大部份都是两人,朱棣在云南安排了四人),都指挥佥事四人,经历、断事、都事,副断事各一人,司狱和吏目一人,加起来也就十几人。 四川三司官员,总共五十人不到。 然后是成都府,知府一人,同知和通判1——2人,推官、经历、知事各一人,照磨、检校、司狱各一人。 后世市正府级别的单位,大明朝一共才十个人。 然后有些靠海边的地方,会有市舶提举司,通常四五个人。 有些地方会有盐课提举司或都转盐使司,大概也都在十人里面。 另外府一级有一个从九品的教授(训导不入品),州有学正、县有教谕。 当然还有少数群牧所养马等特殊部门,都是一两个人。 地方医士没品不入流。 成都这边有王府长史司,官员挺多的,有左右长史,审理正、审理副、典膳正(副)、奉祠正(副)、典宝正(副)、良医正(副)、工正(副)、纪善两人,另有典簿、典乐、典仪正(副)伴读、教授、仓大使(副)、引礼舍等,约三十人不到。 王府还有仪卫司,通常也是九到十人左右。 所以王府的官员是大头,加起来约三十多人。 整个成都连王府在内(各府下面的县官没来),有品级的官员到了现场,一百人也不到,然后加上当地武将,也就一百出头,如果把下面各县的官员加上,也就两百人左右。 如果没有王府在的府,官员武将其码少一半左右。 当然,还有些不入品的吏员(包括医士、训导)、衙役没在,但这些人工资低,人数也不多,影响不大。 你要想想后世一个成都市就这么一百多官员,加上临时工也就四五百人,给他们加五倍工资都加的起。 所以朱高煦对天下官员加薪是很有信心。 这会一百多文武齐聚一堂,大家都看着蜀王和朱高煦。 蜀王朱椿不出声,静静看朱高煦表演,他心里还是很有底的,他在成都人缘向来不错,成都文武官员都很尊敬他,瞿能都和他关系很好,你朱高煦这么抢我的财富,别人能看下去? 此时朱高煦站起身,走到前面,面对着所有人。 大伙纷纷注视他。 “本王在九月初时,下令天下官员的俸禄都加倍,军武将也是差不多。” 现场一片哗然,因为所有人官员都没享受到。 命令刚刚到,各地还没开始执行。 “结果刚到成都,发现这里并没有执行。” 四川新任左布政使曹昱赶紧道:“回汉王,是下官的错,下官本来想,下个月开始执行。” “不关你的事,本王现在重申一下四川所有文武官员的俸禄。”朱高煦道:“大伙为官一方,除了造福百姓,同样还需要养家糊口,无论如何,朝廷,不能亏待大伙。” “汉王英明。”人群中马上有官员激动道,很多人脸上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从上个月起,所有文官的俸禄在朝廷原来的基础上翻倍,这个月发饷时,要补足上个月所欠缺的,武将们另外计算,肯定不会少。” 现场顿时喧闹起来,像王府的长史郑楷等,也都满脸激动之色。 “多谢汉王殿下。”曹昱也激动道。 四周顿时一片感激之声,大伙纷纷表态多谢汉王。 朱高煦又道,以后各衙门每年都有一定的招待费,用来招待上级和中秧来人,或相邻州县同事来往。 像三司每司每年为两千两,王府长史司同样是两千两,仪卫司一千两,成都府两千两,下面的府,州,县一千两到一千五百两不等。 另外像其他收入,比如官员上任时的“道里费”,地方官员朝觐时的“盘费”,统统翻倍。 另有’柴薪银‘、’节钱‘’马夫银‘等各种七杂八杂的收入同样翻倍。 这么七七八八全都给翻倍,现场的官员听的都要炸锅了,要是明天朱棣的兵马打回成都,伱看他们这些人干不干他。 然后各府衙还有些不入流的吏员,比如衙役等,朱高煦也表示,饷银翻倍。 陈文和瞿能倒是有点紧张,这下汉王一年要支出多少钱啊?安南抢来的够用吗? 朱椿冷眼旁观,朱高煦这么一弄,整个成都的府开支,一年估计要上涨十几万两,这笔钱谁出? 难不成叫老子出?你想屁吃呢。 朱高煦说完后,又和众文武说了些话,最后留下三司长官和成都几个卫的指挥使,还有王府左右长吏等人,其他人先让他们回去了。 大伙欢天喜地的回去,把好消息传遍成都,很快又传到成都以外的州县,可以说,四川大小官员加吏员,加卫所兵马,刹那间都被朱高煦拉拢住了。 此时大殿里余下的人不多,蜀王朱椿也不动声色坐在那里。 “曹昱”朱高煦这时道。 “下官在。” “明天开始,本王让成都五卫各出一千军士帮你,重新丈量成都府所有土地,按户收税。” 现场一片哗然。 朱高煦把收税标准一说,大伙面面相觑,但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有朱椿在瞪着朱高煦,不敢相信他敢这么干。 因为在场的官员家里基本也没多少田,大部份都在几百亩,甚至几十亩以内。 这会才是明初,土地兼并还不明显,像卫所的指挥使,千户们,不会像明末时吞并卫所大量的田地。 “成都府富商不算,大小官员和武将中,家里田地在一千亩以上的,暂时收税一成,但五年后,要按本王的标准上缴。” 很多人默默在评估得失。 朱高煦也在给他们算一笔帐。 比如一个千户或府同知,包括王府长史郑楷,都是正五品,年俸禄为192石,加上其他七七八八收入,平均算300石,朱高煦现在给他们翻倍,就是变成六百石。 这个级别的人,在明末时,通常会拥有几千甚至几万亩田。 但现在,大部份人连五百亩都不会有。 假设有一千亩,年产两石,一成税为两百石。 还是朱高煦给他们加的俸禄多。 这其中肯定有人会划不来,加的不如交的多,但这类人还是比较少,可能就是本身家里就是大户人家。 有人说明朝读书人不上税,这是不对的,明朝是有优免,但都要交税,明朝秀才免税八十亩,举人免税四百亩,所以明中后期,有地主要巴结读书人,利用他们的免税额,一起偷税漏税。 现在朱高煦要提前打下基础,不管亲王,官员,还是学子,富人统统上税。 趁现在大伙田不多,好收税,等到明中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就很难收了。 像现在他给一万亩以上,直接涨到六成税,这样的重税情况下,以后土地兼并就要考虑税重。 这时曹昱故意问:“蜀王府的田也要量吗?” “都要量,全部都收税。”朱高煦道。 “你敢。”朱椿这时跳起来,大怒指着他:“朱高煦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你皇爷爷赏赐给俺的田,大明皇庄,你也敢收税?” “就是朱元璋的田,老子也要收。”朱高煦勃然大怒道。 他直呼朱元璋的名字,现场一片目瞪口呆。 “你——你-——你真是不孝子——”朱椿指着他颤声道。 朱棣说的没错,你就是不孝子。 “杨河。”朱高煦这时道。 “末将在。”杨河出现。 “你带着成都五卫兵马配合曹大人,谁敢的阻止,杀无赦。” “每年夏秋税期,定为八月和一月,过时不交者,斩,斩,斩--”朱高煦连说几个斩字,震惊整个大殿。 “末将领命。”杨河道。 嘶,朱椿脸都白了,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你放心大胆的杀,任何人,都不用给他面子,因为四川所有官员和武将的俸禄,都要靠这些税收,你收不上来,兄弟们怎么养家?” 朱高煦说的很明显了,这钱粮收上来,就是发工资的。 “大王放心,末将还要养家糊口,谁不上税,末将的刀,不会客气的。”杨河狞笑,一手按着刀。 “有种你先杀了你十一叔。”朱椿不信邪了,厉声站出来。 朱高煦死死瞪着他,冷然道:“十一叔马前失蹄,身染恶疾,一切都是可能的,十一叔真的想试试吗?” “大王不要。”瞿能这时赶紧劝朱椿。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28章 这朱高煦怎么这么坏 瞿能是非常了解朱高煦的,朱高煦没啥事不敢干的,皇帝爸爸也敢杀。 什么民间舆论、道德伦理、三纲五常,对朱高煦来说都不是个事。 在朱高煦心中,只要天下的兵马都支持他就足够,必要的时候,连文官和读书人都可以放弃。 因为朱高煦知道满清就是这么得到的天下,只要举起屠刀,没有什么人不会臣服。 朱椿听到朱高煦当众说他马前失蹄,身染恶疾,顿时吓的全身一颤。 “你——”他手指着朱高煦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数息后,他抬头看向四周官员。 包括郑楷在内,大伙纷纷低下头。 开什么玩笑,汉王刚才说的很清楚,大伙的工资都要靠税收呢。 而且说句实话,蜀王这么多田产和财富,是个人都会心里暗暗不爽。 无论大伙以前和蜀王相处的有多么好,很让人不爽。 “十一叔你不过出身幸运,生于帝王家,已经拥有了很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这时朱高煦大声对着四周道:“而大明天下,还有多少吃不饱的百姓在等朝廷的接济?” “十一叔啥事也不干,坐拥亿万财富,官员们殚精竭力,不辞辛苦的维护着大明江山,却只拿这么点微薄的俸禄,这公平吗?” 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力。 特别最后那句“这公平吗?”叫的很多官员差点回应:‘不公平’。 连郑楷这些王府的官员都听的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是的,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 “本王向大伙保证,只要将来的税收越来越高,大伙的俸禄也只会越来越高。”朱高煦对着众文武道:“大伙拿钱卖命,维护大明江山(支持我朱高煦),本王一定要给予大伙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扑通”曹昱当场跪下,痛哭道:“汉王贤明,下官,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劳。” 扑通扑通,四周纷纷跪下,连郑楷也跪下,大伙齐声哭叫:“汉王贤明。” 王府的声音此起彼伏,汉王贤明的声音震撼天地。 现场无论文武,都对汉王心悦诚服,甚至顶礼膜拜。 朱椿看的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朱高煦妄顾三常,毫无伦理,抢夺叔父的财富,而自己在成都多年,与众官交好,原以为大伙都会支持自己,没想到,在朱高煦的鼓动下,居然连最亲近最心腹的郑楷都变了。 朱高煦则暗暗冷笑,挑动群众斗群众,这招他是信手拈来,麻利的很。 你蜀王认为大伙都和伱相处的不错,我就是挑拨他们和你对着干,你看以后,大伙收不收你的税。 但这还没完。 朱高煦发现现场有几个宦官和侍女没有跪下,都是蜀王府的人。 但那几个宦官都在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四周。 “你们王府宦官和宫女,现在俸禄多少?”朱高煦好声问。 众人不敢吭声。 “李公公,汉王问你们话呢。”郑楷道。 姓李的宦官苦着脸,表情好像要哭了:“奴婢月一石二斗。” 边上宫女摇摇头,应该是没薪水,王府供吃住。 “恭喜李公公,下个月,你是二石四斗了。”曹昱杀人诛心道。 李公公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蜀王满脸铁青。 “宫女当和宦官一样,曹布政使、郑长史”朱高煦道。 “大王,下官在。”两人异口同声。 “统计王府宫女和宦官,按入王府时长,除基本俸禄外,每在王府呆一年,加一斗。” “多谢汉王,汉王贤明。”边上有个宦官再也忍不住,赶紧跪下。 接着四周宦官侍女纷纷下跪,高呼汉王贤明。 特娘的,蜀王朱椿心中大骂,又无可奈何。 下一刻,可怕的情绪在他心中涌起。 从今以后,这诺大的王府,还有没有可以信懒的人? 第二天,汉王收税是为了大伙加工资的消息,同样传遍整个四川。 不敢说百分之百,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是强烈支持汉王的。 此时对于拥有一万亩以上的人来说,这事挺麻烦的。 一万亩以上朱高煦直接暴收六成税,这等于没有了,好在这时明初,拥有一万亩以上田的地主和官员非常少。 除了皇家宗室,估计全国也没多人能拥有一万亩以上的田,这为朱高煦收税,减少了很大的阻力。 文官需要拉拢,武将更加要拉拢,枪杆子里出正权,朱高煦比谁都了解。 天下的宗室反对又如何?只要百万大军支持我就行。 进入四川之后,朱高煦开始为四川投降过来的将领们,大规模分田,加饷。 像都指挥使瞿能,直接被分到五千亩田,一下子就成为当地大地主,除了田地,朱高煦又查抄了成都一些朱棣派官员军将的商铺房子,送给瞿能,并暗暗表示,准许他以国公的标准,扩建自己的新居。 国公这两个字,顿时让瞿能激动万分。 他不得不承认,汉王画大饼的本事,比朱棣还要强上一百倍。 第二天上午,朱椿正青着脸坐在自家大殿上生闷气,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昨天朱高煦走后,王府的官员都似乎对自己敬而远之。 往日这个时候,蜀王府的部分官员都己经过来请安,拜见,今天一个人都没来。 朱椿昨天真的很生气,侄子朱高煦不尊重他这个长辈也算,连最疼爱他的老父亲朱元璋也没当回事,这个不孝子,比四哥朱棣还坏。 但生过气后,朱椿回想起昨天郑楷他们的表态,还有今天空荡荡的大殿,就知道蜀王府长史司,仪卫司两大部份的文武官员,都已经被朱高煦拉拢。 他以前觉的自己对这些部下挺好的,他自己名声也不错,成都内外的官员都很尊重自己。 但现在看来,在利益面前,所谓的交情和感情全是假的。 朱高煦就替他们加一倍俸禄,所有人恨不能跪在朱高煦面前,抱着他的大腿。 加饷这招太厉害,朱椿不得不承认,朱高煦这招用的好。 “大王,四川都指挥瞿都督求见。”就在这时,外面王府的宦官周巍在门口小声道。 周巍一边说,一边悄悄抬头,打量朱椿的表情。 他是朱椿心腹太监,从十一岁就跟着朱椿,那时朱椿也才十几岁,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私底下,朱椿对他和弟弟似的,在大明藩王里是很少见,不,应该是没有。 昨天朱高煦在的时候,周巍不在场,但他肯定听到了消息,朱高煦给宦官也加薪。 朱椿每年私给周巍的银子远远超过汉王的俸禄,他倒不怕周巍也反自己,但是,朱高煦这么干,明显比他更得人心。 朱椿他想了想,突然道:“周巍,你觉的汉王能赢吗?” 刷,周巍的脸顿时也涨的通红,他小心的看了眼朱椿,结结巴巴道:“奴婢-——不懂军国大事——’ 朱椿长叹道:“俺的好侄子说,他给汉王府的宦官和婢女都加了饷,然后号诏天下的藩王都跟着做,想必你也希望他赢?” 周巍的脸更红了,他赶紧摇头:“奴婢永远站在大王这边,大王支持谁,奴婢就支持谁。” 朱椿无奈的闭起眼睛:“请瞿都督进来吧。” 特娘的朱高煦,他心中大骂着。 朱高煦不但替文官武将加俸禄,还要给亲王府,郡王府等各藩王的宦官和侍女也都定了新的俸禄标准,同样加了很多。 你说这朱高煦怎么这么坏? 这些钱都是要各王府亲王郡王自己出的,他朱高煦动动嘴,天下的藩王们给还是不给? 给,当然不甘心,不给,下面人心里肯定不爽。 说实话,朱高煦这招比给天下官员和武将加薪还让人恶心。 周巍出去没一会,瞿能进来了。 瞿能和蜀王朱椿交好多年,但在战场上,瞿能刚刚卖了朱椿的三护卫。 老朱分封藩王时,各藩王的三护卫人数不是固定的,少的只有几千人,多的有上万,像蜀王朱椿的三护卫,大概在一万四千多。 这次朱椿的兵马都跟着瞿能去打汉王,结果全在战场上被卖了,然后全部降了朱高煦。 所以瞿能现在单独面对蜀王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无论如何,为了汉王的大事,他还是得来。 “坐,瞿都督,你与本王向来关系不错,战场上各为其主,本王不怪你,本王其实很想知道,高煦杀了你的儿子,为何你还要帮高煦?” 瞿能苦笑,实话实说:“汉王并没有杀我儿子。” 说罢,便把当年的事复述一边。 朱椿听完整个人惊呆了。 靖难前朱高煦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学会提前布局,抓了瞿能的儿子当人质,然后整个靖难中都不显露,成功之后还隐藏着,就为了这次的四川大战。 朱椿此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照瞿都督这么说,高煦在靖难前,就-——” 就想着当皇帝了? 他不想当皇帝能这么干?靖难成功后就会把瞿能儿子交出来。 “汉王深谋远虑,瞿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大王见谅。”瞿能这时跪拜,表示歉意。 朱椿长叹道:“你儿子孙子被高煦捏在手里,本王怎能怪你,快起来罢。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29章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初六加更) 朱椿上前扶起瞿能,两人对视,俱摇头苦笑。 瞿能起身后,朱椿道:“高煦又让你来劝本王?” 瞿能想了想,缓缓道:“汉王说,昨天大王怒火中烧,不够理智,要等大王冷静下来后,再来与大王细说,大王文武双全,品德高尚,是天下藩王中,少数可以说道理的人。” “哈哈哈。”朱椿大笑:“大侄子这么夸我,我该生气还是高兴?” 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确实比昨天冷静了很多。 尤其知道朱高煦在靖难前就在谋划这些事时,他心中更加的震憾。 “你说,你接着说。”朱椿想听听瞿能能说点什么,来打动自己。 瞿能马上道:“汉王拿下四川、广西、贵州、广东、福建,加上云南和安南,大明半壁江山已经到了手上,朝廷的失败,已经是必然。” 朱椿冷笑:“未必,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他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觉的,似乎好像还是朱高煦这边更强一点。 “大王家财万贯,已经几辈子都用不完,而汉王一旦登基为皇帝,必然大力削藩,全面收税,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 “所谓枪打出头鸟,天下的藩王中,谁要是第一个起来反对,汉王必然要重重打击谁。” 朱椿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大王伱也看到了,汉王连亲生父亲都敢掀翻,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朱椿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蜀王府还要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大王不为自己,也要为以后打算。” “只要大王全力支持汉王,蜀王府定然代代繁华,传承千古。” 说到这里,朱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眉紧蹙,满脸铁青之色。 瞿能顿了顿,语重心长的道:“末将说句难听的话,蜀王府的财富已经用之不尽,粮食也吃之不完,大王何苦自寻烦恼。” 大殿里依然一片沉默,朱椿好像还在考虑什么。 瞿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能说的该说的他都说了,如果还是劝不住朱椿,他也不知道朱高煦能干出点什么事。 但他心里很佩服朱高煦,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会取得天下,才着手干这种事。 但朱高煦一边打天下一边干,真是不怕宗室们反他。 不过瞿能猜想,朱高煦怕是故意如此,然后借机打击宗室。 可这些都是他的亲戚啊,汉王真是心狠。 也不知双方沉默了多久,蜀王终于长长叹了口,他缓缓道:“高煦之前怎么说的?以后要是有世子和郡王分封出去,只有一千亩田?” 瞿能苦笑点头:“朝廷不再赏田,由大王的田里分出去。” “。。”朱椿脸色铁青。 这和汉朝的推恩令差不多了,比如蜀王要是有五个儿子,十个孙子,分封十五个地方,每人最多只能有一千亩田,且朝廷不给,从蜀王原来的田里给出去。 “本王的田要是给完呢了?”朱椿怒道,这要几十几百年后,我朱椿的田岂不是要分完? 瞿能苦笑,摇了摇头。 给完就没有了。 所以你别生太多子孙。 “一千亩田,已经远超大明亿万的百姓,加上朝廷的俸禄,只要不挥霍,足够过上好日子了。”瞿能这时心里也在想,汉王说的没错,这些人不过运气好,出身在王室,一千亩田还嫌少? 老百姓有十几二十亩田,就能过了很不错了。 当兵的辛苦卖命,这才拿多少田? 关键他们俸禄也不低,果然是贪得无厌。 这时朱椿又道:“这高煦给天下官员,武将,兵士,甚至宦官都加饷,各地藩王的俸禄就不加?” 瞿能还是只能苦笑,亲王岁禄为米1万石,钞2.5万贯,其他物资无数,这么多你还想加?你用的完吗? 但他马上道:“汉王说了,以后会大量削减王府人员,控制王府支出,藩王们支出少了,俸禄自然够用了。” “呵呵。”朱椿气急反笑:“亲王府以后可以有多少人?” “宦官宫女不能超十人,其他人员加起来,不能超三十人,王府护卫,有当地都司负责。” 也就是一个亲王府,以后只能有三十个各种佣人。 相比现在,蜀王府里养着近上千人,真是天差地远。 当然,这么多人被削掉,蜀王的开支自然也少了很多。 朱椿此时起身,略有烦燥的在大殿里走了几个来回。 瞿能也跟着站起来,静静看着他。 朱椿走了好久,很显然内心在受煎熬和折磨。 瞿能决定给他下剂猛药,上前沉声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王何必犹豫,即然不能反抗,为啥不选好的路?退一万步,万一将来汉王输了,大王一切可以回到原来?” “况且,汉王说了,只要大王表态支持,汉王定会从其他地方补偿大王。” 无论你愿不愿意,汉王都要收税,你何苦往枪头上撞? 这么直白的话,像朱椿这种聪明人肯定能听懂的。 “哎”朱椿这时终于长叹:“本王不是舍不得这些税粮,只是-——都是先皇所赐,俺不孝啊。” 说罢,泪如雨下,激动无比。 次日,蜀王朱椿单独密见朱高煦,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当天下午,朱高煦再次召集成都一些重要的官员和武将,蜀王当场宣布,全力支持朱高煦,拿出粮田一百万亩。 —— 四川和陕西交界处,分别有大巴山、小巴山、米仓山等群山和秦岭相阻,整条边界东西几百里的山峡中,只有几条路可以走,其中两条比较平缓,三条都是险峻的山路。 最西边是祁山道,当年诸葛亮就从这里两次北伐,同时也是进入关中(特别是打西安)最远的路,然后就是陈仓道,也算比较好走的路。 另三条难走的道,则都在秦岭当中。 十月中旬,瞿能来到兴势山上,儿子瞿郁站在身边左侧,另一个儿子瞿陶则跟随汉王。 俞通渊在瞿能身后,身边同样跟着两个儿子俞翊和俞靖。 历史上俞通渊长子俞翊和父亲俞通渊,瞿能父子一起战死在白沟河之战,现在因为朱高煦的原因,都活了下来,也算是一大幸事。 四川一战打完,瞿能手中兵马达到十五万之众。 根据汉王的意思,他重组四川行都司,让各卫所兵士回归卫所,屯田,训练和驻守。 于是手中余下八万多为机动兵马。 汉王接着给官员军士加饷,重组三司,又开征重税,筹结军需粮草。 按汉王的这种方式,四川已经算固入金汤了,就算他带着这八万人出征,官军从陕西攻入四川的难度极大,四川留守的兵马,也足以应付。 汉王已经和他说清楚,准备明年在湖广和官军决战的同时,留四川都指挥司陈文据守四川,瞿能要带兵打进陕西。 虽然汉王让他明年再入关中,但瞿能却第一时间来到兴势山现场查看,考虑明年的战事。 看来朱高煦暗示的国公,很有效果。 现在讨逆军占据汉中,官军想从关中攻进来,难度极大,但讨逆军想攻出去,同样难度极大。 目前双方的形势,已经和三国魏蜀没什么区别。 瞿能想进兵关中,首先排除了诸葛亮走的祁山方向。 走祁山太远,多绕几百里,距离西安更远。 而且祁山北部,明军设以重镇秦州卫来守护。 从祁山出去后,就算能攻下秦州卫,还要打关中四大门户的西门户萧关,才能进入关中。 这又要绕远处,又要攻坚城,陕西的宋晟肯定有大把的时间防备他、阻击他。 祁山道右侧的陈仓道也不好走,同样有大散关挡在前面,大散关身后还有宝鸡县,都驻有官军重兵。 而秦岭这边,因为地势更险要,所以没有明军设的卫所。 瞿能打算在这边找条路进关中。 从兴势这里出兵,距离西安极近,不,应该说是目前汉王地盘内,最近的方向。 此时他刚刚来到兴势山,正观察远方,三国时,这里发生了著名的兴势之战,不过当时进攻的是曹魏,而他现在,要学像诸葛亮和姜维的北伐。 好在现在是大明内战,只要能占据优势,官军们见势不妙投降的快,算是他的优势之一。 “进来难,出去也难,当年曹爽怎么想到攻进来的?”俞通渊站在山顶,边看边笑,估计是嘲笑曹爽的无能。 瞿能则看着远处不出声,似乎在考虑什么。 片刻之后,儿子瞿郁问:“父亲想到些什么吗?” 瞿能道:“我在想,宋晟会怎么干。” 身为这个时代少有的名将之一,瞿能首先站在宋晟的立场,考虑宋晟会怎么安排防守。 从兴势往西安方向,共有三条路可以走,全是秦岭中的峡谷。 最东边是有名的子午谷,距离最长,有六百多里,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但最距离西安最近。 明末时,闯王高迎祥不信邪,带人走过一波,想直接去打西安,结果被孙传庭提前料到,逮住一顿胖揍,不过他们挺强的,六百多里才走了二十天不到,据说高迎祥被官军逮住时,还骂了句“杀千刀的魏延”,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调侃高迎祥。 俞通渊这时道:“子午谷到处可以伏击,宋晟打仗虽然以稳为主,但也挺阴的,搞不好这糟老头,安排了兵马在里面等我们,而且——”而且这条道,以前从来没有人走通过。(历史上曹魏走过,但走一小半又回去了。) 西边褒斜路(斜谷)四百五六十里长,距离西安最远,但是三条路里路况最好的。 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也是走的这边。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0章 汉王喜欢在战场上阴人 中间傥骆道四百二十里左右,三条路里最短的,这条路虽然最短,但路况最差,而且傥骆道上没有水源的路段最长,这条路很少有人走,但当年曹爽那二货偏偏选了这条路伐蜀。 结果魏军进来后,因为缺水,大量负责运输的牛、马、骡、驴等驮运牲畜直接渴死,曹爽只得征调数万役夫为苦力运输粮草,其中很多也渴死了,魏军士气骤降,最终死伤惨重,逃回关中。 诸葛亮当年一心北伐,最后一次北伐从西侧斜谷口出去后,驻军五丈原,和魏军对峙,然后死在五丈原。 现在瞿能也面临这样的选择。 汉王让他明年攻打西安,从哪条路出去?宋晟这么经验丰富的老将,会在哪边防守? “这三条路都不好走。”儿子瞿郁这时道:“父亲大人,可还有其他路进入关中?” “我在考虑。”瞿能看向远方:“进关中有好几条路,但要打西安,眼前这三条是最近的。” 除了这三条加祁山道,还有条道可以走。 就是大散关陈仓道,这条路道路比较平缓,适合大军,可以运炮,缺点是更远,比最远的斜谷道还要多绕一百多里,宋晟的兵马就是从这边到汉中的,肯定会防备着瞿能从这边出汉中。 而且宋晟从陕西西北方向带兵过来,算是顺路,瞿能要从这里打西安,绕的更远,多走好几百里。 行军路程越长,需要带的粮食就是越多,危险性越大。 关键是,现在的大散关,可不是三国时的大散关,明军经营多年,成为险关要塞。 走哪呢?瞿能再次沉思起来,脑海里也回想起汉王的话。 “四川你为主将,别考虑湖广战场,你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无论胜败,都与你无关,务必保证伱自己的安全。”汉王越是这么说,瞿能越想胜。 —— 西安。 宋晟也正在西安卫指挥衙门看地图。 四川战败后,宋晟带着官军三万骑兵退回关中,他是从大散关沿陈仓道进汉中的,也是从陈仓道退回来,因为他的骑兵走其他道更难。 到了大散关后,留陕西都指挥佥事王海率五千精骑,驻守大散关。 并令王海募招工匠民夫,在大散关修建工事,以防讨逆军从陈仓道过来。 大散关自古是关中四大门户,有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的称呼,现在是陕西都司控制下,所以宋晟以放弃汉中的代价,带出三万精锐,立马先将大散关给占住。 而且他知道四川大败后,肯定还会陆续有官军逃回关中,所以令王海在此收编败兵,并要求查明底细,非原关中出去的都司兵马,一屡不要,严防汉王派出奸细。 王海在这边修建工事的同时,果然陆续有步营逃回来,必竟当时很多人官军跳进河里,也有人官军逃向别处。 两个月不到,王海手中有了上万人马,牢牢守住大散关。 大散关原本在明军手上就修建的和雄关似的,王海现在又加班加点的修缮,更加的固若金汤。 王海留守大散关时,宋晟一路回到西安,立刻以以平羌将军、总兵官的身份,召集陕西卫所官兵。 陕西的兵马其实也不少,陕西这会有都司和行都司两个都司,和北平以前的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一样(北平行都司后来改成大宁行都司)。 像宋晟驻守的甘肃属于陕西行都司,这边有十二个卫,四个千户守御所,兵强马壮。 宋晟带进四川的基本就是这波兵马,当时他带出去五万多,回来只有三万多。 这边还有甘州群牧所等几个养马场,所以宋晟骑兵比较多,带回来的全是骑兵。 何福在宁夏时,那边属于陕西都司。 陕西都司衙门在西安,兵马更众,有二十八个卫,十六个千户所,论兵力可以和北平都司不相上下。 宋晟进四川时,何福带着宁夏三卫和其余各卫,约五万和他汇合。 战败后这些兵马基本大部失陷在四川。 宋晟带回来三万骑兵,然后陆续又跑回来两万左右步营。 所以整个陕西两都司,这会有四十个卫,二十个所,总兵力约二十三万。 四川一战损失了约五六万。(因为跑回来的还有张武的人。) 宋晟回到西安后,陕西境内官军还有十七万。 宋晟立刻召来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倪宽,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歹都(蒙古人),分派兵力防守关中。 宋晟也怕汉王的兵马会趁胜杀入关中,所以立马布置起来。 没几天,张武带着几百人也逃回西安。 他过河后,又沿路收了一些败兵,身边聚集几百人,狼狈的逃回西安。 张武当然不服气,又不敢回京师,他向宋晟要两万骑兵,驻守凤翔,因为讨逆军要从汉中进关,他这边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应。 原本宋晟手上有十七万人,除掉留守屯田养马的三成,还有可用的十二万人。 他只需要防守汉中出来的讨逆军,形势和三国时的魏国一样,是比较轻松。 大散关安排了一万,凤翔府两万,宝鸡县(陈仓)一万多,祁山北的秦州卫一万多精兵。 另倪宽率一万多守武功县,陕西都指挥同知戴聚率一万多守扶风,行都司指挥同知李成率一万官军守歧山。 其余六万多兵马守西安附近。 至此渭水以北全是官军驻守,讨逆军要是从秦岭出来后会很艰难。 如果不攻下这些城池,直取西安,这些城里的兵马出来,立马能断了讨逆军的后路。 如果一个个攻城,伤亡肯定巨大。 宋晟布置的挺好,也有信心全力守住讨逆军进关中的路。 他要求不高,不求打败讨逆军,只要自己不犯错,守住关中就好。 但是,同样是十月份,朝廷有旨意到了陕西。 朱棣正在四处征兵准备湖广决战,听说陕西在大败之后,还有十七万兵马,他立马要求陕西征调五万进湖广。 宋晟当时非常无语,但也没犹豫,令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歹都带领数万步骑,沿东南出武关,从郧阳进入湖广支援湖广战场。 这样他手上的兵马直接少了五万。 这时他就害怕四川的瞿能得到消息会攻过来。 宋晟无奈,只能抽调陕西两都司所有正军。 屯田和牧马的事,交给军馀和家属,陕西所有正军,投入到战场。 明朝卫所通常是三成屯田,七成守城,打仗时,出征也大抵如此。 但在靖难时,双方为了增加兵力,都抽到八成,九成,甚至全部。 现在宋晟也逼不得已,抽到了全部。 而且此时的宋晟还是对守住关中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粮草。 大量的屯田军人被征招,对下半年秋粮是个考验。 十月初,宋晟在西安看着地图,心中想着,如果叛军在明年夏播后进攻是最好,能让他夏播后再战为佳。 宋晟抽调了全部正军,没有了屯兵,所有农事全靠军馀和家属。 现在叛军还没进攻痕迹,宋晟已经喝令西安附近,部份正军回去帮忙。 叛军要几个月不攻过来,等他们夏播结束后,当然对宋晟有利。 但宋晟现在知道对面主将是瞿能。 以瞿能的能力和水平,要么不打,如果要打,可能就在明年夏播之时进攻。 但就是不知瞿能会走哪边? 瞿能肯定不如诸葛亮,但宋晟觉的自己不比司马懿差,他一生身经百战,参与大小战事上百次,经验比司马懿丰富的多,后期在各地都是驻守一方的主将,我要弄不过瞿能,还有脸称平羌将军。 他身边这会只站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 这两人年纪大点的叫宋长保,是他侄子,宋长保父亲是宋晟二哥宋国兴的儿子,宋长峰的弟弟。 宋国兴早年跟着朱元璋,官至总管,后战死在沙场上。 宋国兴死后,侄子宋长保和宋长峰就跟着宋晟。 四川中江一战,宋长峰领两万步营断后,为宋晟争取时间,带着骑兵撤退。 据说战后已经失陷在阵中,是生是死,到现在还不知。 另一个叫宋璟。 宋璟是他孙子,宋晟二儿子宋瑄的儿子。 宋瑄在靖难时,是京师府军右卫指挥使,跟随何福参与了靖难之役,战死在灵壁。 宋晟六个儿子,只有宋瑄一个人参与靖难之战,还战死了。 但古代就这么奇怪,亲戚之间在不同的阵营很多,当然,现代也有这种情况。 宋晟靖难路上慢慢吞吞,打完还没到现场,肯定要算在朱棣阵营。 朱棣登基后也没亏待他,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他四子和六子。 此时宋璟和宋长保正在后面相互观望。 宋晟在西安全力备战,叔侄两却好像觉的很奇怪。 朝廷连续大败,各省大败,为宋家百年富贵,叔叔(爷爷)不是应该早做筹谋? “爷爷。”宋璟这时开口了。 “嗯。”宋晟回头,慈爱的目光投注到孙子身上。 他有好几个孙子,大部份都在京师,营中只带着宋璟。 “爷爷认为瞿能会攻进来?从汉中打关中可不好打,诸葛亮都没有干成的事。” 宋晟心里正骂娘呢,当天要不是被平安逼了下,他守住汉中,瞿能算个屁。 宋晟想了想,缓缓道:“从朱高煦起兵以来,我发现汉王这人比较狡诈-——” “他用兵没有章法,也不按套路来,更喜欢在战场上阴人-——”说到阴人两个字,想到自己在四川惨败,宋晟是咬牙切齿。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1章 朱棣和朱高煦都是狠人 “眼下朝廷要在湖广与其决战,依我看,朱高煦肯定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阴我们。” “咱们一定要好好守住关中。” “万一关中被破,在官军和叛军正在湖广大战的时候,瞿能的叛军从关中绕到湖广,可以打到官军屁鼓,朝廷必然又要大败,所以我们这里,千万要守住。”宋晟一边说一边用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宋璟看向地图,果然,如果关中被破,瞿能可以带兵长驱直入,到时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从武关(关中四大门户)往湖广郧阳和襄阳方向,打击官军西翼。 二是从函谷关(关中四大门户)进入河南,再从河南直接绕到武昌后面,那就直接出现在官军屁鼓后面,更加的危险。 瞿能甚至可以不管湖广官军,从河南长驱直入,往江南去,到时官军必然要回师。 宋璟和宋长保一看地图,就知道陕西非常重要,关中一定要守住。 关中守不住,瞿能进来后,想打哪就打哪。 因为朝廷河南、江南等地的兵马,已经大部份被抽调到湖广前线。 宋璟这时没说话,他辈份小,自然让辈份大的先说,同时看了眼宋长保。 宋长保左右看看,大殿里也只有他们一家人在。 “四叔(宋晟排行老四),你觉的朝廷能在湖广取胜吗?” 宋晟脸色微变,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看宋长保。 宋长保脸上发红,有点不敢看他。 “你想说什么?”宋晟微怒道,说罢又看看宋璟:“你又想说什么?” 宋长保被他一喷,吓的没敢出说,只是脸通红。 宋璟年轻气盛,终于忍不住:“我父亲战死在灵壁,啥也没有得到,如果咱们宋家再选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长保重重点头,他弟弟宋长峰都失陷在四川战场。 “砰”宋晟重重拍着桌子,大怒:“伱们疯了,京师多少叔伯兄弟?” 宋晟六个儿子里,二儿子宋瑄战死灵壁,三子宋瑜早死,其余四个都在京师。。 四人的夫人儿女们,也全在京师,加上宋长保家里,宋氏一族老老少少,上百口都在京师,你们疯了吗?不管吗? 宋璟不甘心,喃喃道:“陛下不会如此做罢?” 宋晟气乐了,你们真是不了解朱棣,老头子我敢降,他敢把我们宋家诛九族。 “四叔不用降,指挥不力就行。”宋长保突然道。 “你——你放屁-——”宋晟英明一辈子,岂能干这种事。 他瞪着宋长保:“你跟谁学来的?朱高煦派人找你了?”他刚刚还说朱高煦会在战场上用阴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宋长保,因为最近宋长保一直跟在他身边,如果和朱高煦有联系,代表西安城里,已经朱高煦的人了。 “没有,当然没有。”宋长保一口否认。 宋晟冷然道:“你俩都把兵权都交出来,从明天开始,不要领兵,就在我亲兵营中,暂充为亲兵。” “啊”两人目瞪口呆。 —— 十月的福建天气不错,整个福建也非常平静。 汉王起兵后,福建的兵马主要原地驻守,防范来自浙江的刘荣军。 刘荣于七月底的时候,让江西都司的兵马和他一起,他从处州方向,进攻福安,江西都司的兵马,从建昌进入邵武。 结果李远先放弃福安,大败了邵武的江西都司兵马,然后放刘荣进来,在宁德县又大败刘荣。 刘荣这下是见识到靖难第一名将李远的厉害,赶紧掉头就跑。 刘荣跑回去后,原本想整顿兵马再来攻的,结果这时广西、贵州、四川三大战役的惨败消息已经传到这边,刘荣顿时吓的没敢再攻,只能暂时把防线守在处州和温州一线。 此时李远反过来组织兵马,从广东和福建进入江西,江西朱棣原本就准备放弃的,这会想不放都没有用,因为没多少兵马可用。 江西的兵马之前都被抽调到湖广和浙江,江西在李远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到十月份时,江西南昌以南,已经全部被李远所占。 好在这时,李远也知道兵马太少,不便深处,讨逆军和官军在南昌一线对恃,李远不攻,官军自然也不敢攻过来。 这样大半个江西,又到了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在各个战场获得胜利,伴随着他的全员加饷活动,大明朝廷内部已经风雨飘摇,很多地方的官员,都等着朱高煦打过来,可以一起发财。 十月下旬,福建都指挥使,徐安召集福建沿海很多商人,到福州开会议事,据说很多浙江和江南地区的沿海商人,也偷偷来到福州。 当天福州都指挥使衙门的大院里,人满为患,上百名来自大明各地的商人齐聚在这里,他们要么直接收到福建都司的请贴,要么都是私底下偷偷收到的消息。 福建有重要的事情,事关大伙海路商贸,在九月份就随着两地的商人传遍沿海,很多人得到消息,不顾朝廷的封海禁令,偷偷来到福州。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子这会正左右打探,一脸希奇,他脸上全是胡子,眉毛也很长,头上还戴着个斗笠,也不怕热。 如果有人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胡子都可能是故意贴上的去假胡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大海盗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战船近百艘。 他主要活动在日本、朝鲜、湾湾、南海、印度洋等地。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交税。 论当时的影响力,后世的郑芝龙拍马都不如他,不过他结局不好,所以在历史上的名气远远不如郑芝龙。 明朝之所以海禁,也是有一半原因,是被陈祖义劫怕了。 老朱在时,给陈祖义悬赏五十万两,等朱棣上台,这家伙也是个狠人,立马加价到七百五十万两。 这让陈祖义成为有史以来,悬赏最高的海盗,并且以后也不会有后来者。 陈祖义对大明朝对于海贸的消息极为敏感,据说汉王起兵时,即五月份占城就有消息传到南洋,福建官方要召集各海商于十月议事。 几个月前他收到了这消息,今天更大着胆子,以南洋商人的身份过来参与。 当然,如他所猜,门口盘查也不严,卫兵简单问了他姓名,地址,做什么生意的,规模多大,然后就放进来了。 他当然全部说了假的,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到了现场后,他带着两部下,在院子里打量,觉的很希奇。 院子比较大,应该重新修缮过,中间放着长长的一排桌子,上面有各种零食,酒水,水果。 这边是都司衙门,徐安是统兵大将,这种安排,在商人们眼里还是很少见,不,是根本没见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徐安这样的安排,让大伙很高兴,感觉被尊重了。 此时徐安还没有到,现场来自各地的商人们三五成群的在吃着东西,聊着天。 陈祖义转了转,发现有江南和浙江的商人,那边现在正和汉王打仗,没想到也过来很多,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还有日本和朝鲜的商人,甚至有南洋来的外国商人。 还好陈祖义化了妆,要不然被南洋商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现场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基本按省份和地方的在一起,陈祖义听着各种地方话,感觉有点不真实。 因为明廷向来看不起商人,从来没召集过这么多商人在议事,关键大伙还都来了。 “二叔,这汉王想干啥?”此时他随行一个部下询问陈祖义,是他的侄子陈锋。 陈祖义想了想,小声道:“听说汉王给天下官员和军士们加饷,这混蛋肯定没钱了,想在商人们身上打注意。” 陈锋笑道:“汉王都快把安南抢空了,还会没钱?” 陈祖义闻言一愣,接着笑了,汉王真是不讲武德,毫无天朝上国的礼仪,到了安南像土匪似的,听说把安南都快抢空了,市面上现在都看不到什么银子,到处都是铜钱在交易。 “他还是挺有想法的,他要不这么干,哪有钱起兵,和收买人心,我看他套路很深,给天下官员加饷这事,朱棣就很难受。”陈祖义笑道:“朱棣那边的官员们现在都在等着,他到底加不加?” 朱棣要跟着加,朝廷没这么多钱,朱棣要是不加,下面人心就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招真狠,陈祖义发现汉王挺厉害的。 “朱棣有钱,二叔你值七百五十万呢。”陈锋笑道。 “他有屁的钱。”陈祖义哈哈大笑。 天下的官员知道陈祖义值七百五十万,不知做何感想,你抓个海盗肯花钱,给咱们加工资没钱? 陈锋这时又问:“以二叔看,汉王和朱棣,谁会赢?” 陈祖义想了想:“朱棣我不和他熟。”说罢笑了笑,但这家伙把老子赏银从五十万,涨到七百五十万,是个狠人。 不过,朱高煦好像更是个狠人。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2章 重启海贸,雄霸四海(初七加更) “听说官军在广西、贵州、四川、福建四面全败,而且汉王套路这么多,到处拉拢人心,朱棣可能搞不过他儿子。” 陈锋想了想,突然笑道:“汉王即位,二叔你赏银,会不会加到一千万?” “。”陈祖义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了几声后,脸色一沉:“朱高煦是个狠人,他可能取消悬赏,一钱都没有。” “。。”陈锋一脸不信之色。 “但是他可能会派兵来打咱们。”陈祖义虽然没见过朱高煦,居然对他有点了解。 这会朱高煦要是在,听到之后,肯定要给他个赞,老陈你真是了解我,老子要是当了皇帝,肯定第一个干你,因为伱影响老子发大财啊。 明初的海禁有一半是陈祖义引起的,朱高煦不干他干谁。 叔侄两说话的时候,前面突然一阵骚动,接着很多人叫了起来:“徐将军。” “徐将军。” 徐安来了。 陈祖义也赶紧看过去,发现徐安比较年青,也就三十岁不到,但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还很亲切,一脸的笑意。 徐安笑眯眯和大伙打着招呼,然后来到中间,很快所有人把他团团围住,站在四周听他说话。 进来的人,都被搜过身,不可能带有兵器,徐安身边也是有大量的兵士保护着,所以并不害怕。 “今天召集大伙来,是根据汉王的旨意,宣布一些事情。”徐安上来就提到汉王,然后道:“自古以来,海贸是最赚钱的买卖,养活了大明无数沿海的商家和百姓。” “明纣王无德,擅自禁海,断了大伙的生路不说,让很多百姓也陷入困境。” “汉王贤明。”人群中马上有人欢呼起来。 “明纣王无道,支持汉王打败明纣王。”另有商人举臂大喊。 接着四周纷纷呼应。 特别江南那边的商人,朱棣是给他们下了重税的,汉王却在檄文里说,要替他们减税。 他们是真心希望汉王早点打到江南去。 “看到没有。”陈祖义这时小声道:“朱棣给江南重税,朱高煦要减税,所以江南的商贾,都是支持朱高煦的,朱棣焉能不败。” 陈锋似乎没听懂,因为他觉的,商人支持有啥用?不是要军队支持吗? 徐安等大伙激动叫了几次后,挥手示意大伙停下,然后道:“汉王现在占据广东,福建,和交趾、占城等地,汉王的兵锋已经进入吴哥王朝的京师,南洋一带很快就会进入汉王的大炮射程之内。” 四周轰然叫好,陈祖义脸色凝重起来。 朱高煦让陈旭领兵入侵吴哥王朝,听说已经打到吴哥王朝首都,这的确影响到陈祖义。 “按汉王的意思,从今年十月起,当重启海贸,汉王的水师,会为大伙保驾护航,打击海盗。” “哇吼”现场顿时一片欢呼声,人们确实非常激动。 朱棣开启了海禁,现在汉王重启,这对沿海省份的人来说太重要了,而且汉王的水师还要保驾护航,这是以前明朝廷都没有干过的事。 于是有人就问,汉王水师,如何护航? 因为想跑海商的太多,路线也太多,比如日本那边,现在在朝廷范围内,南洋那边,海盗无数,由陈祖义说了算。 徐安道,福建到占城这边海域,汉王水师会分批日夜巡逻,沿途护航,全天不间断。 这边水师这样的巡逻,不但是为了商人护航,更是为了防止朝廷派船过来联系安南,这是朱高煦早就安排的。 徐安又道,所以福建以北,因为在朝廷范围内,你们要靠自己,但是进入福建之后,汉王保护你们的安全。 于是马上有人问,汉王是不是要收费?这么派遣水师帮咱们,不可能白帮的? “你们买旗。”徐安道,各船可以在福州或泉州,或广州,潮州,交趾的海防港,占城的大河口港、西贡港,这几个地方花钱买旗,旗插在船上,通行无阻,且受水师保护,没有旗的,不能进入。 朱高煦现在就是学郑芝龙卖旗,当然,他没有郑芝龙狠,因为这会他的水师还没有郑芝龙那么强。 郑芝龙每船收五千两,朱高煦按大小船,千料以上收三千两,千料以下收二千两,五百料以下收一千两。 众人一听,这价钱不算贵,现在跑海上,只要平安回来,大船赚个上万甚至几万都是不成问题,小船赚个三千都算少。 明朝廷不许跑,现在汉王许跑,交多少钱也愿意啊。 又有人问,要是遇到海盗怎么办,汉王水师万一来不及救,或打不过呢? 徐安道,汉王会派人去和海盗们谈,现在福建到占城沿海都能做生意,海盗也可以过来做生意啊,大伙能和平的赚钱,为啥要抢来抢去? 当然,谈不通的海盗,你们放心,汉王一定会派兵好好教训他们。 人群里马上有人举手叫道,汉王要是打陈祖义,老子捐一万两。 陈祖义嘴角一抽,火冒三丈看过去,感觉那家伙好像是托,刚才就是他在叫汉王贤明的。 四周顿时一片附合之声,很多商人表态,汉王要是打陈祖义,我们都捐钱。 那个陈祖义太讨厌了。 徐安道,陈祖义的大名,汉王也听说过了,汉王说,陈祖义能干到这么大,肯定是聪明人。 如果和气就能生财,陈祖义也肯定不会愿意动兵,再说,他还是广东潮州人,都是大明子民,想必他也想回老家光祖耀祖,没有人想飘零在外,客死在异乡,陈祖义当年走上海盗,肯定也有难言之隐。 陈祖义刚才还挺生气,打算到时好好教训官军水师,这会听到徐安的话,不由动容。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朝廷难道要招安?陈祖义岂配当官? 明初是没有招安之说的,这说话的人,当然是徐安的托。 郑芝龙不就是招的挺好的。 陈祖义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安语重心长的道:“汉王是有招安之意,面对四海的所有海盗,愿意落叶归根,回归故里的,汉王都愿意接纳。” 汉王还是那句话,希望天下的明人能团结,明人不要欺负明人。 陈祖义此时沉默不语,陈锋表情有点激动。 徐安这时又道,从这个月起,福建的福州、泉州,广东的潮州、广州将提供大量的盐、铁锅、还有西南的特产佛顶石、青箭头、丹砂、落红、琥珀等珍异宝石,可以交易,也可以用粮食来换。 陈祖义知道那所谓佛顶石、丹砂、琥珀都是云南等地的特产,汉王把云南的东西拿到沿海来卖,如果从海路运往其他地方,必然是可以赚大钱的。 徐安又道,交趾的海防港,占城的大河口港,也欢迎大家过去做生意,那边有白糖售卖,白糖雪白如丝,品质远远超过黑糖。 说罢,徐安伸手招呼,大量的侍女进来,每人端着一碗白糖。 这是朱高煦手下刚刚研究得到的白糖,白糖提前出世,现场的商人非常惊奇,只见其雪白如丝,晶莹剔透,大伙一看就知道这玩意是赚钱的利器。 陈祖义看的更是眼睛大亮,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东西将来绝对可以和丝绸、茶叶,陶瓷一样,成为海贸的利器。 走出福建都司衙门后,陈祖义回头看看,门口数排精兵,看起来十分有神,很是精锐。 汉王最近在各省都是大胜,声势更壮。 关键是,朱棣把他的悬赏从五十万,上升到七百五十万,这个赏金升起来后,有段时间陈祖义都提心吊胆的,每天看身边人都有点提防,睡觉时更不敢和妻儿说,每天换个地方,生怕有人暗杀自己。 相比起来,朱高煦愿意招安,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许愿有用,陈祖义现在就立马许愿,请汉王大军,赶紧灭了朱棣那王八蛋。 原历史在明年,也就是永乐五年(1407)反,郑和下西洋返途中,经过陈祖义的地盘,而陈祖义认定郑和浩浩荡荡的船队“有宝物”在船上,于是派人向郑和表示他想投诚,其实陈祖义是想诈降,然后一举抢夺郑和的船队。 陈祖义没有料到,郑和对陈祖义早有提防,因为郑和船队经过占城以后,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对陈祖义的投诉。更幸运的是,陈祖义的阴谋被旧港一个叫施进卿的中国人知道了,他把消息告诉了郑和。郑和立即作了反偷袭的准备与部署。 陈祖义率众海盗来袭时,郑和指挥战船从待机点迅速包围敌船,用火攻烧毁海盗船,经激战,杀海盗5000余人,烧毁敌船10艘,缴获7艘,此后郑和乘胜追击,带领水师再次大败陈祖义,将陈祖义等头领生擒,囚于船中回京。皇帝朱棣下令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杀掉了陈祖义,并斩首示众,警示他人。 历史上的陈祖义也是运气差的要命,因为他这个当世最强的海盗,遇到了当世最强的水师。 郑和第一下次西洋有两百多艘船,最大的郑和宝船更是全世界第一。 说实话,以当时陈祖义的实力,如果正面强攻或偷袭,还是能和郑和打一打,偏偏他先诈降,然后以为郑和上当了,所以反被郑和偷袭。 但现在还没到明年,陈祖义又听到了徐安的话。 他站在都司门外,表情若有如思。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边上的大侄子陈锋沉声道:“二叔,不如招安吧,弄个将军当当,再回潮州,光宗耀祖?”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3章 开关之利 陈祖义没有出声,大概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汉王靠不靠谱,自己要不要回家乡光宗耀祖。 另一个部下似乎也有点想回老家,马上便道:“咱们潮州人,当落叶归根。” “归你娘的,也不知真假。”陈祖义哼声道:“万一是骗咱们的,不是自投罗网?” 陈锋则道:“听说汉王开明,朱棣禁海,汉王却开海,鼓励大伙跑海贸做生意。” “他是故意和朱棣对着干。”陈祖义道。 “所以汉王现在也需要咱们。”陈锋道:“这是个好机会。” “而且他还想卖旗保平安,这海上没有咱们,他汉王也干不了这事,二叔,好机会啊,咱们可以好好和汉王谈谈。” 陈祖义皱眉,想了想:“就怕汉王会打输了。” “他打赢了,咱们再招安就没用了,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好?”陈锋道:“万一将来汉王败了,大不了咱们再回马六甲,朱棣也奈何不了咱们。” 陈祖义原本听徐安说后,就有了被招安的意思,现在侄子和部下们好像都支持,他更是心动。 他当海盗,也是为了赚钱和生存,如果被招安,还能做生意,岂不是更好? “你们都想被招安?”陈祖义这时看着身边两人。 陈锋和另一个部下对视一眼,都重重的点头。 陈锋狞声道:“等咱们回去,好好教训下当年那巡检。” 陈祖义当年犯事,被当地巡检追拿,这才逃离潮州。 陈锋说到这事,陈祖义的表情也变了。 能当官为啥要当贼? 而且以后可以回家乡,到时,那些狗官,哼哼,让你们看不起我。 陈祖义的心终于被说的火热起来。 “陈锋,既然伱这么想被招安,你先去见见徐安,看看汉王能开什么条件?” “好的,二叔。”陈锋欣喜若狂。 当下陈祖义先回到海边船上等消息,随时准备跑路。 另一个在都司衙门外面等着。 陈锋在街上买了点礼物,然后求见都指挥使徐安。 午时左右,徐安在都司衙门里,单独密见了陈锋。 听到陈锋是陈祖义的人,徐安也是微微一愣。 朱高煦并不认识陈祖义,虽然是穿越者,但这个时代的陈祖义确实名气比后世的郑芝龙差远了,所以朱高煦并不知道有这个人。 他之所以开海禁,招安海盗,不过是为了学郑芝龙,想卖旗赚钱,赚取军费和开支。 同时为下一步大明全面开放海禁做准备。 朱棣这个号称千古一帝的皇帝在永乐二年宣布海禁,其目光短浅,损人不利已,实在是朱高煦不能忍受的。 历史上有名的隆庆开关,其实已经用数据和事实证明了取消禁海的重要性。 明朝隆庆元年(1567年),隆庆帝(明穆宗)宣布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 但隆庆帝其实也不想违背祖宗定下规矩,所以只在福建漳州府月港开放一个通商港口,效果非常明显,瞬简引爆了沿海区域,无数国人走出国门,到海外开拓市场,据说自开关后,从海外流入明朝的白银,多达三亿——五亿两,约占当时世界白银储备的三分之一。 仅仅一个港口就这样,如果全面开放会如何? 所以朱高煦先在自己地盘试验,一旦效果比较好,可为将来全面开海做为依据。 也就是说,有没有陈祖义,朱高煦都会干这件事。 现在有陈祖义愿招安,连徐安也知道,汉王能招安陈祖义的话,开海难度会直线下降。 徐安在这边干了四年多的都指挥使,对陈祖义比较了解。 陈祖义的海盗,早期经常在福广沿海一线抢劫,明廷也多次对他进行打击,徐安到任后,按朝廷的意思,也组织过水师围剿,当然效果也不好。 这两年陈祖义主要活动在马六甲一带,福广和日本这边都来少了,就是因为躲避明廷的打击。 而且现在还算陈祖义的鼎盛期。 如果能招安陈祖义,相当于多了一支水师,汉王的水师力量,立马能上升一个台阶。 其实说实话,这会大明朝的水师,还真是朱高煦这边强。 朱高煦控制福州和广东,这两地的水师,经常参与围剿海盗,很有实战经验。 相比之下,江南和浙江、山东一带的朝廷水师基本都是守护漕运为主,没经历过多少海战。 当然,朝廷那边的水师多,大船多,目前还是朱高煦比不上的。 徐安当即道:“汉王常说,明人不应该欺负明人,陈祖义也算土生土长的潮州人,何必要在海上欺负同乡?” “只要他肯被招安,并愿意诚心诚意为汉王帮事,汉王既往不咎,定然会重用。” 陈锋道,当年也是生活所逼,这几年咱们也是在马六甲一带活动,很少掠夺汉人啦。 接着他话题一转,我二叔想问,如果愿意招安,能得到什么,需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就是谈条件的时候。 徐安不动声色:“你二叔要啥?”故意先问。 陈祖义果然狮子大开口,他不怎么懂朝廷官职,开口要当大将军,徐安问他几品武将,陈锋也不懂,红着脸道,最起码三四品吧? 他们知道明廷的地方知府大概是四五品,已经在他们眼里算是高官,威风的不得了,所以起码要超过知府吧。 陈祖义还要继续带兵,驻守潮州,汉王还要给饷,他只听汉王的命令,他还要有做生意的权力,可以自主来往南洋和日本、明廷江南等地,自己做生意,汉王不能管他做生意。 然后又列了一大堆,手下要封官的奖励。 徐安听完后,脸色微沉:“你二叔诚心招安吗?” 陈锋急道,当然是诚心归降汉王,不然也不会派我来了。 徐安道,汉王要招个祖宗吗? 陈锋道,那汉王能给什么?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徐安给底线。 陈祖义为潮州卫指挥同知,从三品武将,潮州卫有五个所,分别是靖海所,程乡所,蓬州所、海门所、大城所。 陈祖义现在大概有一万人左右,让其在一万中人选挑精锐两千左右,给他三十艘战船,驻守海门所。 陈祖义其余的兵马和船要打乱分给广东沿海各所,陈祖义身为水师军将,自己不能做海贸生意,可由家族亲人在外跑商,但同样要交旗费(税费)。 陈祖义还要配合打击其他海盗,保证大明四周安全,最后又道,像陈祖义回来,落叶归根,将来儿孙们,也同样可以弄个文官武将干一干,大明卫所,可是世袭继承的。 陈锋得到徐安的底线,赶紧离开都司找到陈祖义。 陈祖义一听就不满:“啥,我一百多艘船,只能留三十艘?一万多人,只能留两千多?” 陈锋道:“潮州卫指挥同知,是从三品武将,按汉王最新的福利,将在潮州分田一千五百亩,世代继承,税二成,不过军将们,前五年税一成。” “有一千五百亩田?”陈祖义部下这时眼睛一亮。 古人还是很看重田地,他们这些在海上漂泊的人,其实很希望在家乡有自己的田。 “真的,汉王为拉拢人心,福建、广东、四川、广西,只要他打下的地盘,军将都有分亩,文官俸禄加倍。” 陈祖义倒对田无所谓,他在南洋旧港当土皇帝,不用种田也有粮,下面的百姓都向他交税,连一些南洋小国也向他交保护费。 以后,恐怕没有这么威风了? 但是,回到家乡,光宗耀祖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陈祖义脑子转了起来,他是不能做生意,但家属可以干,所以到时要留些大船给家属。 虽然一样要交钱,但肯定有的大赚。 不行,我儿子不能再干海盗,可以袭我的将军,从三品武将呀,指挥同知,潮州卫的大将? 不对,让他读书写字,当文官,要是儿子当上知府,岂不是更妙? 他越想越兴奋,以前他们全家人狼狈的从潮州家乡跑出来,家乡很多人都看不起他落海为盗。 如果突然以三品大将的身份回去,乖乖,真是光宗耀祖啊,祖宗坟头都冒烟啊。 就怕? “汉王可信不?会不会等咱们兵马和船上交了,突然翻脸?”船上这时有人也提出怀疑。 陈锋比陈祖义还急着招安,赶紧道:“汉王向来贤明,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跟着汉王,汉王起兵,各省闻风而降,天下谁不支持汉王。” 陈锋见陈祖义还在犹豫,又道,现在汉王也是缺水师的时候,他要招安四海海盗,肯定要拿咱们做表率,如果他出耳反尔,以后谁还敢被招安。 陈祖义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他在想,如果不同意会怎么样? 如果不同意,朱高煦别说当了皇帝,就算没当皇帝,也可能过来搞他。 他之所以这次亲自来福建,就是看到朱高煦越来越近了。 朱高煦派人攻下占城,又兵临吴哥,眼下交趾的明军已经打进吴哥王朝,从吴哥海岸到他的地盘旧港,顺风只要六七天。 正如徐安所讲,南洋一带各国,已经进入了汉王的大炮射程之内。 与其到时被兵临城下而逃窜?不如? 陈祖义思索再三,终于决定接受招安。 于是陈祖义的命运在接受朱高煦的招安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一月,当时的天下第一海盗陈祖义被汉王招安消息传出,震惊整个大明朝和南洋各国。 次年即永乐五年(1407)年五月,陈祖义带着所部兵马和一百多艘船,来到福建。 徐安让其率精锐两千驻守海门所,一面在当地晒盐囤守,一面出海找其他海盗招安,不从者,攻之。 此时沿海卫所,除了巡海,就在晒盐,不再屯田,盐由当地都司进行贩卖,所得盐利,六成为税,其余四成由众将士分享。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4章 又被汉王坑了 吴哥王朝(公元802年~1431年)为柬埔寨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由阇耶跋摩二世于802年建立,至蓬黑阿·亚特1431年迁都金边为止,历34代王,628年。 永乐四年十一月,陈祖义向朱高煦投诚的同时,陈旭的兵锋已经进入了吴哥城。 吴哥城在十一世纪是吴哥王朝的首都,在这里修建有寺庙和水利工程。 11世纪初,出身于马来亚王族的苏耶跋摩一世夺取王位〔1002—1050〕,并扩展势力到湄公河下游和老挝的琅勃拉耶,强令被征服地区的王公效忠,按期进献珍宝。他继续修建王宫的宫廷。 到1181年,吴哥王朝在阁耶跋摩七世的带领下,成为东南亚最强大的王国。 为控制辽阔的征服地区,吴哥王朝修建许多连接各地的大道,道旁设驿站。据记载,当时吴哥王朝全国有一百二十一处驿站和一百零二处“医院”,每处有医生二人,助理医生十四人,所用药物有盐、糖、胡椒、肉桂、芥子、豆栽等,均向国库领取,这样的医疗水平,即便是现在的大明也远远不及。 阁耶跋摩七世信奉大乘佛教,兴建许多佛寺。大乘佛教标榜要运载更多的人出苦海,故名大乘,而称以前的佛教为小乘。大乘佛教还认为众生在成佛的道路上可由菩萨指引,阁耶跋摩七世正好把自己说成菩萨。 1186年,为祈祷母后“超脱轮回,飞升佛国”,他修建达布隆寺,建成之后,当时的该寺有三千一百四十个农庄,有七万九千三百六十五人为其服役,举行宗教典礼时有舞女六百一十五人,有数不清的宝石、珍珠等。可见,这时期的佛寺已成为剥削劳动人民的大地主。 也就那个时侯,阁耶跋摩七世又兴建了新的都城‘吴哥通’。 而此时,旧都吴哥城,正在明军的铁骑和长刀之下,瑟瑟发抖。 陈旭和沐平山在沐晟的命令下,于五月份,起兵十五万攻打吴哥王朝。 他们攻打的时机还是不错的,此时的吴哥王朝因为大规模的营建和对外征服,汲尽了人民血汗,百姓起义和被征服地区的反抗连绵不断。 明军突然进入吴哥王朝,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几乎没什么大战,十一月,他们攻进旧都吴哥城,这场战打了十几天,算是进入吴哥王朝打的最长的一次。 驻守吴哥城的是阁耶跋摩十三世的世子阁耶跋摩.莫,在城破后立马投降了明军。 十一月,陈旭和沐平山进入吴哥城,然后在当地汉人周顺的带领下,带兵来到布隆寺。 看到布隆寺的奢华,两位大将也是喜不自胜,兴奋无比。 周顺祖上叫周达观是元朝时的使节,于1296年来到吴哥城,并一直住在这里,最后写了《真腊风土记》一书,详细叙述当时吴哥的面貌。据他形容,吴哥王朝可说是丰衣足食之地,很多过来做贸易的中国人也不愿回国,定居该处。 周达观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也不愿回去,因为当时国内还是元朝统治,他便留在吴哥,在当地娶妻生子。 据周顺说,吴哥王朝是个专制的封建王国,国王是土地的主人﹐国王的财产包括王国全部地区的人民﹑水﹑土地﹑森林和山脉。农民对土地只有使用权。国王把土地分封给属下贵族官吏﹐农民领取土地耕种必须向封建领主缴纳一定的实物地租和服劳役﹐以换取对土地的使用权。 吴哥王朝在农业上比同时期的大明还要发达,因为他们很注重水利,积极兴建大规模的灌溉系统、有利耕作,像布隆寺有三千多农庄,农田几百万亩,非常肥沃。 沐平山这时道:“把农田全部分给百姓,查抄所有的财富,运回占城。” 这是汉王在安南干的老套路。 陈旭有点不理解:“不是要留驻军吗?不用屯田?” 沐平山道,咱们查抄所有王室和官员富人的财富,已经得罪了一小批人,所以要拉拢底层的大批百姓,吴哥王朝的土地全是国王的,现在咱们把他分掉,这些百姓就会支持咱们。 因为他们肯定不希望国王的军队再打回来,没收他们的良田。 至于军粮,以后就地征税,沐平山给吴哥王朝的税率是三成。 三成税率在大明朝算是很高的了,但在吴哥王朝的老百姓来说,简直要谢天谢地。 在吴哥全国所有的土地都是国王,农民只有使用权,并且还要交地租服劳役,交的地租已经超过三成。 现在土地是百姓们自己的,只要交三成,当地百姓非常高兴,称大明为仁义之师。 不过在百姓们眼中的仁义之师,却在第二天开始,大肆的抢劫王室和官员,富商的财富,很多官员和王室成员被拖出去砍头,投降的世子也没有例外。 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珍宝,从吴哥王朝的各地,经海上运往占城,然后分别送往云南和广东,很大一部份会成为朱高煦到处征战的军费开支。 到十二月的吴哥城,已经变的比较平静。 明军刚进来时,城中还是十分惊慌,进来之后,很快安抚住了当地百姓。 这段时间的每天早上,天刚亮时,南门外会有源源不断的车马离开吴哥城,上面满装着一车车的珍宝和银子铜钱。 当地百姓们见怪不怪,因为这并不是他们的财富,反而他们每家每户得到了明军分配的良田。 大伙很乐意看到曾经的达官贵人被明军制裁和抢掠。 十二月初二清晨,陈旭和沐平山接到举报,有个当地官员的仆人,举报主人家里地窑里有数万两白银,还有纯金的佛像。 两人带着一队兵马和举报人来到那官员家里,果然在挖地数尺后,找到了一批财富。 那官员本来只是被关起来,但他隐藏财富不报,陈旭立刻下令将其砍了。 接着从得到的财富里,拿出十分之一,当众给举报人。 这也是朱高煦在安南的套路,顿时,消息传出去后,吴哥城每天都有各种举报的事情发生。 初十下午,明军千户以上的军将被召集到某处议事。 这段时间大伙在吴哥朝,到处抢掠,玩弄小娘,感觉比在国内打仗爽多了,见面都在议论,你玩了吴哥小娘没有?痛快不痛快。 等众人进门一看,好家伙,大殿里一箱一箱,全是各种珍宝,甚至黄金,银子反而比较少。 因为朱高煦优先要银子和铜钱,其他珍宝都要用卖才能变现,比较麻烦。 陈旭和沐平山坐在左右首,大伙看到纷纷上前拜见两位将军。 陈旭和沐平山也笑着回应。 接着沐平山道:“汉王知道大伙在外征战,比较辛苦,按规定今天是发饷日,汉王已经下令,国内汉王属地,所有文官和武将俸禄加倍,在外征战为国效力的,更要发三倍。” “哇”现场军将们纷纷咧着嘴惊喜无比。 自从攻入吴哥王朝,谁不借机在掠夺中中饱私囊,大伙进来打了半年多,很多人已经私下捞了不少好处,但汉王真是仗义,还给大伙三倍俸禄。 “汉王贤明,多谢汉王。”人群中顿时有军将叫了起来,接着大伙纷纷歌颂。 沐平山不动声色看了眼陈旭,发现陈旭表情若有所思。 沐平山说的是汉王,可没说皇帝。 而且给所有文官和武将加俸禄,这是皇帝的权利,可不是汉王的权利。 他接着又道,汉王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所以只能以黄金和珍宝来代替,珍宝价钱有出入,大伙也不要计较,拿到多少,就多少,可好? 众将顿时纷纷大叫,不介意不介意,哈哈哈哈。 “马指挥使,这个金佛像是纯金的,这么大个,算你十二月的俸禄。”沐平山拿起一个小手臂大的金佛像,扔了过去。 姓马的指挥使眼睛都快笑没了,赶紧接住佛像,抱在手上,喜上眉头:“多谢沐都督,多谢沐都督。” “是多谢汉王。”沐平山沉声道。 “多谢汉王。”马指挥使眉开眼笑,看着金佛像,爱不释手。 沐平山就现场发东西,一大批珍宝和黄金被发了下去。 最后表示,百户级以下的,过几天会陆续下发,所有军士们也有。 大伙欢天喜地同时大叫,多谢汉王。 分发过后,沐平山很快离去,很多大将也纷纷离去,但现场也有十几位将领留下。 这些人团团围住陈旭,相互评论对方发的珠玉宝石,时而又表态谢谢云阳伯。 边上刚刚那马指挥使笑道:“啥,我刚听沐都督说,这次打下吴哥城,云阳伯要升云阳侯了。” “啊”众人先是一惊,接着纷纷笑道,拜见云阳侯。 陈旭苦笑,心想,这到底是汉王封的,还是皇帝封的?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 众将都是大明来的,所以原本与云南来的沐平山不够亲近,和陈旭比较亲近。 但自从沐平山发了几次钱后,大部份军将已经和沐平山关系特别好了。 刚刚进来几十个人,这会才留下十几个,可见一斑。 陈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诸将聊着,感觉诸将都很兴奋。 虽然在数千里外,远离国土,但他们在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金钱,美人,还有别人的害怕和尊敬。 很多人都不想回国了,就想着天天能这么打下去。 聊了片刻之后,人越来越少,陈旭发现孙小老、王神保两人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有话和他说。 这两人都是靖难时的燕军,孙小老在永乐初年为浙江都指挥同知,王神保为山东都指挥同知。 明军伐安南时,两人随部被抽调,现在都带着部下在吴哥。 陈旭这时站起来:“行了行了,没事就回去吧,等这里的财物搬完,田地分完,咱们还要往吴哥通(吴哥王朝新都城)打。” 诸将哈哈大笑,称吴哥王朝不经打,然后纷纷抱拳而去。 果然,孙小老和王神保都留了下来。 看到诸将离去,砰,孙小老把门关上,骂骂咧咧道:“看那马永儿,拿个金佛像,嘴都合不拢,真是没见钱财似的。” 马永儿和他都是浙江都指挥同知,当年也都是燕王府八百名最早跟燕王起兵的心腹燕军。 “你两有事?”陈旭沉声问。 “特娘的。”孙小老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俺听到一个来自海外商人的消息,说汉王反了,难怪把咱们这些兵马,都调派到国外。” 王神保也赶紧道:“好像汉王反了,云阳伯,这可怎么办?” 陈旭神色不变,其实心里在骂娘,知道自己又被汉王坑了。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5章 暗流涌动 其实陈旭在安南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原因,然后突然被派到这里。 接着每次沐平山发饷,都要提汉王,陈旭心里知道,肯定不合理,而且不合法。 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略有烦躁的问:“消息确定吗?” 孙小老沉声道:“汉王开了海禁,有大量广东、福建商人到这边来跑商收货,消息不会错,末将估计,军中好多兄弟都已经听说了,但没人哼声。” 王神保也道:“兄弟得到的珍宝,有时就会卖给这些商人,消息不会错,外面到处都在传,汉王反了,且开了海。” 普通兵士很难出营,但他们这些大将,经常要把发到手的东西卖出去,现在就经常有商人到吴哥城来收货。 因为吴哥城外的洞里萨湖与湄公河相连,一直通到南海,商人来往非常便利。 陈旭这时问:“那外面现在形势怎么样?” 孙小老又道:“听说朝廷在广西、贵州、四川、福建连败四场,损兵数十万,现在汉王占据了西南数省,正和朝廷对峙。” 这是占了大明半壁江山了啊,汉王真特娘猛,陈旭暗暗长叹,看看两人,又问:“你俩有啥想法?” 孙小老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召集所有百户以上的兄弟,把这事说一说?” 陈旭冷笑:“然后呢?” “带着兄弟们,杀回安南?”孙小老试探着问。 “杀你娘的。”陈旭心中在骂,表面却道:“就怕兄弟在这过惯了好日子,不愿干这事啊。” 孙小老和王神保面面相觑,孙小老略有烦躁的挠了挠头,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汉王给大伙不停的发钱,大部份兄弟们确实没理由反汉王。 “汉王这么收买人心,你现在说要打回安南,伱们看有多少人愿意。”陈旭无奈道。 “还有,这毕竟是一些商人片面之词,没有朝廷的圣旨,咱们能乱动兵?”陈旭道:“汉王可是用圣旨下的命令。” 当初汉王没有反之前,圣旨召集诸将说的清清楚楚,孙小老和王神保身为都指挥同知级别,当时也都在场。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召集兵马杀回去,那他们就是谋反。 孙小老和王神保不出声了,然后看着陈旭,明显感觉陈旭也不想干这事。 陈旭更烦燥听扰扰头:“朝廷圣旨没来之前,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照常,令多派人打听消息,试着把这些消息,传到普通军士中,试探兄们的想法,谋定而后动,切不可操之过及。” 说罢他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微动:“咱们是奉旨外出,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有大罪?” “你们懂不懂?” 孙小老和王神保对视一眼,终于明白陈旭的意思。 简单说他们就当不知道,在没有接到朝廷圣旨之前,专心在外面打仗,同时散布消息,看看下面兄弟们的反应,若是支持打回去的多,可以考虑干这事,不然的话,只能当不知道。 将来汉王胜了,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朝廷胜了,他们也没大错啊,他们是奉命行事,没有圣旨,谁也不敢乱来。 王神保马上道:“有云阳伯这句话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有云阳伯挡在前面,他们当然不怕。 朝廷要追究,也肯定先追究官最大的那个。 陈旭无奈长叹:“老子也不想啊,可有啥办法,朱家自己人争天下,神仙打架,别殃及咱们凡人。” “云阳伯说的有道理。”这时孙小老也道:“即然如此,咱们都听云阳伯的。” 陈旭无力的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这边打仗可容易很多,你们好好想想吧。” 孙小老向王神保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离开。 陈旭其实也说的很明白,就是看风向,装糊涂,先看军中风向,愿意打回去的人多不多,现在当不知道汉王反了的事,然后在这边打仗,因为吴哥王朝很容易打,如果要回国,打同样的明军,特别是百战百胜的汉王朱高煦,可不容易。 孙小老和王神保快步离开大殿,到了外面后,孙小老低声道:“云阳伯想做两头草,但万一朝廷胜了,事后肯定要追究,再说,咱们家属都在大明呢。” 王神保脸色微变:“孙兄什么意思?” “召集兄弟们,把汉王反了事,说出来,看看大伙,愿不愿意跟咱们杀回去?”孙小老居然还想做这事。 王神保道:“会不会太急,云阳伯让我们先放放风,试探下风向?” “而且这边的仗,好打点?”王神保小心的提醒。 吴哥王朝的兵马不堪一击,何苦要回去打明军?打自己人? 孙小老摇头:“咱们家属在国内呢。” “。。”王神保听到这话,表情有点激动。 “而且万一汉王输了,咱们什么也没干,将来朝廷胜了,肯定要倒霉。”孙小老道。 王神保想了下,道:“就怕这事不好办。” “这事好办,只要把沐平山杀了,挟持陈旭,其他将领也只能跟随。” 王神保一听,好像也有道理。 “怎么干?”王神保问。 “召集百户以上,说汉王反的事,看大伙反应,如果有大部份愿意杀回去,先杀沐平山,就再去找陈旭,逼他带咱们回去。” “如果大伙都没啥反应,再想办法,反正我认为,只要杀了沐平山,成功机率很大。” “还有个孙博。”王神保道:“孙博才算汉王真正心腹。” “对,再杀了那孙博。”孙小老沉声道。 孙博是云南陆凉卫指挥使孙霖的长子。 孙霖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孙城当初被曹隆做介绍,娶了云南总兵官郑祥的女儿,后来直接把郑祥拉下水,变成汉王的人。 他长子孙博就跟着沐平山,在征伐吴哥王朝的军中,现在为中军副将(指挥使级)。 孙博平时就和沐平山经常在一起,算是汉王真正的心腹。 孙小老似乎铁了心想打回去,这家伙毕竟是燕王起兵八百燕府心腹之一。 但同样的八百燕府心腹,马永儿现在就和沐平山关很好。 王神保道:“就这么干,不过,先找咱们自己人。” 两人还算比较精明,一个是浙江都司的,一个是山东都司的。 两人在下午时,把两个都司部分百户以上的召集过来。 今天汉王刚发了钱,大伙还是比较兴奋,到了一起又在说这些事。 孙小老听了会,伸手挥了挥:“肃静,兄弟们。”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孙小老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人,有部份都是他心腹,还有的平时和他关系不错。 他想了想,缓缓道:“最近我听到海外商人带来一个消息。” “说是汉王造反,正和朝廷开战。” “嘶”大殿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 现场突然安静的很可怕。 足足十几息的时间,啥声音也没有。 “哈哈哈。”孙小老这时哈哈大笑:“也不知是真是假,老子怀疑,这商人故意和老子玩笑。” 大殿里还是没有声音,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一个时辰前,很多人现场在沐平山那拿了好多珍宝财富,说是汉王发的,你现在和咱们说汉王反的事? 大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孙小老见四周还是没人说话,就知道这事情有点不好办啊。 汉王给大伙的印象太好了,如果大伙不喜欢汉王,刚刚马上会有人附合他。 王神保一看也知道有点突然了,只好苦笑:“这事亦不知真假,大伙听听就算了,不要到处宣扬。” 众将这时才纷纷点头。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过话,孙小老脸色很不好看,只好挥手:“散了吧,也没啥事,就是随便问问。” 人群纷纷散去,但有孙小老两个心腹手下,都是是千户级的,没有走。 还有两个千户和百户,好像是王神保的心腹,也没走。 这七八个人围成一团。 浙江两千户这时迎过来:“将军,这是真的,咱们也听到这消息了。” “。。”孙小老瞪着他们,合着你们早知道了? “不但我们知道,军中上个月(十一月)份,就有消息在传,很多兄弟都知道。” “但很多人说,汉王现在给咱们加饷发钱,三倍饷银啊。” “下面的兄弟们,大部份还是支持汉王的。” 道理很简单,谁给钱给谁卖命,汉王在吴哥王朝发三倍,虽然全是抢来的财富,但也是钱啊。 特娘的,孙小老心中暗骂,原以为自己消息算是灵通,原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更没想到下面的兄弟,都认钱不认人,这些混蛋。 换成一般将领,应该知道事不可为。 但孙小老在靖难时,原来是燕王府总旗,铁铁的世子系,朱棣系。 要知道在原历史上,在靖难成功后,除了多了个爵位外,实际军职,李彬不过是大宁行都指挥佥事,孟祥不过是山西行都指挥佥事,而孙小老的实职却是浙江都指挥同知。 靖难中李彬和孟祥都是立下大功的,也比孙小老出名,孙小老籍籍无名之辈,官在李彬和孟祥之上,可见他绝对算是朱棣的心腹中的心腹。 孙小老当然不能汉王就这么控制住交趾的三十万大军。 他身为统兵大将,太了解交趾这三十万人的巨大作用了。 如果一直按兵不动,等朱高煦稳定大局,打败官军后,这三十万人,转身就会变成朱高煦的兵马。 如果能鼓动大伙,起兵反抗朱高煦,从背后杀进云南,那绝对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立下不世之功。 但现在看情况,其他人是靠不住,只有眼前这七八个心腹手下靠的住。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6章 皇帝的密旨 孙小老这时看向王神保,王神保在靖难时,同样是燕军将领,只是北平七卫投降过来的。 “王老弟,你怎么说?” 王神保看着眼前这七八个人,感觉人有点少,但想了想,还是道:“我听孙兄弟的,咱们在靖难就是好兄弟,我还记得,真定之战,南军上万将我们包围,是孙兄弟带着人马,拼死把我救出来。” “叭。”孙小老重重拍着王神保的肩膀,激动道:“好兄弟就该在战场上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四周诸将脸色各异,表情看起来,都有点激动。 孙小老这时看了下大门,大门紧闭,他心里有了点安全感,沉声道:“话我就不多说,愿意跟着我们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离开,但兄弟一场,还请不要出卖咱们?” 身前几人纷纷叫着,听孙同知的命令行事。 孙小老也是故意如此说,眼前的都是他和王神保的心腹中的心腹。 像他身两个千户,一个是他妹夫,一个是同族族弟,都亲戚自己人,大伙都是一条船上的。 王神保这时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孙小老道,咱们名义上还是官军,虽然很多军将心里知道,但没人带头,大伙自然当不知道。 所以明天正好是会操时间,到时咱们点起兵马,先不说啥事,直接带着冲向中军大营。 冲进去后,先把沐平山和孙博给干了,然后挟持陈旭,逼他向大伙说汉王反了,咱们要回家,见家人。 到时人都杀了,陈旭和其他兄弟肯定没办法,只能跟着咱们干。 咱们要多和兄弟们说,大伙家属都在国内,不能跟着汉王造反,这样,应该有机会稳住局面,控制这边的兵马。 然后直接杀回交趾,交趾还有数万兄弟,拉拢住后,立马能组织起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到时从云南腹地杀进去,汉王必败,咱们就要立下不世之功,个个封侯拜爵。 孙小老一番鼓惑说的众将眼睛大亮,神情振奋。 应该说这孙小老还是有点想法的,他准备明天带兵突袭中军大营,先杀了沐平山和孙博再说。 到时先不和部下说什么事,进营之后,再突然发作,把沐平山和孙博杀了后,一切就好办了。 然后再提醒众人,家属都在国内,不能跟着汉王反。 陈旭看到沐平山和孙博死了,肯定也会附和他们。 王神保和诸将听了后,感觉成功率比较大。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将士很好鼓动,只要事先不告诉他们干什么事,然后再突然下令,这事成功率比较高。 众人在大殿里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安排好明天动手的心腹兵将。 王神保和孙小老在合谋作乱,陈旭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 汉王造反的消息,他当然有所耳闻,早有心腹部将和他说过。 但陈旭当不知道,因为他实在没法决定怎么干? 杀了沐平山,然后带兵马杀回交趾,再杀回云南? 但军中还有很多汉王心腹在的,有的人平时都看不出来,因为那汉王太狡滑了。 这事想想容易,干起来就难了,况且,有多少军将愿意跟随? 汉王太坏了,不停的给大伙涨饷,黄金珠宝大把的发,还能在外面为所欲为,玩弄海外小娘,诸军将出来后,都有点乐不思蜀。 而且一旦搞不好,十几万大军在外内讧混乱,吴哥王朝一个反扑,全部都要交待在这。 陈旭还得考虑另一件事,打同样的明军叛军会很比较难打(特别是汉王的兵马),这边打仗可是切菜砍瓜,随随便便就打的吴哥王朝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可以选,陈旭肯定选打吴哥王朝,当不知道这件事。 但今天,王神保和孙小老当着他面,把事情挑明了。 陈旭这时就要考虑,将来回到国内,如果陛下胜了,孙小老和王神保举报他故意不回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云阳伯还在想孙小老和王神保的事?”这时心腹部将指挥佥事陈刚小声问。 陈刚不但是他心腹,也是他族人,算是同族堂兄弟。 “这两混蛋,这个时候提这种事,岂不是让我难堪。”陈旭站在房里,骂骂咧咧。 “这两货脑子有问题,这风早就吹过来了,这段时间大伙都当不知道,就这两货突然提出来。” 陈刚也骂道。 汉王造反的事,早就有风传到这边,只是平常大伙都当聋子,当没听到,也没人私下会说,但孙王两人今天摆上桌面,这就让人难堪了。‘ “孙小老脑子有点浑,有勇无谋,自以为事,不能让他乱搞事,让我想想-——”陈旭正在想这事。 突然。 “扑通”外面围院一声轻啊。 “谁?” “啊,是我,是我,云阳伯家人。” 外面先是有人惨叫,然后有人说是云阳伯家人。 陈旭这屋子是临时占据了吴哥王朝一个富商家里,屋外就是院子,他听到声音也是愣了下。 不一会,有人匆匆跑过来:“云阳伯,抓到个翻墙进来的,说是您家人?” “啥?”陈旭目瞪口呆,但马上道:“等会。” 说罢看了眼陈刚。 陈刚心领神会:“我出去看看。” 陈旭家人的话,陈刚都认识,但他不相信,怎么可能到万里之外的吴哥王朝来。 这可不是千里,已经快是万里了。 陈刚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他捏着鼻子,似乎刚才闻到很臭的东西,脸上表情也很厌恶。 看到陈旭后,赶紧低声道:“特娘的,京师锦衣卫找到这里来了,说有陛下密旨。” “草。”陈旭大爆粗口。 不多时,有人被带进来。 “锦衣卫百户骆海山拜见云阳伯。”骆海山看到陈旭,几乎泪奔。 陈旭也不可思议看着他。 骆海山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乱不堪,比难民还不如,全身更是散发着一阵阵恶臭,身子骨又瘦又小,要不是他有锦衣卫腰牌,陈旭差点以为是乞丐。 “你——伱怎么过来?”陈旭真是不敢相信。 骆海山哭道,他原本从江南上船,想去交趾,但半路上被福建汉王水师截住,汉王水师船上装了一种炮,打的很远,威力很猛。 他们的船顶不住,自己就跳海了,其他人全降了。 他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没死,漂浮到岸边,后来他才知道已经进福建,到了福宁州。 他花了很大功夫,联系到当地隐藏的锦衣卫,然后打听到了一艘去交趾的商船,趁黑爬进去,躺在货仓中。 骆海山此时表情有如崩溃,说那船里装的丝绸和茶叶等物,他带上船的食物和水吃完后,饿了就直接生吞茶叶,渴了喝自己的尿,差点渴死,中间有天晚上实在受不了,才偷偷摸摸出去,弄了点淡水和食物,苟延残喘活到交趾。 到了交趾发现陈旭不在,而且交趾的明军全是汉王的人,严防细查外地人,没船的商人,都被列为怀疑目标,有船的,没经过福建港审核,也要被抓起来。 骆海山没办法,不敢进城,在码头转了几天,终于等到有到吴哥城的船,又是和上次一样,躲进船底仓库,这才到了吴哥城。 陈旭和陈刚听的面面相觑,然后相互对视一眼。 陈刚心里却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死在海上? 没错,陈刚宁愿这家伙死在海上。 骆海山说到这里,陈旭不动声色的问:“你说你有陛下密旨?” “有,有,云阳伯等等。”骆海山把扎在头上的发束缓缓解开,在陈旭陈刚的目瞪口呆中,用手摸了几下,突然用力一撕。 “啊”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哧啦,陈旭感觉他头皮都撕没了? 后来才发现是用米糊粘在头发里面的。 骆海山这下披头散发,更像叫化子。 密旨递到陈旭面前,陈旭也感觉到一阵恶臭,他强忍着,拿起密旨,看了看后,确定是皇帝的东西,这才走到一边,扑通,对着大明京师方向跪下。 当然,方向对不对,他现在也管不着了。 骆海山看到云阳伯跪下,脸上的表情缓缓舒张,放心不少。 陈旭打开密旨,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速回,寻机云南。” 意思是让他领兵回来,往云南打。 朱棣写密旨时,不知道陈旭在哪,所以只说速回,然后寻机往云南打。 “陛下的意思,请云阳伯带兵回交趾,然后通传交趾,汉王造反,尽量带领所有兵马,攻打云南。”骆海山道。 “臣遵旨。”陈旭重重跪下磕头,满脸无奈。 他起身后,转向骆海山,想了想后又问:“锦衣卫就你一个人过来?” “是的呐,我能活着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骆海山苦笑。 “有没有见过其交趾和吴哥城的他人?” “当然没有,陛下只信任云阳伯。” 陈旭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之色,但稍纵即逝。 “密旨的确是陛下的。”陈旭道:“但现在形势有些不一样,很多军中大将,都被沐平山,或者说,被汉王拉拢,这件事,我要从长计议,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大军在外,一旦起了动乱,吴哥王朝趁势大举反击,我十五万大军可能全军覆没。” “末将明白,一切听从云阳伯的吩咐。”骆海山道。 陈旭这时看向陈刚:“带骆百户下去,好好吃一顿,洗个澡,再休息下。” 不料骆海山道:“不用麻烦云阳伯,请云阳伯,给点银钱就行,吴哥城里什么都有,末将自己会解决。” 陈旭心中微动:“如果要联系你?” “云阳伯东院墙上,竖根木头就可。” “好,就这么说定。” 陈旭深深看了眼陈刚:“陈刚去取些银钱给骆百户。” “喏。”陈刚转身便出门。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7章 两手准备,两边下注 陈刚出去找到一个亲兵:“一会里面人出去,你让老六悄悄跟着,看着有没有同伙。” “对方是锦衣卫,千万要小心,宁可跟丢,不要被发现。” “喏。” 他回头拿了二十两银子,骆海山谢过,拿着银子匆匆而去。 出门之后,骆海山飞快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左拐右拐,不时往后看。 一刻钟后,来到一个后港,里面坐着一个乞丐,面前还有碗,等看到他来,赶紧起身。 “怎么样?云阳伯怎么说?”原来根本不止一个锦衣卫。 骆海山沉声道:“看他反应,心里应该还有陛下和朝廷。” “但我们还是要小心,我之前都说了就我一个人,他还问我几个人?” “如果确定你是一个人,他把你杀了,万里之外,谁也不知道伱来过。”另一个锦衣卫冷笑。 “所以咱们要小心,从现在开始,咱俩分开,别在一起,呐,这里十两银子,你拿好。” “行。”另一个锦衣卫道:“他要敢动你,老子回到京师,让陛下杀他全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抱拳告别,分开两路而去。 与此同时,陈旭府上。 陈刚正盯着陈旭:“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旭看着手中的密旨,又想想白天沐平山的话,真是左右为难。 干不干?要不要捅汉王屁鼓?去打云南? 陈旭来回在屋里踱步,脑子里飞快想着这事的可能性,成功性,失败性。 他脑子比孙小老强一百倍,孙小老以为随便鼓动下人心,就能干大事。 陈旭想的可多了。 就算杀了沐平山和孙博,军中不知还有多少汉王亲信,陈旭记的很清楚,十五万大军被沐晟派进来的前几天,汉王当时说了算,陆续往里面换了很多大将。 因为当时有一百多名各级将领,被调回国内,汉王等于换了一百多人,像孙博就是那个时候换进来的。 陈旭当时也没想到汉王要反,所以没关注这些人。 接着汉王回云南,沐晟主持交趾军务,又陆续换了一批将领。 前前后后,这十五万大军里,百户以上的将领,最少被换了两百人。 吗的,百户以上一共才多少人啊。 陈旭估计着吴哥十五万明军中,百户以上,约有一千二左右。 也就是汉王和沐晟前后换了六分之一。 然后汉王和沐晟相续提拔了一批新的百户以上,都是以前的总旗,小旗。 从打占城到打吴哥,汉王和沐晟都在不停提拔和更换军将。 这么算算,可能百户以上,最少五分之一都能算是汉王的人。 好吧,就算能成功挟持大军,往占城和交趾方向回去。 那边现在都是汉王兵马驻守,难不成明军打明军? 还有,交趾和占城的船如果不支持他们,他们走陆路会很艰难,还得抢一批船才行。 沐晟在交趾最少有六七万兵马,过了这么久,肯定全是姓汉的了。 想打向云南,控制全军可不容易啊。 “这事真不好办。”陈旭长叹摇头:“难,难,太难了。” “吴哥王朝的主力现在在哪?”陈旭突然问陈刚。 “他们都退向吴哥通(首都),应该是想集全国主力,死守都城。”陈刚道。 陈旭想想位置,吴哥通距离这边还比较远,如果明军内部起了动乱,要尽快平息,万一被吴哥人找到机会,就怕十五万大军尽没在这里。 “首先这里不能乱,时间不能长,不然会被吴哥人趁火打劫。”陈旭道。 陈刚则道:“就怕孙小老自作主张,有勇无谋坏大事。” “陛下密旨到了,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陈刚听到两手准备,眼睛微亮。 “明天会操后,你把咱们自己兄弟们,百户以上,都叫过来。” 陈刚点头,陈旭明天要召集心腹,百户以上的人议事。 干不干这件事,陈旭可能还要看大伙的意见,不能独断专行,因为没有底下兵将支持,他这个统兵大将,手上也只有两百多亲兵,加上陈刚的人马,也不到五百之数。 陈旭在做两手准备,两边下注。 沐平山府上的院子里,堆满着一箱箱的珍宝。 沐平山正在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件珍宝放置手上观看,据说是这是吴哥王宫珍宝之一,是件玉佛像,但沐平山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看了片刻之后,便道:“这箱送到云南汉王府。” “喏”边上有人马上答应。 “这箱送到西平侯府。” “这箱送到我府上。” 底下喏个不停,原来这里是他私劫的好东西,当然,他不但自己贪,还知道给汉王和西平侯送。 但这里没有金银之物,因为沐平山知道,汉王前方打仗,除了粮食,就是需要金银铜钱。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周顺也在。 周顺做为带路党,现在是汉王任命,吴哥府(汉王设吴哥府)知府。 “周知府,有两箱已经送到你家里去了,稍侯自己查看。” “不敢不敢,为王师效力,也是周某的荣幸。”周顺原本对钱财也不是很看重,但,没人在意钱多是不是。 只不过他一个读书人,突然变身知府,还拥有大批财宣,感觉有点不真实。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汉王给的。 “秋税收的如何?”沐平山这时拿着一件宝物细看,一边看一边问。 “吴哥水利发达,粮产较高,吴哥府今年秋税可收五十万石。” 吴哥府面积比较大,占了吴哥王朝十分之一国土,人口也不少,按汉王三成的重税,今年有望秋粮收五十万石。 但这不代表吴哥全年能收五百万,因为汉王占据的是人口最密集,粮田较多的一块,另一块在吴哥新都城附近。 这边一年可以种两季甚至三季稻,夏粮产量更是远远超过大明。 关键是,以前大伙帮吴哥王朝在种,土地不是自己的,还要交重租,百姓们也不上心。 现在土地被汉王分给自己,种的是自己的,所以产量也上来。 明年如果没有战事,产量只会更高。 周顺又道:“首批十万石,应该明天出港,先送到交趾海防。” “好,周知府,办的不错。” “这是小民-——下官应该做的。”他还有点没适应自己现在的官位。 沐平山又和周顺说了几句话,主要是粮食非常重要,银子和铜钱也要按时往交趾送。 别要抓紧时间开发当地的矿产,可由明军帮忙,招募当地吴哥人。 两人正在交流,外面突然有亲兵过来:“孙副将上门求见。” “快请到前厅。”沐平山赶紧往前厅去。 这十五万人的主将是陈旭,沐平山是副将,算是二把手。 原本明军会设左副将,右副将,这次只有沐平山一个副将,专门突出他的地位,同时沐平山兼领中军。 孙博是中军左副将,算是他副手。 孙博父亲孙霖和瞿能当时从云南攻打四川,所以明显算是汉王心腹。 沐平山更知道,这十五万军中,汉王的人可不少。 沐平山匆匆来到前厅,看着孙博带着两个人在哪。 孙博还比较年轻,才二十出头,但常年在军中磨练,看起来比较沉稳。 “拜见沐将军。” 孙博率先拜见他,又向他介绍。 一个是千户沙老九,一个是千户白福。 两人都是汉王亲兵出身,还学过识字。 白福和沙老九几乎异口同声:“有人想造反。” “啊。”沐平山大为震惊。 原来白福他们进入这支大军时,汉王曾把他们招去,令他们到军中后,谦逊低调,不要以汉王府亲兵出身为傲,多结交中下层军官,善待军士,如有必要,争取联姻。 汉王说,谁在能联姻成功一个,到时本王都有重礼祝福。 沐平山听的一愣一愣,心想汉王在云南就到处联姻,没想到在这里也用这招,——哎,不知说什么好。 白福和千户王侠儿交好,在交趾时就并肩做战过,这王侠儿是王福保的同村老乡,更是王福保的心腹。 到了吴哥后,两人经常私下喝酒,有次喝酒,打听到王侠儿有个妹妹,白福就提出联姻,王侠儿一口答应,兴奋无比。 因为王侠儿也知道,白福是汉王亲兵出身,当然,哪时王侠儿也不知道汉王反了。 沐平山嘴角微抽,心想,汉王这招联姻真是,无往不利啊。 没多久军中有传汉王反了的消息,但大伙私下都不敢谈,都当不知道。 白福旁敲倾击,发现王侠儿对自己态度没变,好像还更热情了,就知道这联姻还是有作用的。 今天王侠儿被作为王福保心腹,叫过去商议私事,王侠儿回去考虑一番后,决定弃暗投明。 “明天他们在会操后,要带兵突袭将军,先杀将军和孙将军,再逼迫陈旭。”最后白福道。 “特娘的。”沐平山怒骂:“这些狗东西,汉王对他们这么好,居然想反汉王?” 沙老九也道。他约了陈旭一个心腹今晚喝酒,但被推辞了,应该陈旭那边也有动作。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但沙老九驻守的是吴哥城军械库和工匠所,明军正在这边召集当地工匠,在造炮。 今天有陈旭的人刚刚过去观看,打听造炮进度。 以前陈旭从来不管这事,都由沐平山负责,沙老九感觉到有异,所以向孙博说了下,正好遇到白福前来报信。 沐平山听完沉默了会:“陈旭这人好对付,他是聪明人,轻易不会下注,先好好教训孙老小他们。”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8章 恶臭味 第二天是明军会操的日子,按沐晟的要求,出战吴哥王朝的军队,三天一练。 明初的明军虽然说是比较精锐,但通常是十天一大练,三五天一小练,说是练,其实就是会个操,集合下。 明军考核也是十抽一,十个中抽一个,所以这个时代明军的训练,与后世是没法比的。 只有朱高煦在云南时,兵马几乎天天练,五到七天才休息一回,这才练成真正的精锐。 现在这边也是,沐晟要求三天一练,而且不只是会操,真正要练。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孙小老来到三江所的军营。 他是都指挥同知,手下除了一百多亲兵外,并没有实际掌控的兵马。 好在他妹夫杨定春是三江所千户,手下有一千多人。 今天杨定春很早就把兵马聚集,然后就在操场上操练。 一千多人分成几批,弓手都在最后面,与大伙方向相反的在练射箭,其他人则在分别练自己擅长的武器。 这种操练强度和效果,比起朱高煦那边是差远了,但目前还算明军中比较厉害的。 操场上一片嬉笑打闹声,大伙一半是练一半是在玩。 孙小老不动声色在操场上看了会,杨定春很快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准备了几十个心腹,到时一声令下,让他们先动手,然后鼓噪人群,大伙立刻会附从。” 一千多人里,只要有几十个人先动手,分散各处,然后大伙喊喊叫叫,其他人肯定会附从。 其实别说几十个人,只要杨定春这千户一挥手,一声令下,部下们肯定会照干。 当然,一会要干沐平山这样的统兵大将,所以必须要有心腹先动手,普通人不敢轻易对上官下手,所以第一刀,必然由他们自己的心腹来干。 孙小老也不急,沉声问:“王神保那边有消息没?” “应该快了吧,我等孙兵的消息。” 孙兵是另一个千户,孙小老族弟。 他话音刚落,有个百户骑着快马跑了过来,两人抬头看去,正是孙兵的心腹兄弟。 那百户跑到他们面前跳下马道:“孙千户让俺告诉两位将军,兄弟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王同知那边也是。” “好,出发,皇城西侧广场集合。”孙小老兴奋道。 陈旭和沐平山占据了吴哥城老皇城为中军大营,西侧有个广场,可以布置很多人。 孙小老一声令下,杨定春马上召集兵马:“集合,集合。” 千户所所有人纷纷集合起来,很多莫名其妙。 “不练了,孙同知有事情要咱们办,走。”杨定春一挥手,带着一千多人加孙上老的心腹亲兵一百多,浩浩荡荡往皇城去,因为沐平山平时现在也在那边会操。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干什么,但会操不练还是挺高兴,全部手持着兵器,一路上议论纷纷。 “肃静,不要说话,一会听命令行事。”人群中杨定春的心腹纷纷在叫。 场面变的严肃起来,因为会操时,大伙都有兵器在手。 但上官有令,大部份兵士们也只知道跟随,不敢有疑惑。 等孙小老和杨定春赶到广场西侧,发现孙兵的兵马已经到了,双方一汇合,已经有两千多人。 “王神保呢?”孙小老没看到王神保,大为意外。 孙兵营里有个百户马上站出来:“同知大人去调战马,准备了一千多骑兵,正赶过来。” 王神保大概怕全是步兵不行,所以还准备搞点骑兵。 孙小老点头,如果有骑兵,更好的押阵。 “要等不?”杨定春问。 孙小老摇头,他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过来,中军大营里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当然不能等。 “先杀进去再说。”孙小老沉声道:“咱们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兵马直冲城门。 城门口有两队兵士在守着,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过来,有点惊讶:“你们干什么?今天不是会操吗?” “我们有事求见陈旭和沐平山两位将军,上头不是说这个月有三倍饷银,为何说不发了?”杨定春大声道。 昨天沐平山发了饷银,但只发千户以上,千户以下和军士们还在逐渐开始。 孙小老就以这名义,厉声质问。 这下人群就要炸锅了,什么,三倍饷银不发了?那个狗官贪了? 门口一个总旗还算冷静,一手按在刀柄上,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发饷也要一个营一个营来,没说不发——啊-——” 他话还没说完,孙小老突然拔刀,一刀将他砍翻,然后振臂大呼:“沐平山扣克军饷,咱们三倍饷银不发了,兄弟们,跟我去找他讨个公道。” 四周群起愤怒,冲啊,杀啊,现场喊杀声一片,很多不明觉厉的人被裹挟,跟着孙小老和杨定春的心腹冲上去一顿砍杀。 门口守卫立马四散而逃。 孙小老身先士卒,带着人马冲进城门,进去后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广场,他一边冲一边问:“沐平山在哪?” “在北面一个大殿。”部下有人道。 “往北去。”他一挥手,两千多兵马浩浩荡荡往北冲去。 但就在这时。 “砰”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下一刻,哗哗,哗哗,哗哗,大量步兵的声音有序的响了起来。 只见对面百步之处的几座桥上,突然出现一片黑影,接着那黑影越来越多,很快变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兵马。 兵马还在陆续集结,片刻之后,皇城北面已经站满了各种步营,前排长枪兵,后面刀盾兵,然后是火铳兵,弓箭手,人群密密麻麻,看起来无穷无尽。 孙小老身为统兵大将多年,稍微看了下,就知道对面最少一万人。 “嘶”他倒吸口冷气,感觉到大事不妙。 不好,他赶紧扭过头。 轰,刚刚他们进来的城门,轰然关上。 “特娘的,王神保出卖我们。”孙小老表情狰狞道。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王神保。 只见王神保骑着马,缓缓出现在对面一座桥上。 他慢慢接近孙小老,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王神保,你个狗东西,出卖陛下,对的起陛下吗,伱家属可都是在京师的。”孙小老对着他怒骂。 他身后人群涌动,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子也是被逼的,只能对不起你了。王神保突然大声道:“诸位兄弟,千万不要被恶人鼓惑,汉王决定给大伙发三倍饷银,孙小老想独吞,还鼓动你们造反,请兄弟们,把他拿下。” “放尼娘的屁。”孙小老破口大骂:“是汉王造反了,兄弟们,汉王他反了,咱们都被骗了,他想用钱收买咱们,咱们不能当反贼,要杀回去啊,要回家啊——” 他回头对着部下们狂吼,想鼓动众人。 他身后的兵马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那边说的是对。 “狗东西,汉王发三倍饷银可是实打实的,朝廷小气而无德,咱们当然支持汉王。”王神保怒道。 “你这狗东西,陛下不会放过你——”孙小老气急败坏,挥手大呼:“兄弟们,跟老子冲,诛杀反贼——” 他以为身边有一百多心腹,还有妹夫、族弟几百心腹,只要大伙一涌而上,其他人肯定会附从。 不料他挥手之后,现场身后,居然没人敢动。 孙小老回头看向诸将。 只见妹未杨定春脸色通红,表情惊恐看着对面的大军,显然在害怕。 “你怕什么?对面是叛军,只要咱们冲上去,必然崩溃,叫兄弟们上啊。”孙小老怒道。 “将军,不如算了?”杨定春突然道。 “啥?”孙小老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 突然。 扑哧,他后腰一阵剧痛传来。 孙小老惊恐缓缓转身,只见族弟孙兵表情狰狞,一把短刀,已经捅进他的后心。 “你——”孙小老又惊又怒的指着他。 “扑哧”后心又是一阵剧痛。 杨定春一看大事不妙,飞快拔刀,也是一刀将刀尖捅进他后背。 四周一片哗然。 杨定春举刀振臂:“孙小老哄骗兄弟,意图谋反,大伙快把兵器放下。” 当,当,当,现场一片兵器落地之声。 “你——你们——这群——畜-——牲-——扑-——”孙小老死不瞑目的轰然倒地。 王神保大喜,快马往前,兴奋道:“只诛首恶,兄弟们都无事,大伙赶紧回营,汉王马上要发三倍饷银。” “哇吼”人群中立马有人兴奋大叫。 这些人基本都参与过靖难之战,凡是参与过靖难之战的,谁没有投降过? 大伙降来降去,早就习惯了。 现在汉王发三倍饷银,当然先跟汉王再说,以后打不过朝廷,可以再降啊。 更何况,大伙在吴哥王朝这边,根本不需要和朝廷对战。 这些简单的道理,只要有人说出来,很快会传遍全军,人人信服。 孙小老在广场这边准备鼓动兵乱的同时,陈旭正带着一波亲兵往皇城来,他是决定会操过后,约部下谈心。 不料走到一半,迎面有人骑马飞跑过来,然后连滚带爬从马上跳下,跪在街上:“云阳伯,孙小老意图带兵谋反被杀了,沐将军正召集各营军将议事。” “这蠢东西。”陈旭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小老这么匆忙就开干。 他身边陈刚等将顿时脸色大变。 陈旭想都没来的及想,立刻回头厉声道:“快,把那俩锦衣卫找出来。” 说罢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对着陈刚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着又好像想到什么,赶紧伸手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昨晚那道密旨,左右看看,感觉扔哪都不安全,最后一咬牙,直接往嘴里一塞,咕咚,咽了下去。 就感觉到咽喉里全是骆海山几个月没洗澡的恶臭味。 (这个月月票破千啦,谢谢大家。)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39章 上了汉王的贼船 十二月下旬。 西贡港。 陈旭带着一队兵马来到港口。 汉王当初派兵打下占城后,就要集中占城的工匠,然后驱使大量占城战俘来营建海港,并亲自取名为西贡港。 陈旭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西贡港与吴哥王朝紧紧相邻,从西贡港出港的话,水师可以沿海路直通巴萨河,进入吴哥王朝的首都吴哥通。 打下吴哥旧都后,沐平山原本和陈旭说好,修整一下再打吴哥通,但因为发生了孙小老兵变的事,沐平山决定暂缓这件事,稳住军心。 他一面继续组织在吴哥大肆抢夺,将财富充做军费,一边稳定军心,休整兵马,同时向吴哥通发出檄文,说他们在西贡建港时,被当地吴哥军队杀了大明百姓,所以才起兵过来,现在要求吴哥王朝,赔偿五百万白银,五十万粮食才罢兵,不然就继续打下去。 陈旭想到这里,真是服了汉王。 据说这都是汉王想出来的主意,修建西贡港时,吴哥王朝没同意。 但现在,在明军打下吴哥城后,吴哥皇朝的国王阁耶跋摩十三世吓的瑟瑟发抖,赶紧同意。 大明十五万兵马,号称三十万逼近吴哥通,阁耶跋摩十三世在旧都被攻下后,立刻派人过来求和。 沐平山趁机以皇帝朱棣的名义,要五百万白银加五十万粮食。 阁耶跋摩十三世咬牙还价到两百万加二十万粮食。 明人说可以同意,但要吴哥王朝出一千匠,两万民夫,过来修建西贡港。 阁耶跋摩十三世想了想后便同意了,但朝中大臣们纷纷反对。 大臣们说,明人把西贡港建好后,水师出来,只需两天就能到吴哥通,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阁耶跋摩十三世说,明朝是天朝上邦,岂会言无而信?只要咱们把银子粮食送到位,足够支持明人,肯定会罢兵的,听说明人建港,是为了对付南洋海盗。 西贡港建立后,水师可以从这里直下马六甲,大明兵锋,已经威胁到南洋诸国。 阁耶跋摩十三世这么说,也是想拉南洋各国下水,一起对抗明人。 于是,陈旭今天来到现场,只见从巴萨河方向,源源不断的船只正往西贡港而来,上面全是成堆的粮食和白银,还有大量的民夫和工匠。 阁耶跋摩十三世向明人低头妥协,双方正在起草停战协议。 但陈旭知道,汉王在得到这些所有的东西后,肯定会撕毁协约,再次动兵,因为汉王比朱棣还不要脸。 而且现在明朝的皇帝是朱棣,前面所有做的事,签的协议,都可以推到朱棣身上,连吴哥王朝国内,现在骂的都是朱棣。 若汉王一旦登基,立马就会兵出吴哥通。 “汉王真特么的阴险毒辣。”陈旭心里暗暗骂着,但不知为什么,看到海边云集的船只和人,隐隐还是挺痛快的。 西贡港大概在二三月份开始营建,当时还是个小渔村,朱高煦令征调占城所有工匠,驱使占城数万战俘,五万民夫,在这里大兴土木,建造港口和造船厂。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经过近一年的修建,西贡港已经初见雏形。 但这个时代效率有点低,朱高煦还是觉的人手不够,所以沐平山才会让隔壁吴哥王朝再出一千工匠,两万民夫。 此时西贡港港口已扩建成形,东西两个方向都有成片的造船厂工厂,近十万人在这里日夜忙碌。 沿海一线全是各种船只进出,看起来比大明的港口还要繁华几倍。 因为不差钱,所以沐平山按汉王要求,还给参与建造的工匠和民夫们支持薪水,所以当地人也都干的一头的劲。 毕竟在吴哥王朝也好,占城王国也好,出使劳役是他们的本份,根本没有任何收入和封遇。 现在明人还算仁义,给他们吃饱,付他们薪水。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钱财,都是抢自他们自己国内。 陈旭这时盯着不远处海面上的几艘船,那是吴哥王朝的第一批白银到了,据说他们有大量的黄金,所有用黄金来替代,第一批有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白银。 “走,去看看。”没有人不喜欢钱,陈旭听的也是心里痒痒的,带着一队兵马来到海边。 海边守将宋显也是快马来迎。 陈旭知道这宋显,据说是汉王亲兵出身,还识字,现在为西贡卫指挥佥事。 西贡卫有明军五千多人,其中军将基本全是汉王的人,卫所兵马则是张辅从国内带过来的。 汉王用自己人当军官,带着张辅的人,立马就把所有兵马变成他自己的,真是厉害。 “拜见云阳伯。”宋显带着一队人迎过来,因为看到陈旭到了。 “宋将军好。”陈旭笑道:“沐将军让俺来看看,说是汉王从交趾运来了炮?” “刚到了几门炮。”宋显道:“要安排在港口炮台,不过这点炮不够,大王应该后续还有安排。” “咱们能借用吗?”陈旭道。 他想打吴哥通的时候,带着炮去。 “云阳伯放心,以后你们会有炮的。”宋显又道,这炮是用来岸防的,又重又沉,不适合步骑野战。 陈旭也没多说,随意和他聊几句,他过来看炮是假,看看西贡港是真。 现在看到现场,只感觉汉王实力无穷无尽,那怕国内打输了,退守这边,称霸南洋都没啥问题。 宋显这时回头和身边亲兵说了句什么,继续和陈旭聊着。 陈旭有意无意打听,宋显好像也知无不言。 这时他才知道,汉王在这边造了个很大的船厂,据说要比福建的船厂还大。 朝廷为了下西洋,在龙江扩建,在福建造了一个大船厂,已经是当世比较大的。 没想到汉王野心更大,在这里造了更大的。 而且这边工匠不少,安南船多,工匠多,加上占城和吴哥的工匠,大量的工匠被汉王弄到这里。 “东岸第一个船厂已经可以造小渔船了,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造千料大船。”宋显这时道。 陈旭脸色不变,心中还是很震惊。 安南多船,他们打下安南得到数千艘船,汉王还在兴建大船厂,召募工匠,野心真是不小啊。 “那边在建什么?”陈旭这时指了指靠近吴哥王朝的西面。 “哦,工匠局,以后造炮造铳。”宋显笑道。 “还要在这造炮?”陈旭心中更震惊了。 宋显笑笑,当然要造了,总不能什么炮都从云南运过来,那得花费多少? 两人说了没一会,有两个兵士抬着一个箱子来到现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娘。 砰,箱子落地是十分沉重,陈旭莫名奇妙。 宋显上前打开箱子,刷,里面全是金烂烂的光芒,看陈旭也是倒吸口冷气。 金子,这是一箱金子。 “吴哥王朝多金,大王说的真是没错,战争虽然不好,但是能创造财富,嘿嘿。”宋显笑道:“这里有些金子是给云阳伯准备的。” 陈旭脸色微变,假意道:“这不好吧,要是让汉王知道?” 宋显笑道:“末将哪敢私做主张,汉王下令,如果从吴哥王朝要到银子,一定要分些给诸位将士。” “云阳伯和大王在靖难中并肩做战,大王视如知已,早就吩咐了末将,这里全是为云阳伯准备的。” 说罢又指了指两个小娘:“这是阁耶跋摩十三世进献给朱棣的吴哥美女,大王说,分两个给云阳伯。” “。。”陈旭涨顿时红了脸。 现在明军都是以皇帝朱棣的名义和阁耶跋摩十三世打交道,对方进贡的东西,也是给皇帝朱棣。 他陈旭要是收了这两个小娘? 但是不收的话?宋显正直勾勾看着他:“云阳伯不喜欢小娘(不给汉王面子)?” “哈哈哈哈。”陈旭放声大笑,有点不好意思:“汉王,真是,太客气,太客气了。” 他不得不承认,汉王很会收买人心。 大伙在靖难中跟着燕王苦战,辛苦打了几年,虽然封了伯,但得到的所有赏赐钱财加起来,不如跟着汉王这一年。 可这小娘一收啊,就真的上了汉王的贼船,陈旭无奈,却又没的选择。 陈旭想了想道:“汉王仁义,给兄弟们发三倍饷银,但这样耗费巨大,撑的住吗?” 他也是终于有心替汉王着想了。 进入吴哥王朝有十五万兵马,战损率还挺低的,因为吴哥确实不经打。 明初军饷包括月粮和行粮。 月粮是给出征的家属,骑兵月二石,步兵月一石,盐两斤。(没有家属的一斤。)军马每日给豆三斤,草料十五斤。 行粮没有定额,两则合计,在明初时,大概每月五钱银子。 到明英宗时,军户开始逃亡,开始募兵制,到明武宗时,募兵标准变化,这一时期,明军多了一个每日支取的口粮标准,最初标准为银三分三厘,比如大名鼎鼎的戚家军,每日军饷标准就是口粮三分三厘,行粮一分二厘,全年饷银约十八两,折合每月一两五钱。 要知道当时戚家军训练非常辛苦,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月不过一两五钱。 到天启时,辽东的军饷已经达到折银二两一个月,其他地方的兵马入辽东做战时,更是折合到三两一个月,当然了,能发到将士手上有多少,这是另外的事。 所以明初明军饷银还是比较低,朱高煦在云南时,给大伙每人每月加五钱,等于翻倍了,大伙当然支持汉王了。 现在他们在外面打战,朱高喣肯定没这么多粮给他们,所以还是折钱。 此次要翻三倍,即每人每月要发一两五钱。 十五万兵马加上各级军将,每月要二十多万,从阁耶跋摩十三世哪要来的银子,也就够发一年多。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40章 税收出现大问题 汉王虽然在到处抢掠,但还要支撑国内的兵马与朝廷血战,所以陈旭认为他的经济压力应该有点大。 不然最近也不会勒索吴哥王朝三百万两银了。 “走,云阳伯,末将带你转转。”宋显听到他这话后,笑了笑。 陈旭一脸疑惑,跟着宋显往北面去。 北面有新建的西贡卫,西贡卫倚海而建,卫城距离海边只有五里多,当时动用了两万当地民夫,加五千多卫所兵士,建好基本结构,和主要建筑,到现在还在完善中。 陈旭跟着宋显来到这边,远远看到城墙还是木式结构,不由惊讶:“你们卫城用木墙?” 陈旭道:“先建了个简易的,因为大量的人力要用到港口建设和船厂建造,等外面的都造好了,再重建卫城墙。” 他们用木板为夹层,中间和海边沙土,先建了简易的墙。 陈旭本来以为这是临时卫所,将来会回国,听宋显这么说,将来还要重建卫城墙,那肯定是永久性的。 等靠近卫城时,宋显带着他往西边走,这时他发现,西边有条新建的街道,宋显说,街道两边,都是帮忙建厂建港的民夫住房,房子当然也比较简陋,大部份用木头建成,好在这边没大明北方那么冷,所以冬天不会那么冷。 陈旭靠近后,发现街上居然十分繁华,人来人往,还有大量的商铺。 据宋显介绍,这些商铺,有部份是大明广东,福建的商人经过时,看到这里的商机开设,有部份是卫所自己弄的。 “我们给民夫工钱,卫所军士们手上也捏着一堆钱,总要找地方消费,大王让咱们在这里做生意,出售当地特产和各种生活用品,再鼓励大明商人过来,带动这里的消费。” “这样咱们发出去的一部分饷银和工钱,又能回到咱们手上。” 宋显说,大王已经发明了白糖,现在在当地很受欢迎,卖的最好,连卫所的军士们,手中有了余钱,也会来购买。 说罢,带他去了一个商铺。 据宋显说,这个商铺的掌柜是汉王府派来的,但里面有卫所五个正军在帮忙。 且每月轮流来五个不同的军士,掌柜支付工钱,每月销售数据,由军士带回去,宋显统计。 陈旭马上听懂了,汉王的人和卫所的人,有相互监督作用。 这汉王真特娘会赚钱,还有心机,陈旭看的暗暗称奇。 他第一次看到如雪花般的白糖,伸手沾了点,果然甘甜美味。 在升龙时,他就知道汉王当时组织云南来的土人和当地百姓一起在升龙种甘庶,并且安南的升龙附近,原本就是当地种甘庶的地区。 “这白糖,现在只有汉王能弄吧?”陈旭这时沉声道。 “当然,现在能出白糖的地方,都有军队围护,保证不泄密。” 当然,这玩意的技术出来后,肯定藏不住,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至少朱高煦要赚个头彩。 宋显这时道:“现在大王起兵,军资吃紧,要靠白糖来换取钱和粮,所以兄弟们,暂时还是用黑糖。” “当然,云阳伯和一般将士不一样,以后每月,会有适量白糖送过去。” “哈哈哈,客气,客气,汉王真是-——太客气啦。”陈旭哈哈大笑,心中越来越佩服汉王。 汉王能赚钱,也能花钱,大把大把的发工钱发饷银,但是又能想办法再赚回来,这真是牛逼的不行,陈旭现在五体投地。 他此刻已经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肯定搞不过汉王。 汉王有钱,有兵,还会收买人心,而朱棣在靖难成功之后,大杀四方,得罪了大明很多文官和百姓,看起来,应该不是汉王对手。 他马上想到个问题:“我们在吴哥的十五万兄弟,手上都有大把的饷银,看来也要学这边呀。” 宋显笑道:“沐将军已经着手在办这个事。” “好,好,我全力支持。”陈旭当场表态。 —— 靖难时,南军冬天很少开战,因为他们没有北军耐寒,李景隆第一次带五十万大军攻北平时,就因为冬天的棉服不够到位,兵士们冻伤冻死一大片,士气和战斗力俱是大降。 此时已经进入冬季,朱高煦也果断暂时罢兵,因为他的兵马大部份适应了南方的温热气侯,且没有足够多的棉服,这会攻到江南一带,天气会很冷。 都说北方冷,其实江南的冷和北方相比更让人受不了,后世很多北方人到江南来后,都不习惯,也不耐冻。 朱高煦的兵马在云南、广东等地时,都不用考虑冬服,当时的军需物资,也是在火炮,弓箭,甲具、攻城器械等方面下力。 现在占据诸省之后,朱高煦也不轻举妄动,一面组织各省开始准备冬季物资,一面整训兵马,等待下一波的决战。 如他所想,朝廷在连续四省大败之后,加上也是冬天快到了,暂停了攻势。 或者说,朝廷正在征集兵马,也没有力量发动新的攻势,又或者朝廷以为,只要拖延下去,以举国之力,早晚能拖夸朱高煦。 当然,之前靖难中也是如此,朝廷和燕军中间打打停停,不然也不会打几年时间。 所以自四川中江大战结束后,整个永乐四年一片安静,两方形成暂时的默契,罢兵休整。 十一月下旬,朱高煦从前线回到云南,主要的作用是稳定云南军民和百官的心,毕竟他统兵在外,如果长时间不同,怕引起更多无聊的猜测。 朱高煦回来后,先召集文武官员,了解下云南现在基本情况,还能征发多少兵马?年可供多少粮?民间的宣传工作做的怎么样? 布政使侯海向朱高煦禀报,大王的税收政策,出现了问题。 朱高煦赶紧问:“哪里出问题了?” 问题越早出来,越好,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要弄税改的原因,可以在统一全国之前,还能改。 侯海道:“下官就以云南的军田来打个比方?” 云南都司原有军田一百二十万亩,朱高煦带进汉王三护卫,在云南招募佃户,屯田练兵,经过几年时间,现在军田加汉王的田,已经有一百四十六万亩。 明初的军田税粮比较重,每亩一斗。 到朱棣登基后,改为一斗二升。(注意,不管你的产量高低,按数实征。) 按这个标准,假设云南一百四十六万亩田,按原来朱棣的标准云南军田可收税粮为十七万五千石。 朱高煦后来取消了明廷的税收方式,因为明廷军田原来的方式很亏种田军士,朱高煦要拉拢基层军士必须要改。 此前明廷规定,军田前三年,每正军一名,受田一十二亩,纳租六石。 十二亩田的租金(税)就达六石,假设亩产二石,共二十四石,就要交四分之一为租(税)。 这是前三年的,三年后,改为每亩一升二斗,听起来好像降租(税)了,但“每分田(五十亩),正粮十二石为本军自支。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 假设伱有五十亩,年产一百石,种田的军士只能拿十二石自支,平均每亩只能拿两斗四升。 再除掉税粮(租金),其余交给单位(卫所),说是俸粮,在明中后期,就基本等于全是给高级军官的。 所以按原来的算,明军每亩田只能拿到两斗四升,朝廷收税十七万五千,大头归高级军官(各卫指挥和千户级) 现在朱高煦改了,收税一成,不按实数收,按成数收。 你亩产多少,我只收一成。 假设亩产两石,云南一百四十六万亩军田,朱高煦可以收税二十九万两千石。 另九成归军士,军士们每亩可以得到一石八斗。 看看,朱高煦这么收税法,不但提高了朝廷税收,更是大大提高了军士们的收入。 简直就是爆增。 当然,这种情况下,高级的军将,特别是指挥级,和千户级利益会受到重创。 原本朝廷从每分田(50)亩中,税收和军丁自支十二石外,都算俸粮,由他们分配。 朱高煦听到这里,还沾沾自喜,看,我的税收多好,朝廷多税,军士增收。 不过等侯海一解释,才知道大事不妙。 朱高煦的收税政策,出现三个问题。 一,普通军士收入暴增,二,高级军官利益受到侵害(但这时还不明显,因为扣克粮饷,吞占普通军士利益的事,到明英宗之时,土木堡前后才大批量发生,现在大部份高级军官还不敢干这事,这也是现在军队战斗力比较强的原因之一吧。)三,朱高煦还要额外的发军饷,多一项支出,这意味着,朱高煦多收的税,又发出去了。 侯海这时道:“按朝廷原来收税方式——’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多下来的粮,是用以抵官兵们的俸粮,朝廷只需支付少量的铜钱和盐。” “大王没有余粮这项,所以现在另外要支出大量的银钱和盐,原来的高税收,直接就填补了进去,甚至还要补贴。” “今年全年,云南军田收税近三十万石,军将俸粮支出四十多万石,王府除了税粮用完,还倒贴了十多万石,一进一出,就是四十多万。” “。。”朱高煦郁闷的看着侯海, 这真是个大问题,若不是正好趁休战时回来一趟,改天发不起俸粮,真是要出大事的。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341章 逆子,李世民都不敢弑父(加更求月票) 朱高煦以前忽略了余粮为俸粮这个问题,还好现在来的及,因为现在粮价低。 朱高煦起兵前,大明粮价大概在2.5钱(两百五十文)一石,即一两银子可以买四石。 所以前面说,明初养个兵只要五钱银子,的确粮价较低。 这也是明初的基本粮价,明朝时,只要没有天灾兵乱,大部份时间粮价都在五百文一石以下。 中间两个转折点。 第一个转折点为万历42年(1614)年,粮价普遍涨到五百文一石。 第二个转折点到天启年间(1625年)后,粮价开始普遍涨到一两一石以上。 粮价低的好处是,朱高煦给大伙涨了两倍饷银,那么俸粮的事,就可以商量。 侯海这时和沐昕、郑祥等留守武将对视一眼。 他们在朱高煦没回来之前,商量一番后,试着在云南五卫之间提到俸粮的事。 结果云南五卫留守的军将们纷纷表示,早该如此,(因为以前朝廷俸粮就算在他们自己头上),汉王太仁义了,给咱们加饷,这个粮还得按朝廷原来的来。 云南数万留守军将加起来的俸粮是很吓人的,一年要四十多万,对朱高煦现在来说,是很大笔开支。 但是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没多少了。 假设军士原本月饷5钱,其中步兵分粮钱盐三部份,骑兵还要加上草料豆类,所以分摊之后,除掉钱盐草料和豆类,每个人俸粮也就在一石左右,骑兵略高。 假设一个军士有十亩田,年产量往少的算,十五石,上交税一成,一石五,俸粮再去一石,还有十三石五斗可自用,那这个军士每月少一石,真的影响不大。 虽然大部份人是贪得无厌的,但他们从以前亩拿二斗四升,到亩拿一石多,如果知好歹,肯定不会介意。 “大王,兄弟们都支持大王,愿意按原来的俸粮支出。”郑祥大声道:“不过这也有个问题,要保证兄弟们的田数。” 郑祥常年在卫所,应该看到了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即土地兼并,军官占有大量粮田的问题。 朱高煦这税改要进行下去,一定要严防这个问题,要保证所有军士们的田,都牢牢在自己手上。 历史上朝廷的俸粮由卫所高级军官来分配,他们到英宗前后,就开始侵吞私占,连俸粮都没有,还要田干什么?卫军种田得到的粮食,连自己家里都养不活,干脆大量逃亡,不当军户了。 朱高煦听完后,无奈道:“这件事是本王没有想周到,还好你们替本王解决了。” “但本王向来言而有信--” “大王以前并没有说过俸粮的问题。”侯海直接道。 没有说,和不给是两回事。 朱高煦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以前是没提到过这事。 现在解决这个事刚好,因为朱高煦的兵马是分开的,所占各省都留守了数万兵马屯田训练,绝大部份都是以前朝廷的兵。 跟着他到外打仗的兵马大部份还没开始屯田,将来都会重新被分配到田。 所以侯海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军户,都不会有意见。 这件事如果能纠正,这意味着他不但不用出俸粮,每年云南三十万石的税收,也是实打实拿到手的。 一个云南就这样,其他省份呢? 一进一出,可以省下数百万石。 朱高煦刚回云南,侯海他们就为朱高煦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并进一步,为以后全国税改,奠定基础。 对朱高煦而言,末来几年,用田和粮拉拢普通军士,用钱和官位拉拢中高级军将,这两件事是重中之重。 “兵士们不能受苦,军将们也不能吃亏,你们再合计合计,想想办法,最后的税改,要让军中所有的兄弟们,都满意才好。”朱高煦最后故意道。 十二月,朱高煦来到广南府,观看了这边新造的白糖工厂,他招来白糖的发明者,一位姓毛的工匠。 毛工匠的妻子在黑糖厂帮忙,平时制造黑糖,但一直知道汉王在想办法弄白糖。 毛工匠说,有天他在家里弄黄泥水筑墙用,大儿子恶做剧,把黄泥水装水袋里,想给小儿子喝。 小儿子正好没回来,他婆娘以为是喝的水,拿着带到糖厂。 糖厂里的工程,有一道程序把黑糖放在瓦翁里结块。 婆娘当时正休息,拿出水来喝了口,扑,当时就喷了出来,完全没想到水袋里装的是黄泥水。 黄泥水被她喷到瓦翁引起了黑糖的变化,赫然出现了白色的糖。 原本明朝中叶才出现的黄泥水淋糖法,提前约一百年产生了。 朱高煦听了哈哈大笑,或者,原历史上发明黄泥水淋法的,也是这么不小心,把黄泥水淋到结块的黑糖上吧。 “赏,重赏。”朱高煦当即大叫:“黄金白银各一千两,粮田一百亩,俸银每月以三品官计。”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毛姓工匠也是喜出望外。 小小的工匠,拿到三品官的俸银。 现场四周所有文武官员都觉的这是他应得的。 因为他发明的白糖,将给大王,甚至将来的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 “你这不肖子,伱敢弑父?秦逆都不敢。”朱棣惊恐的看着朱高煦。 此刻他正瑟瑟发抖的站在奉天殿中,四周全是朱高煦的兵马。 “唐高祖可没对秦逆说,世子多疾,高煦勉之。”朱高煦勃然大怒:“李渊忽悠过李世民了吗?” “你一次次的把我当傻子,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扑哧,朱高煦毫不犹豫一刀捅进朱棣的心口。 “啊”朱棣猛的坐床上坐起,大冬天的,身上和额头,居然全是汗水。 “陛下。”外面传来声音,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 朱棣脸色又青又白,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平覆自己愤怒且不安的心:“侯显,现在几更天了?” “三更呐。”侯显小声的道。 三更天也该起床了,皇帝这会可没懒觉睡,特别现在这种情况下。 “替朕更衣。”朱棣刚开口,侯显转身向远处挥手,大殿外的宫女和小宦官纷纷拿着各种东西往里跑。 侯显也有气无力的站在边上,因为最近朱棣好像老是做恶梦,半夜会醒,侯显也不敢睡,随时要进来。 看着朱棣的脸,侯显也是暗暗摇头,自从四川大败之后,陛下的觉,就没有睡的安稳过。 虽然陛下再也没有掀御案,但连觉都睡不好,侯显知道陛下心里很担忧。 他正在想着心事,突然余光看到外面有人在看他。 他微微转过头,却是宦官海寿。 小宦官海寿是朝鲜人,以前在燕王府时和黄俨关系不错,黄俨跟着朱高燧后,海寿转头就投靠了侯显。 侯显不喜欢他,但身边总要用些人,海寿办事不错,也得到他的认可。 侯显心想半夜三更的,有啥事现在叫? 他微犹豫下,缓缓后退,来到殿外。 “侯公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这么晚?”侯显瞪着眼睛,他怎么进来的? “纪纲有陛下密旨,说是在办重要的事,陛下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面见陛下。” “知道了。”侯显想了想,又进了殿。 一众宫女正在帮朱棣穿龙袍。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说是有要事密奏。” “纪纲来了?”朱棣先是一愣,接着大喜。 他让纪纲去办件事,更称,无论多晚,无论什么时候,第一时间要过来汇报。 那就是联系交趾陈旭和李彬的事。 看来是有消息了? “快传。”朱棣兴奋不已,说出快传的两个字时,声音都有点抖。 最近朝廷连连惨败引起的不安,尽在这两个字里体现出来。 不一会,纪纲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装的很匆忙很积极的样子。 朱棣看在眼里,居然很高兴。 这狗东西,知道这事事关重大,连滚带爬的过来,嘿嘿。 “陛下,陛下——”纪纲还没说完,朱棣赶紧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包括侯显在内,其他所有人纷纷离开大殿。 “是不是联系到陈旭和李彬了?”朱棣激动的问。 “陛下圣明。”纪纲也激动的道。 原来今天晚上有人要进京师城,说是外地锦衣卫,从海边过来的,一路到京师,有重要事情。 当时城门守卫自然不放,后来把纪纲叫过去,纪纲说有皇帝密旨,这才放行。 要知道京师城门晚上是不能开的,开门需要一大堆手续。 明朝京师每个城门有个匣锁,每天晚上关城门后,五军都督府会派人去十三个城门,收取城门匣锁钥匙,第二天才交还各城门。 纪纲为了这件事,连夜跑到五军都督,当值城门守将左军都督同知许成家里,拿出皇帝密旨后,才得到允许,用篮子,把人吊上来。 杭州的锦衣卫带过来一个浙江商人。 商人在交趾遇到骆海山,骆海山许银一千两,让他带骆海山和另一个锦衣卫去吴哥。 到了之后,骆海山说没钱,让另一个锦衣卫把腰牌抵给商人,当时骆海山和他说,两人去找个朋友去拿钱,如果三天没回来,让其回杭州后,找一个姓纪的掌柜拿钱。 骆海山两人去了之后,自然三天没回。 这商人就跑去杭州找人,然后就被带到京城。 骆海山还让他带了话回来。 “什么话?”朱棣表情越来越严肃,刚刚还挺高兴的,合着锦衣卫的人没回来? “骆海山告诉商人,我们去找陈掌柜,若没回,找纪掌柜拿钱。” 当时商人并不知道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后来知道了,也不敢要钱了。 “这——”朱棣刚刚满心欢喜,没想到等到这一句话。 锦衣卫骆海山三天没回?但是他是去找陈旭了。 也就是说? “陈旭,岂敢负-——朕-——”朱棣的脸色无比难看。 (本章完) 第342章 朝廷集积百万大军,吃饭都吃不起了 朱棣对陈旭有很大的期待。 自从朝廷在各省连续大败,交趾那边现在成为朱棣心中最有希望翻盘的地方。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对陈旭有情有义,陈旭是不应该这么对他的。 陈旭父亲陈彬当年就与朱棣交好,常年在北方驻守。 靖难时,陈旭第一时间投降,之后跟着朱棣南征北战。 朱棣对他非常信任,靖难中曾派他驻守德州,结果盛庸带兵过来时,陈旭直接弃城就跑。 当时军中有几个大将很不满,都想朱棣治他的罪,将他砍头。 但朱棣看在其已故父亲陈彬的面子上,没有追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想想,陈旭看到盛庸来了就跑,连德州都不敢守,他在交趾,恐怕胆子更小? 陈旭太让俺失望了,朱棣心中恨恨的想着。 纪纲跪伏在地上,见朱棣好久不出声,微微抬头,发现朱棣神色变来变去的想着心事。 他眼珠转了几下,小心翼翼的道:“张海山去见陈旭未归,陛下,要不要将陈旭的家人?” 将他全家尽诛之,朱棣很想如此暴喝。 可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仅凭商人一面之词,肯定不能这么干。 万一陈旭已经被逆子杀了呢?张海山也没见到呢? “再探。”朱棣厉声道:“再往交趾——吴哥派人——锦衣卫一定要继续往那边派人,带上朕的旨意,无论如何,查清楚陈旭是死是活——”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陈旭会背叛朕,会帮那逆子——”朱棣知道陈旭胆小,就算暂时真的没反应,可能是被逆子所迫。 陈旭也正是胆子小,肯定不敢背叛朕。 “臣遵旨。”纪纲伏首道。 这会他心里已经在骂娘,朱棣专门给他难题,又要往万里之外的吴哥派人,还要抓海上走私粮商,每件事都挺难的。 最近锦衣卫折损严重,特别往交趾那边派,简直是找死,只要去了,几乎没有回来过的。 “走私粮商的事怎么样了?”朱棣突然问。 朝廷准备集中力量和叛军在湖广决战,粮食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江南的粮食,流向叛军。 纪纲硬着头皮道:“回陛下,已经有些眉目,等有真凭实据,立马就会抓人。” “尽快。”朱棣沉声道:“湖广会战之前,朕要杀鸡儆猴,好好敲打下江南的商人。” “这些江南商人,个个品德卑劣,为了赚钱,什么事都敢干,心中毫无朝廷,俺父皇给他们重税就是对的,依朕看,还得加他们的税。” 纪纲听着他一口一个朕,心中慌的一比。 “陛下圣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陛下失望。” 离开乾清宫后,纪纲也没回家,因为快要上朝了。 他来到午门边上锦衣卫值堂。 明朝的锦衣卫除了要干些抓人审案的事外,还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朱棣上台后,又从锦衣卫里选出一批体格较强,孔武有力的为殿廷卫士。 平时锦衣卫约有一百人驻守午门,在皇城诸卫里,象征着地位最高,最受看重。 另外在皇帝御门听政时,锦衣卫上官一员侍立在御座西侧,负责传旨(现在基本是纪纲在干这事)。 锦衣卫另有一百二十九人与千户二人、百户四人,分别守护在丹陛、御道、金水桥以及奉天门广场的各个门前。此外还有锦衣卫校尉五百人,排列在午门内外,负责鸣鞭及执掌仪仗。 所以皇城里锦衣卫挺多的,纪纲有时当值,就不回家,晚上住在锦衣卫值堂等侯。 因为皇帝有时突然想到什么事,会让他去办。 如果没事,晚上还会睡在这里。 在汉王起兵之前,朱棣心情很好,纪纲经常睡在午门边的值堂,白天黑夜的跟着朱棣,那会他比侯显还当红,朱棣到哪都带着他。 今天锦衣卫当值的千户庞英。 庞英在值堂看到纪纲来了,赶紧过来施礼拜见。 这庞英是他铁杆亲信,原历史上,在永乐十四年时,还配合纪纲专门演了个指鹿为马的事,之后纪纲就信心暴膨,感觉自己和赵高的权势可以比一比了。 刚刚庞英就是把纪纲从外面放进来的,知道纪纲去见皇帝了,看到纪纲脸色不好,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小前小声道:“怎么了,交趾那边又不好?” 纪纲心情也正烦燥道:“张海山都没回来,且毫无音迅,交趾还能好到哪去?” 庞英脸色微变:“听说朝廷在交趾,有三十万大军?” “就是。”纪纲想说什么,还是没敢说。 要是交趾这三十万大军再为汉王所用,朝廷的形势,会变的更加的恶劣。 一直想着脚踏两只船的纪纲,此时心里的天平,已经微微向汉王朱高煦倾斜,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再向汉王示示好意。 “那小宦官亦失哈是李贵妃身边的人?”纪纲突然问庞英。 庞英道:“是的,亦失哈要么出宫,只要在宫内,必然在李贵妃身边。” “他经常出宫吗?” “经常,反正下官五天一当值,十次当值,至少有一半能遇到他出宫。” 纪纲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之前他怀疑亦失哈和朱高煦有联系,但是亦失哈身为李贵妃的贴身太监,这么勤快的出宫,肯定是有问题的。 其他贵妃,包括皇后身边也没有太监这么勤快的出宫。 这证明至少亦失哈得到李贵妃的首肯才会出宫。 有啥事要经常出宫的?难道李贵妃和朱高煦也有联系? 不可能吧? 但李贵妃年纪,可是和朱高煦差不多。 难道?难道两人有一腿? 再想想朱高煦都敢造反,也没有啥事干不出来的。 “你当值时,守丹陛百户是谁?”纪纲问。 “是下官心腹周青。” 丹陛是太和殿前的平台,也是锦衣卫距离后宫最近的地盘。 可以说,进了午门之后,丹陛以北,都不归锦衣卫管,丹陛以南,几乎全是锦衣卫在守。 丹陛左右有四个门,分别叫中右门,中左门,右翼门,左翼门。 一般从后宫出来的宦官宫女,都是从这四个门出来。 “让周青找机会,交好亦失哈,给他行出方便。”纪纲不动声色的道。 锦衣卫负责驻守午门,这是他很好的机会。 庞英立刻点头,也不问为什么。 他以为纪纲想交好李贵妃,因为听说皇后不行了,而李贵妃年轻貌美,以后可能会得宠。 庞英心想,纪指挥使真是聪明,知道早点铺路,万一将来皇后不在,李贵妃得宠,纪指挥使还得发达啊。 纪纲又在值堂小眯了会,很快就到了上朝时间。 上朝时朱棣的脸色还是不好,然后议的事更是不好。 兵部尚书先报了些数字,什么卫什么卫出动多少兵马,什么所什么所出了多少人,浙江调动了多少,山东来了多少。 纪纲听了会,感觉到大明国家机器正在运转,从去年三场败仗开始,就一直在到处征调兵马。 但大半年过去了,似乎还没有完全到位。 这效率有点慢啊?纪纲也没带过兵,都感觉朝廷效率有点慢。 但此次朱棣要集结八十万左右的兵马,动员二十万民夫,号称百万之众。 所以整个集结过程是极为漫长的。 这是一个皇朝后勤供给,水陆运输,动员能力、部门配合等各方面综合能力的体现。 兵部尚书说到一半时,被朱棣打断了。 纪纲也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 “朕记得的十月份时,山东宁海卫、成山卫两卫一万多人,就开始往杭州调,这都两三个月了,还在山东?” 兵部尚书苦笑:“臣想报完了,再说此事。” “陛下。”户部尚书夏原吉又来了。 朱棣听到他的声音,就嘴角一抽,现在最怕夏原吉说话。 “陛下,真的没钱了。”夏原吉又来这句话。 “宁海卫,成山卫从山东到杭州,不带辎重,需要舟船一百到二百艘(看船大小),带辎重最少要三百艘以上。” “每船就以八名船夫计,每人每天需支付钱二十文,加上粮米,每天最少耗银五百两。” 当地布政使司没钱,户部也没钱了。 前段时间朱棣从各地征调兵马,动用船只,准备粮草,打造火炮,各种花钱。 没钱就啥事也干不成,你把军队从后方运到前方,不要钱吗? 路上吃粮就是个巨大消耗,如果运辎重,还要大量民夫要养,还要马骡要吃草料,全是钱啊。 朱棣脸色漆黑一片。 朱高煦的钱好像花不完,他大明帝国花起钱来却刻捉襟见肘。 “朕不是让暂停北平皇城的建造。”朱棣怒道。 “北平的银子运回来也用完了。”夏原吉摊摊手:“陛下集结百万大军,每天吃顿饭都是巨大的消耗。” “。。”朱棣。 奉天殿里突然安静下来。 朱棣沉默了会,缓缓抬头,看向右边(东侧)的侯显。 上朝时,纪纲在御座西侧(左边),侯显在右边(东侧),都是有传旨和传话的作用。 侯显在郑和走后,接管了朱棣的内库。 他内库当然有钱。 朱棣现在知道,不出血本是不行的。 一旦打仗输了,内库再多的钱,都会变成逆子的。 “银钱的事,朕来解决。”他也不会当众问侯显有多少钱,立马表态自己会解决。 “陛下圣明。”夏原吉终于笑了,应该开心不用自己想办法弄钱,因为他实在也弄不到钱。 (本章完) 第343章 你们一个个都要负朕 最近的早朝上的朱棣极为恼火,这里缺钱,那里缺钱,这边秋粮在拖,那边秋粮没收足额。 按大明律,秋粮在下年一月底前要上交的。 现在已经是一月底,江南很多府州,还没有收齐,更别说什么时候上交。 退朝前朱棣当场发怒,下死命令给江南一带,二月中旬前谁交上不,斩当地主官。 百官听的瑟瑟发抖,以前秋粮交迟了,大不了地方官考核不及格,没想到朱棣现在硬来。 数天后,时间进入永乐五年(1407)一月底。 一月底的武英殿异常寒冷,虽然朱棣在大殿里放了很多暖炉,但大伙的心里,还是有点凉嗖嗖的。 过去的新年,也是靖难之后最难受的一个。 今天朱棣叫了一些文武过来,除了姚广孝和袁珙、谭忠,在前线的金忠、朱能、张武、火真刘荣、王聪等也回来了(过年前回来的),丘福也在现场。 大殿比较大,却只有这么点人,看起来也有点凄凉和寒冷。 现场的人越少,意味着朱棣可信任,可用的人不多。 之前朱棣就觉的徐忠、李彬当年和朱高煦关系不错,结果两人一个在安南没了声音,一个在湖广降了朱高煦。 所以朱棣现在对靖难中非燕王府的心腹,都不怎么敢信任。 此时朱棣正背对着众人,看着墙上的地图:“预计到三月份,七十万大军可以集结完毕,俺打算五月份左右御驾出征,再带京军十万出发。” 这次朝廷最终动员达到八十万,加二十万民夫,可称百万之众。 自大明立国以来,这是动员征召最多兵马的一次。 历史上朱棣数次北伐中,最多的一次也就五六十万人,其中包括十余万民夫在内。 现在仅正军达到八十万,几乎是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兵马。 姚广孝的三角眼微微抽搐了下,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和朱高煦一决生死,但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正投入湖广战场的大概是六十万左右。”朱棣又道:“湖广之外,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守好的。” 朱棣也是没办法,当年靖难朝廷集合六十万大军可以同时来打他,因为他只有北方一个战场。 朱高煦在几个战场握有重兵,他必须准备兵马在其他地方防守好,所以尽管他集结了八十万大军,却无法投入在同一个地方。 姚广孝这时道:“此次各地守将,一定要慎重考虑。” 朱棣神情一凛,眼神凶狠起来。 朝廷在贵州惨败,顾成部下打开城门,永州兵变,徐忠被部下挟扶投降,四川惨败,瞿能化身内应。 朝廷虽然一败再败,但朱棣心里非常不服。 不是我朱棣指挥和打仗不行,是用人失策,没有逆子阴险奸诈。 “大战在即,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金忠这时大声道。 他声音刚落,边上袁珙也厉声道:“贵阳当时被叛军团团包围,顾成部下开门,还情有可原。” “但徐忠带了五万兵马降朱高煦,影响甚大,陛下宅心仁厚,没有立刻追究,微臣觉的不妥,因为大伙以后遇到困难,只会仿效。” “当将其全家尽诛之,以为震慑。” 虽然永州兵变表面上徐忠是被部下挟扶,但朱棣自己在靖难中就玩过这套路,如何不知。 去年袁珙为了杀徐忠的一家的事,就提过两次,朱棣都没回应,因为当时四川惨败的消息还没回来。 今天他又再次重提。 姚广孝脸色微变,但没说话。 金忠也道:“臣赞同,若不杀一儆百,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将领会投降。” 丘福顿时嚷嚷起来:“不是说被部下挟持的吗,靖难时,大伙都降来降去,也没啥事,将来咱们打赢了,他们还会降回来,你这样动则杀人全家,不怕将来-——”他想说报应,等朱高煦杀进来,杀你全家。 不料说到一半,身边朱能用力一拉,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他回头瞪了眼朱能,朱能也在瞪他,你脑子有问题,伱这样说等于说朱高煦会赢? 果然朱棣脸色铁青正看着丘福。 丘福顿时不敢哼声,缓缓低下头。 丘福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朱棣更是雷霆大怒。 顾成,徐忠,瞿能,还有陈旭,你们一个个都这样,都要负朕?朕对不起你们吗? “这个狗东西,带着五万兵马降逆子,罪不可恕,当杀。”朱棣这暴君还有啥事不敢做的,当即对外大叫:“侯显。” 殿中诸人都是脸色微变,姚广孝闭起眼睛,暗暗长叹。 侯显很快进来。 “传朕口喻,令锦衣卫派人去徐忠府上,将其全家下狱,明天处斩,一个不留。” 侯显马上转身出去,派人通传纪纲。 今天正好是纪纲当值,就在午门值堂。 接到命令时,纪纲神色微变,也立刻答应下来。 传旨的人一走,纪纲原地度步,在考虑要不要派人通知亦失哈。 但这么干太明显,部下也要怀疑自己的目的。 如何能即通传到,又不暴露自己? 必竟他是两下边下注,若是朱棣赢了,他也要保全自己。 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跑进来通报:“吕百户让小的向指挥使禀报,那个宦官亦失哈,又要出宫了?” “哈。”纪纲心想真是巧了。 他匆匆走出去,正好看到亦失合独自从中右门方向过来,靠边沿着西宫墙走,很快就要到武成阁。 纪纲召来当值百户和旗官:“陛下有旨,本指挥使要出去做事,你们在这里好好当值。” 部下纷纷应答。 原地磨蹭了一会,训了几句话,估计亦失哈已经快到自己身后了。 纪纲大声道:“徐忠带五万兵马降汉王,情节恶劣,陛下有旨,诛杀他全家,到时看看有什么美人,事后兄弟一起去享受享受。” “哈哈哈。”众将士纷纷大笑。 朱棣这会只要查抄了谁家,女眷有很大的可能被发配到教坊司。 说完纪纲就走了。 亦失哈都走到午门前了,突然转身回去。 到陛道进中左门时,守卫锦衣卫奇怪的问,亦公公怎么又回来了? “贵妃娘娘让奴婢出去买东西,奴婢忘了带银钱了,哎,赶紧回去拿,可不能误了娘娘的大事。”然后心里估计在骂,老子不姓亦。 他匆匆回到后宫,几乎是小跑来到贵妃李氏面前。 李氏听完脸色也是微变,她飞快想了想:“徐忠带五万兵马降汉王,当尽量护其家人。” “你不应该回来,应该尽快出宫通知他家人。” “奴婢不敢自做主张,奴婢知道了,马上出宫,纪纲是聪明人,刚刚故意这么大声,应该不会这么快动手。”亦失哈道。 “明纣王失心失德,连身边人也不帮他。”李氏冷笑。 —— 武英殿。 朱棣先是下旨诛杀徐忠全家,又和诸文武继续议事,大概半个时辰不到。 突然侯显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表情惊恐:“陛下,皇后,皇后-——” 徐皇后突然病倒了。 原历史也就有今年七月,徐皇后病重而亡。 但这次因为朱高煦的反叛,徐皇后日夜伤心,已经提前病重,这几天都卧床休息的她,今天突然病情恶化。 朱棣大惊失色,赶紧往坤宁宫去。 朱棣固然是个暴君,也肯定不是个好父亲,但他绝对算是个好丈夫。 在靖难之前,他甚至只娶了一个徐皇后,然后为了拉拢朵颜三卫,才娶了阿哈出的女儿李氏,第四娶的妃子是张辅的妹妹,也是为了拉拢和照顾张家。 他在位二十二年,一共就娶了二十位妃子,平均一年一位左右,放在历代皇帝里,算是相当不错。 而徐皇后身为一个女子,却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她记忆力超群,读书时过目不忘,一览成诵,因此博通载籍,每每读到古人的美德与言行,都会深思效仿。因此,徐皇后自幼便有“女诸生”的美誉。在明代,“诸生”即为受过传统儒家教育,工于经史的生员,徐皇后能有“女诸生”之名,可见其才学修养。 徐皇后还能文能武,靖难时,曾参与军事,披甲守城,受到北平城诸将士的爱戴。 朱棣与徐皇后的夫妻感情是非常之深的,两人在婚前就已经认识,并交往了三年,是当时有名少年伉俪,这在‘先婚后爱’的古代是非常少见,那怕是穿越者朱高煦的妻子,都是在父母的指示下,与从末见过的韦沫儿先联姻。 朱棣一共才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除了四子朱高爔和五女常宁公主的生母有争议,其余的都是徐皇后所生。 可见朱棣眼里,真正的妻子,只有徐皇后一人。 朱棣这时走的很快,侯显要快步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感受到皇帝的焦急和关心,不由从侧后小心翼翼偷看了一眼。 朱棣的眼圈有点微红,他应该在强忍着,毕竟他是千古的帝王,仪态不能有失,可夫妻多年的感情,或许很难让他接受这样的消息。 “太医怎么说?”朱棣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来,沉声道。 侯显结结巴巴:“当,当——召诸皇子——进宫——看看——” 基本等于是见最后一面的样子。 “这些庸医,全都该杀——”朱棣暴虐的怒吼,眼睛里再也不忍住。 侯显赶紧后退点,身为一个宦官,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看到皇帝的这一幕。 朱棣果然用余光在看他,发现看不到侯显,知道侯显远在自己身后。 他没再说话,加快了步伐,片刻之后就看到坤宁宫外站满了人。 朱棣心中发酸,却要强忍着保持皇帝的威严,快步进宫门。 (本章完) 第344章 还是要徐辉祖这等奸臣来对付逆子 朱棣进去后,发现大殿里面也很多人,有太医,宫女,宦官。 看到朱棣过来,大伙齐齐跪下,称呼陛下万岁。 一个太医当场哭道:“陛下,微臣该死——” 他后面说了几句,朱棣也没听清楚,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皇后不行了。 “狗东西,一点用都没有。”朱棣听到一半就怒火中烧,一脚把这太医给踢翻在地。 他很想大声叫,来人,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砍了。 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太医。 “来人,快去叫太子。”朱棣说罢,赶紧往里走。 其他人纷纷往外退。 坤宁宫的病榻上,徐皇后脸色苍白的坐在床头,居然不是躺着的。 看到朱棣时来,徐皇后凝神看着他,突然扑哧笑了出来,但马上泪如雨下。 此时房间里只有朱棣和她两人,朱棣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来到床榻前,贵为天子,跪坐在床边,双手紧握徐皇后的手。 两人相顾而视,都是泪流不止。 多少年的陪伴,眼看着就要生离死别。 “人固有一死,陛下不要过于伤悲。”徐皇后此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挤出笑容:“臣妾能嫁给陛下,已经是臣妾最大的幸福,只可惜,臣妾以后,不能陪伴陛下了。” 朱棣流着泪,嘴巴张了又张,又不知说什么。 他君临天下,雄才伟略,却实在无法说出儿女情长的话,但他终究还会流泪,知道眼前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俺——俺-——对不住你——”朱棣颤声道。 朱棣的意思是没有好好照顾徐皇后,确实,当上皇帝后,他事务繁忙,虽然大部份时候都会陪徐皇后睡,很少睡其他妃子,但他更看重军国大事,极少关心后宫事务。 徐皇后伸手轻抚着朱棣的脸,眼中柔情万种,一脸依依不舍。 此时大明天下亿兆人口,也只有徐皇后可以抚着朱棣的脸,把他像孩子似的捧在手上。 “高煦年少,可能被人蛊惑,等朝廷进入云南,还忘陛下念着父子的血脉--” 徐皇后不说朱高煦还好,一说朱棣差点又脑溢血。 这逆子都快打进京师了,口口声声要弑父,秦逆李世民都没敢杀父,这畜牲简直不是人。 换成以前朱棣要勃然大怒了,不过眼下他也只能忍住,反正他套路很多,当下一本正经的对徐皇后道:“虎毒焉不食子,皇后放心,俺的孩儿做错了,俺会教训他,一定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徐皇后这才满意,她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突然,她抬起头,眼光看向门外。 朱棣马上道:“俺已让人去叫太子,太子马上会来。” 不料徐皇后却道:“臣妾--想看看弟弟-——” 朱棣脸色一黑,但还是重重的点头。 两刻钟不到,徐辉祖快马入皇城,城门口的守卫,还允许他骑马入宫。 “扑通”徐辉祖冲到床边,看都没看边上站着的朱棣一眼,双手握住徐皇后,同样是泪如雨下:“大姐。” 下一刻,徐辉祖和孩子似的,埋头在徐皇后身边,全身抽搐起来。 痛苦和泪水狂涌不止,徐辉祖直接痛哭失声。 朱棣本来很生气,徐辉祖进来不叫他陛下,也不向他跪下,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明显还是不承认他这个皇帝。 当时他就想,等你姐姐不在,老子弄死你。 原历史上,朱棣就等徐皇后一死,把徐辉祖给弄死。 但此刻朱棣看到徐辉祖哭的和小孩子一样,表情不由变来变去,眼神中的杀意也柔和了许多。 “大弟。”徐皇后这时缓缓微笑道:“姐姐这辈子似乎没求过伱什么事?” 徐辉祖抬头,看了眼徐皇后,用力抹了把眼泪,抽泣了几声,但没有说话。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徐辉祖的抽泣声越来越小,徐皇后温柔的看着弟弟:“事已至此,即然不能改变,为何你还不肯原谅你姐夫?” “或者说,原谅姐姐。” 朱棣都当皇帝了,你还这种态度干什么,就当是姐姐的错,你不能原谅姐姐吗? “大姐”徐辉祖涨红了脸,只叫了声大声,还是没说话。 乱臣贼子,他心中怒骂朱棣。 “呜呜”突然,徐皇后哭了起来,朱棣和徐辉祖一脸惊慌。 “我不知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弟弟不肯原谅我,高煦还要反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徐皇后哭道:“为什么要让我的亲人,都离开我--” 徐辉祖被她哭的心酸,只好劝道:“大姐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某人,错的是高煦--错的是俺。”他说到某人,余光看了眼朱棣,朱棣气的半死,又不好骂他。 “你非要让大姐死不瞑目吗?”徐皇后哭着看向徐辉祖。 徐辉祖不敢看她,却也不言语。 “也罢,他们的过错,都让大姐来背,让大姐承担所有的罪过——这或许,才是我应得的报应——” 徐辉祖涨红了脸,瞪着徐皇后,徐皇后满眼都是绝望和垦求之色。 他脑海里也翻天覆地的挣扎着,大殿里再次陷入安静。 足足过了好一会。 突然,徐辉祖起身,后退,退到床外的十几步,扑通,跪伏在地,大脑门狠狠撞在地面上:“臣徐辉祖,叩见陛下,叩见皇后。” 朱棣神色动容,表情也丰富的变化着。 片刻后,他略有激动的看向徐皇后。 只见徐皇后含笑看着他,脸上笑的和花儿一样。 但仅过了几息的时间,徐皇后猛的嘴巴微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闭起眼睛。 朱棣也刹那间闭起眼睛,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 徐辉祖俯首在地,好一会没听到徐皇后的声音,突然,他全身再次抽搐起来,泪水滚滚而落,浸透了他的衣袖。 永乐五年一月,徐皇后病重离世,太子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但临死前,徐皇后做了件大事,徐辉祖终于开口叫了皇帝。 原历史上,徐皇后一死,朱棣就开始想办法弄死徐辉祖。 但现在形势完全变了。 首先徐辉祖开口叫他皇帝了,不像原历史一样一直不承认这个皇帝。 其次现在朱高煦反了,而徐辉祖好歹也算明将之后,至少在朱棣现在的手下中,没一个比的上他。 徐皇后死的当天,朱棣就和徐辉祖在坤宁宫聊了几句。 这是双方靖难后第一次说话。 结果当然不欢而散,但朱棣还是很满意。 徐辉祖当时冷然道,俺叫你皇帝,只是不想让姐姐死不瞑目。 简直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朱棣当时勃然大怒,真想弄死他。 但他脸皮挺厚的人,知道现在可能用的着徐辉祖,暂时还不能杀。 “高煦起兵反了。”朱棣沉声道。 徐辉祖继续冷笑:“挺好的,学你嘛。” “你”朱棣又被气的半死。 忍住,忍住,朱棣想了想,还是没发火,又道:“魏国公有什么建议?” 徐辉祖没想到朱棣会向他请教。 原本他想说,俺一个待罪之身,谈不了军国大事。 但是转念一眼,他还是挺乐意看两人父子相残的。 而且相比起朱棣,徐辉祖其实更痛恨朱高煦。 朱棣当年起兵,还算有理由,毕竟皇帝要削他的藩。 反而朱高煦,全是一已之私,就为了自己想当皇帝,还借建文的影响力,引的天下大乱,百姓受灾,简直无耻之极。 再想到朱高煦当年蒙骗自己,又骗了自己的千里宝马,真是越想越恨。 朱高煦比朱棣还可恶,徐辉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就让他们狗咬狗才好。 徐辉祖想了想,缓缓道:“高煦以建文的名义起兵,拉拢天下人的人心,对朝廷极为不利。” 朱棣赶紧问:“魏国公有何高见?” 徐辉祖道:“首先要告诉天下人,官军没败,汉王没胜。” 朱棣脸都垮下来,官军在四川、广西各省大败,如何掩瞒? “魏国公请明言。” “诏告天下,官军与叛军正在对恃,难分胜负。” “四川之役,因四川都指挥使瞿能阵前倒戈,何福指挥不力,官军措手不及,临时退往陕西。” “贵州战场,薛禄勇不可挡,原本大胜,因顾成出卖,官军腹背受敌,薛禄阵斩叛军数万,而寡不敌众,这才小败。” “广西,福建战场,大抵都是如此,非战之罪,全因有人见利忘义,勾结叛军,这才导致官军小败。” “另要有邸报天下,叛军攻下贵阳、桂林、成都等重府时,叛军残忍无比,到处图城,反王朱高煦还亲自下令,三日不封刀,叛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各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徐辉祖的意思很明显,朱高煦说你是明纣王,你也反过来说他残忍。 至于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出来。 徐辉祖的思想就有点超前意识,和朱高煦相似,知道宣传工作比较重要。 现在天下人都支持朱高煦,不就是朱高煦的宣传工作做的好吗。 所以朝廷也要加大宣传朱高煦的恶行。 朱棣一听就觉的有道理,还是要徐辉祖这等奸臣来对付朱高煦,你看解缙、杨荣那些人,书读的有模有样,这种无耻的话就是想不出。 (本章完) 第345章 打朱高煦的七寸 你要让解缙说出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解缙肯定说不出。 明初这会大部份读书人还是要点脸的。 你要让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张武,丘福他们说这些话,也说不出,因为这些人没文化,连成语都不会用,说什么无恶不作,无家可归啊。 所以徐辉祖很好的弥补了朱棣眼下的人才空缺。 从当初徐辉祖派兵先去抓朱高煦,再向皇帝禀告这事来看,就知道徐辉祖这人做事情懂变通,啥事都敢干,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朱棣这时杀徐辉祖的心已经大大消减,赶紧又问:“开春朝廷想再次和叛军动手,依魏国公看,当把战场放在何处?” 徐辉祖想了想:“四川天府之国,易守难攻,朱高煦那逆子又占据了汉中,明显也只打算守为主。” “朝廷当派一支兵马守住关中,其余尽数调往他处,毕其功于一役,尽快与叛军主力决战。” “福建广东,兵马有限,李远是有能力,但两地不能有失,要维持逆子的海贸事情,必然也是以守为主。” “贵州广西粮少,叛军在湖广补给最容易,所以最好的战场,应该是在湖广。” 徐辉祖认为,官军在其他方面,应尽量减少兵马,同样采取守势,然后集中大部兵力,在湖广地区,与叛军决战。 湖广地区水道纵横,当地又是大明粮税重地,适合补给,所以叛军的主力,肯定是在湖广。 朱棣又问:“谁可为主将?” 他是故意试探徐辉祖,当然,如果徐辉祖真的自告奋勇,朱棣肯定不放心,也不会同意。 徐辉祖果然道:“除了你御驾亲征,谁也奈何不了那逆子。” 朱棣深以为然。 徐辉祖走了没多久,朱棣又听到一个让人火冒三丈的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来报,他带人去徐忠府上,发现徐忠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不见了。 徐忠正妻武妙顺生了三个儿子(徐晏保、徐僧保、徐三保)皆早卒。 现在只有个庶子徐安(非徐祥儿子徐安)还活着。 锦衣卫上门时,徐家其他人都在,就徐安一家外出。 朱棣当时大怒,又无可奈何,因为纪纲得到命令就上门,当时正是白天,徐安外出也是可能的,如果晚上再上门,那就全部能堵在家里了。 后来才知道,当天是武妙顺长子忌日,武妙顺身体不好,徐安代表母亲带全家外出拜祭,正好不在家。 现在锦衣卫正满城在找徐安,朱棣感觉最近事事不顺。 就在他若有所思时,侯显突然来报,徐真人求见。 朱棣让她过来。 徐妙锦来到朱棣面前,先参见了皇帝礼,然后便道,她想过几天,等大姐后事办完,回北平。 朱棣进京时,她原本不想过来,但因为姐姐徐皇后邀请,才勉为其难,现在大姐去世,她自然也没心情。 朱棣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有心想说不准,但又找不到理由,而且徐妙锦故意选这个时候,朱棣无奈的想了想,只好重重点了头。 他也是拿的起放的下的,徐妙锦历史上以出家为名,直接拒绝他,他也没拿徐妙锦怎么样。 于是便对侯显道,赐点东西给徐妙锦,让她衣锦还乡,侯显一一答应。 数日后,徐妙锦带着数车物品,从石川门离京,刚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口除了军士还有一队锦衣卫。 锦衣卫看到她的马车经过,正想上前拦下检查。 突然,驾,远处数骑飞奔而至,众锦衣卫抬头,发现是顶头上司,指挥使纪纲。 纪纲怒道,伱们知道这是谁的马车?是徐皇后的妹妹。 一众锦衣卫吓的半死,门口守军也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徐妙锦离开。 马车出了京师不远,徐安和儿子徐琦,妻子杨氏匆匆下车,叩谢了徐妙锦。 当天纪纲透露之后,李氏立马派亦失哈通知了徐家,徐家也没敢全部跑,因为这么多人不可能跑掉,在考虑再三后,徐安带着一家跑了,先躲到徐妙锦家里,母亲和其他亲人全部被诛。 徐妙锦这时叹道:“可惜我们能力有限。” 徐安忍住悲痛,已经非常感谢汉王和徐真人,汉王的大恩,永不敢忘。 全家从京师出来后,立马转向往浙江去,再从海路,逃往福建。 徐忠的儿子没杀掉,朱棣当然不爽,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件事。 徐皇后死后的次日,朱棣就召集诸文武,决定了他的大至方略。 开春之后,京营七十卫,近四十万兵马,留十卫即五万多留守,其余三十多万,全部调走,另有来自北平辽东约二十万,山西河南两省十余万,江南两省五万,淮安十余万(原梅殷在此练军三十万中部分),共计八十万,与湖广与叛军一决胜负,到时他将御驾亲征,一举将叛军荡平。 其实京营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先后走了几批,像柳升、陈懋,都是去年带着京营已经提前离京。 考虑到湖广决战的重要性,朱棣决定需要防守的地方更加重要。 令率柳升率四卫京营守开封,陈懋率四卫京营守南阳。 整个河南除了这八卫京营外,基本兵马已经被抽空了,各县府都是只留几百兵士,然后令当地招募青壮,加上各地巡检司的弓手来守城,效果当然可想而知,如果叛军打进来,各地肯定会降,但只要叛军不进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开封和南阳一个是中原进入山东的必经之地,一个在湖广的背后,一个随时可以支援山西和关中,一个随时能下武昌。 所以不但能护卫湖广官军,还能支援山西和关中。 众将听了大惊失色,因为朱棣胆子太大,只在京师留了十卫,五万多人。 当年靖难,朱允炆留了二十万人都不放心,还觉的兵少,没想到朱棣胆子这么大。 当然,朱棣在靖难中也是这么干的,每次带大军外出打仗,北平才留一万多人。 金忠问,要是叛军胆子大点,集中兵马,从浙江沿海,从水路进攻京师呢? 朱棣道,孟善驻守镇江,逆子一起兵,俺就在镇江大建炮台,控制水道,外来水师,几乎不可能顺利通过镇江,除非那边的守将降朱高煦。 孟善做为靖难功臣朱棣心腹,肯定不会降的。 姚广孝这时缓缓道:“北平辽东方向,还有多少兵马?当抽调更多的往湖广,决不能给叛军一点胜利的机会。” 现在他们关中还在手上,所以北平方向,叛军进来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而靖难中,南军最多也曾组织过六十万大军,还是败给北军了。 所以姚广孝感觉八十万还是不够。 “北平方向俺只留了三万多驻守边关和北平,其余能调的都调过来了。” 另丘福在淮安学梅殷正招募和训练新兵,那边现在还有十万左右,但大部份是新兵,可以分派各地,用为援军。 朱棣给众将分析,叛军更看重地盘,会留守大量兵马在四川、广西、贵州等省,湖广兵马肯定没咱们多。 咱们在靖难中以少打多都能胜,还怕叛军人多? 众人顿时又想到靖难时的大战,想着跟着朱棣,似乎啥也不怕,那怕输了,还能翻身。 靖难再困难的时候,他们也大败过,最后不还是又赢了。 这个战略是朱棣召集很多文武一起决定的,包括六部尚书也参与了,也是徐辉祖的提议。 但散会后,朱棣又单独留下姚广孝、袁珙、金忠、、丘福、朱能、陈志、王聪等几个人。 “金忠你不要回武昌了,到九江重新设平汉布政使司,全力调拔各地资源到冮西。” “陛下?”几名心腹不明所以。 九江算是湖广侧翼,相当重要,朝廷也是打算以重兵守住的。 现在朱棣突然要把平汉布政使司搬到九江,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果然,朱棣道。 “以俺对逆子的了解,逆子每次打仗都是出人意料,以前朝廷占了上风,他反而到处攻掠,现在逆子占了上风,可能反而会守。” “。。”众人不置可否。 朱棣继续道:“俺们百万大军往湖广,逆子可能想先避锋芒,以守待劳。” “所以,俺在想,还得另僻战场,给他狠狠一击。” “陛下的意思是?”朱能不解的问。 “逆子的福州是他重要的粮草和银钱来源,且福建广东一带,兵马不够多。” “如果能攻下福州,切断逆子的各种支持,就算咱们在湖广与逆子相恃不下,早晚也能拖死逆子。” 原来朱棣表面上说着要在湖广与叛军决战,私底下居然还有偷袭福州的想法。 不得不说,朱棣真是胆子大。 就像当年靖难时的,他一边应付朝廷官军,还有空去偷袭大宁。 没错,朱棣知道朱高煦有钱,而且福州那边现在算是朱高煦后勤基地,中转站,大量商人都往那边与朱高煦做生意,为他带去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粮草。 所以朱棣要釜底抽薪,突袭福州,打掉朱高煦的根。 “陛下英明。”姚广孝难得发出赞叹:“此招甚妙,打蛇打七寸,福州,可算汉王的七寸。” “若是能打破福州,再顺势南下广东,还有机会杀进交趾,到时,全局都活了。”袁珙更是眉飞色舞,兴奋不止,好像打破福州,朝廷就铁定能胜似的。 (本章完) 第346章 俺朱棣一生,光明磊落 “就怕逆子,坚守不出。“朱棣现在仗着兵多,不怕朱高煦出来野战,就怕朱高煦守城。 在他看来,攻城战真不好打,靖难中南军五十万,北平才一两万人都攻不下。 所以在靖难的时候,朱棣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去攻城。 金忠道:“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兵将发双饷,兵力又大增,他再有钱也支持不了多久。” “臣觉的,如果双方对持湖广,长时间拖下去的话,对他没什么好处,陛下可以试着看,如果他想速战速决,肯定会主动往前攻。” 姚广孝则道:“朱高煦为人奸诈,想攻的时候,可能先摆出守势,要守的话,也可能作势强攻,此人不能按常理来推算,陛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朱棣听的是咬牙切齿:“俺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生出如此奸诈的逆子。” 众人面面相觑。 朱棣和心腹们商讨了一番,决定湖广战场边打边试探,有机会就直接打破叛军,如果没有机会,就拖住,然后偏军进福建,突袭福州。 散会的时候,朱棣突然叫到丘福:“丘福,你等下,俺还有话和你说。” 丘福愣了下,便独自留下。 大殿里很快只余下他们两人。 朱棣深深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早年在草原打赫木儿部,俺一时大意,被千骑包围,丘福你带着五十骑,拼死往前冲,为俺开路,身中十余箭,血流不止。” 丘福动容,沉声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兀突部草原,又是丘福伱替俺挡了一箭。” “东昌一战,俺又被包围,你与张玉为了救俺,拼死往前,张玉兄弟,也因此阵亡。” 丘福的眼睛都红了:“陛下。”声音哽咽。 “靖难打淮河盛庸,你与朱能率几百人,西行二十里,突袭盛庸军,为我们大军过河,立下大功。” “这么多年,你为俺立下的功劳,数之不尽,俺都说不过来,俺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在俺心里,咱们就是亲兄弟。” “陛下。”丘福扑通,跪下磕头,泪如雨下:“臣能侍奉陛下,此生无悔,臣愿为陛下做任何事。” “快起来。”朱棣的眼睛也红了,双手再次重重拍到他肩膀上,用力一拉,将丘福拉起来。 丘福几乎哭了,哽咽道:“当年臣举荐朱高煦为太子,实在是觉的他为人不错,和臣谈的来,但臣心里,永远都支持陛下的,臣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背叛过陛下。” “俺从末怪你当年举荐他太子的事,你也想不到逆子会这么狡诈罢,当时俺都被他蒙骗,岂能怪你。”朱棣一脸正经的道:“俺现在是有重任交付于你。” “请陛下吩附。”丘福赶紧道。 “你先去趟北平,然后把淮安余下的兵马,带往浙江——”朱棣俯首和他说了一番话。 —— 也就在徐安全家逃走的同时,徐皇后病逝,请汉王去京师见母亲的圣旨,也同时到了长沙府。 宣旨是通政使知事,张鹤。 这个张鹤是刑部尚书吕震的女婿。 吕震在北平时是第一批投降的文官,靖难成功后,先为真定知府,又入京任大理寺少卿,永乐三年升刑部尚书。 而朱高煦在靖难时,就让毛雄和他搭上关系,常年献贡送礼。 张鹤以朝廷使者的名义突然到访,而朱高煦还在云南回四川的路上。 朱高煦过完年从云南回来,先去四川,再从四川进湖广,这会正在路上。 这会驻守长沙的文武是瞿陶和钱巽。 钱巽是高阳郡王府的老同志,朱高煦有意他将来在这里干湖广布政使,也是今年刚到长沙。 钱巽当时就在想,靖难时,燕王为了挺延时间,和朝廷多次谈判,双方使者也是来往频繁,中间一边谈判一边还打仗,明明双方都知道是假谈判,还谈的一头劲,简直毫无意义。 现在朱棣又是这个套路吗? 钱巽现在都不知道朱高煦在四川还是在往湖广的路上,当下只能先事实在人去湘阴县。 湘阴就在洞庭湖南面,目前是讨逆军最前线,讨逆军部份水师船只就在这边。 张鹤也是坐船过来的,正在湘阴等他。 钱巽乘船从长沙出发,下午出发,晚上就到了湘阴,这就是湖广的好处,水路纵横,到哪都可以坐船,方便又快捷。 正常情况下,钱巽会在第二天上午面见张鹤。 当时他到达湘阴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后世七点钟左右。 守卫湘阴的是广东廉州卫的兵马,俱是水师,由王忠从广东带进广西,跟着朱高煦进入湖广。 原指挥挥使王忠已经为广西都指挥使,现任指挥使是王兴国(顾兴国)。 钱巽到了湘阴后,王兴国立马来面见他。 “张鹤来了几个人?”钱巽问。 “五个,两个像是锦衣卫,一个是宫中宦官,还有个随从小吏。” “住一起吗?” “末将将他们分开安排。” “好,我要单独密见张鹤。” 晚上,钱巽秘密来到张鹤房间。 张鹤这会还年轻,也没到户部,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相貌清秀,但一双眼睛有点阴,像他岳父吕震。 他这个人还是挺精明的,和吕震很像,历史上,后来被调到户部,大概也是看中他为人精明,能精打细算。 张鹤看到钱巽突然来了,也微微一愣,然后双方相互介绍了下,钱巽说自己以前是高阳郡王府典仗副。 张鹤不动声色想了想,他以前不认识钱巽,也不知道真假,当下便道:“下官什么时候能见到汉王?” 钱巽道:“你有啥事,能先和我说说吗?” 张鹤不出声,只是看着钱巽。 钱巽没办法,只好压低声音,小声道:“毛雄是我的亲戚。” 张鹤脸色微变,这才确认钱巽确实汉王心腹。 他马上道:“朝廷圣旨在宦官手上,大概的意思,徐皇后病重,皇后临终前的愿望,想让汉王去京师看看娘亲。” 说到这里,张鹤左右看看,声音变的更小:“徐皇后已经去世,朝廷故意用这个借口,请汉王入京,汉王要是不敢去,就是大逆不道。” 吕震和女婿都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都想脚踏两只脚。 这次出使的事,吕震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女婿,所以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向汉王卖个好。 汉王兵势正隆,且占据大明半壁江山,吕震当然要提前下注,向汉王卖个好。 而且吕震这人挺坏的,当时就在想,万一将来朝廷胜了,事后败露,就推到女婿身上,说自己不知道。 钱巽也是脸色微变。 原来朝廷根本没打算汉王会进京,且肯定知道汉王会拒绝,到时朝廷口诛笔伐,要通知全天下汉王不孝。 因为汉王的檄文里,只骂了朱棣,可没说徐皇后有什么不对。 而且徐皇后贤德,天下人都知道。 现在你母亲病重,你这做儿子,不应该去京师看看吗? 钱巽这时怒道:“朝廷当我们大王是傻子呢?” 张鹤嘿嘿干笑,不置可否。 这圣旨要是到了长沙,朱高煦你去还是不去? 去肯定死,不去就是大逆不道。 “明纣王的圣旨,咱们大王可以不用接。”钱巽沉声道。 朱高煦正在讨伐朱棣,岂能认同他的圣旨。 张鹤笑道:“不是接不接的问题,汉王不能让圣旨进长沙,或者,汉王不能在长沙。” 朝廷知道你会不接,你不接圣旨和不去京师是一样的恶劣,到时朝廷四处宣扬,朱高煦你母亲要死了都不回去,你还是个人吗? 明代官员父母去世都要辞官回家的,这叫丁忧。 不回去那就是不孝,被天下人唾弃。 钱巽这时深深看了眼张鹤,心想,还是这些京官们坏心眼最多。 “我是晚上来的,可以当我没来。”钱巽道:“明天我让王指挥使把你们赶走。” 张鹤摇头:“这样不好,明日就说汉王在四川,让我去四川。” “等我到了四川,四川那边再说汉王去了广东,让我来广东。” “这样四川跑跑,广东跑跑,一来一回,都一两年了。” 张鹤也是个狠人,出来后不想回京了。 因为他也怕出事,最好在外面闲逛,等个一两年,这场仗也打完了,胜负也出来了,他也安全了。 “嘿。”钱巽嘿嘿一笑:“张知事真是神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王兴国带人来到张鹤院子里,把他们几个人叫齐,然后大声道,咱们的人昨天去长沙禀报,汉王已经不在长沙,去年十二月就去了四川成都,张知事,麻烦你们往四川去吧。 张鹤怒道:“那这么巧,我们来了,汉王就去了四川?你莫非在骗我们?” 铮,王兴国拔刀,怒道:“你对老子吼什么,汉王不在,老子有什么办法?” 张鹤身边的宦官和锦衣卫吓的半死,赶紧拉住张鹤,张知事,算了算了,别生气。 生怕王兴国翻脸动刀。 几人赶紧原路返回到岳州,然后快迅通知武昌,说他们在湘阴被拦下,湘阴叛军说汉王去了四川,怎么办。 这时代的圣旨必需送达本人,他们又不能把圣旨扔在湘阴就算了,所以武昌很快回信,你们赶紧送往四川去。 (本章完) 第347章 狗奴才,让本王脚踏两只船? 二月初的北平极为寒冷,但朱高燧的心却是更冷。 最近北平城兵马调动频繁,大量北平的兵马被集合起来,开往湖广。 朝廷在准备湖广决战,朱棣下令将赵王朱高燧的三护卫全部调走。 这些天北平城兵有进有出,赵王三护卫被调了出去,另有城外的兵马调了进来。 朱高燧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舒服。 当初二哥朱高煦起兵时,他是很不看好的,没想到朱高煦突然暴发,连占数省,很快与朝廷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时他的心就活络起来,二哥能起兵,俺能不能起兵啊? 但他还是有点数的,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起兵。 朱棣当年能起兵,朱高煦现在能起兵,因为他们本身就算武将,在战场上和其他武将们同生共死过,不但会打仗,还会拉拢人心,还有自己的地盘和钱粮,有一大批心腹。 他赵王朱高燧现在起兵,谁会跟着他干? 谁会相信他? 朱高燧是聪明人,想明白这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起兵的,唯一能想的,就是在朱高煦的反叛中,得到好处。 朱高煦刚起兵的时候,朱高燧立刻向父亲表态,支持朝廷,还在朱棣的授意下,发檄文怒斥朱高煦。 但是谁也没想到,短短大半年时间,天下形势突然逆转,朱高煦连连胜利,朝廷陷入困境。 现在连北平的兵马也被调走,朱高燧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吱”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殿外大门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朱高燧全身一颤,表情不好。 下一刻,宦官黄俨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真是冷。”朱高燧赶紧道。 黄俨连忙把门关上,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前。 “外面情况如何了?”朱高燧问。 “大王的三护卫被调走后,北平七卫又被调走五卫。”黄俨无奈道:“好像都要支援湖广。” 朱高燧脸色有点不好看,现在他想啥念头也没有用,兵马都没了。 “今天刚进来一股兵马,奴婢打听了下,是淮安的。” “啊?”朱高燧一脸不可思议:“淮安兵马到这?” “不止正军,好像连家属也有过来。”黄俨道:“朝廷大量把北平的官军往湖广调,然后调了外地的兵马过来接管北平,连家属都带了过来。” “依奴婢看,会不会陛下要迁都啊?”黄俨说罢,抬头小心看了眼朱高燧。 朱高燧脸色变的更难看,就算不迁都,父皇朱棣看来也是对守住京师没信心。 朱棣对守京师没信心,不是因为京师城墙不高大,兵马不多,而对京师的文官不信任。 只有北平,是他的根基,他回来才有安全感。 朱高燧更觉的老爹可能干不过二哥,因为都打算往北平退了。 就在他和黄俨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人来传话,北平布政使、行部尚书郭资求见赵王。 永乐元年,朱棣把北平改北京(咱们里还是叫北平先),置北京行部,设尚书二人,位同布政使。 郭资为北平布政使兼行部尚书,统六部事。 之后朱棣下令在北平兴建皇城,也全归郭资负责。 所以朱高燧对郭资比较尊重,因为他知道郭资是父皇的心腹重臣。 “让他进来。”朱高燧赶紧道。 不一会,郭资也进入大殿,随同前来的,居然有个熟人。 “淇国公?”朱高燧没想到丘福会来。 淇国公哈哈大笑,上前拜见赵王。 丘福说,今天他和房胜(富昌伯)、郭亮(成安侯),房宽(思恩侯)徐理(武康伯),孙岩(应城伯)、陈珪(泰宁侯)等一起来到北平,以后他们几人,配合赵王,负责北平和北方的城防事务,俺过两天就走,走的时候,会带走北平七卫中的精锐,后面会有淮安的三卫兵马过来参与北平防守。 朱高燧更加感觉到朱棣做了两手准备,抽取精兵参与湖广决战,淮安的新卫来参与北平防守,若大胜自然好,若是败了,极可能放弃京师,退守北平,再次重演靖难的一幕。 丘福接着又道:“陛下让俺来打声招呼,朝廷现在缺钱,今年亲王府的俸禄,暂缓一缓。” “。。”朱高燧愣了几息,但马上做出一副关心父亲的表情:“儿臣什么都是父皇给的,当然全力支持父皇。” “汉王要是能像赵王这么想就好了。哎。”丘福摇头道。 众人皆是无言。 等两人走后,黄俨看着朱高燧笑道:“这么多大将来到北平,又见靖难时的精彩啊。” “特娘的。”朱高燧心里骂道那也不用削老子的俸禄。 不过父皇的安排挺有意思。 丘福对北平七卫比较熟,靖难前就是北军千户,在北军中素有威望,应该是过来抽取精锐的,把北平的精锐,悄悄投放到湖广战场。 房胜和郭亮,在靖难中一个守通州,一个守永平,整个靖难打了数年,力保不失。 特别郭亮,守城非常有水平,部下只有几千人,面对山海关和辽东的数万官军,纹丝不动,像钉子似的扎在原地。 孙岩在靖难中也是一直驻守通州,和房胜搭挡。 但是这次被调回北平,有用人质的意思。 因为他女儿嫁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起兵后,孙岩当时在开平,他立马表态和朱高煦划清界线,但朱棣还是把他招回京师,以软禁。 这次带到了北平,也是有控制的意思。 因为他的儿子,朱高煦的大舅子孙亨还在河南。 孙亨在靖难后,晋升为河南都指挥使。 朱高煦起兵,同样表态和朱高煦划清界线,但朱棣立马往河南又派了个新的都指挥使让河南和北平当年一样,出现双都指挥使的局面,军中主要大小事务,全由另一个都指挥使负责。 孙亨相当于被闲置,而且孙岩被控制在京师。 陈珪(泰宁侯)在靖难后,与世子留守北平,永乐四年(去年)负责配合郭资,改建北平城和修皇城。 但这件事刚开始干,朱高煦反了,所以他就一直留守北平。 房宽是当年大宁行都司都指挥使,朱棣第一次成五军时,曾为一军主将,部下甚众,这次把他带到北平,显然是防止房宽带头投降朱高煦,因为房宽一投,很多原北军房宽部下可能会跟风。 徐理在靖难后,就一直随郭资驻守北平,为北平都指挥使,也算朱棣信的过的大将之一。 朱高燧发现朱棣这么一布置,不但北平牢固如山,四周诸府也会加强防备。 果然没几天,附近昌平、保定、蓟州等重要州县,重要的卫所,全部换了大将,且有兵马更换入驻。 朱高燧还在默默想着父亲朱棣在北平的布局,边上的黄俨这时小声道:“事态越来越严重,大王也应早做准备。” “啥?”朱高燧抬头,瞪着黄俨。 黄俨不动声色,小心的道:“汉王起兵时,大王表态支持朝廷,将来万一要是汉王胜了,必然要来追究大王。” 朱高燧先是一愣,接着强笑道:“二哥最疼我了,知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存心反对他。” 黄俨则马上道:“就怕汉王杀红了眼,不讲理呐,外面都在传,汉王对宗室,可是很不友好。” 朱高燧听到黄俨这话,脑子里仔细回忆起朱高煦的往事。 朱高煦当年和他比较亲,和世子似乎合不来。 也多次当面和他说,咱们才是亲兄弟呐。 不过朱高燧也不是傻子,嘴上说说的好话,他也会说。 当年他就觉得朱高煦自从京师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比以前难琢磨,简单来说,好像比以前聪明了。 黄俨说的好像有道理,万一这家伙杀红了眼,也可能借这机会,铲除我? 朱高燧现在不是想着自己能不能起兵的问题,而是想着,朱高煦赢了,如何保住富贵的问题。 他不由看了眼黄俨,叹道:“本王能怎么办?北平全是父亲的人,三护卫也被抽调。” 黄俨则道:“咱们当然还得在明面上支持陛下,但也要小心万一出现的意外。(汉王胜了)” “依你看,我二哥胜的机会有多少?”朱高燧直接问。 黄俨苦笑:“奴婢一个太监,又不懂军国大事,哪能看的出来,要奴婢看么,陛下雄才伟略,手握朝廷百万大军,肯定是陛下胜啊。” “但打仗也不是看人多,靖难时,朝廷几十万几十万的兵马过来,最后还是陛下胜了呀。” “你这狗奴才,说了等于没说。”朱高燧笑骂。 但他知道黄俨说的没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表面看父亲强,但也要防着二哥胜。 所以,如何准备? “你有什么主意?”朱高燧问:“二哥当年很疼本王,本王其实也想关心下二哥的。” 黄俨沉默了会,他脑子里还有朱高煦当年的话。 朱高燧这人是很聪明的,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北平城正在改建城防。”黄俨沉声道:“咱们悄悄收集北平城防改建的地方和兵力配置图,捏在手里,到时看情况,要是陛下大胜,立马销毁,就当没有此事发生。” “要是汉王胜了,将来或许有用?” “伱这狗奴才,让本王脚踏两只船。”朱高燧骂道,然后又笑了:“不过你说的好,就这么干。” 强烈推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