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断案实录》 第一章:朝食 永绩九年,长安。 此时的天色尚早,长安的晨鼓已经敲响,一百零八个里坊的大门正依次打开。 永安坊位于长安的南方,坊内早已亮起灯火,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将这座里坊从沉睡中唤醒。 天色渐亮,坊里的十字街开始热闹起来,小贩叫喝声,街上打马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读书声入耳。 十字街南巷的张老丈和他的儿媳周氏早早浆洗完毕,推出小推车,准备好朝食,迎接早起干活的客人。 张老丈家的朝食是索饼,索饼简单便利,美味可口,是长安最受欢迎的朝食之一。 永安坊里虽然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但是也有不少胡商和衙役书吏居租住于此,这些人或是要早起上衙,或是家中无人照料,朝食一般就胡乱买些对付过去。 周氏的索饼做的筋道入味,干净爽利,在周边坊间称得上小有名气,因此早早便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的几张饼子准备当作自家的早食。 张老丈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着周氏说道:“你去看看大郎和二郎醒了没?” 周氏低声应下,利落的将手中的面粉拍打干净,走进身后的家门。 张老丈将装铜板的小木盒抱起,看着里面大半盒子的铜钱,眼里满是欣喜,这几日生意都不错,往往不到晌午索饼能卖去大半,赚得的铜钱只消晃动一下便哗哗作响,听起来美妙极了。 可惜他是个不识数的,自己数的话得数上半天,还不一定对。 还是等大郎和二郎醒了再数吧。 他家大郎在西市的一家药铺当账房,二郎又在县学读书,虽说学业一般,但好歹识得几个字,以后不会做个睁眼瞎。 这么想着,张老丈笑的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皱都能夹起铜板了。 他幼时正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父母早亡,自己靠着讨饭长大,常常是一口饭撑三天,那想到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圣人开明呐! 正当张老丈准备收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十字街上尘土飞扬,几个面相凶恶的差役齐刷刷地朝这边奔来,所到之处的小贩都匆忙避让起来。 张老丈顿时吓的两腿打颤,双手紧紧抱着钱盒子就要往家去。 这可是长安县衙的不良人啊,他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良人们目标明确,几息之间就来到了张老丈的小摊前。 张老丈忍下心中的惧意,端起满是皱褶的笑脸问道:“差爷可是要用朝食?” 那领头的不良帅面色不悦,开口问道:“老丈,张承张大郎可是居住此处?” 张老丈一听儿子的名字连忙点头,“是,是,张承是我家大儿。” 不良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人呢,叫他出来问话。” “不知差爷找我儿何事?”?不良帅看了一眼缩着脖子,额头冒汗的张老丈,嘴角抽动,平头百姓一见他们不良人就骇怕的不行,这是何道理? 他们又不是大虫,还能无故吃人不成? 当下将腰间提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压,不爽道:“有人举报张大郎毒死同窗,让他赶紧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张老丈一听,顿时觉得天塌地陷,眼前一黑,他倒退一步倒在了门槛上,怀中的钱盒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铜钱滴溜溜地四处滚动,散落了一地。 “阿爷,你这是怎的?” “阿爷!” 身后的屋内出现了三道身影,正是张大郎,其妻周氏以及张老丈的女儿,名唤月娘的。 张大郎胡子拉碴,两眼低垂,撑着一双宿醉未醒的双眼,摇摇晃晃地靠在周氏肩上,眼看着自家阿爷摔落在地上,登时打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上前扶他。 “不知差爷来此所谓何事?”张大郎到底是个读书人,虽然心里也在打颤,但还是大着胆子问。 不良帅却没管这么多,长安人口有一百万之多,长安县又是人口密集之地,他们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多之又多,哪有空闲来解释事情原委,一律先带回县衙审判。 “你就是张大郎?有人举报你害死同窗,跟我们回衙门问话!”当下手一挥,就让不良人抓人。 两个孔武有力的不良人上前,抓着张大郎就要走。 张大郎先挣脱几下,发现纹丝不动,叫道:“我没有,差爷,我是冤枉的!” 张老丈和周氏顾不上其他,连忙抱着不良人的大腿,哭喊道:“放开我家大郎!” 不良人面露不快,就要发作。 张大郎回过神来大喊道:“我乃本朝生员,你们不可无故抓人!” 第二章:死者 本朝律法规定:凡功名加身者,享特权,无故不判,无证不押,见官可不跪。 除非真的有确凿证据证明张大郎杀人,不然是不能直接带人去县衙的。 想到这里,不良帅暗骂自己一声,都怪自己太过急切,没弄清楚歹人的身份就来拿人,当下挥手将人放开,耐心解释道:“张大郎,并非某要拿你,实在是你的好友明言你就是那害死人的歹徒,眼下证据也有,我们也是秉公办事。” 张大郎愣住了,脸色满是错愕,他不知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杀人犯了。 此时,张家的摊位前已经挤满了街坊四邻,不少人还在指指点点,张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十来年,张大郎也算是邻里看着长大的,众人实在不相信他会做杀人犯法的勾当。 忽然,四周看戏的人群向两边散开,几个手提大刀的不良人拥着几个年轻郎君走了过来,后面还有差役驾着马车一并挤了进来。 人群又开始叽叽喳喳,尤其是看到板车上盖着白布的东西,更是离的远远的,生怕沾惹上一二。 不良帅一看来人乐了,对张大郎道:“你看,你的同窗来了,就是他们揭发于你,某可没有冤枉人。” 张老丈正要喊冤,一听这话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撑着儿媳妇搀扶着的手站了起来,透过人群看清来人大吃一惊,“怎的是你们?” 张大郎也认出几人,正是与他一起读书时的同窗好友,仇二郎和冯四郎几人。 他们几个长安人士居多,家离的也相近,平时一起读书作诗,吃茶品酒,昨天晚上更是喝酒享乐到宵禁才罢。 怎么现在自己变成了杀人犯,还是好友揭发的? 张大郎说不上自己此时是什么心境,只觉得又气又悲,“你们休要胡说,我杀了何人,又是如何杀的?” 仇二郎脸色惨白,似乎是哭过一场,悲愤道:“张兄,柳大哥没了。” 一听说死人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更加嘈乱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 不良帅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心里烦闷极了,大声呵斥几句,又令不良人将人群远远驱开,这才对张大郎道:“张郎君,你还是跟某走一趟吧,仇二郎一口咬定是你毒死柳大郎,你随我去衙门,真有冤屈,杜明府自会替你做主。” 张大郎自是不愿,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只要去了衙门,他一定会被扣上个杀人疑犯的帽子。 他是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如此这般跟要了他的小命差不多。 不良帅见此更加烦闷,他不愿在此费事,可又不能对张大郎动粗,一时间倒有些僵持不下。 正在这时,一旁的板车旁穿来呵斥声,“那小娘子,你快离远些,这个不是你能碰的。” 不良帅皱眉,怎的这时还有人捣乱,这是不把他们不良人放在眼里! 待看清来人,准备抽刀刀手缓缓收回,脸色变化几道,突然就挂起了笑意,“桑小娘子,你怎会在此?” 他自以为亲善的笑容配上胡须茂盛的脸实在有些不好看,甚至有点吓人。 桑小榆却不在意,他们认识也有些时候了,这些不良人在外人看来有些凶恶,实际上确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数都不算坏,颇有些“纸老虎”的意思。 当下客气道:“我家就住在本间里坊,适才准备去趟西市做些采买,见此处热闹,便来看看。” 说完,又低下头看了看板车上白布盖着的“东西”。 不良帅笑意更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巧了。” 桑榆暗地里撇撇嘴,那可不是巧了,刚刚她还在家里吃朝食,还没吃完就被邻居家的二郎给拖过来了。 她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 不良帅心中微动,耐心解释了一遍:原来张大郎、仇二郎和死去的柳大郎几人都是昔日的同窗好友,昨天晚间他们并几个同窗约好一起去吃酒,哪知道今天早上柳大郎被照顾他的婆子发现已经死去多时,吓的婆子坊门一开就连忙报案。 长安县县令张明府一大早上朝去了,命不良帅先来抓人。 “那如何能一口咬定是张大郎害死了柳大郎?” 团队聚餐,谁都有害人的可能。 不良帅撇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仇二郎道:“我们本来也只是想先问情况,哪晓得刚刚见到仇二郎,他就全招了,说柳大郎是被张大郎毒害致死的。” 仇二郎一听,忙道:“我,我没胡说,就是张大郎毒死柳大哥的。” 桑榆就问:“那你可有证据?” “有,有,柳大郎口中吐血,脸色惨白,这不就是中毒而亡?我们中只有张大郎在药铺做事,他可以拿到砒霜之毒!”仇二郎激动喊道:“况且我们昨晚七八个好友中,只有张大郎从未离席!肯定是借此机会下的毒。” 第三章:桑榆 昨晚一起喝酒的几个学子也有几个人被一起喊来问话,听到仇二郎的话脸上血色全无,虽然也不敢相信是张大郎下毒的,但是他的话也挑不出毛病,只能连连点头作证。 不良帅是相信仇二郎的话的,在他们见到柳大郎的尸首的时候已经有郎中在场了,郎中也表示柳大郎确实死于中毒。 本朝管理严格,各种毒物一般不会流于民间,砒霜之流更是需要开具证明才能在药铺购买,仇二郎这些人都是寻常学子,想拿到实非易事。 倒是药铺做事的张大郎拿到确实要简单许多。 张大郎一听唇色全无,身体抖个不停,证据已经摆明,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栽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要如此害他,他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不停哭诉道:“冤枉,冤枉啊!” 桑榆托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几个学子或紧张或惧怕的反应,最终眼神落在了仇二郎的身上。 不良帅笑眯眯地看着桑榆,“桑小娘子可有高见?” 他倒真的希望桑榆能说些不一样的,桑榆在长安县可是鼎鼎大名,别说是张明府,就连隔壁万年县的卢明府都听说过她。 这话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三个月前的一天,长安县衙来了一个办理户籍文书的小娘子,恰好衙门有个斗殴的案子,他正和张明府将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受害者送出大门,双方碰在了一起。 桑榆仅仅一瞥就看出事情有异,那人身上的伤痕不像是出于他人之手。 桑榆口齿清晰,言辞犀利,三两下道明伤口为何所伤,又如何击打至此,那人被问的满天大汗,不知所云,张明府见状拉回去敲打一番,那人终于承认伤痕是为了嫁祸他人,自己殴打而来。 桑榆一战成名,此后一段时间张明府几次招她相助,每次桑榆都能看出些许破绽,破案效率之快,准确性之高,让饱受破案之烦恼的张明府喜笑颜开,心情都愉悦上不少。 作为不良帅,他自然也亲自见识过,并且尤其喜爱,总觉得每次听她分析案子都颇为赏心。 桑榆可不知道这些,她回到板车旁,掀开板车上的白布,露出里面脸色青白,气息全无的柳大郎。 是的,板车上正是柳大郎的尸身,柳大郎是来长安求学的外乡人,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好友租借的,他一死却不好一直放在房子里,不良帅一琢磨反正都是要带回衙门送到义庄的,索性借了板车一并拉着。 这就苦了一群跟着的学子了,柳大郎已经死去多时了,尸身开始微微发臭,之前有白布蒙着还好,现在白布一掀开,那股味儿略微靠近都叫人难以忍受。 桑榆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从容地掏出布巾遮住面部,也不碰尸体,只是细细瞧看一番。 不良帅也不阻止她,随她看。 柳大郎身上的衣服是长安学子常穿的青色长袍,上面满是污渍,颜色也有深有浅,靠近了还能闻到些许刺鼻的味道,她掏出手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衣服上的污渍一一捏起,就连腰带也不放过。 此时身处闹市,验尸什么的肯定是不可能了,桑榆也不在意,隔着手帕在柳大郎的肚子上按了按。 都说柳大郎贪吃,爱喝酒,身材胖乎,尤其是肚子上的肉,躺在板车上像是怀孕的妇人一般,桑小榆这么一按,整个肚子凹出一个坑,像是按在了一团软絮上。 只是这就苦了板车旁的衙役,桑榆这么一按,柳大郎的口鼻,身下都吐出恶臭,酸腐的味道折磨着他们的嗅觉。 衙役们纷纷捂住口鼻后退,就连原本打算上前观望的不良帅都止住了脚步。 他蒲扇似得大掌在面前挥舞几下,黑俊俊的脸上满是嫌弃,“小娘子,不如咱们将人拉回衙门义庄再验如何?” 桑小娘子乖巧可怜,何必做这样的肮脏事?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桑榆闻言笑笑,抬起手,将帕子包起来,随口问道:“昨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吃食都一样?” 仇二郎道:“当然,昨天晚上我们是在西市的秦家酒肆吃酒。” 一直沉默的沈四郎也点点头:“正是,我们每隔几日都小聚一下,也算是秦家酒肆的常客了。” 桑榆继续问:“那你们结束之后还去别处了吗?可吃些什么?” “没有。”沈四郎肯定道:“我们结束之时都有些醉意,暮鼓已经敲响,掌柜还特意提醒我们注意时辰,我们这才各自叫车回家。” 第四章:点心 说完叫来小厮,“因张大郎是独自前来,所以还是我的小厮驾车送他归家的。” 实际上是因为张大郎家里没有仆从小厮,沈四郎身体不好酒吃的少些,这才能照顾一二。 那小厮唯唯诺诺点头,表示除了张大郎之外还送了其他两个学子归家,其中就有柳大郎,柳大郎到家已经很晚了,是最后一个送回去的,他将人交给照顾柳大郎的婆子之后就驾车离开了,最后差点赶上宵禁。 桑榆点头,柳大郎身上都是酒味和呕吐异味,可见当时吃了不少酒。 张大郎喊道:“即是如此,柳大郎归家之时还活着,如何能肯定是我下毒?” 仇二郎闻言道:“不是我等要怀疑你,只是我们吃酒时只有你有下毒的时间。” 据仇二郎等人回忆,当时他们在二楼的包间里吃酒作乐,忽闻楼下传来叫好声,原是因为有游学才子新作了一篇诗词,引的在场的文人雅士纷纷叫好。 本朝文风盛行,世人对文人极为推崇,若遇上好的文章诗词,少不得要鉴赏一番,再与那文人相交一二。 当下他们都下楼准备结交,只有张大郎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留下。 仇二郎僵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他斥道:“什么身体不适,全是妄言!张大郎在药铺做事,熟知药理,平日与柳大郎多生口角,想加害于他有的是缘由。” 张大郎张张嘴,想要辩解,发现有口无理,他早前因为记错账被掌柜的说教一番,本就心情抑郁,又想到自己读书多年却一事无成,现在全靠阿耶和周氏做买卖营生养家。 昨天那文人的好文章让他心下更加烦躁,才借口身体不适留下独自吃酒。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他的同窗好友,父亲妻子都在这里,他如何能说出此等丧气之词。 不良帅看到张大郎颓然的样子,只当他是已经认罪了,当下笑着对桑榆道:“桑小娘子果然聪慧过人,只消两句便叫凶手服气。” 桑榆当然知道他是在恭维自己,她只不过是随口问了几句,那有他说的那么好听,虽然这话听着很舒服,但是也听出些许轻视之意。 少年人啊,果然还是太年轻。 她也不废话,直接问那小厮,“你家郎君和柳大郎是一起去酒肆的吗?” 小厮呆了一下,回道:“是的,因柳大郎来长安求学,平日里过的比较清俭,我家阿郎与他交好,平日里会常邀他同行,这次也是特意来接他,半途又遇到仇二郎君,三人一起去的酒肆。” 沈四郎点点头,“我身子不好,得父母怜惜,平日里都是马车出行。” 桑榆又问,“仇二郎平日也与你们一起吗?” 沈四郎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道:“仇二喜欢骑马,平日都是打马行走。” 这也很正常,长安人大都喜文尚武,讲的是文武双全,最爱打马游街,就算是文人也是会骑马,除此之外,牛车,马车也是出行方式之一。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可真是巧了。” 仇二郎听到桑榆这般问话,怒从心生,“你是甚意思?我那日是去隔壁坊间买点心,正打算回去牵马,正好遇到沈四两人相邀,这才共乘,你这小娘子竟怀疑我不成?柳大郎除了读书比我好点,哪点值得我费心害他!” 桑榆没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突然问道:“你带了点心,什么点心?” 仇二郎满腔怒火被着突如其来的问题浇熄了一大半,“就是延福坊刘大娘家的糯米糕啊,我们平日吃酒都会带上一些点心和下酒菜。” 桑榆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那沈四郎也带了点心?带了何物?” 沈四郎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一番,这才温声道:“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家庄子上送上来的糕点。” 不良帅忍不住了,问道:“桑小娘子,你就别卖关子了,眼见就要正午了,某还要回衙门当值呢!” 桑榆撇撇嘴,她可没有卖什么关子,问清楚才能断案嘛,她看见不良帅又皱起眉头就要发怒,赶忙回道:“儿已弄清缘由,这就细细道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皆变,有欣喜的,又不信的,就连那张大郎都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桑榆。 仇二郎先是打量她一番,快言快语道:“这还用问,都说了是张大郎杀的,他自己都认了,你这小娘子还想帮他辩解不成?” 桑榆再次无视他的话,手一抬,对不良帅道:“很简单,这柳大郎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第五章:死因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良帅直接问道:“我已问过郎中,郎中已证实柳大郎死于毒杀,你如何断定他是意外的?” 桑榆却道:“柳大郎是死于毒杀,可是却不是砒霜,鸠毒这些毒物,而是食物中毒而死!”说着,她指着柳大郎的尸体道:“你们看,他身上脏乱,腹中空虚,如果我没猜错,他在死前一定多次去过茅房,甚至会便血。”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柳大郎的一角,果然有一块黑赫色污渍,那是血迹凝固之后的样子。 桑榆的眼神又移向他的前巾:“昨日归家已晚,柳大郎的衣服上还有昨晚吐过的酒渍,但是细看发现,这又不全是酒渍,这里面还有食物的残渣。” 不良帅捂着鼻子看了一眼,“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也吃了糕点酒菜。” 桑榆点点头,又道:“可是他们在喝酒的时候吃的酒菜,那么按照时间是来不及消化成这样的,这种污渍只有进入腹中至少一个时辰才会这样,由此可见,柳大郎之前就吃了其他东西。” 仇二郎像是想到什么,大声道:“是柿饼!我们上了马车之后,沈四带了许多柿饼,那柿饼清爽可口,松软甜糯,柳大郎最喜甜食,吃了好多。” “不错。”桑榆满意点头,“就是柿饼,柿饼性寒,平日吃起来倒是无妨,可是柿饼与酒一起用时就产生反应,从而导致食物中毒。” 仇二郎看了看沈四郎,愤愤道:“你休要信口胡说,那柿饼我与沈四也吃了,酒我们也喝了,怎的我们没事,偏偏柳大郎中毒而死?” 桑榆用一种“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道:“让我猜一猜,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头晕,恶心,还去了好几次茅房?” 仇二郎感觉众人的眼神都盯着自己的屁股,羞的脸色通红,却也没有反驳,他确实多次去了恭房,折腾到天明才睡下。 只是这话由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说出来实在太过羞人,当下也顾不上恼了,结结巴巴道:“你这小娘子好不害臊!” 桑榆叹了一口气道:“至于沈四郎,也很简单,他应该是没有吃多少,这两样东西只有大量并用才会中毒,身体健壮者多去几次茅房也就罢了,可那柳大郎体虚肥胖,心脏本就不好,柿饼和酒加重了他心脏的负担,才会呕吐便血,虚脱而死。” 如果当时能及时送医也许还有的救,只是酒醉之后头晕,呕吐是常态,照顾他的粗使婆子也没在意,这才发生这样的惨事。 仇二郎已经反应过来,看着沈四郎的脸色变的惨白,冷汗直冒,两只手恨不得将衣服绞碎,又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柳大郎与张大郎不合”“张大郎独自留在包间”等等言语,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猛地抓住沈四郎的肩膀喊道:“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柳大郎做了什么你要害他性命!” 沈四郎自知无法逃脱,柿饼和酒伤人性命之事也非秘事,他低下头,任凭仇二郎怎么叫喊都不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我没想害他,我没想害他……” 不良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状,挥手让人拉开仇二郎,长叹一口气道:“沈四郎君,跟我们走一趟吧?” 又看向还被两个不良人压着的张大郎,挥手道:“事情既然已经明了,张大郎就先在家中待张明府传召,你们也是一样。”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仇二郎等人和桑榆听的。 桑榆笑眯眯应下。 不良帅拱手相对,“桑小娘子果然聪慧灵敏,只靠着这些就能推断出柳大郎的死因,端是心细如发。” 这次的夸赞中带了些敬重。 桑榆学着他的样子回礼,心里却想着,她那样那个本事哦,她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她在外婆家长大,外婆的屋子后面就有一棵柿子树,那时候穷啊,零食少的可怜,每年冬日外婆做的柿饼就是她最喜爱的零食。 对于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回忆,桑榆怎么会忘?所以她一看到柳大郎腰带里残留的白晶就知道是柿饼。 如今柿饼易得,外婆早也去世,她独自一个来到了陌生的时空,真的是造化弄人。 事情已经明了,不良帅带着沈四郎回长安县衙复命,待张明府查明原因自会作出判决。 这就是不是桑榆该考虑的事了,眼见众人散去,桑榆也要离开。 仇二郎心生烦闷,就要喊住她,好友想也不想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拖拽走,这个憨憨,平日里单纯痴傻也就算了,那桑小娘子断案如神,对着尸体都能面不改色,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没看那不良帅都以礼相待吗?他何苦要去招惹她! 第六章:西市 这般奇女子还是远远离开方是上策。 被当成奇女子的桑榆在张老丈等人的千恩万谢中脱身而去。 她也是住在这永安坊内,与张老丈家不过隔了几户人家。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两个半大的小孩子正在门槛上排排坐着,男孩子一看见桑榆便高兴喊道:“桑姐姐,你回来了,我阿耶,兄长可好?” 男孩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似是刚刚哭过一回。 桑榆笑笑,温声回答:“你阿耶没事,差爷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你赶紧家去寻他们罢!” 男孩子也就是张大郎的二儿张碌,是个机灵顽皮的,桑榆和妹妹桑蓁刚刚搬来的时候,他就喜爱来找她们玩闹,又听桑蓁说了许多自家阿姐的奇闻趣事,成功唬的小家伙对她崇拜的不行。 这次听到不良人要抓他阿耶,他就趁人不注意跑来求救,不然桑榆也不会真的碰巧遇见。 张碌一听,连忙致谢,头也不回地归家去了。 桑榆这才看向妹妹。 小小的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她。 被一个小美女带着崇拜偶像的眼神看着,桑榆作双手捧心状,常道女子十三四岁倾国倾城,古人诚不欺我也。 “蓁娘,你吃过朝食了没?”桑榆牵过她的手,跨进屋子里。 “我自然吃了,就是阿姐你吃了一半跑出去,要不要再吃点?” 桑榆想了想道:“不用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先去一趟西市,若是饿了再顺路买点吃食就是。” 桑蓁便问:“阿姐打算何时开业?” “就这两天罢。”见妹妹略带担忧的眼神,桑榆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年轻不大,偏爱操心生计问题,“你在家呆着,我去去就来。” 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上的双丫发髻道:“没事的,阿姐一定养活你。” 桑蓁被说中了心中烦事,小脸涨的通红,一把挥开她的手道:“谁担心你了?” 桑榆含笑不语,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丫头总算有了点孩子气,也不妄她养了这么多年,想尽办法逗她。 调笑了一会儿自家小妹之后,桑榆踹上铜钱,背着背篓去了西市。 永安坊位于长安南边,与西市隔了好几个里坊,走过去需要半个多时辰,桑榆一早耽误了不少时辰,她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下掏出一枚铜钱叫了一架牛车晃悠悠地走去。 与她同乘的还有两个妇人和三个老丈。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出门不受限制,不少贵女不爱红妆爱武装,从军入伍做那女将军。 桑榆无数次庆幸她穿越到这样的开明盛世,不至于被拘在红楼高阁之上。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幼时父母早亡,她带着妹妹独自生活,好不容易攒了些积蓄从江南来到长安,本想大展宏图重操旧业,却不想长安县衙根本不要女仵作,这让前世身为法医的她毫无用武之地。 为了吃上一碗公家饭,桑榆这三个多月来明里暗里帮长安县破了好几桩案子,从旁敲击了张明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几次,奈何张明府心如铁石,夸赞就跟不要铜钱一样砸给她,但是就是不为所动,死活不松口聘用她。 长安作为一国首府,资源富裕,物价昂贵,眼见着积蓄就要见底,桑榆终于决定另开新源,开个酒肆来维持生计。 她前世家里以酒发家,父母都是酿酒高手,她虽然投身法医行业,但是父母一直希望她能接管家业,她被压着学了不少酿酒手艺,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长安人口百万,下到贩夫走卒,上到达官贵人都爱喝酒,由此来说,长安最多的就是各种酒肆。 本朝管理严格,物品买卖,商贾之流大多都在“东西”二市,里坊大多都是一些日常小店,桑榆没那么大的野心,就在租来的房子开个小店糊口罢了,日常供应坊里邻居也就够了。 如果能有机会,她还是想干老本行。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牛车到了西市门口。 虽然已经来过好几次,桑榆还是被古人的智慧和魄力折服,真的太壮观了! 高高的坊墙围在四周,坊门分两层,高达八九米,上层有士兵把守,两旁的坊墙上还设有咚鼓,供开市关市醒时之用。 西市占地1600多亩,内有商铺4万多家,每日正午到宵禁前是西市生意最好的时候,十字街道路两旁摆地摊的小贩和开门迎客的店铺管事使劲吆喝,推销自己的货物商品。 若是口袋里银钱够多,也大可以去那胡人商铺寻些新奇玩意,来自大食、波斯等国的“胡商”带来的香料、珠宝尤其受欢迎。 第七章:折刀 不但本朝人,上百个异邦番国之人来爱此地寻求财富。 作为一个空袋空空的凡夫俗子,桑榆目标明确,她来这里是要买些桌椅板凳和饮用器具。 本朝大都席地而坐,一张竹席配上小桌子就可以了,“胡凳”之流还是比较少见的。 桑榆来了这些年饱受坐姿之苦,她的小店势必要按照心意放几张胡凳的。 西市不愧是长安最大的百货市场,光是胡凳就有好几十家,各种花样款式一应俱全,还有金丝楠木嵌红宝色的,桑榆连看好几家,看的眼花缭乱,当然,价格也十分美丽。 确定都是自己买不起的胡凳之后,桑榆转身进了一家玉器行。 倒不是说她买得起这些金银玉器,实在是这家宋家玉器里有她喜爱的东西。 那是一把精美的匕首,说是匕首也不正确,以桑榆的想法来说那就是一把折刀,折刀不过一个巴掌长度,宽度也仅有一根手指宽,通体晶亮,木柄上没有任何花纹,在一众金银玉器中显的格格不入。 桑榆却一眼就相中了,无他,这把折刀太适合剖尸了! 小巧精致,削铁如泥,是剖尸的工具没错了! 桑榆手里有她特意定制的剖尸工具,但是受限于现在落后的发展力,她的工具并不好,用久了会钝不说还经常生锈,还不能经常换。 对于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桑榆算的上是强迫症晚期患者了,一心想要最好的。 桑榆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到柜台上了。 一旁的博士忍不住劝道:“小娘子,你都来了好几次了真要是喜爱咬咬牙也就买了。” 不必每次都像看到肉骨头的狗一样流口水,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小娘子的份上,他早就撵人了,有她在生意都要不好了。 “我也想买啊。”桑榆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它的价格,狠下心道:“它实在太贵了!” 一把折刀要半金,一两黄金是6贯钱,半金也就是三贯钱,3000个铜钱啊,一斗米不过15文钱,卖了她也买不起啊。 这把匕首据说是一个铁器大家用天外之石打造的,当时铁器大家打造出一柄绝世长剑,剩下的就材料被学徒私下做成了这么一把小匕首。 这把小匕首虽然吹发可断,奈何太过于精致可爱,只能勉强用作装饰之用,达官贵族看不上,平民百姓买不起,着实鸡肋。 就算它再便宜对于桑榆来说也是天价了,她也只能看看解馋。 忍痛移开目光后,桑榆随口问博士:“小郎君可知道这西市哪家木匠手艺好,我想打几张便宜结实的胡凳。” 博士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爽快地给出建议,“若要我说,那南巷的周老丈才是做木匠的好手,便宜又皮实。” 桑榆谢过博士,又四下转了一圈,买了一包点心揣在怀里,这才去寻那周老丈。 根据博士的指引,桑榆顺利的找到了周老丈家,此时正是买卖的好时辰,周老丈家门口摆放了许多胡凳,桌椅之类的物件,看摊子的却是一个年轻后生,此时没有人来,后生一边打着哈欠,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用眼尾扫着四周。 桑榆问道:“这是周木匠家吗?” 后生一看是个年轻的小娘子,便笑着回道:“是呢,小娘子是来寻我阿耶?” 桑榆点头,“我来寻周老丈做些胡凳。” 后生便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道:“我阿耶在院子里干活儿,你自去寻他罢。” 桑榆进门看去,院子不大,四周的墙上靠着许多木板,几个树干堆放在一旁,一个老丈正气喘吁吁地推着刨子,刨子刨出的木屑有大有小,薄薄的一片散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那些木屑十分听话地只散在一边。 老丈背对着门口,桑榆便叫了声“周老丈”。 周老丈停下手中的活儿,客气地问她,“小娘子可是要做些木工活?” “是呢。”桑榆回道,又将自己需要打些胡凳的事说与他听,严明自己不需要多好的木材,结实耐用便好。 周老丈做这行已经三十多年了,这些要求自然不在话下,当下一口答应,又问要几条胡凳并几张方桌。 桑榆想了一下自己的巴掌大的铺子,有些犹豫,她的铺子太小了,属于放两张桌子可惜,放三张桌子拥挤的那种。 她开的是酒肆,又身处里坊,按说不会有多少客人在里面吃酒的,不如就少放些桌凳,宽敞些也是好的。 如此一下便豁然开朗,桑榆就要和周老丈说,眼尾一瞥,却看见西边屋檐下有一块宽大的木板,她眼睛一亮,问周老丈,“老丈,那块木板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有些别致。” 第八章:毕罗 周老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哦”了一声道:“那是一块老木。”见桑榆兴致浓厚便走过去将木板上的灰尘拂去,露出它的样子。 那是一块木质优良的水曲柳,长约一丈,宽有三尺,端的是大气,美中不足的是它的一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斑点黑团,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墨水撒在上面。 周老丈见桑榆看的起劲,解释道:“说起来倒是一件伤心事,之前有位郎君托我给他家小郎君做张书桌用来启蒙,还指明要好些的、大些的,我寻了许久才寻得的好木,不想还没做好,家里库房夜里走了水,虽说救的及时,这块木头却留下了这些黑印,那郎君自是不要了,我又舍不得丢,便一直放在这里。” 说到这个周老丈实在心疼的紧,那郎君开价很高,这柳木他寻了好久,坏了之后便没有人再要了,儿子一直说要丢掉,可是他却舍不得这么好的木材,总想着能卖出去,便是价格实惠些也使得。 桑榆听完也是感慨,这年头讲究风雅,损坏的木头自然不讨喜,又是走水留下的,难免觉的晦气,但是好木难得,想必周老丈也赔了不少银钱。 但是桑榆喜欢啊,她自打看上一眼便喜欢上了,前世她工作的法医部就有这么一张被火烧过的大会议桌,小组的人用它开会,吃饭,喝茶聊天,一桌多用,法医工作忙,也只有在桌上才能稍微聊上几句。 “老丈,这块木板我要了,做成长桌正好。”桑榆高兴地说道,拉回去摆在店铺里,喝茶吃酒聊天,好不快活。 “这?”周老丈惊讶了一下,随后便道:“小娘子,你想好了?”时下开店铺用胡凳的都是少数,这店里只放一张长桌却是异类。 周老丈确实想卖,但也不想坑害他人。 桑榆肯定点头,“劳烦老丈给我打磨一下,刷好木漆,再做个桌腿。” 见桑榆心意已决,周老丈便不再劝阻,这块木板虽然不好看,但是胜在实用,若是以后不好用,便是搬回里屋做个书桌也使得。 最多有些不好看罢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价格,四条胡凳要一百六十钱,长桌要三百五十钱,一下子便去了半两银子,把桑榆心疼坏了,数铜钱等时候心都在抽抽。 双方又约好三天之后交货,周老丈问了地址,说到时候用牛车给她送去。 桑榆心里这才好受点。 大出血之后,她再也没有心情逛了,找之前认识的店家买了些酒壶,碗筷等物,小心地放在背篓里往家里赶去。 回去自然也是乘牛车的,长安的街道修得平坦稳妥,一路回来,背篓的陶碗一个也没伤着。 …… 到家时已经有些晚了,一声声响鼓声从北方阶次传来,提醒着人们坊市的大门即将关上,莫要在外停留。 来长安的三个月里,桑榆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 她刚刚进家门,桑蓁便小步跑来接她,小心地将桑榆的背篓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又道:“阿姐可算回来了,我已将暮食备好,早上的米粥没有吃完,我温了一下,只是胡饼却有些不够了。” “不碍事,瞧阿姐给你带了什么!”桑榆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桑蓁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圆溜溜的眼睛亮了起来,接过油纸包小心地解开上面缠着的草绳,香味已经开始散发出来了,入目的是一个呈现半透明状的面点,外皮酥软,内嵌红心,看起来精致可爱极了。 “哇,是樱桃毕罗!”桑蓁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 要说这樱桃毕罗,那可真是长安乃至大兴最流行,最受喜爱的美食之一。 “毕罗”这个词是一种面点的称呼,由胡人带来中原,它用料极为考究,多一分厚,少一分薄,做的好的毕罗通透晶莹,隔着面皮都能看到里面的馅料,看着都让人食欲倍增。 有道是:“万物皆可包毕罗”,这句话的意思是毕罗的馅料花样繁多,种类万变,天花毕罗,羊肚毕罗,还有那时令的樱桃毕罗等,大大的满足了世人多变的口味。 据说长安县的居德坊有一个做樱桃毕罗的大师,一份毕罗百人求,就连王公贵族都重金购买,只是他年纪大了,平日不轻易动手。 桑榆也想尝试一下,她也是个极爱吃的,毕罗恰好长在了她的舌头尖尖上,但是她也自知她的荷包是请不动那位大师的,也只在心里想想罢了。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吗,万一梦里就有了呢? 第九章:浊酒 和桑蓁一起吃完酸甜可口的毕罗,又喝了一小碗粥,暮食便解决了,姐妹两个瘫坐在草席上,抚着肚子发了一小会儿呆。 夜幕低垂,坊门已合上,里坊的灯火点缀着千家万户,坊内的热闹还未消散,桑蓁懂事地收拾着碗筷,桑榆起身点上油灯,去了后院厢房。 姐妹两住的房子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前院较大,桑榆准备将它作酒肆来用,后院是她们姐妹两人的生活场所。 按理说以她们的财力是住不了这样好的房子的。 桑榆来长安的时候路过山南道,恰好赶上大雨,在客栈停留的几天里顺手帮了一个客商,客商为了感谢她,得知她们远赴长安之后,以近乎不要钱的低价将宅子租给她,这才有了这个好住所。 桑榆捧着油灯,推开西厢房的门。 后院房间很多,除了姐妹两个各住一间卧房之外,还有一个书房和东西两间厢房,桑榆将西厢房改作储藏间使用。 厢房里都是一些杂物,只有一侧墙角放着几只酒桶,酒桶被封的很严实,靠近了能闻到一丝酒味。 这,便是桑榆之前酿好的米酒。 长安谷酒、果酒盛行,而且种类繁多,口味多变,像竹叶青、桂花酿、桑落酒等名酒都极为风靡,果酒则是以葡萄酒、甘蔗酒,椰花酒居多,只是果酒昂贵,不是一般的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民间以米酒为主,而米酒则分为清酒和浊酒。 清酒酿造时间长,酒精度高,胜在通透纯净,口感甜香醇厚,最是受文人雅士欢迎,属于待客中的上等酒。 浊酒则酿造时间短,浓度低,工艺简单,是最受欢迎也是广泛的酒,一般人家都会买上几两小酌几口。 桑榆酿的浊酒,既然是面对坊内的百姓,那必然要以实惠便宜为主。 酿酒的精髓是酒曲的制作,酒曲发酵不易,一般都是用老曲带新曲。 好在桑榆自江南道来时随身带了老曲,倒省的她去买了。 米酒已经在温水里发酵了三天,桑榆轻轻掀开酒封,米酒的清香扑鼻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丝酸味,酿酒材料和工艺的不发达时常会导致米酒中带着点酸味,这也是大都酒类的常见病。 桑榆自小便泡在酒桶里长大,自然也听过古法酿酒的小技巧。她从一旁的货架上取出一包生石灰,解开后小心地撮了一点,均匀地撒在酒桶里。 酒酸味重,碱可以中和一二,只是此时还没有食用碱,生石灰性碱可以替代食用碱的作用,这样做出来的米酒不但纯净许多,而且更适合长久保存,口感更加清香。 接下来就等着它再发酵一天就可以了,桑榆重新将酒桶封好。 她对自己酿的酒还是有信心的,等到酒肆开门,她们两姐妹的生计便可以缓和一二,公家饭还没有着落,她可不想连饭都吃不上。 长安的美食还是值得期待的! 接下来的几天,桑榆忙着安排自己前院酒肆的事情,打扫院子,定制酒望,桑榆带着桑蓁忙的团团转,好在这个房子原本就是用作开吃食铺的,大部分布局还是可以用,像柜台,柜架等都原样不变,打扫干净就行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在周老丈那里买的桌椅胡凳已经送过来了,周老丈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小儿子周二郎,也就是当时门口摆摊的少年。 他推着满满一大牛车来送货,见她们两个是十几岁的小娘子,便好心将东西搬到店里摆放好。 桑榆自然感激不尽,别的倒罢了,但是那个实木长桌桑榆是万万挪不动的。 周二郎按照桑榆的要求,将长桌推到大堂一侧靠近窗户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新上的油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落在那些烧焦的黑纹上竟然似是有流光划过。 看起来新奇又怪异。 “桑小娘子,这桌子有点奇怪。”周二郎绕着长桌看了好几遍,每个位置好像都不一样。 “哪里奇怪了?”桑榆好笑地问。 周二郎摸了摸脑袋,脸露迷惑,“就是很不正常的感觉。”这话一出他便有些后悔,桑小娘子这么喜爱这张桌子,他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骂人的嫌疑,忙补充道:“我不是说它不好,它很好,也不是,我是说这个桌子放在这里挺好看的。” 桑榆“扑哧”一下便笑了,傻孩子,这是残缺美啊,古人爱美,东西一旦出现损耗便觉得不好了,殊不知在现代,这种故意做旧,做残的东西很是受欢迎的。 只是他们现在还表达不出这种感觉。 周二郎看见桑榆笑容满面,似是桃花盛开,明艳动人,又想到素日里伙伴一起说的浑话,十几岁的少年耳朵悄悄地红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几个胡凳在车上,我这就去给你搬进来。” 第十章:动机 第十章: 说完就逃也似的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双手各提两张胡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看东西的桑蓁和张大郎一家。 “桑小娘子,不请自来,真是叨扰了。”张大郎虽一脸颓然,但礼仪周全地和她打招呼。 张大郎之妻周氏提着几包点心,还未放下便听见张二郎叽叽喳喳地和桑榆道谢:“桑姐姐,多亏了你我兄长才能洗清冤屈。” 周二郎放好胡凳,见桑榆有客至,便要告辞,桑榆就让桑蓁拿着钱袋子去和他结尾款,又招呼张大郎一家就近坐下。 张二郎孩子气十足,打完招呼之后就和桑蓁送人出门去了。 张大郎七岁启蒙,身上带着文士独有的书生意气,虽然这段时间被折腾的不轻,倒也端起礼仪,对面前的不同寻常的长桌也只是略微差异片刻,便坐下了。 反倒是周氏拘束很多。 桑榆给两人倒了碗水,对他们的来意也猜出了一点。 果不其然,刚坐下,张大郎便说明来意,直言此番是来感谢桑榆的援手之恩。 “桑小娘子,大恩不言谢,若不是你,某怕是要遭难了。”张大郎说着起身,对着桑榆弯腰长拜。 桑榆连忙侧身还礼。 顺道问了问情况。 原来,这件事还真的是沈四郎做的,张大郎,仇二郎,沈四郎和已经死去的柳大郎是同窗好友,柳大郎出身江南庶族,家里虽然没什么银钱,但他自小读书聪慧,学业优异,家里便难免有些溺爱,是个不知道分寸,说话正直爽快之人,平日里与好友交谈无不是有什么说什么,一来二去便无意中中伤他人,只是大家都知道他嘴快心直,不计较罢了。 沈四郎虽是家境优渥,但是他自小身体不好,学业一般,偶尔读书用功太过,还会伤及身体,奈何他祖父对他寄予厚望,平日甚是苛刻。 沈四郎便练就了两幅面孔,平时乖巧温顺,可亲有爱,但是私下却心思慎密,小气记仇。 柳大郎时常取笑他体弱多病,读书无用,就算考上了也不一定能被任用,还不如早寻出路。 本朝科举选仕,普通的读书人无不是层层选拔考试来争取当官入仕,除了学业之外,仕人的身形样貌,五官举止都在考教范围之内。 沈四郎脸色苍白无力,一看就是病秧子一样的人,这样也确实在仕途上有些艰难。 两两相撞之下,沈四郎不免心生嫉恨,总想着要报复一番。 前几日,他家小厮偷吃柿饼被他发现,他想到了在杂书上看过柿饼与酒共食会让人头晕呕吐,体虚无力,他便起了害人的心思。 张大郎说起这事无不感慨,他也是自小读书的,自知没有什么读书考试的天分,早些年便离开学院,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计,他也曾羡慕柳大郎等人能继续在书院上学,却不想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沈四也不是想要致柳大郎于死地,只是他没想到柳大郎肥胖是假,体弱是真,他曾让家里小厮试过柿饼与酒共用,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厮也只是呕吐几次罢了。”张大郎唏嘘道。 沈四压力大他也是知道的,当年一起读书的时候,沈四便因为学习时间过长晕厥过。 “也不能这么说,沈四郎知道自己体弱不能多食,他自然也知道柳大郎也不能消受的起,事发之后,他只有不甘,没有后悔,可见他是真的想害死柳大郎的。”桑榆说道。 沈四既然做了实验,肯定也是知道柳大郎会有致死的可能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无论如何,桑小娘子之恩,某无以为报。”张大郎是真心感谢,他素日和柳大郎交好,也很喜欢他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有时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些不过脑子的浑话,这也是沈四郎嫁祸给他的理由。 桑榆也是唏嘘不已,谨言慎行啊谨言慎行,不然一不留神小命都没了。 周氏缓过神来,见两人都有些感慨,便笑着夸道:“桑小娘子聪慧过人,真乃女中豪杰。” 可不是豪杰吗?这个小娘子敢当街直面不良人,面对死人面不改色,还上手侦查,两三句便推理出真相,这几天好些人来她家打听,来之前,阿翁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以贵人之礼相待。 “可不是,那不良帅和张明府可是夸赞好几次了,说桑小娘子是大才之人。”张大郎顺势也夸道,这两天张明府提审此案相关人员,张大郎跑了几次县衙过审,私下听了不少桑榆的好话。 周氏见桑榆听的笑意满满,只当小娘子爱听好话,便捡一些有趣新奇的夸赞说与她听。 第十一章:明府 桑榆听完更高兴了。 就连将两人送走,邀他们酒肆开业捧场都带着笑,直言要给他们便宜些,张大郎夫妻二人自是应下,拖着嗷嗷叫唤不肯家去的张二郎走了。 桑蓁见姐姐满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好奇问道:“阿姐,你这是有甚么好事吗?” 桑榆更开心了,“那是自然,我刚刚有了一个好想法!” 方才她听到张大郎说县衙的不良人夸赞,便想到了一个吃上公家饭的好主意,张明府公务繁忙,平日很难见到,对于她的能力也是一知半解,自己虽然从旁自荐过,但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但是那些不良人不一样啊,他们好见也好说话,自己可以稍加“诱惑”,啊,不是,是“引导”,她多引导几次,让他们时不时在张明府面前多吹几次耳旁风,她就不信他不心动。 自古以来,除了枕头风之外,耳旁风估计是最好吹的风了,多少人因为此风做出了出格冲动之事,桑榆觉得这个方法真的太好了,简直就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缕清风啊,还是吹开云雾的那种。 …… 完全不知道要“被行贿”的不良帅于大路此时也刚回到县衙,刚到衙内就被小厮叫住,表示张明府下朝回来要见他,于大路只得转去内衙。 内衙的书房里,张明府身上穿着朝服瘫坐在胡床上,冯县丞在一旁将一堆文书放到书桌上,道:“这是近日报上来的公文。” 张明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愁容,“唉,怎的就积了这么多?” 冯县丞也跟着叹气,“这已经是筛选之后的了。” 长安县是上县,而且还是附郭县,几十万人的吃喝生计都需要县令来统筹,前几天城外的一个村庄出现疫病,张明府吓的连夜跑去处理,忙的脚不沾地。 这不,刚刚控制住疫病,县衙里的公文已经积攒了好几日的,看样子又不得休息。 可怜他三十几岁的年纪,早早地秃了头发,家中夫人每每见到他落在枕上的青丝都要叹气好久。 这县令当真不是人做的。 张明府还在为他日渐稀少的头发伤心,小厮已经将于大路带来了。 于大路人高马大,一进门就挡住了不少阳光,张明府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有气无力地问道:“可是交代清楚了?” 于大路抱拳行礼道:“已交代好了,张大郎知道此事不甚光彩,严明不会声张,他还问小人是否可以将那柳大郎尸首领回去安葬,等柳大郎父母来长安再送还归乡。” 张明府点点头,“也好,他是个有情义的,允了他吧!” 于大路“诺!”一声。 柳大郎一案早已水落石出,沈四郎杀人谋命证据确凿,又因为死的是当朝生员罪加一等,依律杖二十流放五百里。 张明府判的相当爽快。 只是那沈四郎家寻到关系求他轻判,张明府自然不肯,沈四郎家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请他做主不要声张此事。 张明府原不想答应,他素来看中读书人,眼里容不得这等小人行径,但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着此事发生在长安县内,传出去有落他脸面之嫌,便想将此事压下。 这才让不良帅走一趟。 又听张明府问道:“桑小娘子也知晓了?” “是也,我从张大郎家离去之时,张老丈便让张大郎备好谢礼出门了,想来此事也知晓了。” “甚好!” 闻言,于大路垂下眼,脸上声色变换,欲言又止,冯县丞在一旁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如此犹豫?” 于大路便笑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想到桑小娘子那日铁口直断,只看上几眼便得出结论,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此等智慧非我等粗人可比,何不招为已用?” 他是真心希望桑榆能共事的,长安县人口密集,事物繁多,寻常事便罢了,但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每每发生,他们便要查上许久,桑榆的本事他已经见过好几次,要是有她帮忙,他们肯定会轻松许多。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在外行走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明府敛了笑意,冯县丞忙道:“休要胡说,此时张明府自有判断,前几日的案子听说有些眉目了,你先去忙罢。” 于大路见张明府脸色不好,自知多话了,忙不迭地走了。 县丞这才笑着和张明府道:“他也是好意,你又何必吓他。” 张明府收了脸上的愠怒,重新摊回回胡床上,满不在乎道:“我知道他是好意,那桑小娘子也却是有本事,只是世间女子不易,她一个小娘子还是做些安稳活儿好。” 第十二章:姐妹 张明府能不知道桑榆的本事吗?他也有招揽桑榆的心思,只是她的本事是那验尸探毒的贱事,世间本就对女子从严,哪怕本朝已经很宽容了,也总有人爱说闲话。 桑榆才刚刚及笄,仵作又是贱籍,前朝有云:仵作,贱者,隶臣妾者任之。意思就是仵作这种贱职只有男女犯人才能做。平日里帮忙倒也罢了,真要招揽对她来说未必好事。 长安律法严明,御史台的那群御史成天在街上盯着,长了十八只眼睛一样什么都不放过,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能在朝堂上论个半天,前几日,户部的一个侍郎家里的小厮买胡饼没排队都被参了一本,可怜那侍郎在朝会上被责问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正当他准备和冯县丞诉说一下苦恼时,小厮匆忙来禀告,“阿郎,大理寺崔寺正来了!” “什么?”张明府立刻从胡床上跳起来,那干练的动作与他挺起的肚子一点也不相称,“大理寺来这里做甚?” 要说张明府最怕的,不是御史台的那些嘴儿,而是大理寺的那些腿儿。 大理寺折狱详刑,掌天下刑罚之政令,凡大案要案必过大理寺审查,张明府管民生在行,查案么,那真是一言难尽,这几年被大理寺打回来重审的案子不计其数,要不是他政务过的去,只怕早早就被撸下来了。 能让大理寺寺正亲自找上门,这得是多大的案子啊! 张明府抹了一把虚汗,在冯县令的搀扶下抖着腿儿朝大堂走去。 远远地,张明府便看见自家的县衙大堂里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同样是绯红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的十分清贵。 张明府控制住自己打颤的腿,僵笑着问道:“不知崔寺正来我长安县有何指教?” 同为五品官职,甚至他的官位还要在他之上,但是张明府愣是不敢大声说话。 那男子转过身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沉声道:“大理寺办案,还望张明府配合行事。” “自然自然,只是不知此般声势所谓哪桩案子?”张明府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最近上报的案子,是城南采花贼案还是西市黄金被盗杀人案?这些可都是证据确凿才上报的! “是一个月之前的杀人案。”崔寺正道:“此事已证明是数案,牵扯到朝堂官员,现由大理寺接手。” 张明府一愣,陡然觉得自己的头发又要掉了许多。 …… 永安坊。 桑榆可不知道自己在张明府那里,被打上了“麻烦”的标签,她自江南而来,又久居下县,那里天高皇帝远,很多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她若是知道重操旧业的梦想会在长安折戟,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不远万里前来。 此时,她正琢磨着怎么吹一下“耳旁风”。 最好的“耳旁风”肯定是冯县丞,作为长安县衙的二把手,还是主管文书行政工作的,冯县丞有相当的话语权,而且她与冯县丞说过几次话,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文尔雅,亲和可亲的读书人,比那“老奸巨猾”的张明府好说话多了。 只是冯县丞也很忙,桑榆想见他可不容易,更别说诓他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说好话了。 那就只能是那群不良人了,不良人主管长安治安,想见他们只要找个地方蹲一蹲便有了,而且他们合作过好几次,说起话来也比较便利,乃是最佳选择。 尤其是不良帅于大路,此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桑榆的几次出手很得他的心,若不是因为桑榆是女子,只怕他就要和她结拜了。 他有什么爱好来着,她隐约听说他爱去平康坊厮混…… 算了,还是给他捎点酒吧。 上次酿的酒已经发酵好了,桑榆尝过一次,味道相当不错,口齿甘醇,回味无穷,难得的是它没有时下米酒的酸涩味,算的上是难得的好酒。 只是第一次做的少,成了之后她送了些给街坊邻里便没剩多少了。 这也算是试水之作。 她这几天又准备了一些材料,预备着多酿一点作开店之用。 正好,剩下的酒还够装上一壶,桑榆便拿出一个大些的酒壶,装满之后再密封好。 桑蓁看着自己阿姐背着背篓又要出门,眉头一皱,不悦道:“阿姐你又要出门?” 自打来到长安,她就没在家里安分过,不是胡乱捯饬就是往外跑,关键是每次都把自己落下! 桑榆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吗? 那小嘴一撅就是心里不高兴了,想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对妹妹有些冷落,她灵机一动,“那你去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出门?” 桑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想到什么又立刻收起笑意,扭扭捏捏道:“我也不是很想和阿姐一起出门的。” 第十三章:茶肆 桑榆憋笑,“是,是阿姐一个人有些寂寞,想蓁娘陪陪我。” “那我就勉强陪你好了。”桑蓁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态度,脚下却快速跑去后院,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 姐妹二人出门时,天色还早,将大门上锁之后,两人便出发了,因为这次带着逛玩的心思,桑榆没有坐车,和桑蓁慢慢走着。 桑蓁也不在意,一路上控制不住自己高兴的心思,牵着桑榆的手,一摇一晃地前后摇摆起来。 夏季虽然还未真正到来,但是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坊墙外林立着多多高大的树木,投下的阴影给行人增添了一丝清凉。 耳旁是小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说话声,偶尔还有人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十字街上,喧闹的街市却让桑榆的心境平和下来,过往的记忆如流水般在脑海中闪过。 她已经很少回想起过去的事了。 “阿姐?”桑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桑蓁有点不高兴了,明明是来陪她的,结果她还一直在发呆。 桑榆伸手揉了一下桑蓁头上的两个小啾啾,难得没有逗她,“想吃什么和阿姐说。” 桑蓁这才又高兴起来。 既然是来蹲人的,桑榆自然是有准备的,之前的几次“合作”中,桑榆便了解到了不良人的日常巡逻路线,一般若无案子或者明府的吩咐,他们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去西市巡逻。 没办法,东西市人多,容易发生口角是非,虽然也有专门管理市场的“市署”坐镇,但是为了减少纠纷,长安县和万年县还是会派人巡逻。 进入西市之后,桑蓁更加高兴了,她自幼身体不好,还生过一场大病,难得有机会能见到这么热闹的坊市,她拉着桑榆的手,一会儿在泥人摊上看看捏泥人,一会儿跑到风筝摊上看风筝,时不时还偷瞄一下胭脂铺上五颜六色的胭脂盒子。 桑榆随着她看。 桑蓁是个乖巧的孩子,她知道阿姐赚钱不易,轻易不会乱要东西,桑榆有时候看她喜欢的紧鼓励她买下,她都摇摇头,说是看看便好。 逛了一会儿,桑蓁还是活力满满,桑榆实在受不了了,她背上还背着一坛子酒呢! 许诺以后有机会再带她出来玩之后,桑蓁总算同意歇息一下。 两人找了一家路边的胡饼铺子要了两块胡饼啃着,店主见她们两个啃的香甜,招呼她们坐下,又端了两碗水过来。 胡饼来自西域,类似于“馕”。面粉制成的饼子在火炉中烤至金黄,雪白的芝麻粒点缀其中,香酥的味道在出炉的一瞬间便将味觉激发开来,引得人口齿生津。 胡饼不但在民间受欢迎,就连王宫大臣也极爱,今上偶尔还会赏赐给喜爱的臣子。 姐妹二人吃几口胡饼,喝上一口热水,倒也痛快。 正当两人啃的欢快时,街上传来一阵车马喧嚣声,一队官差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冲了过去,行人四处躲避唯恐伤到自己。 桑榆还没看清是什么人,车马就飞奔离去。 紧接着一群不良人匆匆跑过,她眼睛一亮,看见她要找的人也在其中,真是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全不费功夫,省的自己还要到处找了。 桑榆饼子也不吃了,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拉着桑蓁跟了上去。 她们并没有找多久,远远地便看见一家茶肆门口被层层围了起来,从外面还能看到里面来往穿梭的差役,偶尔还会哭声以及呵斥声传出。 桑榆悄悄地挪到一个不良人的身侧,轻声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不良人是认识她的,对于她的好奇也不惊讶,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回道:“死人了。” 桑榆立刻来了精神,死人啊,又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啊,正想说自己想进去看看,街上又是一阵喧闹声传来。 胖乎乎的张明府从马车上晃悠悠地下来,脸上红成一片,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 桑榆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里面传来清朗的声音:“可是张明府到了?” 张明府答应一声,看见躲在不良人身后的桑榆愣了一下,随后狠狠瞪她一眼,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桑榆摸了摸鼻子,这张明府咋了,之前不是对自己很看重的吗?怎的现在看见自己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当下也不想着进去了,便和其他人一起在门口看热闹。 里面又是一阵喧闹声传出,清朗男声时不时问询一二,张明府的回答在里面显的弱了好几分。 也不知里面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不良帅于大路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看到桑榆后做恍然大悟状,对着她道:“桑小娘子,原来是你在此,快随我进来,张明府传你进去问话。” 第十四章:验尸 桑榆乐了,“张明府竟特意唤我?” 于大路心虚地左顾右盼,没好意思告诉桑榆,张明府的原话是:“去门口把那个小丫头片子逮进来!” 桑榆将桑蓁托付给之前搭话的不良人,嘱咐妹妹不要乱跑,便跟着于大路进入茶肆。 茶肆分为上下两层,一进去便是前厅,摆放着几张竹席和案桌,一边的墙上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茶盒,两个伙计跪在一旁小声呜咽,整个人几乎是跪缩着,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 于大路没有停留,径直带着桑榆去了后院库房。 库房里站满了差役,桑榆眼睛微动,认出这些就是之前策马过街的那群人,与不良人不同,这些人的服饰衣着更为讲究,气势也比他们要威武许多,尤其是身穿绯红色官服的男子,通身的气质就像一个贵公子。 也就是正规军和土老包的区别,桑榆默默地想着。 张明府可顾不了这么多,一见桑榆进来就招呼她过去,一点也没有之前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桑榆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她平时有些跳脱,善于苦中作乐,但也不是真的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同为京官,同是着绯色官服之人,张明府明显看起来比那男子心虚多了,自己还是老实点为好。 张明府一看桑榆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又恼火又无奈,防了半天,终究还是要把她推出来,他没好气道:“过来!”?张明府的嗓音虽然不大,但是桑榆还是瞬间感觉到有一丝灼热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她抬起眼扫了一下,眼神冷不丁地撞进了一双乌黑的眸子里。 那是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并没有因为她产生任何变化。 桑榆只一眼便重新低下头,踏着碎步来到张明府的身旁,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张明府明明不情愿却还是让她进来。 堆满茶盒的库房架子下面躺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中年男子整个人跌坐在架子旁,脑袋上的血液顺着脸庞流落在地上,将地面染透,最让人心生骇意的是中年男子的脸上左右两颊各刻了几道伤口,将他的脸划至血肉模糊。 同样的场景桑榆在一个月之前见过。 张明府问她,“可能验出什么?” 桑榆眉毛一挑,问道:“在这里验?” “让你验你便验一下!” 桑榆“哦”了一声,取下背上的背篓,先是把酒壶拿出来放到一边,又将背篓底下的布包拿出来摊开,露出了里面零散的小布包以及一些小巧的刀片物什。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人一头雾水,不良人是见识过桑榆的这些小毛病的,那些差役却不明白,当下就有急性子的嚷道:“这是作何?这小娘子莫不是来捣乱的?你们长安县连仵作都请不到了吗?” 桑榆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取出香丸塞到嘴里放到舌头下,带上蘸上槽醋的口罩。 于大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不想桑榆被人误会,忍不住怼道:“你休要浑说,桑小娘子勘验技艺乃是吾等见过最好之人!” 那人又道:“这小娘子小小年纪,有甚验尸本领,我看你才是浑说。” “够了!”绯色官服男子低喝一声,差役便不再说话,小心退开了。 张明府怕生出误会,便向绯色官服男子解释,“崔寺正且放心,桑小娘子虽然年轻不大,但是却有一身好本事,长安县之前几次案子她均有参与,那姜生便是她验的。” 崔寺正,也就是崔叙,当下眼神微动,姜生正是他要查的人,没想到那份让他惊艳的验书竟是出自眼前的这个小娘子之手。 桑榆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自己,对于差役的话不为所动,自打她来到这里,这种话她听多了,尤其是邻居知道她帮县衙验尸之后,见到她不丢石子砸她已经算是轻的了。 说几句碎语有什么?她又不会少块肉? “全副武装”完毕后,桑榆靠近中年男子,刚刚蹲下又想到什么,双手捧在半空,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张明府。 张明府:“……算你狠。” 张明府奇迹般地理解了桑榆的心思,咬咬牙,捡起地上的纸笔蹲了下来。 桑榆耸耸肩,不能怪她,她又没长四只手,做不到边验边记,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不良人又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主儿,能使唤的也就张明府一人了。 拖拖拉拉的准备工作总算做好了,桑榆便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第十五章:猜想 站在一旁的崔叙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变了,如果是之前的桑榆是顽皮伶俐的小娘子,那么此时的她就变成了专一严谨的行人。 只见她蹲在死者面前,眼睛四下观察,隔着口罩的小嘴飞快地吐出一串词汇,“死者男,年龄在三十六到三十八之间,致命伤为脑袋击打伤,脸颊两侧有伤口,凶器判断为匕首剪刀一类。” 她捧起死者的脸,左右细看片刻,又蹲起身看了一眼脑袋,再抬起他的手观察片刻放下,思索一下后就要扒开死者的衣服。 周围传来抽气声,桑榆扒衣服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一眼崔叙,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便大胆地一扒到底。 时令已至初夏,死者的衣服并不厚重,白花花的死尸在暗沉的库房显的格外不同,桑榆轻松扒开之后看的更仔细了,任何细节都没放过。 周围的抽气声更大了。 桑榆自顾道:“死者无打斗形成的淤伤,无中毒反应,初步判断是脑后击打昏迷,大出血而死,至于凶器,应该是棒槌,玉石之类坚硬的物品,而且凶手应该比死者高,至少高一掌。” 这个判断是崔叙没想到的,他问:“为何?” “很简单。”桑榆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停留在于大路身上,他示意于大路站到……那个差役面前,做出击打动作,无视差役愤怒的眼神道:“你们看,若是凶手身高高于死者,那么凶手从身后偷袭,死者的伤口会集中在脑袋顶面上,若是矮一些,那么伤口会倾向于下方,角度是不一样的,受力的程度也不一样。” 可惜不能掀开脑袋看一下,不然她还可以得出凶手更具体的身高,桑榆遗憾地想。 张明府问:“那要是凶手等他蹲下之后行凶的呢?” “那不大可能。”桑榆指了指尸体,如果他要是蹲下,凶手再行凶,那么以当时的伤势来看,他应该没办法站起来,最大的可能性是直接趴下去。” 可是死者是正面朝外的。 桑榆又补充道:“而且,死者身上也没有被拖拽拉扯的痕迹。” 所以他也没有被移动过,崔叙心下明了,他环顾四周,将房间里的摆设尽收眼底。 忽然,他眼前一亮,越过众人来到离死者两步路的物架前。物架的木隔板上有一丝血迹。 这个血迹是被某种东西擦过的。 “他应该是在这里背身拿东西被袭击的,袭击之后他意识模糊,转动了一圈,最终倒在了那边。”崔叙飞快做出判断。 桑榆暗中赞叹,这个人有做刑侦的本事。 崔叙又问:“死亡时间能否看出?” “从尸斑和尸僵来看应该有一个半时辰了。” 张明府一边记一边道:“一个半时辰?这也就是坊门刚开的时候,凶手是在等着他来,他一来便杀了他?可若是这样他怎么逃走?” 西市开市的时候是最热闹的,若是有人身穿血衣行走肯定会引人瞩目。 桑榆道:“我觉得凶手杀人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此话怎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们看死者脸上的伤口,这些伤口并不是死者刚刚遇袭时形成的,上面的生活反应已经很微弱了,应该是在他已经快死的时候刺的,根据死者血流量判断,死者遇袭后至少半个时辰之内还活着,说明凶手是一直看着他血流尽而亡的。” 众人闻言齐齐打了一个冷颤,脑海里的画面逐渐阴暗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举着一个棍棒狠狠地砸向死者,死者倒下后血流成河,凶手却还有耐心看着他一点点咽气,并且走之前还用匕首毁了他的脸。 太可怕了! 张明府记录的手都在抖了! 崔叙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变化,桑榆心里觉得没劲,她已经将凶手描绘的那么吓人了,这个人却还能面不改色。 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当真不怕? 尸体已经验完了,今天的刷脸任务也做完了,桑榆心情愉快地摘下口罩手套等物,取出酒壶倒了一些酒来净手,可惜这些刚刚酿好的米酒了,生生被她糟蹋了。 崔叙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便不再关注她,低声吩咐下属寻找凶器,将尸体抬走。 刚刚要踏出库房的大门,他突然出声问道:“从死者的尸体上,你能看出凶手的动机吗?” 桑榆头也没抬,“唔,死者和之前的姜生死法相同,都是先被偷袭然后被刮花脸,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像这种毁容的作案手法,在我的家乡一般来说被归为憎恶,要么憎恶死者,觉得他们没脸活着,要么憎恶自己,想让别人和他一样见不得人。” 第十六章:邀请 崔叙“嗯”了一声,大步离开了。 桑榆这才回过神来,不明就里地懵了一下,随后懊恼地垂下眼,都怪自己之前习惯和同事插科打诨了,嘴巴比脑子快上一步,随口就秃噜了。 希望这个崔寺正不要怪她乱说。 等到她背着背篓从库房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乱糟糟的,主要原因是那两个小伙计哭的凄惨,两人前言不着后语胡乱说着话。 “张明府,你可要为我们掌柜做主啊!他死的好惨啊!” “死人了,死人了!” 有差役呵斥道:“休要吵闹,崔寺正问话,你们好好回话便是!” 许是被差役吓到了,两个小伙计止住了哭声,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等着问话。 崔叙便问:“你们两个报上姓名,在这里干话多久了,平日里主要负责哪些事物?” 两个小伙计对看一眼,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伙计回道:“小人名叫周二川,在这里当伙计已经三年了,平日里负责招待客户,打扫茶肆这些。 年纪小的伙计跟着回道:“小人名叫刘东,刚刚来此三个月,平时就替掌柜跑跑腿。” 崔叙看了一眼刘东,“你姓刘,那你与死去的刘掌柜是什么关系?” 刘东缩了一下肩膀,小声道:“刘掌柜是我族中叔伯。” 崔叙深深看他一眼,又问道:“那你们说一下今日是甚情况?为何你们掌柜死去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 “冤枉啊大人!”周二川喊道:“小人家住常安坊,平日里都是等西市开门才能进来,今日刚一进来便忙着日常洒扫,那库房在后院,平日无事也不会去的。” “库房钥匙在谁的手里?” “库房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掌柜的手里,一把在刘东手里,小人平日是去不得的。”说道这里他有些不甘,语气都带着点愤恨。 刘东就在一旁小声补充,“因小人平日就住在铺子里,掌柜便把钥匙给了小人,每日晚间闭市之后会去补充货物。” 崔叙又问:“那他平日来的晚吗?” “有时候会晚点。”周二川想了想,道:“近日掌柜的寻到一批新茶很受客人喜爱,掌柜的便会约上一些熟客去家里拜访一二,白日里便来的少些。” 所以他们万万没想到掌柜会死在自己库房,本来看见差役和不良人浩浩荡荡来找自己掌柜已经是很骇人了,又见那差役只闻了一下便直呼“有血腥味!”当场找到掌柜,更是吓的魂飞魄散。 崔叙思索一下,让人带着两个伙计去衙门细问一番,吩咐道:“先将刘掌柜尸首送去衙门,查一下他的亲属好友。” “诺!” 张明府道:“那吾便先回县衙,此事幸苦崔寺正了。” 崔叙客气一下道:“应是某的本分,此事牵扯不小,还望张明府鼎力相助。” 张明府已经回过神了,知道这件事不是他管的了,他乐的轻松,爽快道:“应该应该!崔寺正代大理寺行事,我等必然相助,这样,我将不良帅留给大人差遣,若是有事尽管吩咐。” “如此便先谢过张明府了。”崔叙道,想了一下又问:“贵衙的桑小娘子验尸技艺颇为精益,不知可否借来一用?” 桑榆瞪大眼睛,自己竟有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帮大理寺办事? “呵呵呵。”张明府打着哈哈,“桑小娘子不是本县衙中的仵作,只是碰巧遇上罢了,借用一事可谈不上。” 桑榆心中暗暗鄙视他,想要她成为长安县仵作还不简单,只要他愿意松口,她可以立刻上任! 崔叙一愣,随即看向低着头的桑榆一眼,问道:“不知桑小娘子可愿帮忙?” 桑榆抬头看了一眼张明府,张明府拼命使眼色。 桑榆表示并不想,她还想开店呢,大理寺可不像长安县,里面要注意的事情可多了,她一个平头百姓去哪里干嘛? 张明府的眼睛抽的更狠了,那痛苦的表情生怕桑榆不愿意。 桑榆一狠心,正要开口拒绝。 那边的崔叙又道:“当然,请小娘子去做事自然不会是白工。” “我去!”桑榆猛点头,妥协了。 最近太穷了,这个外快说什么都要挣。 “如此,甚好。”崔叙满意地点头。 约好去大理寺的时间之后,崔叙带着大理寺的人先一步离开了,张明府交代于大路保护茶馆,派人去摸查周掌柜的好友客商等人,又让人将周掌柜的尸首先送去义庄。 忙了半天之后,才有空来找桑榆说话。 被强行留下等候的桑榆带着桑蓁侯在茶馆隔壁的小摊上,张明府来的时候姐妹两个正无聊地翻花绳。 “你这个死丫头,没事参合大理寺地事情干嘛。” 桑榆正琢磨着怎么翻“天桥”呢,冷不丁被张明府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登时疼的嗷嗷叫,“作甚?竟下的如此重手?” 第十七章:答应 “不下重手你能长记性吗?大理寺是你能去的地方吗?”张明府想到这里就气的不行,他一生谨小慎微,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不容易才爬上长安县的县令宝座。 可自古京官难做啊,“长安城的钟鼓掉下来砸到三个人,两个都是大官“这句话可不是吹的,剩下的那个十有八九还是世家子弟呢! 自打他当上了长安县令,那真的是愁的日夜睡不着,生怕被御史台逮到把柄参上一本,他是寒门出身,真要有个什么事可没人替他出头。 哪知道他的谨慎小心被桑榆给一脚踏破了。 诚然桑榆不是长安县衙之人,但是之前她验的尸以及这次牵扯到的人,都能让人揪到错处使劲参。 他原想着好好磨练一下桑榆,以她的技艺早晚要在长安城扬名,到时候自己再请她入县衙,这样怎么都没人能揪到他的小辫子,也全了自己的爱才之心。 那知道…… 想到这里,张明府更生气了,要不是看在桑榆是个十几岁的小娘子的份上,他势必要直接动手教训一下的,好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娘子长长记性。 “大理寺掌管天下大案要案之审核,查京管百家之要事,你没头没脑就要去验尸,也不怕案发之后被灭口!” 桑榆诧异,“不是张明府你要我去的吗?” “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有这意思!” “那你使眼色是?” 张明府没好气道:“那是让你别答应!” 桑榆:“……哦。” 好一场大雾,她以为张明府是让自己赶紧答应,好给长安县挣个面子回来,她可是经常听见不良人抱怨,说隔壁万年县县令时常嘲笑张明府“查案之能蠢笨如豚脑。” 豚,就是猪的意思。 结果是自己会错意了。 无论如何,桑榆去大理寺验尸的事已经成为定局,张明府就算再不高兴也没办法,他只能给桑榆科普了一下大理寺的情况,好叫她不要给他惹出什么事非来。 就算惹了什么事也不要找他求救。 桑榆的验尸本事自是不必说,但是能让大理寺出手勘验的死者一定非寻常之人,高官也罢,世家也罢,只要桑榆安心验尸,不做出冲撞之事应能自保。 而且有崔叙亲自邀她进去,多少也能护上一护。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忍住说上许久。什么“能验出来就验,验不出来就说不知道。”“凡事不要问不要听,最好验完尸就跑。”之类的丧气话说了一通。 桑榆听的头皮发麻,眼冒金星。 待到天色已经暗了,张明府总算放过她,遣人将她姐妹二人送回永安坊。 路上,于大路哼哼唧唧地同她说话,“你不要嫌张明府唠叨,他也是不放心你。” 桑榆笑笑,“我晓得的。” 张明府也就是嘴巴不饶人,没有害她的心思,甚至还护着她。 于大路又道:“明日我让小狗子跟着你。” “好。”桑榆点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接受了于大路的好意,有个熟悉的人跟着也便利些。 将桑榆姐妹二人送到家之后,于大路抱着两坛子酒离开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月钱基本上都用来买酒喝了,往往不够还要借钱买,现在白得两坛子好酒,他心里美到不行,觉得桑小娘子不但貌美还打心眼里良善。 准备徐徐图之,好叫他吹耳旁风的桑榆:“……” 第二天一大早,桑榆两人正在吃朝食,便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桑蓁小跑过去开门,将小狗子领了进来。 小狗子大名叫吴满仓,据说是因为他家里穷,他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家里的粮仓装满,才给他起了这个好名字,但是小狗子打小皮实,不愿意老老实实种田,平日里偷鸡摸狗、捉鸟撵鸭,搅得邻里苦不堪言。 邻居们实在受不了将他告上了县衙,于大路看他机灵,调教一番后留他做了不良人。 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出路。 “小狗子,你吃过朝食了没?”桑榆招呼道,“来一起吃点。” 小狗子闻言笑的眯起了眼,“唉,谢桑小娘子。” 桑榆递给他一双竹筷,又将饼子递给他一块。 配上桑榆自己腌制的小菜,小狗子吃的满嘴流油。 吃完朝食后,小狗子麻溜地帮姐妹两人收拾桌子,又贴心地帮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 桑榆嘱咐好妹妹看好家,若是无聊就去隔壁找张二郎玩,桑蓁对这些叮嘱已经熟的不行,随意应付一下就将姐姐推出门去。 第十八章:八卦 大理寺位于长安县西北方的义宁坊,和西市只隔了一个坊里,朱红色的大门面朝外街,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按照律法,官府衙第是可以从坊墙上重新开门的。 两人刚刚到门口,守门的差役就招呼了起来,“可是永安坊的桑小娘子?” “正是!”桑榆回答。 “崔寺正嘱咐过小人们,若是永安坊的桑小娘子来此直接进去便可。”差役一边领着桑榆两人进去,一边暗暗打量桑榆。 一大早上,崔寺正差人就来门口打招呼了,说是有个小娘子要来,让他们人来了就带进去,还嘱咐他们好好说话,不要吓到人家。 多稀罕啊! 竟然会有小娘子来找崔寺正?那可是被大理寺人认为只能孤独终老的崔寺正? 不过这个小娘子看起来貌美单纯,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已经是亭亭玉立了,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纯净又可怜! 没想到崔寺正喜欢这样的小娘子。 差役心里默默地八卦着,想着回头一定要和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 桑榆可不知道差役恨不得把自己扒个遍,她和小狗子一进大理寺内视觉就受到了冲击。 大理寺占据了三分之一个坊里,一进大门内是一个占地近一亩的院子,中间是一座两层楼房,两侧分布着几间厢房雅堂。 偌大的场地里一群差役或是提刀练剑,或是赤膊打拳,威武的号子响彻整个衙门,桑榆还看见有几个小娘子也在一旁对练。 当真威武气派。 差役还要看守大门,领人进去后,就将桑榆两人交给了一个抱着一堆文书的小厮。 小厮更加热情地将两人领到二院书房。 和县衙不同,大理寺掌管的都是要案,在守备上要严格许多,桑榆一路走来算的上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了,桑榆自问没做过亏心事,倒是不怕的。 小狗子就差没抖腿了。 只是,这些人看自己的脸色都怪怪的,带着点兴奋、好奇和……感动? 小厮在一间偏方门口停了下来。 桑榆见他双手抱着文书,腾不出手来敲门,便上前替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崔叙的声音,“进!” 小厮推开门,侧身进去。 桑榆和小狗子对视一眼,也跟来进去。 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本笔墨,甚至还有几卷竹简。略微抬起的地台上铺着一层竹席,上面摆放着一个案桌,案桌上满是文书,崔叙正伏案书写。 “阿郎再怎么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自从来了大理寺您就没好好休息过。”小厮放下文书,嘟囔道。 崔叙放下手中的墨笔,揉了揉额头,“我有分寸。” 小厮又道:“对了阿郎,桑小娘子来了。” 崔叙这才发现桑榆两人,他先是一怔,然后从竹席上起身,“桑小娘子。” “崔寺正。”两人连忙行礼。 崔叙的身上还是那件绯红色官服,只是多了许多褶皱,看的出他并昨晚没有休息。 虽然是满脸疲色,但是却没有邋遢的样子。 桑榆本以为崔叙至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寒暄几句再让她做事,然而崔叙只是和她打完招呼就让小厮接待,自己去里间打理去了。 桑榆:“……” 无情的工作机器! 小厮路崖端上茶水,陪着笑脸道:“桑小娘子不要介意,我们阿郎平日忙着工作,没怎么和小娘子们说过话。” 路崖也是不容易,自家阿郎铁石心肠,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案子有吸引力。 自打阿郎行冠礼之后,娘子便相看了许多小娘子,美艳的,温柔的,娇弱的都有,可惜自家阿郎全不放在心上。 愁的娘子恨不得去烧香拜佛了。 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只有薛小娘子了,只是那薛小娘子…… 唉!不提也罢。 桑榆并没有等很久,半盏茶之后,崔叙便清爽便利地出来了,桑榆想着早点做完,早点收工,大理寺也是无聊的紧,还不如早些回家陪妹妹。 崔叙也有这个意思,这件案子影响甚大,凶手手段残忍狠辣,实在说不好会不会再犯案,当务之急还是早些抓到凶手为好。 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崔叙带着两人去摆放尸体的院子,一路上顶着那些奇怪的目光,桑榆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突然,崔叙突然停下脚步。 “哎呦!”桑榆一个没留神,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崔叙回头一看,小姑娘两眼泪汪汪的,捂着鼻子,脸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顿时觉得好笑,又觉得笑话小姑娘不太好,只能沉声道歉,“抱歉!” 第十九章:心急 这个态度放在桑榆眼里那就是言不由衷,敷衍至极。 果然,世家公子都是一个纨绔样子。 崔叙对着一旁呆住的路崖吩咐道:“你去将百里寺直叫来。” “唉,唉。”路崖一脸懵地跑开了。 崔叙道完歉也没说什么,径直带着她去了停尸院里。 这是一间偏远的院落,四周也没什么要紧场所,只有这间院子门口有两个差役看着,中间的院子关的严实,连窗户上都用黑布遮挡着。 刚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降了几度,再仔细一看,一盆盆冰块堆放在房间四角,中间摆放的几张木板上盖着几块白布,从形状上来看,只有西边的木板上放着死者。 不愧是大理寺,果然是财大气粗,冰块就跟不要钱一样。 崔叙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大理寺平日是不会停放尸体的,一般都会送去义庄,只有牵扯到重案的死者才会暂时安放在这里。” 他顿了顿,又道:“此人已经死去多日,怕是有些难看,你尽力就好,若是……你不验也罢!” 桑榆挑挑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崔叙心里其实也不确定这次做的是否正确,这件案子从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些时日了,国子监每日督促他们尽快查明案情,就连朝会上圣上都过问了,大理寺卿顶着压力日夜查案,可是还是没什么头绪。 好不容易查到刘掌柜头上,却不想凶手快人一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现在线索再一次断了。 找桑榆重新验尸也算是无奈之举。 那日他看桑榆从容不迫验尸的样子,陡然心生希冀,也许这个三言两语就能道破死者死因的小姑娘能帮助他找到新线索。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有些着急了,入职大理寺也有大半年了,他还是没能静下心来。 桑榆这边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这次带的东西比上次要多上许多,除了仵作常用到的葱、醋、盐等物,她还取出了一罐腊梅汁! 将腊梅汁倒在布巾上,一股清新的梅香扑鼻而来。 小狗子只觉得浑身一颤,尸臭味在这股梅香下消散不少,脑袋瞬间清醒许多。 乘着这股劲头,他赶紧帮着桑榆取出一个布袋子,露出里面包裹好的各种刀具、针线等物。 崔叙眼中浮现出笑意,看来这个小娘子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些东西只有老仵作才准备的那么齐全,只是另一个略显沉重的布袋子看着有些不对劲,似乎是一些大件的铁锤、锥子…… 难道……? 崔叙甩甩头,将自己脑子可怕的想法抛开。 桑榆这边已经带好遮面的布巾和油布手套了,受限于现在的科技,她的工具都是自己实验了好几次做出来的代替品。 虽然效果一般,但是胜在便宜实用好替换。 桑榆揭开白布,露出了里面一具惨白、浑身都是淤青的尸体。 她的脸色露出了笑意,终于有能看得过去的尸体了! 她开始兴奋了!布巾下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但是桑榆并没有马上开始。 无他,她现在缺了一个帮他记录的帮手。 小狗子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一个文盲,扁担倒下都不知道是个“一”字,自己又做不到边记边验, 崔寺正嘛,也不是自己能请的动的人。 许是看出桑榆的为难,崔叙低咳一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录事站了出来,手上还捧着纸笔。 桑榆这才开始动了起来。 这是一具胖胖的男尸,本身微胖加上死去多日,整个尸首已经出现“巨人观”,皮肤表面呈现深绿及褐色,尤其是伤口位置腐烂更加严重,恶臭从伤口、口鼻、下身散发开来。 饶是小狗子人小胆大,见多识广,也被这尸体吓的面色惨白,头晕目眩,要不是靠着一股忍劲,只怕就要当场吐出来了。 深吸一口布巾上的蒜醋味,他忍着恶心,颤巍巍地给桑榆递工具。 “死者男性,年龄在四十二岁到四十五岁之间。”桑榆熟练地扒开死者的衣服,朗声道:“全身已呈巨人观,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但死亡时间大概五天以上,最多不会超过七天。” 崔叙在一旁淡淡道:“大理寺的仵作给出的死亡时间是六天前。” “应该差不多。”桑榆表示肯定,虽然有冰块保温,可是尸体的腐烂程度还是非常严重,现在没有精密的仪器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只能从表面判断。 她接过解剖刀继续验尸。 第二十章:凶器 相对于前朝,本朝已经非常开放了,虽然还不能进行剖验,但是一些小的创口还是可以开的,桑榆已经非常熟悉流程了。 “伤口主要集中在腹部,多达十几处,这个形状有点像匕首……,也不对。”桑榆不解道,这个时候的铁器属于管制品,种类也就那么几种,流入民间的就更少了,一般很容易透过伤口看出来,但是这个伤口很是奇怪,“是什么呢?” 崔叙一听有了发现问道:“有何不解?” “我在想这个伤口的凶器是什么?” “是单刃匕首。”崔叙道:“仵作推断应该是胡市上常见的那种单刃匕首,多为胡伤切羊肉所用,相比普通匕首要小许多。” “哦。”桑榆恍然大悟状,难怪她觉得这个凶器有点奇怪,比寻常匕首伤口要小上很多。 知道凶器她也就不再纠结了,继续查看其他伤口,只是约看越觉得不对劲,“不对,不对。” “怎么?”崔叙又问,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民间仵作多是负责收敛尸首、送葬作丧之人,偶尔会帮衙门办点差事,检查一下死因,但是大都是凭经验判断的,以老死,意外居多。 大理寺都是凶杀案,死法千奇百怪,这个桑小娘子年纪轻轻,哪怕是天赋异禀,也比不上老仵作见多识广。 那短小匕首就是见证,老仵作一眼就能看出,她却认不得。 此时又听见桑榆嘟嚷个不停,心中有些烦闷,他沉下心,冷静问道:“有何不对?”?“凶器不对!”桑榆抬起头,直视崔叙的眼眸,肯定地说:“这个伤口不是单刃匕首造成的!” 崔叙闻言,顾不得尸体难闻的气味,凑上前去。 桑榆一边扒开伤口给他看,一边解释道:“你看,你这个伤口虽然说很像单刃匕首,但是你仔细看,这两个伤口是以同样的力道插进去的,想要在尸体上造成两个同样力度、相近角度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当时凶手心怀愤怒,更不可能在意细节。” “两个伤口,同样的角度和相近的力道?”虽然桑榆说的这些词汇有些怪异,但是不难理解。 “不仅如此,相同的伤口有好几处,不,应该说所有的伤口都是这样的,还有的两个伤口几乎插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凶杀同时手上拿了两把刀杀的人?”小狗子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当然不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桑榆撇了他一眼道,除非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然正常人是不太可能用一只手拿着两把刀杀人的,”应该说是一件有两把刀刃的凶器。” “是剪刀。”崔叙思索了一下,肯定道。 “对啊!”桑榆脑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没错,这可不就是剪刀的样式吗? 现在的剪刀可不是那种大手柄,可以自由开合的,它的样子更加小巧,手柄处呈现圆环样子,中间扁宽,两侧靠近外口出变细,只有两侧用力的时候才会合起来。 以这样的剪刀刺进去,刚好会出现这样的伤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叙心中大惊,此前他们一直往家境优渥的方向寻找,毕竟匕首算是一件贵重物品,不是寻常人家买的起的,如果只是剪刀,虽然也不便宜,可是却比匕首要便宜多了,这样一来,之前被剔去的人只怕要重新筛选了。 他急切问道:“还有哪些?” 桑榆耸耸肩,“尸体腐烂的太严重了,能看出的有限,他的致命伤肯定是腹部这些伤口,同样也是流血过多而死,至于脸上的伤口……”她仔细靠近死者的脸看了几眼,“没错,也是死后伤,跟那个茶馆掌柜一样,都是死去之后凶手划的,不过这次凶手没有茶馆掌柜有经验,死者几乎是快死了才划的,上面的生活反应已经很微弱了。” 崔叙并不满意这些,他还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那也是有办法的。”桑榆对上了他瞬间亮起的眼睛,崔叙这个年纪放到后世也就是一个大学生,现在却顶着稚嫩的脸故作老成,不由觉得好笑,心里却生出了想逗逗他的心思,“解剖,可以吗?” “解剖?”崔叙一呆。 “就是剖验。”桑榆好心地解释道,顺道用手中的解剖刀在尸体上虚划了一下,“我需要打开死者的肚子,从心肝脾肺肾胃中发现信息。” “开,开肚子!” 崔叙还没说话,小狗子已经吓的瘫软倒地,天地良心,他们不良人在百姓眼中已经算是凶狠的了,但是也没见到哪个人面不改色地说要开人肚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事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第二十一章:闹事 在一旁听全了的录事已经弯下腰,抖着手将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 “这算什么。”桑榆见他们吓的不轻,更觉得好笑了,“等有机会我开个脑袋给你们看看!” “啪!”录事的笔又掉了。 崔叙静下心来,思考了片刻,问:“能查出什么线索吗?” 桑榆一听这话觉得有戏,忙不迭地点头,“那当然!” 解剖啊,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 在本朝也有解剖的例子,大都是牵扯到重案、要案,官府强制剖验的死者,这种穷凶极恶的犯人,官府都不拿他当人看,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死后事了。 他都要下地狱了,还管他尸首全不全乎? 能留下尸体都是福气。 当然,除非万不得已,官府也不会剖验,毕竟死者为大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 桑榆来这里这么久,也不过在当地县令的默许下,偷偷剖验过两次,还是那种剖个食道、扯个肠子之类的小“手术”。 桑榆的眼睛瞪的瓦亮瓦亮的,那神情仿佛只要崔叙一声令下,她手上的刀就可以立刻划开死者的肚子。 崔叙压制住心里诡异的感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此事,暂不得议。” 桑榆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她默默收拾回解剖刀。 崔叙仿佛看见一直凶残的豹子瞬间变成了一只拉拢着脑袋的小猫。 就、怪可爱的。 虽然没办法解剖,但是本着尽职尽责的习惯,桑榆还是仔细又检查了一遍,半个时辰后,总算是验完了,除了在死者嗓子眼里扒拉出几片茶叶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发现。 净过手后,桑榆接过录事手上的验尸单子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还了回去。 这次验尸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除了没有解剖尸体之外,其他的事情还算顺利,桑榆已经习惯了这种遗憾,很快调节好自己。 只要自己够积极,总能遇到机会的。 介于自己没能让桑榆剖验尸体,崔叙准备亲自将她送出大理寺。 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路崖以及大理寺直百里谦。 “何事如此惊慌?”崔叙蹙眉问道,他刚刚还在疑惑为何路崖去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 “回阿郎,是门外有人闹事。”路崖连忙回答。 崔叙疑惑地看向百里谦。 百里谦冷俊的脸色出现一丝不耐,“是国子监那群监生,他们堵在门口要求讨还公道,严惩凶手。”说完还看了一眼跟在崔叙后面的桑榆和小狗子两人。 桑榆和小狗子全程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百里谦又道:“王公朝会未归,胡少卿不好出面,特让某来请崔寺正前去解释。” 那群国子监的监生仗着圣令在前,又是天子门生,不听政令不惧律法,非要大理寺给他们一个交代。 大理寺日审案件不知几何,自打接手这个案子就一直在查探,偏偏这些人不当一回事,只想着破案破案。案子要是那么好破,大理寺还会积压那么多悬案疑案吗? 崔叙冷哼一声,微怒道:“甚么讨还公道,人又不是我大理寺杀的,我有什么公道还他们!”说着带头朝门口走去,“某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将大理寺掀了不成!” 桑榆深觉得大理寺不是那么好进的,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大理寺门外已经被一群学子团团围住,每个学子额头上都带着白巾,簇拥着抵着大门,口中念念有词。 看守大门的差役不敢对他们用强,只能横着手中的大刀虚虚拦着他们。 “各位郎君冷静,此处是大理寺,不可擅入啊!” 领头的学子带着悲怆大喊:“周学官惨遭横祸,我等请求大理寺公正严法,严惩凶手,以慰周学官在天之灵!” “请大理寺公正严法,严惩凶手!” 崔叙等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如此场景。 声势浩大的场面,震的门口石狮子嘴中的圆石子都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桑榆瞧了一眼,果然看见大街上有许多百姓偷偷看向这边。 果然,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即使百姓畏惧大理寺的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严,也不妨碍他们偷听一耳朵。 崔叙看着门外闹哄哄的样子,心生厌恶,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大理寺门前喧闹,左右还不将人拿下!” 一直在维持秩序的差役顶着虚汗前来汇报,“崔寺正,这些人是大理寺监生,他们要见王寺卿。”不等崔叙回道,他自顾自道:“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这天下恶人那么多,我们就是天天抓也抓不完呐,有本事来大理寺嚷嚷,咋不自个儿去抓恶人呢!要我说啊……” “周良才。” “是,百里寺直!” “闭嘴。” “啪。”周良才立刻捂住嘴巴。 崔叙无视他们,上前一步跨过门槛,绯红色的官袍翻飞,在大理寺牌匾的映存下威严无比,加上崔叙素来就有的清贵气势,竟生生地将那些监生的气焰压了下去。 他们在这股威压下缓缓停下声音,怔怔地望着他。 崔叙已经调节好情绪,面色 平静如水,“你们要做甚。” 监生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眼神落在了一个略带腼腆的少年人身上。 腼腆少年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冲崔叙拱手道:“学生们今日是为我国子监周学官伸冤而来。” 崔叙撇了他一眼,“周学官一案乃是圣人亲自下令彻查,何须你们替他伸冤。” “这……”腼腆少年支支吾吾。 一旁的同伴推了他一下,见他不为所动,忍不住喊道:“周学官乃是国子监讲侍,教授我国子监学子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如今他惨遭毒手,为人所害,你们倒如今却还未抓到凶手,这不是包庇凶手是什么。” 崔叙还没说话,一旁的周良才又一次跳脚,张口就道:“你们胡咧咧啥叻胡咧咧,还包庇凶手,这要是没抓到人就是包庇凶手,那你们不应该都是共犯,你们也没抓到人叻。” 监生怒道:“你休要浑说,我们又不是捕快,怎么会查案抓人。” 周良才不甘示弱,“这咋就浑说了叻,是你们说没抓着人就是包庇!我们大理寺没抓着人是包庇,你们没抓到人也是包庇!” 第二十二章:虚名 粗糙的方言一出,堵的那监生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你,你这田舍汉,吾等不屑与你争辩。” 你直接说争不过得了呗。 本朝文人最是讲究雅士风气,遇到矛盾那也是引经据典,遣词造句地对骂。 论诡辩,哪里是周良才这等粗人的对手。 周良才自知身份低微,见那群监生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当下赶紧捂着嘴后退,身影一闪,躲到百里谦身后。 只是那脸上挂着的得逞笑意是万万藏不住的。 桑榆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大理寺果然藏龙卧虎,就刚刚周良才的那番诡辩,那说完就躲的动作,以及百里谦似是而非的呵斥,没有几次配合是完不成的。 要说不是故意的,她打死也不信。 崔叙见监生的气焰消停了下来,这才说道:“此乃大理寺,不是尔等放肆的地方,你们若是觉得我大理寺无能,大可上书孟祭酒,孟祭酒自会禀明圣人,由圣人降罪。” 监生们面面相觑,各自不言。 笑话,谁不知道孟祭酒最是迂腐,凡事都按规矩办,本来他们就是趁今日旬假偷摸着来兴师问罪的,若要是让孟祭酒知道,他们定不会好过。 崔叙一看他们心虚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也是国子监出身,对这些监生的心思能猜得个一二,无外乎是想借着周学官之死来讨个虚名。 若是成功威胁到大理寺,必然要落个不畏强权,正义刚直之名,就算没有,也可以说是想要为师长讨个公道的义愤之举,左右都不会难堪。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吼声传来:“够了!尔等还嫌不够丢人?”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儒袍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气冲冲地来到前方,“尔等竟然来大理寺闹事,怎么?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吗!” “祝学官。” “祝学官。” 监生们一见来人,纷纷低头行礼,丝毫没有刚才气焰嚣张的样子。 祝学官张口就骂,“尔等不在学堂温习课业,求学问名,竟然来大理寺门口闹事,这行为和那些山野村夫有甚区别,枉你们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看来是我国子监的庙太小,要容不得你们这些大佛了!” 他久居长安,见多了文人学者为了扬名手段频出,不乏有离经叛道之举,只是他没想到堂堂国子监竟然也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这让他这个教了十几年圣贤书的学官实在气急。 长安乃是京兆之地,御史满地走,他来的路上就看见有两个御史大夫闻到味儿赶来了! 国子监的名声只怕要扫地了。 真是气煞他也! “滚!统统给我滚回去思过!” 不同于死去的、以温和著称的周学官,祝学官乃是孟祭酒的门生,和孟祭酒一脉相承,最是看不得有辱文人之事,而且他脾气火爆,嫉恶如仇,这些监生让他抓个正着只怕要遭殃了。 家丑不可外扬,祝学官不会立刻罚他们,但是回去之后他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监生们跟离了水的鱼一样拉下来脑袋,再也不见之前愤慨的样子,一个个垂头离开,有几个还狠恨瞪了几眼崔叙等人。 祝学官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冲崔叙等人拱手道:“国子监教学无方,才令他们做出此等小人之事,待我回去禀明孟祭酒自当惩罚,还望崔寺正海涵。” 崔叙闪身躲开祝学官的礼,微微还礼道:“祝学官客气,他们也是心切。” 祝学官僵笑着点头,崔叙也在国子监上过学,虽然自己没有亲自教过他,但算是半个师长,之前国子监失礼在先,他才客气行礼,一是真心赔罪,二是看崔叙的态度。 若是崔叙真抓着此事不放,那自然就会受下他的礼,若是只当是寻常争论,那必然以学生的身份还礼。 此番做法看得出崔叙乃大度之人,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这等教养不是那些靠旁门左道扬名的人能相比的。 想到这里,祝学官心中怒气更盛,恨不得将那些监生立刻逐出国子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叙也是无奈,先不说自己是国子监走出来的学生,单是大理寺这边就不会把这事往大了闹,没看见王公、胡少卿都不愿出面吗?大理寺在朝堂上本就艰难,树敌颇多,实在不能再得罪人了。 祝学官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要离去。 崔叙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祝学官且慢。” “何事?”祝学官脚步微顿,莫不是反悔了,要来个先礼后兵? 崔叙道:“不知今日吾等可否再去一趟国子监?周学官死因蹊跷,我等奉命查案,还想再去案发之地细看一番。” 祝学官一愣,也没说什么,点头道:“自然可以,大理寺办案,我等岂敢推脱。” “如此,便好。” 商定了午后去一趟国子监之后,祝学官便离开了,崔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将桑榆两人托给了百里谦,自己带着路崖去找胡少卿了。 百里谦:“……” 桑榆:“……” 突如其来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散发开来,这两个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绝不多嘴,只能 干巴巴地瞪眼。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最后还是百里谦忍不住了,将在一旁看戏的周良才拖出来,“你,带着她去偏厅小憩一下!”顿了一下又道:“叫公厨给她们上些点心茶水。”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的周良才足足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连连告罪,“唉呀唉呀,这叫甚事?小娘子不要怪罪,大理寺都是一些粗人,平时粗心惯了,哪里晓得要心疼小娘子哟。” 桑榆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她只想着能不能先归家,“是我们叨扰了,不知可否先行家去?” 周良才怎敢做主,他虽然不知道桑榆的身份,但是就凭崔寺正特意将人带着,就知道她并非寻常人,那是他能轻易左右的。 万一要真是崔寺正的心仪之人,他就这么放她离开,可就罪过大了,他早间可就听说了啊,说是崔寺正有了心上人,去哪里都带着。 这是有多稀罕啊! 第二十三章:奇怪 “小娘子说笑了,崔寺正特意嘱咐要照顾您,小人岂敢怠慢,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大理寺吧,我带您四处转转?等崔寺正忙完自会寻你。” 桑榆疑惑了,这又关崔叙什么事啊?大理寺未免太严苛了一些,连进出都要知会一声。 她哪敢真的转啊,这里可不是她这个平头百姓可以参观的地方。 奈何周良才一嘴好牙口,又是请她去四下走动,又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大理寺的趣闻,愣是将她们哄到了偏厅小憩。 “要我说啊,这些监生就是没安好心,自打周学官死后,他们就跟疯魔了一般,天天写文章,作诗的祭奠周学官,还跑到酒肆茶楼大肆宣扬,逼的圣人不得不下令严查。”周良才道。 桑榆好奇地问,“既然大理寺如此重视,那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线索?” 周学官已经死去六日了,按理说应该有些眉目了,可是大理寺到现在也只查到了片面。 在接到案子之后,大理寺立刻着人查探,顺藤摸瓜找到了刘掌柜,还未来得及问话,刘掌柜便死于他手。 从已知的消息来看,刘、周二人并无任何牵扯,也仅是周学官常去刘掌柜的茶肆喝茶罢了。 更不要说一个月前死去的姜生与他们二人毫无瓜葛。 凶手为什么要杀了刘掌柜,刘掌柜是知道了什么被牵连的吗?他的这一死,线索就断了,重新回到周学官的身上。 在周学官的身上就没有别的线索吗? “还不是他们作妖!”周良才说到这里“呸”了一声,道:“周学官死后,国子监因想着此事关乎国子监名声,打算暗中欺瞒上下,请仵作验尸之后,谎称周学官突发恶疾去了。” 周良才说道这里有些气愤,“本来这事也轮不到大理寺出手,不曾想有个学生连夜去京兆尹鸣冤,又伙同监生大肆宣扬,可巧被御史撞见,这才闹到圣人面前,圣人不好叫天下学子寒心,这才严令京兆府和大理寺彻查。” 可是京兆府的事实在太多,今年恰逢秋闱,来长安的学子不知凡几,只能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全权查办,可是国子监不但不配合,还暗中阻挠,就连上次去国子监查看现场都不顺畅。 好在这次借着机会抓到国子监的错处,才能再去一次。 小狗子插了句,“这国子监好不讲理。” 周良才表示赞同,“那可不是,他们又是不听劝的,咱是粗人,跟他们这些文人打交道最是费力。” 桑榆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又该去哪里,只能干等着。 好在不一会儿有差役送来点心和茶水。 点心是糯米糕和透花糍,糯米糕软嫩脆甜,黏香适口,透花糍就是最早的豆沙糕,细腻的红豆沙在入口的一瞬间就占据了味蕾,最适合午间休息享用的了。 这样的配置在民间可以称的上是最好的招待了,也只有家中有贵客或者大事才会拿出来。 桑榆心想,大理寺的福利待遇还是蛮好的嘛,工作餐都这么豪华。 她坚持要去长安县衙的决心可耻地动摇了一下。 几人一边吃点心一边说话,周良才是个能说会道,他口齿伶俐,脑子灵活,说的又是一下奇闻妙事,桑榆听的直乐。 就连小狗子也放开了不少,短短半个时辰就和周良才打成一片,两人称兄道弟似的约好休沐去喝酒。 倒也自在。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厮路崖前来喊人。 桑榆连忙用帕子擦擦嘴角,跟着路崖去了前厅。 崔叙正在前厅吩咐差役准备马匹,看见桑榆过来了,颔首道:“桑小娘子,失礼了。” 桑榆那敢应下,摆摆手,“哪里哪里。” 摆完手才觉得不妥,讪讪地垂下手,这个动作有些怪异,哪家小娘子像她这样两只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 崔叙倒没觉得不对,只是略带歉意地对桑榆说“桑小娘子只怕还要麻烦你,某想请你去国子监走上一遭。” 桑榆疑惑地问:“国子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死人了?” 这是让她去国子监验尸吗? 崔叙猛地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了一下桑榆,缓缓道:“非也!国子监应许我们前去周学官死去之地查看,某只觉得桑小娘子蕙质兰心,心细如发,也许能看出点什么。” 崔叙心道:并不是又死人了!这不是他现在想听到的消息。 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验尸的小娘子! 桑榆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顿时羞愧不已,她就这点不好,平时看起来稳重,只要是听到有关死人的事,从来都是嘴巴比脑子要快上一些,往往脑袋还没想明白,嘴巴已经先说出去了。 都怪这个时代,验尸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她难得有机会验上一把。 自知有错的桑榆垂下来脑袋,拒绝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喃喃道:“那,那行吧。” 崔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跟桑榆相识不过一日,但他却觉得桑小娘子真非常人也,有时候说出的话,不像是寻常娘子能说出口的。 但这反而会给人一种瞬间拉近距离的感觉。 有点,奇怪。 因为是去国子监查 案,人数不宜太多,大理寺这边只有崔叙、百里谦、周良才和两个差役,加上桑榆也有六人了,小狗子就不适合跟着了。 他只能将验尸包递给桑榆,“那我在大理寺等候桑小娘子。” 桑榆却不想让他等着,左右在这里也无事,小狗子还怕的紧,还不如早些回长安县,她接过验尸包,“你先回去吧,待我做完事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不成,我得送小娘子家去。”小狗子哪里肯,他今天就是来给桑榆当小厮的,真要这么做,回去之后不良帅和张明府能扒了他的皮。 周良才看看面无表情的崔寺正,又看了看娇俏可爱的桑小娘子,急得满头大汗,“哎哟喂,你回去你回去,等国子监的事查完,我替你送桑小娘子。” “那也不行,怎的也不能让你替我。”小狗子异常执着。 第二十四章:国子 崔叙听的分明,“不必,回头我让人送桑小娘子回去,你先回衙门复命罢。” 小狗子这才诺诺应下,桑榆长舒一口气。 此时,已经有差役拉着几匹高头大马在门口等候了。 桑榆看着几匹要比她还高的马陷入沉默。 该说不愧是大理寺吗?当真财大气粗,这些马儿都是上好的骏马,一匹匹养的健壮用力,毛色鲜亮,桑榆差点都看不到马背。 怎么办?骑还是不骑? 桑榆陷入沉思。 正当桑榆犹豫要怎么办的时候,路崖驾着一辆青布马车走来,赔笑道:“桑小娘子,时间紧急,只能先委屈你上着辆小车了。” “这。”桑榆觉得太不好意思了,都骑马就她一个人坐马车,怎么都觉得自己在添乱。 路崖看出了桑榆的为难,连忙道:“哎呦,桑小娘子莫要推脱,这是阿郎特意叫我寻来的。” 眼看着众人都开始上马,桑榆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上车。 正好她的验尸包也放的下,不然里面的东西颠簸坏了,她可是要心疼的。 上了马车之后,路崖将马车上的青布帘落下,桑榆老老实实地等着出发。 她现在也躺平了,反正已经上了大理寺的船了,去哪里做什么也不受她控制,随便吧,爱怎的就怎的,崔叙总不能把自己弄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桑榆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咸鱼。 车外传来崔叙轻言微语的声音,似乎是在吩咐什么,声音传到桑榆的耳旁,清朗明净,声声入耳,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都停止了,只留下这道细碎男声仿佛是从远方而来,又自凡间盛开。 桑榆本就是声控,一时间听的有些晕晕乎乎,忍不住双手捧着脸,眼睛微眯,嘴角上扬。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阿郎!” 是路崖的声音。 紧接着,青布帘子便被拉开,崔叙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体逆着光,一时间看不清面容。 桑榆的笑容僵在嘴角,尴尬的恨不得当场去世。 夭寿哦,花痴的对象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是什么要命的修罗场。 崔叙也是一愣,似乎对于桑榆在车上有些意外,他沉默了一下,道:“失礼了。” 说完就拉下青布帘退出去了。 留下桑榆独自在风中凌乱。 等到崔叙重新上马,他这才来得及回忆之前的事。 他恍然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一样,马车是他吩咐找寻的,但是他并没有准备让桑榆乘坐,之前同胡少卿交谈间,胡少卿觉得他这两日过于操劳,让他休息一下,他想着可以借着去国子监的路上,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 作为一个世家子弟,崔叙自问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只是没想到路崖以为马车是给桑榆准备的,直接让桑榆上车了,他没细想便直接准备上去,才闹出这等尴尬事。 也怪他,没考虑到桑榆是个小娘子,不会骑马。 想到桑榆,崔叙脑中陡然出现了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桑榆双手捧脸,手肘撑在膝盖上,小小的一团,乖乖巧巧地坐在方凳上。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挂着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红晕。 崔叙脑中又想到自家阿娘的唠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真的要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 国子监位于万年县的务本坊内,北邻皇城,东边是平康坊,离朱雀大街不过隔了一个里坊,真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足以看出圣人对它的重视。 国子监设有国子、太学、四门、律、书、算六学,光是学生就有三千多人,除了勋贵子弟之外,优秀的庶人子弟、恩荫、捐生等皆可入学,甚至还能看到胡人夷族在此求学。 它是本朝的最高学府,也是最权威的教育和管理机构。 桑榆来到长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国子监,本来这里就不是平民百姓来的地方,加上桑榆自认是个学渣,实在搞不懂这些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者也的,对这里自然也就敬而远之。 但是崔叙是个熟悉的。 几人在他的带领下,毫无障碍地直通后院。 匆匆赶来的监丞一边擦着虚汗,一边将他们带到周学官生前住的院子里。 “国子监的学官都配有住所,周学官生前就住在间屋子。”监丞尽职地介绍道,“这个院子原本共住了三个人,周学官身亡后,其他两个学官觉得此地晦气,搬去了旁的院子,这里便空了下来。” 他没说的是周学官死的凄惨,其他学官被吓的连夜搬走了。 桑榆跟着人群来到院子里,这个院子不大,一进去就能看到尽头,它分为前厅、堂屋、东西厢房,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凉亭。 监丞指的房间就是西厢房。 崔叙直接走过去了,看着锁上的房门眉头一皱。 监丞得了消息,也不作难,直接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 众人这才进去里间。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了,地面一尘不染,桌椅茶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该放的位置,不见一丝凌乱。 百里谦是第一次来凶案现场,见到这样干净的案发地,不禁有些恼怒,“国子监真是好学风,这是怕血迹污了监生们的眼睛罢!” 监丞心中暗自不满,国子监是最权威的学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批评的,面上却不显,呵呵笑道:“百里寺直严重了,国子监的学风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人无福消受罢了。” 百里谦闻言,瞳孔微缩,落在腰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桑榆看的明白,看来这个百里谦和国子监有点不对付,就是不知道这个面冷心细的百里谦与国子监之间有何渊源了。 崔叙没用理会他们的风潮暗涌,吩咐几人四处查看一下,上次他们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大理寺人哄走了。 虽然这里已经被打扫过了,兴行还能找到点什么。 桑榆觉得自己就是来凑数的,怕碍着事,悄摸摸地遛到一旁当个隐形人。 第二十五章:盗棋 周良才翻找一遍之后,看着桑榆站在角落,眼睛滴溜溜地转的厉害,于是手里托着一本书寻摸过去。 “桑小娘子,我见你是个识字的,你帮我瞧瞧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说完将书递给桑榆。 桑榆接过书,随手翻看几页,“看起来像是杂书,似乎是周学官记的一下游记见闻。” 周良才恍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机密文书呢,那么宝贝。” 桑榆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周良才嘴一撇,往竹席一侧的案桌上一看,“就是那个案桌下面呗,我还以为是什么秘文呢。” 桑榆猜测,“许是想着翻阅便利才放在那里的。” “兴许是如此。” 周良才也不在意,拿回书往案桌上一放,又去翻查了。 崔叙这边已经让监丞去将另外两个之前住在这里的学官喊来了。 来的是个年轻的学官,姓潘,另一个学官据说是胆子太小,见到周学官的死相后,吓的一病不起,请假回去休息了,到今日也没回国子监。 潘学官生的好看,唇红齿白,隐约间身上似乎还有香气飘过。 只是他拉长着脸,双手环保插在胸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得出他并没有因为周学官的死而有一丝难过。 “潘学官可以细说一下周学官吗?”崔叙也不客套,单枪直入地问道。 提到周学官,潘学官更不开心了,“他有甚么好说的,死都死了。” 监丞听了,赶紧找补道:“休要浑说。”一边又解释道:“周学官和潘学官素来性子爽朗,二人经常因为学问争辩一二,平时说起对方都有些激动。” 崔叙心里明白,只怕是两个对头。 但是这样更好,常言道:往往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敌人想打败你必须先了解你。 潘学官自诩为君子,不屑暗中中伤他人,尤其是人已经死了,他本不欲多做评判,只平平常常说了几句。 但是崔叙也不是好相与的,再大理寺这些日子,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套话审话。 潘学官性子直,又教书多年,本就是纯良的,三言两语就被套出了不少东西。 只能说潘学官不愧是周学官的敌人,他嘴里的周学官有些不同。 周学官在国子监算的上是平平无奇,他性子随和,见人乐呵呵的,轻易不得罪人,教授的又是六学中的算学,也只是在庶人监生和捐生当中吃的开。 平日也没什么爱好,吃茶下棋也是再寻常不过了,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亲自指点几个学子。 “那都是假象!”潘学官直言道:“我和他住的最久,最开始也是觉得他性情温和,不争不喜,可是私下里,他最是小人。” 潘学官说了一件小事,那日他和周学官并另外两个学官喝酒下棋,兴致来的时候他们互不相让,叫嚷着要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不分出胜负觉不罢休。 彼时几人喝的都有点高,棋下的也迷迷糊糊。 “我记得我是领先半个子的。”潘学官道:“我那时确是喝的有些醉意,趴在案桌上眯眼,第二日醒来,他们便说我输了,还将棋盘给我看,我虽是醉了,可是却不是不记得,我分明记得棋盘不是那样的。” 崔叙神色微动,“你是说周学官作弊了。” “可不就是。”潘学官说到这里,只觉得怒气填胸,“我醉时隐约看到他挪动了棋子!” 监丞劝道:“兴许是你喝醉看花了眼。” 这个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当时闹的沸沸扬扬,还是司业出面调解的。 “我是醉了,不是瞎了。”潘学官道,他当时也怕冤枉好人,还特意凭着记忆梳理了一下,重新摆了棋盘,潘学官自幼记忆力过人,凭着记忆还真叫他摆了出来。 再说下棋是要看路数的,往往一步走,十步看,那个棋局按照周学官的说法是摆不出来的。 古人言:“观棋不语真君子,举起不悔大丈夫。” 周学官乃是国子监的学官,教书育人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君子有六德、九思、十品,在潘学官看来,周学官此番举止已经称的上是失德之人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德之人为君子不齿。 打那时起,潘学官便和周学官对上了,世人只觉得是潘学官技不如人,输给周学官之后恼羞成怒,自此记恨起了他,殊不知,潘学官是真真看不起他这等伪君子真小人。 监丞在一旁冷汗直冒,“许是误会,周学官的风评一向不错,有许多学子很是敬重他的。” “敬重?”潘学官冷笑,“你可知道他私下盗用监生的文章,还威胁监生不许告发他。” 监丞这下子真的惊讶了,“怎么会?你可有证据?” 下棋一事还可以说是醉后糊涂,若盗用文章一事是事实,那就严重了,国子监是天下学府,绝不能出现这等有辱门风之事,何况这个人还是学官。 潘学官道:“我要是有证据,早就揭穿他了,何至于等到今日,受他的窝囊气!” 说起来潘学官还是有些烦闷的,周学官做事谨慎小心,平日又很随和,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人怀疑,他若不是素日里观察他许久,这些事他也发现不了。 崔叙见他们一来一往说的兴起,也不阻止,而是若有所思,半响才问道:“那你知道他盗用的是谁的文章吗?” 潘学官一顿,讪讪道:“并未知,我也是从他平日里写的文章判断出来的,他平日不爱出国子监,写的文章多以花鸟景色、人生道理为主,可是他有的文章却写了很多山川异域,风土人情,若不是亲自去过,怎么写的那么详尽。” 他为了搞清楚,还特意打探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这些物事并非杜撰,他这才推断出盗用之说。 不得不说,潘学官有查案的潜质,这番追根刨底的劲头,在国子监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合该是去大理寺才对。 监丞闻言,长舒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件事还不能辨别真假。 如此,国子监的名声算暂时是保住了。 桑榆想到了之前看的小册子,轻声问:“周学官是哪里人?” 监丞虽然不知道桑榆的身份,但是见她问话崔叙没有阻止,便答道:“若我没记错,应是岭南道人。” 第二十六章:共同 潘学官补充道:“不错,他是岭南道象州人士。” 桑榆眉间皱起,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场景,那日的茶馆及物架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眼前,腾地,她突然问:“你们还记得死去的姜生是哪里人吗?” 百里谦脑中一个激灵,沉声道:“岭南道,象州人。” 崔叙眼前一亮,对上了,这两个死者的共同点就是这个了,“可是刘掌柜并不是岭南道人,他是黔中人。” 桑榆道:“是,但是他也和象州有关系,如果我没记错,他茶馆里没有任何关于象州的茶。” 桑榆依稀记得,茶馆的物架上有许多茶叶,每个茶叶的罐子都写上标签,可以看的出刘掌柜走的是岭南、黔中这条线,而象州又是茶叶产地,按理说他是不可能不去这个地方的。 百里谦正色道:“我立刻着人去查。” 崔叙点点头,“去长安县找张明府问问。” “诺。” 这个案子共有三个受害人,其中周学官和刘掌柜熟识,姜生是个例外,他死的早,又是地痞之流,与周学官,刘掌柜相差甚远,除了脸上都被毁容之外,找不到共同点。 现在经过桑榆这么一说,他们总算能联系起来了,案子终于得以往前走一步了。 崔叙的心中的紧绷的弦松了许多,觉得此番带上桑榆是对的。 他又问监丞周学官死去哪日可有什么特别事,有没有生人进来。 监丞回忆了片刻道:“那日没什么特别的,国子监管理比较严格,监生除了旬假、节假不得外出,学官虽然松散些,但也不至于随意进出。” 崔叙又问了监生的情况,尤其是算学学子,还有和周学官交好的友人,连潘学官都细问了那日的行程。 桑榆心中了然,崔叙怕是看出来什么。 这件案子看似凶手无迹可寻,实际上却破绽重重,别的不说,但是凶手能进入国子监,杀人之后还能脱逃就非一般人能做到,大概率还是要从周学官这边入手。 好在现在有了一个方向,也算是个好消息。 那边,差役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国子监对此事颇为不耻,周学官的用具基本上都擦洗干净了,很难找出什么线索。 崔叙心中早已做了准备,此时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刚一出院子,就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子在门前不停地打转,见他们出来,立刻躬身行礼,愁苦的脸上浮现出强笑,“见过监丞、潘学官、崔寺正诸位。” 崔叙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桑榆抬眼一看,认出了此人正在之前去大理寺闹事的学子之一,那个被推出来解释的腼腆学子。 潘学官眉头皱起,“陈年,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瘦弱男子,也就是陈年,弱弱回答:“明日是周学官头七祭日,学生想来这里看看,寻个东西做个念想。” 潘学官冷哼一声,“他倒是有个好学生。” 陈年低头不语,潘学官见此也懒得搭理他,监丞就道:“好了,周学官死的凄惨,国子监会替他办理好后事的,你且回去罢。” 陈年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院子,又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知道怕是无法得偿所愿了,这才后退一步,又行下一礼告退了。 监丞这才对崔叙等人解释:“陈年这个孩子是个可怜人,他学问不错,当年也是自己考入国子监的,奈何他家境贫困,靠着替人抄书、临摹仿画为生,成绩下滑的厉害,许是因为周学官膝下无子,又见陈年可怜,平日多有照料,两人虽未有师徒之名,倒有师徒之实。” 潘学官也跟着道:“我虽然对周学官多有意见,但是陈年却是无辜,这个孩子上进心是有的,但是学问有限,以后学成最多当个教书先生罢了。” 他都觉得陈年跟着周学官那个伪君子可惜了。 桑榆心想,怕不是那么简单,陈年腼腆胆小,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怯意,而能进国子监的学生那个不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他这个样子似乎在国子监过的并不好,失去了周学官的庇佑,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艰难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有这个潘学官倒是有趣,对师傅和徒弟是两幅面孔,对周学官咬牙切齿,提到陈年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照此说法,这个周学官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潘学官和周学官也会因为陈年吃醋吵架吗? 桑榆脑补了一下两人对着吵,陈年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劝架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嘴角不自觉弯起。 突然,她不经意间一瞥,正对上了崔叙那双写着“果然如此”的眼睛。 桑榆:“……” 这叫什么事啊,上班走神被老师抓包吗?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桑榆可以参与的了,离开国子监之后,崔叙就安排人将桑榆送回永安坊,自己骑着马走了。 桑榆看着头也不回就走的崔叙,到嘴边的话终于还是没敢问出来。 咱就是说,这验尸的酬金能不能先结一下…… 虽然知道大理寺不会贪墨她那么点酬金,可是握在手里的铜钱才能放心啊。 桑榆悻悻地上了马车。 … … 回到家已经快到宵紧了,桑蓁一如既往地做好晚食等着她归家,桑榆心里暖洋洋的,要说自己最对不起的,无异就是桑蓁了,桑蓁很小时候,她就忙着挣钱,桑蓁不但要照看家里还要照顾她,小小的人常常坐在门槛上等着她回来,看起来像是一只迷茫的小动物。 孤独又脆弱。 还是要挣钱呐,挣了钱,买房子请家仆,买他十个八个丫鬟,给她姐妹二人梳头捏脚,洗衣做饭,自己就可以躺着享受了。 桑榆想的开心,桑蓁默默地将碗挪远一些,她有的时候真觉得她阿姐不太聪明。 第二日,桑榆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晚竟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杀人凶手,拿着刀往人的脸上划,明明自己不想的,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等她划完,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抓住,她转过头,还没看见人影便惊醒过来。 果然尸体见多了,总会做噩梦的。 第二十七章:桑蓁 桑榆悻悻起身去洗漱。 洗漱好之后,桑榆去厨房准备朝食,路过院子看见桑蓁挥着小锄头锄的起劲,小小的人细细的胳膊,看着可爱又可怜。 桑榆蹲在一旁问道:“你这是做甚么?” “阿姐,你终于起来了。”桑蓁翻了一个不淑女的白眼,“看不出来吗?我在锄地。” “我晓得你在锄地,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锄地。” 她长了眼睛,会自己看,她是问她好好的锄地干嘛。 桑蓁撇了撇眼,指着墙角堆放的菜苗,“自然是种菜啊。” 桑榆大惊失色,“你竟然还会种菜!不对,你哪里来的菜苗?” “我一直都会,周大娘给的。”桑蓁回答,又怕桑榆不记得,解释道:“就是张二郎的嫂嫂,来咱家道谢的那个。” 她之前年纪小,锄地太费劲了,她锄不动,桑榆又是整天往外跑的,种菜根本指望不上,好在那时住在村里,邻居的大娘最会伺弄土地,见她们姐妹两人生活不易,就让自家男人帮她们翻了一小块地,虽然种不了口粮,但是自己吃的菜蔬还是够的。 只是没过多久,她们便北上来长安了,那块小地桑蓁就送个邻居大娘了。 昨日她去找张月娘玩,正好看见周氏在翻自己的菜园子,便向她要了点菜苗,准备自己在院子里种点菜。 “哦哦。”桑榆呆呆地回答,她还沉浸在妹妹会种菜的世界中。 其实也不怪桑榆不敢信,桑蓁不过十三岁,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她竟然都会种菜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种族天赋吗? 自觉的给种族丢脸了的桑榆捂着脸滚去做朝食了。 朝食是粥,这个的粥不同于以后的,这时候的粥什么配菜都可以加,水果蔬菜,坚果牛奶,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能加的,东西往釜里一放,盖子一盖,再用小火慢慢熬煮,煮出来的粥又香又浓。 桑榆没那么重的口味,只加了一些豆子和蔬菜,可惜现在没有皮蛋,不然来一份皮蛋瘦肉粥不要太幸福。 姐妹两人吃完朝食,桑榆洗好碗筷,自觉地接过锄头帮妹妹锄地,桑蓁在一旁小心地梳理菜苗,将它们分开,挑出里面的杂草,再一棵棵摆好,桑榆看了许久,愣是没认出来这是什么苗。 她也没敢问。 锄地是个体力活,桑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娘子,又没做过农活,只锄了一会儿就觉的累,隔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桑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道以后要做点其他事,多多挣钱,自家阿姐确实不是种地的料。 好在小狗子很快解救了她,小狗子有的是力气,三两下就将地锄好,桑蓁有些不好意思,倒了碗糖水给他解渴,又说要请他吃午食。 其实本朝是有吃午食地惯例的,只是大都只有少数人吃的,平民百姓多以两餐为主,不是不想吃,实在是家里贫苦吃不起。 桑榆之前一直住在山村里,也不好搞特殊,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吃两餐。 小狗子客气地推脱了,他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就这点地费不了多少力气,上次碰巧也就算了,这次那好意思让桑榆特意做午食,“桑小娘子莫要客气,我来寻你有事,张明府让我给你带话,让你去县衙找他。” 桑榆闻言,心下明了,只怕张明府是要问昨日去大理寺的情况。 既然张明府要见她,桑榆便和小狗子去了一趟长安县衙。 小狗子有事在身,将桑榆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张明府此时正在书房看公文,听到桑榆来了,立刻就让人带了进来,在偏厅里见了她。 冯县丞跟在一旁。 张明府一见到桑榆就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好好的一个小娘子,不在家里绣花,偏偏干起了仵作的行当,见到尸体就走不动道,对待尸体比对待他都亲热。 啊呸!是心中有大爱。 诚然桑榆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是她惹事的本身也是有的,自打他见到桑榆开始,就破了好几次例。 想到这里,张明府有些头疼,只怕还要再破一次例,长安县还没有女仵作,连整个长安都没有。 但是就这么轻易允了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明府又觉得气不过,“昨日去大理寺如何?” 桑榆摸不清张明府的态度,模棱两可地答道:“还行!他们待遇着实不错。” 张明府怒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大理寺可有什么要事?有没有人为难你。” 桑榆挨了一顿骂,老老实实地将昨日的情况说了一遍,她也不是傻子,只挑了能说的说了,重点说了国子监监生闹事和周、潘两人的争执,反正这件事看到的人多,也不怕说出来。 对于之后去国子监,国子监的所作所为,桑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张明府何等人,他自考上进士,出来为官已经有十几年了,桑榆这点小伎俩,他撇一眼就知道了。 他也没为难桑榆,有些事情不刨根问底是好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反而很庆幸桑榆拎得清。 聪慧机灵,有本事却不自傲,这很像他刚开始做官的时候的作为。 只是这个小丫头的胆子还是有些大了,连国子监的事都敢听一耳 朵。 张明府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妥协了,“你不是想来长安县做仵作吗?我答应你了,等这件事了了,你就来长安县做事吧。” 还是将她看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你说甚?”桑榆一个激动,连尊称都忘了,“张明府莫不是诓我罢?” 一直以来都目标就要实现了吗?惊喜来的太快,桑榆倒有些心怯了。 “当然是真的!”张明府没好气道:“再不管管你这个小丫头,只怕我要去刑部大牢见你了。” 桑榆这才确定了,她恨不得握着张明府的手使劲摇,“多谢张明府,多谢张明府!张明府真乃好人也。” “快滚回去吧。”张明府看着兴奋至极的桑榆,头更疼了,“我见你就烦。” “唉,唉。”桑榆连声答应,“回头我给您买酒吃。” 说着迈着轻快地步子跑开了。 张明府看着她的样子,对冯县丞道:“你瞧她那德行,我真怕给长安县惹上事。” 第二十八章:如愿 冯县丞笑道:“也是你惜才,又怜她没人撑腰,才如此决定。” 张明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回道:“自古寒门出学子,她还是女子,这天下事总要争上一争,她有这本领是她的造化,我略尽绵力,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了。” 这些年,圣人越发看重寒门子弟,如果桑榆是男儿身,她的未来成就决不在他之下,奈何世间对女子有颇多限制,想要闯荡一番实在太难了。 桑榆可不知道张明府的想法,对于张明府愿意松口一事,她只当于大路吹的耳旁风奏效了,能进入长安县离她的目标就是又进了一步。 从江南到长安,从山村到县衙,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那天的真相重见天日。 …… 大理寺。 崔叙刚刚将今日的案件审核完毕,就听路崖说百里谦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大理寺实在太忙了,崔叙不但要负责查案,还要审核寺丞判下的案子,平日忙的脚不沾地,他已经有几日没有回家了。 百里谦一进来就看到崔叙低着头,眼睛微眯,一脸疲惫。 “你不能一直这样,好歹休息一下。”百里谦道,他和崔叙儿时一起长大,私下多以兄弟相称,说话也随意些。 崔叙将桌子上的文书收好,对百里谦做个一个“请”的手势,道:“不碍事,近日朝堂上的风声有些紧,只怕要出事,我现在幸苦些,总比之后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好。” 百里谦顺势坐在一旁的胡凳上,“我知道我说不过你,左右你是不会听的。” 崔叙笑笑,也不接话,反问道:“姜生查的如何了?” 谈及正事,百里谦坐直了身体,严肃道:“我派人私下走访了姜生之前常去的几个里坊,当真查出了些东西,这个姜生是个不学无术的,平日最爱斗鸡赌钱。据认识他的人交代,姜生是四年前搬到长安的,刚来长安的时候衣着破烂,不久却得了不少银钱,据说是寻到了亲戚,他衣食住行都是好的,可惜他花钱没有定数,留恋风月场所,很快就将家产败光了。” 百里谦想到打听来的消息有些恶心,“有次他因为一个妓子和人打架,被县令判了十个大板,徒两个月,可是不知为何他仅被关押了五日就放了出来,出来后又迷上了赌钱,常常在坊间偷盗,换了钱就去大赌一场。” 百里谦疾恶如仇,最见不得大男人手脚俱全还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崔叙倒没说什么,示意百里谦说下去。 百里谦继续道:“姜生基本上是靠着偷盗过活,只有偷不到的时候才会去做些力气活,可是他有好几次都是拿着大把银钱进了赌场。” 本朝的宵禁严格,到了晚间没有人敢四下闲逛,姜生是个偷盗的常客,坊里人只要见到他就严防死守,所以姜生得手的机会不多,再者,真要是被偷的东西多了,失主自会报案。 那么姜生的银钱是从何而来?而且坊正交代,姜生会隔一段时间突然得到一大笔银钱,这种情况很像是有人在接济他。 崔叙听了,眸中光芒闪动。 百里谦又道:“姜生是个嘴皮子浅的,每每有了银钱便大肆宣扬,非要赌场的人都知晓才罢休。就在姜生死的几日前,他曾说不日自己会得一大把银钱。” 说这个话的是姜生常去的赌场掌柜,他刚开始还不愿意配合,直到差役亮出大理寺的腰牌,他害怕自己惹上是非,才一股脑儿地全交代了。 据他所言,姜生在一次赌输之后,很不甘心,非要找掌柜借钱再赌,掌柜哪里肯借,姜生被逼急了才说自己得了一个门路,有大把的银钱等着他赚,他得到银钱之后立刻还他。 掌柜见惯了这样赌红眼之后放狠话的狂徒,当即就要着人撵他离开,“滚滚滚!你这些人我见多了,借你们银钱都是有去无回,休要诓我一个铜板!” 姜生红着眼辩驳,“你这掌柜好不通情,我说有就有,实话告诉你,我寻到路子可以得到大师书画大作,这些可都是名家之物,还怕挣不到钱吗?” 掌柜疑惑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大郎,话可不能浑说,你说是大家之作就是大家之作了?你一个泼皮无赖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这话好不中听,给我东西的是……”姜生猛地清醒过来,闭上嘴,气愤道:“总之,我自有法子!” 掌柜见姜生说不上来,只当他是胡乱编造,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差人将他撵出去了。 不久之后,姜生便死于非命。 “如此说来,姜生的背后一定另有他人。”崔叙沉思了片刻,肯定道。 “确实如此,只是我们还没有查到那个人是谁,又和这个案子有没有牵扯。”百里谦觉得有些可惜,崔叙从国子监回来之后就吩咐他严查姜生,他开始不以为然,觉得姜生可能是个意外,重点应该放在周学官或者刘掌柜身上,哪知道崔叙的判断这么准,还真让他们查出了点东西。 想到这里,百里谦难得露出好奇来,“你是怎么知道姜生不对劲的?” 总不能真的靠猜测吧? 崔叙微微一笑,脸上的疲惫之色在笑意下淡去不少,“姜生是第一个被杀的,而他的身份与其他两人相差甚大,往往第一个 死者都是突破点,只要知道姜生和另外两人的关系,那么就离真相不远了。” “那若是姜生只是死于意外,他与周学官、刘掌柜并无联系呢?或是杀他的另有其人?”百里谦问,毕竟姜生死于一个月前,尸首都已经腐烂了,周学官和刘掌柜却是在五日之内接连被杀的。 “不会。”崔叙肯定道:“姜生的脸上也有被划伤的痕迹,如果姜生之死和他二人没有联系,凶手没必要划伤他的脸,桑小娘子曾说过,毁他人容貌之举是因为憎恶,憎恶他人或憎恶自己。” 百里谦想到了之前一直低头不语的桑榆,他倒是不知之前两人还有这番交谈,“你倒是信她。” 崔叙淡淡道:“我只信自己。” 他不是信任桑榆,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百里谦了然,“就像当年你愿意相信我一样吗?” 第二十九章:冷淘 崔叙没有回答,嘱咐道:“你继续查姜生,弄清楚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百里谦笑笑,知道他是催在自己走,于是顺势点头,“诺。” 百里谦走后,路崖端着一碗翡翠面走了进来,“阿郎快吃些垫垫肚子,可怜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崔叙见状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他从案桌前站起,接过翡翠面,坐到之前百里谦坐的胡凳上。 翡翠面也叫“槐叶冷淘”,是一种将青槐叶捣成汁,混合面粉搅拌做出的面食,待到天热的时候将面放入井水中冰过,就成了一碗清凉解暑的冷淘。 清脆的凉面加上调味佐料,看的人胃口大开,崔叙不由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路崖看崔叙的样子有些心疼,“阿郎再不济也要吃饭呐,你要是饿瘦了,娘子见了非得打折我的腿不可。” 崔叙吞下口中的凉面,道:“你今日又回去了?” 路崖连忙申辩,“不是小人要回去,是娘子派人喊阿郎,阿郎正忙着,不得已才遣了小人回去问话。” 崔叙三两口吃了凉面,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和手指,这才道:“阿娘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路崖委屈极了,能说什么?还不是将崔叙骂了一遍,再嘱咐他将话一字不漏地说给阿郎听? 当然,路崖也不敢说就是了,只捡了重点说,“娘子说,旁的她可以不计较,但是七日之后的消夏宴阿郎必须出面,不然她就不让郎君归家了。” 崔叙默然,这才刚入夏,消夏宴已经开始了吗? 他当然知道自家阿娘是什么性子,骂他是肯定有的,只是到最后总会怪在他阿耶身上,他问:“阿耶几日没回去了?” 路崖更委屈了,小声抱怨,“三日了,据说宋公得了一幅严大家的真迹,郎君得了消息就去了,这几日就宿在宋公处,连话都不曾差人说一声。” 崔叙揉了揉额头,这个人苦恼的不行,阿耶这样做事,难怪阿娘不痛快,自己恰巧又撞了上去,若不能让阿娘消消火气,只怕他们爷俩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是自己阿娘的脾气崔叙是知道的,那真是被娇惯的很,等闲物事只怕哄不好的。 崔叙手掌落在胡凳的扶手上,食指轻点,想到阿娘在家闷声生气、阿耶好生哄着的样子,头痛不已,阿娘这番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他猛地又想到那双狡黠的眼睛,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和他阿娘的有些相像。 都一样的聪慧、狡猾。 想到这里,崔叙甩甩头,将脑中的身影抛开,对路崖道:“你去知会阿娘一声,就说消夏宴我应了。” 路崖突地跳将起来,不可置信道:“阿郎可是在说真的?您可知那消夏宴是……” “我知晓。”崔叙心道: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娘之前从来都烦参加各种宴会,这两年频频出现,还不是因为他? 终归是自己年纪大了,也不该如此让阿娘烦心。 路崖见崔叙这般回答,立刻跑出去,”我这就去和娘子说!“ 崔叙摇摇头,在胡凳上小憩片刻,转身继续看文书。 …… 按照张明府的说法,桑榆要等周学官一案结束才能去县衙报到,只是这两日端的是风平浪静,桑榆虽然很好奇,但是也没有去打听。 左右也无事,桑榆便一心一意地酿起了酒。 上次酿的酒已经被桑榆送的差不多了,收到酒的邻居给的反馈都还不错,尤其是张老丈这个酒蒙子喜欢的紧,声称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虽说有夸大的成分,但是桑榆还是很开心的,她准备这次多酿几桶,就算之后自己去县衙做事酒肆开不了,留来送做人情也是好的。 酿酒之余,桑榆偶尔帮妹妹伺弄一下小菜园子。 也不知道桑蓁从哪里学到的,她对种菜充满热情,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在菜园子里折腾,刨地、种菜、浇水,忙的不亦乐乎。 桑榆见状,琢磨着是不是她在家中无聊,才想着找点事做做。 可惜现在是没有女子学院的,女子的教育还是以家庭为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条件的人家会请个女先生,教授一些基本礼仪和才艺。 因此,也有很多优秀的女子诗作在坊间流传。 可惜,即使女子的地位比前朝提高不少,可是《女德》《女诫》这些还是必修课,所谓的“妇学”还是将大多女子困在家中。 桑蓁受到桑榆的影响,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三从四德,可是即使如此,桑榆也没敢让她过于离经叛道,她的年纪太小了,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性子,出格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若是请个先生吧,以桑榆现在的积蓄,只怕是请不到好的,桑榆又不想委屈了桑蓁,胡乱请个人作数。 难哦,还是得挣银子啊。 桑榆感受到了来着金钱上的压迫,手上拔草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桑蓁:“?” 自家阿姐真的有点不对劲! 响午过后,桑榆家里来了客人。 “张老丈,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桑榆将张老丈请进屋,又叫桑蓁端上茶水。 张老丈背着手,小心地跨过门槛走了进 来,“莫要客套,我来寻你有些事。” 桑榆领着张老丈坐下,才道:“有何要事?” 自从上次桑榆帮过张大郎之后,张老丈一家和桑榆姐妹便亲近了许多,平日若没有事情,桑蓁便去找张老丈的闺女月娘玩,桑榆很是开心,桑蓁自小腼腆,很少有能一起玩的玩伴。 对于张老丈一家倒也越发亲近几分。 “是这个样子的。”张老丈做在黑斑长桌前,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黑斑长桌,一边对桑榆道:“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点酒吗?我有个老友也很喜欢,托我给他买点。” “这样啊。” “你这里还有吗?”张老丈问,不是没有了吧?他话已经说出去了。 桑榆笑道:“还剩些,只是不多了,不知道你那老友需要多少?” “哦。不消多少,有就行,他想先尝一尝图个新鲜。”张老丈松了一口气,又道:“他也爱酒,若是喜欢肯定会多买的。” 第三十章:诓骗 第三十章: 其实是他那日和老友吹牛,说自己喝的酒有多么清爽美味,老伙计自认把长安的美酒喝遍了,自然是不信的,张老丈不服,两人就争辩起来,迷迷糊糊中说了大话,被老友坑去一壶酒。 这话张老丈没好意思对桑榆说,直接丢下银钱,“你直接送去便是,我让二郎随你一起,他认得路。” “我晓得。”桑榆没多想,接过银钱。 “成。”张老丈点头,说了句让张二郎将自己家的驴车拉过来,就先走了。 酒坛子很重,哪怕是再小的酒坛子都沉的很,桑榆没有拒绝张老丈的好心,笑着接受了,准备有机会再送点酒给张老丈。 张二郎来的很快,桑榆刚刚将酒分装好 —— 这也是最后剩的酒了,张二郎就牵着驴车来了。 这头驴是张老丈家最珍贵的资产,张老丈平时爱惜的紧,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怕它累着,连多久用上一次都有定数。 驴算是马、牛、之后最受欢迎老百姓的牲畜了,它力气大好养活,是个好帮手,只是它生育率低,幼驴存活率也低,朝廷管控较为严格,大多数人家是买不起的。 张老丈勤俭一辈子才舍得买上一头。 张二郎帮桑榆将酒坛子搬上车,又嘱咐桑榆看好酒坛子,自个熟练地跳到车前,吆喝一声就跑了起来。 张老丈的老友姓殷,住在丰扈坊,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学院做启蒙先生,女儿嫁的人家又殷实,总的来说过的很舒适。 儿女挣气,殷老丈自己也很安逸,没事就喜欢走街串巷寻酒喝,久而久之倒打出了些名头,人送外号“殷老酒”。殷老丈不但不在意反而很喜爱,觉得是他人对自己的认可。 所以在听到张老丈说他新得的酒有多好喝之后,殷老丈很不服气,他自问除了宫廷贵酒、世家藏品之外,这市井的酒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所以他略施小计,诓了张老丈一把。 这两日他连大门都没出,专门等着张老丈来送酒,这越等越心急,都三天了,张老丈莫不是反悔了吧? 正愁时,门房来报,说是张家二郎送酒来了。 殷老丈没等门房反应过来就自个儿跑去大门了。 侧门外停放一架驴车,张二郎站在边上安抚着毛驴,一个面生的小娘子脸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殷老丈先和张二郎打了个招呼,这才问桑榆,“你莫不是张老丈夸赞的桑小娘子?” “正是儿。”桑榆客气地回答。 殷老丈上下打量了桑榆一会儿,没说什么,昂着头道:“你是来送酒的罢?张老丈说你的酒天下第一,你拿来与我尝尝,我倒要看看是否属实。” 桑榆汗颜,这张老丈喝醉了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天下第一的话都冒出来了,这要是有心人听到,只怕要出大事,“老丈莫要打趣,张老丈的性子您还不知,真真是酒后胡言了,儿只是略懂些新奇酿酒法子罢了,当不得如此夸赞。” 殷老丈摆摆手,“行了,我知晓你的意思,你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快些把酒给我吧。” 桑榆闻言,立刻将酒坛子搬下车递了过去。 殷老丈接过酒坛子,迫不及待地揭开酒巾,凑上去闻了闻。 清爽的酒香立刻俘获了他的嗅觉,殷老丈的鼻子闻的酒味太多了,只消一息便能说出酒的来头,此时,他竟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失灵了。 “好酒好酒!”殷老丈赞道:“清酒香味浓郁不稀奇,这浊酒能酿成这样当真是你的本事。” 桑榆眉头一动,问到:“老丈喜爱清酒?” 殷老丈道:“自然,清酒谁不爱,只是清酒珍贵,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桑榆若有所思,看来有时间还可以酿点清酒,她之前光想着浊酒用料便宜,倒忘记清酒更精贵了,虽然无法大量酿造,但是酿一点待客倒也便利。 殷老丈将酒巾盖好,笑眯眯道:“桑小娘子有一手好手艺。” “老丈过誉了,您喜欢便好。” “喜欢喜欢,喜欢的紧。”殷老丈抱着酒坛子不撒手,他想好了,一定要善用这酒,好好地和他那些老伙计炫耀一番。 想了想,他又道:“听闻桑小娘子要开酒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肆,若是有新酒,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亲自去买!” 桑榆弯了弯嘴角,口中连连答应。 送完了酒,桑榆准备去趟西市,丰扈坊离西市不过隔离两个里坊,正好又有驴车,买些酒桶酒坛刚好。 “桑姐姐放心,我车架的稳当,保证不会摔坏了酒坛子。”张二郎也很高兴,难得有机会去西市玩,桑小娘子还答应给他买胡麻饼吃,可把他高兴坏了,驾车的动作都快了好些。 待二人来到西市,西市才开门不久,桑榆先是带着张二郎去了之前买酒坛子的店里,花了两百二十五个铜钱,买了三个酒桶和五个小点的酒坛子。 又给张二郎买了两张胡麻饼,让他回去分一张给月娘,自己怀里揣上两张,打算带回去给桑蓁。 路过刘掌柜的茶肆时,桑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茶肆的大门紧闭,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格外萧条。 桑榆在心中叹 了一口气,倒是有点可惜这个好地方了,生了这等事,只怕这个店铺租出去都难了。 她又瞧见不远处有家卖笔墨的书肆,想到桑蓁这段时间在家中忙活伺弄菜园子,心中估摸着带来的纸墨怕是用的差不多了。 还是再买些罢,纸墨贵重,要是能寻到些废料也是好的,总归是用来练字的,也不用管它好坏。 想了想,她嘱咐张二郎看好驴车,自己跳下车,走进了书肆里。 巧合的是,桑榆刚刚进了铺子就瞧见一个熟人。 “是你?” 陈年正和书肆掌柜告饶,想多接几本抄书,就听见一个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转过头一看,正是之前在国子监遇到的,跟在大理寺众人后面的小娘子。 “你是?还未请教小娘子怎么称呼?”陈年拱手问道。 桑榆学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我姓桑。” “桑小娘子,失礼了。”说完又是一礼。 桑榆值得跟着还礼。 掌柜看的有趣,笑道:“二位竟是认识的,此处遇见实在难得。” 第三十一章:巧遇 桑榆笑眯眯答道:“可不是吗?说明掌柜的书铺最受人喜爱,让我们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在此处遇见。” 书铺掌柜听了这话,笑意更深了,“哈哈哈哈哈,小娘子好口才。” 陈年看二人打趣的高兴,脸上微微泛红,他素来不会说话,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低头拜别,“二位慢聊,我还要回国子监读书,就不打扰了。” 书铺掌柜早就被他烦的不行,巴不得他赶紧走,直言道:“你快些回去吧,让学官知道你此时外出到不美了。” 陈年看了看掌柜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垂着脑袋离开了。 桑榆见他走远,才问掌柜,“掌柜认得他?” 掌柜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圆圆的脸上挂着笑,看着着实喜庆,听到这话便道:“自是认识的,他是个苦命的人,好不容易才考上国子监,可惜家境不好,平时会到我这里帮忙抄书换些银钱,我见他可怜总会照顾一二。” 桑榆道:“掌柜倒是心善的。” 掌柜摆摆手,“我算什么心善,若说心善,教他的周学官更是心善,可惜周学官突然没了,他的日子更艰难了。” 桑榆这下惊讶了,不是说这事瞒的紧吗?怎的一个书铺掌柜也知晓了。 掌柜看出她的疑惑,嘿嘿一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我看你与陈年熟悉,只怕也是个知晓内情的。” 桑榆不得不表示佩服,都说古人纯粹,怎么她遇到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全是深藏不露的主儿,难道长安的水真真养人? 桑榆问他,“你说周学官心善,看来你与他熟悉的很?” “那是自然。”掌柜有些傲然,眉宇间的神色飞扬了起来,“我这书肆来往的都是些文人墨客,那些才子最爱将诗词文章交由我售卖,诗集书画样样不缺,都是名家真迹。周学官的诗作我这里都有好几册。” 桑榆转头一看,书架上确实有好几本诗词精选,她又问:“你说的周学官心善又是怎么个说法?” 掌柜长叹一口气,“唉,若说这个,那真是上天不公,周学官这样的好人竟然暴毙而死,他与我认识也有好几年了,自打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这里卖诗集,每卖出一册就会将银钱给贫寒学子,好叫他们安心学习,这不是心善是什么?” 那的确称的上是仁义之举。 桑榆随手拿出一册诗集,她在诗词造诣上并不深,但不难看出这册诗集写的很精彩。 翻看片刻后又放了回去,见一旁的竹筒还有一些字画,捡起两张看了看。 掌柜见她看的明白,心知桑榆也是个识文断字的,笑道:“小娘子看中那个便与我说,这些字画都出自长安各家学院学子之手,左右看看倒也无妨。” 桑榆抽出一副画作,问道:“这个画倒有些意境。” 掌柜伸出半个身子,扒在柜台上看了看,“这不就是陈年的画吗?” 桑榆看了一眼手中的春江山水图,惊讶道:“竟是他画的,想不到他竟有此画技!” 掌柜道:“是的,陈年学问一般,但是画艺却是极好的,他的画往往都能很快卖出去,可惜他名气不行,画作也只能贱卖,赚个笔墨费罢了。” 桑榆将画卷好,插回竹筒里,又托掌柜的寻些粗纸和笔墨,说要回去作练习只用。 掌柜经营书肆多年,自然明白桑榆的意思,笑着从库房搬出两刀粗纸。 桑榆挑着笔,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眼角的余光从书肆的门直达对面茶肆,她似乎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地问掌柜,“掌柜的,对面茶馆不开了吗?” 掌柜顺着她的眼光看了一眼茶肆,小声道:“出了那等事谁敢租啊,刘掌柜只得一个女儿,他有心培养他侄儿接替,可惜还没养好便出了这等事。刘掌柜死后,他夫人一心想将铺子买出去,他侄儿倒是心底纯良的,跟着她跑前跑后张罗了半天都没卖掉。” 桑榆便道:“可惜了这个好招牌,只怕老客都要散了。” “可不是吗?”掌柜接过她的话茬,“刘掌柜善于经营,这些年攒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少老客,这几天来问的都有不少。” “周学官也是老客吗?” “是啊,他与刘掌柜认识有些年头了,常与国子监的其他学官来里喝茶。” “其他学官?” “是呢,就是潘学官和纪学官啊。” 潘学官桑榆认识的,那纪学官估计就是那个被吓病了的,只是,“不是说潘学官和周学官关系不好吗?” “那个说的?”掌柜一脸诧异,又道:“你是说潘学官悔棋一事?那确实潘学官的不是,他素来嗜棋如命,自认棋艺了得,常常说他人棋下的不正,周学官知他性子如此,从不与他计较。” 说起来,掌柜知道这事也是巧合,潘学官性情急躁,遇事讲求速战速决,那日他刚到西市,就看见潘学官几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扬言周学官悔棋盗棋,其他人都在劝说,周学官也无奈地辩解,可惜潘学官听不进去,骂骂咧咧地嚷了半天才罢休。 桑榆听的认真,悔棋一事看似事小,牵扯却多,潘学官和书肆掌柜各有一套说辞,谁都有理有据,哦,也不 对,潘学官到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周学官悔棋一事的真假。 桑榆感叹,查案真费脑力,还是仵作来的痛快,验完尸体就可以撂下了。 在书肆耽搁了许久,桑榆才挑好笔墨,忍着痛给了铜板,心里默默地给桑蓁的晚课安排上了三十张大字。 总要对得起她花出去的铜钱。 张二郎对这些粗纸比桑榆还珍惜,将东西放在驴车上仔细绑好,还不许桑榆坐在上面,忙活了半天才驾车离开。 桑榆抱着笔墨坐在驴车上无言以对,她还是看轻了读书写字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士农工商,读书人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有才学就能在社会上取得一定的地位,哪怕是青楼女子都讲究个才貌双全。 听闻平康坊里有一个谢都知,就会的一手好画,她笔下的山川百物活灵活现,生动传神。多少才子争相拜会,只求得她的一幅墨宝。 第三十二章:如英 画?山川? 桑榆脑海中的一根弦猛的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脑中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张二郎正小心赶着驴车,突然,他觉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急的连忙停下车,生怕一不小心颠坏了酒坛子,若是再牵连到那两刀纸可就坏事了。 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怀中便被塞了一个包裹,“这是怎地了?” 桑榆匆匆从怀里掏出油纸,塞给张二郎,“二郎,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交给蓁娘,告诉她我有急事,要晚些回去,莫要等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西市跑去。 留下张二郎望着她的背影手足无措喊道:“唉,桑小娘子,你…… ” 桑榆迅速跑回书肆,在掌柜膛目结舌的眼光中,从竹篮里掏出字画,仔细看了看,对掌柜道:“掌柜,这幅画真的是陈年亲手画的吗?” 掌柜下意识回答:“是,是啊。” “好。”桑榆掏出铜钱,爽快道:“这画我买了!” 说完不等掌柜回话,便抱着画跑走了。 在大街上胡乱拦下一辆马车之后,桑榆直奔大理寺。 大理寺的守门差役一眼便将她便认了出来,“桑小娘子,你怎的来了?” 桑榆道:“崔寺正在吗?我想见他,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差役对看一眼,赔笑道:“桑小娘子,你来的不巧,崔寺正此刻不在衙里。” 桑榆心中急切,问道:“那他去了哪里?” 差役摇摇头,“我等哪里知道崔寺正的去处。” 桑榆失望至极,抱着画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她转头想了想,又问:“百里寺直在吗?” “在的!” 桑榆脸上一喜,忙道:“那可否通传一声,就说我又要事求见。” 差役对看一眼,其中一个道:“劳桑小娘子在此恭候,我这就去禀报一声。” “有劳了。” 差役点点头,留下一个人看守,另一个人进了衙里。 桑榆心里着急,可是也没有办法,这里是大理寺重地,不是她想进就进的地方,若不是守门差役认识她,只怕她连通传的机会都没有。 仿佛是知道桑榆的着急,百里谦很快就亲自出来了,见桑榆急切的样子也很好奇,“桑小娘子,见某有何要事?” 百里谦并没有让桑榆进去的意思,桑榆也不在意,摊开手中的画对他道:“你看这幅画?” 百里谦低头一看,只见这是一幅春江山水画,江水自远方而来,经流过的地方百草生长,百花盛开,一幅春意盎然的样子。 是一幅好画。 只是他不知其意,“桑小娘子有话直说便罢。” 总不至于就让他来欣赏这幅画吧? 桑榆便道:“此画画是辰州的景色,辰州有个地方叫’五溪之地’,此画取自辰溪之景。”不等百里谦反应,桑榆迅速说完,“这画的画手是陈年,陈年自幼长在剑南道,辰州在黔中道。” 百里谦不解道:“那又如何?” 桑榆继续说:“我在周学官的手记中看到过他对五溪的随记,里面描绘的景色与此画一般无二,而且还作诗一首表达他对家乡的思恋之情。” 潘学官曾说周学官私下盗用学生的文章,若是这个人是陈年呢?周学官做事小心,他怕陈年作的诗词会漏出马脚,所以先描绘出五溪的景色,再由陈年赋诗。 这样即使被发现,也有证据表明是他自己作的,毕竟一个没去过的人怎么会知道那里的景色呢? 只是他没想到陈年会将景色画出,买给书肆赚取铜钱。 百里谦听的额头青筋狂跳,“你确定,会不会是巧合,陈年有可能在求学的路上路过辰州?” 桑榆摇摇头道:“可能性很小,剑南道取道山南就可以直到长安,没必要转去辰州,陈年家境贫寒,不会去给自己徒增烦恼。” 这个时候的出行是一件大事,路途遥远,车马缓慢,往往早早就要规划好路线,最好约上几个同行之人结伴,路途上更是能节省就节省,一般不会去特意绕远路。 除非像桑榆姐妹两个,因为走错路,辗转几番,才从江南到长安。 也正因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她才在辰州短暂停留过,见到了李太白诗中“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的五溪之地。 她之前在书肆里没有想起来,只觉得眼熟。 百里谦低头思索,桑榆又道:“如果陈年真的受周学官的压迫,他想反抗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样的动机也能说的过去。 百里谦知道桑榆说的是有理的,只是现下都是猜测,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陈年就是凶手,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如果陈年这条线索再断了,只怕很难再查下去了。 百里谦当机立断道:“我们先去找崔寺正,你也一起去!” 桑榆点头道:“诺。” 百里谦当即叫人去牵马,又吩咐人去盯着陈年。 等到桑榆这里的时候犯了难,他记得上次去国子监,崔寺正可是特意给她准备了马车,现在要赶时间,总不能自己要带着她吧? 百里谦想到这里,立刻 吩咐差役,“你去将薛寺直叫来。” 差役领命前去。 这边的桑榆也在纠结,骑马她真的不会,她一向挣扎在贫困线上,哪有银钱买马匹这等金贵之物,驴倒骑过几次,她总不能让百里谦给她准备一头驴吧? 与百里谦共乘一骑?只怕明日她就要被拉去浸猪笼了。 正当她预备找百里谦问个地址,自己拦个马车跟着的时候,大理寺门内走出了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她高挑修长,明明是作男子装扮,可眉宇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娇娥。 百里谦跨上马背,对她道:“薛寺直,情况紧急,劳你捎带上桑小娘子和我走一趟。” 薛寺直,也就是薛如英,也不废话,接过差役递过来的缰绳,抬脚一蹬,翻身上马,对着桑榆伸出手掌。 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配上薛如英英气逼人的脸庞和那双明眸善睐,桑榆瞬间被征服了。 这是什么绝世花木兰啊,太飒了吧! 薛如英见这个最近在大理寺频频被提及的桑小娘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不解,她挑了挑眉,道:“桑小娘子?” 第三十三章:确定 “哎。”桑榆回过神来,一只手抱着画,一只手搭上了薛如英的。 薛如英轻轻一用力,就将桑榆带上了马背。 前方就有差役在喊:“大理寺办案,行人避让!” “大理寺办案,行人避让!” 紧接着,桑榆就听到薛如英在她的耳旁小声说了句“小心了!” 然后缰绳扬起在马屁股上一拍,骏马便飞了一般冲了出去。 半刻钟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桑榆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天地良心,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跑过马,以前看被人骑马觉得帅气潇洒,到自己才知道那是真受罪。 整个过程里,她都紧紧地抱着薛如英的腰身,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难不成自己还会晕马? 薛如英将桑榆扶下来,扶着她细弱的胳膊皱眉道:“桑小娘子的身子骨委实差了些。” 桑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薛如英也不过十八岁左右,身量比寻常小娘子高些,跑了这么久的马,她竟脸不红气不喘,当真叫桑榆好生羡慕。 只是这等打击人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她听着跟心上扎了根针一样难受。 说起来,前世今生,桑榆的身体都算不上健康,上辈子是工作关系,生活上没法兼顾,这辈子真的是因为这个身体体质太差,明明已经很注意调养了,却还是弱的很。 百里谦才不管那么多,将缰绳抛给随行差役,领着人就进了大门。 几人进去之后拐了好几个弯,才在一间库房门前停下。 桑榆这才松开一直搀着的薛如英的手臂。 薛如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姐妹,大理寺又是男多女少,这样软乎乎的小娘子抱着自己手臂,若柳扶风的样子真真太讨人喜爱了。 崔叙得了消息,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同行的还有几个书吏主薄,桑榆还看见了周良才跟在众人后面冲她龇牙咧嘴。 崔叙见百里谦等人急匆匆的样子,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直接奔着户部不说,还捎带着桑榆,莫不是她遇上事了? 崔叙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和桑榆有关。 百里谦忙将桑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桑榆将画摊开,如此这般将之前的猜测又说了一遍。 崔叙看完画,将画还给桑榆,“如此看来,陈年的嫌疑确实最大。” 周良才见状,想到了刚刚查到的事,顿时脑洞大开,“难道真的是周学官抛妻弃子,然后又盗用陈年的诗作扬名,新仇旧恨之下,陈年将周学官杀了泄恨,那刘掌柜和姜生无意中撞破此事,也被灭口?不对啊,这姜生已经死了一个月了,时间对不上啊!” 百里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问崔叙,“你这边查的如何了?是否现在就去将陈年拿下?” 崔叙点头,“查到了点东西,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他为何杀人了。” 说完下了命令,“今日时辰已晚,你速去差人将陈年拿下,押送回大理寺。再派人通知京兆尹,请他明日前去大理寺共审此案。” 百里谦拱手听令,“诺!” 崔叙想了想,又叫住他,“此番前去拿人切不可声张,需将人偷偷带回去。” 百里谦沉思片刻,知晓他的意思,亲自带上差役去抓人了。 “其他人先回大理寺吧。”崔叙看了看桑榆,又将目光停留在她怀中的画上,“桑小娘子,这画……” 桑榆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将画递给崔叙,既然陈年有可能是凶手,那么这幅画就会是证据,放在她手里不合适。 崔叙接过画,转身交给身后的差役,又对薛如英道:“幸苦你跑一趟,将桑小娘子送回家。” 薛如英点头,她原本就很喜欢桑榆,现在桑榆又送来这么重要的证据,送她回去也是应该的。 事情安排好之后,崔叙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等到了门外,桑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然跑到了户部,难怪里面的人都斯斯文文的,看起来都精明的很。 回去自然也是薛如英骑马带她。 她上了马背后,崔叙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她,“烦请桑小娘子明日午后前往大里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趟,明日审案需仵作在场,以备不时之需。” 桑榆点点头,她之前也参与过升堂的,虽然不知道大理寺升堂有何不同,但应该都是大同小异。 见两人说完,薛如英才抽了一下马鞭,带着桑榆离开。 崔叙见两人走远了,站立了片刻,才带着剩下的人回大理寺。 …… 回去的时候不赶时间,薛如英体谅桑榆骑马不易,架着马儿晃悠悠地朝前走。 桑榆看着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叹于这个时候的人间烟火气,心中的浊气仿佛都要被这烟火气吹散。 薛如英从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来去,也许久没有这么闲静下来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随着马儿跑。 进了永安坊,来到桑榆家门前,薛如英依旧小心地将桑榆送下马。 正要开口道别时,就听见桑榆道:“薛,薛寺直,若 是无事不如到我家吃晚食?全当谢你今日送我来往之情。” 薛如英低下头一看,桑榆一脸笑容,脸上甚至还能隐约看见酒窝,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能感觉出她是真心相邀,“那就叨扰了!” 她本就是一个干脆的人,加上对桑榆很是喜爱,觉得吃顿饭也没什么。 薛如英爽快地下马,牵着马随桑榆走了进去。 好在前院空间大,之前做酒楼的时候就有放置马匹、车辆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也够用了。 桑蓁正在后院给她的宝贝菜地浇水,听到门外有动静,猜想是自家阿姐回来了,便净了手,来前院迎接。 哪成想刚到院子里,就看见一个男子正背着她在栓马。 桑蓁呆住了,这是谁?为什么家中会来男子? 小偷!强盗!她阿姐呢? 薛如英自幼习武,听力过人,早在桑蓁进院子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她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桑蓁的家里人。 她拴好缰绳,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妙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手上还滴着水,一幅呆呆愣愣的样子。 薛如英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第三十四章:晚食 好在桑榆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妹妹呆傻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笑着介绍道:“薛寺直,这是我妹妹桑蓁,蓁娘,这是大理寺的薛寺直,她送我归家的。” 桑蓁看见薛如英转身,才知道她是个女子,霎那间小脸涨的通红,听到桑榆的解释,连忙行了一个万福礼,小声道:“薛寺直安好。” 薛如英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说起来,薛如英也挺委屈的,她家是行伍出身,家里人都是武将,到她这一辈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上面倒有三个兄长,可却没有一个姐妹,可以说她是千娇万贵被呵护着长大的。 许是受到父兄的影响,薛如英不爱红妆爱武装,打小就爱习武,练到现在寻常个大汉都近不身,为此薛父薛母操碎了心,生怕以后女儿嫁不出去。 薛如英没管那么多,长大后励志图强,凭借着一身武艺进了大理寺,从差役一路做到了寺直,她也是大理寺唯一的从六品女寺直。 虽然自己过的粗糙,但并不表示薛如英不喜欢软乎乎的小娘子,她做梦都想有个娇滴滴的妹妹! 奈何她父亲没有兄弟,家中没有堂妹,倒是母族那边有个表姐,可表姐最看不惯她穿男装走动的样子,每每见到她总要说教一番,到最后薛如英没事也不会在表姐面前晃悠了。 没想到桑小娘子不但自己是个娇俏的小娘子,还有一个更可爱的妹妹。 啊,好想带回家养啊! 薛如英坐在长桌前,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桑蓁低着头,乖乖巧巧地坐在凳子上陪着她。 实际上,桑蓁并不想陪薛如英。 薛如英习武多年,又在大理寺任职,身份贵重,身上带着些威武之气,桑蓁从来没有和这样的权贵打过交道,心里怕的很。 只是桑榆要准备晚食,又不好意思将薛如英一个人丢在一边,只得将妹妹留下陪着。 薛如英知道小娘子怕生,努力张开笑脸,问桑蓁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比如多大了,来长安多久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 桑蓁小着声一一作答了,心里盼着阿姐赶紧回来。 桑榆可不知道妹妹在心中喊她去救场,她正在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 既然是请人吃饭,那晚食就不能随意了,她准备做些蒸饼。 蒸饼也叫炊饼,做法很像后世的馒头、包子,都是蒸制的面食,面粉加水搅拌,再加入提前发好的醒面揉成面团,再将它搓成长条,切成小块按扁,用擀面杖擀成圆圆的形状,蒸饼便做好了。 为了让面饼更香,桑榆还加了一些猪油和葱花,这才将面饼放在灶上蒸制。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是很少有炒菜的,且大多都是权贵人家才有。 一来铁器管理严格,像铁锅这种大件铁器一般不会在民间流动,二来,能炒的菜实在太少了,像是韭菜、胡芹、萝卜之类的还算常见,但西红柿、土豆、青椒就不用想了,那是肯定没有的。 再则这个时候的食用油基本都是猪油、羊油之类的动物油,十分的贵重,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更不要说奢侈到拿来炒菜了。 煮菜的时候加上几滴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桑榆也是适应了很久,才慢慢习惯这种全靠蒸煮来做饭的方式。 仅有蒸饼是肯定不够的,桑榆想了想,又做了一锅鲫鱼萝卜汤,鲫鱼是今天让桑蓁去买的,桑蓁喜欢吃鱼,桑榆苦练了许久做鱼的绝技,每隔几日都要做上一回。 现在正好用上了,也省的她再出去买了。 晚食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弄好。 还是在那张黑斑长桌上,蒸饼加上鲫鱼豆腐汤,虽然比不过薛如英自家吃食,但在民间算的上丰盛了,加上桑榆桑蓁姐妹两个安静地吃着,尤其是桑蓁小心吃鱼的样子,看的薛如英心颤不已。 吃过晚食,时间还算早,三人便坐在凳子上喝茶消食。 薛如英已经从桑蓁的口中知道桑榆姐妹无父无母,独自来长安寻亲,忍不住心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怜悯,“可惜你们不知道亲戚的姓名籍贯,家住何方,不然我倒可以帮你们寻上一寻。” 桑榆一脸愁容,“我们阿娘阿耶死的突然,我们也不知道家中亲眷情况,只知道是在长安做生意罢了。” 这段故事是桑榆瞎编的,这个时候的人口流动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无缘无故的,她们两个小娘子从江南跑到长安也说不过去,桑榆便编了一个寻亲的由头,只要不是遇到官差特意去查,基本上是无事的。 “罢了罢了,好在你们还有住处,慢慢寻也就是了。”薛如英觉得并非大事,桑榆有一身好本事,也不怕养不活她们,她也听说了桑榆准备开酒肆的事,了不起之后她多照顾一下。 薛如英自问在长安,护两个小娘子还是够的,实在不行,就把自家的三个长兄拖出来挡着。 想到这个,薛如英突然眼前一亮,她上下打量了桑榆一眼,笑吟吟问道:“桑小娘子也及笄了,可曾许人?” 桑榆没多想,答道:“并未。” 薛如英立刻兴奋道:“那你看我兄长怎样?我有三个兄长,大兄已经成家,二兄和三兄刚刚及冠,配你刚好!” 桑榆吓了一跳,怎么这个薛寺直这么喜欢拉郎配?难不成她的梦想是当红娘吗?“薛寺直说笑了,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配的上令兄?” “怎就配不上?”薛如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我的兄长都是粗人,我还怕委屈了你。”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桑榆气质出众,又是断文识字的,桑蓁年纪虽小,但也看得出来教养的很好,虽然不知道她姐妹二人隐瞒了什么,但不难看出她们绝非普通人家出身。 自家兄长三大五粗的,除了会打架之外就没有旁的本事了,配桑小娘子怎么想都是他们赚了。 桑榆只得说了实话,“我现在不曾想这些。” 不等薛如英开口又道:“我一直在做仵作行当……” 薛如英愣了一下,她看出了桑榆的顾及和推脱,没有再说什么。 第三十五章:开始 诚然她对桑榆很有好感,但是仵作实在是有些见不得人,她身在大理寺,不会有多看不起仵作,但仵作自古都是贱役。 她再怎么喜欢桑榆也没有,家里人也不会想要一个做仵作的儿媳。 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薛如英歇息一会儿便要辞行,赶在暮鼓敲响时离开了。 临走时仍下一句话,“明日我来此地接你去大理寺。 第二日,桑榆早早的在家中等候,响午一到,薛如英便骑着马来接她。 桑榆上马后,两人直奔大理寺。 有薛如英在,守门差役也没为难桑榆,两人直接走了进去。 离周学官的死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崔叙忙的脚不沾地,大理寺卿王公在朝堂上顶着各方面的压力,愣是拖到了现在。 这件事牵扯到国子监,朝中大臣吵的厉害,各方互不相让,却非常默契地让下面人查,自己绝不插手。 崔叙虽然年轻气盛,身份特殊,但好在职位不高,人言轻微,由他出面祥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崔叙也不是自以为是的主,他也知晓这件事背后牵扯颇多,若是处理不好,估计国子监的脸面都要丢到地上踩。 崔叙确是不怕的,大理寺自打成立以来,得罪的人都有大半个朝堂了,再多一个也不算事,最多就是自己会被记恨上。 可是他会怕吗?他从进大理寺的门就没有怕过。 虽然他不怕得罪人,但是拉一个同僚陪着自己一起抗着,崔叙还是愿意的。 既然当初圣人下的令是让京兆府一起协办,那没道理坏人全让大理寺这边做了,说什么都要让京兆府参合进来。 所以昨日崔叙才让人去通知京兆尹,他知道京兆尹不会亲自来,但只要来人就行。 京兆尹也确实一大早就派了人来会审。 本任京兆尹在号称“十年换十五人”的京兆府宝座上坐了两年,可见其能力不容小觑。 本来嘛,整个朝堂都知道这件事是大理寺做主查办的,带上京兆府也就是做个样子,彰显一下京兆府的职责罢了。 所以京兆尹在第一时间就下令,让长安、万年两县明府尽全力协办,摆正了万事由大理寺主持的态度。 接到大理寺送来的帖子后,京兆尹立刻做了安排,派出了京兆府的人前去协助。 派来的人姓韦,官从司录参军,是专职六曹公文的正七品大员,堪称位高权重。 其实就是一个记录官,来大理寺都是弯着腰进的,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京兆府浑水摸鱼之意张毫不掩饰。 崔叙无可奈何地让人将韦司录送到大堂,转头问百里谦,“人到齐了吗?” 百里谦回道:“齐了。” “桑小娘子可到了?” “也一并到了,是如英亲自接的人。” 崔叙笑笑,“能让如英这个女将军亲自去接人,桑小娘子好本事。” 百里谦也跟着淡笑了一下,“她你还不知道吗?见到貌美恬静的小娘子就走不动道,怕是想哄桑小娘子做她妹妹呢。” 崔叙、百里谦和薛如英的两个兄长算的上是一起长大的,儿时薛如英便喜欢和兄长一起舞刀弄枪,几人算的上同龄,他们也不拿薛如英是女子那套来对待她,薛如英便爱和他们一块走动。 本以为长大了之后会生疏许多,哪知道薛如英直接求她阿耶将她送进大理寺,如今,他们也算是聚在一起了。 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崔叙自问还是了解的,听到百里谦这样说也没在意,“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开始吧。” “诺。” 桑榆已经来过一次大理寺了,前几日只是来验尸,只能跟着崔叙走动,她还没有来过大理寺的正堂。 大理寺不愧是号称古代最高人民法院,正堂比之前桑榆见到的都要气派许多,差役也要多上不少,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桑榆跟着薛如英从侧门进了一处小偏厅,路过另一处偏厅的时候,桑榆隐约见看到了祝学官的身影,看来国子监也派了人来听审。 因为受害者都已经死了,大理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边只叫了周学官的儿子周辰和刘掌柜唯一的女儿刘小娘子,其他的人都只能在外间侯着。 崔叙坐在正堂的侧位,百里谦等人侯在一旁,余司录跪坐在崔叙的对面,战战兢兢地铺好笔卷纸,手握墨笔,一幅“你说什么我就记什么”的样子。 京兆府这边没来主事的,大理寺这边,王公和两位少卿都没出门,主位便空了出来,摆明了让崔叙全权做主。 崔叙也不恼,惊堂木一拍,嘴中喝道:“带陈年。” 差役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将陈年带了上来。 陈年还是那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一个晚上的牢狱之灾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身上的青色长袍依然干净整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桑榆和薛如英躲在偏厅,透着纸窗看向陈年。 桑榆感觉从陈年一进来感觉就不一样,与之前的他相比,此时的陈年看起来虽然也很胆小怕事,但是他整个人的气场变的很诡异,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狼,虚弱又暗藏着狠戾。 这是一个看不透的人,如果凶手若不是陈年,那么他此刻应该是愤怒和急躁的,若是,他应该会害怕才对。 可是他的表现却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不是在公堂上,见到崔叙也只是拱拱手。 崔叙见陈年被带了上来,也不在意他的礼节,见他一副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沉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陈年。” “陈年,你可知为何在此?” “不知。” “你认识姜生、刘义和周时吗?” “周时是我师长,刘义是茶楼掌柜,至于姜生,不认识。” 无论崔叙怎么问,陈年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崔叙见状,直接单刀直入,“他们三人的死可与你有关?” 陈年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他笑了笑,反问道:“崔寺正莫不是戏耍学生,学生乃是国子监监生,可不是能随意冤枉的。” “我自然是有证据。”崔叙挥挥手,主簿呈上来一册书卷,“念。” 第三十六章:争辩 主薄打开书卷念道:“陈年,原名周年,天禄二十八年生人,原岭南象州人士,永绩二年随母迁入剑南曲州,随母姓陈,改名陈年,永绩七年中乡试第叁名,同年中会试第二十六名,永绩八年考入国子监算学。” 陈年一愣。 崔叙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能查到这些?不错,你入学国子监,户籍迁入万年县内,万年县只有你三年之内的档案,可是户部却留存了十五年的。” 本朝的户籍制度比较严格,每三年就要进行一次登记造册,届时朝廷会派专人负责此事,登记好的户籍会存放在当地县衙,以供查取。 三年为一比,县衙的户籍只有三年,可是户部却要保留五比,也就是十五年的档案,一般来说官府只会查三年内的,遇到年代久远的也都是派人去当地查验。 可是此处是长安,崔叙带着人去了一趟户部,这些东西就都有了。 崔叙道:“如果你还需要更准确的验证,我已经派人去了象州和曲州,等他们回来自然明了。” 陈年便道:“那又如何?大兴的律法中可有说不可以随母姓?” “自然没有。”崔叙肯定,话锋一转道:“我查的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其实真正要查的是你的父亲,周时。”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桑榆也惊讶极了,她一直以为陈年是因为周学官盗用他的诗作扬名才杀了他,没想到周时竟是陈年的父亲。 难道真的像周良才猜测的那样,周学官抛妻弃子,另娶贵女? 她眼神一转,看到周良才撑着木板,耳朵一抖一抖的,听的十分认真,眼里似乎有了光,他在百里谦的暗示下张了嘴,“我的乖乖,难道你是记恨你父亲停妻再娶,觉得他辜负了你阿娘,一时气愤之下痛下杀手?” “你休要胡说!”陈年突然愤怒起来,“我阿耶不是那样的人!” 这下子倒有些意思了,陈年的话并没有否认周时是他父亲,也没否认自己杀了人。 崔叙道:“陈年,我叫你来,自然有证据证明是你犯的事,你还是莫要争辩了。” 陈年冷哼一声,挺直腰板道:“那我真想听一听崔寺正有何证据。” 崔叙见他不再装模作样,反问道:“陈年,你的衣服是国子监的儒袍吗?”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要说陈年,就是百里谦等人也是迷迷糊糊的,纷纷对望几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迷惑之色。 余司业提着笔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记了下来。 陈年强撑着身体道:“自然,这是每个监生都要穿的。” 崔叙便问:“你的衣服衣领整洁,颜色鲜亮,是刚刚新换的吧?” “是又如何?” 崔叙听了这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如此我倒要问问你,国子监每半年更换一次衣物,今年元宵之后换了一次,距今已有五个月之久,你的衣服为何这么新?” 不等陈年回答,崔叙继续说:“国子监的服饰皆出自宫中,授衣节的新衣还没有做好,你的新衣又从何而来,旧衣又因何所失?” 只能说崔叙不愧是国子监出身,他对国子监的各种规矩章程都了如指掌,早在他第一次见陈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新衣。 本朝的官员衣物都出自织染署,由礼部负责监制,圣人对国子监比较看重,所以便大开恩典,由宫中的尚衣局来负责,一年作两件新衣。 只是学生都年少气盛,少不得会打闹生事波及到衣物,这样损坏的衣物,尚衣局是不认的,只能自己掏钱重新裁制。 陈年生性胆小怕事,平时也不会去打架斗殴,像他这样的一个庶人子弟,损坏之后找不到门路更换,对衣物只会更加爱惜。 所以崔叙看到他的新衣才会如此诧异。 陈年怔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忍不住抖动着,惨白的手指无意间抠弄着衣角,“我的旧衣是因为、因为损坏了,我丢了。” 崔叙追问道:“什么时候丢的?丢在何处?你在国子监学习,需知晓国子监的脏物都有专人收敛的。” “丢在外面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年回答,“崔寺正何必揪着此事不放,想必单单是一件旧衣,恐怕不能断定是我犯的事吧?” “自然不能。”崔叙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问:“我只是很好奇你会怎么处理那件血衣,你杀人之后必然不会带着血衣到处走,那么会藏在你的舍间?国子监的弃房或枯井中…… ” 姜生和刘掌柜都是死在外面的,只有周学官死在国子监内,如果凶手在国子监行凶想要不被人注意,那么国子监的常服就是最好的选择。 杀人后的血衣也不可能会被带出去,一旦被发现就是自投罗网。 随着崔叙每个地方一一吐出,陈年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崔叙侧目和百里谦对视一眼。 百里谦了然,轻轻挥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周良才轻手轻脚下退下去了。 陈年已经不肯再作回答了,崔叙也不再问他,转而问刘掌柜的女儿刘小娘子。 刘小娘子已经成婚许久了,她的丈夫是个大夫,刘小娘子和丈夫感情不错,两人育有两个儿郎,此番公 堂原本丈夫是打算替她来的,只是婆婆怕上公堂会影响到儿子的名声,坚决不愿。 刘掌柜死的突然,母亲受到刺激卧床不起,刘小娘子没有法子,只能自己上了,刘小娘子整个人都在抖。 照例一番询问后,崔叙直奔主题,“你阿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他可有什么仇家?” 刘小娘子回道:“我阿耶常年跑商,若说仇家应是没有的,他常说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万不可与人发生口角是非。” 崔叙又问:“那你对永绩二年可有印象,你阿耶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做什么反常的事?” “永绩二年?”刘小娘子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崔叙道:“你仔细想想,任何事情都可以。” 刘小娘子闻言,想了想,从脖子上取出一块玉佩,“这个,那年我阿耶去跑商,遇到意外晚了几日才归家,因此错过了我的生辰,后来阿耶便将这个玉佩送于我当作补偿。” 第三十七章:冒名 差役将玉佩送到崔叙手上,崔叙捻着红绳,将玉佩悬在半空中。 这是一个通体润泽的和田玉,玉佩可能算不上珍贵,巧就巧在玉佩被雕成兔子抱月状,看起来可爱极了。 “倒是有些精巧。”崔叙问她,“你是属兔的吗?” 刘小娘子答道:“不是,我属马的。” 崔叙有些不理解,金银玉石珍贵,对民间父母来说,如果真的要送子女礼物,多是以生肖属相相配,以达祈求子女平安顺遂之意,既然刘小娘子属马,那么送兔子玉佩又为了什么呢? “那个玉佩我认识。” 众人皆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原本一言不发的陈年死死地握着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一抬头,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陈年看着玉佩,低声诉说了起来。 陈年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他的耶娘相识于一场英雄救美,正直儒雅的父亲救了被几个痞子骚扰的母亲,母亲见父亲以文会武,舌战群儒的样子心生爱慕,不久后就在外祖的撮合下嫁给了父亲。 外祖母怜惜女儿远嫁,给女儿准备了足嫁妆钱帛,好叫女儿能活的舒心点。 父亲虽然父母早逝,但是留下的家业也够他生活下去。 永绩元年,圣人大设科考,父亲在家乡读了很多年书,自觉若不能在进一步只怕很难考好,那一年母亲恰好有孕,父亲虽然万般不舍还是踏上了去京都求学的路。 他们约定等父亲学成便归来迎接母亲。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说阿耶考上了国子监之后不要我阿娘了。”陈年道:“可是我阿娘不信,她坚信我阿耶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那段时间是陈年记忆里最艰难的一年,阿娘临产在即,阿耶的信件再也没有回来,从京都回去的学子都说他有了这般好前程,不会再回来了。 阿娘受了刺激,产下了一个体弱的妹妹,可是这个孩子熬了三天便没了,阿娘也落下了病根,自从卧床不起。 他以命相拼才在阿耶的族亲下保住最后一点家产。 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是个小姐低嫁,秀才高中之后抛妻弃子,另取贵女的俗套故事。 “听起来很可笑对吧?”陈年道:“他们都说我阿娘傻,嫁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不是这样的,对吗?”崔叙问。 陈年笑笑,“崔寺正好眼力。” 崔叙淡淡道:“不是我好眼力,是你自己,你到现在都称呼周时为阿耶,你若当真恨他绝不会如此。” “是。”陈年道:“我不信那些人说的,在我心中我阿耶一直是正人君子,他从小就教我,做人要诚实守信。” “言必诚信,行必忠正,阿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小的周年抱着一本书册问。 “这句话是孔老夫子说的,意思是做人说话一定要有诚信,行为必须中正。”周时抱着周年,用手托着他的手掌,“我们阿年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诚实守信的人。” “他答应过我和阿娘,高中之日必来迎接我们。”陈年怒吼道:“那些流言我一个字都没信。” 外祖父外祖母心疼阿娘,偷偷地派人去长安寻阿耶,可是去等人连阿耶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久后,外祖父派人将他们接回曲州精心将养,可惜阿娘的身体太差了,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回阿耶,在三年后的寒冬去了。 阿娘离去之后,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去世,他在亲戚中辗转偷生到现在,他奋力读书,勤学苦练。乡试、会试、一步步照着阿耶当年的路向京都。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打听周时的落脚处。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可是,他不是我阿耶!”陈年的表情突然变的愤怒起来,“我阿耶的姓名、才学、人生全部都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陈年那一刻的心情,他考入国子监,见到了周时,可是周时却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若不是他打探到周年的籍贯、诗作,他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陈年的愤怒、悲伤、质疑最终化为平静,为了找到真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开始努力读书,终于成了国子监算学的学生,同时也成了周学官眼中的“好弟子”。 “大概半年前,我发现周学官和一个地痞私下相见,周学官给了那个人很多银钱。”陈年道,那是一个雨夜,他恰好去书肆送抄书,路过一个小巷子看见周学官和一个男子在小声争辩。 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就躲在一旁听了几句,依稀间,他听到那个男子问周学官要钱,周学官虽然气愤,但是还是给了。 自那时起,陈年便留了个心眼,他发现这个地痞把周学官拿捏的死死的,陈年便使计结识了地痞。 他就是姜生。 他的本意是想查明周学官和阿耶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在姜生身上找到 答案,可惜姜生虽然爱财,口风却很紧,陈年跟他周旋了许久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姜生好赌成性,他便许诺可以得到大师的佳作,用以私下售卖,为了让他信任他,陈年还特意仿了一件名家大画送给姜生。 姜生 一个混子,哪知道什么名不名家的,他只知道画很值钱。 为了堵住旁人的眼睛和嘴,姜生将陈年约到了一个人极稀少的地方,索要大作。 陈年也不是吃素的,哄着他喝了个半醉。 “那是,我才知道心死是什么意思。”陈年平静地说:“姜生是我阿耶在上路之前雇佣的随从,他、刘掌柜和周学官一起杀了我阿耶!”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如果说之前陈年说的可以是抛妻弃子的小人,那么这句话直接就将事情变的不一样了。 “周学官不是被陈年杀了吗?” “对啊,怎么又死了?” 崔叙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然后对陈年道:“你说他们合伙杀了你阿耶,那你阿耶不是周学官?” 陈年一字一顿道:“我阿耶名字叫周时,可是周学官名字叫钱望。” 永绩二年,周时带着新收的随从从山南出发,前往千里之外的长安,在路上,他遇到了同为儒生的钱望,以及贩茶归京的刘掌柜。 第三十八章:旧信 三人目的一致便结伴同行。 周时才学过人,自从出了山南,他的灵感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涌现出来,一路上得了不少佳作。 相比之下钱望的学问虽然差点,但是他胆大心细,能说会道,有一种江湖侠义在身,和周时相处的十分融洽。 刘掌柜虽然只是略知一些诗词,但是他走南闯北见识广泛,又因为常年跑商,对于长途行走颇有经验,一路上将二人照顾的贴心有加。 三人一路向北,度过了一段潇洒自在的日子。 刘掌柜常常看见周时钱望二人把酒言欢,卧榻而睡,便笑称,“你们二人倒像是兄弟一般。” 周时便笑道:“若我有钱兄这样的兄长,实乃三生有幸也。” 钱望便骂他,“我可不敢认你做兄弟,你若与我三生有幸,且看弟妹愿不愿意!” 钱望很羡慕周时,家中有妻子儿郎等候,自己学问又好,此去长安只怕是风光无限。 可惜周时身子弱,刚入黔中不久,他便生了大病。 他的病来势汹汹,到最后都需要姜生背着上马车,钱望和刘掌柜悉心照顾,最终周时还是没能熬到京都。 崔叙听完,道:“如此说来,你阿耶可能是病死的。” “不!”陈年大吼一声,“若我阿耶是病死的,为什么他们不敢说!那钱望还盗用了我阿耶的姓名!甚至他还用我阿耶的文章作了投名贴,进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国子监!还有刘义,他明知道钱望杀了我阿耶,竟然还帮他瞒下此事!” 崔叙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 “不。”陈年悲痛道:“这是我从姜生口中问出来的,是他亲口所说,我阿耶病倒之后,钱望心生歹意,故意用错药,将我阿耶药死,刘义为了得到阿耶的钱财,受了钱望的许诺,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他们将我阿耶的尸首抛在了荒郊野外,要他永世不得归家。” 这是他杀姜生的时候问出来的,姜生自以为拿捏住了陈年,所以秘密将陈年约出来,逼他交出大作,陈年将计就计,用蒙汗药放倒姜生之后逼他说出了真相。 姜生胆小怕事,陈年随便一威胁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甚至到最后还跪在地上求他放过他。 陈年被恶心的不行,怒气喷涌,他一点点用剪刀划开姜生的脸! 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配有脸面。 “不可能!” 一声大喝传来,祝学官脸上带着暴怒之色,从偏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国子监的其他学官,“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祝学官的心中慌的很,本来周学官之死已经算是丑闻了,陈年被抓后,国子监立刻派祝学官严管此事,要尽全力保住陈年,无论陈年做了什么都要将他留在国子监受罚。 可是听到如今,周学官可以断定陈年的话基本无误,陈年不重要,周学官之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若陈年的话是真的,那就坐实了周学官假冒盗用他人姓名之事。 堂堂国子监竟然将这等虚假不义、欺世盗名之辈尊为学官,国子监的名声将跌落谷底。 他只能将陈年拖出去挡着。 “呵呵。”陈年笑了,只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眼中还藏着恶毒的恨意,“怎么?国子监是怕蒙羞吗?你们明知道周学官盗用学子的文章却不阻止,现在害怕被揭露出来吗?” 陈年在国子监有一年多是时间,又是国子监最不起眼的存在,他自然知道国子监的学官监生私底下的肮脏事。 周学官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长达七年之久,考得不仅仅是他的小聪明,更多的是那些心思不正的学官做惯了这等事,他们相互遮掩,用各种手段逼的监生们不得不屈服。 周学官哪怕再怎么回避,也掩盖不了自身才艺不精的事实,国子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只是他们全都选择了默许,反正周学官自身也识趣,懂得取舍,他盗用的都是一些贫寒学子,用了文章词作之后往往都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善后,至今无一人举报。 没必要为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个穷学生而大动干戈。 在陈年看来,国子监是他阿耶至今无法沉冤得雪的帮凶之一,所以他杀了周学官之后才怂恿监生大闹大理寺,势必要将国子监的丑恶嘴脸摆在明面上。 祝学官被气的不轻,脸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指着陈年的鼻子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必是你借着周学官的名头在外牟利,才玷污我国子监的名声。” 陈年笑了,“我胡说?哈哈哈哈哈,崔寺正,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来说说我是不是胡说?” 崔叙沉默不语,半晌将那幅画和周学官道随记递给祝学官,“这是陈年画的五溪山川图,随记是周学官的,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五溪之景。” 祝学官打开画,又将随记翻开,其他的学官也都凑了上来。 他们都是一方文学儒生,自然知晓画和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周学官不善画,画这幅画的人必定是不是他。 潘学官便道:“这也可能是巧合,陈年,你是不是因此对周学官心生嫉恨,才找理由杀了他?” 祝学官闻言,猛地惊醒,“陈年,你只是听那姜生的胡言,便断定是周学官杀了你阿耶,我看你 报仇是假,记恨是真。” 如果不能保住周学官的声誉,那么就保住国子监的声誉,周学官盗用学子文章,可以说江郎才尽的无奈之举,但是他不能心生歹意,作杀人顶替之事。 正在这时,之前出去的周良才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崔寺正,东西已经搜到了。” 说着就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件血迹斑斑的长袍和几封尘年旧信。 陈年看了,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哈哈哈大笑起来,“上苍有眼,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吗?瞧,证据这不是来了。” 周良才机灵地将信件递给崔叙。 这是几封老旧的信件,即使主人非常爱惜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崔叙打开其中的一封,掏出了里面已经泛黄的信笺。 崔叙沉默地将信读完。 第三十九章:破绽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件,倒不如说是一封家书,书中的人将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用优美的语言描绘出来,让读信的人可以感受到山河溪川的美好,以及对妻子的思恋。 他用诗作寄托思恋,用笔墨渲染情愫。 这也是一封情书。 崔叙又打开了其他的书信。 陈年依旧笑着,“没想到吧,我阿耶用情至深,他每隔几日每到一处就要给阿娘写一封信,他在信中将他与钱望刘义相识的事写了出来,事无巨细,详尽通透,就连他在病中也没有忘记。” 也正是这些信,他阿娘从来没有认为阿耶背叛了他,一直在等着他归家。 祝学官脸色深沉如水,心如死灰。 崔叙合上书信,虽然信中没有提到钱望和刘义有甚么不义之举,但是通过这些书信也足已证明当年他们是一起结伴出发的,只要寻着这条线路,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无论陈年说的是真是假,血衣已经找到,陈年杀人的事实已经证据确凿,接下来只要等着去黔中、山南调查的人回来,此事便能定案。 崔叙惊堂木一拍,“此事已真相大白,陈年先后杀了姜生、刘义、周时已是定局,至于陈年所说周时一案,待本官查明细节之后再做判决,来人,将陈年带下去。” 陈年自知逃脱不了,也放弃了抵抗,木偶一样被差役压着离开。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周辰瑟瑟喊住了他,道:“陈郎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阿耶真的杀了你阿耶?” 陈年没有回头,他在想自己像周辰这般大的时候,阿耶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无论阿耶做了什么,阿耶在自己心中都是伟大的。 他没有做任何回答,默默地随着差役走开了。 退堂之后,桑榆这才从偏殿走出来,原本以为会有需要自己发挥的空间,哪知道陈年自己倒先招认了,自己这趟来的有点白瞎。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快解决了,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消亡的,陈年之父的死终究会真相大白的。 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去长安县衙的事情了? 这厢,崔叙带着百里谦等人退到后衙,薛如英也将桑榆带了过去。 按理说桑榆是不能进去的,但是薛如英却不管那么多,她在大理寺虽然职位不高,但一向我行我素,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其他人拿她还没办法。 桑榆也想知道后续,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跟了过去。 百里谦倒是斜着眼看了她几眼,奈何桑榆皮厚,垂着头窝在薛如英身后。 崔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折腾,转而吩咐百里谦,“传令下去,让下去排查的差役注意些,我会让人将周……将陈年之父当年行走的路线标记出来,你让人沿途寻找,最好能找到他的身亡之地。 百里谦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亲自前去一趟,不消一个月便能来回。” 崔叙点头道:“也好,你找几个武艺好的差役,带着大理寺的令牌去。” “诺。” 百里谦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薛如英这才道:“行啊,崔寺正,咱们准备的证据都没上,陈年就认罪了。” 周良才附和道:“可不是,我去国子监找证物道时候嗓子眼都提起来了,深怕找不到给大理寺惹事。” 周良才其实是偷偷摸摸进去的,国子监管理严格,寻常很难从正门进去。 周良才出生市井,小偷小摸的法子多的是,他按照百里谦的指示摸进国子监的监生舍里,翻看了许久才找到这个包裹,临走时还叫他翻出了许多书信,他也不认识,索性就全带回来了。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凶器。”周良才惋惜道。 崔叙便道:“只怕凶器已经被他丢弃了。” 已经认定凶器是把剪刀,剪刀很小,藏在身上都能带走,陈年进出国子监这么多次,想丢弃实在太简单了,而且剪刀也很常见,即使找到了,陈年不认也没法子。 可是血衣不一样,国子监的儒袍用的是特制的料子,一旦沾上污渍就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清洗,血迹就更难清洗干净了,只怕陈年也发现了这点,所以才使了法子得了一件新衣袍。 没想到也因此露了马脚。 周良才受教了一般点点头。 桑榆便问:“那崔寺正是如何知道陈年就是凶手的?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不要告诉他是因为衣物,虽然衣物的事也说的通,但是崔叙明显是从开始就盯着陈年了。 崔叙勾了勾嘴角,好看的唇型便陡然生动了起来,“在我见到他的第二眼。” 第二眼?在国子监的时候吗? 桑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崔叙觉得她的样子和阿娘样的波斯猫有点像,它被抢走了食物之后,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道:“其实,这个还要托桑小娘子的福,是你告诉我的。” “我?”桑榆更疑惑了。 “桑小娘子在验完周学官的尸体之后说周学官是死于剪刀。”崔叙回忆道:“剪刀和匕首不同,它是没有把柄的,长时间握在手里会在手心留下痕迹,凶手杀周学官的时候带着愤怒,又连 捅周学官十四刀,剪刀必然会划伤凶手的手。” 所以崔叙在见到陈年的时候,看见陈年无论怎么走动,都下意识地弯腰拱手,将左手放在右手下面回避,当时他便留了一个心眼。 诚然学子多拱手行礼,但是行礼也有讲究,一般都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视为尊重,但是也不乏有人东施效颦,模仿的不伦不类。 可是国子监最讲究规章礼仪,这种错误是不会发生的。 也是因为周学官之死牵扯甚大,国子监的重心都在这些琐事身上,才让陈年一次次糊弄过去。 崔叙观察入微,发现陈年的反常之后便盯上了他,果然发现陈年的左手有伤痕,伤痕恰好对应了剪刀把手的痕迹。 桑榆恍然大悟,诚心夸赞道:“原来如此,崔寺正果然细致入微,真乃神探也。” 崔叙笑笑不言,只是他那双精致的隐耳动了动,耳尖微微泛红。 第四十章:以前 薛如英撑着下巴看着两人,尤其是崔叙那副事不关己努力掩饰尴尬的样子,她眉头深锁,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了却了一件大事,崔叙难得松了一口气,几个人便在后衙一起吃茶,偶尔说一句案子的事。 眼见时辰不早了,桑榆见自己没什么事,便起身告辞。 薛如英还想送她。 桑榆自然拒绝了,薛如英贵为大理寺寺直,忙的不行,怎么能给一个平民百姓作马夫呢,桑榆可不敢这般不知轻重。 崔叙也不拦着她,只是在桑榆踏出门槛时叫了一声,“桑小娘子。” 桑榆不解,转头向他看去。 只见崔叙正经危坐,面色严肃地问她,“某欣赏桑小娘子的验尸技艺,特代大理寺请桑小娘子替死者申冤。” 薛如英和周良才皆是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桑榆也呆呆道:“崔寺正是在邀我进大理寺任职?” 崔叙沉声道:“正是如此。” 桑榆沉默了一会儿,绷着小脸说:“我是女子之身。” 崔叙笑笑,身体放松下来,往胡凳后一靠,懒懒地说:“我崔叙从来只问才华不问出身,女子也好,男子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什么男子女子,不过都是人的一种形态罢了,崔叙见到的优秀的女子多了去了,单是他阿娘就是女中豪杰,崔叙有时候在想,若是深闺妇学不再是束缚女子的工具,是否女子也能在朝堂上和男子平分秋色? 他的阿娘有倾世之才,她用十几年的时间将女子带入前院,却被朝堂中的人多番猜忌,最终也只能回道后宅。 世人都以为他不喜欢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殊不知,他见过了像阿娘那般洒脱、优秀的女子,闺秀之女再难入他的眼。 如今,崔叙发现,又一有一块璞玉值得他去雕琢,只要给她时间和机会,桑榆必定能在大理寺有一席之地。 若桑榆能在大理寺站稳脚跟,只怕阿娘知道要欣喜不已。 桑榆再一次沉默了,“我……” “我知你下不了决心,但是我的话会一直算数,你若想通了再与我说。”崔叙直接打断她的话,“时辰不早了,早些归家吧。” 桑榆微微弯腰,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走开了。 薛如英看见桑榆走远,忍不住问崔叙,“叙之,你……” 崔叙见薛如英叫他的字,知道她是私下询问,反问道:“如英,你当年为什么来大理寺?” 薛如英傲然道:“自然是大理寺是沉冤昭雪之地,我大兴儿郎当以肃清天下冤屈为已任!” 崔叙道:“既然如此,桑小娘子便值得。” 薛如英思索片刻,突然道:“是我魔障了,我突然期待郑少卿见到桑小娘子的表情了,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 崔叙摇摇头,心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被期待的桑榆小心地踏出大理寺的大门。 看门的差役见她出来,纷纷笑着打招呼,“桑小娘子慢走,有空常来。” 桑榆笑着和他们挥挥手作别。 桑榆没有叫马车,而是沿着大街上慢慢走,此时天色虽未暗,但也即将闭市,百姓匆匆忙忙地往家中赶去,闭市后他们只能回坊里活动。 这是本朝最为严苛的宵禁制度,夜晚来临的时候,繁华的朱雀大街回归沉寂,除了金吾卫和更夫之外,非圣人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活动。 正是这项制度将长安近一百万人口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也让夜晚的犯罪率直线下降,可是哪怕是青天白日,在看不见的角落总有肮脏的事时刻发生着。 桑榆曾经怀着匡扶正义的理想进入法医部,可还没有等到她发光发热就被一道闪电送到了古代。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还变小了,成了一个被洪水淹没了家乡,失去亲人的孤儿,若不是桑蓁的阿娘救了她,给她吃穿,拿她像亲女儿一样照顾,桑榆只怕早已死去了。 对桑榆来说,为桑蓁的阿耶阿娘报仇是她此生的动力。 可是,这并不表示桑榆就失去了成为一名法医的理想。 法医界有一句话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死者言,为生者权。”死者已逝,生者犹在,法医的存在不仅仅是为死者说话,也是为了让生者更好的活着。 桑榆的本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为何非要进长安县,一是长安县人多事碎,自由便利,桑榆想做私事会简单很多,二是因为长安县是最靠近刑部的地方,那里有无数个陈年旧案的资料,如果能进去,她就有机会为桑蓁伸冤的可能。 桑榆相信,只要给她机会,她会找出真相的。 可是大理寺不一样,大理寺是重地,一举一动都多了一双眼睛,甚至大理寺和刑部互相牵制,彼此不对付,桑榆想要调查旧案会更难。 等桑榆回到家中的时候,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长安的暮鼓已经敲响了,此起彼伏的鼓声从皇城一直向南推进,朱雀大街上的人潮也渐渐散去。 桑蓁还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她回家,她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坐在门槛上等她,但是她会将大门留了一个缝,隔一会儿就张望一下。 晚食是之前剩的煎饼配白粥,桑榆端着陶碗,看见桑蓁吃的欢快,却隐藏不了她的教养,心中感慨万分。 桑榆道:“蓁娘,你也大了,以后少去灶间。” 桑蓁看了一眼自家阿姐没喝几口的粥,道:“我不做饭你来做?” 桑榆拿筷子的手一顿,和气地商量道:“要不咱以后去外面吃了再回家?” 桑蓁闻言,眼睛瞪的老大,“你说的倒好听,你那里来的银钱成天在外面吃喝,外面的吃食再好吃能有家里做的放心?” 不等她回答,又道:“阿姐你也不小了,怎么成天尽想美事?” 桑榆被怼的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喝了一口粥,心里盘算着要是请一个厨娘要多少银钱。 吃完饭之后,桑榆去灶间洗碗,忍不住又想到了崔叙的话,一不小心碗都打碎了一个。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桑蓁抱着软枕跑到桑榆房间,小声问道:“阿姐,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桑榆一愣,随后端起笑脸,“当然可以。” 第四十一章:相依 桑蓁欢呼一声,将自己的枕头放到床上,又拿起桑榆的枕头,认认真真地将摆放好,自己先一步爬上床,掀开薄被躺下,乖乖巧巧地等着桑榆上来。 桑榆觉得她像一个在邀宠的宠妃。 桑榆躺在床上,桑蓁立刻习惯性地依偎了过来,她在刚刚失去父母的那几年,不抱着桑榆不肯睡。 桑蓁将桑榆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看着她的侧脸问:“阿姐,你今天不开心吗?” 在桑蓁要和她一起睡觉的时候,桑榆已经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了,无非是小丫头心思敏感,知道自己不开心了,想陪陪自己。 桑榆转过身来,和桑蓁脸对脸,抬手掐了一把她水嫩的小脸道:“小丫头想什么呢,阿姐没有不开心。” 只是有点纠结罢了。 桑蓁嘟着嘴,“阿姐你少骗人了,你就是不开心了。” 桑榆笑笑,“阿姐只是在想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我们蓁娘已经这么大了。” “阿姐。”桑蓁半坐起来,盯着桑榆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已经是大人了,阿姐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什么事都瞒着我,这样我会不开心的,你说过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你,我希望阿姐也能这么对我,毕竟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桑榆怔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还是将崔叙的话说了出来。 桑蓁听完,送了一口气,拍着稚嫩的胸脯道:“还好还好,我以为你是犯了什么案子,或是咱们家银钱见底了。” 桑榆沉默了一下,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咚!”的一声轻响,桑蓁捂着额头只呼痛,“阿姐!” 桑榆道:“小孩子家家的,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睡觉。” 说完起身吹熄了烛火。 澄澈的月光透过窗台洒落在地面上,从床上看去依稀能看见夜空中繁星闪闪,夏天的星光总要格外亮些,圆月将思恋带去远方。 桑蓁睁着眼睛,想到儿时桑榆总是骗她,说阿耶阿娘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她长大。 她陡然觉得好笑,抱着桑榆的胳膊的手更加紧实了。 她看着阿姐紧闭双眼,脸上的皮肤在月光的映忖下晶莹剔透,像是一块滑嫩的豆腐。 她盯着桑榆的脸,轻声道:“阿姐,和报仇相比,阿耶阿娘一定希望你过的开心更重要。” 桑蓁说完等了等,没等来桑榆的回答,渐渐抵挡不住睡意,沉睡过去。 不一会儿,两道轻缓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第二日,桑榆没有安排其他事,窝在家里和桑蓁一起筛酒。 前几日酿的酒已经好了,桑榆觉得可以喝了,尤其是清酒,桑榆闻着味道就馋的慌。 而所谓筛酒,就是用滤网筛出酒中的杂质,来获得更清纯的酒酿,现在是没有滤网的,桑榆用的是细腻的麻布代替筛子。 将酒倒在麻布上,轻轻一笼,酒就透过麻布滴落下来,残渣留在了麻布上。 桑蓁负责舀酒,桑榆负责拧麻布,姐妹两个相互配合,倒也轻快。 随着酒倒倾倒,酒的香味在院子里散发开来。 桑榆似乎听见了坊里的狗吠和喷嚏声。 因为想着开店的事,桑榆这次足足酿了十桶浊酒和两桶清酒,上次张老丈的话给她点了个醒,既然清酒珍贵,那么她大可以酿一些用来招待贵客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端客户才是最赚钱的群体。 刚一念叨张老丈,张老丈就敲开了桑榆的家门,桑榆打开门一看,后头还跟着一脸老大不开心的殷老丈。 张老丈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香的酒味,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今天刚出门就碰见了两只喜鹊,原来是双喜临门呐,可巧就叫我遇见了。” 自从上次殷老丈喝了桑榆的酒并大加赞赏之后,张老丈在殷老丈面前那是神气威武,意气风发,每每见倒殷老丈总要拿来说笑一番,偏偏殷老丈还不会反驳。 此乃一喜也。 这二喜嘛,自然就是能尝到刚刚酿好的新酒了。 殷老丈吸溜着鼻子一脸陶醉,要不是桑榆的酒都在后院,他不好进去,只怕当下就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到里面舀来喝了,“好酒……好酒啊!”?桑榆和他们两个也算是熟悉了,开起了玩笑,“张老丈、殷老丈,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应该早说一声叫我去请才是。” 张老丈乐呵呵道:“你这丫头最是会说话。” 殷老丈迫不及待地和桑榆要起了酒,“快,桑丫头,快拿些酒与我解解馋。” 桑榆笑着应下。 黑斑长桌前,殷老丈端坐在胡凳上,捧着酒杯一脸陶醉地品着,嘴上还念念有词,“好酒,清澈甘醇,回味无穷,乃是用上好的泉水和谷物酿造而成,如此香甜的味道,必是加了其他东西。” 桑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殷老丈好见识,这里面加了些白糖调味。” 在清酒中加入白糖可以提高酒的甜香,这个法子并不是什么秘方,只是白糖精贵,放的少了没味道,放多了又舍不得,不愿意折腾罢了。 百姓自家酿酒也不会考虑这些。 桑榆酿的时候特意挑了一桶加了白糖,想着小娘子们喜爱甜酒可以尝尝。 有的人喜欢酒本身的味道,权当多一个选择罢了。 殷老丈没想到桑榆会直接说出来,愣了一下道:“你倒是实诚,只是这个白糖应是加少了,有些不美了。” 桑榆不言,心里吐槽道,都加了那么多白糖还嫌不够,一个个都是抱着糖罐长大的吗? 一旁的张老丈笑骂道:“你这厮好生烦人,有好酒还不知足,光挑刺了。” 殷老丈才不理会张老丈的话,“桑小娘子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若是我闺女可就太好了。” 张老丈怼道:“怎的?你是没有闺女吗? 平白惦记人家做甚?若要我说,认闺女还不如认作儿媳妇,闺女早晚是人家的人。” 殷老丈一顿,端着酒杯,还真认真思考了起来。 桑榆连忙打断二人做红娘的心思,问道:“老丈是来买酒的吗?” 殷老丈回过神来道:“你送我的酒已经喝完了,本想等你开店再来买些,哪知道你迟迟没有动静,我就自己寻来了。” 第四十二章:如英 “他就是好个面子。”张老丈拆起来殷老丈的台,“自个不好意思找你,就拉着我来。” 殷老丈脚下生力,踢了张老丈一脚,“你混说什么?” 桑榆见两人又打闹起来也没阻止,就看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笑骂。 说起来,殷老丈和张老丈性子完全相反,殷老丈豪爽大胆,好面子,张老丈却有点胆小怕事,凡事谨慎,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成了朋友的。 拉扯了一阵子,两人说起了琐事,张老丈近来日子过的不错,自从那件事后,张大郎似乎成熟了很多,每日上午没事就帮着张老丈卖胡饼,也更加体恤妻子周氏的辛劳,两人倒是越过越恩爱了。 也因此张老丈才有时间四处溜达。 殷老丈不用说了,基本上每日都是闲的。 说到最后,殷老丈问起了桑榆酒肆开业的事。 “暂时还没定何时开业。”桑榆笑笑,“我前几日去县衙办了几件公事,就耽搁了。” 替官府做事是瞒不住的,薛如英接送自己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看见了她身上的官袍的,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是大理寺罢了,桑榆也没声张,对桑蓁交代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替长安县衙办事。 安宁坊有不少人都知道桑榆会查案验尸,说什么话的人都有,索性上次张大郎的事在长安县过了个明路,就让他们以为她在替县衙做事好了。 反正张明府也说了收留自己,就当提前做个入职罢了! 张老丈便道:“桑小娘子能替县衙做事也是本事。” 殷老丈不屑道:“县衙有什么好差事?都是男子,还不如开个酒肆实在,桑小娘子也轻便些。” “呸呸呸!”张老丈连忙阻止他说下去,“你这厮最是嘴碎,县衙是能随便议论的吗?叫人听见了只怕要将你拿了去!” 殷老丈道:“瞧你那胆子也就和芝麻粒般大小了,我行的正坐的端,怕他们做甚!” 张老丈闻言,睁大眼睛,哆嗦道:“你,你,你休好浑说,我甚么时候害怕了?” 殷老丈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哦?我可听说你家大郎被冤枉时,你吓的都尿裤子了?可有此事?” 张老丈立刻炸了毛,“休要浑说,哪个王八蛋坏我名声?看我不宰了他!” 殷老丈也懒得和他争辩,端着酒杯道:“行了行了,咱不争了,每次一说你就咋咋唬唬的!” 张老丈委屈了起来,“还不是你每次都要奚落我?” 桑榆在一旁听的好笑,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好个面子,谁落了他的面子就跟谁急。 殷老丈也就是想挣回之前的脸面,见张老丈委屈上了,连忙转移了话题,“话说这几日长安热闹了不少,这大姑娘小媳妇都忙活起来了。” 张老丈就道:“是啊,我家月娘早就备好了新衣裳,我琢磨着给她添个首饰,好叫她风光风光。” 桑榆好奇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殷老丈便道:“怎的?你竟不知?这再过些日子就是乞巧节了,你们这些小娘子怕是要高兴坏了。” 桑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我竟忘了,这都快七月七了。” 张老丈道:“可不是吗?每年七月七都热热闹闹的,这一日宵禁都会延后,小娘子们放花灯,持针线向织女乞巧,求得如意郎君。” 桑榆道:“果然长安道风俗就是要热闹些。” 张老丈道:“回头我让我家月娘来教教你,你们姐妹二人初到长安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殷老丈道:“可惜我家女儿已经嫁了人,不然到可以和你们这些小娘子一块玩乐。” 嫁了人的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了,一举一动都要跟着婆家走。 老人的话题永远躲不过子女,两个都是有闺女的,聊着聊着竟然喝了不少酒。 待到响午,殷老丈在张老丈的搀扶下离开,临走时丢下一荷包铜钱,抱走了一壶酒,桑榆知道殷老丈不差这点酒钱,也就没有推拒了。 只是她另装了一壶,送给了张老丈。 午时刚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有差役带了话,让桑榆得空去一趟大理寺。 桑榆琢磨下午也没什么事,估摸着大理寺是有事寻她,晚去了也不好,就跟桑蓁打了个招呼,叫了一辆驴车,晃悠悠地去了。 等到大理寺的时候,差役果然没有拦她,只是告诉她崔寺正不在寺中,让她去寻薛寺直。 桑榆不知道找她何事,只能跟着差役去找了薛如英。 薛如英正在马厩洗马,看见桑榆过来,惊讶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桑榆笑道:“我以为大理寺有事要找我,怕耽误了要事。” “能有甚么要事?之前周学官的案子折腾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才闲下来。”薛如英一边拿毛鬃刷着马背,一边和她说话,“今日一早崔寺正就准备差人去叫你了,奈何他阿娘许久没有见到他,着人将他架了回去,临走时交代我,让我去寻你一趟,我还没出发,你就自个儿来了。” 桑榆忙道:“崔寺正客气了,有事知会便罢,怎能需要薛寺直亲自寻我?” 薛如英闻言,将手中的毛鬃递 给一旁的马监,拿毛巾擦了擦手道:“桑小娘子,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同龄,虽然身份不同,但也可以做个知己好友的。” 桑榆不解,“能与薛寺直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薛如英便道:“即使如此,你为何要与我这般客气?” 桑榆顿了一下,她没想到薛如英会这么说,薛如英虽然性格豪爽,但是从她的举止来看就知道也是大家出身,桑榆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身份落差,但也知道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身份的差距等同于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从来不屑与平民为伍,有传言说圣人曾经想将公主嫁入世家,那世家竟在圣旨下达的当日给儿子举办了婚仪。 这无疑将皇族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可就是这样圣人也没将那个世家如何了,一方面可以看出世家的底蕴,另一方面也说明百年世家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 第四十三章:酬金 宁娶世家女,不入皇家门。 桑榆虽然不知道薛如英出身如何,单凭她现在官至六品寺直,就不是桑榆能够寻常对待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禀着做完事就走人的,以后不会接触的想法来与大理寺的人相处的。 包括崔叙。 她万万没想到薛如英会主动示好。 桑榆也不是纠结的人,当下笑道:“是我魔障了,如英。” 薛如英也开心了起来,“桑桑就是招人喜欢。” 说开了之后,薛如英明显高兴多了,拉着桑榆去了她私人书房,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她,“诺,这是崔寺正叫我给你的。” 桑榆接过荷包疑惑地翻看了一下,荷包很小却很漂亮,上面刺者精致的花纹,看得出是出自行家绣娘之手,只是它入手轻巧,完全猜不到里面有什么。 崔叙好好的送她荷包干嘛? 桑榆抬眼看了看薛如英,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薛如英用眼神鼓励她打开。 桑榆也不矫情,拉开荷包的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然后她的眼睛就直了。 里面竟然是三块金子! 薛如英见桑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觉得好笑,:“崔寺正说这是给你这次验尸的酬劳。” 桑榆捧着金子呆呆道:“怎的这么多……” 大理寺的待遇竟然这么好吗! 太心动了怎么办? 她原本以为给两贯钱最多了,哪知道崔叙这么大方,足足给了她三块金子,这三块金子每个至少有一金重,都是抵得上她在江南给县衙验两年尸的收入了。 薛如英双手抱在胸前,解释道:“崔寺正说你是外请的,算不得大理寺的人,给的就多了些。” 要她说,必是崔叙那厮自己掏了荷包贴补了大半,大理寺的月俸是不错,但一个小小的仵作,能给大理寺办案已经是福气了,那里还需要给什么酬金? 就算要给也只是随意给几贯铜钱罢了。 大理寺本就在朝中名声不好,户部那些人恨不得月俸都不给他们不发,哪里会给什么额外的补贴。 这些也就没必要和桑榆说了,她觉得大理寺待遇好是件好事,先将她骗进大理寺再说。 桑榆欣喜地点点头。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有了这笔钱,她们姐妹两个的日常开销就保住了,没准还能将那把心仪的匕首买下来。 崔寺正真的是好人呐! 高兴了的桑榆就想要请薛如英吃饭。 薛如英拒绝了,“这些日子大家伙儿都忙坏了,崔寺正就放了他们三日假,叫他们回去陪陪耶娘,我正好无事,就替他们几日。” 她这么说,桑榆便不好硬请了,只是同薛如英约好忙完这几日再来找她。 薛如英自然应下,顺便传达了一下崔叙的话,“崔寺正说,之前同你说的事你好好想想,你若答应,就在三日后来大理寺,他会安顿好你。” 桑榆又是一顿,握着荷包的手微微紧了紧,笑着点点头。 …… 三日后。 清晨鸡鸣三声后,家住万年县西南角的侍御史姚言清早早地洗簌完毕,从马厩中牵出马,将笏板插入马鞑子中,趁着夜色离开家门。 姚言清家住的远,只能早早出门。 此时天色未明,朱雀大街上却有好几盏星火烛灯在夜色中闪动着,姚言清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是何人,索性就闷头赶路。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寂静的朱雀大街上。 随着里皇城越来越近,烛火也越来越多,最终汇聚到一起。 夏日的太阳总要出的早些,待到天色微亮时,他们终于靠近了大明宫的宫门。 姚言清将马匹交给随侍的小厮,取出笏板,站在一角,和大部分朝臣一样等待着宣政大门的开启。 只是姚言清的眼神时不时的要看向朝臣们来的方向,见往日最爱拖延的几个朝臣赶在大门开启前排在队伍里时,他的眼神略显的有些失望。 随着宫中内侍大喊:“宣!朝臣进殿!”众臣鱼贯而入,秩序井然地进入宣政殿。 《老子》有云:“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贵右。”朝会也是如此,文官居左,武官居右。 朝臣们依次站定,双手交叉行礼,这是每日一次的常参,礼仪要清减些。 行完礼后,朝臣们依次退至两旁,跪坐在席上等候圣人问话。 圣人已经快四十岁了,虽说是万岁之身,但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尤其是最近长安闹的沸沸扬扬的学官之死一案,他每日都要朝臣们听说一回。 圣人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处轻咳一声,这几日天气炎热,也许可以借口躲上一躲。 内侍官贴身照顾圣人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圣人的心思不可为不了解,见圣人这般作态,他手中拂尘一甩,清了清嗓子,尖声道:“陛下近日身子不爽,各位卿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朝臣站了起来,躬身道:“陛下既然身体不适,太医院是否请脉?” 圣人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了,这怕是想要参太医院一本的意思,他的身子都是太 医院监管,若身体不适,太医院怕是难辞其咎,当下连忙道:“无碍,只是天气炎热,有些苦夏罢了,爱卿的好意朕心领了。” 那朝臣听完,又坐了回去。 这边的朝臣刚一坐下,又有几个朝臣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汇报了一些政事。 姚言清一直等着他们将事情说完,他只是一个侍御史,这些大事要事还轮不到他参与。 等几个朝中大员说完后,姚言清找准机会,瞅着间隙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圣人一看他站出来就头痛不已,恨不得立刻下朝,在心里狠狠咬了咬牙,强撑着笑脸道:“姚御史有何要事?” 姚言清手持笏板,脸上的表情正经又严肃,“陛下,臣请奏国子监周学官之死一案。” 圣人便道:“此案大理寺已有定论,犯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姚言清道:“臣听闻此案的案犯乃是周学官之子,国子监乃天下学府,周学官又是天下学子的老师,如此说来,这学子岂不是亲手弑父,不忠不孝之人!” 圣人道:“案犯陈年确实是周时之子,但……” 第四十四章:朝会 话还没说完,姚言清便道:“即是如此,大理寺为何还不严惩凶手,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应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圣人皱眉道:“这里面内有隐情,还需再三斟酌。” 周学官一案他一直有所关注,案子刚有结果,崔叙便暗中呈报了上来,此事不但是牵扯到陈年杀人一事,更严重的是周学官欺世盗名之罪。 正如姚言清说的,国子监乃天下学府,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对国子监的名声伤害极大,再来就是陈年杀人死不足惜,可是若陈年说的是真的,那么直接杀了陈年恐怕会引起众多百姓的不满。 从黔中传来的消息,周时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这样一来,陈年的话基本上可以确定属实,不管怎么说,陈年为报父仇,隐姓埋名多年是真,周学官做的事足以死上几百回。 崔叙将这件事呈给大理寺卿王公,王公让他暗中交给圣人定夺。 一旦此事公开,无疑会对国子监造成重大的损害,国子监孟祭酒年事已高,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让国子监蒙羞。 姚言清却不管这么多,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出这些消息,“据臣所知,陈年一案已有定论,大理寺久久不判,是否要包庇凶手?” 此话一出,朝臣们纷纷咂舌,万万没想到这个姚言清胆子这么大,敢参大理寺。 “你浑说甚!” 一道暴喝陡然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大理寺少卿郑峰跳将起来,指着姚言清的鼻子骂道:“你这匹夫,平日正事不做,就知道参说些莫须有的!” 姚言清呵呵一笑,也不恼火,“郑少卿刚回长安,对此事不慎了解也是有的,别的不说,单你们大理寺审完案子之后,不宣判不上呈就是不该!若不是心虚,为何不在朝堂上自证!” 郑峰道:“某是不知案子详情,但我大理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绝无包庇之说!你要大理寺朝堂自证?哼,只怕你御史台没有这个面子!” 这话无疑将整个御史台得罪了个遍,大理寺卿王公和少卿胡理愣是慢了半拍,没拦住郑峰的嘴巴。 果然,好几个御史站了起来,纷纷进言。 “陛下,臣参大理寺不忠之罪,他们这是罔顾我大兴律法啊陛下!” “陛下,此事证据确凿,大理寺迟迟不判陈年,这就是包庇!” “陛下……” 郑峰鼻子都要气歪了,“你们休要浑说,大理寺办案何事轮到你们御史台插手了。” 因崔叙去了外地查案未归,此次朝会他就没来,王公等人懒得和御史台争论。 郑峰有口难言,只能反复强调御史台胡说八道。 这时,一个御史大喊一声:“陛下,臣要参大理寺包藏祸心、国子监治下不言之罪!” 国子监的人不乐意了,你打击大理寺就算了,反正你们平时也不怎么对付,但是你捎上国子监是什么意思? 国子监理亏可以,但是气势不能输,当下就有监丞下场,和御史台对骂起来。 文人对骂讲究的就是一个气派,尤其是国子监和御史台都是吃嘴上功夫的,这边骂一句“巧言如簧,颜之厚矣。”那边转头就奉上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这般精彩程度喜的在一旁做记录的书吏官兴致高昂,刷刷狂书个不停,草纸都换了好几张。 朝臣见惯了这等一言不合就骂架的事,此时的表情都很淡然,权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小声地交换着意见。 圣人高坐在龙椅下,见朝下口水唾沫齐飞,争的面红耳赤,要不是因为在朝堂上,只怕手中的笏板早就砸过去了。 不过,他们吵他们的,反正只要不找自己麻烦,他管他们怎么吵? 他们就是把大殿掀了,他大不了重新建就是了! 也不知道今日宫中有没有准备绿豆粥,天气渐热,还是要吃些消暑的凉食才好。 “陛下,陛下!”内侍叫回来圣人的思绪。 圣人往下一看,就见几个御史并国子监监丞跪在大殿的中央,直挺挺的身子骨里写满了不服,一个个对着他露出渴求的眼神。 圣人:“……”'');(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是,都看朕干嘛,你们接着吵啊? 圣人很无奈,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过无数回了,本朝的御史一个个都轴的很,凡事只要被他们抓到把柄,他们爱就参上一本,上到九品芝麻官的后宅小事,大到朝廷的诸事决策,但凡是他们盯上的目标,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他之前一直盯着国子监的事,就是因为御史在朝堂上要求尽快查案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哪知道这件事能牵扯到九年前的旧案。 御史先参大理寺包庇凶手之罪,后参国子监治下不言之罪。 现在倒好,双方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谁。 圣人的目光落在了一直闭目养神的大理寺卿王公身上,“王卿可又什么见解?” 王公睁开眼,摸了一把胡子,和气道:“此案已经查明,全凭陛下做主。” 接着眼神微动,示意:这件事早就上报给陛下了,陛下就莫要为难老臣了! 圣人眉头一皱:这合该是你大理寺的事,凭什么我要烦心。嘴上却道:“王公 莫要推脱了,大理寺执掌天下刑狱审核,此事大理寺该判。” 王公胡子一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得是陛下下旨才是。” 老狐狸,这个案子无论怎么判都是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圣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御史道:“咳,此事暂时搁置,这个,大理寺不是派人去山南查证去了吗?等查明归京,证据确凿后再判不迟!” 跪在地上的姚言清一听不干了,“陛下,这件事已经查明了啊,是国子监治下无能,才让陈年做出弑父杀师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国子监当以此事为戒自罚悔过,好宽慰天下学子之心!还有大理寺也应判处陈年以绞刑平息天下百姓之怒火。” 圣人气急,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都说了改日再判改日再判,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他不再管他,只道:“此事暂时到此为止,朕乏了,无事退朝吧!” 说完就站起身来,龙袍一甩,气呼呼地走了。 第四十五章:初入 任凭朝臣们怎么喊都不回头。 朝臣们争相看了几眼,无奈地退出宣政殿。 王公和郑峰、胡理一起走出大殿,几个御史结伴而出,见到他们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走开了。 郑峰心中堵的慌,“这些御史只会做那捕风捉影之事,见不得人出一点差错,朝堂上就数他们能生事!” 他平日里脾气不好,遇事往往喜怒于色,因此常常被御史台揪出来参上几本,隔几个月罚一次俸禄那是常有的事。 王公见他这般说话,语重心长道:“你的脾气还是要改改,他们要参就让他们参呗,和他们吵闹做什么?” 郑峰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们事事操心的样子!” 王公道:“御史监察百官,这是陛下赋予他们的权利。” “那也不能信口胡说。”郑峰很不服气,“我大理寺办案从来都是直达圣听,何须他们指手画脚?就说这个案子,事情真相如何自会有陛下定夺,再不济还有刑部和三司会审,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告状。” 胡理就道:“好了,你也莫要气了,此事陛下会处理的,听说国子监的孟祭酒前几日病了,他病好了自会求陛下明示的。” “怎么要孟祭酒出面了?”郑峰不解,孟祭酒年事已高,已经在家修养多时,他几次请辞归乡,都被圣人以大局为重拦下了。 孟祭酒少年天才,中年天下闻名,待到晚年执管国子监,一生教授了无数学子,他被奉为国子监祭酒已有二十多年了,圣人都还算是他的半个学生。 祭酒之职对他来说只是个名誉罢了,实际上他已许久不过问坐国子监之事了。 能让孟祭酒出面请示陛下的事,只怕也没几件了。 郑峰刚回长安,对周学官之死的内情并不了解,此事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当时庭审的人知晓,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说,不能说,不得说。 至于他在朝堂上怼御史,那完全就是因为看不惯他们事事参合的样子,想给他们找点不自在。 胡理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此处也不是议论的地方,还是莫要说了!” 郑峰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匆匆叫住几人,“王公,留步!” 王公捋了捋胡子,笑道,“原来是齐公公,齐公公可有要事?” “哎呦,王公笑话咱家了,咱家能有甚事?”齐公公喘着粗气,“陛下让你去御书房见他。” 王公愣了愣,问道:“还叫了哪些人?” 齐公公闻弦音知雅意,小声道:“还叫了秦尚书、崔丞相,听说也召见了孟祭酒。” 几人对视一眼,暗自不语。 王公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即是如此,那你们先回大理寺,某随公公去面见陛下。” 胡理,郑峰立刻拱手,“诺。” …… 朝堂上的交锋,桑榆自然不会知晓,今日是崔叙定下的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桑榆早起的时候还在慢悠悠地浇着菜园子,一幅悠闲自得的模样。 反倒是把桑蓁急的不行,恨不得将自家阿姐拖上车给送到大理寺。 好不容易挨到响午,桑榆终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桑蓁立刻将她塞到马车上送了出去,立刻回头将自家大门关好。 那意思不言而喻。 桑榆:“……” 马车将桑榆送到大理寺的门口,守门的差役看见她只是笑笑,也不拦她,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待到她走远了,差役才彼此对视几眼,想说道几句又没开口,一个个面露不忍。 多好的小娘子啊,若是知道那件事,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桑榆一路走来很是平静,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她就不会再去纠结,只是张明府那边要不好交代了。 昨日她去请罪,都被拦在了门外,张明府连见都不愿见她。 难办,不好哄哦! 桑榆跟着差役一直向西北边走去,这个方向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崔叙书房的方向。 与上次来的不同,今日的大理寺差役似乎严肃了许多,一个个站的笔直挺拔,像是在排队等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察的兵士。 只是他们的见到自己后总是不自觉的露出同情?不忍?还有一丝愤慨? 短短三日,大理寺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还没入职就被开除了吗? 桑榆心情复杂地站在了一处院子前,领路的差役将她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桑榆敲了敲门,大门应声而开。 院子里面的格局很像翻版的大理寺正厅,只不过里面的人大部分都行色匆匆,手上忙个不停,时不时还有人绊了脚,文书撒了一地。 周良才像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指挥者差役来往做事。 “快,将这些赶紧整理好。” “哎呦,那是上个月的案子,赶紧送走送走!” “注意脚下!” 桑榆见他们忙的热火朝天,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低咳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听到这声咳嗽,周良才果然立即发现了她,他先是一顿,然后欣喜地朝她走了过来,“桑小娘子,你可算是来了,我都以为你不愿来大理寺了。” 桑榆笑道: “我听闻大理寺一般都是响午开门,这才来晚了。” 周良才道:“因朝会在早间,五品之上都需参与,所以崔寺正等人要到响午才能回寺里,我们这些人却不用遵守这些的。” 桑榆道:“那可真是误会了。” 周良才一边引着桑榆往里走,一边解释道:“无碍的,桑小娘子能来就是好的,你不知道,崔寺正今日朝会都没去,特意等了你半响,还是万年县那边前来催促才走的。” 本朝的朝会虽然要求五品之上的官员才与,但这个规定不是绝对的,一些官员因为各种原因不去的也多,像是一些年纪大的朝臣,或者是官职高但职位不重要的,除非圣人特意召见,不然是可以借口太忙不去的。 崔叙从五品之职,刚好赶在了常参的吊车尾,又因大理寺参与朝会的官职太多了,他不去也是可以的。 桑榆听了有些羞愧,心里想着崔叙该不会是特意等她来吧? 第四十六章:律已 她不想在此事上做纠缠,转开话题问道:“我见你这里有些……忙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之前来大理寺的时候,除了主薄书吏会在大理寺老老实实地呆着,其他人基本上都到处跑,刚刚桑榆就注意到不少差役也跟着做些搬运文书,清扫院子之类的活计。 周良才原本就觉得此时提起崔寺正不大好,见桑榆转开话题,也只当是她听见了那些传言有些不高兴,听到桑榆问这些,周良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桑小娘子既然已经入了大理寺,知道这些到也无妨了。” 在周良才面带沉痛的表情下,桑榆终于知道了些关于大理寺的禁忌。 说起来,大理寺在民间的声望有些不好,与县令这样的百姓父母管相比,大理寺简直就是是非之地的代表,对大理寺的态度基本上都是趋之若鹜,避之不及,平日路过都要小声些,生怕被大理寺惦记上惹一身是非。 这种情况也发生在朝堂上,大理寺审过的官员从九品芝麻小官到皇族贵子都有,得罪人的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朝堂上的大臣对它有爱但不多,有恨却不少。 朝中有言道:大理寺、御史台、门下省号称是最不好相处的京官。 为了挽回这一刻板的印象,本任大理寺少卿郑峰觉得先自省自身,彻查大理寺的官场作风问题,先从自己开始。 这就导致了每次郑峰回寺期间总要折腾一番。 “郑少卿出身世家,最是讲究规矩,凡事喜爱较真,咱们做下官的少不得要迁就些。”周良才苦笑道,“郑少卿令我们严以律已,切不可随意散漫,所以大家伙儿才趁着郑少卿不在先打理一番。” 郑峰为人有些迂腐,对寺里众人较为苛刻,除了王公和胡少卿之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那些做的不好,他就爱训斥几句,偏偏他脾气还不好,骂人的时候谁说情都不听。 桑榆倒听出了些门道,这个郑少卿估计就是像纪律委员一般都存在,重规矩,讲条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良才面色纠结,“唔,算,算是吧!” 希望桑小娘子碰到了不要被训哭才好。 因为桑榆是崔叙亲自请来的,关于职位一事,周良才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能带桑榆四处转转熟悉了一下。 桑榆这才知道,每个寺直都有自己的处理公务的地方,周良才还是一个小捕头,管理着不少官差衙役,崔寺正,百里寺直等人不在时,就由他来安排相关事宜。 “咱们大理寺主要要案审核,每个月都会有新案子进来,咱们负责审核好再送回刑部批示,若要是被打回来的则需要重新审理一番,当然咱们审核的案子若是不对也需要打回去重新审判的。”周良才说道这里有些骄傲,身体都忍不住直了些。 桑榆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其实主要负责案件审核的人是寺正,咱们大理寺共有两位寺正,崔寺正和亓寺正,在这之上还有五位寺丞,然后就是两位少卿和王公了,回头遇见了再与你说。”周良才继续道:“咱们崔寺正大家出身,一入大理寺就是寺正,他与百里寺直认识多年,平时走的近些,咱们这些人都要听他们差遣。” 桑榆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估摸着类似于小组活动,这样搭配起来做事效率会高上很多。 从周良才的话中不难听出,大理寺整体结构还是比较单纯的,基本上都是各做各事,相互配合。 平日只要不被郑少卿抓到小辫子应该就无事了,据周良才所言,郑少卿政务繁忙,时常需要离开长安去各地查案,有时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他们可以趁着机会偷个懒什么的。 所以桑榆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郑峰。 “郑少卿安好!”周良才弯着腰,脸色带着谄媚的笑意,“郑少卿怎么现在回寺里?王公和胡少卿没一起?” 郑峰脸露不愉,“上官的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岂是你能打探的?” “是,是。”周良才赶紧认错,“是小人僭越了。” 郑峰懒得和周良才掰扯,他在宫中和王公分开之后,本打算和胡理商讨一下寺中事宜,哪知道胡理的小厮传话,说是胡理家的郎君在外面惹了祸,胡理只得了这么一个儿郎,此言一出,当即就和郑峰告假归家了。 郑峰只得先行回来,想着自己离京数日,寺中不知又生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宜,便在寺中四下走动走动,看看是否有人偷奸耍滑。 哪知道刚刚走到西院,就看见周良才带着一个貌美的小娘子游魂一样晃荡,当即就怒了,“现在正是上值的时辰,你不去巡视,在此晃荡做甚?大理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的!” 说完还撇了撇他身后的桑榆,其目的不言而喻。 周良才赶紧解释道:“郑少卿息怒,这位是桑小娘子,是崔寺正请来协助办案的。” 郑峰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配上他那张略显严肃的脸更吓人了,“胡闹,大理寺是神武之地,怎么能叫女子办案?更何况她如此……娇弱,能做的了什么事!” 他本来是想说桑榆看起来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娘子,不在阁中绣花跑来大理寺做什么?大理寺哪件案子不是杀人见血的,这个小娘子看见血都 能晕过去,能做些什么事? 但又想到寺里还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薛如英,到嘴边的话愣生生改了口。 周良才知道郑峰为人苛刻,尤其是最见不得女子为官,就连薛寺直都不见得能高看几分,当下也不解释,只道:“此事已告知王公,王公亲自下的批示。” 郑峰要批评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王公任职为大理寺卿已有十来载,可以说他和胡理都是王公一手提上来的,其他人他可以驳上几句,王公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说一句不是的。 要说整个大理寺,也就只有王公能压上郑峰一头。 第四十七章:身份 郑峰冷哼一声,也没在追问什么,只留下一句,“好好做事!”便走了。 桑榆这才抬起眼,看着郑峰离去的身影思索了下,看来之前的想法有些偏颇,大理寺里的人看似分散,实际上却很团结,就算自己不满也不会轻易反驳他人的安排。 也可能是这个王公在大理寺属于一言堂的存在,其他人想反抗也没那个本事而已。 想不到崔叙做事这般谨慎,他应该是知道桑榆的到来肯定会引起郑峰,或者是郑峰那类人的不满,所以才去找王公提前报备了一下。 总而言之,桑榆这就算在大理寺落下脚了,比较尴尬的是,自打她入了大理寺之后,崔叙已经连着三日没有回寺里了,有差役回来传话,说是去了蓝田县办案了。 也因此,桑榆的身份腰牌一直没有办下来,索性桑榆也不在意,反正守门差役也不拦着她,她进出没有什么影响。 倒是薛如英知道桑榆来了之后,非拉着她一起吃饭,美其名曰大理寺小娘子实在太少了,难得有跟她合的来的小娘子一起玩耍,以后好互相帮村着。 这日桑榆刚刚来到大理寺,就被告知崔叙回来了,让桑榆去书房寻他。 桑榆便去了。 崔叙的书房其实也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因为事务繁忙,他还叫人在里间隔了一个卧间出来,若是实在累了,就可以在里间歇息歇息。 桑榆进去的时候,崔叙正在外间的桌子上吃朝食,路崖一脸心疼地在一旁伺候着。 崔叙的朝食也很简单,百味粥配上一些糖渍萝卜,倒有些清淡了。 桑榆这几日对大理寺的公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那就是发挥很不稳定,他们做什么寺里就吃什么,好赖全凭他们心意。 桑榆到来的时候,崔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看见桑榆很局促的样子默默地放下碗筷,吩咐路崖收走。 路崖深知崔叙的性子,也不多言,收起碗筷交给外面的小厮后,又转头给崔叙沏了一壶茶。 崔叙并没有喝茶,而是将桑榆叫到竹榻前,从榻上的桌几里拿出了一个木牌,“某一直忘了给桑小娘子,这是你的身份木牌。” 桑榆接过木牌在手里翻看了一下,好奇地问:“这就是鱼符吗?” 鱼符乃是身份的象征,一般装在鱼袋里随身携带,都说看一个人官位大不大就看这人带的是什么样的鱼袋,她一直很好奇金鱼袋是不是真的是用金线缝制的。 崔叙还没回答,一旁的路崖笑出了声,“桑小娘子开玩笑了,鱼符乃是贵重物品,非正五品以上官员不得佩戴。” 崔叙解释道:“这就是普通的木牌,你带上它以后办事方便些。” 桑榆自知闹了一个笑话,也不再问,只能怪自己以前读的书太少了,她只能看向木牌上的字来掩饰尴尬。 这么一看,桑榆发现不对劲了,木牌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上面没有写桑榆的名字,只写了大理寺和官职名,让桑榆惊讶的是官职上写的是司务一职。 这莫不是拿错木牌了,桑榆当即问了出来。 崔叙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仵作一行实为贱役,从事着多为低贱犯案之人,桑小娘子乃是良家女子,某虽爱才,但也不忍桑小娘子从此入了贱籍,司务一职虽然是最下等官位,但好歹落了一个官身。” 桑榆听了,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仵作,或者说是法官就是让人看不起的,甚至多加避讳。 她谢过崔叙,便离开了书房。 从崔叙书房出来的时候,桑榆想了很多很多,她能理解,也很感激崔叙的做法,只是到底心里有些寒凉,作为最靠近死者,最能给死者讨还公道的人,仵作何时才能被世人接受呢? 她的努力是否能改变这个愚昧的认知? 想到最后她长舒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总归想是没用的,想要实现它也只能先干了再说。 她现在先去找周良才才是正经,之前她了解到,大理寺的月俸其实并不高,尤其是自己这个连芝麻小官都算不上的司丞,月薪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两贯铜钱。 虽说也会有些衣物粮食补贴,但是两贯钱能做什么?应付个时常开销罢了。 照这样下去,她就是做到退休也没办法给桑蓁请个老师! 酒肆还是开起来吧,好歹能补贴些。 崔叙说了,若是平日无事,桑榆是可以不用日日前来应卯的,正好用来开酒肆攒钱。 忙的时候就让桑蓁看着好了,左右挣来的铜钱都用在她们姐妹二人身上,没道理让她一个人烦心。 桑榆准备找周良才打听一下官员是否能开酒肆的事。 只是她还没找到周良才,倒先被薛如英叫住了,“快,随我走。” 桑榆问道:“怎么了?” 薛如英道:“出事了!崔寺正让我们赶紧前去帮忙。” 桑榆便不问了,当即和薛如英出发了。 大理寺的门外依然是熟悉的配置,崔叙指挥着人马正要出发,见薛如英将一把将桑榆拉到马背上便心中明了,当即挥手出发。 此去案发之地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到了,桑榆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国子 监。 案发之地与国子监隔了一条大街,乃是号称长安最“风流薮泽”之地的平康坊。 此时的平康坊正是热闹的时候,应该说平康坊没有不热闹的时候,作为少数几个宵禁之后亮灯倒天明的坊里,平康坊又称“长安不夜城” 这里有着长安十之八九的妓女,也汇聚了长安最负盛名的才子权贵。 桑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随着崔叙等人从北门直入,直达坊里。 刚到一所青楼前,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吵闹,里面不少人围聚在一起,将来路堵的水泄不通。 远远地还能听到叫嚣声响起,“今日,谁都别想将柔娘的尸身带走!” 崔叙眉头紧皱,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薛如英紧跟在身后,见状立刻手中的佩剑横在胸前,大声呵斥:“大理寺在此办案,休要吵闹。” 第四十八章:平康 差役们也四散开来,空出里面的空间。 崔叙这才看见里面不但有妓女,假母,连万年县卢明府也在此地。 卢明府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健硕,黝黑的脸上横眉冷竖,与挡在对面的假母争锋相对,恨不得绑了她们,随行的几个不良人正苦着脸劝他。 崔叙上前一步,拱手道:“卢明府。” 卢明府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强撑着回礼,“崔寺正客气了,这次又要烦你费心了。” 崔叙正色道:“卢明府客气了,同为圣人办事,某虽不才,愿尽全力。” 卢明府点点头,“某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此事是某武断了,待此事明了,某自会向陛下请罪。” 崔叙知道卢明府性子刚烈,尤其是这件事已经上报到刑部和大理寺了,没想到竟然又折回了原地,卢明府身为此事的主事人,又是一县父母官,于情于理都难辞其咎。 他也不劝解,只问道:“还请卢明府将此事细说。” 卢明府应了声,缓了缓性子,解释起来。 三个月前,平康坊连续有三名妓女相继死亡,每个妓女死亡方式不同,有溺死,有吊死,还有一人竟是从楼上跌落而死。 卢明府接到报案前去调查,起初也只是以为是意外,然而深谙探查一脉的卢明府发现,妓女们虽然死法不同,但却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她们三人都是以风情著称,其中还有一个年过双十年华而风情万种的头牌娘子。 卢明府当即判断这三人可能死于一人之手,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在坊里做杂活的婢女身上,婢女见此事暴露,便爽快地认罪了,自称是因为头牌娘子曾经羞辱于她,她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将其推下高楼。 后又因嫉恨与头牌娘子相像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犯下大错。 卢明府一开始并不信她,只觉得此事蹊跷颇多,然而此女能够清晰说出杀人经过,现场状况,又用言语相激,卢明府才将她缉拿归案。 婢女认罪后,卢明府将她打入大牢,判秋后问斩之罪以儆效尤。 此事也算是结案了,卢明府差人将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核,未曾想还没有结论,平康坊又再传死讯。 因此事还在大理寺手中审核,卢明府只得通知大理寺前来共同调查。 崔叙是知道这个案子的,只是前段时间忙着周学官一案,审核的事便落了下来,没成想出了这等变故,他问:“那今日死去的又是何人?又因何事在此地喧闹?” 说到这个,卢明府指着拦在众人面前的假母,怒道:“还不是这个鸨母在此生事,说道了半天,就是不让我们带走柔娘的尸体!” 假母闻言,梗着脖子道:“卢明府还好意思这般说?你们万年县是作什么吃的?不是你们说凶手已经抓到了吗?现在又死了人不说,竟然还想玷污柔娘的尸身?” 说着竟哭了起来,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方帕子,抹着眼泪哭道:“我可怜的柔娘才十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竟遭此毒手!都是你们这些人办事不力!我定要说与刑部尚书,治你们个查案不严之罪!” 卢明府脸都黑了,“休要浑说,什么玷污她的尸身?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我是要带回县衙验尸!” 假母才不听解释,只是不停地哭诉着柔娘的命苦云云。 崔叙也不想与此事纠缠,他问卢明府道:“能确定死者是死于同一人之手吗?” 卢明府叹了一口气道:“难说,死者乃是一个刚刚年过十六的妓子,她是坊里假母新培养出来的,听说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尤物。” 崔叙便道:“如不是同一人所为,只怕就是借机报复了。” 卢明府道:“某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凶手未免太着急了,这个时候借机报复是怕是有些画蛇添足之嫌。” 前三个人的凶手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外面又死了一个人,怎么说这件事都说不通,若是凶手另有他人,这个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可不是犯案的好时机。 崔叙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柔娘刚遇害不久,若凶手留下线索,现在必须要验上一验,越早验对他们越有利。 因为死去的是个被买入平康坊的妓子,崔叙便叫来假母,商量要将死者带回万年县县衙验尸。 没想到假母一听,还是连胜拒绝,“这怎能行?不成不成,我平康坊的女子,即使死了也不能离开。再说了柔娘还是个的小娘子,你们这些差役都是男子,可不能污了她的清白。” 卢明府怒道:“放肆!我等皆是正人君子,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如今大理寺在此办案,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哟!”假母换上了一幅假笑脸,“大理寺怎么了?就是崔丞相亲来也不能坏了我们平康坊的规矩,你们上来就要带走我们楼里的姑娘,还要扒了她的衣服,这是何道理?” 此话一出,楼里的其他女子便窃笑了起来。 卢明府本就黝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说起来平康坊里的青楼还真是不怕的,本朝没有官员不得狎妓之说,甚至此事还可以称的上是美谈佳话,官员们下朝后也爱汇聚于此吃酒赏玩。 这里面的假母老鸨哪一个不是和这些人攀亲带故的, 便是没有关系日日来此也熟悉了,只要不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大案,这平康坊还真是轻易动不得的。 崔叙看出来卢明府的为难,思索了一会儿叫来桑榆,对着假母道:“此人乃是我大理寺的司务,她略知验尸之计,不如叫她给死者检验一番?” 不等假母拒绝,他又道:“既然你心中不愿将死者送去县衙,那就在此地验吧,你若真心待她,该知道找出凶手为她报仇才是正事!” 假母愣了愣,她知道崔叙说的是对的,柔娘虽然是她花钱买来的,但也是她一点点教着长大的,都说戏子无情,可是相伴这么多年,情谊多少还是有些的,再加上若不尽快查明案情,只怕这平康坊也不得安生。 第四十九章:柔娘 假母的目光在桑榆的身上看了几眼,假母眼光毒辣,自然看出桑榆出身平凡,是个普通不过的女子,但是这样的女子能在大理寺有一席之地,就知道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假母长叹一口气,转头擦落了眼角溢出了泪痕,“罢了,就听你们的罢。” 在假母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 考虑到此地都是女子,崔叙挥手让差役在门外等候,自己只带了桑榆、薛如英和卢明府一起进去了。 假母推开门,崔叙等人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是一个整洁的静室,除了一套桌椅,和一块草席之外并无其他东西,空荡荡的房间似乎与外间热闹的青楼成了鲜明的对比。 假母一看草席上躺着的柔娘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柔娘九岁就被卖到了这里,她是看着柔娘长大的,现在见到她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 假母强忍着泪,“这就是柔娘。” 崔叙冲桑榆点点头,桑榆上前一比,在柔娘的身上看了看,退回去道:“我要细验。” 崔叙点点头,将一头雾水的卢明府和假母带出去,只留下桑榆和薛如英两人。 桑榆和薛如英对视一眼,桑榆将袖口往上一抹,就要动手。 腾然发现自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桑榆懵了,自己是被薛如英半道上抓来的,验尸包没来得及带。 这就很尴尬了。 好在有人及时解救了她,周良才带着她的验尸包宛如天神降临一般走了进来,看见躺在草席上的柔娘忍不住惋惜了一句,“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小娘子,当真可惜了。” 薛如英道:“怎的?你喜欢这样的小娘子?” 周良才连连摆手,“桑小娘子说笑了,我就是一个粗人,那配的上这样好看的小娘子。” 桑榆叹息了一声:“可惜这样的小娘子竟死于非命。” 周良才也只是感叹了一番,转身将跟在身后的录事引了出来,“桑小娘子,这是方录事,崔寺正交代,由他来替你执笔记录。” 桑榆客气地点点头,这个录事还是个熟人,就是之前在大理寺验周学官时的录事。 也算是老熟人了。 方录事是个聪明人,在周良才出去后,他退到一旁,背对着里间,执笔等候着。 桑榆打开验尸包,取出里面的东西,照例先净手消毒才开始验尸。 柔娘人如其名,是个柔情似水的小娘子,不过豆蔻年华已经有了倾城的美貌。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上穿着鲜艳的薄纱衣裙,像是一团将要浴火重生的凤凰,等待着再次觉醒。 她脖子上红痕和惨白的脸色破坏了她的美丽,也将她扼杀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她是被人勒死的。 桑榆沉细一口气,开始了验尸工作,“死者,女性,年十六上下……” 在桑榆验尸的时候,崔叙留下两个差役看着院子,自己和卢明府将假母带去另一处屋子里问话,“你们是何时何处发现柔娘死了的?” 假母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之前伤心难受的不是她,“哎,这事说来都滲的慌,今天午间我在楼下等着客人上门,见柔娘一直没出来,就让龟奴去喊她,哪知道龟奴刚去没多久就跑回来说柔娘死了!骇的我赶紧去瞧,一进门就看见我可怜的柔娘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说着又掏出了帕子。 崔叙对假母这般变脸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道:“柔娘平日性子如何,多与何人接触?” 假母道:“柔娘是个可怜的孩子,她阿耶爱赌,生生气死了她阿娘,她阿娘死后,她阿耶为了自家生计就将柔娘卖来此地,我见她模样生的好看,就将她送去了教习司,她也是个烈性子的,自打被卖了以后就不再与她家里人见面,除了教习司那里也不去,连她兄弟要见她都不愿。” 卢明府就道:“你也莫要说好话,你那教习司,一旦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只怕她家人想见也见不得。” 假母不乐意了,“卢明府这话说的好不中听,我们青楼十三坊最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讲究规矩,卖来我们这里自然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了,再说了教习司怎么了?那可是顶顶好的地方,哪个小娘子进去之后不学一身技艺出来?咱们这些小娘子都是可怜人,多个技艺也好傍身不是?” 就说来长安的学子,哪一个来长安的第一处不是他们平康坊?多少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不是从她们平康坊传出去的? 崔叙又问卢明府,“之前死去的三个女子是否都是这座青楼的人?” 卢明府摇摇头,“不是,她们都是死于不同的楼里,一个是唤月娘的,是隔壁百花楼的人,她已年过二十二岁,算是老人了,是被推下楼摔死的,其他两个女子都是一个群芳楼里的人,分别在房间里吊死和水池里溺死的。” 崔叙在心中思索了片刻,又问:“那个婢女又是何人?” 卢明府道:“婢女是群芳楼秋都知的使唤丫头。” “秋都知?”崔叙一愣,他自然知道青楼中花魁被称为“都知”,只是好好的怎么会和秋都知联系在一起? 卢明府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那婢女自首 之后,秋都知难过极了,已经有好几日没出现了。” 假母一听这话,冷笑道:“秋娘还会为一个使唤丫头难过?要我说,那小贱蹄子也是该死,秋娘待她一向都好,这小贱蹄子做出这等是只怕要污了秋娘的好名声!” 崔叙便问:“秋娘和这婢女的关系很是要好?” 假母回答道:“什么要好不要好的?只是同是可怜人罢了,秋娘是个有本事的,她成名之后就爱干那施恩的事,见到可怜的小娘子便想帮她们一把,阿芫也不过是她施恩中一人罢了。” 假母虽然脸色露着对这事的不屑,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倾佩的。 崔叙正要再问什么,就见薛如英带着桑榆两人走了过来。 “崔寺正,卢明府。”薛如英抱拳行了个礼。 卢明府摆摆手,“行了,你这丫头这般多礼作甚?” 崔叙便问道:“验完了?怎么这次这般迅速。” 第五十章:南曲 桑榆带着一丝无奈道:“柔娘死因明确,且她死后还被人擦拭过。” 验尸和勘查现场一样,最怕的就是有人破坏,柔娘是在死后被转移到净室的,而且身上还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又不能剖验,桑榆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凭空验出些什么。 崔叙看了一眼强撑着的假母,假母小声嘀咕道:“那不得干干净净去见阎罗王吗?没准儿阎罗王看她长的好看能放她一马,叫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崔叙默,转头问桑榆,“那可有验出些什么?” 桑榆接过录事的笔录递了过去,同时小声道:“柔娘应该是死于窒息。” “窒息?”崔叙愣了一下,面露不解。 桑榆便解释道:“就是被掐死的,她被凶手勒住脖子,造成呼吸困难,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 崔叙点点头,卢明府扭过头看向笔录,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桑榆道:“不超过三个时辰。” 按照假母的说法,她是在午时差人去喊的柔娘,现在是申时,离午时不过一个半时辰,这么说柔娘是死于巳时,而那个时辰此地大部分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还未醒来。 崔叙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 桑榆指着笔录道:“柔娘死后被人擦拭过一遍,很多证据便没了,但是从她的尸首来看,凶手应该是将她按在地上掐住她的脖子的,柔娘受到袭击拼命挣扎,腿脚碰到了桌椅之类的地方,她的脚腕上有撞击的痕迹。” 因为是在柔娘死之前撞上的,所以才在脚踝处落下了淤青。 “另外,柔娘在挣扎的时候,应该是用手抓住了凶手的手臂,她的指甲裂开了许多。”桑榆道:“可惜她的指甲被修剪过了,很是圆润,即是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很难在凶手身上留下痕迹,就算留下了,这些痕迹很快就会消失。” 从桑榆的形容中不难看出,柔娘在死前也很努力地自救过,只是她和凶手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她拼劲了全力也没有逃脱凶手的毒手。 桑榆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检查了一下凶手的指印,指印长约五寸五,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手掌大小,或者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女子。” 崔叙点点头,将手中的笔录递给卢明府细看。 自己转头问假母,“你可否领我们去见秋都知?” 假母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自然,秋都知就在我们隔壁,我们也是相熟的。” 假母巴不得崔叙他们去群芳楼,她们青楼之间也是互相踩捧的,秋都知名声在外,处处都要压上她们艳春阁一头,之前群芳楼死人的时候,她可是暗地里嘲笑了许久。 如今自己阁中出了事,能让她们一起跟着倒霉,她是一万个愿意的。 去了群芳楼才知道,秋都知今日也没来,在家中修养。 几个人又转头去了秋都知所在的南曲。 平康坊的青楼分为“南曲”“中曲”“一曲”共三曲,其中,南曲和中曲都是优妓所在之地,来往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文人大家之流,一曲就是普通妓女呆的地方,接待的都是一些普通学子,贩夫走卒之辈。 像秋都知自然是住在南曲的。 想见秋都知也是很不容易的,但凭银钱还不够,须得赢得她的芳心,她自己愿意见才行。 或是权贵以权压之,或是才子以诗为引,许能一睹芳容。 到了地方之后,崔叙等人果然被拒之门外。 开门的婢女客气地拒绝了他们,“我家娘子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 周良才跳将出来,大声呵斥道:“大理寺办案,你家娘子岂能这般推脱,难不成想罔顾王法不成?” 婢女没有被吓到,隔着对卢明府道:“卢明府莫要怪罪,实在是我家娘子该说的都说完了,前些日子你们来往的勤快,我家娘子被受闲言碎语,这些日子常有熟客派人前来询问。” 卢明府叹了一口气,对崔叙道:“崔寺正莫要见怪,秋都知虽然身在平康坊,却也不是能自由自身的。” 据说是有几个世子郎君看秋都知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紧,恨不得将秋都知放在掌心伶爱,每每因为秋都知多见谁一面都要争风吃醋一番,秋都知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最怕的也是染上是非。 崔叙知道秋都知身不由己,也不强求,打算先回去再想法子。 薛如英灵机一动,“既然崔寺正和卢明府不好相见,那不知秋都知可愿见我们?” 她指的是和自己一起来的桑榆。 桑榆闻言,也是眼前一亮,“听闻秋都知最怜惜女子,难道她就不想知道她的婢女如今还安好吗?” 婢女犹豫了一下,她从小伺候秋都知,自然知道秋都知的性子,可以说桑榆的这些话简直就是戳在了秋都知的心尖上。 婢女只得跑去传话。 不久之后,桑榆和薛如英两人就被秋都知请了进去。 秋都知住的地方是南曲最好的院子,整个院子错落有致,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一路走来更是清香扑鼻,蜂粉蝶舞美不胜收。 这是秋都知名声鹊起的至高待遇,也是每一个妓子的毕生追求,住在这里不 仅仅是物质上的享受,更代表了她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妓子了。 婢女带着两人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将她们带到了一处庭院的凉亭中。 凉亭坐落在湖水间,四周挂满了白纱,微风拂过湖面带来了一丝凉意和芙蓉的清香。 桑榆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这大夏天的,有这么一个凉亭真的是太舒服了。 有钱真好啊,这也太能享受了,怪不得人人都爱享福呢。 薛如英虽然面不改色,面色看起来很是平静,但是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她家也有凉亭,可是和人家的比起来就是差了很多。 实在家里男子太多,做不来这等细心享受之事。 有婢女捧着茶水和点心上前。 不一会儿,石桌上就被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 因为是在公干,桑榆虽然看着眼馋,却没有动手。 第五十一章:都知 大概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秋都知总算在婢女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秋都知人如其名,整个人风姿绰约,她柳眉高蹙,杏眼微垂,身穿一件薄纱罗裙,头上简单地束起,只插了一根素簪子。 她容貌并不是绝美的,却让人看了心生愉悦。 如果是柔娘是一棵娇艳的牡丹,她就是一株摇摆在风中的金菊,坚强又美丽。 秋都知一开口声如莺啼,“是儿来迟了,两位差爷莫要见怪。” 第一次被叫差爷的桑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秋都知客气了。” 秋都知便道:“儿知晓诸位是为了阿芫的事,只是我却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阿芫就是认罪的婢女,桑榆想了想,问道:“听闻阿芫是秋都知的使唤丫头,那秋都知应该对她很熟悉才对,不知可否说道几句?” 薛如英虽然在武艺上精通,但是对查案却差了些,见桑榆主动揽活也不在意,随着她问,只是在一旁端着茶水,看着她们。 秋都知闻言,叹了一口气,“要说不熟悉那是假的,阿芫是三年前儿买下来的,那是她走投无路,竟想着自买自身入平康坊为妓,我不忍她走这条不归路,就将她买下来,跟在身边做个使唤丫头罢了,好歹不缺一口饭吃。” 桑榆又问,“那她平日性子如何?” 秋都知柳眉轻蹙,道:“她的性子倒是很活泼,平日与其他婢女相处很是融洽。” 说完就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女。 婢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答道:“是呢,她初来时有些木讷,时间久了倒是活泼了许多,和姐妹们也能开得几句玩笑,若是有人告假托她帮村一二,她也从来都是应下的。” 桑榆和薛如英对看一眼,薛如英便问:“如此说来,她和那三个女子也无仇无怨了?” 秋都知道:“应是没有的,楼中规矩森严,婢女们是不会和其他女子多接触的,那三个姐妹都是不同楼里的,阿芫平时都跟在我身边,见的也不多。” 桑榆又问,“月娘她们死的时候,阿芫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或者说她是否做些怪异的事?” 秋都知想了想,摇头道:“我平时只在楼里活动,阿芫就帮我做些传话事宜,两位差爷有所不知,楼中访客盈门时,须得……若是有何异动,我却是不知的。” 桑榆明白了,秋都知名声在外,想见的人多了去了,她总不能每个人都见,所以需要有人周旋拖延一二,阿芫作为她的婢女,要时常在外间走动。 这么说的话,阿芫要是想杀人时间上是足够的,青楼人来人去,流动频繁,没有人会时刻在意一个传话的丫头。 桑榆又问,“那秋都知和那三个女子很熟悉吗?” 秋都知端做在石凳上,闻言身体微颤,垂眼道:“熟悉的,月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少时也在同一教习司学习,玉娘和雪娘都是后来的妹妹,我,我见她们死后的模样……” 秋都知是见过她们死去的样子的,她们一个个都惨白着脸,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在求救一般,可惜没有人理会她们。 甚至还在她们死后,日夜笙歌。 一旁的婢女忍不住道:“我家娘子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过,因阿芫是伺候娘子的,娘子总觉得对不起月娘她们。” “闭嘴!”秋都知连忙喝止住婢女,又对两人解释道:“自从阿芫认罪之后,我总觉得心里愧疚,若不是我将阿芫带回楼中,阿芫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害得三个妹妹丢了性命!” 薛如英快言快语,“这么说,你也认为是她杀了月娘三人?” “这?”秋都知不解道:“不是说阿芫已经认罪了吗?” 桑榆忙拦住薛如英的话,“是,只是你也知晓,柔娘今日死于非命,阿芫又身在牢中,未免有些蹊跷了。” 秋都知脸色更白了,“是呢,柔娘竟也没了。” 桑榆顺口问道:“秋都知与柔娘可相熟?” 秋都知强笑道:“差爷说笑了,柔娘不过刚刚及笄,与我差了六七岁,这个岁差于楼里来说不知道要换了多少新人了,我与她却是不熟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桑榆心中了然,青楼女子最怕的就是岁月的侵蚀,十五六岁正是风光的年纪,秋都知已经二十二了,放在这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大部分在这个年纪的青楼女子要么从良嫁人,要么被客人买走为奴为妾,这也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只有很少一部分有才艺,有本事的女子才能坐在都知的位置上,领着一批又一批新人守在楼中,她们结交的权贵越多,就越身不由己。 桑榆心中有一些难受,她在想若不是蓁娘一家收留了自己,自己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这个时代生存呢? 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了活着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她们像木偶一样,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见桑榆若有所思,秋都知急切地问道:“差爷,不知阿芫现在如何了,我是否可以差人送些衣物与她?好歹主仆一场,我不想叫她死前还要受罪。” 这种事情桑榆肯定不知道的,薛如英便回答道:“因她还未定罪,是不许探望了,若都知想尽心,可以等判书下来再去探望。” 秋都知听了忙问道:“此话何意?不是说她已经认罪了吗?”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带着歉意道:“是儿僭越了。” 薛如英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两人又问了一下问题,秋都知都一一回道了,不消一会儿,她以手撑头,做出一幅很是疲累的样子,那一番较弱的姿态看的桑榆都心动了。 婢女便道:“娘子这些日子睡的不好,怕是染了病气。” 秋都知也道:“实在怠慢两位差爷了。” 她都这样说了,桑榆两人只得告辞。 离开南曲之后,薛如英带着桑榆去找崔叙。 此时的崔叙正领着周良才询问发现柔娘尸体的鬼奴,见桑榆两人归来,便让龟奴下去,转头问二人如何了。 薛如英大大咧咧道:“秋都知果然是个美人。” 崔叙有些无奈,笑她,“你看谁不是美人?” 薛如英也觉得好笑,看着桑榆道:“我觉得桑小娘子比她们都要美呢!” 第五十二章:过夜 桑榆知道她在说笑调侃她,当下大方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薛如英和崔叙俱是一愣,转而笑着称是。 玩笑之后,桑榆将秋都知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这个秋都知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崔叙道:“桑小娘子可否细说。” 桑榆就道:“据秋都知所言,她和死去的月娘同在教习司学艺,秋都知聪慧学的比月娘好上许多,月娘的假母便让月娘转学狐媚色艺,让她以后以色侍人,而秋都知凭着技艺在教习司夺得魁首,自次二人分道扬镳。” 这些都是桑榆拉扯着问出来的,秋都知很聪明,她没有说月娘和自己感情很好,只说熟悉,因为她知道他们总会打听出来的。 “所以月娘很记恨秋都知,私下里总说秋都知假清高?”周良才插了一嘴,见几人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绕绕头,“这不是崔寺正让我打听打听吗?我就去找几个姐姐聊了一会儿天,姐姐们都说秋都知和月娘不和,月娘每每提到秋都知总要骂上几句。” 桑榆无语,不得不说,周良才八卦的本事一流,这才分开多久,就姐姐妹妹地喊上了,连这种私密的话都说了。 “那你还打听到了什么?”崔叙问道。 “那可多了。”说道这个,周良才眼睛都亮了,“秋都知是艺妓,她的音律是平康一绝,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位,分别是善画的谢都知和善舞的公孙都知,她们合称为’平康三绝’,她们三人在平康坊有着绝对的地位,连假母都要看她们脸色行事。” 崔叙打断他的话,“说些有用的。” 周良才嘿嘿一笑,“因她们地位特殊,所以楼里的其他女子都以她们为尊,像月娘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敢私下说道,秋都知借着自己的地位,帮了不少误入歧途的女子,听说她也是被父母卖进平康坊的,最见不得女子苦难,见到了就帮上一帮。” “而月娘她们都是以色侍人的,对秋都知这些艺妓很是嫉妒,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哦,对了,死去的柔娘也是卖身的妓子,按照计划,她会在三日后见客。” 崔叙就道:“所以说,秋都知和月娘是彼此对立的?” “可以这么说。” 桑榆想了想道:“秋都知虽然对月娘的死表现的很伤心,可是她的表现却担心那个婢女,甚至想亲自去探望。” 桑榆她们虽然是打着婢女的旗号见到的人,可是婢女之事早就有了定论,秋都知不关心死去的柔娘,却想着探望阿芫,显得十分怪异。 一般来说,死者为大,若秋都知真的见不得女子受难,那么她更应该关柔娘才对。 周良才再次脑洞大开,“会不会是秋都知因为月娘等人背地里辱骂她,所以指使婢女杀了月娘她们?事成之后又让婢女顶罪?没想到死了月娘又出来一个柔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一并杀了她,” 崔叙摇了摇头,“此事说不通,秋都知成名许久,又身在青楼,听多了这等污言蔑语,不会因为几句话而断送前程的,再说了,她能坐上都知的位置,也做不出在婢女顶罪后就再次杀人的事。” 那样做也太过愚蠢了。 桑榆也跟着道:“是的,秋都知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只是不知道秋都知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崔叙见桑榆低着头,手指无意间相互交错,一幅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桑榆不过也是十六岁,却像一个老行家一般行事。 他看了一眼已经沉下来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只怕要在这个坊里歇息了。” 卢明府在暮鼓敲响的时候就先行离去了,万年县住的都是一些权贵之人,他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让御史看见,少不得又要被参上一个狎妓渎职之罪。 因此将这里的事情托付给崔叙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桑榆抬眼一看,果然外面的烛光已经布满了整个楼里,外面皆是一片嬉笑声,有年轻公子调笑声和女子蜿蜒的歌声自楼中传来。 桑榆很想出去看一看,都说来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不来平康坊是白来,她真想去见识一番。 可惜崔叙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只觉得有点草率了,他们查案遇到紧急之诗宿在当地也是常有的,他们男子在这些歇上一晚倒没什么,却忘了这里还有两个未婚的小娘子。 且不说这里是烟花之地,就是宿在这里也睡不安生。 崔叙脑中转动了几圈,叫来路崖,低声吩咐几句。 路崖立刻领命离开了。 崔叙这才带着歉意和桑榆道:“天色已晚,此时也离不开平康坊了,桑小娘子怕是要将就一晚了。” 桑榆浑然未觉,她本身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觉得宿在这里也是好的,没准忙完还能四下去看看呢。 至于桑蓁,估计她也习惯了桑榆偶尔的晚归和不归,最多回去之后被骂上一两句。 薛如英就更不用说了,整个长安就没有她不能呆的地方,平康坊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哥哥们来玩过了。 见两人都点头表示不在意,崔叙这才开始吩咐差役留下几个人看着柔娘的尸身,顺便盯梢一下楼里。 吩 咐完之后,他才带着几个人离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几道弯转下来,桑榆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只晓得离那烟花之地越来越远了。 很快,喧闹声就几乎听不见了。 崔叙终于在一个转角小门前停了下来。 路崖已经提着灯笼在这里等着了,看见他们来,连忙招手,“阿郎,你可算来了。” 从暗处出现了一个身穿深色长袍中年男子,见崔叙带着一群人走来,拱手道:“主子得了阿郎的话,立刻就让人备好了院子,时间有些仓促,怕是要委屈阿郎了。” 崔叙拱手回礼道:“荆伯客气了,是儿叨扰了才是。” 荆伯笑笑,“哪里的话,主人知道阿郎要来,可是高兴的很呢,若不是阿郎嘱咐不要声张,主人都想亲自来接。” 崔叙道:“此次是来办案,还是莫要张扬。” 第五十三章:博陵 荆伯笑眯眯道:“是也是也,阿郎快随我进来吧,院中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快些洗簌洗簌,用些晚食罢。” 桑榆有些懵懂地跟着众人进了里面。 虽然夜色掩盖住了宅子中的风景,但是凭着星光和烛火也不难看出此处是一个格外气派的院子。 桑榆估摸着他们是直接从小门进的后院,里面风竹池荷,一派静谧,她甚至看见几只萤火虫在院子里飞舞。 这般奢靡的作风,位置又如此靠近皇城,宅子的主人必是达官显贵,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家之人。 在长安这么久了,桑榆也知道长安城坊里的布局了,长安分长安县和万年县两个郭县,其中万年县多为显贵居所,其中以重臣皇家居多,长安县则偏向商贾平民。 当然,无论哪个县,越靠近北边的皇城就越尊贵,像是桑榆居住的永安坊,也就比平民窟好上一些,更往南一些就是三教九流居多了。 也不知道崔叙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让这里的管家如此客气。 不多时,荆伯便将他们引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阿郎请进。”荆伯站在院门前,推开门让崔叙进去,“这里是平时用来招待客居的学生举子的院子,我已差人收拾过了,虽然小了些,但好在安静,离角门也不远,方便进出些。” 崔叙客气道:“这般便是极好的,有劳了。” “阿郎客气了,若真要谢,便无事常来看看主子就好。”荆伯说着又道:“你们快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外间小厮。” 崔叙与荆伯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 荆伯了然,不再多言,锐利的眼光在他们的身上扫了几眼,最终落在了崔叙身上,“那老朽先退下了。” “有劳。” 桑榆见荆伯离开,这才将刚才的不适甩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荆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盯的有些久,看的她有些发寒。 崔叙这才对他们道:“今日是某安排不周,桑小娘子委屈你就在此歇息一晚。” 桑榆还没说话,薛如英上下打量了崔叙一眼,笑道:“崔寺正竟会心疼小娘子了?可真真不容易。” 崔叙无奈道:“难道平日我就没照顾你?哪次你惹了祸事不叫我去处理?” 薛如英哈哈大笑一声,也不回答,拽着桑榆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不大,里面只有三间房子,薛如英拉着桑榆占了一间最好的厢房。 里面的热水和新衣果然都准备好了,桑榆看了一眼衣服,还好只是些寻常料子,要是料子太好了她未必敢穿。 两人就着热水简单洗簌了一下。 刚刚洗好,就有婢女来问她们是要在房间里用晚食,还是去堂屋。 薛如英还想着问崔叙一些问题,就拉着桑榆去了堂屋。 哪知道堂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周良才一只手拿着饼子,一只手端着粥吃的喷香。 见她们来,就要起身让位,薛如英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一起吃,“怎的就你?崔寺正呢?” 周良才将口中的饼子嚼吧嚼吧咽下去,道:“崔寺正适才带着路崖出去了,说是要去谢一下院子主人,叫我们自己吃。” 薛如英和桑榆顺势坐了下来,立刻有婢女将晚食送了上来。 一样的饼子配粥,香味浓郁,两人都忙了半天,有些饿了,也顾不得其他,各自吃了起来。 正所谓是不言寝不语,一时间堂屋里只有安静动筷的声音。 桑榆饭量小,才吃一个饼子就饱了,薛如英足足吃了三个饼子才放下手。 “这大户人家的饭食就是不一样,香得很。”薛如英感慨道。 桑榆好奇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薛如英道:“我猜出来的,平康坊就这么几户人家,和崔寺正有关系也只有一家了。” 八卦小天才周良才立刻问道:“那这到底是谁家?” 桑榆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幅“你快说出来好叫我们见识一番”的样子,认识崔叙这么久了,她对崔叙的身份也好奇的很,他的气质就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寺正。 薛如英看着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两只等着投喂的狗崽子一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们就这么想知道啊?” 桑榆咳了一声道:“若是不能说就罢了。” 周良才垂下来脑袋。 “哎。”薛如英长叹一口气,画风一转道:“也不是不能说。” 桑榆和周良才的眼睛立刻重新亮了起来。 薛如英道:“若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崔丞相的家。” “崔丞相!”周良才大呼一声,“就是那个出身博陵崔氏的崔左相?那可是出了五任丞相的博陵崔氏!” 薛如英点点头,看着两人土包子一样的表情,很是满意。 桑榆心中在翻腾,博陵崔氏啊,这可是百年世家的博陵崔氏。 崔氏源自姜姓,因封地崔邑受姓崔,后发展于博陵郡,世人称“博陵崔氏。” 后世记载,崔氏一族百年传家,有人这样赞美他们:“崔氏世有美才,兼以沉沦典籍。” 他们以儒学传家,以大才济世,光 在一朝前后就出过十六任宰相,文人更是数不胜数,世人提及博陵崔氏,无不动容。 博陵崔氏不单以才学著称,更为人乐道的事,崔氏出美人,“人面桃花”一词就是用来赞美崔氏族人的。 桑榆咽了一口吐沫,道:“崔寺正也性崔,他也出身博陵崔氏?” “是啊,不过他虽然出身博陵崔氏,但是与崔氏的关系不一般。”薛如英索性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崔叙的阿耶是崔氏第五房的嫡系幼子,他继承了崔氏一族的才学,自小便聪慧过人,后来遇到了崔叙的阿娘,娶了她之后醉情山水,于文学之道颇有建树。” 桑榆道:“怎么娶妻之后变化这么大,难道是崔寺正道阿娘门户不显?” 薛如英道:“是太相配了,你可知道崔叙的阿娘是谁?” 桑榆摇摇头。 薛如英道:“他的阿娘乃是今上的亲姐姐,升平长公主。” 桑榆这次才是真正的吃惊了,若论天下学子的典范,博陵崔氏当仁不让,可要说起女子的典范,那非升平长公主莫属。 第五十四章:传言 升平长公主自幼才学过人,年轻的时候天下大乱,升平长公主亲自带领金吾卫平叛乱,收失地,一举将幼帝送上皇位,之后更是参朝议政直到幼帝成年。 在此期间,她力排众议,改革立法,将女子从后宅送到前院,让她们得以行商当官,可以说如今的女子能有这般地位,升平长公主功不可没。 只是如今盛世太平,百姓对升平长公主的传言已经淡了许多,加上她刻意身居从简,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没想到崔叙竟然是升平长公主之子。 周良才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口中喃喃道:“崔寺正这出身,他为何要来理寺啊。” 还当一个小小的寺正,别看寺正是从五品高官,可是放在长安,那真的算不得什么。 按照他的身份,就是不入三省六部,直接封王拜候也使得啊。 薛如英闻言,满不在意道:“听说崔叙刚出生的时候,陛下就想给他封为郡王,但是他阿娘觉得男子汉就应该建功立业,凭本事挣爵位,就拒绝了圣人的好意,待到崔叙弱冠之后就入了大理寺。” 桑榆沉默了,心中对升平长公主的钦佩有多了几分。 薛如英见两人呆呆傻傻的样子,笑道:“别看崔叙现在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他私下可是很……” 薛如英又看见他们两个耳朵猛地竖起,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假咳了一声道:“反正你们以后会知道。” 他私下到底怎么样啊?话说到一半就停下很不仗义的姐姐。 桑榆假装不高兴道:“如英,你这样很扫兴的。” 薛如英也知道这样不地道,但是那也没办法,她突然想到崔叙私下很不喜欢长舌之人,诚然薛如英也爱八卦,但是这八卦也是分可说和可不说的。 像是这个宅子,只要略打听一下,自然也能猜的出来,升平长公主之事更不用说了,那书肆茶楼还在相传她当年的英勇之事呢,猜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但是崔叙私下为人如何,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今日她说了,明日还不知道崔叙那厮会耍什么心眼作弄自己呢,儿时起,崔叙就没在他们这些玩伴间吃过亏。 别看他心细妥帖,一幅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他小气记仇的很。 这话能对外人说吗? 肯定是不能的。 薛如英只能将这些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面对桑榆的指控,薛如英立刻转移了话题,“桑桑,我不是说你啊,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桑榆愣住了,疑惑道:“什么想法?” 薛如英在转移话题她能看出来,只是这个话题转的未免也太生硬了。 薛如英恨铁不成钢道:“什么什么想法?我且问你,崔叙前几日去了消夏宴的事,你知晓不?” 桑榆一呆,摇摇头道:“不知道啊!” 周良才怪叫一声,“什么!桑小娘子竟不知吗?怎能如此!” 薛如英也一脸愤忾道:“崔叙太不知礼了,竟然还想瞒着你!” 桑榆更加不解了,崔叙去参加消夏宴怎么了?他身份长公主之子,参加个宴会不是正常的吗?为什么偏偏要叫自己知晓? 薛如英一把拉着桑榆的手,“桑桑你且放心,待我回去定要审问那厮!竟做出这等负心之事来。” 桑榆道:“你先说这消夏宴怎么了?” 薛如英看桑榆疑惑的样子不似作假,想到她出身平民,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也是有的,便与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消夏宴算是皇族夫人的常宴,长安的夏日憋闷燥热,每到热的很的时候,夫人们就爱弄个晚宴,叫上几个要好的姐妹聚一聚,一来可以聊天解闷,二来也当作关系走动,这便是消夏宴。 夫人们在一起最爱说的就是家中子女,见面就不免要聊起他们的婚事,一来二去,消夏宴便成了夫人们替自家儿女相看的好去处了,谁家要有适婚的儿郎,恨不得天天带着往消夏宴跑。 崔叙已经弱冠了,为此升平长公主从去年开始就去了好几次消夏宴,这不,前几日礼部尚书的夫人就办了一场消夏宴,这回升平长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竟然也将崔叙带去了。 其意思不言而喻啊。 桑榆听的津津有味。 薛如英看她满不在意的表情,蹙眉道:“你听了不生气吗?” 桑榆问:“我为何要气。” 薛如英一呆,“你们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吗?” 桑榆疑惑,“那个什么?” 周良才听不下去了,直言道:“这崔寺正不是和你,他欢喜你来着。” “咳咳,你们,你们!”桑榆猛地咳了起来,腾地站起身来,怒道:“哪个混账东西在胡言乱语!” 她和崔叙? 这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两人都能隔了一个洪荒了。 薛如英眼睛一瞪,对周良才道:“不是你说的吗?” 周良才满眼无辜,“我也是听说的啊,大理寺都在传言,说崔寺正带回来一个貌美的小娘子,还同进同出呢,就是查案也带在身边。” “那是因为我初到大理寺不 熟悉,崔寺正受长安县张明府所托,照顾我一二。”桑榆脸色一黑,“而且我是仵作,不带着我怎么验尸?” 本朝规定仵作验尸的时候必须有官员在场,她验周学官的时候崔叙才亲自带着。 没想到竟能传出这等谣言。 周良才“啊”了一声,讷讷道:“还有人说,崔寺正为了不落下口舌,才将你召入大理寺陪着。” 桑榆无语了,想到了什么,猛地问道:“那消夏宴又是什么说法?” 周良才脖子一缩,“说是崔寺正将你诓进来之后就不知珍惜了,又去消夏宴诓骗其他小娘子。” 薛如英插了一嘴道:“还有人说你进了大理寺一直在强颜欢笑,实则悲恸欲绝,日日痴等着崔寺正回来。” 桑榆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这几日大理寺的人看自己的眼光怪异的很,现在看来,那不就是愤怒之中带着怜悯吗? 还有,什么叫日日痴等着崔叙回来?那不是因为崔叙一直在外办案,她知道崔叙多给了她验尸的酬劳,想等他回来后亲口谢他来着。 第五十五章:夜谈 大理寺的人都这么闲的吗?拿他人的事来消遣,这些人后辈子都要托生成狗仔吧? 桑榆哭笑不得,只能再三解释崔叙让自己来大理寺是看中了她验尸的技艺,单纯惜才而已,真不是欢喜她! 这黄河水要是洒在她身上,她这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虽说她也没有嫁人的打算。 在桑榆竭力解释下。两人终于明白是他们误会了,说话间松快了许多,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 说笑声传到门外。 崔叙听了也轻抿唇角,到底没有上前,转身离去。 对于几人议论的事他也不在意,只是想着薛如英最近是不是有些清闲了,是该派个案子历练一番了。 还有周良才,着实嘴碎了些,得安排一个清简些的差事,最好是一个人能做好,且需耗费时日的。 路崖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终是没忍住,小声道:“阿郎怎么不去解释一下。” 他家阿郎出身尊贵,桑小娘子就是再好,也不能轻易拿来与阿郎相配。 崔叙漫不经心道:“桑小娘子不是已经解释了吗?” 路崖道:“谁知道寺里人还会怎么说?阿郎已经弱冠,就要说亲了,这时候要是有些流言蜚语,娘子怪罪下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崔叙就道:“那与你何干?总不过还有阿耶顶着。” 路崖憨憨一笑,“这,这倒也是。” 崔叙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长腿一迈,道:“回吧。” 路崖连忙“哎”了一声,加快步伐跟上崔叙,“我去厨房给阿郎拿些晚食,阿郎忙了半天都没吃上一口汤饭。” …… 夜里。 桑榆躺在床上和衣而卧,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她觉得有些闷热。 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天,实在没睡着,她披上外衣起身出了里间。 路过堂屋的时候,桑榆脚步放缓,就着烛火看了一眼在隔壁的薛如英,见她睡的深沉,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间的院子比厢房要凉爽许多,桑榆看见院子中间有一座小凉亭,她拾级而上,走到凉亭里坐在长凳上,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夏日的天气变化的有些大,天空的星光闪烁的厉害,桑榆想起儿时外婆常说,这种天气估摸着是要下雨。 弯弯的月牙高悬在天空,看得人感慨万千,桑榆有些唏嘘,怪不得人们常常以月思人,真正身处异地,才知道能看见同一片天空是一件多么让人愉快的事。 她想到晚食时,薛如英和周良才的话,脑海翻涌起波浪。 都说流言至于智者,可是更多的人却还是会相信它。 薛如英会不知道那是妄言吗? 应该是知道的,但她也下意识选择了相信,只怕在她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若不是得了赏识,怎么会进入到大理寺呢?还能让寺直亲自带着办案? 归根结底,就是不相信她可以凭着真本事入得他人法眼。 成见是一座看不见的大山,身处其中的人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她又如何在这座大山下面破局呢? 总不能一个一个去解释吧?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就算相信她又怎么样?若自己的能力得不到承认,这个名头早晚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桑榆深吸一口气,想将自己心中的怨气排出。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桑榆回头一看,只见崔叙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牙白衣向亭中走来。 见桑榆在此发呆,他微微笑道:“桑小娘子也睡不着吗?” 桑榆点点头,道:“夏日苦闷,想着出来透透气罢了,崔寺正也睡不好吗?” 崔叙在另一侧的长椅上坐下,一脸无奈道:“我有些苦夏,每到夏日就睡不好。” 桑榆没想到崔叙会认真回答自己,侧过头看他,见他那张好看的侧脸一直盯着天空,她又收回目光。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崔叙率先打破沉默,“桑小娘子,寺中的传言……我会查明是何人所为。”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桑榆一愣,想到定是晚食时,他们三人的谈话叫崔叙听了去,“无事,都说了是传言,不用在意的。” 崔叙道:“我是男子也就罢了,桑小娘子一个女儿家不可受流言侵扰。” 桑榆看着崔叙道眼睛,直言道:“我心知崔寺正是好意,只是若崔寺正真的去查了,查明之后又要如何?” 崔叙脸色一正,“自是该罚。” “好。”桑榆认真道:“若崔寺正当真这么做了,只怕这大理寺我也待不下去了。” 先不说流言如何传的,桑榆知道大部分人也只是说着玩罢了,本身自己以女子之身进入大理寺为官就已经算的上是离经叛道了,他们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不相信她的能力罢了,待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分明了。 崔叙如果在这个时候真的出手严惩传流言的人,只怕寺中人会说她仗势欺人,为虎作伥,等于作全了流言的真实性,她自然也没有脸面在大理寺呆下去。 桑榆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叙,她不信崔叙真看不出来。 崔叙眼眸微眯,瞬间了解到了桑榆的想法,“ 是某多虑了,桑小娘子技艺精湛,确实不需要他人干涉。” 桑榆闻言,脸上终于挂上了真诚的笑意。 崔叙松了一口气,他道歉是真心的,毕竟此事是他考虑不周,给桑榆带来了困扰,出手教训传流言之人也是应该的。 他却不想桑榆让他这么做。 桑榆和薛如英不同,按照薛如英的性子,有这等流言,只怕会亲自出手教训一二,这样做不是什么错事,前提是薛如英身后有人撑腰,她就是把天捅破了也不妨事。 可是桑榆不同,桑榆出身平民,又身负才华,如果因为此事做出冲动之事,只怕她的官职生涯就要止步于此了,一个想借助他的身份狐假虎威之人,不值得崔叙帮她撑腰。 好在桑榆是一个聪明人,她眼中有长远,心中有大局,不会以一时的得失来计较成败。 想到这里,崔叙嘴角勾起,为自己发现一个大才之人而心生愉快。 第五十六章:假母 桑榆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崔叙很不对劲,先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真真奇怪极了。 偏偏崔叙生的好看,桑榆还发现崔叙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巧的黑痣,平时看不出来,只有从低处看才能发现它,随着崔叙的动作,那颗小痣瞬间鲜活了起来。 就,怪可爱的。 “噗嗤”一声,桑榆轻笑出声。 崔叙不解地看着她,见她盯着自己的下颚,不禁伸手摸了一下。 自然什么也没有。 桑榆却笑的更欢了。 没想到崔叙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难道这就是薛如英未尽之言? 崔叙假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问道:“我听闻桑小娘子酿酒技艺高超,不知某可有福气尝一尝?” 桑榆知道玩笑不能开过头,闻言清了清嗓子,道:“崔寺正抬举我了,崔寺正若是爱酒,我下回捎带些与你尝尝便是。” 说道这里,桑榆猛地想起之前打算问周良才自己能否开酒肆之事,如今崔叙就在这里,正好问上一问,“崔寺正,不知我可否开间酒肆?” 崔叙看了看她,“桑小娘子何意?” 桑榆道:“是这样的,我打算开间酒肆来补贴些家用,只是现在入了大理寺,不知道再开间酒肆合不合规矩?” 崔叙默然,果然是因为大理寺的月俸太低了吗?他道:“自然可以,大理寺没有这些规矩,桑小娘子想开便开罢。” 桑榆高兴了起来,这样一来她便安心了,“谢过崔寺正,待我开业那日,崔寺正可要来赏脸!” 崔叙一愣,没想到桑榆会邀请自己,“如此,某先谢过桑小娘子招待了。” 桑榆正后悔刚刚的邀请呢,知道了崔叙的身份后,邀请他多少有点不合适了,不知道的还当她想借他的势呢,她忙解释道:“上次的酬金,我知道崔寺正多与我了,我便想着谢一谢寺正,若崔寺正没空就作罢了。” 崔叙笑道:“那就交由天意吧,若天意叫某那日有事,那便是某没那个福气了。” 桑榆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待了一会儿,崔叙借口困了,要回屋里歇息,桑榆见路崖一直在远处等着,也起身告辞。 回到厢房的时候,薛如英还在睡着,桑榆轻手轻脚地回到里间,爬上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隔壁的房间里,薛如英眼睛未睁,嘴角不经意勾起,嘴里吐出一个词,“咦~” 同一时间,南曲。 秋都知被人狠狠地推在地上,巨大的力道让她猛咳起来。 假母在一旁厉声道:“我警告你你,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若当真是你下的手,休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 秋都知撑起身体,冷漠地回答道:“我说了不是我,你信也好,不行也罢。” 假母看她一幅无惧无畏的态度,眼睛眯起,抬起涂满大红色指甲的手,漫不经心道:“你也不用拿这样的态度来说事,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能将你捧起来也能将你打下去。” 秋都知低头不语。 假母继续道:“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人走的有些亲近,秋娘子,你猜主子若是知道你的心思会如何对你。” 秋都知猛地一抬头,看见假母冷酷的脸色,心中陡然生了一股凉意,她低下头脑中迅速转过几道弯,小声道:“阿娘莫要生气,我会听话的。” 假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色挂上了笑,她上前一步将秋都知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柔声道:“好孩子,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今日之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阿娘也是气急了才伤了你,你柔娘妹妹年纪还小,早早的去了我实在伤心的紧。” 秋都知依旧低着头,“阿娘最是心善的。” 假母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最近也受惊了,脸色都有些不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个好好打扮打扮,瞿太傅请了你去做席纠,你可要好好表现。” 秋都知僵笑道:“我知晓了,劳阿娘费心了。” 假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叮嘱她几句,说了些鼓励的话,这才扭着屁股,带着两个体大健壮的婆子离开了。 秋都知一下子又瘫软在了地上,眼泪悄无声息地低落在衣衫上。 …… 第二日果然下起了雨,哗啦啦的雨滴滴落在屋檐上,形成了清脆的击打声,院子里的青竹也在雨中沙沙作响。 薛如英早早就起身了,此时正在屋里锻炼身体,见桑榆醒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醒了?快去洗漱,然后一起去吃饭。” 桑榆被薛如英眼含深意的目光看的毛毛的,她听话地去了里间洗簌。 热水和毛巾都准备好了,连面霜和胭脂都有,桑榆快速洗簌好,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两人去了堂屋吃朝食,周良才已经早早的等着,见到她们两个,彼此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崔叙也来了。 因为崔叙也在,她们想到昨天晚上还在说人家的八卦,都默契地没出声,只能用眼神示意。 桑榆心想,现在担心怕是晚了,崔叙昨晚回来应是路过了,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完了。 崔叙老神一般吃的随 心自在,只当没看见她们在挤眉弄眼的。 朝食过后,荆伯贴心地派人送来几件蓑衣,崔叙想了想,将周良才留下来去询问之前遇害三个女子的婢女,自己带着薛如英和桑榆去了万年县。 雨天出行还是多有不便,崔叙叫另一个女子差役带着桑榆,一行人直奔万年县县衙。 好在万年县离平康坊不远,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卢明府已经去上朝了,留下了不良帅听候差遣。 万年县的不良帅姓石,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体型迫人,最让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 他一开口声如洪钟,“崔寺正,某已经派人将那婢女带来了,卢明府交代一切事宜全凭崔寺正吩咐。” 崔叙点头道:“将人带上来了吧。” “诺!” 第五十七章:阿芫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差役将阿芫拖了上来,之所以说是拖,是因为阿芫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虽然卢明府并没有对她用刑,但是县衙大牢也不是那么好呆的。 阿芫浑身脏兮兮的,离近了还能闻到一些异味,她头发糟乱,脸色奇差,身上囚衣已经破烂不堪。 差役将她丢在地上,她也只是强撑着跪起身子,不说话也不反抗。 不良帅道:“此女自打认罪之后就是幅德行,我们大人见她可怜,差人送了些衣物,她也不要,就这么半死不活的。” 崔叙看向阿芫,阿芫似是心中有感,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崔叙。 崔叙也和她对视上,片刻后,阿芫就错开眼,垂下了头。 桑榆在一旁仔细看向她,阿芫是一个娇小的女子,属于在人群中不毫起眼的存在,很难想象这样的小娘子会连杀三个女子。 崔叙问她:“阿芫?” 见她不回答,崔叙直接问道:“你可知昨天又死了一个女子,名唤柔娘,你可知晓?” 阿芫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崔叙看的分明,继续问道:“你果然知道凶手是谁?” 阿芫再一次低下头,用撕裂般的嗓音回答道:“是我杀的。” “你应该知道你在牢中是无法杀人的。”崔叙认真道,又给了她一句狠话,“看来,你庇佑的那个幕后之人并不领你的情,他又一次杀了人。” 阿芫讷讷道:“是我杀的,我亲手杀的。” 崔叙道:“阿芫,你是一个好姑娘,那个人现在又杀了人,在达到目的前他是不会住手的,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阿芫只是重复道:“是我杀的。” 不良帅就道:“她只在认罪的时候说了犯案经过,其他的时候也就只有这句话,其实我们明府也觉得不是她做的,想查明真相还她清白,奈何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还能清晰说出犯案过程,我们明府无法,才将她关押起来。” 崔叙看她半痴不颠的样子,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只能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见桑榆在发呆,他问道:“桑小娘子可有何见解?” 桑榆眉头紧锁,“我只是在想若阿芫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在什么情况下杀人,而不被发现呢?” 平康坊人员流动频繁,凶手在如此热闹的地方将三名女子杀了,然后逃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三名女子都不是傻子,一个人想要害她,她必然会做出反应,挣扎,尖叫,求救等。 可奇怪的是到现在,他们连一个目击之人都没发现。 崔叙道:“确实有些不对,偌大的青楼竟然连一个目击之人都没有。” “有!有人看见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众人看去,只见周良才匆匆赶来,他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冲崔叙抱拳道:“崔寺正,我们有发现了。” 崔叙和桑榆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惊喜之色。 周良才将前因后果细说一番。 原来,按照崔叙的安排,周良才和薛如英应该去审问一下月娘等人的婢女和假母的,奈何假母只愿意将婢女送来回话,自己却不想出面,薛如英无法,只能先审问婢女。 玉娘和雪娘的婢女都是胆小的,颤抖着身子将能说的都说了,月娘的婢女却出了问题。 原来月娘是摔下楼而死的,从二楼摔下的时候运气不好,脑袋直接砸在了台阶上,整个头都被砸的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月娘的婢女看见后直接吓病了,好了之后便呆呆傻傻说不出话来了。 假母并不想让薛如英等人看到疯癫婢女,但是薛如英以公事为由好不退让,假母这才肯让他们见她。 “月娘的假母是个狠心的,见那婢女傻了就将她丢在了后院,由着她自生自灭,若不是有个洗衣婆子见她可怜给口饭吃,她都要饿死了!”周良才说的气愤处,忍不住挥了挥拳头,“我和薛寺直实在无法,只能回去。” 他们在后院见到那个婢女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婢女在雨中痴傻地笑着转圈,一看就红色模样的东西就会尖叫个不行,问什么都不回答。 几人只能放弃了。 周良才继续道:“哪知道在回去的时候见到一个小娘子东躲西藏的,薛寺直当时就直接出手将她抓住。” 桑榆就问:“然后这个婢女就说自己看见凶手了?” 周良才闻言,脸色变的古怪起来,“算,算是吧……” 桑榆就凶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崔叙插嘴道:“人在何处?” 周良才指了指门外,“薛寺直带她一并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薛如英带着几个差役走了过来,待到几人走近,摘下蓑衣,桑榆看见方录事竟然也在。 等见到那个小娘子时,桑榆总算知道刚才周良才为为什么要吐吐吐吐了。 那个小娘子竟然是一名胡人,准确的说是一名胡姬。 要说胡人也不算是稀奇事,长安的胡人多了去了,但是胡姬一般都集中在东市的酒肆,像平康坊也是汉人女子偏多,偶尔几个胡姬还都是有头有脸的。 因为语言的缘故,她们都会聚在一起行动,很少有胡姬独自行动。 薛如英将胡姬带到众人面前,对崔叙道:“她说她看见了可疑之人。” 桑榆好奇地问:“薛寺直竟然还会胡语?” 薛如英沉默了片刻,将身后的方录事拖了出来,道:“你来说。” 方录事缩着脑袋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小人、小人学过两句胡语。” 崔叙眼前一亮,对他道:“你问她,都看见了什么。” 方录事转头对着胡姬翻译了起来,正如他所说,他确实只会一点点,翻译起来也只会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胡姬长的金发碧眼,眉眼深邃,听到方录事的话,浓浓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耐烦地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 方录事磕磕绊绊道:“教……转圈……金子……她回家?” 第五十八章:译语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实在有些难受。 不良帅皱着眉头道:“崔寺正,这样不行啊。” 照这个译语法子,还不知道译出来的对不对呢? 方录事一听这话更紧张了,也不敢再译了。 他就说嘛,他只是在书上学了几句,运气好才听懂那么几个词,怎的就被薛寺直绑来做译语人了呢? 崔叙问道:“万年县可有胡人在此做事?” “并无。”不良帅道:“只怕要去鸿胪寺借用了。” 本朝风气开放,不少衙门都有几个胡人在做事,长安乃是繁荣之地,多有胡人商家来此做生意,且也为了与周边国家打理好关系,朝廷专门设立“鸿胪寺”来管理此等外交、接待事宜。 为了方便管理,鸿胪寺聘用了很多胡人官员,不少有才华的胡人通过鸿胪寺直达天听,后任职于朝堂上显官要职。 不良帅说的借用说法,是因为他们在办案倘若遇到胡人事件,若因言语不通,就会去鸿胪寺“借”一个胡人来充做译语人 译语人就是翻译的意思。 崔叙想了一想,点头应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虽说要耽误些时间,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旁的一个差役突然开口道:“小人倒是有一个人选。”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差役顶着几双眼睛,躬身道:“小人之前去巡逻时,遇上了一个胡人,他精通各类胡语,小人想这胡姬也不知道是哪里人,若是请来的胡人与他言语不通岂不可惜,不若让他试一试。” 不良帅看了看崔叙的脸色,问差役道:“此人现在何地?可堪用?”?差役道:“他就住在隔壁的务本坊内,来长安已有三年之余,坊里人都认识他。” 崔叙就道:“那你带个人去将他请来一试。” 差役欣喜地点点头,忙带人出去了。 反正都要等人,崔叙索性就问薛如英和周良才查的如何了。 薛如英道:“玉娘和雪娘的婢女的说法基本一致,她们都是因为主子要单独呆一会儿才离开的,玉娘的婢女说玉娘遇到了一个世家之子纠缠于她,她不堪忍受连续发了好几日脾气,每回都要独自生气好久,那日玉娘发完脾气之后没出房间,她就没有在意,等到晚间去喊她的时候,玉娘已经吊死在了房间里了。” “我去了玉娘的房间,玉娘的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了,说是假母准备让新人住进去,可是妓子都说玉娘死的吓人,都不肯住,我让婢女仔细回忆了一下,婢女说当时她被吓到了,只记得房间很乱,玉娘瞪着眼睛看着她。”薛如英说道这里,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周良才接着说道:“雪娘死的就更稀奇了,婢女说她平日爱看锦鲤,那日她身子不爽就想去院子里的水池边散散心,又遣了婢女去熬药,待婢女熬药回来,雪娘已经溺死在池中了。” 薛如英接过话道:“我们去了当时月娘摔下去的池边,可惜的是这两个月下过几次雨,池边的痕迹消散了,倒是那个池边有踏步,不像是滑润的样子。” 崔叙道:“如此说来,她们的死到像是意外了。” 月娘死的楼就是他们也去过,就是一座很平常的小楼,在月娘出事的地方,护栏上也有不少痕迹,但是护栏年岁已久,多的就是划痕刮痕之类的。 不良帅在一旁开口道:“确实如此,因玉娘是第一个死的,起初大家只当她是一时想岔了,才自杀的,直到雪娘、月娘接二连三出事,卢明府才觉察到此事不简单,只是青楼人员流动实在太大了,很多线索也很难查下去。” 桑榆也在暗中思索,玉娘、柔娘是死在自己房间的,雪娘和月娘却是在公众场合死去的,这些地方没有一点共同点,但是恰恰是因为不在同一个地方,说明凶手对青楼很熟悉,熟悉到可以完美地避开众多耳目。 照这么说,其实阿芫还是有作案的可能的,以她对青楼和月娘等人的熟悉程度,杀了她们之后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是可以的。 一来二去讨论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胡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年纪小,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方录事在一旁小心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哄着她。 又等了片刻,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差役总算带着一个高大的胡人回来了。 差役将胡人引到众人面前,介绍道:“崔寺正,这就是小人说的精通各类胡语的胡人。” 那胡人是个自来熟的,不等差役说完就拍着胸脯上前,一开口就是流利的汉话,“你们好,我亲爱的朋友,我是来自波斯的贝赫拉姆叽里呱啦咕哩咕噜……” 桑榆敢打赌,崔叙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只听懂了前几个字,名字什么的一个字也没听懂。 简单地沉默之后,崔叙轻咳一声,“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了?” 贝赫拉姆自信道:“放心吧,我亲爱的朋友。” 说着就朝胡姬走去,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正如差役所说,胡语也分为很多种的,就是同一个地方的语言还会有方言不是,但是贝赫拉姆语言天赋过人,他连着切换了好几种语言,总算和胡姬聊在一个频道了,然后两人飞快地交谈着。 贝赫拉姆开始翻 译,“她说她叫塞拉,来自大食国,她是同她父亲一起来长安的,她的父亲现在在东市的一家商铺里等她回去。” 崔叙道:“你问她为什么要去平康坊?” 贝赫拉姆尽职译道:“哦,她说她被一个叫月亮姑娘的女孩子带去的,因为月娘姑娘要她教她跳舞,你们东方国家真神奇,竟然还有姑娘从月亮上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崔叙黑了脸,“你问她,她看见了什么?” 贝赫拉姆翻译过去,塞拉竟然激动起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语速快的吓人,贝赫拉姆听的两眼放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叹息,像是在听一出跌宕起伏的戏剧。 薛如英忍不住插嘴道:“这里不是戏馆子!” 贝赫拉姆立刻正色道:“哦,我亲爱的朋友,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听到了什么!” 第五十九章:胡姬 崔叙这会儿竟然静下心来,缓缓问道:“你细说一下。” 贝赫拉姆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连说带比划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塞拉一家来长安是做生意的,奈何运气不好半路上遇到了盗贼,盗贼将他们的货物抢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出来的时候用自己家的全部家当换了些珠宝香料,就指望来到遍地是黄金的长安城换些瓷器布匹回去倒卖,盗贼这么一抢,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将他们带到了长安,并给了他们一个住处。 塞拉善舞,就想着去卖艺来补贴些家用,可是东市的胡姬太多了,塞拉一个小姑娘哪里争的过她们。 就在此时,一个漂亮的姑娘找到塞拉和她的父亲,许诺只要教她跳舞,她就可以给她们一笔价格不菲的报酬,条件是塞拉必须要跟她走,教会了才能回来,而且不许对其他人说。 塞拉为了金子,一咬牙便答应了。 那个姑娘将她秘密带回了平康坊,将她藏在房间里,嘱咐她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塞拉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是按照父亲的要求躲了起来。 就这样,每天姑娘都会来房间里跟她学跳舞,时间长了塞拉就学会自己找乐子,她发现对面楼里有些好玩的事。 对面楼里有一个小姑娘每隔几天总会带着一个男子出现在房间里,按照塞拉的说法,那个男子长的很不好看,有点傻气。 听到这里崔叙就问,“这样算不得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里毕竟是青楼,青楼女子与男子见面算什么稀奇的事。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贝赫拉姆反驳道:“那个小姑娘不是自己要见那个男的,而是带他去见另一个好看的姑娘。” 崔叙有点头疼,他觉得跟这些胡人说话很累人,他们完全没有就没有逻辑可言。 桑榆道:“意思就是是另一个小娘子要见那个男子。” “对!”贝赫拉姆肯定道,并且突然悲伤道:“这是一个不被世间承认的爱情,他们爱的那么浪漫,又那么坚定。” 桑榆满脸黑线问:“那这个姑娘是谁?” 贝赫拉姆激动道:“哦,她就是那里最美的秋天姑娘。” 秋天姑娘?秋娘!秋都知! 桑榆猛地想到了什么,她与崔叙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秋都知有了喜欢的人! 秋都知、神秘男子、婢女阿芫以及死去的月娘等人,怎么看都像是秋都知的秘密被发现,继而杀来月娘等人,然后叫阿芫顶了罪。 这么一想的话,其实也是说的通的,只是桑榆觉得此事并不会那么简单。 贝赫拉姆还在那里嚷嚷着说了半天。 简单来说就是塞拉一直看着秋都知秘密约见神秘男子,然后突然有一天月娘意外而死,塞拉等不到月娘,就自己偷跑出来找人,她只认识月娘的婢女,所以才一直躲在暗处寻她,想找到人送她回去。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崔叙便派人将塞拉送回东市,交代差役帮她找到她父亲。 只是贝赫拉姆,崔叙觉得他的名字实在拗口的很,就给了他一些酬劳,让他也家去。 哪知道贝赫拉姆不干了,“亲爱的朋友,我不需要钱,我有很多钱。” 崔叙被他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的滲的慌,他问:“那你想要什么?” 贝赫拉姆两眼放光,眼神在薛如英的身子不停打转。 薛如英的手紧紧握着佩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剑抽出来砍在贝赫拉姆身上。 就听见贝赫拉姆激动地喊道:“我想要这样的衣服。” 众人:“……” 薛如英放松下来,双手抱在胸前,“这件衣服不是谁都可以穿的。” 因为是外出公干,薛如英穿的是墨绿色的官服,还是特意量身定做的那种,将薛如英的身上的英爽之气尽显无疑。 贝赫拉姆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官服,我有一个来自波斯的朋友,他就有这样的衣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告诉我这代表他是官府的人了,实在太让人羡慕了。” 贝赫拉姆来长安这些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上官服,这表示他也算是能建功立业了。 愿望很美好的,可惜有些美好过头了。 这种要求就是大理寺卿来了也满足不了他,所以崔叙挥了挥手,不再理会贝赫拉姆的惨叫声,直接让人将他拖走了。 贝赫拉姆一走,整个大堂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崔叙感觉自己的脑子终于清净了。 加上案子有了突破口,他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桑榆见状,提出要看一看月娘等人的验尸单。 此时离阿芫被关押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月娘等人的尸体也早早地入了土,假母在她们生前很苛刻,在她们死后还是给她们买了一口棺材,将人拉出去埋了。 虽然桑榆很想验一验,但也知道不能干出挖人坟墓的缺德事,只能看一眼当时仵作的验尸单子了。 对于桑榆的请求,崔叙自然答应。 不良帅也知道轻重,派人将验尸单子取了一份过来交给崔叙。 崔叙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桑榆。 此时 已接近了午时,雨已经停下了,若朝堂无甚大事,卢明府很快就要回来了。 崔叙见时辰不早了准备先回大理寺,大理寺事务繁多,他得先回去处理些,再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侦查。 一行人先回大理寺整顿一番。 几人刚回到寺里,崔叙就被小厮叫走了,说是郑少卿有事相邀,薛如英和周良才也各自去安排事务了。 桑榆回到院子里,先是将月娘等人的验尸单子细看了一遍,又托人给桑蓁带话,叫她安心在家,别担心自己,她忙完自会回去。 现在的仵作并没有进行过系统化的培训,大部分仵作还属于兼职,平时他们做些替人收尸敛棺的活儿,偶尔有需要他们才会帮忙验个尸,所以他们的验尸单子上写的简单粗暴,一堆之乎者也的,一看就知道录事没少润色。 第六十章:对峙 比如玉娘的单子上只写了年十八,身体僵直,唇口乌黑、舌开露齿等,其他的信息基本没有。 桑榆头疼不已。 这些信息都是死者不同死亡方式的基本特征,参考性非常之低。 午时过后,崔叙总算得出空来,将薛如英和桑榆叫来,吩咐接下来的事。 听完崔叙的吩咐,桑榆问:“崔寺正的意思是再探一下秋都知?” “不错。”崔叙道:“既然现在的线索指向她,那么我等就顺势而为,直接问她。” 崔叙本意是想直接将秋都知带回大理寺审问的,但是她毕竟不是普通戏子,一旦带回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勋贵子弟要跳脚。 还是得先去探一探她的口风。 薛如英问:“万一那个胡姬看错了,那个神秘男子只是一个普通客人呢?” 崔叙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敲打了几下,道:“秋都知身为平康三绝,她的一言一动都有深意,既然她瞒着众人偷偷见那个男子,那么那个男子的身份必然蹊跷,无论他与月娘等人之死有何关系,通过他必然能让秋都知开口。” 桑榆了然,无论神秘男子的身份如何,只要查出这个人,秋都知必然要开口,最起码他们能弄清楚阿芫为何认罪,在这次的事件中又各自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叫什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崔叙又道:“今日寺中有些忙碌,我要与王公有要事商讨,百里寺直查案未归,这件事情只能托付你们两个,你们是女子,秋都知应该与你们好说话些。” 崔叙也没有办法,今日常参,周学官的案子又反复被提及,圣人在御史台和国子监之间周旋无果,就将案子重新塞回大理寺,王公深感头痛,叫来两位少卿和他共同商议量刑之事。 青楼一案只能先交给薛如英查了,好在桑榆是个聪慧的,不但验尸之技精湛,于查案方面也有过人之处,有她在他也能放心些。 桑榆两人深感责任之重。 崔叙笑着安慰道:“你们只需去探一探秋都知的口风,她若肯说自然是好,若不愿意待我禀明王公,抽调人手,将那青楼十三坊挨个查上一查。” “诺。” 因周良才要跟着崔叙处理寺中事宜,所以崔叙派了另一个名叫娄大的捕头跟着他们,薛如英想了想,又捎带上了方录事。 娄大寡言少语,性子沉静,什么事都听吩咐行事,某方面来说比周良才要爽利许多,只是桑榆习惯了周良才的咋咋呼呼,跟他一起总觉得有些拘谨了。 平康坊还是一如即往的热闹,此时正逢东西两市开市不久,这片区域人来人往,不少人涌进坊里。 桑榆等人刚刚到秋都知所在的群芳楼,就听见里面传来寻闹事,有人在大喊着:“打杀人了!打杀人了!” 桑榆和薛如英皆了一愣,快步走了进去。 按理说,平康坊里闹点事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来这里的人不单有文人雅士还有些地痞流氓,他们喝醉了之后打闹打闹也是很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很严重也没人会管。 这次的阵仗有些大了,群芳楼的大厅内挤满了人,一群家丁护院装扮的汉子,在几个年轻郎君的带领下和假母对峙起来,家丁的人数有些多,一个个拿着棍棒等物,虎视眈眈的。 假母那边护院、龟奴齐上阵,连杂役厨子的上场了,也手持木棍和家丁那边对上了。 大厅里面一片嘈杂,有不少妓子和客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趴在走廊的护栏上当一个看客。 领头的小郎君气焰嚣张地对着假母喊道:“你这老鸨休要和我说这些废话,你只管把秋娘给我交出来!” 假母气的不轻,“窦小郎君,我已与你说了,秋娘今日不在这里。” 窦小郎君却不管这些,“我已经去了南曲,她家仆人说她不在家,这不是在这里还在那里?定是你将她藏了起来。” 假母道:“窦小郎君休要胡言,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群芳楼在平康坊已有数十年,你可听说过我干过藏人的事?” 窦小郎君不管不顾喊道:“你们这平康坊已经死了四个仙女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肮脏事才惹来此等灾祸!你将秋娘交出来,我替她赎身,带她去享福岂不痛快!” 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跟他在一起的小郎君一个个笑的更欢了。 假母气急道:“窦小郎君,我劝你不要生事,秋娘是我楼中的娘子,不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我知你父亲身居高位,可我们平康坊也不是吃素的!” 窦小郎君闻言,大手一挥道:“要打架是吧?来啊!怕你啊!” 随着他的喊声,一群家丁将手中的棍棒扬起,假母那边的护院也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桑榆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小郎君。 薛如英在一旁低声给桑榆解释了一下来人的身份,“这位窦小郎君乃是刑部窦尚书的小郎君,平时最爱留恋烟花之地,与一些狐朋狗友四处惹事生非,传说他为了秋都知痴狂的不行,一心想娶秋都知回家。” 桑榆问道:“那他父亲不管他吗?” 这种事情不应该被御史台抓到把柄使劲参吗? 薛如英意味深长道:“窦小郎君在家中颇受宠爱,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是窦小郎君的外公,窦尚书是个惧内的,哪敢多说一句窦小郎君的不是?窦小郎君在长安可是一霸,不是轻易能招惹。” 如此看来这御史台也是看人下碟的主儿,轮到长官家的事就不敢吱声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双方竟然动起手来,家丁和护院们各自护着自家的主子往后退,其他人抄起棍棒就上,有几个会拳脚的在人群中灵活走位,看起来潇洒极了。 窦小郎君被自家家丁护在身后,嘴里不忘叫嚣着:“小爷今儿个就拆了你这破楼!” 同行的其他小郎君还在起哄的厉害。 第六十一章:熟悉 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有不少人见动了真格,忙不迭地躲闪起来,还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叫骂声、喧闹声、棍棒敲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络绎不绝。 薛如英一看着场景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带着娄大等人冲了过去。 她一把扒开打的最凶的几个人,长剑在身前一挡,呵斥道:“大理寺在此,速速退下!” 娄大和差役们也跟着喊道:“大理寺在此,速速退下!” 许是大理寺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喊了几声之后,总算将这些人拦住了。 假母一见薛如英,当即捏着帕子哭诉道:“差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话音刚落,窦小郎君领着人插了进来,一见薛如英,乐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薛如英不理会他的客套话,只道:“窦玉成,你莫不是嫌日子过的太潇洒了,竟然来这里闹事?” 窦玉成不屑道:“这青楼又不是狼窝虎穴,小爷我想来便来,怎么?你大理寺竟然连这都要管?” 薛如英道:“我已经通知窦尚书了,你若不怕,大可以在这里等着。” 窦玉成脸色一僵,阴沉着脸看了看薛如英,又见不少人在地上嗷嗷叫唤,知道此事闹的确实有些过了,对假母道:“今日我看在薛寺直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且等着,我过几日还会带走秋娘的!” 假母原本看见薛如英和窦玉成说话就觉得不妙,现如今见窦玉成竟然还不罢休,就想要反驳,桑榆见状,连忙拉着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冲动。 窦玉成见假母不说话,只当她怕了,当即冷哼一声,手臂一挥,带着人潇潇洒洒地走了。 薛如英见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要说长安什么都好,就是有几个纨绔不好管教,成天惹是生非,偏偏他们身后都有人撑着腰,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通敌卖国的勾当,圣人也懒的和他们计较。 这些人还自有一套惹事法子,平日也不欺负百姓,专门找那些蛮横的同道中人较劲,什么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薛如英见事情已经平息,便问假母道:“秋都知现在何处?” 假母还以为薛如英在责问她适才骗人,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秋娘现在不在楼里,今日瞿太傅家有宴会,请了她去做席纠,如今还没回来呢。” “席纠”也叫“酒纠”是宴饮时执行酒令的录事,时人宴饮会时,请个有才学的人作为席纠来主持宴会方显的雅气。 薛如英闻言看了桑榆一眼,却见桑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子! 她嘴角一抽,拍了拍桑榆的肩头道:“你在看甚?”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看人家男子做甚?昨天夜里你还在和崔叙月下夜谈,今日就要移情别恋了吗? 桑榆回过神来,对薛如英不好意思地笑笑,“适才看见一个人,长的很像我阿耶。” 薛如英立刻了然,她是知道桑榆来长安寻亲的,忙道:“那你快去问问!” 桑榆道:“不用了,是我看错了,只是背影有些相像罢了。” 薛如英只能安慰桑榆改日在寻。 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秋都知的,虽说中间出了点岔子,但是桑榆和薛如英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先等等,假母虽然不喜,但她们官职在身,又帮忙解了围,也只得让人将她们带到厢房等候。 好在没等多久,得了信的秋都知匆匆赶了回来。 见事情已经平息了,先松了一口气,又听说是桑榆两人帮忙解了围,连声道谢,“秋娘谢过两位差爷,若不是两位帮忙,此事只怕难以平息。” 薛如英问她:“这类事情经常发生吗?” 秋都知叹了一口气,略带忧伤道:“虽说算不得经常,但也不算少了,青楼多的就是争风吃醋的事儿,还有姐妹会以此为荣,只是像窦小郎君这般……英勇的却没几个。” 桑榆心想,秋都知想说的应该是像窦玉成这样光明正大,带头打架闹事的没几个吧? 见秋都知放下心来,薛如英直接说明了来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秋都知沉默了半晌,扭头道:“我不知薛寺直说的是什么?” 薛如英道:“秋都知应该知道,我们既然找到你就说明我们已经有了证据,你又何必否认呢。” 秋都知脸色腾地一变,站起身来,“薛寺直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在平康坊已经呆了有十年了,虽说做的是低贱的行当,但也不至于做出私通的下作事!薛寺直若是有证据直管拿出来,若是没有就请回吧,我到底还是认得些贵人的!” 这是连威胁都用上了。 薛如英听罢也怒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抬起头俯视着秋都知。 她本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在长安谁不知道她薛如英的大名!哪里轮的上一个青楼女子同她叫嚣! 正当她准备动粗的时候,桑榆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冷静,先听我一言。” 薛如英知道桑榆是个懂分寸的,见她这么说心中有了计较,当下火气消了大半,重新坐下,摆出悠闲的姿态。 桑榆见状松了一口气,此时还不是闹僵的时候。 她看着秋都知乌黑亮丽 的头发,突然问道:“秋都知怎么没带那日的海棠木钗?” 秋都知身子一僵,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头顶,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是瞿太傅家的好日子,我总要打扮打扮才是,木簪虽然雅致,却有些上不得台面。” 桑榆笑道:“秋都知竟是这样想的吗?木簪上不得台面,是否就像你欢喜的人那样,虽然美好却有些见不得人。” 秋都知陡然怒道:“桑小娘子莫要胡说八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神秘男子,也从未见过!” 薛如英闻言又要站起,桑榆将她往凳子上一按,自信一笑道:“秋都知何必动怒,那个人自然不是什么神秘男子,楼中的人可是都认识他。” 秋都知垂下的手握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身上。 桑榆继续道:“我今日还见到他了,就是楼中那个厨子对吧?” 第六十二章:木钗 秋都知的眼睛腾地睁大,薛如英也张了张嘴巴,她猛然想到之前在大厅里桑榆盯着不放的男子,他的那身装扮可不就是厨子吗? “你怎会知晓?”秋都知身子一软,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问道,这件事情她瞒的紧,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知道的人不过二三个人,桑榆不过才来这里两次,怎么会一下子就猜出来?她想到桑榆问的话,摸了摸头发道:“是因为这个吗?” 桑榆点头道:“是的。” 其实这是一个巧合,第一次见到秋都知的时候,她只是觉得秋都知生活的矛盾,明明住着豪宅,却是一幅素净的装扮,她想,可能是秋都知身在繁华向往朴素,也有可能是秋都知听见柔娘死讯才做那样的装扮。 可是今天在见到那个厨子的时候,桑榆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个厨子的身上带着同样的海棠木钗。 许是因为今日打架打的有些很,加上夏日衣裳单薄,藏在厨子声上的海棠木钗一不小心掉了出来,虽然厨子收的很快,但是桑榆还是看到了木钗的样子。 那是和秋都知头上戴的一样的海棠花木钗。 发钗是常见的饰物,常见的有金、银、玉、木、竹等,发钗越贵重代表其身份越尊贵,像秋都知戴的最起码也是玉钗。 而在发钗的众多样式中,有一种“合钗”,合钗分则为二,合则为一,多为定情之用,代表此生唯一人。 在见到厨子的海棠木钗的时候,桑榆心念一动,想到了秋都知戴过同样的木钗,这才盯着那个厨子出了神,薛如英问她,她也只能搪塞过去。 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人家问吧? 见到秋都知的时候,她也无法确定是否猜测正确,想着就诈上一诈 ,没想到还真给她诈出来了。 薛如英道:“秋都知身为平康三绝之一,欢喜的人竟然是个厨子。” 秋都知不愧是坐上花魁首位之人,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怎么?薛都知看不起厨子吗?” 薛如英冷冷道:“并无,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桑榆道:“事已至此,秋都知应该知道你瞒下去只会害了他,案子再查下去你的秘密早晚会暴露的,你若信的过我们,大可以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保证今日的谈话不会让这楼里的人知道。” 她没有说除了她们之外的人都不会知道,毕竟事关四名女子之死,她们回去肯定是要禀明情况的。 桑榆不想骗她。 秋都知长叹一口气,她也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只是她总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能瞒一时是一时。 她很久都没有开口,桑榆和薛如英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想清楚。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秋都知总算开口了,“世人总觉得戏子无情,说我们总想攀龙附凤,做着一飞冲天的美梦,可是他们那知道戏子最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份真心罢了。” 和大部分苦命的女子一样,秋都知九年那年被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见她有些姿色,人有聪慧,就将她一路从河北送到长安,卖进了平康坊,平康坊的假母又将她送入教习司。 在教习司的五年是她最灰暗的五年,教习司的嬷嬷只会逼她们不停的学习学习,稍有不听话便是惩罚,饿肚子,挨打都是家常便饭,最可怕的事,只要才艺上落下,她便要被迫学那些以色伺人的本事。 她只能拼命的学习,终于她凭借着高超的琴艺在教习司夺得魁首,避免了卖身的命运。 十四岁的时候,她已经是楼里数一数二的才女了,十八岁的时候她成为了秋都知,无数人抛金砸玉只为了见她一面,多少文人世子为她争的头破血流。 可是秋都知并不快乐。 每到夜里,她总会想起在教习司的那些日子,还有那些被迫卖身的姐妹,看着她们从反抗到屈服再到麻木,她夜夜睡不安稳。 二十一岁的时候,楼里新来了一个江南大厨,他不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弱冠之年,却做得一手好菜,听说秋都知的家乡是在河北道,大厨便精心准备了河北的美食以慰她思乡之情。 那个厨子性子单纯,秋都知偶尔觉得有趣便调笑他,他也不恼,只是一如既往地给秋都知送上美食,秋都知觉得许是天老爷都看不下去了,才给予了她一点眷顾。 可是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这段感情被外人知晓,那么秋都知和厨子都难逃厄运,他们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偷偷相见,相互慰藉。 “但是你没想到你的秘密被月娘发现了,所以你就杀了她?”薛如英觉得自己找到了她杀人的动机,随即又想到她身为都知,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行事多有不便,“或者说是你让厨子杀了她们,然后指使阿芫顶罪?” “月娘是不知道此事的,”秋都知苦笑道:“就算月娘知道又如何,我若不想她说出去有的是法子。” 薛如英道:“那,那个厨子呢,也许是他杀的人?” “薛寺正,世人都是无情的,纵然他再欢喜于我,也不会为了我背上杀人的罪名的,更何况我早已与他一刀两断了。”秋都知说着说着竟笑里起来,她的笑容里带着些酸涩,明明今日她画着艳丽的妆容,桑榆在她的脸色却能看见凄苦之色。 桑榆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到底是谁在杀人?你肯定是知道的,秋都知,你要知道案犯一日没归案,他就还会杀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是谁?也许你你的熟悉的姐妹,好友,亦或是,你!” 秋都知看着桑榆小脸写满了坚定,转过头道:“此前我的确见过阿芫偷偷地去了玉娘的房间。” 薛如英和桑榆俱是一怔。 秋都知道:“那日,我与假母起了争执,就想让阿芫替我将郑郎叫来,因阿芫平日嘴最严实,我便让他替我与郑郎带话,我心中烦闷,又寻她未果,便想自己去找她,我竟看见阿芫去了玉娘的房间。” 桑榆追问道:“你就没有去看看她做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猜测 秋都知道:“没有,我只以为她是想另寻他主罢了,便没有在意,事后我还特意去敲打她一番。” 青楼女子来去的快,今日她上位,明儿个她栽跟头在寻常不过了,婢女也都是人精,给自己寻条后路也是常事。 对秋都知来说,只要阿芫不泄漏自己的秘密,她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 直到玉娘死了,她才觉得那日的事有些蹊跷,她想问阿芫怎么回事,又怕把她逼的太紧,阿芫情急之下说出自己的秘密,只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等到月娘、雪娘接连遇害事,她想要质问阿芫,阿芫却已经自首了。 秋都知没想到阿芫身在牢狱都没说出的秘密,偏偏叫桑榆一个小娘子看破了。 桑榆问:“秋都知,你也认为月娘她们是阿芫杀的吗?” 秋都知道:“既然她已经承认了,那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桑榆道:“可以柔娘也死了,在阿芫承认杀人之后。” 秋都知撇开眼,“那我就不知了,也许是旁道人借口报复也未可知。” 说完,她就平静地坐到桌前,端起已经冷却了的茶水,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 端茶送客。 桑榆垂下眼,知道在秋都知这里再也得不到任何信息了。 两人回到之前假母安排的厢房里,娄大已经回来了。 来之前,崔叙特意交代他,让他安排人排查一下楼中的妓女、下人等,还有是在月娘等人遇害的时候,举止怪异的常客。 能在那种情况下将人杀死,又不被其他人察觉,必然是对这几家青楼极为熟悉的人。 娄大一脸正色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摸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安排人一明一暗地查,我这边做明,大张旗鼓地询问,另派了人装作客人去打探一番。” 桑榆心想,这就是差距啊,要是周良才来办此事,八成现在还在和姐姐妹妹们聊天呢,更不要说还细心地派人从暗处着手。 同样都是捕头,也不知道周良才是怎么做上来的。 薛如英道:“可有收获?” 娄大道:“暂时还没有,楼中的人似乎是不愿意提起这些事,说词都差不多,她们大部分都各有阵营,关系要好的基本上都在一处玩耍,即使是独身一人也没有确凿证据,至于客人,南区、中曲还好些,一曲实在太松散了。” 也就是说明的这趟几乎是没有收获了。 “现在怎么办?”薛如英问桑榆,来之前崔叙就交代了,遇事犹豫的时候可以同桑榆商量一下。 桑榆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先回寺里吧,禀明崔寺正再做抉择。” 薛如英也是这样想的,“也只有如此了。” 商量过后,两人准备回去,娄大决定先留在在暗处查探,以防再生事端。 回到寺里的时候,崔寺正在书房看公文,见两人回来,忙搁下笔墨。 薛如英往边上一坐,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 桑榆无奈,只能将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崔叙听完,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这秋都知和那个厨子嫌疑最大。” 桑榆点点头,虽然秋都知说看到了阿芫去了玉娘的房间,可是正如之前猜测的一样,阿芫决不可能是主犯,阿芫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身材娇小,杀人的时候死者只有做反抗,她是无法完全保证不被人发现的。 秋都知虽然说的很真切,但也真因为如此显的有点刻意了,最合理的猜想是秋都知和厨子杀了人,阿芫不过是顶罪。 但是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能秋都知因为与私会被发现杀人, 桑榆突然灵光一闪,她怔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秋都知说的是对的呢?她没有杀人,阿芫确实是凶手?” 崔叙好看的眉头皱起,“此言何意?” 就连薛如英也坐直了身体,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桑榆道:“假设阿芫并不是顶罪,她就是凶手之一,她因为某种原因联合外界,一起杀了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投案自首,衙门若是细查,秋都知的事早晚会暴露,这样一来大家只会觉得她是在替秋都知顶罪,注意力都会在秋都知身上。” 薛如英疑惑道:“那也不对,她认罪态度太诚恳了,若不是柔娘的死,她已经被判刑了。” 桑榆眼睛睁的更大了,“这样不就说通了吗?因为阿芫认罪太过强硬,卢明府才将她收监,并且还没有查到秋都知身上,所以凶手才会再次杀人来洗脱阿芫身上的嫌疑。” 这样一来也是说的通的,另一个凶手可以扮作客人,和阿芫秘密见面之后,阿芫掩护他杀人之后逃跑。 在假设秋都知没有说慌的前提下,这个猜测可能更合理。 崔叙眼眸微眯,差人将周良才寻来,吩咐道:“你速去查一下婢女阿芫的情况,尤其是她的家人,亲友等,尤其是藏在暗处的,都仔细查一查,看他们这段时间是否有异动。” 周良才正色起来,大声应道:“诺!” 说完就下去安排了。 崔叙身感压力倍增,好在娄大一直盯着青楼那边,周良才得空去查婢女这边,双管齐下,希望能有些意想不到 的收获。 想到这里,他对桑榆和薛如英道:“今日幸苦你们了,左右有他们两个盯着,你们今日先归家休息,明日得了消息再做打算。” 薛如英见崔叙安排好事务,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笑道:“也好,再不回去,我阿耶就要让我阿兄来问你要人了。” 崔叙无奈道:“你来大理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 “那可不是,我来大理寺我阿耶可不愿意。”薛如英说道这里,笑道:“我就说你也在大理寺,他就同意我来了。” 她学着她阿耶的语气道:“如英啊,去了大理寺你可要听崔家小子的话,切不可冲动行事,若是受了委屈,你只管归家和我说,我亲自去给你讨个公道!” 她学的惟妙惟肖,说完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叙摇摇头,对薛家的老顽童无可奈何。 第六十四章:逆子 桑榆听的也觉得好笑,也很羡慕薛如英有个圆满的家庭,更羡慕她和崔叙之间有着美好的友谊,她看得出来,崔叙对薛如英有种兄长般的关爱。 她两辈子都没有亲缘,只有一个早早离开她的外婆,来到这里之后,对她像女儿便照顾的桑蓁父母也死于非命,最幸运的不过是之前在法医部的时候又着一群可爱的同事们。 也不知道在她死后,他们有没有再记起过她。 …… 回到家之后,已经到了吃晚食的时间,桑蓁透过门缝看见桑榆回来,高兴的想去接她,后来想到了什么,又嘟着嘴回去了。 桑榆在路上已经做好了被自己阿妹骂一顿的准备了。 桑蓁倒是没骂她,只是冷着一张脸给她端茶倒水,又帮着热好了饭菜,全场都崩着个小脸。 晚食过后,桑榆看桑蓁面无表情地写着大字,忍不住开口道:“咳,蓁娘啊,这天色已经晚了,要不明日再写,小心灯烟熏坏了眼睛。” 桑蓁握笔的手一顿,在纸上画了一团巨大的墨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桑榆低咳一声,“这不是大理寺突然有案子吗?阿姐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是阿姐的不是。” 桑蓁见她一幅底气不足、任打任骂的样子,再也憋不住了,“阿姐忙我知道,可是在忙也要告诉我一声才是!” 桑榆小声嘀咕道:“之前不也经常这样吗?” 桑蓁眼睛一瞪,“那是在县里,咱们呆了几年也是熟悉了,现在是在长安,人生地不熟的,你若出了事,叫我如何自处!再说阿姐也及笄了,是个大人了,这样夜不归宿也不怕叫人看了说闲话!” 桑榆连忙低头认错,“阿姐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桑蓁心里知道桑榆就是这次认错,下次还敢的性子,也不再说她了,她以后嫁不了人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养她,可是这不归家不说一声的毛病肯定要改的。 桑榆自知理亏,说了一堆好话,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再三保证以后去哪里不归家一定托人带个话,桑蓁这才消了气。 桑榆心里却在想,等酒肆开起来,还是聘个人帮忙吧,一来桑榆要忙着大理寺的事周转不开,二来桑蓁也需要有人照看一下,也不至于让她独自在家寂寞。 …… 而此时窦府却鸡飞狗跳着。 窦尚书手里手里提着一条马鞭,轻轻一扬,狠狠甩下,马鞭在空气中甩出残影,“啪!”地一声落在地面上。 窦玉成跪在地上,瑟缩成一团,虽然脸上还写着不服气,但是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的害怕。 窦尚书看他倔强的脸色,怒气更甚,“你说,你倒是是如何想的?竟然带着家丁去青楼闹事?” 窦玉成粗声道:“那青楼死了那么多人,我怕秋娘也出事就想把她接出来躲避几日,哪知道那个老鸨竟然不愿,我只好带人去抢了。” 这番理直气壮的说词,让窦尚书拿着鞭子的手都抖了起来,“你、你、你这逆子!” 说着一鞭子甩在窦玉成的身上。 窦玉成立刻嗷嗷地喊叫了起来,“我都说了真话您还打我?救命啊!” 窦尚书才不管这些,马鞭接二连三地甩在窦玉成的身上,他本就是习武出身,下手又重,几鞭子下去,窦玉成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漓了。 “哎呦,这是要作甚!”闻讯赶来的窦夫人一把抱住窦尚书的手臂,“郎君这是要杀了他不成?” 窦尚书被抓住手臂动弹不得,他对着窦夫人道:“你问这逆子做了什么好事!” 虽然窦尚书已经尽力封口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了,窦夫人也是得了消息从庄子来赶回来的,“虽说玉奴做的有些欠妥,可是郎君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窦尚书被气笑了,“他连我这个阿耶都不放在眼里,我还留他作甚?打死算了!” 窦玉成被他阿娘的婢女婆子扶着,也不肯起来,见他阿耶又要抽他,哭着道:“阿娘,救救儿子,阿耶他要打死我。” 窦尚书听来,又要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鞭,窦夫人赶紧拉着他道:“郎君莫要生气,玉奴这里我来管教,我阿耶得了信也来了,你先去书房见他。” 窦尚书听到岳父来此,大惊道:“怎好叫岳父出面。” 说完,顾不得管教儿子,丢下一句“你给我在祠堂跪着,待我忙完再来收拾你。”就匆匆走了。 窦夫人见他走远,这才蹲起下身子,抚摸着窦玉成身上的伤口,在窦玉成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狠狠地用力一拧。 “嗷——!”惨叫声响彻在祠堂中。 窦夫人原本心疼的目光变的狰狞起来,“哼,你还知道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窦玉成哭丧着脸,他就自家阿娘没那么好心,“怕,儿可害怕了。” 窦夫人厉声问他,“说,是不是你那些狐朋狗友怂恿你去的。” 都说知子莫若母,窦夫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平时是有些不学无术、溜街耍浑,可是心地还是良善的,也没有多少心眼,最易受人挑拨,若是背后无人指点,他也做不出来这等荒唐事。 窦玉成自然不会承认是被他的“好友们”激 将了,只道:“若不是心疼秋娘,儿也不会做出这等事。” 窦夫人道:“一个妓子要你心疼什么,你可知你这番闯了大祸,若是被有心人参了一本,你就等着回老家做你的小郎君吧!” 窦玉成梗着脖子道:“怕什么?我外公可是御史大夫,谁敢参我阿耶!” 窦夫人忍无可忍地戳了戳他道额头,“你这傻孩子,真要犯什么大错,你外公可保不了你们,多少人盯着你外公阿耶的位子,就等着他们犯错呢,你倒好,还将把柄送上门去。” 窦玉成小声嘀咕道:“反正事情也做了,若要怪罪就怪我一个人罢了。” 窦夫人一见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当下站起身来,“行,那你且在这里跪着认罪吧。” 窦玉成见窦夫人也不管他了,哀求道:“阿娘,儿的后背好疼啊,你不心疼儿了吗?” 第六十五章:热闹 窦夫人道:“你放心,只是疼些罢了,死不了。” 窦尚书是习武之人,他虽然气极,但也不至于真的要了窦玉成的命,伤口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也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伤不到要害。 窦玉成见他阿娘真的走了,还带走了婢女婆子,心里越发凄凉,寂静的祠堂只有烛火在陪着他,他忍不住打了个颤栗,跪在蒲团上的腿都软上了许多。 这一夜,窦尚书府中灯光一夜亮到天明。 …… 因为心中记挂着事情,第二日桑榆一大早起来就去来了大理寺。 大理寺来的人不多,崔叙、周良才都不在,就连薛如英也没来。 倒是方录事早早地在整理文书,堆积如山的文书几乎快要将他淹没了。 桑榆觉得自己和他合作了几次,也算是老熟人了,就跑过去打了个招呼,顺便问问可有事需要帮忙。 方录事受宠若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录事,在大理寺几乎等同于透明人一般,没想到桑榆竟然主动同他打招呼不说,还要帮忙。 “那,那你把这些归类一下。”方录事红着脸,将桌子上的一堆文书指给桑榆。 桑榆爽快地答应一声,利落的收拾起来。 方录事见她做事痛快,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做起事来。 等薛如英到的时候,桑榆和方录事已经将堆积如山的文件收拾的差不多了。 薛如英笑道:“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桑榆道:“左右在家中无事,就想来这里等着。” 薛如英知道她是在等周良才打探的结果,便道:“没这么快的,昨日已晚,他们是今日一早去的,阿芫的家若是在长安城外,只怕没有两三天回不来。” 这个时候打探消息只能去当地,一点一点的查,交通不便加上人生地不熟,多消耗些时日也是正常的。 桑榆表示理解,又问怎么不见崔寺正。 薛如英道:“他今日应该是去上朝了。” 桑榆惊讶道:“崔寺正竟然也要上朝吗?” 薛如英笑笑,“他身为从五品寺正,自然要上朝,只是平时诸事忙碌就没去,这次是因为王公让他去的。” 桑榆“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薛如英又意味深长地道:“今日的朝堂只怕会很热闹。” 桑榆好奇地看着她,连方录事都在一旁悄悄地竖起来耳朵。 薛如英神秘地说:“你可记得昨日去青楼闹事的窦小郎君吗?” 桑榆点点头,窦小郎君率领一众家丁,大闹青楼的事她怎么会忘? “嘿嘿。”薛如英猫着腰道:“听我阿耶说,昨日我们走后,窦小郎君就跑了,他阿耶带着人在长安四处寻他,总算赶在暮鼓落下的时候把他逮到了,窦小郎君闯下这等祸事,窦尚书岂能轻易饶他?” 窦小郎君平日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这次大闹青楼可不是小事,加上这次大理寺还在办案,窦小郎君一头扎进去,不刺一身血怎么会消停? 桑榆问:“窦小郎君之事,圣人会如何处罚?” 薛如英道:“我也不知,只是这等事情也就在朝堂上吵闹几句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桑榆了然,毕竟没闹出人命官司,窦小郎君就是再折腾,最多也就是年轻气盛之举,若是会说话的,还能编出一套戏折子呢。 世家子弟为救心爱女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的。 正如薛如英说的那样,今日的朝堂确实很热闹,崔叙下朝回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生疼,似乎是有千万只麻雀在耳旁叫唤。 薛如英拉着桑榆兴冲冲地跑来问他,“怎样?” 崔叙反问她,“你说怎样?” 薛如英道:“那必然是腥风血雨的。” 崔叙扶着额头,可不是腥风血雨吗?先是窦尚书和御史大夫双双请罪,自称没有管教好儿女,又有京兆尹、礼部尚书等朝臣要求严惩窦小郎君,加上大理寺正在办理此案,少不得要说上几句。 几方人马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句,将这件事拉升到国家安定、后辈自强的问题上,实乃下足了功夫。 崔叙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如英就问:“那圣人最终如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裁决?” 崔叙正色道:“窦尚书教子不严,罚俸半年,御史大夫监管不力,罚俸三个月,着大理寺尽快查明案情。” 薛如英无语,罚其他人也就算了,关他们大理寺做甚?每次都能扯上他们大理寺。 好一个“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桑榆问道:“那窦小郎君呢?” 崔叙淡淡道:“窦小郎君被窦尚书打的皮开肉绽,又跪了一夜祠堂,如今已经昏迷了,圣人垂怜,派太医前去医治。” 由此看来能做到刑部尚书位子的,果然是个老狐狸,弄这么一手,就算圣人和朝臣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拿来说事了。 人家儿子都快被打死了,还惩罚什么?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们两个能参合的,薛如英问完就失了兴趣。 崔叙见她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摇摇头道:“你若是无事,便帮我看些案子、处理些公文吧?” 薛如英立刻摆摆手,“不了,这种事 情还是你自己来吧,或者你让桑桑帮你!” 桑桑?崔叙仔细看了一眼两人,什么时候她们这样亲密了? 桑榆道:“我就是一个验尸的仵作。” 崔叙想了想道:“我记得之前的那个胡姬已经被送回西市了,不若你们两个走一趟,再去问问胡姬。” 薛如英眼前一亮,高兴道:“此言当真?” 崔叙黑了脸道:“若是不愿意,你就留下帮我处理公文吧。” “愿意,愿意。”薛如英头点地飞快,不等崔叙反悔,拉着桑榆跑了出去,“崔寺正,你是一个好郎君啊!” 桑榆一脸懵逼地被薛如英拉着出了大理寺,看着越来越远的大理寺大门,她忍不住问薛如英,“我们就这么去了?” 薛如英在前面驾着马,毫不在意道:“当然!” 桑榆立刻起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薛如英见桑榆不吱声,以为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便问她,“你这是在想什么?” 桑榆道:“我在想为什么崔寺正让我们去找胡姬问话,可是有何疏漏的地方?” 第六十六章:遇见 薛如英看着桑榆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她真的是在思考这些,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十字街上回响,笑了一阵子,终于道:“你这个傻孩子,莫不是当真了不是?” 桑榆一愣,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当真了? 薛如英解释道:“咱们两个连胡语都不会,能问什么话,崔叙的意思是今日放咱们两个去消遣消遣。” 桑榆“啊”了一声,“竟是这样?” 薛如英道:“那可不是,正好七夕就要到了,咱们可以先去买些东西备下,明日周良才回来,只怕没有我们自在日子了。” 桑榆想,这不就是正大光明地旷工吗? 反正也有崔叙在兜底,旷工就旷工呗,正好可以去西市一趟,她要去看看之前相中的折刀还在不在,她要全款买下! 此时正是西市热闹的时候,各家酒肆铺子开门迎客,掌柜和博士在拼命吆喝着,好不热闹。 许是因为七夕的缘故,街上多了许多买莲花灯和乞巧针线的摊贩,还有卖凤仙花和“喜子”的。 “喜子”就是一种小蜘蛛,在七夕节的时候,将喜子放入木盒中,第二日若是结的网多,就是这个女子已经乞得了巧,若是结的少,那就是巧乞得少。 薛如英很喜欢这些小玩意,看到就想买点回去,若不是桑榆拉着,只怕她要将这些东西全都买上一遍。 桑榆心中记挂着那把折刀,一路拖着薛如英向那件铺子走去。 突然,她猛地站住,拉着薛如英在一家小贩的后面蹲下,躲了起来。 薛如英冷不丁地被扯住,正要说话,桑榆连忙捂着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开口。 薛如英眼珠子一转,顺从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开口。 桑榆这才松开手,指了指前方。 薛如英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走进来一家铺子。 桑榆张开嘴巴,无声地说了一个名字,“厨子。” 薛如英立刻明白了,这个人正是和秋都知私会的姓郑的厨子。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独自一人来西市,还进了这样一家铺子。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逛了,就守在这里,准备等他出来再去试探一下。 只是计划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桑榆和薛如英正在铺子门口蹲的有些乏了的时候,桑榆听见有人在她耳畔低声咳嗽了一声。 起初桑榆没在意,只当是薛如英嗓子不舒服,那知那个咳嗽声又响了一遍。 桑榆还没说话,薛如英道:“桑桑,你是不舒服吗?怎么咳了好几声?” 桑榆一愣,疑惑地问:“不是如英你咳的吗?” 薛如英也愣住了。 “是我。”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张明府阴沉着脸看着她们,不良帅于大路挤眉弄眼地暗示她。 桑榆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叫了起来,“张明府,你这是作甚?” 张明府没好气道:“我还要问你们两个小娘子在做什么,你不是在大理寺做差事吗?怎么有空跑到西市来了。” 说完还看了打量了她们一眼,她们出门之前,薛如英就将自己的官服换了,此时她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堆乞巧物事,张明府只当她是桑榆的好友。 桑榆本来就因为之前失了张明府的信而愧对他,此时又被他瞧见自己旷工偷闲,深觉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她眼神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瞥见郑厨子正从铺子里出来,连忙招呼张明府躲一下。 张明府不明就里,正好发火,就听见桑榆小声道:“张明府,此人乃是重案的疑犯,我等奉命前来盯梢。” 说完她还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在疯狂地夸自己机智。 张明府疑惑地看着她,脸色写满了不认同。 桑榆拉着薛如英,道:“此乃大理寺寺直薛如英薛寺直,张明府,你可以不信我,但总要信她吧?”?张明府冷哼一声,手背在身后,道:“我自是不信你。” 桑榆瘪瘪嘴,心里很受伤。 薛如英虽然没有见过张明府,但是关于他的传说,她还是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耳闻的,张明府身为长安县县令,与大理寺多有打交道,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张明府委屈巴巴地找他们理论,问他手中的案子为什么要驳回。 时间久了,关于张明府不善断案的传言便在大理寺传开了,他们可以没见过张明府,但是关于张明府断案之“神”,那是必须知道几个的。 现在她可算是见到本人了。 张明府被薛如英的眼神盯的有些泛怵,他尽量无视她的眼神,对桑榆道:“既然你们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好说你,只是你记得,你既然舍了我长安县,去了大理寺,就要争口气,不要半途而废了,不然,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 桑榆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张明府虽然明着在指责她,实际上则在告诉她,他在背后替她撑着腰。 失信的事到底是她有错在先,张明府若真要计较,只怕崔寺正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张明府也只是不见她,随她去罢了。 现在张明府又暗示她替她撑腰,桑榆感激之余不禁觉得 有些奇怪。 无亲无故的,张明府这般对自己,某不是对自己有所图? 可是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娘子,除了验尸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值得他图的啊。 张明府一见桑榆复杂的眼神,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桑榆:“……” 眼见张明府走远了,薛如英好奇地问道:“你竟然与张明府如此熟悉?” 张明府可是五品京官,管理着长安县近五十万人口,就是在朝堂上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他竟然会庇佑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娘子? 桑榆道:“我初来长安的时候,替张明府验过几次尸,许是因为他看中了我的技艺,有些惜才罢了。” 薛如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被张明府这么一打岔,郑厨子已经跟丢了。 好在她们的目标并不是他。 两人对视一眼,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铺子里。 片刻后,两人又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直奔大理寺。 第六十七章:岩山 第二日,桑榆照常又早早地去了大理寺,果然看见薛如英也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听说一大早,城门刚开的时候,周良才就回来了,此时应该同崔叙在一处。 然后两人就去找崔叙。 果然,在崔叙的书房里,周良才正同他说着话。 见她们两个一同来找他,崔叙心领神会,示意她们站在旁边一同听讲。 周良才冲她们挤眉弄眼一番,才道:“按照崔寺正的吩咐,我们先是去找了阿芫的家乡,那个村子里的人对外人很排斥,防备的紧,我们乔装一番,装作邻村的樵夫才能进去歇的脚……” 说起来周良才此番去调查并不顺利,他们昨日城门一开就出去了,跑马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阿芫家乡的村子,阿芫家乡的村子叫“岩山村”,因为四周岩石多,像小山似的而得名。 因为岩石多,山林也多,岩山村的人种不出粮食,平时要不靠着砸石头换钱,要不进山挖点野菜糊口。 虽然穷,但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团结,哪家日子要是过不下去,其他村民能伸把手的也会伸把手。 除了住在村尾的老朱家,也就是阿芫一家。 阿芫是当年兵乱的时候和她耶娘逃到岩山村的,她阿耶一到这里人就没了,阿芫的阿娘一口粥就把自己卖给了老朱家,挖了三天土,葬了她阿耶。 老朱家就这样得了一个儿媳妇,那时的老朱家过的还能说的过去的,老朱是个老实人,肯卖力气的,靠着一身蛮力和儿子媳妇躲过一劫。 可惜他的儿子朱大郎是个混账的,长的寒颤不说,还是个暴躁脾气,随着老朱年纪越大,又熬坏了身体做不到活了,朱大郎脾气更加暴躁了,对着他耶娘非打即骂。 他耶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活了下来,虽然知道是个浑不吝的,但还是给他买了一个媳妇,就是阿芫的阿娘,指望着他有了媳妇可以改邪归正。 可惜,老朱没能等到儿子从善,在一个冬日里双双被冻死了,村长带人去看,才发现朱大郎嫌自己冷,竟然将他耶娘的被子抱到自己屋里,可怜老朱老两口,只有盖了一床薄被,没能熬过去。 老朱两口子一死,朱大郎更加变本加厉,对着阿芫的阿娘拳脚相加,没多久就去了。 可怜阿芫一个弱小的女子整日挖野菜、捡石头养活自己和弟弟,好不容易等阿芫十三岁的时候,朱大郎见阿芫长开了,竟然动了将她买给一个鳏夫的心思。 那个鳏夫是四里八乡有名的汉子,打起人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阿芫知道了以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离了家里,自此没了消息。 “如此说来,阿芫逃离家里以后就自卖自身,想将自己卖入平康坊讨生活,然后被秋都知救下了,留在身边做了婢女。”薛如英道,结合秋都知的说法,倒也说的过去。 崔叙又问:“那村子里可有和阿芫关系密切的人?” “有!”周良才肯定道:“她的阿耶不待见她,弟弟还小还需要她照顾,所以她的生活很艰难,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查到有这么一个暗中帮她的人。” 他们先是向村子里的人打探,发现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阿芫家中的事,只道她阿耶是个浑的,他们又去了村尾找到了阿芫的弟弟,起初他弟弟还很防备,周良才无奈,谎称自己受阿芫所托来看望他,他才将信将疑。 聊了几句,周良才使了个诈,才从阿芫弟弟口中诈出了一个“洪三郎”的人。 据阿芫弟弟所说,洪三郎住在岩山村后山的另一侧,是一个靠打猎为生的猎户,平时村子这侧山上的野菜一长出来就会被抢个精光,阿芫人小,常年吃不饱抢不过村里人,所以她都是绕到山的另一侧去挖。 有一次阿芫挖野菜忘记了时辰,在山中迷了路,是洪三郎救了她,将她背出山。 洪三郎是独自一人生活在山中,阿芫为了感谢他,借着挖野菜的功夫时常替洪三郎洗衣做饭,打扫收拾。 一来二去,两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便亲密了起来,日子虽苦,但阿芫似乎是有了奔头,那段时间脸上都多了笑意, 一直到阿芫被迫卖身青楼,他们才断了联系。 周良才说完,感叹了一声,“也是个苦命人。” 众人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半响,崔叙才问道:“那你可去查了洪三郎?” 周良才道:“我问了村长,村长说,洪三郎虽然是他们村子的人,但是与他们村子联系不大,他们也不知道他的事,倒是有村民看见前段时间洪三郎伤了脚,去医馆抓了些药。” 桑榆听完,眼前一亮,忙问道:“伤了脚,何时伤的?” 周良才挠了挠头,“似乎是两个多月前,村民说他足足有两个月没在林中见到他。” 桑榆听完,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对崔叙道:“月娘等人是在四月左右遇害的,和柔娘之死刚好隔了三个月,假设凶手是洪三郎,那么在这段时间,他停止杀人可能就是因为他受伤了,行动不便。” 洪三郎因为在家中养伤,所以不知道在此期间阿芫替他顶了罪,他伤好以后,想救出阿芫,所以又杀了人。 这样也似乎是说的通 的,只是桑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看去,只见原本应该在青楼中盯梢的娄大急匆匆从外面赶来。 一见崔叙,连忙道:“崔寺正,不好了,百花楼有一个妓女失踪了?” 失踪?众人有些惊讶,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昨日属下一直派人盯着青楼,之前都还好好的,今日一大早,百花楼的假母就说有一个小娘子失踪了,我见有些不对,就去问了那假母失踪的妓女是何人。”娄大认真地说道:“假母说,失踪的是一个叫丹娘的,是一个风情万分的娘子。” 这样一来,岂不是和月娘她们一样? 只是为何,之前凶手都是在平康坊杀的人?怎么会突然变了,将人掳走。 第六十八章:洪三 薛如英问道:“会不会是被人请走未归?” 娄大沉身道:“不会,假母说青楼规矩严格,她们想要出门都得经过假母的同意,且需要专人有人陪同,去哪里,何时归来都有规定。” 这样说来,丹娘被人掳走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崔叙想到什么,又问道:“可知她失踪多久了。” 娄大道:“我派人找遍了平康坊,又细问了一下楼中的人,丹娘应该是在柔娘死后没多久就失踪了。” 柔娘前天午时左右被发现死去的,如果那时候丹娘就被掳走了,恐怕现在已经不在楼中了,只是平康坊在柔娘死后戒备严了许多,他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的? 崔叙道:“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有了线索,我们立刻去拿人!” 娄大还不知道已经有了嫌犯,但是他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性子,也不多问。 崔叙说完,看向周良才。 周良才心领神会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山中查了洪三郎的住处,只等崔寺正下令拿人。”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崔叙站起身来,“速去备马!” 周良才和娄大忙应下,“诺!” 桑榆跟着也要去准备,崔叙叫住了她,犹豫了片刻道:“此行有些不便,桑小娘子你……” 崔叙还没说完,桑榆正色道:“我会跟着薛寺直,不给你们添乱的!” 要不就别去了吧? 崔叙看着桑榆脸上写满了期待,反驳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只道:“也好。” 桑榆高兴的跑开了。 薛如英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还有你崔小郎君说不出话的时候。 桑小娘子真的太有意思了。 事出突然,又是人命关天,几个人来不及多做准备,匆匆牵出马赶往岩山村。 岩山村位于长安西方,快马加鞭也需要跑上两三个时辰,周良才今日天刚亮就出发了,才在响午赶了回来,按照此时来算,他们到岩山村也需要到午后了。 此时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桑榆告诉自己要坚持,万万不能拖了后腿。 一路飞奔,崔叙中间没有做过一次停留,等到到地方的时候,桑榆已经快站不稳了。 薛如英带着桑榆也是有点不舒服的,天实在太热了,她骑的又快,两个人挤在一起,汗水几乎要湿透了衣衫,她对桑榆道:“等这件事了,桑小娘子还是和我学一下骑马吧?咱们大理寺配有好马,你若是学会了,也便利些。” 桑榆苦着脸点点头,她也很想学啊,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在江南村落里,也只有县太爷能养的起马了。 薛如英愿意教她,她感激还来不及呢。 在周良才的带领下,他们直奔岩山村。 岩山村村长一见来了许多人,还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差役,整个人慌的不行,带着全村的老老少少跪了一地。 崔叙没有和村长多做交谈,只是将马匹留在村子让他们照料一下,又借了两个熟悉山中地形的猎户,直奔后山。 这次他没有不忍心,直接将桑榆和薛如英留了下来,嘱咐在村子里等他们回来,顺便查看一下村子。 桑榆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拖了后腿,连累的薛如英也要留下。 她心中不是滋味,暗中发誓一定好好锻炼自己的小身板。 崔叙带人上山之后,桑榆休息了半个时辰,终于缓和了过来,就听见差役说村子领着几个年轻后生求见。 桑榆也想问些洪三郎的事,就让人将村子带了进来。 村里给他们歇息的地方是村子里最好的屋子,也就是村长自己的家,说是最好的房子,也不过是多用了几块青砖大瓦,雨天屋顶漏雨少些罢了。 桑榆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倒也没在意,薛如英虽然有些嫌弃,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折腾的时候。 村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岁月的侵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把这个垂暮的来人吓的不轻。 他当村长已经快三十年了,还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见桑榆两人,他在年轻后生的搀扶下就要跪下,“老朽过两位差爷。” 桑榆那敢让他跪,她都害怕他跪下了起不来,“老丈莫要多礼,此番是我们扰了你们清净才对。” 老村长听了更害怕了,“差爷快莫说了,老朽都知道了,是洪三那个畜生害了人命!冤孽啊冤孽啊!” 薛如英便问:“此话怎讲。” 老村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道:“哎,事已至此,老朽也不瞒着了,这洪三郎是被逼出村子的!” 桑榆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 老村长叹了一口长气,将事情缓缓说来。 要说洪三郎一家,那也算的上是远近闻名了,他们原先也是住在村子里的,只是后来被迫搬走了。 洪三郎年少时,他阿耶就因为上山打猎,让大虫咬死了,发现的时候尸骨无存,他阿娘哭了三日,才接受了事实,从此决定独自将儿子养大。 “起初村里见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就时常照料些,哪知道却招来祸端,村里有些心思不 正的汉子,时常借着替他们挑水打柴的由头骚扰洪娘子。”老村长说的有些羞愧,“洪娘子无法,只能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外间的事交给洪三郎处理。” 薛如英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老村长垂眼,“哎,村里的媳妇娘子听了就嚼了些舌根子,她们管不住自家男人,就把气散在了洪三郎的身上。” 那时候洪三郎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外面的儿郎见到他不是吐痰扔石头,就是恶语辱骂,严重的时候还会对他拳打脚踢,很多时候他都是带着一身伤回去的。 可惜他阿娘是个懦弱的,怕惹上麻烦从不辩解,也不许他反抗,每次只会抱着洪三郎哭诉她们母子命苦。 洪三郎的性子在村中人的叫骂中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继承了他阿耶打猎的功夫,每次进山都能打好些猎物回来,可是,都没有人敢收的。”村长说的心有余悸。 桑榆有了些猜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第六十九章:流言 老村长整个人抖抖有些厉害,扶着他的年轻后生替他解释道:“那些猎物死的实在惨烈,有好些都是被残杀致死的。” 虽然说本身打猎就不是什么仁善的事,可是猎户都是有原则的,像幼崽不杀,怀孕的不杀,就算是打猎,也尽量让活物死的痛快些。 可是洪三郎却不一样,死在他手上的动物都很凄惨,他会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用热水烫,会将它们的皮毛一点点扯下来,会将它们溺在水里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鲜血淋漓。 他家中墙角都被动物的血染红了,飘在空气中的都是血腥味。 薛如英听的汗毛倒竖,问道:“所以你们赶走了她们母子?” 老村长缓过气来,道:“虽然村中不满她们的多,但是也真因为流言蜚语才叫他变成这样的性子,老朽就做主,保下了她们。” 那时候很多村民都跑到村长这里诉苦,要求村长将她们母子赶走,村长年轻时读过几本书中,知道些道理,也知道此事村里人也是有责任的,就拦住了那些找茬的人。 还有人威胁说要报官,可是村民们自己也理亏,就是再不满也不敢真的闹到官府,他们也只能背着村长去洪家闹事。 桑榆听的认真,“后来呢。” “后来啊。”老村长落下了泪,“后来,洪娘子不堪受辱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洪三郎在他阿娘死后搬进了山里,再也没回村里。” 薛如英听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造化弄人,洪娘子算是被流言害死的。 桑榆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她对村长道:“不知洪家老宅还在不在,我们是否可以去查看一番。” 老村长一愣,缓缓道:“在的,只是平时没人去罢了,差爷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桑榆便说要去看看,薛如英虽然不解,但也没反对。 一行人便在老村长的带领下去了洪家老宅。 桑榆原本想着让老村长随便指一个人带她们去的,但是他不愿,拖着佝偻的身子硬是撑着走了过去。 洪家老宅位于村中的北侧,和许多猎户一样,靠近后山,方便平时进出,在洪三郎离开之后,洪家老宅便沉寂了下来,连四周的空气都冰冷了许多。 老村长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洪娘子死后,村里人觉得有些晦气,能搬远点的就搬远了。” 虽然这么说,桑榆还是发现离的最远的房子也不过几百米,有些村民看着她们一行人到来,还偷偷地探出身子张望。 如此,人便不可能藏到这里了,太容易被发现了。 洪家老宅年久失修,泥土房子已经破损不堪,院墙的一角倒塌了大半,院中杂草丛深,屋顶的稻草也所剩无几。 众人从倒塌的院墙走了进去,村长指了一个年轻后生推开屋门,一股尘封了许久的烟尘扑面而来,呛的几人咳个不停。 薛如英捂着鼻子问,“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桑榆也捂着口鼻,闷身道:“我只是有些疑惑,洪娘子受流言侵扰了好几年,又是个懦弱的,怎么会突然自杀?” 真正懦弱的人不但害怕他人,连死都会害怕,洪娘子若是想寻死,那么在刚开始听到流言时就会自杀了,可是她偏偏听了好几年,在儿子即将要成年的时候自杀,这个理由怎么也说不通? 等洪三郎独立?不对,洪三郎是十三四岁失去父亲的,那时候洪三郎已经算是半大小子了,洪娘子身不能提,肩不能扛,反而会是累赘。 那么她当时为什么要自杀呢? 桑榆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洪娘子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 薛如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见桑榆说的认真,她大手一挥,让跟在身后的差役四处查看一番。 桑榆感激地看着薛如英,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务,崔叙又不在这路里,可使唤不动这些差役。 差役们得令分散开来,四处查看,村长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倒是有许多闻风赶来的村民,大着胆子朝这边探头探脑。 桑榆没管他们,捡了一根木棍,仔细翻看了起来。'');(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洪家老宅虽然破旧的有些厉害,但是从那些遗留的家什来看,他们原本还是很富裕的,箱子都是山上的成年老木打造的,即使风吹日晒了几年,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样子,都是坚固的。 老村长在一旁有些心疼道:“可惜了这些好木头,这都是当年建房子时,洪大郎一根一根从山上背下来的。” 桑榆问:“洪三郎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他家中看过吗?” 老村长冷哼一声道:“怎么没有!有些坏了心思的就想来偷些东西去卖,洪大郎当年可是村里有名的富裕户,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来这里一看,就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吓的当夜就逃走了。” 薛如英冷哼一声,“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那年轻后生忍不住开口道:“别说他们了,我们这些人也不敢来这里,听说还能听见鬼在叫喊呢。” 老村长赶紧“呸”了一声,嘴里念叨着,“莫怪莫怪。” 桑榆抿着唇,翻找的更加仔细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 心人,桑榆找了半天没有结果,但是差役那边却有了发现。 “就是这里。”高大的差役指着一个堆在角落里的小土堆道:“这里好像有些东西。” 桑榆看去,只见一个半人高的小土堆旁,一个瘦小的差役正用树枝扒拉着,随着他的动作,不少陶瓷的碎片悉悉索索地掉了出来,露出一些腐烂的物事,一股刺鼻的味道从中散发出来。 桑榆眼神一直落在那片土堆上,突然,她的眼眸猛地一缩,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 瘦小的差役看见桑榆正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丢下树枝,就要用手去扒。 桑榆快步上前,一把将瘦小差役的手打落,厉声道:“不要碰!” 差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 薛如英也被桑榆的动作吓到了,连忙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桑榆正了正脸色,一字一顿道:“一具尸体!” 第七十章:陶缸 此时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余晖洒满了小山村,显得岁月静好。 可是今日的岩山村却不平静,原本应该炊烟袅袅的人家此时毫无动静,村中的年轻人和年长的,全都聚集在洪家老宅。 洪家老宅里,差役和年轻后生一起动手,将小土堆挖开。 随着挖的深入,藏在土堆里的东西也渐渐露出原本的样子。 “嘿!”几个差役和年轻后生合力,它从土堆中抬了出来。 这是一个老旧的大缸,很常见,是村中许多人家里常备的用来盛水的陶缸,但是这个陶缸也很特殊,它的缸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倒下的土堆里藏着的砖块将它砸烂,只怕谁也发现不了里面竟藏着一具尸体。 桑榆四下看了几眼,眼尾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扫了几眼,最终将目光盯在了尸体的身上。 她将随身携带的油布手套和口罩取出来带好,又让人捂住口鼻散开些,自己上前一步,将陶缸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颗黑乎乎的头骨。 “啊!” “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人群中传开,就连那些年轻后生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桑榆恍若未闻,冷静地将头骨放在了铺在一旁的白布上,又从陶缸里取出来几块骨头。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里面的所以骨头取了出来,有的骨头架子上还挂着几块碎布条和一些首饰。 桑榆将它们稍稍清理一番,在按照人体的样子摆在白布上,就连之前从陶缸中掉出来的手指都放了回去。 村民们见桑榆一个年轻的小娘子面不改色地摆弄着人骨,一个个吓的冷汗直冒,不敢看却又控制不住好奇,硬撑着围在宅子外间,伸着脖子看。 这一看,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天老爷啊,这个镯子,她是洪娘子啊!” “我也认得这个镯子,是洪大郎当年给的聘礼!” “夭寿哦!洪三郎这个孽子,竟然没有将洪娘子下葬!” 桑榆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尸骨的右手手腕上,一根碧绿的镯子套在上面。 薛如英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对桑榆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怎么这个骨头是黑色的?” 桑榆脱下手套,摘下口罩,接过差役递过来的水,一边净手,一边道:“女性,大概三十六岁到三十八岁之间,依照尸腐化和周围的情况,她死了至少有五六年了。” 按道理来说,死了五六年的尸体已经白骨化了,不可能保存的这么好,巧就巧在她死后被藏在了陶缸中,还密封了起来,尸体在这种环境下,完美地干尸化了,导致骨头上还带着一层皮。 干瘪的皮附在骨头架子上,让骨头架子看起来像是染了一层黑色的东西。 薛如英问道:“那她是,洪三郎的阿娘?” 薛如英不是傻子,联系村民和桑榆说的话,几乎就能猜到死者是何人。 桑榆点点头,看着情形八成是洪娘子没跑了。 她又将老村长叫到一旁,问道:“我问你,那洪娘子是怎么死的?” 可怜的老村长已经被吓的魂都要丢了,村子里竟然藏着一个死人,他这个村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村长只怕是要做到头了,“就是,吊死了的。” 桑榆皱眉道:“不对,她的舌骨是断了的,一般上吊是不会扯断舌骨的,只有在大力的作用下舌骨才会突然断裂。” 老村长支支吾吾道:“确实是吊死的啊,村里人都看见了。” 桑榆问:“都看见了?” 老村长就答道:“是啊,当时村里人还在吃晚食,洪三郎突然就叫喊了起来,我们担心出事,就去了他家,就看见洪三郎抱着她阿娘哭的凄惨,一根白绫挂在她家的屋梁上,这不是吊死了吗?” 有村民听到了就在那里大喊道:“可不是,那洪娘子的脖子上还用一片红色的血痕呢!” “就是,我们都瞧见了,那舌头伸的老长了,眼珠子瞪的哟!” “就是啊,洪娘子还特意换了新衣裳呢!” 薛如英看着越说越不对劲的村民,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唬道:“你们亲眼目睹了?若是说了谎话,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村民们一听,立刻安静下来。 桑榆又问:“洪娘子身前腿脚可有不便?” 老村长摇摇头道:“没听过此事,洪娘子虽然不爱出门,但是偶尔也会出来买些东西,腿脚都是便利的。” 桑榆眼中立刻泛起了寒意。 薛如英问道:“到底如何了?” 桑榆便道:“我怀疑洪娘子不是自杀的,她应该是死于洪三郎之手。” 薛如英惊讶道:“怎么会?洪三郎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对他阿娘下手吧?” 桑榆冷哼一声道:“你都说他不是人了,他怎么就不能杀他阿娘了,若是我没猜错,洪三郎应该是先将洪娘子杀了,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样子。” 老村长大吃一惊,“这,这不可能。” 桑榆指着地下的骨骸道:“怎么不可能,活人会说慌,死人却不会,洪娘子全身的骨头都有碎裂的痕迹,肋骨折断,腿骨粉碎,不是人为又是什么?” 在替洪娘子敛尸的时候,桑榆发现她全身的骨头几乎没有好的,都有断裂的痕迹,洪娘子身材娇小,藏子陶缸的时候整个人是团在一起的,有陶缸的保护,外界是不会伤及到骨头的。 那么她身上的伤也就只有在被放入陶缸之前,也就是死前导致的。 老村长还是不相信,颤抖着声音道:“也许是那个歹人想抢些钱财,叫洪娘子发现,歹人怕被发现杀了洪娘子,然后装作是自杀的样子。” “歹人若想劫财,那洪娘子的镯子还能保住吗?”薛如英没好气道,那镯子虽然看起不是什么珍贵的,但是对于百姓来说还是值不少钱的, “再说,歹人杀了人还特意给她换件衣裳,再吊死吗?”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早早搜刮些财物跑路。 “这,这……”村长再也说不出话辩解的来。 桑榆道:“此时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洪三郎,他已经丧心病狂了,若是叫他逃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七十一章:坟地 他的手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小娘子呢。 薛如英也跟着着急了起来,“也不知道崔寺正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可抓到人了?” 桑榆叹气道:“怕是有些难,洪三郎知道此事已经暴露自然不会在家中等着人抓。” 他是个聪明的人,从他十三四岁就知道杀人伪装之后,他就不可能会乖乖就范。 “那该如何是好?” 桑榆看着远方越来越黑的后山,也有些担心,后山是洪三郎的地盘,即使在夜里他也能活动自如。 崔叙带的人是不少,可是对山中不熟悉,加上天色已晚,只怕不有些不妙。 突然,桑榆的眼前一亮,看着村长问道:“洪三郎跟他阿耶感情很好,是也不是?” 老村长不明就里,还是回答道:“是,洪三郎阿耶打小就疼洪三郎,洪三郎一身打猎的技艺都是他阿耶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他阿耶是葬在后山的吗?” 老村长道:“是啊,当年还是我亲自抬上去的呢,我们岩山村祖祖辈辈都葬在山里。” 桑榆一把扯过薛如英道:“快,我猜到洪三郎去哪里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崔寺正!” 薛如英踉跄了一步,“现在?” “不错。”桑榆道:“我们要快些,不然就来不及了。” 薛如英不在说话,立刻吩咐人准备进山。 老村长见她们也要进山,忙招呼了两个熟悉山路的人给她们带路。 而另一边的崔叙等人确实正如桑榆猜测的那样,扑了一个空。 守在山间的差役道:“我们一直在外面守在,起初还能看见洪三郎在茅屋走动,可是他突然就没了动静,我们怕打草惊蛇,就一直在这里盯着,哪知道这厮竟然发现了我们,抄了个隐蔽的小路跑了。” 崔叙看着眼前风一吹就要倒下的茅草屋,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搜山!” 周良才上前劝道:“崔寺正,天色不早了,若是现在搜山只怕我们今晚就要呆在山上了,夜间搜查只怕于我们不利。” 他们平时很少去山里办案,更不用说这座山还是老山,山中树木茂盛,时常有猛兽出没,他们倒没什么,只是崔寺正不能伤到分毫。 万一洪三郎跑了,那更得不偿失了。 崔叙想了想,对娄大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县城,让县令带些人马,将这座山封起来!” 娄大抱拳,“诺!” 领完命令,点了几个差役下山了。 周良才道:“此时封山是不是晚了些?” 崔叙道:“洪三郎带着一个弱女子,他不敢走大路的,来得及。” “若是洪三郎丢下那小娘子呢?” 崔叙道:“那就看我们速度快,还是他快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后山实在太大了,洪三郎又是善于藏匿的,他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崔叙听着山中传来的猛兽的吼叫声,心里有些烦闷,可是若是现在下山,他又有些不甘心。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远传传来一声声呼唤,似乎是有人在叫他。 “崔寺正!” 他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几道火把在靠近。 周良才喊道:“是薛寺直和桑小娘子她们!” 桑榆也发现了他们,兴奋地冲他们挥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崔叙见她一脸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你们来此做什么?”?桑榆还以为崔叙是不高兴自己违抗了命令,忙解释道:“我们在村中有了新的发现。” 然后就如此这般地将洪娘子的死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了洪三郎如何敬重他的阿耶。 崔叙听完道:“你是说,洪三郎因为仰慕他道父亲,所以才将他阿娘杀了?” 桑榆道:“洪三郎阿耶死后,村子里的流言就开始了,洪三郎年纪小,最受不得这些挑拨之语,久而久之就信以为真了。” 在洪三郎心里,他对他阿耶很是敬重,村里的流言在贬低她阿娘的同时也将他阿耶的“凄惨”说的头头是道。 两两相冲之下,洪三郎心里的阴暗面开始滋生,他会觉得他阿娘就是村民口中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杨花之人,也觉得这种人配不上他阿耶,所以才会心生恶意。 崔叙道:“若当真如此,只怕被掳走的小娘子凶多吉少。” “是。”桑榆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尽快找到洪大郎的坟墓。” 崔叙点点头,挥手带着差役跟在村里人的后面,直奔洪家祖坟之地。 村里安排带路的人也是熟悉后山的,对洪家祖坟的位置也是知道的。 听说洪三郎有可能在哪里,二话不说就领着人去了。 他们也见到了洪娘子的尸骨,对于能对自己阿娘都能下的狠手的洪三郎,他们恨不得他立刻被抓住。 洪家的祖坟离洪三郎住的地方不远,只是有些不好找,需要从一条隐蔽的小路穿过去。 刚一出树木组成的羊肠小道,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只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们几个人手持火把,才将这片土地照亮。 几个杂草丛生的坟头映入眼帘,黑俊俊的坟墓在火把的照耀 下阴森森的,加上晚间的风一吹,众人在夏日竟然也感觉到了凉意。 崔叙一眼看去,不见洪三郎的踪迹,便问:“哪一个是洪大郎的坟墓?” 一个黑壮的男子站了出来,指着不远处的坟包道:“就是那个。” 崔叙便领了人过去。 这个是一个刚刚修缮的坟墓,干净整洁的坟包和周围其他的格格不入,崔叙蹲下身子,手向坟前探去,周良才机灵地将火把递过去了一点。 崔叙看见了地上刚刚烧尽的纸钱,“他应该刚走没多久,搜!” 纸钱的灰烬还没有被吹散,翻找过后还能在底下看见火星子,洪三郎方才应是就在此处。 “诺!” 众人领命,四散开来。?崔叙冷着脸,在坟地周围查看,周良才带人去寻人了,留下了两个差役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崔叙安排差役地同时,还分出一丝目光来看向那些脚印,细碎的脚印散布在坟包的四周,尤其是坟前竖起的木牌面前几乎都是,脚印在这路汇集,然后又分别转去了不同的方向。 第七十二章:山洞 最神奇的事,还有脚印直挺挺地通向一颗大树下。 大树? 崔叙想到什么,眼神微缩,抬眼向树杈上看去。 只见在皎白的月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蹲在树杈上,他缩成一团,几乎要和树叶的阴影融为一体,崔叙眼尖地发现他的手中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而在树下,桑榆一无所知地看着远处,薛如英在她一丈的地方。 而黑影也似乎发现了他,四目相对之下,黑影无声地弯起了嘴角。 不好! 崔叙来不及细想,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桑榆的胳膊,将她往薛如英的方向一推。 与此同时,一把柴刀从天而降。 崔叙飞快地抽出佩剑一挡,将它打落在一旁。 桑榆正琢磨着洪三郎可能去的地方,突然就被崔叙拉住,又突然被推到薛如英的怀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薛如英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 她这才看见崔叙地面前掉落了一把柴刀。 好险,若是刚才自己在原处,柴刀砸在自身身上,她将性命难保。 是崔叙救了她。 动静这么大,有差役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黑影树杈上灵活地蹿动着,绕道另一侧跳了下来,往树林里逃去。 他顿时大喝一声,“哪里逃?” 抽出佩刀就追了上去。 薛如英听到呵斥声,也反应了过来,看着黑影跑远,冲崔叙点点头,二话不说也追了上去。 崔叙见状,来到桑榆身旁,轻声问道:“桑小娘子可有受伤?” 桑榆摇摇头,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崔叙出手及时,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她问:“是洪三郎?” 崔叙道:“十之八九。”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只有洪三郎了。 洪三郎无视后面的追击之人,灵活地在树林里穿梭着,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就是死也要将那个女人杀了。 洪三郎仗着对树林的熟悉,三两下就将薛如英等人甩开。 拨拉开灌木丛,他钻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中。 山洞里黑漆潮湿,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被紧紧捆住,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恐惧,看见洪三郎回来,她的眼里有泪水不自觉地流出。 正是被掳走的丹娘 “呜呜呜……”丹娘的嘴巴被破布塞住,她的叫喊声被堵在了嗓中。 洪三郎面若疯癫,口中喃喃道:“你该死!该死!为什么要背叛阿耶?你该死!” 一边说着,一边将丹娘从地上拽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不如现在就送你去陪阿耶吧,你当牛做马给他赔罪好不好?” “呜呜,呜呜!”丹娘挣扎起来,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只能任他摆布。 洪三郎将丹娘拖到一侧的石头上,又从一旁拿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子。 丹娘泪流满面地看着洪三郎拿起了斧子,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绝望,拼命挣扎起来。 洪三郎将斧子举起,一步步靠近她。 就在丹娘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空口的光亮突然暗淡下来,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一脚踢在洪三郎的手腕上。 “啊!” 洪三郎突然感到手腕剧痛,下意识松开斧子。 斧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正是薛如英赶到了。 洪三郎一心只想杀了丹娘,见有人阻拦,他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斧子,对着薛如英就是一通乱砍。 薛如英丝毫不惧,她身手矫健,配剑都没有抽出来,就这么和洪三郎打了起来。 洪三郎本就有些神智不清,之前又挨了薛如英一脚,现在也只会乱砍罢了。 薛如英三两下就将他制服了,一脚踢在他身上,将他狠狠地撞在洞墙上。 这时崔叙也带着人赶到了。 身后晚了一步的桑榆进来,看见洪三郎已经被制服,丹娘躺在地上哭泣,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在还来得及。 周良才一见洪三郎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来由地心中一乐,挥手让人将他绑了起来。 薛如英正给丹娘松绑,丹娘嘴中的破布被拿下,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周良才绑好了人,又让岩山村的人来辨认一番,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抓的人,这才对着崔叙回禀道:“崔寺正,此人正是洪三郎,那个女子就是被掳走的丹娘。” 崔叙点点头,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了。 洪三郎被制服之后,仍不罢休,嘴里着了魔一般念叨着:“该死,该死,为什么要抓我,让我杀了她!杀了她!” 空荡荡的山洞里满他诅咒一般的回声。 周良才听的有些头皮发麻,“这个人莫不是疯了,只会这么一句。” 崔叙道:“疯不疯,带回去审一审便知晓了。” 周良才点点头,从洪三郎身上扯下一块衣角,毫不客气地塞到了他的嘴里。 总算安静了。 距离他们上山已经快六个多时辰了,虽说有些疲累,好在抓到了人,也不枉他 们折腾到午夜。 崔叙没有在山上过夜的想法,他让周良才亲自押着洪三郎,带着人准备下山。 桑榆跟在众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 丹娘大惊大喜之下,已经晕了过去,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就由一个健壮的差役背着下山。 刚刚走出山洞,就见崔叙放慢了脚步,眼神落在桑榆的身上,眉头蹙起,似乎是在等着她。 桑榆快步跟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崔叙一言不发地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桑榆肩上。 桑榆一愣,她的外套刚刚脱下给了丹娘,丹娘身上的衣裳被扯坏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又受了惊吓,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 桑榆见了不忍心,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因为图个利落,她的衣服多是一些简单松快的,今日穿的是翠色半袖,脱了外套也不碍事,最多看着有些怪异。 桑榆没想到崔叙会将自己的外袍给她,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讷讷道谢,“谢过崔寺正。” 崔叙淡淡地“嗯”了一声,丢下一句“跟紧了。”就走开了。 桑榆将肩膀上的外袍往身上拢了拢,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忍不住长吸一口气,抿了抿嘴,笑了。 第七十三章:驿站 因为抓住了犯人,了却了一桩大案,下山的时候众人的脚步都有些轻快,总想着赶紧回去睡个好觉。 终于在山脚下的时候,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娄大和蓝田县令施明府。 施明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消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按说他的年纪不会显得这般苍老,可是在施明府的身上,桑榆似乎看到到了老年迟暮。 “见过崔寺正。”施明府冲崔叙行礼。 按大兴律,除了长安、万年两县的明府为五品官,其他的县均为正七品官职,施明府和崔叙比起来,官阶差了好几品。 崔叙立刻回礼道:“有劳施明府了。” 施明府道:“不敢不敢、某已经按照崔寺正的吩咐,将着后山的几条下山之路封了起来,还派人四处巡逻严加看管,定不叫那歹人逃脱!” 天知道施明府在听见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娄大来到县衙的时候,他已经吃了晚食,正在教小孙子识字,乍一听娄大说来自大理寺,为的是抓一个连杀四人的歹人,他当即就吓得浑身冒冷汗。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京中要职,能让大理寺出面查的案子定然小不了,此案的犯人还是他们蓝田县之人,他作为一县父母官,少不得要受些牵连。 这简直就是天老爷要收拾他啊! 他当即点了人马,不顾阻拦,亲自带人封山,只求看在他勤恳为民二十年的份上,能让他平安告老还乡。 崔叙并没有怪罪施明府的意思,只道:“不必了,犯人已经归案了,将人撤下吧,切勿惊扰了乡民。” 之前封山是怕洪三郎狗急跳墙,跑到山下为祸乡里,现在他已经被抓到了,封山自然没必要了。 施明府先是一惊,然后立刻道:“是,某这就叫人撤下。”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差役。 差役领命离开了。 施明府又道:“夜色已深,不若崔寺正去县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回长安。” 崔叙看了看天空的月牙,“也罢,不需要去县衙,就去县里的驿站休息一晚即可。” 施明府见施崔叙眼神坚定,心中默默感激了一番,虽说他刚刚也不是客气话,但是真要去县衙休息,他们少不得要折腾半天,驿站虽说比不上县衙舒服,但是被褥热水都是齐全的。 愿意去驿站,也说明这个崔寺正不会要求来美酒佳肴的那一套。 好事!这是好事! 施明府心大地忘记了大半夜赶来的痛苦,高高兴兴地领着众人下山。 桑榆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崔叙的身旁,低声将岩山村的事提醒了一下。 崔叙点点头,转身将娄大叫了过去。 …… 蓝田县的算的上离长安城最近的县之一了,同为京兆府下的县城,和长安、万年两县比起来实在有些不上眼,但是相对其他县就要好多了。 最起码道路和治安要好上许多,一路走来,也没看到旁人。 因为是夜里出行,不好大动干戈,崔叙带着众人骑着马直达驿站。 驿站已经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做了准备。 火光将这座小小的驿站照的通亮,一些小厮差役正挑着热水来来往往。 就连驿丞也站在门口迎接崔叙等人。 “吁——!” 几声急促的呼声下,马儿乖巧地在驿站前停了下来。 驿丞带人上前牵住马儿,将众人领了进去。 风尘仆仆的众人并没有过多寒暄,崔叙下令将洪三郎关起来严加看管之后,就让人分开去休息了。 桑榆照例和薛如英一个房间。 她今日实在有些疲惫,草草地洗了澡,在薛如英的督促下吃了几口,就爬上床睡着了。 第二日。 桑榆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金色的阳光通过窗户,照耀在桑榆的脸上,桑榆缓缓睁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像木偶一样坐在床上发呆。 薛如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桑榆一幅睡眼惺忪,呆呆傻傻的模样。 她“噗呲”一声就笑了起来。 桑榆这才回过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从床上爬下来,“你笑甚?” 薛如英指着一旁的衣服道:“无事,就是想着你快起了,给你送了件衣服,只是这些都是成衣,也不晓得合不合身。” 桑榆没有拒绝,毕竟她昨日的衣服已经给了丹娘,总不好叫她衣衫不整地回去,“多谢你了,如英。” 薛如英挥挥手,“客气什么,赶紧换好衣服,崔寺正还等着我们回京呢。” 桑榆这才知道自己起来晚了,忙道:“是我贪睡了。” 薛如英道:“不是你的错,昨日崔寺正就吩咐了,昨夜大家累了一晚,今日可以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回京,你也算不得最晚起的,周良才还在打呼噜呢。” 桑榆听了脑补了一下周良才打呼噜,搅的其他人不得安睡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薛如英见她清醒了,这才去院子里等她。 桑榆安心地洗簌好,又取来衣服换上。 薛如英给她准备的只是一套外衫 ,和她之前的翠色半袖很像,桑榆换上之后竟然正好合适。 她看到床上崔叙的玄色长衫,心中有些复杂,崔叙除了上朝和必要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穿官服,一来查案不便,二来他更喜欢儒袍,倒也和他清贵的气质有些相合。 只是现在这件外衫在她这里,她昨日忘记还了,估计也会有人给他准备其他的衣衫。 桑榆想了想,将外衫仔细折叠好,找出一块包袱皮,将它塞了进去,准备临走的时候带走。 还好自己也带了一些勘验尸体的工具,到时候藏一藏还是可以的,就是委屈要崔叙的衣衫了。 也不知道,崔叙知晓了他的衣衫会和验尸工具放在一起,还会不会要它。 想到这里,她没来由地笑了笑,心情也愉悦了很多。 桑榆在和薛如英去饭堂吃饭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薛如英只当她是睡好了精神气来了。 果然桑小娘子还是小孩子性子,睡个好觉就能满足了。 第七十四章:丹娘 饭堂里住的厢房很近,出了院门就是,准确的说是这个驿站不大,总共也就三个院子加上大堂。 正如薛如英说的,今日众人起的都不早,她们到饭堂吃早食的时候,还有不少差役陆陆续续地来这里吃饭。 周良才甚至是赶在了响午时分才来的。 “你这样真的不怕大理寺革了你的职吗?”桑榆好奇地问,她早就想问了,周良才一直都惯是偷懒作滑的,虽说做事的时候很靠谱,可是该偷懒的时候也绝不客气,整个人与大理寺显的格格不入。 这货该不会又是一个隐藏的大佬吧? 周良才咬着胡饼道:“桑小娘子此言差矣,我周良才虽然不识字,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可是我知道做人应该潇洒才对,我做的这些事都是合规矩的,大理寺平白无故怎么会革我的职呢?只要在规矩范围之内行事,谁也不能说我的不是。” 桑榆心想也是,只是莫要被不讲道理的人抓住才是,她可是记得这个人在郑少卿面前可是乖觉的很呐。 薛如英问道:“崔寺正在何处?可有说何时出发回京。” “他此时应该在和施明府议事,似乎是岩山村的事,哦,对了,那个洪娘子的尸骨也送到县衙的义庄了,估计要等结案才能入土。”周良才含含糊糊道:“至于回去,应该是等他们这边事了吧。” 这也是应该的,反正已经来了,左右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从饭堂出来之后,薛如英和周良才就去了洪三郎处,准备先审问一番。 这种事情桑榆不好参与,她老老实实地回厢房休息。 突然,她又想到丹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昨日她可是昏了过去。 想到这里,桑榆推门去了院子,问了差役才知道原来昨日丹娘也在驿站休息,只是她身子有些不好,连夜请了大夫。 又怕过了病气,才将她送到单独的院子里休息,施明府还派了自家使唤婆子来照看。 桑榆决定去看看她。 等到了丹娘所在的院子里之后,桑榆才知道她病的确实不轻,院子里满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丹娘轻咳的声音在萧条的院子里显的格外清晰。 使唤婆子正在给丹娘喂药,见到桑榆,便将药放在桌上,嘱咐她一定要趁热喝掉,然后就知趣地出去了。 丹娘躺在床上,看起来我见犹怜,连声音都柔弱的不行,“咳咳,昨夜奴不争气竟然晕了,叫差爷笑话了。” 桑榆见不得这样的小娘子伤心,忙道:“丹娘子客气了,职责所在当不得谢。” 丹娘笑笑,只是笑的有些凄苦,“若不是你们,只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种事情,桑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丹娘子经过这一劫,以后有的是福气。” 丹娘听了,真心笑了起来,“咳咳,差爷好生有趣,说的话真戳到我心坎了。” 桑榆讷讷道:“丹娘叫我桑小娘子就好,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桑小娘子。”丹娘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知道桑小娘子是心善,但是身为青楼女子,又生了这等事非,我日后能有什么福气呢?” 她是个倒霉的,原本月娘等人的死,她就有些感慨,想着青楼女子的命真心不值钱,死了也就是死了,夜里的平康坊还不是照样歌舞升平?可是真真轮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想死,那怕是苟且一生,总好过白白送了性命。 桑榆问:“你可记得你是怎么被掳走的。” “自然记得。”丹娘道:“那日,柔娘死后,楼里人心惶惶,我被吓的不轻,在房间里不愿出去,想着躺下休息休息,哪知道我刚躺下,就有一个人影捂住了我的口鼻,我一时情急就晕了过去,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被绑了起来,跟着一辆马车移动。” 丹娘说的时候有些心悸,当时柔娘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楼里人人都说是有魔鬼在报复妓子,专门挑上美艳妖娆的妓女杀害,所以她被掳走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桑榆问:“那你可记得掳走你的人说过什么话?” 丹娘道:“我记得我那时被藏在箱子里,有人还和他打招呼,问他今日可有什么猎物卖之类的。” 桑榆想,估计洪三郎就是借着买卖野货的机会来作案的,他本就是一个猎户,打些野物去卖在寻常不过,尤其是他离长安很远,只要借口野物太多不好搬运,就可以租辆马车,合情合理地往返。 要知道长安城的管理很严格的,长安城的九个城门全都有重兵把守,每一样运送进出的货物都需要检查,想顺利将人运出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桑榆又问:“还有吗?他将你囚禁可有做些什么怪异的事?”?丹娘一愣,低低咳了几声,道:“我记得他先是将我带到一个茅屋,之后又带我去了那个山洞,并未对我做什么不轨举动。” 桑榆问,“还有吗?”?丹娘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眼露恐惧,声音颤抖了起来,“他,他曾叫我跪在一个坟前忏悔。” “忏悔?”?桑榆想到了那个孤坟,应该就是洪大郎的坟墓了。 “对。”丹娘 道:“他逼我跪下,还让我说什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该下地狱’之类的。” 那是丹娘不愿提及的回忆,洪三郎没有对没有虐打,甚至还给她好吃好喝的,只是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就会被他从山洞里拖出去,跪在坟前磕头忏悔。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变的异常狂躁,对她吼叫责骂,丹娘心里的除了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之外,做不了任何反抗。 桑榆听完,知道洪三郎的心结就在此了,她察觉出丹娘心中的恐惧,连忙转移了话题,低声安抚道:“我们今日就会长安,到时候将你送回家,好好修养几日。” 丹娘道:“咳咳,真的是谢谢你们救了我,从鬼门关走上一遭,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如好好活着正经,等我赚足了银子就找个乡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第七十五章:回程 桑榆知道丹娘说的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除了被人赎身,丹娘很难在这个年纪离开平康坊,她笑道:“该是这样。” 丹娘也跟着笑了笑,“我知晓你在安慰我,像我这样的人回去,只怕要被赶去做些杂事了。” 桑榆说:“你也是有名的仙子,假母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丹娘苦笑,“桑小小娘子有所不知,我这等女子在楼里到处都是,多一个,少一个都算不得什么,少了我,总比担上污名要好,就是秋都知犯了事,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桑榆好奇地问:“秋都知竟也如此吗?” “可不是。”丹娘意味深长道:“秋都知是个聪明的,可惜也躲不过’情爱’二字,都说戏子无情,可偏偏戏子最能动情。” 桑榆眼露诧异之色,看着眼前这个娇艳美丽的女子有些呆滞,“你竟知晓……” 丹娘笑意满满,“不仅是我,只怕除了假母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些。” “那你们为何不去揭发她?” “为什么要揭发?”丹娘反问道:“她只是寻个生路罢了,这条路现在她在走,难保其他人不会走,她的今日不过就是我们的明日罢了。” 桑榆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她们之前的诸多猜测,觉得有些无奈,秋都知费尽心思想隐藏的秘密,到头来,却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想来假母也有可能也是知道的,只是秋都知还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所以才假装无事,若事情一旦有走漏的风险,秋都知都不会好过。 唉,世道艰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 丹娘她们明知道秋都知犯了错,可是她们还愿意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可见只有身在泥潭才知道泥潭的艰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桑榆很快喜欢上了丹娘,她学识广博,平时爱看些杂书游记,又听客人说了很多有趣的传闻,说起来风趣幽默,与她美艳的外表反差甚大。 桑榆就不用说了,她是在知识爆炸的时代过来的,知道的段子故事比丹娘还多,往往也将丹娘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到兴起时,咳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桑榆见她有些不舒服,就起身告辞了,约好回到长安去再去找她玩乐。 丹娘这才依依不舍地让桑榆离开。 …… 启程回长安的时候,果然已经是午后了。 施明府在县尉的陪伴下前来驿站送行,“崔寺正,一路顺风。” 崔叙抱拳道:“此番要幸苦施明府了。” 施明府忙回礼,“不敢不敢,某身为一方父母官,本就有教化乡民之责,如今生出此事,却叫某愧对圣人栽培之恩。” 有道是:“天下学子皆为天子门生。”施明府这话也能说的。 崔叙安慰道:“此事并非明府之过,天下之大又怎么事事俱到。” 施明府长叹一口气,“某已上书京兆尹请罪,圣人若要怪罪,某绝不多言,只盼此事能叫其他县引以为戒,莫再叫流言残害良人。” 崔叙看着施明府心累不觉的样子有些感慨,“施明府乃君子也,圣人一向爱民如子,若知晓此事定会严令教化之责。” 施明府脸色立刻变得正经起来,”当是如此,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应以‘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为已任!” 如今的天下已经安定了,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但是比起前朝饿殍遍野已经好上太多了。 越来越多的异国胡人来长安朝拜圣人,虽说王公贵人皆是才学之人,但是百姓也不能愚昧不堪。 崔叙听了也是身心一怔,他出生的时候天下还处于动荡状态,如今却能想着天下大同了,“若天下真如施明府所愿,那我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施明府保重,某告辞!” 说完就翻身上马,其他人也跟着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崔叙骑在马背上,马儿四肢在原地踏步,他想了想,对施明府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施明府,还有一事需施明府费心,那洪三郎家中的尸骨先放在义庄,待此事了了,请务必将它送回岩山村安葬。” 施明府立刻道:“崔寺正放心,某定然遵从。” 洪三郎家中的尸体已经确定是洪娘子了,她死的蹊跷,埋骨之处更是怪异,种种迹象也表明桑榆的猜测无误,但是回长安总不能将尸骨也一起带回去,只能将它安置在县衙的义庄,等洪三郎审问完毕在做定夺。 崔叙点点头,轻拍马臀,第一个走了。 跟在后面的娄大振臂一呼,“启程!” 和来的时候相比,回去的队伍状大了不少,考虑到要用马车带着洪三郎和病弱的丹娘,崔叙将时间安排的比较紧,既不会太劳累,也可以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长安。 托丹娘的福,桑榆终于可以不用在太阳底下和薛如英共骑一匹马了,她可以蹭一下丹娘的马车,正好还能和她做个伴,路上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桑榆坐在马车上,从里面微微掀开车帘,就能看见押着洪三郎的囚车。 听薛如英的说,他们已经暗中审问过洪三郎了,桑榆不知道他们如何审问的,最起码从外表看来,洪三郎除了 狼狈一些,看不见一丝皮外伤。 只是他整个人变的十分安静,仿佛昨日夜里的癫狂之人不是他。 桑榆只看了片刻就放下了帘子,一回头就看见丹娘惨白着脸靠在车撵上,她忙问:“你怎么样了?是我不该看的。” 丹娘强笑道:“不是桑小娘子的错,是我胆子太小了。”?明明恶人已经被抓住了,可是她还是会害怕,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做不到,就连看到像他粗鲁高大的男子,她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丹娘心想,自己这辈子怕是毁了。 桑榆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当是她还没有从被绑架的阴霾中走出来,她也不再多言,闭眼假寐起来。 回去的路程确实慢了许多,直到城门快要下锁,他们才赶回长安。 第七十六章:水落 好在金光门离大理寺不远,一行人就直奔大理寺,到了大理寺门口,崔叙并没让丹娘的马车停下,而是吩咐车夫直接送她们去了平康坊。 到了平康坊之后,马车转入一道小门前,早早等候的婢女将丹娘扶下马车,丹娘这才对着桑榆弯身道别。 桑榆没有下车,隔着车帘目送她进了楼里。 马车又将她送回来永安坊。 永安坊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因桑榆昨日临走前托方录事给桑蓁带了话,桑蓁并没有生气,只是给桑榆备好了洗澡水,叫她好好解解乏。 “呼~” 桑榆泡在澡桶里舒服地呼了一口浊气,这两天真的是把她累坏了,她的大腿和脚底都磨破皮了,之前在外面没感觉,回到家中一泡水就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薛如英是怎么锻炼的,同样都是跑马爬山,她的精神一直很旺盛。 还有崔叙,平时看着就是一个贵公子,没想到也能做出亲自带人搜山这等苦差事。 还有还有,方录事竟然也住在长安县南边的通轨坊,以后方便托他带话了…… 热水散发的雾气将桑榆的脑子熏的有些迟钝,她一边想着琐事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脑子迟钝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桑榆去大理寺的时候是吸着鼻子去的。 薛如英见到她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桑榆不好意思道:“无碍,就是昨日着凉了。” 她说的有些羞愧,这大热天的,她竟然感冒了,要不是昨日桑蓁怕她被洗澡水淹死去叫她,她就要在洗澡桶了泡一夜了。 这个时候的夏天虽然热,但是夜里不注意还是会着凉的。 薛如英唏嘘了两句,让她注意一下身体,就没多问了。 桑榆便向她打听洪三郎如何了。 薛如英理所当然道:“今日一早,周良才就将他押送到万年县了。” 桑榆一愣,竟然是要送到卢明府那边,“我原以为是大理寺审理呢。” 薛如英笑笑,顺便给她说了一些规矩,“我们大理寺平时是不会轻易审案的,若要审也是王公贵族和皇室秘案,这些民间的案子一般都由各个县衙、州尹审理,判决之后会送到大理寺审核,然后交由刑部执行。” 桑榆了然,其实就是一个查案、审核、和执行的过程,只是分别交给三方来做,这样可以避免权力集中,防止冤假错案,加上还有一个检察百官的御史台,几方力量相互监督,才能产生最大的作用。 薛如英又道:“那边很快就会开堂审理,你若有兴致可以去瞧瞧,崔寺正交代此事需要让百姓听审,好叫他们记得莫要让流言断送他人性命。” 衙门审案一般都是允许让百姓观看的,一方面是为了体现律法的威严,一方面也有借此教化百姓的意思,好叫他们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 桑榆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闲着没事跑去看,左右案子判了还会回大理寺这边,她又不愁看不到。 两人又杂七杂八说了一些,薛如英突然道:“百里谦回来了。” 桑榆道:“百里谦?百里寺直?他不是去调查周学官一案了吗?竟然回来了。” 薛如英道:“是的,他是昨日回来的,现在应该在议事厅汇报。” 桑榆“啊”了一声,对于这个案子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仔细一想,百里谦已经去了快一个月了,他这个时候回来,表明事情应是查明了,也就是说周学官一案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这段时间,御史台在常参的时候,隔三岔五就要将此事拖出来溜一溜,圣人对此十分困恼,大理寺也因此有些消沉。 若此事能了结,想必大理寺会轻松许多。 正如桑榆想的一样,大理寺这段时间如有神助,先是周学官的案子结了,百里谦带回来了一个关键的证人,就是当年周时病时看的老大夫。 老大夫在那里行医三十多年了,药方子堆了半个屋子,他花了好几天,找到了当年给周时开的药方子。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百里谦则带人找到了周时的尸骨,仵作验明后,证实周时死于中毒。 当年入住的客栈掌柜也记得他们当年的药都是自己熬制的,中间并无他人插手。 加上陈年的证词和信件,案子也算是水落石出。 圣人于朝堂亲判如下:周学官,也就是钱望为主犯,犯欺世盗名、杀人埋尸之罪,判斩立决,家产尽数查抄,后世三代不得考取功名。 刘掌柜、姜生以共犯之罪论处,流放三千里,鉴于他们已经死在了陈年手里,便对其家人做惩处。 只是陈年,虽然他是为父报仇,但毕竟也落了个连杀三人的罪名,百官争辩了很久也没做出合理的判决。 还是国子监孟祭酒出面相求,留了他性命,但也判了流放两千里之罪,并永世不得考取功名,不能再入长安。 陈年本就心死,他在牢中苟延残喘也只是为了等一个结果,据说他在公堂上听完之后大笑起来,一直到送回牢房还在笑个不停。 对他来说,能够让父亲以周时之名平冤昭雪,此生已再无牵挂。 倒是孟祭酒,陈年案子一判下 来就向圣人请辞归乡,被圣人以“国子监需要孟祭酒加以整顿。”为由拦了下来。 孟祭酒不肯死心,隔几天就上书请辞一次。 陈年案子之后,大理寺等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笑容,就连郑少卿见到桑榆都能和气地打了个招呼,让桑榆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 连着几日无事,桑榆便有些无聊了,想着跟崔叙告个假回家准备开酒肆事宜,再不开业,殷老丈都要带人来砸铺子了! 这日,桑榆和方录事在整理文件,就听见有差役来报,说有人想见她。 “见我?”桑榆有些差役有些不解,什么人会跑到大理寺来见她啊? “是啊。”传话的差役笑眯眯的,自大桑榆和崔寺正的流言被说破之后,大理寺许多年轻郎君心思就活络起来,桑小娘子长的好看,又是个有本事的,若能娶回家乃是天大的福气。 第七十七章:请求 现在崔寺正和桑榆清清白白,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所以没事就喜欢在桑榆面前晃悠,相互比着和她套近乎。 还有些自觉配不上桑榆的,都暗戳戳地看戏,赌那个小郎君能赢的桑小娘子的芳心。 桑榆很是苦恼,没想到自己单身多年,在这里竟然惹上了桃花债。 桑榆问:“他是何人,有没有说来寻我何事?” 差役道:“她是驾着马车来的,传话的是个婢女,只知道里面是一个小娘子。” 一个小娘子,瞒着人来找她一个仵作,怎么听都有些荒唐。 但是桑榆也没拒绝见她,跟方录事说了声,就跟着差役去门口。 侧门的巷子里听着一辆青布马车,马车上没有任何花纹,是长安最常见的一种。 桑榆刚刚到马车前,低头守着的婢女就开心地向马车里的人传话,“娘子,桑小娘子来了!” 桑榆见到婢女的容貌,总算知道里面是何人了。 果然,等婢女将桑榆请到马车里,就见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来人正是秋都知。 桑榆直言道:“秋都知别来无恙,怎么会来这里寻我?” 秋都知与前几日相比多了些憔悴,她见桑榆问的直接,也不废话,“实不相瞒,奴此番前来是有求于桑小娘子。” 桑榆心头微动,秋都知姿态放的很低,说明她求的事情不会简单,“秋都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我能帮必然相助。” 秋都知低声道:“桑小娘子可知道阿芫的案子判下来了。” 桑榆眉眼不变,“并不知。” 秋都知连忙道:“桑小娘子不知道也没关系,阿芫她,她被判了斩刑,连同那个洪三郎一起秋后问斩!” 桑榆并不意外秋都知知道的这么详细,她作为阿芫的主人,又是案件的关联之人,被叫去听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今日午间时分,卢明府开堂审理了此案,案子判了之后还没有送来大理寺,所以桑榆才没有耳闻。 其实,就算是送来了,除非崔叙主动说,不然以桑榆的身份也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桑榆肃声道:“那又如何?” 桑榆对秋都知并没有什么好感,她很同情秋都知的不幸,知道她往往做事身不由己,可是这并不能抵消掉她的隐瞒之罪,她很早知道阿芫可能是共犯之人,可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瞒下此事,导致洪三郎再次杀了人,还掳走了月娘。 可以说柔娘和月娘的事,秋都知虽然没有在律法上有过错 ,可也是间接地伤到了她们。 秋都知看出桑榆的冷淡,垂下眼道:“我也不想的,我怀疑阿芫之后,就亲自找阿芫验证,可是阿芫说都是她做的,她愿意去投案,以后也不会再死人了,我才瞒着的。” 桑榆淡淡道:“所以你为了不让阿芫泄露了你的秘密,在柔娘死后,宁愿替阿芫遮掩也不愿说出真相。” 那日,她问秋都知是否知道什么异样之事,秋都知严词凿凿地说她看见阿芫独自一人进了玉娘的房间。 先不说秋都知身为都知不会亲自去寻一个婢女,单是洪三郎对楼里不熟,他必然会一直跟着阿芫的。 若秋都知能早些就事情说出来,也许月娘、柔娘都不用死。 秋都知在一旁流哽咽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此生唯有倾尽全力照看楼中姐妹来赎罪,还请桑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桑榆不置可否,“你直接说寻我何事吧?” 秋都知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我想请桑小娘子替我求一求崔寺正,请他让我见见阿芫。” 桑榆有些意外,她原以为秋都知是想为自己谋个后路,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秋都知和郑厨子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就是不知道青楼那边会如何对待他们,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见阿芫。 桑榆忍不住问道:“为何想见她?” 秋都知道:“阿芫是个苦命的,我知道她替洪三郎顶罪,是因为她自己真的想以死抵命的,她前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过的太苦了,我想在她走之前看望她,给她送些东西,好叫她临走的时候过的舒服些,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桑榆心想,阿芫在刚进大牢的时候已经是自暴自弃了,完全是一心求死的态度,东西送了也是白送。 而秋都知想见阿芫,除了真心可怜她,也有感谢她的意思,阿芫直到如今还在替她守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她长叹一声,“此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秋都知见桑榆回转了心意,忙道:“桑小娘子,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若桑小娘子愿意帮忙,愿意送十金感谢!” 桑榆眼睛亮了起来,十金啊,她得在大理寺干多少年才能挣到啊,怪不得都说青楼妓院是销金窟呢,也太有钱了点。 想归想,桑榆还是忍痛拒绝了,“秋都知太高看我了。” 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秋都知求到她这里来,说明阿芫就不是能随意探望的,她哪有那个本事能指挥的了崔寺正和卢明府。 秋都知继续哀求道:“桑小娘子,我知晓你为难,只是我再也没有旁人能求了,你替我求一求崔寺正,哪怕是最后 见不到我也不怪你。” 在这件事里,秋都知是万万无法四处求人的,若叫贵客知道她有这般心思,她的名声只怕也保不住了,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秋都知心里有些悲哀,这么多年来,她努力经营人脉,在贵人之间几度周璇做那奉承之事,可是真遇到事情,她竟连一个能求的人都没有。 思前想后,她想到了桑榆这边也行可以通融一下,桑小娘子聪明机智,言语之间颇有君子风范,她深知内情却不会张扬,居于高位却没有轻视之心。 这样的人值得她冒险求一求。 桑榆算不上是一个多好的人,可是她从小的教育又告诉她做人要有怜悯之心,桑榆可以不帮秋都知,却做不到无视阿芫。 桑榆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只能帮你去问问崔寺正,你莫要抱太大期望。” 第七十八章:奇怪 秋都知连连道谢,“多谢桑小娘子!多谢桑小娘子!”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桑榆,“桑小娘子,这是谢礼。” 桑榆平静地抬手推开,“我也不是要帮你。” 说完就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大理寺。 她原本以为要求上好久,没想到崔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爽快地递给了她一个腰牌。 “这样就行了吗?”桑榆捧着腰牌有点懵。 崔叙觉得好笑,“不然要如何?” 桑榆喃喃道:“我以为不会如此简单。” 秋都知明明说求了卢明府好久都不让进,这么到崔叙这里就这么轻松。 崔叙放下手中批示文书的墨笔,轻声解释道:“一般而言,这种犯人确实不会轻易去探望的,但她只是一介平民,犯的又是这种个人恩怨,谈不上什么要紧事,见了也就见了,卢明府之所以不让人轻易探望,是怕坏了规矩。” 桑榆明白了,意思就是阿芫算不上要紧案的犯人,见了也没多大影响,但是总会有心思不正之人会借此生事,为了让百姓断了念头,干脆一视同仁,谁都不让见。 崔叙又道:“只是她不能独自前去,你得和她一起。” 桑榆点点头,也就是跑一趟万年县的牢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她谢过崔叙,收好腰牌就准备离开。 崔叙又叫住了她,“你也莫要一个人去,可以让如英同你一道。” 桑榆看着崔叙真挚的眼光,微微点点头,屈膝告退了。 不巧的是今日薛如英家中来了亲眷,她早早告假归家了。 既然薛如英没空的话,桑榆就想着去找周良才陪她走一遭,可惜在平时周良才呆的地方,桑榆没见到他,倒是意外地碰到了在树下发呆的百里谦。 说起来,自从百里谦回来,桑榆就一直没过到他,听说是崔叙见他舟车辛苦,便让他在家中修养几日。 只是百里谦如今的状态不像是刚刚休息好的,反倒是有点心事的样子。 既然碰见了,总要打个招呼的,“百里寺直。” 百里谦刚刚似乎是在发呆,听到有人说话,回过神来,见桑榆脸上挂着笑意,他淡淡回道:“是你。” 这冷淡的态度,是本人没错了,桑榆强笑道:“是啊,我是来寻周捕头的。” “周良才?”百里谦道:“他此时应在藏书阁。” “哦,哦。”桑榆没想到百里谦会给她指路,“谢过百里司直,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 百里谦点点头,转身去了屋内。 桑榆心想: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 按照百里谦的话,桑榆顺利地在藏书阁找到了和方录事在一起的周良才,她也很好奇,周良才不是最烦跟这些文书打交道的吗?好好的在这里做甚? 她将事情一说,原以为周良才一定会同意,哪知道他一听竟然忍痛拒绝了,“我这几日哪里都去不了。” 桑榆好奇地问:“为何?” 按理说这几日是最清闲的了,周良才这个八卦小能手竟然不愿意,这就稀罕了。 周良才哭丧着脸道:“还不是崔寺正,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让我去库房晒书!” 晒书?桑榆很纳闷,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主薄和录事管理,怎么需要他一个铺头来帮忙。 大理寺的藏书阁积压了很多重案文书,从大理寺成立的时候到如今,案子已经累计了成千上万件,这些案子要么牵扯甚大,要么就是疑案未决。 为了防止记录这些案件的文书资料损坏,每年都需要抽掉人手来将它们翻出来晒个太阳,检查一下再封存。 周良才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啊,崔寺正说左右我闲着没事,就当帮方录事的忙,还勒令我三日之内要做完!” 桑榆听完,眼神瞥向默默整理文书的方录事。 方录事一见她的眼神,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总不能告诉他们,崔寺正突然提起藏书阁的文书该翻晒了,叫他喊周良才“帮”一下忙吧?可怜周捕头也不知道哪里惹崔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不快了,竟然被罚至此。 周良才一无所知,只感觉每日就跟坐牢一样被关在藏书阁里,不停地搬书、晒书,到了下午再一一地收起。 体力活周良才没得说,怎么着都行,可是有些文书是需要分类封存的,他一个不识字的大老粗哪能干的了这种精细活。 无奈之下,方录事只能教他将同样年份的文书放在一起,然后再由他来分,这样周良才最起码能照着上面长得一样的字来分。 可怜的周良才眼睛都看花了,他从此对读书人无比同情,天知道这些字都如此相像,那些读书人怎么就能分清! “咳咳。”桑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周良才摆摆手,一幅心碎不已的模样目送她离开。 既然薛如英和周良才都没有空,桑榆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有没有人陪都一样。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去吧,也不知道秋都知还在不在门口等她。 哪知道刚刚走到 门口,就看见娄大一脸冷淡地抱着剑倚靠在墙上。 “娄捕头?”桑榆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娄大冷着脸,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道:“某奉崔寺正之命与你一同前去万年县。” “额……,好,劳烦娄捕头了。”桑榆有些不自在,她很不习惯同娄大这样冷漠的男子相处。 不过,崔叙怎么知道她找到不到人陪的?还特地叫娄大护送她? 桑榆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娄大一起去找了秋都知。 秋都知许是真的心急,她一直在巷子里等桑榆归来,见桑榆说可以去见阿芫,高兴的一直感谢她。 秋都知邀请桑榆上了马车,娄大就在外面驾着车,一路往万年县赶去。 路过西市的时候,秋都知低声吩咐婢女几声句,让她去买了点东西捎带上,桑榆低头听了一耳朵,知道秋都知买的都是一些阿芫急需的东西。 对此,桑榆并没有过问。 第七十九章:县狱 到了万年县之后,桑榆将腰牌递给守门的差役,差役拿着腰牌去禀了卢明府。 不到片刻功夫,差役就带回了卢明府的话,“可以去见,只是莫要停留太久。” 桑榆收回腰牌,表示明白。 万年县的牢房也称为“县狱”,位于宣阳坊内,这里关押的大部分犯人都是一些流氓地痞,大多是小惩大诫一番的 而一些要犯,在断案之后会全部移交到京兆或者刑部行刑,像洪三郎就会被押送至刑部,等着秋后问斩。 阿芫则很快就要和其他犯人一起流放关外。 桑榆向狱卒说明来意,又出示了卢明府给的手令,总算是见到了阿芫。 阿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她的状态比之前的更差了,据狱卒交代,她在案子了结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此时她静静地躺在枯草堆上,身上脏乱、卷成一团,一幅生死随天的样子。 “阿芫!”秋都知解开头上的斗篷,扒在牢房门口喊着她的名字。 阿芫听到熟悉的声音,僵着脑袋看了看门外,见是秋都知,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的表情。 秋都知看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阿芫,你受苦了!” 阿芫撑起身体,虚弱道:“这都是奴婢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秋都知抹着眼泪喊道:“你这又是何必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要这样对自己?” 阿芫笑了起来,”秋姐姐,奴婢是如此,你也不是一样?奴婢现在知道,命苦的人的人什么时候命都是苦的,洪郎当年救了奴婢,奴婢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 秋都知哑着嗓子道:“值得吗?” 阿芫道:“值得啊,你和洪郎是世界上对奴婢最好的人,奴婢可以为了洪郎去死,也可以为了秋姐姐死。” “阿芫,你太傻了。” 阿芫道:“秋姐姐,奴婢不傻的,奴婢每次瞧你见到郑郎君都会开心地笑上一整天,那时奴婢就在想,若说有一天洪郎也可以这样对奴婢该有多好,现在奴婢能帮上他了,奴婢欢喜的很。” 秋都知听了,掩面大哭起来,终究是她害了阿芫。 桑榆静静地看着阿芫,阿芫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她是真心觉得能帮上洪三郎是一件值得她高兴的事。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内心的善告诉她,她在助纣为虐,可是又抵挡不住对洪三郎的“爱”。 世界对她太不公平,在她短短十几年的时光里,能给她温暖的不过只有两个人,秋都知救了她,所以她甘愿为秋都知做事,即使身陷囫囵也没想过将秋都知的秘密说出来。 洪三郎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束光,即使她知道洪三郎是在利用她杀害无辜的人,她也心甘情愿。 可以本性善良的她在每一次目睹洪三郎杀人之后,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在洪三郎腿脚受伤的时候,阿芫以为他已经停止了杀戮,她就去投了案,想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死去的月娘的命。 她不吃不喝不抵抗,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就是因为她觉得她不配活着了。 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 阿芫见秋都知哭的伤心,垂下眼眸喃喃道:“秋姐姐,你要和郑郎君要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重新躺了回去,任凭秋都知怎么问都不回答。 很快就有狱卒提醒他们时间快到了。 秋都知擦了擦眼泪,将背上的包裹透过木栏塞了进去,“阿芫,我给你送了些吃的用的,你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权当我提前给你送行了,” 阿芫还是没有回答。 秋都知只好在狱卒的再三催促中离开了。 从牢房出来,秋都知重新带上了斗篷,悄悄地上了马车。 回大理寺的路上,桑榆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桑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到了大理寺之后,秋都知将桑榆送下马车,终于对桑榆说了一句话,“其实,郑郎已经离开平康坊了。” 桑榆一愣,她不知道秋都知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 秋都知看着威严的大理寺,“我们终不是一路人,分开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完,冲桑榆行了一个万福,“桑小娘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秋娘必鼎力相助。” 桑榆回了礼,低声道了一句“珍重!” 秋都知深深看了一眼桑榆,又看了一眼一直守在她身侧的娄大,她笑笑,拉下车帷。 马车带着秋都知在夕阳的余晖下渐行渐远…… …… 原本以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哪知道远远不止这些。 这日午间,桑榆在薛如英的哀求下,同她一道去了一位官员家中查案,这位官员职位底下,询问过程非常顺利,桑榆她们很快就问完了。 回来的时候正值大街上人声鼎沸的时候。 因为大理寺离那位官员家不远,两人回来的时候就让差役骑马先行一步,她们慢慢走回去,权当散心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薛如英就提出要交桑榆骑马的事情。 “当真可以?”桑榆看着薛如英的眼神都 要泛光了,学骑马啊,她可真的太想了。 薛如英得意道:“自然,我家中就有马场,等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学。” 桑榆两眼汪汪地看着薛如英,“如英,你真是帮了大忙!” 天知道她想学骑马都想疯了,奈何囊中羞涩,实在寻不到能教她的人和适合的马,如今薛如英说可以亲自教她,桑榆高兴坏了。 薛如英看着桑榆小狗一样纯净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对她的崇拜,顿时觉得气上心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教会她,“你尽管放心学,等你学好咱们一起畅游天下。” 桑榆听了也觉得心中生了万千豪气,“对,咱们一人一马走天下去!” 薛如英就是喜欢桑榆这样爽快的性子,不想其他女子,只会说她不够端庄贤淑,像个男子一样抛头露面的。 呵! 当今圣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朝中大臣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的,就算是文官,也是能打马游猎的主儿,世家弟子也以此为荣,怎么轮到女子就不能潇洒自在了呢? 薛如英嗤之以鼻。 第八十章:又来 说到了高兴的事,桑榆连话都多了起来,连连问薛如英骑马的事。 薛如英本就喜爱这些,同桑榆说的越来越起劲,“等七夕之后你就来我家,我让我兄长带我们一道,他的骑术比我精湛多了,对了,记得把蓁娘也带着,许久不见,我都有点想她了!” 桑榆听的眼冒精光,头点的飞快,恨不得立刻就去学。 “到时候再给你寻一匹温顺的马儿……”薛如英一边说着,一边眼角一瞥,脚下一转,飞快地拉着桑榆转身进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桑榆被薛如英拉着就走,压根没有反应时间。 “嘘!”薛如英捂着桑榆的嘴,指了指外面人流涌动的街道,嘴角微动,“等。” 桑榆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薛如英眼若雷霆,盯着外面丝毫不敢懈怠,她之前就感觉有目光一直在盯着她们,从她们离开官员的家中,那道身影就一直跟着她们。 薛如英一边观察一边寻找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健壮的男子站在街上四处查看,他背对着桑榆两人,桑榆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薛如英示意桑榆在这里等一下,自己提着配剑就冲了出去。 男子很快就被制服了,在薛如英的威逼下老老实实地来到巷子里。 “是你?”桑榆惊呼出声。 此人正是和秋都知关系密切的郑厨子。 郑厨子年约二十岁上下,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厨子,而像是一个文人墨客,他见事情暴露,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小人郑有则拜见两位差爷!” 薛如英用剑抵住他的脖子,厉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大理寺的人还敢跟踪我们!说,你有何目的?” 郑有则连忙道:“差爷息怒,小人不是有意跟着你们的,小人只是有事相求!” 薛如英道:“狡辩!你一介平民百姓竟然敢求到大理寺的头上?” 郑有则吓的连连道歉,“差爷莫恼,小人真的有事相求,小人、小人是来求桑小娘子的!” 桑榆:“?” 郑有则见桑榆不信,连忙道:“小人、小人见秋娘见了差爷,想必差爷与秋娘关系密切,所以才想着来求上一求,小人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桑榆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见了秋都知?” 秋都知可是全程藏着身份的,她说过自打柔娘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郑有则,直到他离开了平康坊。 郑有则眼神暗淡,“我、我一直跟着秋娘……” 桑榆明白了,这个人说是离开了,实际上放不下秋都知,一直在暗处跟踪她。 桑榆并不在意他做什么,只道:“你寻我何事?” 郑有则脸上似乎有了光,他真挚道:“桑小娘子,我想请你让我见一见秋娘!” 桑榆沉默了,所以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跑来求她帮忙?她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能一句话定乾坤的,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帮的上忙呢? 桑榆冷漠道:“你想见她自己去青楼,我又不是鸨母,喊她见你就能见了?” 薛如英“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收回佩剑,“就是,你只管往里面砸银子,总能见到的。” 那个地方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只要有钱,什么人都能见到。 郑有则道:“我试过,我将我的积蓄都送了进去,可是秋娘还是不愿见我。” 桑榆道:“既然是秋都知不愿见你,你寻我也没用,我对你们两个之间的情情爱爱并无兴致。” 别说她无情,秋都知和郑有则都不是小儿了,他们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想左右任何人的决定,也不想参合进去。 郑有则解释道:“不是秋娘不愿见我,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可是、可是我们之间……,我知道我们再无可能了,只是想在走之前见她一面,我还没来得及和她道别。” 桑榆道:“你既然在青楼待过,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是帮不到你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别说将她带出来。” 她一没钱二没权,还是一个小娘子,带一个青楼女子出来,怎么着都说不通,加上此事牵扯到秋都知,假母对她的管控只会更严。 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动的郑有则,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我是真的帮不上你,上一次见面秋都知就与我说过你们两个到此为止了,她心意已决,你又何必纠缠?” 郑有则抬眼看了一眼桑榆,最终默默起身,说了声“我不会放弃的。”就要离开。 薛如英没再拦他,随他去了。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几道身影齐刷刷地走出来将郑有则团团围住。 一道嚣张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啊,小爷就说秋娘子为何不愿随我走,原来是你这个低贱的穷鬼勾引她,叫她失了魂,今日叫小爷撞见,小爷岂能放过你?” 薛如英一听就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窦玉成,你为何在此?” 窦玉成摇着折扇,眼神不屑地看着薛如英,“怎么?这大街又不是你家的?小爷为何不能在此?” 薛如英头疼了起来, “你可莫再生事了。” 窦玉成冷哼一声,“哼,前段时间是我大意了,不该叫人抓住把柄,可是今日我教训一个穷鬼又能耐我何?” 薛如英正色道:“你若执意出手,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窦玉成折扇一合,“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桑榆没想到刚送走了一个麻烦,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见薛如英和窦玉成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禁感叹今日运道不好,实在不易出门! 郑有则在一旁看的分明,对于窦玉成这个青楼常客,他也是很熟悉的,也知道窦玉成对秋都知爱慕有加,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窦玉成的面前。 那跪地的声音嗑的青石板都晃动了起来,可见他用足了力气。 窦玉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懵,“你、你作甚?小爷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你就是磕破脑袋,也休想叫小爷放过你!” 第八十一章:放过 郑有则嗑了一个头,才直起上半身道:“若窦小郎君对小人有气,只管拿小人撒便罢,只是求窦小郎君莫要怪罪到秋娘头上。” 窦玉成怒道:“当然是怪你!秋娘子素来心善,必是你这般摇尾乞怜的作态诓骗了她!” 郑有则听完又嗑了一个响头,“如此,小人谢过窦小郎君,秋娘曾说过,窦小郎君虽然看起来有些跋扈,实则心地良善,每每同窦小郎君聊天,她总能放松许多。” “这、这样啊?她当真如此说我?”窦玉成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夸赞,砸的有些不知所措。 想他窦玉成作为长安一霸,无论是谁见到他总想躲地远远的,背地里更是咒骂的厉害,他为何喜欢秋娘子,就是因为同她相处时,秋娘子总能以平常心待他,对他像阿姐一般亲厚。 他一直以为秋娘子也是因为他的银钱才这样说的,不过他不在意,有钱也是本事不是? 谁曾想今日从另一个人嘴里还能听到夸赞之语,这让小霸王窦玉成有些不知所措了。 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打了不对劲,不打对不起他窦玉成的威声! 桑榆见窦玉成有了松动之意,忙道:“窦小郎君,我听说你从不欺辱百姓,这郑厨子也是百姓,你若伤了他对你的名声恐怕有碍,不若放他一马,左右他也不会见秋娘子了,你日后见了秋娘子还可以讨个好名声不是?” 窦玉成本想怼一把桑榆的,但是转头又想她给自己搬来了梯子,此时不下更待何时?还是面子要紧,“哼,算你说的有理,小爷不是要放过你,而是不想叫秋娘伤心罢了!你滚吧!最好滚出长安!” 郑有则没想到窦玉成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他也不是傻的,当即站起身来,向桑榆等人鞠了一躬,匆匆离开了。 郑有则离开后,窦玉成也失了找茬的兴致,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桑榆这才对薛如英道:“没想到这个窦小郎君这样好哄。” 这不是好哄,这简直就是纯情嘛,夸上几句好话,他就认怂了。 薛如英笑道:“他本就不是心狠之人,你不知道窦尚书家教甚严,也就是窦小郎君是个例外,他若真的对百姓下手,只怕回去被打的更狠。” 所以,他也就是吓唬吓唬郑有则罢了,就算出手也不会真的伤他性命,顶多就是打上几拳出个气。跟着他的家丁都是精挑细选的,出手都是有分寸的。 桑榆若有所思,世家子弟果然教养严格,书本说的狠辣跋扈的公子哥还是少数。 越古老的家族规矩越严,就算他们真的是人命如草菅,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 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桑榆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七夕。 这日桑榆早早地醒了,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发呆。 要说本朝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放假制度了,从除夕到冬至每个月都有假,每月十日一次的旬假,清明节、寒食节等重要节日也放假,除此之外,还有授衣假、田假等事假。 就连圣人高兴了也可以放假。 七夕这种节日当然也是放假的,昨日下衙的时候,崔叙还交代他们可以去领些银钱赏赐,福利好到令人发指。 只是难得有假,桑榆却有点提不起精神,整个人厌疚疚的。 等到桑蓁实在忍不住推门喊她,她才悻悻地从床上爬起来。 “阿姐,你今日怎的这般憔悴?”桑蓁问她。 桑榆捧着碗有点呆,听到桑蓁的问话,她胡乱甩甩头,微微一笑,“没事,大概是每个月都要颓废几日。” 桑蓁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桑榆突然抓紧手上的筷子,猛地扒拉了几口粥,志气高昂地对桑蓁道:“我决定了,咱家酒肆今日就开张!” 桑蓁:“……” 阿姐,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七夕,现在开张什么准备都做,别到时候一个人都没来。 像酒肆开张这种事,说简单也简单,桑榆之前该准备的都准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了,就连招牌都挂上了,只等选个吉日,扯下红布就成了。 若是讲究的人家好会请个杂耍班子、舞龙舞狮庆祝一番。 桑榆决定一切从简,直接将红布扯下就算开张了。 桑蓁看着红木招牌上“东隅居”几个大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知道自家阿姐心很大,有的时候做事很不靠谱,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 酒肆开张都能如此随意。 但是桑榆心意已决,桑蓁就算心里再怎么憋屈也只能随着桑榆去了。 姐妹二人一起将清酒和浊酒坛子从厢房搬出来,又将桌椅打扫一遍,然后静静地等着客人上门。 果然不出桑蓁所料,一直快到傍晚,一个客人也没有。 门口来往的行人倒是偷摸着往里面看了几眼,又匆匆走开了。 桑榆扒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桑蓁在她旁边捣鼓着一些小玩意。 桑榆认出这些东西是之前薛如英送的东西,“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月娘选一个好看的花灯,她说要送我一只喜子,我就送她花灯。”桑蓁一边将花灯来回翻看,一边回答桑榆。 桑榆一愣,听到月娘的名字有些恍惚,转头一想桑蓁说的是张老丈家的独女张月娘,随口问她:“你们约好晚上一起过七夕吗?” 桑蓁白了桑榆一眼,“阿姐还好意思问,你这几日都忙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连七夕都忘了准备,还好月娘愿意陪我。” 桑榆想到这段时间对桑蓁确实有些疏忽了,陪笑道:“今日阿姐陪你去看灯会!” 桑蓁连忙拦住她,“你可别来这套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可不能轻易许诺人。” 这话是有由头的,当年在江南的时候,桑榆就说过要陪桑蓁过端午节,可是当日还不是被叫去验尸了?诸如此类说了做不到的事情,桑蓁已经听习惯了。 桑榆听了更加羞愧,“阿姐也不是故意……今晚,今晚阿姐一定好好陪你!” 第八十二章:七夕 桑蓁很不淑女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桑榆又说了许多好话哄她,桑蓁虽然嘴上还犟着,心里已经暗暗期待夜幕的降临了。 然而,桑蓁的期盼还是落空了。 太阳刚刚落山,几道身影呼啦啦地出现在桑榆家门前。 桑榆眼神微冷,将桑蓁护在身后,不善地看着来人,“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咳!退下,都退下!” 一个跋扈的声音出现在那些人的身后,三两步就进了屋内。 听到这个声音,来人纷纷弯腰退下。 桑榆看见来人,身体陡然松懈了下来,刚刚那会儿,她的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生怕这些人跟以前的事有牵扯,“是你啊,窦小郎君。” 窦玉成轻咳几声,盛气凌人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巴掌大的酒肆,眼神在桑榆二人的身上看了看,“小爷是听说你开了一间酒肆,人人都道味道还不错,我就来尝个新鲜!” 桑榆脸上黑线直冒,“窦小郎君说笑了。” 窦玉成摇了摇扇子,下巴高高抬起,“谁同你说笑了,你快端些酒来,要陈年好酒,若是我尝了味道不好,小心小爷拆了你这破店!” 桑榆只能道:“窦小郎君,我这酒肆是今日才开张。” 连酒都没卖出去一壶,所以你到底是听谁说她家声名远播的?找茬好歹也要先打听清楚不是? 窦玉成脸上的笑僵住了。 桑榆也不能真的叫他下不来台,好心解围道:“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些好酒,窦小郎君若不嫌弃,可以来尝尝。” 窦玉成悄悄呼出了一口气,“也好!” 于是,桑榆就领着窦玉成来到黑斑长桌前坐下,又叫桑蓁去找月娘玩,自己陪着他。 她虽然不知道窦玉成找她何事,但是按之前打过几次交道和薛如英的说法而言,窦玉成只是看着凶狠,实则顺着毛还是很好说话的。 而且这个时间来找自己,不像是找茬的样子。 她拿出酒壶,小心地给窦玉成斟满酒,无视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给自己满上,悠闲自在地抿着。 窦玉成没说话,只是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外面逐渐暗下的天色,脸上欲言又止,“你……” 桑榆放下酒杯,对窦玉成笑道:“窦小郎君有话不妨直说。” 窦玉成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可是你主动问我的,“我想请桑小娘子帮个忙。” 桑榆想,她最近是雷锋附体了吧? 一定是!不然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找她帮忙! 她僵笑着问:“不知窦小郎君想叫我帮什么?” 窦玉成清了清嗓子,“是这样子的,我今日约了秋娘子去观云楼一叙,不知道窦小娘子可否替我将她接出来?” 桑榆:“?” 她果断拒绝,“此事恐怕我不能答应。” 窦玉成急道:“为何?你只要帮我接到人,我可以给你十金!” 桑榆无奈道:“这不是银钱的问题。” 是不合规矩啊少年!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让她一个小娘子去青楼帮你接花魁! 窦玉成见桑榆铁了心不愿,只能瞥过眼道:“我在观云楼订了包厢,把那个郑厨子叫过去了。” 桑榆这回真的惊着了,“你叫他作甚?” 窦玉成不自在道:“他不是想见秋娘子一面吗?我昨日去看了秋娘子,秋娘子憔悴了很多,我就问了她几句,虽然她没有说想见那个厨子,但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 桑榆这才正眼看了看窦玉成,想不到这个纨绔少爷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一面,这是给自己情敌铺路啊。 这是什么狗血的“我爱你,你爱他不爱我”话本剧情啊。 窦玉成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粗着嗓子问,“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天色已经很晚了,今日平康坊有宴会,我们只有半个时辰让他们见上一面。” 等等,什么叫我们? 桑榆正要反驳,窦玉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势嚣张道:“你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桑榆被架上了去平康坊的马车。 也不知道窦玉成是怎么想的,他竟然放着马不骑,非要和桑榆一起窝在车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路上桑榆被他身上冒出来的低气压压抑的有点不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平康坊,窦玉成连车都没有下,就将桑榆撵下车,又丢给她一块玉佩,“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说完就扯下车帘。 桑榆木着一张脸进了坊里,心里恶狠狠发誓,这个小鬼头最好不要落在自己手上,不然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平康坊的七夕果然与别出不同,鲜艳的大红灯笼将这座坊里点的透亮,宛如群星般璀璨。 十字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花灯巡游、杂耍卖艺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聚集在一起,伴随着歌姬的歌声和女子儿郎的嘻笑声,将平康坊的节日气氛升至高潮。 每个人的脸色都被红色的烛光照的暖洋洋的。 桑榆被窦玉成使唤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她凭着记忆来到秋都知所在的青楼。 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了。 “快!秋都知就要出来了!” “咱们也就在今日方能一睹秋都知的风采,莫要错过了!” “久闻都都知色艺双绝,最善音律,今日可有耳福了。” 桑榆站在人海中,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向二楼的平台。 “咚!咚!咚咚咚!” 浑厚的鼓声在二楼响起,众人在鼓声的节奏下慢慢平静下来。 只见二楼平台的帷幕拉开,几个壮硕的龟奴将六个大鼓从一侧推了出来,鼓上各自站这个一个蒙面的女子,摆出妖娆的姿态。 一道悠扬的旋律从另一侧响起,秋都知抱着一把琵琶拱身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椅子上弹奏起来。 大鼓上的舞姬开始翩翩起舞,她们衣袂飘飘,袅袅婷婷,随着乐曲的节奏不断变换着身姿,带动着楼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桑榆看的两眼放光,不愧是长安最富盛名的平康坊,这舞蹈、这乐曲,简直就是天仙降临啊,搁谁谁受的了啊! 一曲终了之后,秋都知起身再次盈盈一拜,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桑榆牢记自己的使命,转身跟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喜爱 接秋都知的过程意外地顺利,桑榆将玉佩递给假母,假母便爽快地放秋都知出了门,只是嘱咐她们要尽快回来,半个时辰后秋都知还有安排。 秋都知不明所以地看向桑榆,“桑小娘子,你这是?”?“跟我走。”桑榆拽着她的手就往外面去。 转角小巷中,窦玉成的马车还停留在原地,只是不见了他的人影,车夫让两人上了马车,赶着马儿就走。 一路上秋都知欲言又止,桑榆也懒得解释,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好在观云楼就在东市里,车夫提前得了吩咐,避开了大街上的人群,拐着弯将两人送到后门。 桑榆将秋都知送到一处客房门前,对她道:“郑郎君求了窦小郎君,想要见你一面,今夜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 说完就推开了门, 门里是等候已久的郑有则。 “秋娘!” “郑郎!” 深情的呼唤让桑榆觉得,自己的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棒槌! 她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没来由地觉得委屈,必须要找窦玉成揍上一顿,不然难消她心中的怒火。 桑榆最终在隔壁庆海楼的包厢找到了窦玉成。 窦玉成手中拿着一壶酒,依在窗台上做忧郁状。 桑榆也算是对他有了些了解,当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这是作甚!” 拍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打烂,这种手比脑子快上一步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这可是窦尚书的宝贝儿子,御史大夫的宝贝外孙,能是自己随意拍的吗? 窦玉成也有一些意外,但是他也没和桑榆计较,只是斜着眼道:“怎么?不许小爷我惆怅一下吗?”?桑榆尴尬道:“许的许的,窦小郎君想做什么都可以。” 窦玉成其实也不是真的伤心难过,他对秋都知也就那么回事,平时也是因为几个玩伴好友怂恿的厉害,他才觉得自己心悦于她,可是真的看郑厨子连死都不怕也想保住秋都知的时候,他突然就对秋都知失去了兴致。 桑榆凑过脑袋看向外间,庆海楼位置极好,窦玉成的包厢又是在最高处,既能看见主街上的万家灯火,也能看见灵渠溪上的星盏河灯。 窦玉成看着桑榆的侧脸,突然问道:“这么看你,你也算的上小家碧玉了。” 桑榆道:“不会夸人就不要夸,我还想找你算帐呢,好好的七夕你绑我来这里替你做事,真真不做人事。” 窦玉成昂起了下巴,“那是你的荣幸!” 桑榆连声附和,“是是是,小女谢过窦小郎君的抬爱,那现在能放我走了吗?叫旁人看见我名声也就不能要了。” 窦玉成兴致勃勃地问:“怎么?难不成你怕被崔叙发现?你且放心,他进了宫,今日是出不来的!” 桑榆一愣,“崔寺正今日进宫了?” 窦玉成理所当然道:“他阿娘是升平长公主,宫里今晚有七夕晚宴,去也是应当的。” 桑榆“哦”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窦玉成不干了,“宫里的七夕晚宴可是有许多小娘子的,你就不怕崔叙看上哪个?” 桑榆疑惑道:“崔寺正也弱冠了,娶妻也是应当的吧?” 窦玉成愣住了,“不应该啊,不是说崔叙看中了一个小娘子,还将她藏在了大理寺?说的不是你吗?”?桑榆闻言,满脸黑线,“是我,不对,也不是我,这个谣言已经过时了!” 什么信息传播速度哦,都辟谣这么久了,竟然还在乱传。 窦玉成眨眨眼,想再细问一番,转头一想自己管那么多作甚,他摆摆手道:“算了,谣言就谣言吧!” 两人又随意聊上了几句,见时辰也就差不多了,窦玉成便叫桑榆送秋都知回去。 桑榆认命地去接人。 秋都知上马车的时候眼角泛红,桑榆没好意思问他们说了什么,只能当一个隐形人。 倒是秋都知主动开口道:“郑郎,要离开长安了。” 桑榆一愣,道:“他做的是对的。” “是啊。”秋都知擦了擦眼角,“他说让我等他,若是有一天我倦了乏了,就来接我。” 那个有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憨厚的厨子对着她许诺,“我年幼丧父丧母,此生已无牵挂,我会找一个山村定居,努力攒些银钱,等你想有一个家了,我便来接你。” 桑榆听了,突然想到那日她和薛如英在西市上,遇到过郑有则进来一家铺子,她们等他走了之后去找掌柜问了一番,才知道郑有则花了大笔银钱,找里面的师傅学一些秋都知家乡的特有点心,那时她们才觉得郑有则此人可能是真心对秋都知的。 桑榆跟秋都知说了此事,诚恳道:“他会做到的。” 秋都知听完,会心地笑笑,“我就说他做的点心怎么每次味道都不一样。” 桑榆有点羡慕,又有点不理解。 秋都知见桑榆懵懂的样子,好奇地问:“桑小娘子可有喜爱的人?” 桑榆干脆道:“没有!” 她前世今生都没有谈过恋爱,对她来说,工作比谈恋爱快乐多了。 秋都知道:“也罢,等桑小娘子真的遇见了那个人,你会懂的。” 桑榆耸耸肩,不置可否道:“可能吧!” 下车之前,秋都知对桑榆道:“烦请替我谢过窦小郎君。” 桑榆点点头。 从平康坊回去的路上,桑榆沿着朱雀大街往北方的皇宫看去,那里的天空飘起了无数个天灯,在微风的吹拂下飘向远方。 …… 如此又过了几天,休沐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也是桑榆和薛如英说好去学骑马的日子。 一大早,薛如英就驾着马车来接桑榆姐妹二人。 是的,在薛如英强烈的要求下,桑蓁也被要求跟去,虽然桑榆觉得有点麻烦薛如英,但是想着自己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和桑蓁亲近了,加上七夕都将她独自留在家里,桑榆心里惭愧极了,索性就借此机会陪陪她,就当去散心了。 桑蓁心里开心,脸上却有些犹豫,“阿姐,这样好吗?咱们酒肆才开三天,今日就关门休息吗?” 桑榆却不在意,谁让这三天的生意差到令人发指呢,除了第二日殷老丈和张老丈得了消息,来酒肆买了些酒之外,再也没有人上门了。 第八十四章:凤栖 那日张老丈和殷老丈第一次齐了心,联手将她大骂了一顿。 “你、你这个小娘子,怎的做事全凭自己心意!酒肆开业多大的事,你竟然就这样草草决定了,你是准备明日就关门吗!”殷老丈吐沫横飞,说教起来有理有据的。 张老丈没有殷老丈那么狠心,只是嘴上不停地唠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桑榆有心想说几句,但最终屈服在了两位老丈的淫威之下,嘴都没敢开。 想到那日的痛苦状,桑榆冷不经打了个冷颤。 桑蓁不解地看着她,“阿姐?” 桑榆回过神来,笑道:“无碍的,左右一天下来也没什么人,关门就关门吧。” 托窦小郎君的福,桑榆现在一点也不愁银钱,窦小郎君虽然在其他方面有些差劲,但是在给银钱方面倒是痛快的很,第二日就让人送来了十金。 桑榆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爽快地全收了,就因为他自己连七夕都没过好,还窝了一肚子火气,收点酬金压压火气也是好的。 这份“大礼”不但解决了桑榆姐妹的生计问题,也让她愉快地地将之前看中的折刀匕首收入囊中。 薛如英还是那样的英气飒爽,“桑桑,蓁娘,你们准备好了吗?” 桑榆答道:“已经好了,这次要得你照顾了。” 桑榆和桑蓁都是一身便利的胡服,尤其是跟着她身后的桑蓁,小小的人穿着碧色的胡服,含羞带涩张望着,显更加乖巧可爱了。 薛如英看的两眼放光,拉着桑蓁直呼“美煞我也!” 桑蓁被夸赞的脸都红了起来。 桑榆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桑蓁出落的亭亭玉立,容貌越发像她阿娘了,当年她阿娘可是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 “桑桑,蓁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兄。” 薛如英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桑榆这才注意到薛如英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郎君。 他不过二十岁出头,长得比桑榆见到的男子都要高挑,修长的身姿仿佛一棵苍劲的松柏,脸上坚硬如铁,看着薛如英大大咧咧地介绍自己,他挂着宠溺的笑容道:“桑小娘子,蓁小娘子。” 桑榆拉着桑蓁赶忙回礼,“薛三郎君。” 薛如川看着一直被自家妹妹挂在嘴边的桑小娘子,心里忍不住赞叹,果然是大方得体的小娘子,没有时下年轻娘子的羞怯,反倒是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英气。 这与薛如英的气质倒有些相像,怪不得自家妹妹会喜欢她,她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至于桑蓁,那真的是一朵美丽的娇花,虽然年纪还小,但不消几年,长安就应该有她的美名了。 他笑着对二人道:“桑小娘子客气了,若是不介意,你就同阿英一样唤我三兄便可。” “三兄。”桑榆爽快地喊了,虽然她知道薛家是身份不简单,但是也不会拒绝他们的好意。 就连桑蓁都瑟瑟地喊了一声。 薛如川当即心里就有些发颤了,和薛如英一样,他也一直盼着有个软糯的妹妹呢。 寒暄过后,桑榆和桑蓁一起上了马车,薛如英难得没有骑马,和她们一起坐马车,一行人朝着城外走去。 薛如英一进马车就和两人解释了起来,“原本是想着带你们去我家庄子的马场,但是我家庄子离这里有些远了,一来一回要些时日,只能委屈你们去凤栖原了。” 凤栖原?不是乐游原吗? 桑榆有些不解。 “原”指的是一种地貌,泛指地势高而平坦之地,在长安城周边的“原”大大小小近十来个,这里有林间猎场、皇家园林和私家别院等,是长安城人去的最多的游玩场所。 最出名的可能就是“乐游原”了,它临近长安,是每逢佳节长安最爱的地方,尤其是重阳节的时候,文人骚客纷纷前往乐游原登高望远,留下佳词美作无数。 而凤栖原则是在比乐游原更远的南郊,桑榆原以为她们会去乐游原的。 薛如英道:“本也想着去乐游原的,可是乐游原地势有些繁杂,不适合跑马,还是去凤栖原好些。”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桑榆点点头,她都可以,左右她都没去过。 说起来,这还是桑榆来长安之后第一次去游玩,她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时候的平原美景。 出了长安城之后,马车一路向南,在响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得益于前两日的阵雨,今日天气还是不错,虽然还有些热气,但是没有了燥热之感。 这也是薛如英决定出来的原因,要知道,说服自家懒散的三兄出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自己也不想顶着大太阳出门。 马车在一座庄子前停下,桑榆等人下车后,立刻有管事将她们领去屋内,奉上了冰爽的凉茶。 管事点头哈腰对薛如川请示道:“三郎君和小娘子们可需要休息一会儿再去跑马?” 薛如川闻言看向薛如英。 薛如英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先去马厩选好马儿,先在庄子里熟悉熟悉,等桑桑适应了再去马场。” 薛如川本来就是来陪她们的,自然没有意见。 桑榆桑蓁 表示什么也不懂,就听薛如英安排了。 休息片刻之后,薛如川想借机视察一下庄子,带着小厮出门了,薛如英就带着桑榆姐妹二人来到了马厩。 薛家的庄子占地不小,因为是要来养马的,所以大部分地方都是跟马相关的。 桑榆一进马厩,就看见数十种各色宝马一一排开站在马厩里,个个养的膘肥体壮,毛色鲜亮。 薛如英带着得意的口吻道:“这里是我家养马庄子之一,我家是武将,我阿耶和兄长都喜欢马儿,尤其是我大兄,他还特地跑去西域寻良马种回来。” 桑榆赞道:“确实是好马。” 薛如英嘿嘿笑道:“来,你们两个选一匹小马,先试一试。” 桑榆就道:“这个我确是不懂,不若你来帮们选吧。” 薛如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直接忽视了高头大马,最终牵出来一匹只到桑榆肩膀高的白色小马。 “好漂亮的马儿。”桑榆摸着马儿油光水滑的毛,惊叹不已。 第八十五章:马场 桑蓁一直默默地牵着阿姐的手,闻言也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马毛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硬,但是这不妨碍桑蓁心尖轻颤,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桑榆。 “喜欢吗?”桑榆问。 “喜欢。”桑蓁开心地回答。 薛如英立刻插嘴道:“蓁娘喜欢的话,我给你也挑一匹,回头姐姐带你骑。” 桑蓁小声道:“谢谢如英姐姐。” 薛如英捂着小心脏对桑榆道:“桑桑,你先和它熟悉一下,我带蓁娘去选马。” 说着就牵着桑蓁的小手走开了。 对于薛如英这样“重妹轻友”的态度,桑榆已经很习惯了,谁叫她她每次见到蓁娘,就是这样一幅掏心掏肺的模样。 一直在一旁小心伺候的马倌跑过来,轻声道:“桑小娘子可以骑上去试试,这匹小马才两岁半,平时最是温顺了。” 桑榆就在马倌的指点下小心地骑上去。 说起来,这还是桑榆第一次独自一人骑马,虽然经历过薛如英惨绝人寰的带人跑马方式,但桑榆还是有些犯怵,僵着身子坐在马背上。 马倌轻声指点道:“桑小娘子,切莫要抱着它,放松些,马儿是通心意的,你紧张它也会紧张。” 桑榆只能逼着自己慢慢地放松下来。 马倌这才牵着马儿,绕着院子慢慢走动。 之前薛如英就跟桑榆打过招呼,学骑马其实不难,最难的是上马走动的那一瞬间,只要克服了心里的障碍,再多跑几次就好了。 桑榆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马儿能跑起来,平时办案的时候不拖后腿就行了。 如此跑了几圈之后,桑榆慢慢地掌握了技巧,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马倌已经将缰绳还到她的手上了,一切似乎进行的很顺利。 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桑榆一看,桑蓁靠在薛如英的怀里,骑在马背上开开心心地笑着。 桑蓁平时像个小大人一样,在不熟悉的人的面前会羞涩很多,也只有桑榆偶尔会看到她孩子气的一面。 如今桑蓁笑的开心,桑榆心想,也不算是白来了。 一直到管事叫他们吃午食时,薛如英才带着两人回去。 “来来,这可是我特意让下人采摘的新鲜菜!”薛如川兴奋地介绍起来。 桑榆和桑蓁没什么感觉,薛如英却很高兴,“正是,如今天热,咱们庄子上送到府里的菜都有些焉了,哪里有这里的新鲜。” 薛如川道:“可惜阿耶阿娘都没来。” 薛如英大手一挥,“不碍事,等我们回去带上些,叫他们也尝尝。” 薛如川笑笑,真是傻妹妹,你从庄子上带回去的,和下人送回去的有什么不一样吗?送过还不是一样要焉了? 桑蓁看他们兄妹打闹的开心,伸手拉了拉桑榆的胳膊,认真道:“阿姐,等咱们院子的菜熟了,我摘给阿姐吃。” 桑榆摸了摸桑蓁的头,心想,桑蓁有的时候在某些方面实在爱比较了些,“那阿姐等着喽。” “嗯!” 虽然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但因为菜蔬新鲜,加上庄子里的厨娘手艺不错,味道还是不错的。 只是她们姐妹没有吃午食的习惯,桑榆就嘱咐桑蓁少吃些,莫要吃坏了肚子。 吃完午食,几个人都回房间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薛如英信守诺言,带着两人去了附近的马场。 在凤栖原上,有许多的庄子别院,基本上都是用来游玩消暑的,马场、猎场都聚集在这些庄子附近。 薛家的庄子占据的位置还不错,跑马打猎也很方便。 只消跑了半刻钟,他们便来到了马场。 宽广的原野上有一片硕大的草场,连接着不远处的山林和溪流,远远望去,有不少年轻郎君和小娘子齐聚,在一起玩耍作乐。 薛如英兄妹领着桑榆姐妹来到马场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看着他们切切私语一番,然后在一个郎君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这不是薛家兄妹吗?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游玩?”来人两女一男,说话的是一个模样有些凶狠的郎君。 薛如川一马当先,将桑榆等人护在身后,“贺小郎君有礼了。” 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贺咏也不在意,他今日是来陪美人,并不想找事,“罢了,只是打个招呼罢了,你们自己玩吧,锦娘我们去那边?” 薛如川也不想和他们纠缠,巴不得他们立刻离开。 倒是名唤锦娘的小娘子,在看见薛家兄妹的时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往前一步,微微屈膝道:“薛三兄、如英,你可记得我?” 薛如英愣了一下,打量了锦娘半天,眉头皱了皱,眼里满是疑惑,能叫薛如川三兄的,必然是熟悉的,只是她实在没想起来她是谁。 锦娘笑笑,“是我啊,柳锦书。” 薛如英惊呼一声,“锦书,你是柳家妹妹!” “正是。” 薛如英立刻拉着柳锦书的手,开心的要蹦起来,“锦书,你怎么在这里,你回长安了?” 柳锦书也很高兴,“是啊,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你们,没成想在这里遇见了。” 薛如川拉过妹妹的胳膊,道:“她是?” 薛如英激动的一巴掌打在薛如川的身上,“哎呀,就是柳尚书的独女柳锦书啊,小时候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 薛如川恍然大悟,想到儿时那个与他们年纪相仿,却身子骨极弱的小娘子,“原来是你,你竟然变的这么漂亮了。” 柳锦书羞涩地笑道:“这些年用心做了调养,只是气色好些罢了。” 薛如英道:“美是美了,就是性子没变,还是这样的温和。” 桑榆心想,可不是吗?柳锦书看着就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小娘子,很难想象她能和薛如英做玩伴。 薛如英也没忽略掉桑榆姐妹,拉着柳锦书的手愉快地给二人做了介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榆总觉得柳锦书在听到她任职于大理寺时,眼睛亮了很多。 倒是同她一道的贺咏有些不耐烦,他前脚想着尽快离开他们,然后找个借口支开自家表妹史婉清,好让自己能和柳锦书单处,哪晓得后脚叫薛家兄妹破坏了,都怪自己光想着炫耀一番,没曾想几人竟是旧相识。 他们最好不要给自己生事,不然定叫他们好看。 第八十六章:惊魂 故人相识自然是开心的事,薛如英兴奋之余,还记得自己是来教桑榆骑马的,这老师还是要当一当的。 在她的贴心教导下,桑榆已经熟悉了很多,可以自己跑着玩了。 倒是贺咏不知哪根筋不对劲,非要和薛如川比划一番。 薛如川虽然不想理他,可是碍于情面还是答应了,左右这里都熟悉,加上还有侍卫在一旁看护,应该无碍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叮嘱妹妹道:“桑小娘子刚能走上几步,你莫要大意,蓁小娘子需得你带着才行,对了,还有柳家妹妹,你身子不好,要让侍卫跟着才行。” 薛如英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爱操心。” 薛如川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还不因为你是个跳脱的,不嘱咐几句我怎能安心!” 贺咏骑在马上,对着柳锦书贴心道:“锦书妹妹,你一定要叫侍卫跟着。” 说完给侍卫使了一个眼神,狠狠道:“你仔细看好锦书妹妹,她要有事,我拿你试问!” 侍卫大声称“诺!” 见两人双双骑马离去,薛如英才对着剩下的几人道:“唉,他们就是这般无趣,当我们是花儿一样娇贵。” 桑榆笑道:“这话说的也没差,我们两个倒也罢了,柳小娘子和史小娘子才是真正的娇花!” 薛如英哈哈一笑,拧了拧桑蓁的小脸,“要我说,我家蓁娘才是真正的花儿。” 桑蓁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像是有水波在里面流转,“薛姐姐,好痛啊~” 柳锦书跟着道:“蓁小娘子确实当的。” 史婉清总算能说上话,“蓁小娘子确实有倾城之貌。” 桑榆知道她们的话里不乏虚夸之意,笑着接受了。 几番说笑下来,几人都觉得亲近了许多,薛如英便提议几人骑马慢跑,坐在马背上聊天也是风趣。 几人都应下,只是史婉清小声地表示她胸口有些闷,想在阴凉地方避避暑气。 薛如英也没强求,本来就不熟,她也懒得过多邀请。 凤栖原上的景色很美,空气也非常清新,桑榆骑在马上,长呼一口浊气,她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桑蓁很喜欢骑马奔跑的感觉,薛如英一听,二话不说就带着她跑起来。 如此一来,这里只剩下桑榆和柳锦书,外加两个策马保护的侍卫了。 柳锦书与她并架,柔声问桑榆,“桑小娘子真的很有趣呢。” 桑榆眉眼弯弯,回答道:“柳小娘子也很温柔呢。” 她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柳锦书可以称的上是大家闺秀,她身姿窈窕,容貌出众,一颦一笑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温和和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 柳锦书闻言,垂眼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桑小娘子你呢,听说你也在大理寺做事,可真叫人羡慕极了。” 桑榆笑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心想说你要是知道我在大理寺是做什么的,估计就不会这样说了,“柳小娘子过誉了。” 话说到这里,桑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眼神四处飘散,想看薛如英带着桑蓁跑到哪里去了。 她们两个没看见,倒是看见之前赛马的薛如川和贺咏隐约从远处归来。 “那个,我能向桑小娘子打听一个人吗?”柳锦书突然变的有些羞涩,说话间都带着点局促。 桑榆疑惑道:“谁?” 照这个情节下去,里面应该是有故事啊。 柳锦书讷讷道;“他、他也在大理寺做事……” 话没说完,变故突生,柳锦书骑的马儿突然狂躁起来,似乎是被马蜂蛰了一样,四肢不停地颤抖,身子跟着摇摆起来。 其中一个侍卫一看,连忙大喊出声,“切莫慌张!” 说完就将自己的马儿靠近柳锦书的,伸出手来要牵住她手中的缰绳。 “嘶!”马儿突然打了一个响鼻一声,一下子摆脱了束缚,带着柳锦书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桑榆的马儿跟着叫了起来,似乎受到了惊吓,与柳锦书的马一并狂奔起来! 桑榆暗叫一声“不好!”身子往后一仰,被马儿带走了。 “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周的人全都呆住了,不少郎君二话不说,直接朝这边冲了过来。 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茂密的林中,可惜马儿并没有因为阻碍停下,而是疯魔了一般冲了进去。 马儿带起的疾风刺激这桑榆的眼睛,零散的树枝落叶也刮的她脸颊生疼,她的心里很慌乱,现实的情况又逼她不得不冷静。 她牢牢地抓着缰绳,将身子趴在马背上,尽量减少树枝对自己的伤害。 就在她的前方不远处,柳锦书在马背上摇摇欲坠,陡然受到这样的刺激,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侍卫也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追赶。 柳锦书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住,她在巨大的刺激下晕了过去,身子向下倾斜,眼见着就要跌落下来。 桑榆知道如果这样下去,柳锦书一定会从马下摔下来。 以她现在的状态摔下去,非死即伤。 就在此时,疯马终于穿过了树林,来到一处空地。 桑榆正要松一口气,一条溪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疯马嚎叫一声,上半身突然悬在空中。 眼见着柳锦书就要掉了下来,桑榆心里估摸了一下双方的距离,把心一横,丢下手中的缰绳,纵身一跃,将半挂的柳锦书往怀中一抱,两人齐齐跌落下来。 两人跌落在草地上的瞬间,桑榆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从四面八方捶打了一般疼了起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胸腔几乎要炸开。 柳锦书也因为惯力滚落在了不远处。 桑榆忍着巨痛,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看看柳锦书的情况。 还没到她的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林间传来。 桑榆看见一个侍卫的身影走了出来,她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就在桑榆愣神的功夫,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她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紧接着被踢倒在地,她还没来的反应过来,眩晕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她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在眼睛合上的一刻,她看见到一双阴霾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第八十七章:救人 凤栖原。 一处雅致的庄子里,崔叙和一个老者对立而坐。 崔叙风姿绰约,优雅地轻捻起一抹茶叶投入茶盏中,炉火中滚烫的沸水接触到茶叶,立刻将其翻滚到水底,转瞬间又翻至面上。 一股茶香从水中散发开来。 此时的文人墨客皆爱煎茶,陆羽陆大家的《茶经》有云:“经炙烤、冷却后碾罗成末,初沸调盐,二沸投末,并加以环搅、三沸则止。”,这也是最常见的煎茶法。 崔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一盏清香的茶水放在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年约花甲之年,身形消瘦,胡须长之胸口,他一只手抚着自己雪白的胡须,一只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还是你煎的茶合我心意。” 崔叙给自己也倒上一盏,升起的烟雾将他的脸庞映照的若隐若现,“是老师教的好。” 老者,也就是宋砚,感慨道:“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崔叙将茶杯放下,看着眼前的老师,往事如烟,如今他的容貌已经慢慢地老去,已经不复当年挥斥文坛的风采,眉眼间似乎多了许多皱纹,他垂眸道:“是学生无用。” 宋砚轻轻挥手,“怪不得你,你才入大理寺多久?是我宋氏子孙无用,才到如今还没查到结果。” 崔叙道:“学生会找机会去一趟江南。” 宋砚叹了一口气,“江南我们已经去找了许多年了,当年事发后留下的证据太少了。” 崔叙只能安慰他,“老师宽心些,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我倒不怕查不出来,只要是人做的,总会留下证据。”宋砚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只怕我这老骨头会等不到那个时候,不亲手将那些人送入地狱,我难消心头之恨。” 崔叙正要再宽慰他几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只见一个管事匆匆忙忙来到两人面前,躬身道:“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宋砚不悦道:“来者何人,何事如此惊慌?” 管事急匆匆答道:“来人自称姓薛,乃是薛将军儿郎,他们中有人受伤了,想借个厢房和大夫医治。” 宋砚眼神微眯,“既然这样你就将人送去客房,再叫大夫去一趟罢了。” “诺。” 崔叙想到,之前就听薛如英说过今日带桑榆来学骑马,连忙叫住管事,“他们受伤的是何人?可有性命之忧?” 管事道:“是两个年轻的小娘子和侍卫,看那样子,有一个小娘子和侍卫伤的不轻。” 崔叙心下一惊,站起身对宋砚道:“请老师见谅,薛家小娘子薛如英正是我大理寺寺直,学生要去见他们一见。” 宋砚便道:“如此,你且去看一眼。” 崔叙匆忙行了一礼,跟着管事就往外门走去。 刚一到门口,他就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薛如川和薛如英兄妹两个一人抱着一个小娘子,在门口紧张等候着。 薛如川见崔叙在这里,忙上前一步,喊了一声,“叙之!” 薛如英一见到崔叙,抱着桑榆的手虽然还在抖个不停,但心中的恐惧终于消减了许多,她颤声道:“崔叙,桑小娘子伤到了,你快救救她!” 崔叙立刻上前,看着躺在薛如英怀中紧闭双眼,浑身血迹的桑榆,顾不得其他,立刻接过她往里走,大声道:“赶紧送到厢房,快去叫大夫!”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将人送到厢房。 刚到厢房,庄子里的大夫就被管事拖来了,一见桑榆血迹斑斑的模样,吓的浑身一抖,急忙吩咐道:“快去烧些热水,无关人等先出去,留下婢女照料。” 一直跟着的桑蓁大声道:“我不走,我要看着你们救阿姐!” 薛如英一把拉着她的胳膊,“蓁娘!” 桑蓁使劲甩起胳膊,眼睛红的吓人,“我不要离开阿姐!” 崔叙蹲下身子,与桑蓁的红眼睛对视上,“冷静,若是你想让你阿姐无事,就要听大夫的,我向你保证,你阿姐会平安无事的。” 桑蓁紧紧握起颤抖的手,看了看躺着不动的桑榆一眼,银牙一咬,转头就往外走。 崔叙等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大夫这才上前替她们把脉。 崔叙一出门便问道:“怎么回事?桑小娘子怎么会受伤。” 薛如川上前一步,粗略地解释了一遍,对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叙道:“此事是我大意了,才叫桑小娘子和柳家妹妹遭了意外。” 薛如英看着身上的血迹,按耐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道:“不怪三兄,是我的错。” 崔叙深吸一口气,“先不说谁的对错了,救人要紧。” 等待的时间是焦急的,一直到日落时分,厢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薛如英抓着大夫问,“她们怎么样了?” 大夫看了看她焦急的样子,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其中一个小娘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和一些擦伤,调养调养就好了。” 薛如英知道他说的是柳锦书,找到她的时候,薛如川就检查过,柳锦书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她忙问,“另一个怎么样了?”?大夫叹了一口气,“她有些严重了,身上擦伤不说了,在胸口还 要一处要害,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伤到了五脏六腑,她现在的气息很不稳……” 薛如英吓的松开了手,薛如川立刻将她搂住。 桑蓁一听阿姐的情况不好,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向房间,薛如英紧随其后。 崔叙深吸一口气,对大夫说:“捞你尽力医治,用上最好的药,若是有缺的就与我说。” 大夫拱手道:“请各位郎君,小娘子们放心,她伤的虽然重,但求生欲极强,老夫开个方子,若今夜高烧退去,自然就会好转。” 崔叙道:“有劳大夫尽心。” 大夫口称不敢,下去开方子了。 崔叙等人这才进去看望两女。 庄子的厢房并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有些拥挤,桑榆和柳锦书并排躺在床上。 柳锦书昏睡的极为不适,脸上有痛苦惊吓之色,但好在气息平稳,呼吸顺畅。 与她相比,桑榆的情况就差多了,她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凄惨,只是她的脸色白的吓人,胸口起伏的厉害。 桑蓁扒在床边,双手拉着她的,感受到桑榆手上传来的热量,桑蓁再也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崔叙揉了揉额头,“你们也听见了,桑小娘子会无事的……” 正在这时,一声暴怒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房门被狠狠推开。 第八十八章:宋砚 “无事?什么无事?你们竟然还要救那个杀人凶手!”贺咏带着史婉清和一众侍卫闯了进来,冲着里面的人大声喊着。 崔叙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贺小郎君慎言!” 贺咏一看崔叙的脸色心中畏缩了一下,脸色却依然蛮横。 出事之后,他就跟着薛如英兄妹来到这个庄子,只是他落下了几步,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带人进了厢房救治,他也被家丁拦在了门外。 他虽然担心柳锦书,可也不敢硬闯,只能转去隔壁客房去看两个受伤的侍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好叫柳锦书醒来能夸上自己几句。 哪知道这一问就问出了事,“你们可知道你们在甚,侍卫已经招了,就是那个叫桑榆的狠毒女子要杀锦书妹妹!” 薛如英猛地抬头,“你浑说甚?” 贺咏怒火中烧,“怎就浑说了?侍卫亲眼看见的,那桑榆举刀要杀锦书妹妹,就算她是你们大理寺之人,你们也休想包庇她!” 崔叙沉下脸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贺咏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想打扰到柳锦书休息,老老实实地跟着出了门。 一出门,崔叙便问,“我记得有两个侍卫都在场,他们都说看见了?” 贺咏冷哼一声,“怎么?怕小爷浑说?我可告诉你们,有一个侍卫已经死了,另一个侍卫只是伤了皮肉,他证明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杀了另一个侍卫,还要杀锦书妹妹,若不是他去的及时,锦书妹妹就要命丧黄泉了。” 死人了? 崔叙等人都愣住了,他们只以为是马受惊之后,意外伤了人,没曾想竟然因此死了人。 贺咏愤愤道:“崔寺正,我劝你还是将歹人交给我吧?是我带锦书妹妹出来的,如今她有事,我一定要将歹人送到柳府领罪。” 崔叙分毫不让,“不可,此事疑点颇多,单是一人之言不可信,况且桑榆是我大理寺之人,我岂可置之度外?” 贺咏才不管那么多,在他眼里已经是证据确凿了,崔叙想护着又怎么样?他可不会怕,等柳锦书醒来,他将害她的凶手抓住了,柳家岂不对他千恩万谢? 他当即道:“崔叙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轮不到你说话!” 崔叙还没出声,门外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哦?我倒不知现在的小子竟如此狂妄,竟敢在我府中拿人?” 崔叙一见来人,连忙行礼,“惊扰了老师,是学生的不是了。” 其他人一崔叙如此,连忙双手交叉行礼,“见过先生。” 贺咏在崔叙喊宋砚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又听见崔叙称呼他为老师,连忙跟着弯下腰。 能让崔叙叫老师的,天下也只有一人,那就是和孟祭酒并称为“南宋北孟”的文坛大师宋砚。 当年已经是太子少师的宋砚,在见到崔叙的第一眼就要收他为徒,轰动了整个长安,无数学子纷纷自荐,求宋砚指点迷津,奈何宋砚心似铁石,放出话来,崔叙之后再无弟子,这才熄了他人的念头。 如今的宋砚已经闲赋在家,可是他的威望在天下文人中不曾消减半分,连圣人见了都要恭敬几分。 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宋砚的庄子,更没想到他和崔叙都在此处。 这样的泰山之斗,岂是他一个黄毛小子能够得罪的,贺咏慌忙解释道:“先生恕罪,是儿莽撞了。” 宋砚虽然告老后被封为“太子太师。”但是他不喜名声,对外一直被叫“先生”。 宋砚冷哼一声,他只是见崔叙久不归来,想着来看看,却不想听到这般狂言,“此事我已有所耳闻,既然此事和大理寺有所牵扯,大理寺众人也皆在此地,那么就让崔叙直接查明吧!” 贺咏不甘道:“这,歹人也是大理寺之人,若大理寺接手,恐有不妥。” 宋砚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将他的心思猜的透透的,“这你且放宽心,在我宋砚的眼皮子底下,晾他无人敢有私心!” 宋砚当年就是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而闻名于世,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太子也曾因为行事不端被他训拆过,在他的面前,的确是无人敢撒谎。 再加上崔叙是他的弟子,一旦事发,宋砚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贺咏只能屈服,“既是先生作保,儿不敢不从,那就请崔寺正秉公办案,待此事完了,儿必然请柳尚书一叙。” 崔叙平静道:“贺小郎君尽管放心,我定然不会姑息任何人!” 贺咏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宋砚见他走远,转身对崔叙道:“你若要办案,就在庄子里办吧,切记不可乱了心智。” 崔叙心里明白,宋砚的意思是让自己借助他的威望来压住贺咏,贺咏没什么大事,可是他若是将此事捅出去,他背后之人必然会煽风点火将事态扩大, 只有在这里尽快破案才是上上之策,所以宋砚才会亲自出面镇住他。 崔叙拱手道:“劳老师费心了。” 薛如英兄妹也松了一口气,“谢过先生。” 第二日。 天色方明,接到了消息的百里谦带着周良才等数十个差役匆匆来到宋家庄子。 崔叙先是派人将桑榆所在的院子 死死守住,交代除了大夫和大理寺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又叫薛如川带着百里谦等人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案发之地,还差人将轻伤的侍卫带到庄子,仔细审问一番。 如此这般,一直忙到午后,他们才聚在一处,薛如川作为目睹之人,也跟在他们身后旁听。 崔叙以手抚额,身心有些疲惫,“如何?” 百里谦一如既往地冷声道:“我已四处查探过,林间并无其他人的痕迹,可以排除刺客行刺。” 崔叙点点头,眼下的情况对桑榆很不利,按照薛如川等人的说法,他们找到桑榆等人的时候,桑榆、柳锦书和其中一个名唤伍舟的侍卫都倒在地上,伍舟一身血迹将柳锦书护在身后,桑榆在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躺着,另一个侍卫张大山则是在查看柳锦书两人。 第八十九章:动机 而按照张大山的说法,他和伍舟在发觉情况不妙时,紧跟两人身后追了去。 因为林中树木茂密,他和伍舟决定分开追去,他跟着疯马的路线追,伍舟则抄小路围堵。 等到他追到桑榆两人的时候,发现伍舟已经倒在血泊里,桑榆正拿着匕首刺向柳锦书,他一气之下一脚将桑榆踢开,这才叫柳锦书躲过一劫。 然后薛如川兄妹就带着人赶到了。 正如张大山说的那样,他们去查看现场时,发现现场确实有翻滚、践踏的痕迹,除了马匹冲过来挂落下来的树枝草木,并无他人躲藏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桑榆怀中的匕首掉落在她晕倒的不远处,上面血迹斑斑。 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在。 百里谦哑着嗓子道:“叙之,你……定要查明真相。” 崔叙抬起头,看着百里谦面色苍白的样子,回道:“你放心,我必定尽力。” 薛如川粗着嗓子道:“你只管查,此事是我薛家的责任,无论凶手是谁,敢借我们兄妹之手来行凶,我们薛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薛如川是不相信桑榆会杀柳锦书的,虽然现场的情况确实对桑榆很不好,可是却差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动机。 桑榆今天是第一次见柳锦书,与柳锦书可以说的上是无冤无仇,桑榆好好的犯不着去杀一个陌生的小娘子。 而且就算有什么私仇,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 薛如川在家中的时候,总能听到自家妹妹说去桑榆的时候很少敬佩,聪明、识大体,懂分寸,这样的小娘子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崔叙同样也清楚桑榆的为人,他转头问周良才,“你那边可有收获?” 周良才沉声回答:“我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柳小娘子于三个月前从河东回到长安,与贺家走动频繁,不少人都说贺家有结亲之意,只是柳家一直没有松口,三日前贺咏借表妹史小娘子之名邀请柳小娘子来凤栖原游玩。” 崔叙道:“也就是说他们来此地是早有准备?” “不错。”周良才道:“柳小娘子在河东的时候与史小娘子本家走的亲近,来长安认识的人也不多,加上史家刻意亲近,所以柳小娘子对史小娘子的邀约一般都不会拒绝,贺小郎君就是借她的名头出入柳家。” 薛如川道:“如英也是三日前就央求我带她们来学骑马的,虽然也是提前做了准备,可是桑小娘子对这里完全不熟。” 崔叙知道薛如川有袒护桑榆的意思,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桑榆是他们大理寺之人,若是要护着也该是他来护着才对。 崔叙正要说话,门口传来差役的声音,“禀崔寺正,桑小娘子醒了!” 崔叙一听,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人去了厢房。 …… 桑榆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头痛,腿痛,浑身都痛,尤其是腹部,简直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除了身上的酸痛感之外,她整个人也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样饥渴。 她感到眼皮很沉,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黑暗中有人将她托起,一股浓稠的液体送入她的口中,有点苦涩、恶心,可是又恰好缓解了她唇上的干涩。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回到了逃亡的那一日,也是这样漆黑的地方,她带着桑蓁从后院溜走,躲在一处假山里,周围都是来往的黑衣人,她将桑蓁抱在怀中,紧紧地捂着她的耳朵,整个人瑟瑟发抖。 黑暗中的哭喊声和刀剑相撞声此起彼伏,似乎要将她的大脑撑到爆炸。 桑榆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抱着桑蓁的手臂不断收缩,好像这样就能办保护好她一样。 可是桑蓁在她的怀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作磷光消散在空中。 “啊!”桑榆大喊一声,惊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床榻的桑蓁立刻扑了上来,“阿姐,你终于醒了。” 桑榆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头上结实的悬梁,记忆开始回笼,脑子里涌现出昏迷之前的记忆。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了,她和桑蓁来凤栖原学骑马,马发疯了,她为了救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然后似乎是被人……踹了一脚? 为什么会有人踹她?因为受到了撞击导致出现了幻觉吗? 桑榆看着桑蓁呆愣的模样,不由地担心起来,阿姐是摔傻了吗?“阿姐,你还好吗?还认识我吗?” 桑榆终于回过神,看着妹妹憔悴的小脸道:“蓁娘,我没事。” 桑蓁这才忍不住扒在桑榆的身上,喜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阿姐没事真的太好了。” 桑榆知道自己让她担心了,桑蓁一直很没有安全感,这次只怕要吓坏她了。 她抬起手,摸着桑蓁乌黑的头发轻轻安抚着。 桑蓁的喊声也惊动了门外一直守着的薛如英,虽然今天早晨大夫就说桑榆的高烧已经退去,醒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桑榆真要有个万一,她这辈子都不能心安了。 “桑桑,还好你没事。”薛如英看着勉强睁眼的桑榆忍不住笑了。 桑榆将妹妹推开坐好,喘着粗 气道:“叫你担心了。” 薛如英愧疚极了,“快莫要说了,若不是我粗心大意了,你也不会伤的如此严重。” 桑榆笑笑,“这不是没事了吗?对了,柳小娘子如何了?” 薛如英道:“她昨夜就已经醒了,怕打扰到你,已经转去了隔壁院子。” 实际上是因为昨日贺咏又来大吵一架,强烈要求将柳锦书转到其他院子,断然不能和桑榆这个“杀人凶手”在一处。 崔叙为了免于口舌之劳,做主将柳锦书送到了隔壁院子,也好叫桑蓁安心养伤。 好在宋家庄子较大,不然还装不下这么多人。 薛如英见桑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是精神还不错,便唠唠叨叨地说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一见见你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吓的三魂去了两魂半,当时就想将你送回去,还是我三兄说要找个近点的庄子医治,你一定不知道我们现在在谁的庄子里吧……” 第九十章:知晓 桑榆正听着认真,她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房门又一次被打开,崔叙领着百里谦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桑榆还在想着为何崔叙他们会在这里,就听见百里谦冷声问道:“桑仵作,你醒来正好,可否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桑榆微愣,她注意到百里谦此话一出,薛如英等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她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情况?就是马儿受惊了,我与柳小娘子一道滚在了地上?怎么,是柳小娘子身子不好了吗?” 不是说她没有事吗?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啊。 百里谦一怔,“你是说,你和柳小娘子是一起摔下马的?” 桑榆疑惑了,“是啊,她当时都晕了,若不接住她,她以头抢地,只怕性命难保。” 且不说柳锦书是薛如英的朋友,就是一个陌生人,桑榆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看他们这个样子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撑起身来,眼神犀利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崔叙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桑榆的,只能简单说了一下。 桑榆听完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自己不就是救了一个人,怎么就变成杀人凶手了?话本子也不能这么扯吧? 薛如英坐在床榻上,安慰道:“你安心养伤,等我们将事情查明,必定还你清白!” 桑榆点点头,将当时的情况细说了一遍,她完全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顾虑,对于这种污蔑方式,桑榆表示也太低级了一点。 有崔叙这个眼光毒辣的查案高手在这里,查清楚真相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完全没有操心的必要。 这也是因为崔叙刻意对她隐瞒了要害之处,只说了侍卫交代桑榆有杀人之心,并没有说已经有一个侍卫遇害了。 不然按照桑榆的性子肯定不会如此轻松。 薛如英等人也默认了这件事,反正事情早晚会查明,桑榆现在有伤在身,好好修养才是正事。 如此修养了两日后,桑榆终于能够下床走动走动了。 在床上躺了三天,还要喝苦涩的药汁,桑榆表示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在得到准许下床的第一时间就要求到院子里透透气,一直忙着照顾她的桑蓁见她气色变好了很多,也不想拘着她,将她搀扶到石凳上坐下后,跑去厨房端药了。 桑榆独自坐在树荫下发起了呆。 这两日,除了桑蓁每天陪着她之外,其他人貌似都很忙,基本上都不会出现在桑榆的面前。 薛如川在她醒来的第二天就辞行了,桑榆这才知道,原来他任职于号称“京城十六卫”中的左威卫司介一职,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桑榆好好养伤,一切开支均由他们薛家负责。 把桑榆弄到特别不好意思,说起来这件事怪不得旁人,也算是意外了。 倒是崔叙他们很奇怪,每日来这里看她一眼就走,要说薛如英倒也罢了,崔叙和百里谦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 大理寺这几日没有新案子了吗? 亦或是,坠马一事还没有查清楚? 桑榆思前想后,得不出结论。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隔壁院子里似乎有争执声传来。 桑榆眉头一皱,隔壁院子里住的好像是柳锦书来着?她们自从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桑榆有点担心她会出事,踉跄着站起身来,就要去看看。 路过门口的时候,差役面色为难地拦住了她。 桑榆不解道:“怎么?我不能出去吗?” 望着桑榆写满疑惑的眼睛,差役心里暗想,崔寺正安排他们来保护桑仵作,可似乎只是吩咐他们拦着人不让进来,好像没说过桑小娘子不能出去吧? 于是嬉笑道:“怎么会?只是桑仵作刚刚受过伤,身子还没好全,不适合去外间吹风。” 桑榆笑笑,“不碍事,我只是去隔壁看看。”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提着裙摆就去了隔壁院子。 留下两个差役在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风中凌乱。 正如桑榆猜想的那样,隔壁院子里的气氛并不好。 院子里的连廊抄手下,柳锦书静静地坐在矮凳上,低声咳嗽,史婉清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贺咏站在一旁气汹汹地瞪着眼睛道:“锦书妹妹,你就听我一劝,此地不易久留啊,我们还是尽早回长安才是!” 柳锦书脸色苍白,说出来的话却不容反驳,“不成,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是不会离开的。” 贺咏握拳道:“你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强,你回长安同柳尚书说一声,柳尚书自然会派人查明,那些大理寺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的话你怎能轻易相信。” 柳锦书坚持道:“我相信崔寺正会还给我一个公道的,我不相信桑小娘子会加害于我!” 贺咏更加气愤了,“你在说什么浑话,张大山是你家带来的侍卫,难不成会撒谎不成,他已经再三说了,是那个贱女人杀了伍舟,要不是他去的及时,你也要命丧黄泉,你是亲耳听见的!” 柳锦书背过身子,“我没说不信他,只是我觉得里面有些误会 罢了!” 贺咏转到她面前,“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不信你问婉清,他们这些人这几日除了说些好话之外还做了什么?连那个女人的院子都拦的死死的,若不是心里有鬼,他们拦我们做什么?”?史婉清叹了一口气,对柳锦书点了点头,低声道:“锦娘,你就听我表哥一句劝吧。” 柳锦书低头不语。 贺咏再想说了些什么,桑榆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本来只想着过来看看柳锦书是否安好,却不想听到了这么大的事情,怪不得崔叙等人还不回长安,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了结。 甚至于自己在其他人眼里还是一个“杀人疑犯”,难怪自己院子门口会有差役把守,她还以为是需要戒备的缘故。 桑榆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她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襟,坠马那日疼痛感又一次涌现出来,仿佛是在告诫她,她还没有从泥潭中脱身。 第九十一章:请求 “阿姐?” 手中突然传来一股温热。 桑榆低头一看,桑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小手抓着她的,不安地看着她。 桑榆笑笑,安抚地看了桑蓁一眼,“阿姐没事。” 桑蓁急急道:“阿姐,你是不是听到外面的流言了,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崔寺正说会还你清白的。” 桑榆心口的疼痛突然就消散了许多,想到崔叙、薛如英这几日为了她的事忙的不可开交,甚至连大理寺的事情也要放下,如此用心,她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不知道怎的?她完全没有崔叙会不相信她的想法。 想到这里,桑榆在心中有了决意,她摸了摸桑蓁的头,“蓁娘,阿姐这次需要你帮忙我了。” …… 这几日,崔叙确实是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在薛如川等人的帮助下,他们走访了坠马那日一同帮忙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请他们各自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事情。 不幸的是,,大部分人都表示都没怎么在意他们,只是看到马儿突然发疯才冲过去帮忙的,到了地方看到的景象也确实如张大山说的一样。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唯一幸存的张大山,可是张大山作为柳家派来保护柳锦书的侍卫,他同样没有杀人的动机,甚至一个不好害得柳锦书受伤,他还会被柳家责罚。 崔叙已经派人回打听张大山和伍舟的情况了,但是目前的情况对桑榆还是很不利。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崔叙以为是百里谦回来了,他带了人去寻找那两匹发疯跑掉的马,这是找到了?他忙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桑榆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在桑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崔叙一见是她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桑小娘子,你怎么来了?” 桑榆行了一礼,认真道:“崔寺正,我是来请你允我去验尸的。” 崔叙虚扶的手一顿,“你知道了?”?桑榆笑道:“属下手里握了一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知道呢?” 崔叙正色道:“我相信桑小娘子并没有做那种事,你身体还没有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崔寺正。”桑榆打断他的话,直言道:“我知崔寺正信我,但是我并不想站在你们的身后,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出面制止。” 眼见崔叙有些诧异,桑榆接着道:“况且我也是大理寺的仵作不是,那么我更不应该避开!” 桑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自信的,虽然说的好听,但是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其实并不能参与破案,她既然是“疑凶”,那么按照规矩,她是要避嫌的。 可惜桑榆并不放心这个时候的仵作,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只有她亲自验过才能放心,她来的时候已经打听清楚案子的进展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现在有口难辨。 情势所逼,她只能期盼崔叙能让自己去验一验死去的侍卫的尸体,从尸体上找到线索,往往活人会说谎,死人却不会,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所有的真相都会在尸体留下痕迹。 面对桑榆坚定的语气和双眼,崔叙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薛如川曾说过,桑榆和薛如英很像,甚至他之前也觉得她很像自己阿娘,可是在此时,崔叙却知道桑榆就是桑榆,她不是像任何人,更不会成为任何人。 想到这里,崔叙微微一笑,对桑榆拱手道:“如此,就请桑仵作费心了。” 桑榆灿烂一笑,“自然!” 距离案发已经有四天的时间了,尽管崔叙做了很多安排,可是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贺咏一直紧盯着大理寺众人,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揪住错处说事。 若不是柳锦书一直不愿离开,只怕他早就按耐不住要回长安搬“救兵”了。 说起来,柳锦书也很奇怪,按照崔叙的说法,她醒来之后一直表现的很平静。 她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是谁救了她,但是当贺咏说是桑榆要杀她之后,她坚定地表示相信桑榆,甚至不顾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的身体也要留下来等着。 正常小娘子听了这些话不应该相信最亲近的人吗?哪怕柳锦书和贺咏的关系没那么好,那也比自己好多了吧? 桑榆在去停放尸体的院子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崔叙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桑榆深吸一口气,双手推开院门。 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丈守在院中,一看有人进来,忙不迭地就要过来行礼,“见过崔寺正。” 崔叙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这才给桑榆介绍道:“桑小娘子,这位是牛仵作,他也是我们大理寺资历最老的仵作。” 然后又介绍了桑榆,“这位是桑小娘子,桑仵作。” 牛仵作闻言,诧异道:“原来这位就是桑仵作,久仰大名!” 桑榆道:“哪里哪里,比不得牛仵作经验丰富。” 崔叙见两人都认识了,对牛仵作道:“桑仵作是来勘验伍舟尸体的,牛仵作,她年纪小,你费心点拨她一二。” 牛仵作听完连连 称不敢,躬着身子请他们去了屋里。 这个院子原本是附近农庄废弃的,崔叙不愿将尸体停在宋砚的庄子里,就叫人找到了这个院子做停尸之处,还派了侍卫看管。 只是夏天实在炎热,纵然已经送来了冰块保温,尸体还是抵不住腐烂的侵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牛仵作恍若未闻,从一旁拿出布巾递给两人。 桑榆道了声谢,接过来捂住口鼻,混合着蒜醋味的布巾遮在脸上,总算将那股奇特的味道掩盖了许多。 牛仵作掀开白布,里面尸体已经变成了青绿之色,他解释道:“小人之前已经验过一遍,从表面上看,死者是被匕首插入腹部,大量失血而亡,他的身上有多处淤青,应该是生前有争斗。” 桑榆问:“这些伤口是匕首刺进去之前的还是之后的?” 牛仵作摇头道:“无法判断,他被匕首刺中之后并没有马上死去,这些淤青就反应在身上,最大的淤青在腹部,像是被撞击的。” 第九十二章:异常 “人为撞击?”崔叙问道。 牛仵作道:“不错,夏日的衣服单薄,若是尖锐的石头或者是其他东西,肯定会在衣服上留下痕迹,他送来的时候衣服上并没有任何污渍。” 桑榆问崔叙:“那个侍卫怎么说?他说是我打伤的吗?” 崔叙道:“张大山的意思是,他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要拿匕首去刺杀柳锦书,并没有直接说是你杀的他,我们勘察过现场,根据现场的脚印和时间上来判断,在那段时间只有你们四个人在。” 也就是说还是无法证明是桑榆是清白的,同样也无法证明张大山是清白的,可是张大山和伍舟都是柳府派来保护柳锦书的,张大山为何要杀他? 桑榆向牛仵作要了鱼皮手套和验尸工具,准备将伍舟的尸体仔细验了一遍, 正如牛仵作说的那样,伍舟死于大量失血,他的身上有三处匕首伤,都集中在腹部的位置,应该是凶手连续刺杀的结果,而且他身上黑色尸斑最严重的地方同样也是腹部,也就是说他这里曾经遭受过击打。 可能是凶手行凶之后拔出匕首,再补上几拳,双管齐下的刺激会让伍舟在一瞬间失去抵抗力,导致直接昏迷。 最让桑榆在意的是伍舟的腹部,虽然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并且有了巨大化的倾向,但是他的腹部依然鼓的有些不正常。 崔叙见桑榆双手抵在尸体的腹部不停按压,他不解地问道:“有何异常?” 桑榆一边按压一边解释,“我觉得他的肚子有些不对劲。” 牛仵作道:“许是胀气堆积在腹部,这也是常有的事。” 桑榆道:“正常来说这个时间的尸体确实会出现’巨人观’,可是他的伤口也是在腹部,并且还不止一个,胀气会慢慢地通过这些伤口散发掉,尸体的肿胀和肚子里的肿胀是不一样的,” 崔叙就问她,“这,能说明什么?” 桑榆认真道:“说明他的肚子里有东西。” “那又如何?”崔叙知道桑榆不会妄言,只是他不理解桑榆眼中的愁色从何处而来。 “那说明。”桑榆沉下脸,掩盖住眸中的失落,“除非我们剖验,不然无法从他腹中找到答案。” 又是剖验,崔叙在口中将这两个字咀嚼一番,这是第二次听到剖验了,还记得桑榆第一次去大理寺的时候就说过剖验,那时因为某种原因崔叙没有答应她,可现在同样也需要剖验才能找到线索。 牛仵作在一旁听的分明,“剖验?就是剖验之法吗?桑仵作竟会这等技艺!” 桑榆道:“怎么,牛仵作没有剖验过尸体吗?” 桑榆知道在这个时候,剖验死者乃是大不敬之事,但是作为仵作,好奇心肯定是有的,私下总会想办法解剖几具尸体看看,牛仵作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不会连尸体都没解剖过吧? 牛仵作看了看沉默着的崔叙,小声对桑榆道:“不瞒桑仵作,小人在年轻学艺时曾经在乱葬岗偷偷剖过两具尸体,后来天下安定,乱葬岗的尸体少了很多,管理也严谨了些,小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剖了,小人的徒弟连见都没见过。” 桑榆恍然,长安管理严苛,想偷具尸体还是有些难度的。 在停尸房聊天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崔叙果断地将两人带出院子。 桑榆知道剖验一事不算小事,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望,“伍舟死因定有蹊跷,只是光看外表实在有些勉强,若能剖验,定会寻到其他线索。” 桑榆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牛仵作也并非空有虚名,他作为大理寺仵作之首,验过的尸体不计其数,桑榆能看出来的东西,牛仵作也早早就在验尸单上写明了,桑榆并不想再将这些已经明了的痕迹再说一遍。 眼下若想在尸体上有所突破,只有剖验可以做到。 崔叙知道桑榆的想法,但是这也不能小事,先不说剖验本就有违伦理纲常,单是伍舟乃柳家侍卫,大理寺并无做主的权利,就难以实施。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崔叙并不想看见桑榆失望的眼神,只能道:“我会同柳小娘子商量一下。” 桑榆心知崔叙一旦答应肯定会尽力周璇,她对崔叙抱拳道:“此事就拜托崔寺正了。” 崔叙点点头,嘱咐牛仵作尽力保存好伍舟的尸身,就要送桑榆回去休息, 哪知道事与愿违,崔叙带着桑榆刚刚一出院门,就被贺咏等人堵个正着。 在贺咏的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将他们围在门口。 贺咏一马当先,对两人叫嚣道:“崔叙。你竟然带凶手来此,你是要伍舟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崔叙面不改色道:“贺小郎君慎言,伍舟之死尚未确定凶手是何人,贺小郎君莫要逞口舌之快。” 贺咏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已经查了三天,还没查出结果吗?” 崔叙道:“此事乃是我大理寺之事,与贺小郎君并无干系。” 贺咏叫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崔叙说了算的,我是答应宋先生让你查案,但并不是说我不会计较,柳家妹妹体弱,本应早些回长安修养,可是她心地善良,为了给侍卫讨个公道迟迟不愿回京,你崔叙若是没有那查案的本事,大可以将 寺正之职交出去。” 崔叙听了也不生气,他双手拢起,面色平静,“这用不着贺小郎君操心,某的官职由圣人钦点,若是贺小郎君不满,大可以上书圣人罢了我寺正之名。” “你!”贺咏怒火中烧,他的出生并不算好,贺家并不是名门望族,他的父亲在官场拼搏多年,一直碌碌无为,最大的功绩也就是当年眼光清明,在圣人登基之际站对了位置,才叫他在长安站稳了脚跟。 后来圣人大力提拨寒门子弟,加上自己的姑姑入宫之后备受宠爱,稳居四妃之位,并诞下皇子,父亲这才能在朝着有一席之地。 可是即使如此,父亲也之是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少卿,若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自己这等身份在世家勋贵里都不够看的。 第九十三章:信任 贺咏自己也曾进国子监入学,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那些人眼里永远只有崔叙。 后来崔叙从国子监出来,很长时间都沉寂在府中,贺咏心想,你学问好又如何,还不是和我一样在家中等着举荐,长安人才辈出,又怎么会轻易轮到你一个年轻郎君来争名斗利。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听说了圣人亲自下旨封他为大理寺寺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职,可却是多少人都仰望不及的终点。 贺咏掩藏不住心中的嫉恨,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都不愿听到崔叙的名字。 三个月前,他父亲听说,吏部尚书柳正源的嫡女柳锦书从河东回到了长安,就想着借史家表妹的关系走动一二。 若是柳家与贺家结亲,那么柳尚书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会为他谋个一官半职,运作好的话,甚至还能比崔叙都要胜上一筹。 贺咏为了讨好柳锦书,想方设法谋求她的好感,好不容易柳锦书愿意同自己亲近一二,却不想生了这等祸事。 想到这里,贺咏对着家丁吩咐道:“你们将那个女人拿住,押回长安听候柳尚书发落。” 家丁大喊一声,“诺!” 崔叙眼中寒意乍起,将桑榆护在身后,“我看何人敢动手!”?贺咏道:“崔寺正,我只是想缉拿要犯,你若执意要护着她,可别怪我不讲情分!” 崔叙不动如山,似乎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贺咏恨的牙痒痒,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他怎么找茬,崔叙永远是这样一幅心如止水的样子,似乎在他的看来,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只配在他面前上蹿下跳。 桑榆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她的伤毕竟没有好,又顶着烈日来到这里,本以为可以回去休息,哪知道又跑出来一个拦路的老虎。 贺咏的行为让她想到了同样嚣张跋扈的窦玉成,只是和他相比,窦玉成的嚣张性子带了一丝自信张扬的贵气,他的嚣张性子透着十足的底气,仿佛就算他捅破了天也不会有事,对自己闯的祸事心知肚明。 贺咏的嚣张则带着气虚不足的感觉,在找茬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有一种狐假虎威的味道。 就像现在,他嘴里说着要拿下自己,可是在崔叙将自己护住之后,竟只敢与他对峙,若是窦玉成,只怕早就仗着人多势众打起来了。 就在桑榆想着此事该如何善了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几匹骏马朝此处飞奔而来。 桑榆眼见地看见百里谦和周良才的身影隐约闪现其中。 果然,骏马在众人眼前停下,正是百里谦带着大理寺的差役赶来了。 不但百里谦,薛如英也在其中,她的身前还带着身披斗篷的柳锦书。 似乎是柳锦书的到来让贺咏终于感觉有了台阶可以下,他越过众人来到柳锦书的面前,对柳锦书道:“锦书妹妹。你身体尚未痊愈,为何要来此?我不是叫婉清表妹陪着你吗?” 柳锦书后退两步,揪着薛如英的衣襟道:“我、我听说桑小娘子在此,便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贺咏皱眉,“你怎么还信崔叙那套说词,那个女人是要杀你的,并不是救了你。” 柳锦书支支吾吾道:“我虽然没有当日的记忆,但是我相信……相信崔寺正不会骗我的。” 贺咏这下子脸色全变了。 他之前就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七夕之夜的时候,柳锦书特意找崔叙说话了,两人避开众人,聊了很久,似乎有情投意合之像,就连宫中也有意撮合。 如今看来,柳锦书对崔叙果然不一般,连家中侍卫的话都不信了,只愿意听崔叙信口开河之语。 不行!此事绝不能发生,崔叙若是娶了柳锦书,那么他永远就会被他甩在身后,甚至崔叙还会借此嘲笑于他。 他转过头,目露凶光对崔叙道:“崔叙,你莫要再死撑了,今日除非你能证明此事与这个女人无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然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阴着脸瞪着桑榆,“想必你也知道,就算我现在杀了这个女人,大理寺也伤不了我分毫。” 桑榆被他毒蛇一般的眼光盯的浑身发冷,她心里明白贺咏是对自己起了杀心,他贵为高官之后,就算杀了自己,顶多会被叱责几句,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罢了,更何况自己还是嫌犯,之后说他护人心切,一怒之下杀了人也是说的过去的。 一直以来,桑榆遇到的贵人都是平易近人的,无论是江南县令还是张明府,再到后来的大理寺众人,他们对自己太好了,以至于她险些忘记了阶级差距永远都存在他们之间的。 这就是勋贵和百姓的区别。 桑榆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崔叙的身后走了出来。 薛如英见她的反应不对劲,连忙拦住她,“桑桑,你不要担心,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桑榆对上了薛如英担忧的眼睛,她道:“无碍的,我只是有点事想和柳小娘子说一下。 薛如英还想说什么,崔叙拦住她,“我相信桑小娘子心中有数。” 桑榆对着崔叙感激一笑,来到柳锦书面前,行 了一礼道:“柳小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柳小娘子听我一言。” 柳锦书连忙回了一礼,“听闻是桑小娘子救了我,锦书感激不尽,若有能帮上桑小娘子的,请尽管开口。” 桑榆看了看一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的贺咏,坚定道:“柳小娘子,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将侍卫伍舟的尸体进行剖验!” “剖、剖验?”柳锦书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桑榆耐心解释道:“伍舟死因尚有疑虑,他的腹中有异样,我需要将他的肚子剖开看一看。” 什么?此言一出,除了早已有所猜测崔叙之外,其他人等皆是哗然。 柳锦书更是吓的血色全无,“剖开肚子,看看?” 第九十四章:说服 桑榆点点头道:“你放心,只是剖个肚子,我看了之后还会给他缝好的,说实话我缝尸体的技术还不错,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崔叙捂着头叹息,桑小娘子似乎是搞错了重点,现在哪里是能不能缝好的问题! 百里谦忍不住道:“桑小娘子,你莫要说这样吓人的话了,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两匹疯马,相信会找到线索的。” 桑榆依然坚持道:“虽说如此,可是事情已经过了四天,那两匹疯马在外面流浪许久,身上的痕迹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我还是想剖验一下。” 百里谦沉默了,正如桑榆所说的那样,他们是找到了疯马,可是马的身上有许多复杂的伤口,根本无法查看出什么线索。 贺咏一把将柳锦书拉到一旁,对桑榆咆哮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杀了人不够,竟然还要将他开膛剖肚,让他死后不得安宁,你安的是什么心!” 桑榆淡淡道:“这不是贺小郎君说的吗?若我今日不能证明是清白的,就要拿我试问。” “所以你就要将人肚子剖开才能证明清白吗?” “不错。” “你!”贺咏气急,“难不成你竟然还要亲自验不成?” 桑榆点头,对着柳锦书道:“柳小娘子,我是一个仵作,最是了解尸体,我愿意用性命作保,只要你答应我验尸,我保证一定能找到线索。” 柳锦书被桑榆坚定不移的语气镇主了,她犹豫道:“我相信桑小娘子是清白的,桑小娘子不必如此,还是让,让崔寺正细查吧?” 这就是不愿意的意思,桑榆失望地低下头,她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伍舟虽然已经卖身给了柳家,柳锦书作为他的主人对他有生杀大权,可是剖验一事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她不愿意也是应当的。 眼见着众人都有些沉默,贺咏已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百里谦想了想,插了一句嘴,“若事实证明桑小娘子是清白的,说明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很可能还在柳小娘子身边,暗中想要加害于她,此人若不能找出来,只怕会后患无穷。” 桑榆没想到百里谦会帮她说话,忙附和道:“正是如此,那人若心怀歹心,柳小娘子只怕还会遇到不测。” 柳锦书看了看桑榆,眼光又在百里谦、崔叙、薛如英的身上略过,转头道:“那、那就依桑小娘子所言,待此事了解,我愿吃斋念佛半年为他告罪祈福。” 桑榆听了激动不已,拉着柳锦书的手连连道谢,“应该的,应该的,我愿意去寺庙给他立个长生牌谢罪。” 吃素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可做不到。 柳锦书涩涩一笑,宛若一朵盛开的水仙花,“只期盼桑小娘子能查出真相。” 这是什么人间天使啊,桑榆捂住心口,感受到了薛如英看桑蓁的感觉。 贺咏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柳锦书不愿给他机会,直接对崔叙道:“崔寺正,还请你务必保密,伍舟跟了我好几年,我不想让他死后落人口实。” 崔叙拱手道:“柳小娘子放心,我相信若是伍舟在天有灵,也希望能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 柳锦书作了个万福,“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崔叙道:“我让如英送你回去。” 柳锦书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贺咏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伍舟毕竟是柳锦书家中的侍卫,他就是在不愿意也不能做她的主,不过他表示自己要全程看着桑榆验尸,提防她做些小动作。 桑榆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满脑子都是验尸的事情,能光明正大的验尸,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剖验一事其实早有先例,只是尸体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除了尸体少和伦理不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会剖验的仵作太少了,寻常仵作也没那个胆量去做。 即使现在主人家对下人有生杀大权,但也不会冒着对神明大不敬之罪来剖尸。 尸源的匮乏加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仵作的经验不足,才导致剖验一行一直停滞不前。 现在柳锦书已经同意了,桑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激情,恨不得立刻就去动手。 牛仵作悄悄听了一耳朵,见此事一定,连忙拉过桑榆小声道:“桑仵作,你剖验尸体的话,一人应该不好操作,若是需要帮忙,小老儿愿听候差遣。” 桑榆连忙答应,“若是有牛仵作帮忙,那就在好不过了,实不相瞒,我这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还需借牛仵作验尸工具一用。” 牛仵作摆手道:“桑仵作且放心,我这里东西齐全,桑仵作只管拿去随意使用。” 桑榆再三道谢。 虽然只是剖个肚子,但是用的工具确实不少,人体内前胸后背都有肋骨保护,想要查看里面的情况,还得把肋骨锯开。 于是牛仵作就提了一个麻袋过来,呼啦啦地倒了一堆斧子锯子之类的工具,桑榆拎起一把斧子看了看,这把斧子颇为陈旧,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牛仵作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讷讷道:“那个,这些都是我师傅留给我的,我想着万一有一天能用到就一直随身带着。” 说完还干笑两声,这也是这个老 仵作此生最高光的时候了。 崔叙无奈叹气,怎么自从桑小娘子来了大理寺之后,他就觉得他对仵作这个行业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人人都觉得仵作是贱役,做的都是肮脏活,可是在桑小娘子这里,就变成了一个高尚的职业。 就连之前胆小木讷的老仵作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瞬间激情满满。 只能说每个行业都有最终的追求,仵作的尽头就是剖尸? 既然工具齐全,桑榆和牛仵作两人联手,用清水、陈醋等物将工具擦洗干净,其实桑榆很想用酒来消个毒的,可是酒乃精贵之物,用起来有些浪费,没看见桑榆倒醋的时候,牛仵作都心疼的不行,一幅她是个败家子的样子。 看来仵作的俸禄确实少的可怜,醋都快用不起了。 第九十五章:剖验 一切准好了之后,崔叙就将闲杂人等驱出停尸房,只留下桑榆、牛仵作和一个记录的录事,以及死活要看着他们的贺咏。 桑榆不置可否,贺咏愿意看就让他看好了,只要到时候他自己能坚持住就行了。 桑榆手里握着匕首,在伍舟的尸体上用力划下,霎那间一股腐烂酸臭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即使有布巾遮脸,众人还是被刺激的连连后退。 贺咏更是跳到门口,大声喊道:“你这是放了什么毒气!” 桑榆压根不理会他,全神贯注地划开皮肤,用力一扒,露出里面被腐肉粘连的肋骨,她头也没抬,对牛仵作道:“斧子。” 牛仵作忍住心中的颤意,一脸严肃地将斧子递给她。 桑榆接过斧子,哐当哐当敲了起来,敲打的声音将贺咏吓的头皮发麻,要不是心里还堵着一口气,他早就逃跑了。 锯肋骨的过程有些顺利,桑榆很快就发现他的肋骨已经有好几个断了,她一边将断开的肋骨拿出来,一边道:“奇怪,伍舟若是被匕首杀死了,那么他的肋骨又是怎么断的呢?” 崔叙道:“会不会是搬运的时候伤到了。” 牛仵作眯着眼睛道:“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桑榆拿着一根肋骨仔细看了看,拿过一旁的清水洗了一下,“上面有血迹,但是好像只有表面一层,是死后伤。” 牛仵作扒上前看看,“还真是如此,只有表面一层有血迹。” 桑榆将肋骨放到一旁,“应该是在胸腔里粘到血迹的,我们再看看胸腔里面。” 说完继续扒拉着死者肚子。 却不想她刚刚将肚子扒开点,一股粘稠的液体从他腹中流了出来。 急流而出的血液混合物快速流淌,伍舟的尸体在腹中气流突然泄出的瞬间微微起伏,甚至他的口鼻都有血液流出。 桑榆连忙和牛仵作拿着木桶接住。 “呕……”贺咏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门向外冲去。 连带着录事也顾不上尊卑,将手中的纸笔往崔叙怀里一塞,跟着跑了出去。 桑榆抽空看了一眼,心想,早知道你会坚持不住,这才哪里跟哪里,这种场面就吓着了,胆子也太小了。 同样是贵族子弟,你看崔叙就……唔,他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咳咳!”桑榆低咳一声,将崔叙的注意力拉过来,“一般来说,尸体腐烂的时候确实会产生大量的液体,这是因为身体里的细菌在分解他的内脏,形成血水排除体外,这也是咱们常见的人死后七窍流血的原因。” 崔叙哑着嗓子问:“这也是正常的。” 桑榆道:“有血水是正常的,就是这个量不太对,伍舟死于失血过多,人身上最多的水就是血液,他流出了那么多血,肚子里还有这么多,说明他身体里的血都留在了腹中,” “那又如何?” 桑榆没有回答,而是将死者肚子里的血水清干净之后,隔着手套在里面翻腾了几圈,然后从牛仵作手中拿过匕首,几个回合下来,她顺利地将一个黑乎乎的脏器拿出来,“你看,这是他的肝脏,上面的伤口呈现散射状……” “啊啊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桑榆的话。 桑榆一看,就见之前出去的贺咏已经回来了,指着桑榆手中的肝脏尖叫出声,然后又转过头奔向院子里。 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呕吐的声音。 可怜的贺咏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要回来盯着,结果冷不丁被吓丢了魂, 守在门口的百里谦面上无悲无喜,甚至异常平静,只是他关门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啊……”桑榆讪讪道:“那个,崔寺正你还好吧?其实人的五脏六腑跟猪是一样的,就拿这个肝脏来说,猪也有一个一样的,炒着吃味道还不错……” 看着崔叙越来越差的脸色,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老老实实地低头检查手中的脏器。 倒是牛仵作胆子大的很,听桑榆介绍的有模有样,不仅不害怕,还饶有兴致地把头伸到肚子上面看到起劲,“这就是人的五脏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有些门道,哦,这个是肠子吗?怎么都烂了?” 桑榆立马回过神来,“可不是吗?这个是大肠,这是小肠,毕竟死了三天,烂掉也是正常的,啊,这个地方竟然有些肿瘤,看来他平时肠胃不好啊。” “还真是,我以前验尸都是烂了好久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新鲜的。” “有机会带你见见更新鲜的。” “好啊好啊,若有这等好事,桑小娘子可一定要记住小老儿。” “一定一定。” 崔叙见两个对着剖开的肚子聊的起劲,场面越看越诡异,他忍不住开口道:“桑小娘子还是办正事要紧。” 在这样下去,他就顾不上君子风范要溜了! 桑榆这才将之前的话题扯回来,她捧着肝脏道:“崔寺正,你看,这个肝脏上面有许多伤口,若是我没看错,这个肝脏是受到了外力的撞击,从而造成肝脏破裂。” 崔叙强忍不适看了一眼,瞥过眼道:“不错。” 桑榆又道:“再看这个地方,这里伤口呈现外翻之像,说明这是生前伤。” 生前伤这个词,崔叙已经听桑榆说过很多次,“你是说,他死之前肝脏就受伤了?” “不错。”桑榆将肝脏当到一旁,继续道:“按照当时张大山的说法,他赶到的时候,伍舟身上腹部中伤,我正拿匕首刺杀柳锦书,那么常理判断应该是我用了什么法子偷袭了伍舟,才能将伍舟刺中。” 崔叙道:“不错。” 桑榆将伍舟的肚子又翻了一遍,“一般刺中肚子,最有可能伤到的就是肠、胃或者腹主动脉,这些才是造成死亡的根本原因,可是的我匕首并不长,它刺中的地方又在肠胃附近,按理说是不会造成致命伤的,最起码不会很快死亡。” 她的匕首之所说是一件装饰品,其实就是因为它的杀伤力太小了,若只是刺入腹部,然后长时间不救治才有可能失血而亡,然后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基本上都是在一刻钟之内赶到的,即使再怎么耽误也不会死的那么快。 第九十六章:证明 而且,桑榆道:“肝脏的生前伤表示,他在死前一定和人交过手,可是他的肋骨是在死后造成的,什么样的伤害可以越过肋骨,直接将肝脏打伤?” 人的身体一共有12对肋骨,对称分布于胸腔,保护着内脏,但其实肋骨很脆弱,尤其是第4到第7之间的肋骨,在日常生活的受到暴力很容易就会骨折,一般的骨折只要好好修养是可以自行恢复的,但是如果肋骨进入胸腔,就会造成肺、肝等脏器损伤,很容易危机生命。 反而是第1到第三,第8到第12根肋骨,因为有锁骨和盆骨的支撑,反而坚硬很多。 崔叙道:“越过肋骨,直接打上肝脏?” 桑榆道:“不错,而且还是在很短时间内打伤的,凶手一开始就是冲着要杀他来的。” 崔叙思索了一下,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云中!” 门外的百里谦朗声道:“可以,使用巧劲即可将其震伤。” 桑榆恍然大悟,对哦,这里可是有着武林高手的时代,比如说内力、古武什么,这种伤害不就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吗? 这样一来,杀伍舟的人应该是从小习武的,而且他的武艺要比伍舟好山许多,不然很难短时间内将伍舟打伤。 桑榆又将尸体侧过身,想将里面的血水都弄出来,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崔叙便问:“有新发现?” 桑榆道:“他的后背也有伤。” 桑榆仔细检查了一下伍舟的后背,因为尸体一直躺着,身上的压力都集中在身下,加上木质的拖板并不平稳,造成尸体的后背全身大面积淤黑痕迹,还有不少皮肤组织都粘连在了木板上。 但是桑榆还是发现了异样,“这里的痕迹不一样,像是生前血液淤积,而且此处在肩膀附近。” 桑榆将伍舟的胳膊抬了起来,手掌在肩膀,上肢处摸索了一下,“他的胳膊断了!” “什么?”牛仵作连忙上前一步,在桑榆之前摸索的地方按了按,哆嗦道:“这……” 桑榆见他脸上不对,想了想安慰道:“不怪你,人死后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尸僵现象,若非观察仔细,发现不了也是有的。” 牛仵作并没有被安慰到,虽然说他检查的时候,尸体确实已经僵硬了,可是除了这等差错,不是他能脱罪的理由。 牛仵作当即跪在地上,“是小人的不是,请崔寺正恕罪。” 崔叙面无表情道:“起来吧,先将尸体验完,回大理寺之后再行处罚之事。” 牛仵作跪谢道:“谢崔寺正。” 桑榆没有替牛仵作说情,虽然她觉得这个时候的验尸之法有些落后,可是这并不能消减一个仵作的职责,要知道,他们每发现一个线索,都会对案子的进展产生影响。 桑榆问道:“那个张大山和伍舟关系如何?” 崔叙便道:“据他自己说,他们平时的职责就是保护柳家亲眷,幼时同在一个行武师傅手里学艺,若真要比较,伍舟的武艺要比张大山高上一些。” 桑榆有些失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大山一定撒谎了,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桑榆说是他做的实在有些牵强,换句话说,张大山只是说了当时他看到的情况,并不一定表示一定是张大山杀的人。 崔叙见桑榆的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既然已经查明了伍舟是死于高人之手,桑小娘子自然也就是清白的,你也无需介怀。” 桑榆点点头,“我知晓的,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罢了。” 以自己这副身体战五渣的情况,一掌打断肋骨什么就不用想了,可是桑榆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总觉得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 崔叙忍到现在,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了,他快速在纸上记录了几笔,嘱咐桑榆将尸体缝好,然后迫不及待地出了走出了房间,背对着房间门口,面对着墙壁干呕了几下,可怜的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百里谦小心上前,递给他一个水壶,“你,还好吧?” 崔叙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感觉嘴里的异味淡了许多,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虚弱道:“无碍。” 百里谦面露怜悯,“你不该答应她剖验的。” 崔叙道:“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了进展,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张大山的嫌疑最大,你派人盯住他,莫要让他逃了。” 百里谦点点头,其实他们查到的线索远远要比桑榆知道的多,只是不易声张罢了,不然崔叙哪里来的底气要保住桑榆,要知道在桑榆昏迷的时候,崔叙可是连桑榆的行踪家世都一并查了个遍。 崔叙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所有的事情或者回答都是在做表面功夫罢了。 即使桑榆不出面,他也会适时将他查到的事情公布出来,只是没想到桑榆这么生猛,竟然会直接求柳锦书剖验尸体。 不过这样一来,桑榆可以说在大理寺可以站住脚了,这样聪明果断、置于险地而不低头的性子,是在崔叙眼里最为瞩目的存在,最起码崔叙以后可以放心地用她了。 桑榆真的是握住了一个好机会。 贴心地将尸体的肚子缝好之后,桑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倦,她本就旧伤未愈, 现在又花了大量的精力验尸,这让她脆弱的小身板有些坚持不住。 将余下的事情交给牛仵作处理之后,桑榆就准备回去休息了,好在崔叙还记得这里有个小可怜被拉下了,留下一辆马车送她回去。 除了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的贺咏以及不方便的侍卫,他们大部分人都留宿在宋宅,好在宋宅地方大,住了这么多人也不会拥挤。 其实,桑榆听到宋砚的名字时还没多大反应,等到薛如英给她科普了一遍之后,桑榆就陷入了深深的崇拜之中,古代大文豪什么的,简直太厉害了好吗! 要是能见个面、握个手啥的,那简直是能吹上一辈子的事。 可惜的是宋砚似乎不愿意被打扰,桑榆直到现在也不曾见过他。 今日实在太累了,桑榆回去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别出的暗潮汹涌。 第九十七章:道谢 贺家庄子里。 贺咏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啪!” 瓷器摔碎的声音将跪在地上的侍卫吓的冷汗直冒,连脸颊被碎瓷划上也顾不上了,连连磕头求饶,“小人知错了!请小郎君恕罪。” “恕罪!恕罪!”贺咏叫道:“光叫我恕罪,怎么不想想我怎么恕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说这话的时候,贺咏整个人都气的发抖,这两三个月以来,他想法设法讨柳锦书开心,为了得到她的好感,他甚至不惜放下他最爱的小娘子也要来陪她骑马,可是现在不但没有和她亲近半分,还让她对崔叙信任有加。 他恨声问道:“我问你,那件事你尾巴收拾干净了吗?” 侍卫恭敬地回答:“请小郎君放心,属下已经将人送回老家了,而且派了人暗中跟踪,绝不会出意外。” 贺咏抬起下巴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还有柳家的侍卫,等这件事了了,也就不用留他了。” “诺。” “还有,那个桑榆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而已,她只要将这件事认了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为什么崔叙宁愿得罪柳家也要护着她? 只要将这个女人秘密处死,大理寺也不会有损失的! 侍卫不露声色道:“属下派人去大理寺查了一下,发现此女在进入大理寺之前乃是一个平民百姓,有人说是因为崔叙中意于她,所以才将她带入大理寺。” “哦?”贺咏面露不屑道:“崔叙竟然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原因尚不明确,也有人说是谣言。” 贺咏道:“这不会是真的,他出生高贵,父亲是崔家后裔,母亲出身皇族,再如何他父母也不会让他娶一个平民女子,估计只是玩玩罢了。” 侍卫没有回话。 贺咏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派人去盯着崔叙,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 “诺!” 侍卫站起身,僵着身体离开房间。 贺咏双手握拳,看着外间清冷的月光心中火气上涌,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提前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来获取柳锦书的放心,只要这件事成了,柳锦书就必须嫁给自己,即使失败也会让柳家欠自己一个人情。 没想到却叫崔叙坏了自己的好事。 若是叫柳家知道此事有他参与,只怕自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不行,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将事情推到那个女人身上,只要这样自己才能脱身出来。对,趁现在尚有回转的余地,自己绝不能妥协。 他一拳砸向桌面,目光渐渐凶狠起来。 而在黑夜掩盖下的房顶,一身黑衣的百里谦看着贺咏狂暴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他想了想,转头跟上之前的侍卫,同他一道消失在黑夜里。 …… 第二日,同样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累坏了的缘故,桑榆感觉自己的身体依旧有些乏力。 桑蓁看着自家阿姐低眉丧气的样子,不忍道:“既然阿姐已经清白了,不如我们家去吧?” 桑榆看了看桑蓁笑笑,“不碍事,只是有些疲乏,休息几日便好了。” 桑蓁也知道她们这时候离不开这里的,她只是有点心疼桑榆罢了,天知道那日她见到桑榆浑身是血倒在草地上的样子有多害怕,那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了父母惨死时到绝望。 桑榆也知道桑蓁吓坏了,当年那件事之后,桑蓁有好几天都是一幅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桑榆这些年之所以穷困潦倒,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擅长做生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桑蓁对她非常依赖,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她。 要不是她们遇到了一个游方医师,一眼就道出了桑蓁的症结,还承诺可以治好她,桑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桑榆替他做了两年白工,换了给桑蓁每隔七天一次的针灸治疗,才让桑蓁恢复到现在的样子,只是同幼年时那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真活泼的性子相比,多了几分胆小。 桑榆默默地将请人一事提上日程,此事不能再拖了,若自己以后真的遇到危险,有一个人陪着桑蓁也是好的,最起码她不会觉得孤单。 安慰好妹妹之后,桑榆决定去看看柳锦书,无论如何,柳锦书答应她剖验是帮了她大忙,她去谢谢也是应该的。 最好能问一下坠马那日她还有什么记忆,自己总觉得醒来之后忘了什么。 守门的差役已经被调走了,桑榆和桑蓁很快就到了柳锦书住的院子里,其实两个院子基本上是挨着的,走不了几步远。 两座院子基本布置都差不多,除了柳锦书的大一些之外没有其他区别,也正因为如此,薛如英也是住在这里的。 不过薛如英很忙,此时院子里只有柳锦书和她的婢女,外加两个面生的侍卫,说起来世家小姐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 柳锦书正在诵经祈福,桑榆等了半刻钟,她才姗姗来迟,一见面就愧疚道歉,“桑小娘子久等了。” 桑榆连忙摆手,有些局促道:“哪里哪里,是我来的不巧。” 柳锦书“扑哧”一声笑 了,“桑小娘子何必客气,你是阿英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桑榆有点尴尬,她和薛如英先是同事才是朋友,她们在某些地方有些像,相处起来不会觉得难受,可是和柳锦书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样家世优良又温柔娴静的小娘子对自己示好,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桑榆只好附和,“柳小娘子客气了。” 柳锦书看出来桑榆的疏离之色,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吩咐婢女倒茶,“不知桑小娘子来寻我何事?” 桑榆带着桑蓁坐下,客气道谢,“此番前来是要谢柳小娘子的,若不是柳小娘子首肯,我身上的冤屈怕是有些麻烦。” 柳锦书道:“桑小娘子莫要多想,既然你救了我,而且还因为我受到牵连,你不怪我已是幸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第九十八章:刺客 桑榆一怔,“柳小娘子,这是想起来了。” 柳锦书遗憾地摇摇头,“并未,只是听阿英说过罢了。” 桑榆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柳锦书想起来什么,也对,她当时已经昏迷了,能记得起来才是怪事,说起来,自己明明救下柳锦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昏迷的? 好像是掉下来的时候受到撞击,然后意识全无的。 正当两人相互说道了几句,突然屋顶传来异响,紧接着,一道闪着银光的长剑直接冲向桑榆这边。 桑榆本能地将桑蓁抱在怀里,防止她受到意外。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桑榆耳边炸开,她半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原本站在一侧的一个侍卫抽出佩剑挡在她们身前。 柳锦书也被另一个侍卫护在身后。 “有刺客!保护小娘子!” 侍卫一边挡住刺客,一边大喊出声。 刺客身穿一身黑衣,许是见一击不成,他毫不犹豫地和侍卫缠斗在一起,桑榆看得真切,刺客出手狠辣,一看就是冲着她来的。 一瞬间,她脑海里做了很多猜想。 是谁要杀她?又为何杀她? 难道真的是那个躲藏在背后的那个人? 只是她还没来的及细想,侍卫已经在刺客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桑榆抱着桑蓁在侍卫的掩护下麻溜地躲闪。 柳锦书在一旁急得浑身发抖,“快,你快去帮一下桑小娘子。” 侍卫面色如水,不容质疑道:“属下的任务是保护好小娘子,请恕属下无能为力。” 柳锦书喊道:“刺客就是冲着桑小娘子来的,他不会杀我,你快去帮忙啊!” 侍卫犹豫道:“这……” 侍卫的手臂已经被砍了一剑,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流下,眼见着刺客的长剑就要刺中桑榆,柳锦书恨不得推开侍卫,自己上去帮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墙顶落下,白色的光芒闪过,长剑一挥,瞬间将刺客的力道化去,余光落下的阴影将桑榆姐妹的身体遮挡在身后。 桑榆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百里谦。 百里谦武艺高强,不到片刻就将刺客牢牢压制住,他目露凶光,下手不带犹豫,每一招大有将刺客置于死地之意。 刺客被布巾遮住的脸庞忍不住流下了虚汗,心里暗忖,为什么他会在此地,明明已经被引走了才是。 这边的柳锦书一件百里谦赶到救场,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侍卫,跑到桑榆姐妹面前,将她二人扶起来,“你们没事吧?” 桑榆将桑蓁发抖的身子抱在怀中,对柳锦书道谢,“没事。” 柳锦书面露担忧,“你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桑榆这才发现在躲避的过程中,自己的手腕被擦出了血迹,她捂住伤口道:“只是擦伤罢了。” 柳锦书正要说什么,院中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嘭!”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人看去,就见刺客已经被百里谦踢翻在地。 百里谦冷声道:“竟然敢在白日行刺,你当我们是吃素的吗?” 刺客不答,他迅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门外跑去。 眼见他就要逃出去,一道更闷的响声传来,紧接着,他就被一脚踢进了院子的墙上,爬在地上动弹不得了,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了。 周良才嚣张的声音响起,“哎呀,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不将我们大理寺放在眼里的人了,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有本事,竟然这么不怕死?” 说着就来到刺客面前,二话不说将他脸上的布巾一扯,诧异道:“竟然真的是你。” 布巾下是一张惨白的脸,正是柳锦书的侍卫之一,当时坠马跟去的张大山。 “怎么会?”柳锦书一下子就不好了,看着张大山道:“你……” 说完就要冲上前去。 桑榆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柳锦书道:“桑小娘子,我真是没有害你之心,我只是……只是……” 桑榆摇摇头,“我知道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放心,我没有怪你。” “可是……” 也不能怪柳锦书担心,张大山是她的侍卫,她的侍卫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娘子,怎么看都像是她暗中指使的。 柳锦书心里慌乱的很,生怕给人留下狠心毒辣的印象。 桑榆拍了拍她的手,“安心。” 柳锦书看着桑榆中真挚的眼神,终于放下心中的慌乱。 这边的周良才已经安排差役将张大山绑起来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冲桑榆笑了笑。 百里谦来到几人面前,面上依旧冷酷,只是嘴里的话要带了些温度,“你们没事吧?” 柳锦书又恢复了之前大家闺秀的样子,躬身道:“谢……百里寺直搭救之恩。” 百里谦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桑榆姐妹。 桑榆沉声道:“不知崔寺正此时在何处?” 百里谦淡淡道:“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桑榆也没问这个时候,崔叙为何还会出去,只道:“我想我知 道凶手是谁了。” 就在刚刚刺客被周良才一脚踢飞的时候,桑榆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在一瞬间,这个场景和坠马那日的场景相重合。 她一直觉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忘记了什么,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了重伤所以产生错觉了,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记起,这个场景不就是当时的场景吗? 她在抱着柳锦书坠马后,分明是还清醒着的,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她被人一脚踢飞,受到重创才昏过去的。 她相信柳锦书,是因为迷迷糊糊之间,她分明看见张大山在将自己踢飞之后,从地上捡起匕首刺向柳锦书! 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从来都是柳锦书。 桑榆便和百里谦解释一下,哪知道百里谦听了之后竟然毫无反应,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此事我已知晓,待崔寺正回来再做定夺!” 桑榆有一瞬间想将他打上一顿! 这种看不懂人脸色的小郎君,这辈子都要和自己过了,活该他找不到小娘子! 第九十九章:计策 就在桑榆默默吐槽百里谦不懂人情事故的时候,崔叙也从远处往回赶。 薛如英骑在马背上,担忧道:“也不知道这招引蛇出洞怎么样?” 崔叙心里也有些焦急,但是面上不显。 早在昨天夜里他接到百里谦的汇报时,就已经想到背后之人要按捺不住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接到大理寺的命令,说是大理寺卿急召他回去,崔叙略微思索片刻,就决定留下一个周良才看着,带着薛如英和百里谦先回长安城。 只是在半路的时候,百里谦孤身一人悄悄离队,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带着剩下的人再往回赶。 暗中之人的想法很简单,无外乎想先他们一步杀了桑榆,然后将事情推给她,再以“凶手已伏法,不易声张”之类的借口了结此事。 薛如英见崔叙不说话,自顾自道:“也不好说,毕竟那是宋先生的宅子,他们不一定有那个胆子。” 崔叙目视前方,“这些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可不会在乎是什么地方!” 宋砚虽然余威尚在,可是背后的人也不容小觑,他们往往都是丧心病狂之人,做事狠辣无情,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宋砚只是一个已经致仕的文官罢了,他们还未必会放在眼里。 一想到将桑榆置身险地,即使崔叙有把握百里谦可以赶到保护好她,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矛盾。 这种感觉很微妙,决定是自己做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不可、不能,他害怕桑榆知道后会对他心生厌恶。 崔叙苦笑,谁能想到一向冷静自若,泰山面前不该于色的崔小郎君会被他人的情绪所左右。 快马加鞭之下,崔叙一行人比预计快了两刻钟的时间回到了宋宅。 刚一进门,周良才就迎了上来,“崔寺正,犯人抓到了。” 崔叙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道:“如何?可有人受伤?” 周良才眉飞色舞道:“放心好了,咱们百里寺直武艺高强,那犯人还没挣扎几下就被制服了,几位小娘子都好的很。” 崔叙稍稍放下心来。 就听见周良才又道:“只是桑小娘子似乎受了点惊吓,一直在等着崔寺正,说有事相告。” 崔叙脚下一顿,若无其事道:“是吗?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周良才道:“这倒没说,不过似乎是和案子相关的。” 崔叙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再多问,领着人去了堂间,这里是宋砚特意给他们拨的地方。 说起来,要不是这个庄子是圣人所赐,加上宋砚又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按照他的性子,他不一定愿意住在这里。 宋砚自己住在宅子的东边,西边的半个地方平时基本没有人住,就拨给了他们,这样倒方便了崔叙行事,他直接将最大的院子化成议事厅,方便做事。 等崔叙进了里面,才发现基本上该来的人都来全了。 尤其是贺咏,不知道是已经发过火了还是怎的,他独自一人坐在一角生着闷气,桑榆和柳锦书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一旁的史婉清想说什么,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就老老实实地揪着手帕等着, 百里谦原本站的最远,见崔叙回来了,他在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总算回来了,崔叙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要被几道不同的眼光杀死了! 百里谦语气带着压制不住的激动,“崔寺正。” 崔叙先是看了一眼桑榆,见她对自己并无特殊的反应,这才道:“我已经听周良才说了,既然犯人已经抓到了,相关之人也全部在此,那么我们今日就将此事说开吧!” 贺咏早在见到崔叙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输了,他站起身来对崔叙道:“崔寺正,你来的正好,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事吗?凭什么抓柳府的侍卫。” 百里谦不耐烦道:“贺小郎君,某以为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解释清楚了,犯人意图杀害桑小娘子,所以才将他伏法,” 贺咏听了,咆哮道:“你左右只会这一句吗!我说了多少次,张大山只是报仇心切,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他是柳府的侍卫,就算杀了人也要交给柳府处罚。” 崔叙闻言,冷哼道:“贺小郎君此言差矣,桑仵作是本寺之人,同为天子门生,意图对朝廷命官不轨,就是对圣人不敬!” 贺咏很想说一个贱役算什么朝廷命官。 可是崔叙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言道:“而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罔顾王法,难不成想谋逆造反不成!” “你!”贺咏气的牙痒痒,他虽也读了许多年的圣贤书,可是要论证起来,他根本就不是崔叙的对手。 崔叙又道:“贺小郎君莫要动气,还是冷静一下,听那犯人怎么说吧?保不齐贺小郎君要受些牵连。” 贺咏那里不知道崔叙话中之意,他冷下脸来,抬起下巴道:“那好,我就看看崔寺正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崔叙径直来到桑榆面前,拱手道:“叫桑小娘子……和柳小娘子受惊了,是某安排不周。” 桑榆连忙起身回礼道:“没有没有。” 柳锦书也回道:“崔寺正客气了,是我家中侍卫给你们添了麻烦。” 薛如英早早来到两人面前,见她们还有说有笑,放下心来,此时又见崔叙这般模样,忍住心中的好奇心,道:“还好百里寺直回来的及时,听说那侍卫武功不错,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妙了。” 柳锦书垂眸解释,“张大山和伍舟是我们柳家武艺最高的侍卫,一直保护我祖父的,此次回长安路途遥远,祖父担心我遇到危险,才将他们二人指派给我,不曾想出了这等事端。” 薛如英道:“世事难料,人心不古,好在你无事,也算是塞翁失马了。” 柳锦书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等几人说完,崔叙已经派人将张大山押上来了。 第一百章:缘由 张大山还是一身黑衣打扮,他在被俘后就被关在了柴房,周良才对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为了防止他自杀,他甚至脱下了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所以张大山拿下嘴中之物的第一件事就是扭过头干呕,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周良才,想他在柳家这么久,因为武艺过人,一直是被好吃好喝伺候的,如今落入他人手中,竟然要受这等屈辱,简直比要了他性命还难受。 周良才却没有任何感觉,他这种事做的海了去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袜子还塞过皇子贵人呢。 崔叙同样无视了这些糟心事,他问道:“有什么话,你自己招了吧!” 许是因为受到羞辱,张大山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之态,他大声道:“不知崔寺正是要小人认什么罪?小人竟不知!” 崔叙道:“既然你不知,那么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原本想着顾及一下柳家的面子,既然他不要,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张大山一听,知道崔叙不是受他妄言之人,忙道:“小人、小人只是报仇心切,那个贱人杀了小人兄弟,小人只是想报仇。” 崔叙听完,眉头一皱。 一旁的周良才眼疾手快地一巴掌糊在了张大山的脸上,呵斥道:“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拔了你的舌头。” 崔叙心里叹道:不愧是大理寺的八面玲珑手,这个眼力劲也太好了。 张大山冷不丁被打了一巴掌,眼里露出震惊之色,他不敢和崔叙对峙,跪在地上对着柳锦书喊道:“小娘子,你快替我说句公道话,小人真的是因为伍舟之死才一时激愤的,我们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师学艺,情同手足啊!” 柳锦书面露不忍,但还是扭过头,不再看他。 张大山见柳锦书不为所动,眼神有些涣散,不自觉地四处看了看。 崔叙见他眼神迷离,淡淡道:“既然你和伍舟情同手足,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甚至还想杀了对你有恩的柳家嫡女。” 柳家也是书香世家,他们和大多数家族一样,每年都会招入适合年龄的孩子培养起来,教他们学习不同的技艺,长大后为家族服务。 这还孩子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甚至有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虽然他们日后的要受到家族的约束,但是最起码他们可以活着。 所以说家族是他们的恩人也不为过。 张大山道:“什么叫小人杀了伍舟,小人都说了是那个……小娘子杀了他,她就是想害我家小娘子才会做下这等恶事。” 崔叙就问:“可是桑仵作和你家小娘子素不相识,甚至那日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何要杀她?” 张大山瞥过眼道:“小人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 崔叙眼色微冷,看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轻蔑起来。 贺咏看的认真,这个眼神他最熟悉不过了,每当崔叙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者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时候,他总是用这种眼神来看人,仿佛他站在高处,看着他们在装模作样。 他忍不住大吼出声:“还不是因为那个贱女人中意于你,她嫉妒你和锦书妹妹要定亲了!” 崔叙一下子就愣住了。 其他人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神在崔叙、桑榆和柳锦书之间游离,就连一向冷静的百里谦都惊讶地瞪直了双眼。 桑榆“噗”的一声,惊讶的嗓子眼都抖起来了。 什么什么?她听见了什么?崔叙竟然要和柳锦书订婚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柳锦书会时不时地看向崔叙,而且对大理寺的人格外包容,甚至连剖验这种事情都能答应。 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要刷崔叙的好感呐!这应该叫做爱屋及乌吧? 她转头看了看传说中的女主角,果然见她两眼微瞪,脸上浮起了红霞。 这是害羞了? 柳锦书的脸又烫又红,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这个贺咏简直就是在拿她的名誉开玩笑,她猛地站起身来,吼道:“你在浑说什么!” 贺咏眼睛盯着崔叙道:“你何必替他掩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七夕那日在皇宫里,很多人都看见你和他私会,听说长公主也在打听你的事情,还不是要撮合你们是什么!” 柳锦书怒道:“那是因为我……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崔寺正,你,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 贺咏不甘示弱回道:“你倒说说什么事情非要私下请教他一个郎君?” “我……”柳锦书一下僵住了,声音都弱上了几分,支支吾吾道:“这与你何干?” 贺咏正要逼问,崔叙喝止住了他,“够了,这些流言你休要再提,这些都不是事实!” 说完还看了看桑榆一眼。 桑榆毫无所觉,兴致勃勃的看好戏,对她来说她和崔叙的流言自打进了大理寺就已经有了,反正多一个知道也无所谓。 现在有了崔叙和柳锦书的事情,自己在她们眼里估计又会有新的版本了。 债多不愁,她现在完全不操心。 只能说,认真起来的崔叙还是很有威严的,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众人老老实实地等着他说话。 崔叙不想再出现闹剧,直接对张大山道:“既然 你不愿承认,那么我们就让证据来说话!” 周良才从之前的惊天秘密中回过神来,直接丢出一个纸包。 张大山一看,瞳孔微缩。 崔叙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吧?这是从你的房间搜出来的。” 不等张大山回话,崔叙便道:“此物是一种药粉,少剂量可以使昏迷重伤之人提起精神,常常用作救人之用,可是若大量用在马匹身上则会使马儿不受控制,精力旺盛如同疯魔一般。” 张大山道:“我、我不认识这个东西。” 崔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道:“最开始柳小娘子的马儿还是正常的,想必你将此物涂抹在了手中,寻个机会将它撒在了马鼻附近,马儿闻到之后才会发疯。” 张大山脸上满是虚汗,“那日不但我家小娘子的马儿发疯,桑小娘子的马儿也发了疯,小人离的远,又是如何将药粉撒在她的马上?” 第一百零一章:银丝 “问的好!”崔叙赞了一声,“想必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按照原本的计划,你只是想害柳小娘子而已,是桑仵作受到牵连了。” 贺咏在一旁嚷道:“你说是为何?” 百里谦在一旁沉声回答:“那日的前一天下过雨,第二天天气放晴后有些劲风,柳小娘子和桑仵作并排行走,柳小娘子的马儿吸入药粉之后,风力将剩余的药粉吹向桑仵作那边。” 崔叙看着一直低头的史婉清道:“史小娘子,那日除了他们之外,你离的最近,对此你是否还有印象?” 史婉清看了看场上的几个人,小声道:“我,我那日头有些昏沉,实在记不清了。”?周良才乐呵呵地补充道:“无事,我们走访了当日在场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他们都说是柳小娘子的马儿先发疯了,然后桑仵作的马儿才跟着发了疯。” “荒唐!”贺咏大喝出声,“崔寺正,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这种药物虽说少见,但也有可能只是张大山为了防止重伤才准备的,你拿这些说事,恐怕难以服众。” 崔叙道:“不错,贺小郎君所言有理。” 贺咏得意地抬起下巴。 崔叙却画风一转道:“可是为何凶手身上也会有这个东西呢?” 贺咏叫道:“你说什么?” 桑榆也很惊讶,崔叙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他如此弩定。 很快就有差役将一把精致的匕首送了上来。 桑榆认出是自己花重金购买的折刀,她看着被送到崔叙手上的匕首,感到有些可惜,可怜它还未用在实处,就被当成“凶器”了。 崔叙解释道:“我先前说过,你是将药粉涂抹在手中的,那么在你之后接触的东西上必然会留下痕迹,其他的倒也罢了,可以抹去,可是这把匕首一直在我们这把保管,它的上面还残留了药粉,如此一来,你可能认罪?” 张大山死死地盯着匕首,“不,不,不是我,那个仵作都说了伍舟是死在高人手里,不是匕首杀死的。” 桑榆一听这话就知道张大山已经是默认了嫁祸之事。即使杀人的不是他,他也难逃罪责,更何况…… 百里谦道:“你倒是脑子转的灵活。” 张大山仿佛找到了生机一般,撕心裂肺喊道:“是那个高人杀的人,他杀了伍舟之后还行杀了我家小娘子,我只是、只是怕会怀疑我,才想着让这个仵作顶罪的。” 崔叙一听,怒喝道:“你还在撒谎!” 张大山道:“我没有,我打不过伍舟的,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啊!” 百里谦道“不错,伍舟的武艺在你之上,若只是平日切磋,你自然拿他无法,可是如果你偷袭了他呢!” 桑榆灵光一闪,想到了伍舟尸体的后背肩膀处的那道淤青,若是这样也就说的通了,诚然张大山的武功比不上伍舟,可是如果伍舟受到袭击时断了一臂,那么凭借着张大山对伍舟武艺路数的了解,想杀他也非难事。 桑榆喊道:“所以,也是你将我踢晕的,那日我最后见到的人是你!” 崔叙道:“不错,这件事完全就是张大山自导自演的。” “你们在胡说!“张大山并不承认,”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你们都是一伙的,只是想替那个仵作脱罪而已!” 崔叙看着他死活不愿承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对柳锦书道:“柳小娘子,你们柳家的侍卫应该有身份牌之类的,对吗?” 柳锦书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回答道:“不错,我们柳家会给每个侍卫配一个木牌,上面有我们柳家的标识。” 崔叙便问张大山,“你的身份牌在何处?” 张大山还以为他能拿出什么证据,闻言立刻从腰间解了一个木牌,“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东西可以作证,可惜了,它一直在我手上。” 崔叙接过木牌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是一面小巧的木牌,长方形的木牌在上面开了一个小小的孔,用丝线打了一个精巧的绳结,通体呈淡红色,是采用上好的柳木制作而成,上面刻有侍卫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柳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张大山道:“这是柳家特有的身份牌,每个人只有一个,若有遗失则需要去柳家本家报备。” 他已经相信崔叙没有直接的证据,想用身份牌做文章了,可惜的是,这个东西帮不了他们。 崔叙问道:“你们平时都会将身份牌配在身上的吗?” 张大山道:“自然,见身份牌如见人。” 崔叙将身份牌往桌上一放,对着差役道:“拿出来。” 差役听命下去,不一会儿就将两个纸包送了上来,崔叙打开其中一个纸包。将里面同样精致的身份牌拿了出来。 崔叙将两块身份牌递给张大山,“你且看看有何不同?” 张大山不明所以,结果身份牌仔细地看了看,“除了上面的字不一样之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崔叙突然笑了一下,“你可要看仔细了。” 张大山闻言,心里突然就慌乱起来,他反反复复将两块木牌看了个遍,还是没找打不同之处。 贺咏在一旁急的火气直冒,夺过木牌在手上翻看起来,“你在打什么哑谜,这只 是木牌而已。” “木牌确实是一样的。”崔叙提醒道:“可是上面的绳结却不一样。” 绳结吗?贺咏将木牌上的绳结仔细看了一遍,这种绳结是用红色的丝线绞成的,为了彰显身份,其中还穿了几根银丝线,而断掉的正是张大山的身份牌,“这有什么不同?” 崔叙道:“贺小郎君没发现吗?其中一块木牌上,银色的丝线在中间断开了。” 贺咏一看,确实有一处银线在中间有了断头,“那又如何?” 崔叙不言,只是将另一个小巧的纸包打开,取出里面一小节银线,“你说巧不巧,我这里正好有一段银线,就是不知道它是不是那根绳结断掉的?” “这、这怎么可能?”张大山矢口否认,“许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罢了。” 崔叙冷冷道:“那你可知道,这根银线是在何处发现的?” 第一百零二章:铁证 张大山猛地一愣。 桑榆站了出来,脸露悲色,“这根银线是在伍舟尸体上发现的,准确地说是在他的嘴巴里发现的。” 这个发现其实是意外,在桑榆剖开伍舟尸体的时候,伍舟腹部的气压一下泄了出去,倒在积压在伍舟喉咙里的血水一下子迸发出来,当时桑榆只顾着解剖他的腹部了,并没有在意他的嘴巴。 直到最后清理伍舟尸体的时候,她才发现在伍舟的嘴角有一道银丝。 桑榆将银丝取出来,并没有想到它的用处,等将银丝交给崔叙的时候,崔叙只说了句他会调查,就带走了。 不曾想这根银丝竟然会是破案的关键。 桑榆道:“应该是在他还有点意识的时候,从你的腰上扯下来的。” 身份牌太过贵重,而且体型颇大,就算伍舟想藏起来也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也可以说是不小心弄丢的。 银丝不一样,它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一个死了的人的嘴巴里。 这也是伍舟临死前想要说的话,他要让人知道真正害他的人,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得不承认,崔叙仅看了一眼就判断出这根银丝的用处,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细如发还是天赋使然。 他的脑子回想起了那日的事情,他和伍舟分别去追桑榆和柳锦书,他追的紧,先一步找到了两人,他也看见了桑榆飞身救下柳锦书的过程,可是就在桑榆想去喊柳锦书的时候,他脑中突生歹意,一脚将桑榆踢飞。 好巧不巧的事,桑榆怀中的匕首掉落下来。 正好伍舟也赶了过来,眼见柳锦书昏迷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想查看一番,却不想张大山的魔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伍舟惊讶之余,就被张大山袭击倒地,他当时眼里的难以置信之色,张大山永生难忘。 周围传来异响,张大山回过神来,见一地的血迹心生慌乱,那时的伍舟还没有死去,可是他已经顾不上了,捡起地上的匕首在伍舟的身上捅了几刀,然后将匕首仍在了桑榆的身边。 等到薛如英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张大山抱着伍舟的身体,颤抖着声音喊道:“救命,救命!”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在贺咏问他的时候,他果断地将桑榆推了出来,他知道这件事说不通,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不能背负起杀害一同长大的兄弟和主家之责。 崔叙问他:“你为何要害柳小娘子?” 张大山回过神来,怔怔道:“是、是因为柳公责罚于我,我怀恨在心才下次毒手。“ “你在撒谎。”百里谦插嘴道:“我们已经调查了你来长安的情况,因为柳小娘子打算长居长安,所以你的家人都跟着来了,我且问你,你的儿子和耶娘在何处?” 张大山猛地抬头, 百里谦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受制于人,才不得不做,对吗?” 突然,贺咏一拍桌子,喊道:“够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将此人处决吧?” 崔叙道:“贺小郎君是准备承认了吗?” 贺咏道:“我承认何事?” 崔叙一字一句回答道:“承认是你致使张大山杀害柳小娘子的。” “你胡说!”贺咏张口反驳道:“我喜爱柳小娘子都来不及,怎会想着害她!” 崔叙道:“是啊,我也在想问什么?可是你的侍卫已经承认了,他说是你让他联系的张大山,在柳小娘子出门的时候找机会加害她。” 贺咏咬牙道:“原来是你抓了他!” 崔叙大方地承认了。“正是。” 昨天晚上,贺咏的侍卫在和张大山碰面之后,百里谦就将他抓住了,那个侍卫也是硬气,他们审问了一个晚上竟然不愿透露出一个字,但是这并不妨碍崔叙推断出幕后之人的下一步行动。 也不妨碍他诈一诈贺咏。 贺咏以为事情败露,垂下脑袋道:“我并不是真的要害她,” 崔叙就问,“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咏也很想知道是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原因让他如此盘算。 还不是因为他需要让柳锦书对他心生好感,他在他父亲的耳提面授之下,知道如果不再做些设什么,只怕柳锦书早晚会投入崔叙的怀抱,他永远会被崔叙压在脚下。 他听多了才子佳人、美女英雄的段子,他想,如果柳锦书遇到危难,自己出手相救会如何?柳锦书会不会倾心于他?柳家会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站在崔叙的头上了! 那岂不是天下一等美事? 柳锦书遇不到危险?那就制造点危险好了,总不过就是收买人心的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张大山没有受他控制,他竟然违背了他的意愿,不但将同行的伍舟杀了,还为了脱罪嫁祸给大理寺的仵作。 好好的一盘棋被一个小卒子破坏殆尽。 可是这些事他不能说,最起码不能叫柳锦书知道。 想到这里,他怒从心生,一脚踢在张大山的后背上,怒吼道:“说!你为何要害我,我只是想保护柳小娘子,何曾要你害她!” 说完,他看向柳锦书道: “锦书妹妹,是我的侍卫私下做出错事,还想将我拖下水,待我回长安必定亲自去柳府请罪。” 柳锦书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脸上冷如冰霜,贺咏的行为。于她而言无疑是间耻辱之事,他的计策真的成功了,自己名誉受损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真的要委身下嫁不成?想到这里,柳锦书七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揭穿他的遮羞布。 但是同崔叙一样,为了顾及他的以及贺、柳两家的颜面,此事不能轻易说出去,柳锦书淡淡道:“我知晓贺小郎君说为我着想,只是这等恶奴万万不能放过。” 贺咏忙道:“锦书妹妹说的极是, 我必将那恶奴五马分尸给妹妹谢罪。” 柳锦书白这小脸道:“此乃贺小郎君家事,与我并无干系。” 贺咏正欲多言,柳锦书已经瞥过眼,不再看他,他瞪了一眼崔叙,“崔寺正好本事。”?崔叙淡淡道:“贺小郎君见笑了。” 第一百零三章:婚约 贺咏冷哼一声,双手握拳,最终还是带着小厮离开了。 崔叙等他走了之后,就将张大山押回了柴房,准备带回长安受审。 此事走到这里也算是水落石出了,桑榆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这几日有点兴奋过度了,回长安之后一定要好好修养几日才行。 可惜崔叙并不打算匆忙回程,他准备在宋宅住上一晚再回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崔叙亲自来请桑榆吃个便饭,说是宋砚要见她。 桑榆受宠若惊。 据说是因为宋先生得知桑榆亲手“剖心挖肚”之后,觉得这样的小娘子世间罕见,非要崔叙安排一起吃个饭。 崔叙对自家时不时喜欢耍点小孩子性子的老师很是无奈,只能亲自去邀请桑榆。 桑榆那里有不愿之意,能见到宋先生是她上辈子“寒窗苦读”修来的福气好吗? 所以,一整个下午,桑榆都很激动,连带着桑蓁都跟着紧张起来。 晚上的时候,崔叙有事在忙,请了薛如英来接她。 到了饭厅之后,柳锦书和百里谦已经坐下了,两人隔的有些远,场面有点尴尬,柳锦书见桑榆姐妹和薛如英到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拉过薛如英说话。 桑榆这才知道,除了自己和妹妹桑蓁之外,宋砚对薛如英等人还有教导之恩。 “其实都是托了崔叙之的福。”薛如英笑着解释道:“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崔叙之喜欢安静,有时候嫌我们烦了就躲到宋先生家里。” 桑榆还是第一次见薛如英私下称呼崔叙的字,笑道:“原来崔寺正小时候就很高冷!” “高冷?”薛如英一愣,随即道:“可不就是嘛,偏偏他年轻轻轻就会耍心眼子,每次我们去找他都会叫宋先生抓个正着,宋先生就会罚我们写好多大字!” 往事不堪回首啊,薛如英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写字,可是偏偏崔叙长的可爱,她就喜欢找他寻个乐子。 柳锦书闻言笑道:“可不是吗?那时候找崔家兄长最多的就是你们兄妹,罚的最多的也是你们。” 薛如英嗤笑道:“怎么,当年你还不是一样被罚哭了,到最后还是云中帮你写了好些大字才糊弄过去。” 柳锦书小脸立刻羞红了,“当时年纪小,你莫要再说了。” 薛如英道:“哎呀,明明是你先取笑我的!” 柳锦书举起小拳头就向薛如英锤去,他们几个再加上薛如川基本上是一起长大的,薛如川和百里谦年纪最大,打架闹事的本事也是最凶的,崔叙和薛如英次之,而柳锦书年纪最小,身子也是最弱的,要不是见她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身后,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他们都不一定会带她玩。 不过柳锦书也知道自己是个附带的跟屁虫,平时只会安安静静地跟在她们后面,不吵不闹,听话的紧。 当然,好事他们也没有忘记她,坏事自然也要一起担着,尤其是被罚的时候。 宋砚罚人就喜欢让他们写大字,柳锦书年纪小,认的字不多,手上又没有力气,往往写上几个大字就会可怜兮兮地哭,一边哭一边写。 桑榆脑补了一下,觉得实在有些好笑,又听她们说的开心,便跟着听了一耳朵,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薛如英见她听的认真,说的更起劲了,恨不得将小时候那些糗事全都捣鼓出来。 柳锦书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逼的寡言少语的百里谦不得不出声制止。 正当他们几个笑闹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 宋砚人未至,语先落,“我就说如英这个丫头是个调皮的,这不,刚刚见面没几日就要取笑锦书!” 话音刚落,宋砚就带着崔叙一道进了屋子。 宋砚的个头并不高,气势却不弱,带着几分文人的儒雅清高之感。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先生。” 宋砚摆摆手,“你们这些小娘子小郎君的,若不是这次巧合,只怕你们都不会来看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薛如英嬉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如英每日都想来见您,可惜崔寺正是个厉害的上官,他不放话我那里有时间来看望您。” 宋砚道:“即是如此,叙之,你许她几日假,在我这里歇些时日,我倒想看看这么多年你的书法有无进步!” 薛如英立刻垮下了脸。 宋砚哈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锦书上行了一个万福,“宋先生,多年不见,您近来身体可好?” 宋砚扶住柳锦书道:“是锦书啊,你都是大姑娘的,这次来长安不准备走了吧?” 柳锦书笑道:“正有此意,离开耶娘多年,也该回来侍奉二老了。” 宋砚满意的点点头道,“百善孝为先,这也是应当的,只是你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成婚了,你和云中可不能学着两个混的,一直拖到现在。”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柳锦书刷地一下红了脸。 百里谦更是吞吞吐吐道:“宋先生,您莫要打趣了,我与柳家的婚约不过是戏言罢了!” 柳锦书听了,泛红的脸颊一下子变的雪白。 桑榆这才明白, 原来柳锦书的心上人不是崔叙,而是百里谦,甚至他们两个还有婚约在身。 难怪难怪,她一直觉得柳锦书有点不对劲,从一开始,她对大理寺的事情就非常好奇,甚至对她都有种莫名的信任,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柳锦书的目光总会很游离。 桑榆一直觉得她对崔叙有好感,可现在想来每次崔叙出现的地方,百里谦一定也在旁边,甚至在劝说给伍舟验尸的时候,也是听到百里谦说话后,柳锦书才改变了主意! 天呐,为什么周良才不在这里,此时此刻,只有周良才可以和她分享这个“惊天”的秘密了! 宋砚沉了脸,对百里谦没好气道:“你小子休要浑说,你们两个的亲事是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定下的,婚书都是我亲手所写,岂是你说儿戏就是儿戏的?” 第一百零四章:幕后 百里谦连忙低头,口称不敢。 宋砚这才恢复了好脸色,他向来不喜欢百里谦这般“胆小怕事”的样子,“旁的我就不说了,只有一条,你日后若敢欺负锦书,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百里谦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宋砚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宋砚不再理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桑榆身上,“这位就是叙之赞赏有加的桑仵作吧?你身后的小娘子是你的妹妹?” 桑榆连忙带着桑蓁上前又行了一礼,恭敬道:“儿见过宋先生,这是我妹妹,蓁娘。” 宋砚眼睛微眯,右手抚上了自己的胡子,上上下下将桑榆打量一会儿,关于这个桑仵作,他在这几日听到了不少传言,许多侍卫婢女都对她议论纷纷。 说是大理寺有个女仵作,不但聪明机智,还会破案验尸,那胆子尤其的大,专门做些挖人心肺的事儿,寻常恶人近不得她的身,见了都要避让三分。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落落大方的,见到自己之后,虽然脸上激动之色,但也规规矩矩的,不见丝毫谄媚。 她不但以女子之身入了大理寺,还做的是世人不齿的仵作行当,这等魄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其实,早前他就已经听崔叙提起过桑榆,崔叙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来这里探望他,说一些大理寺的事宜,每次提起桑榆,他都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之意。 宋砚对自己的学生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表面看起来温和如玉,是个与人为善的好性子,实际上为人高傲自负,长安城里大部分学子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云烟罢了,能叫他放在眼里的,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想到这里,宋砚和蔼一笑,“莫要客气,是老朽唐突了桑小娘子才是。” 桑榆口称不敢。 崔叙道:“老师,还是坐下说话吧。” 宋砚笑道:“不错,既然是来吃饭的,就不用拘谨。”说罢招呼管家一声,“上菜吧,今日可要上些好酒才是,难得你们几个都在,且陪我这个老头子好好喝几杯!” 管家立刻拍拍手,几个婢女鱼贯而入,捧着酒菜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子上,这个时候还是分餐制,所有人都是一人一桌,所谓的一起吃饭也只是在同一个饭厅吃罢了。 当然寻常人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毕竟一家可能也就一张桌子而已。 大户人家不但讲究分餐,而且还会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宋砚面前,众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扒饭吃菜,偶尔宋砚随口出个酒令同崔叙等人喝上几口,一时间饭厅里只剩下碗筷撞击的声音。 桑榆坐在下手,吃的有些不自在,她虽然很高兴和文学大家一起吃饭,可是这个吃饭的样子实在有些沉闷,而且跪坐的姿势也让她有些不习惯。 好在崔叙等人教养极好,举箸换盏之间都有着一股天生的贵气,桑榆一边扒饭一边悄悄地打量他们优雅的动作,总算抚慰了一下她脆弱的心灵。 吃完晚食之后,宋砚提出要和崔叙接着聊一会儿,桑榆连忙起身告辞,柳锦书一整个晚席都有些闷闷不乐,也想早点回去休息,薛如英担心她心情不好,也跟着走了。 宋砚便示意他们先离开,唯独将百里谦也留了下来,“今晚,你哪里也别去了,给我跟上来!” 百里谦见躲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跟上宋砚。 等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宋砚对着领路的管事道:“你别在这里候着了,下去吧!” 管事看向崔叙和百里谦,眼露请示之意,崔叙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宋砚见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还怕我吃了他们不成?” 管事陪笑道:“瞧您说的,小人不是担心您晚上又要熬夜吗?您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不能再熬坏了!” 宋砚满不在意,“就属你最爱操心,赶紧下去吧,上一壶好茶来。” 崔叙隐晦地对管事点点头,管事连忙应声离开了。 宋砚这才心情大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将两人带进屋里。 这是一间占地极大的书房,进门的左手边就是一个茶榻,右手边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极为抢眼,宋砚一进书房,整个人的气势都显的温和了起来,身上散去了些许暴躁,多了几分儒雅。 三人刚刚落坐,管事已将茶水送了进来,崔叙从善如流地接过,开始煎茶。 夏日的夜里清凉舒爽,天空中繁星点点,从窗户看去一片岁月静好之景象。 可惜这么美好的景色,在宋砚看来却有些暗潮汹涌的感觉,他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怎么看待此事?” 崔叙给两人斟满茶水,“据张大山交代,他一直是和另一个人联系的,那个人先是让他制造意外,好叫贺咏有机会英雄救美,可是在他预备动手之前,那个人找上他,叫他将柳锦书直接杀害,张大山受制于人,只能从命!” 宋砚道:“借刀杀人,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就算查到最后,也是贺咏来做那替罪羊!” 百里谦沉声道:“我已派人去追踪传话之人了!” 崔叙摇摇头,“只怕难有收获。” 幕后之人设下此局,必然会考虑事情败露之后的情况,他不会让留下把柄的。 “不错,”宋砚也是这么认为,“那人只怕凶多吉少。” 百里谦有些不甘心道:“幕后之人处心积虑定下这等计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何定要加害柳小娘子。” “怎么?现在知道关心她了?”宋砚没好气道,之前那幅爱答不理,恨不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简直就是丢了他的脸,“还说什么婚约不作数,你是诚信气死我吗?你又如何能对得起你在九泉之下的耶娘!” 百里谦自知理亏,这段时间他实在难受的厉害,自从知道柳锦书回到长安,他日日夜夜无法安睡,想着若是见了面该如何面对她,好几次他在柳府的门口几度徘徊,最终都没有勇气进去,他垂眼道:“我是罪臣之后,不能误了她!” 第一百零五章:原来 “混账!”宋砚暴喝出声,“你说你是罪臣之后你就是了?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你耶娘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等机会,就为了给你耶娘翻案,我们都没有放弃,你倒先承认你是罪臣之后了!” 宋砚本就脾气暴躁,听到百里谦这么回答更是血气上涌,他虽然只愿意承认崔叙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可是对百里谦等人同样疼爱,再加上他与百里谦的父母都是知己好友,他不能眼看着好友的儿子这般消沉。 百里谦被宋砚骂的狗血喷头,低头不言。 崔叙见宋砚骂了半天,怒气总算消减了些,这才给宋砚又斟满了一杯茶,劝道:“老师,您先消气,云中只是一时有些想不开罢了,之前他们离的远感情淡薄,如今锦书回来了,以后多多走动就是了。” 宋砚瞪了一眼崔叙,“就你会说好话,我就是那恶人!” 崔叙笑盈盈道:“老师怎么是恶人呢?云中父母都不在了,到时候还需要老师替他做主才是。” 宋砚佯怒,“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主,我听说长公主在打听锦书的事?这是准备相看了!” 崔叙苦想到自家听风就是雨的阿娘,苦着脸道:可不是,锦书之前在宫中寻到我,问了几句云中的近况,我阿娘一听就忍不住了,到处派人打听。” 说完还斜斜看了百里谦一眼。 百里谦还是不作声,只是耳朵却竖了起来,嘴角似乎微微勾起。 宋砚叹道:“也好,有长公主替这个小子操心,我也能放心些。” “老师莫要忧心了,阿娘一直拿云中当自己儿郎看待,不会亏待他的。”崔叙说罢,回答起之前的问题,“若是幕后之人,我倒是能猜出一二。” 宋砚便问,“何人?” 崔叙轻笑,“这朝堂之上,我和柳家结亲对谁最不利,自然谁就有嫌疑。” 宋砚一愣,想了想道:“是他们?” 崔叙点头,“不错,柳家和百里家的婚约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段时间我阿娘一直在替我张罗婚事,加上我与锦书在宫中谈话之事也被传了出去,阿娘紧跟着有所动作,这么看的话,他们被误导也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这件事情的源头还是他崔叙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的婚事,才导致幕后之人觉得崔家要和柳家结为姻亲,为了阻止他,才设计杀害柳锦书,只要柳锦书一死,或者是身受重伤,这门亲事也就尽了。 崔叙话音刚落,百里谦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怒气涌现出来,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竟然可以牺牲一个无辜的小娘子,端的是狠辣之辈。 他僵着身体,双拳紧握,再也不复之前漠不关心的样子。 崔叙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微叹,百里谦看着对柳锦书敬而远之,实则牵挂于心,如果柳锦书的婚事给她带来了致命的伤害,以他的性子只怕会做出偏激的事来。 他拍了拍百里谦的肩膀道:“此事怪我,幕后之人是冲着我来的,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权贵之女,他们都不会让我们顺利结亲的。” 百里谦深吸一口气,“他们不愿你势大,自然不许你和贵女结亲,可你若娶了小户之女,只怕要任他们拿捏了,怪只怪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 崔叙道:“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等回到长安之后,你找柳尚书谈谈吧,这么多年,柳家一直没有放话取消婚约,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 百里谦点点头,若只是他自己倒也罢了,可是此事已经牵扯到了崔叙和柳锦书的安危,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和柳尚书谈谈了,哪怕、哪怕他们暗中解除婚约,再给柳锦书定一户好人家他都认下了。这样最起码不会置柳锦书于险地。 崔叙知道百里谦现在答应的好,实际上还有许多顾虑,他想了想,决定回去找自己阿娘说道一下,最起码让她别那么明目张胆地打听了。 宋砚见他们师兄弟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在多言,他已经退出朝堂多年,若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弟子,他也不愿插手,只是他对桑榆姐妹实在有些好奇,“那桑小娘子姐妹二人是初来长安吗?” 崔叙见宋砚对桑榆起了好奇心,耐心地给他介绍了一下桑榆的情况。 宋砚听完长叹道:“也是一个苦命的小娘子,我家芙娘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胆大妄为,可惜她命不好,早早地没了。”? 宋砚一生有三子一女,儿郎们都是儒雅风流的君子,唯独幼女淘气可爱,小时候就喜欢抓鸟摸鱼,寻根究底,十来岁的时候胆子就异常大,做的全是出格的荒唐事,等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更是吓的满长安无人问津,宋砚心想自己闺女这么个性子需的找给和善的郎君来配,莫叫她让人欺负去了。 可惜在同一年,她在一次远游中失踪了,宋砚找遍了江南也不见她的踪迹。 宋砚这些年不愿意离开长安,就是因为幼女在长安长大,对这里最是熟悉,他怕她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家门。 崔叙见宋砚提起芙娘子,知道他又想起了往事,他忙对宋砚道:“老师,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不然师兄知道要怪罪学生了!” 宋砚听罢,笑骂道:“你还会怕他不成?”?崔叙故作为难 ,“话不能这么说,师兄虽然和气,可是对您的身子极为看重,他若知道学生劳您操心了,他必然要骂学生的!” 崔叙说的师兄,指的是宋砚的第三子,宋溪亭,当年宋溪亭和崔叙都是宋砚一手教导的,宋溪亭长了崔叙十岁有余,崔叙很多学问都是宋溪亭代父教授的。 对崔叙来说宋溪亭不单是师兄,也算是半个老师,崔叙对他极为敬重。 宋砚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宋溪亭和芙娘一母双生,幼时长的极其相像,每次见到他总会想起失踪的女儿,也正因为害怕父母看见自己和妹妹一样的脸会触景生情,这么多年来宋溪亭一直在外面奔走,一边寻找妹妹。一边游学,只有每年宋砚生辰的时候才会回来看他。 第一百零六章:回城 宋砚不仅觉得自己愧对了女儿,也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只要是宋溪亭说的话,他基本上都会听上几句。 崔叙和百里谦对视一眼,起身告辞,“老师您早些休息吧,我们明日一早赶回长安。” 宋砚点点头,“如此,明日你们自行离去吧。” 崔叙二人双手交叉,行了一礼,退身出去了。 宋砚在他们离开后起身来到书架旁,从中抽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取出里面的画细看起来,在清冷的月光的照耀下,画中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池中清荷一般动人心弦。 宋砚就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看了许久。 第二日。 晨光熹微,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庄子门口集结完毕。 因为贺咏在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回去了,所以这一次柳锦书也跟着他们同行,柳锦书和桑榆两个“病人”以及桑蓁这个年纪小的,一起进了同一辆马车。 虽然桑榆再三表示自己已经好了,而且自己也很想练习一下骑马,但是薛如英还是不容反驳地将她塞在了马车里,表示回长安之后到她家中随便骑。 桑蓁估计是被她吓坏了,一听说她要骑马,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柳锦书见桑蓁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开口道:“桑小娘子就不要客气了,左右我这马车空间很大,你就当陪我说说话罢。” 桑榆只能爬上马车,唏嘘道:“真的拿我当病人看了。” 桑蓁跟着也上了马车,挨着桑榆坐下,“阿姐如今可不就是病人吗?” 桑榆无奈地任由桑蓁抓着她的胳膊,那副紧张的样子生怕她会在半路跳下去,她一时间倒有些苦笑不得。 柳锦书坐在另一侧,她已经不见了昨晚的沮丧之态,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们拌嘴,“蓁娘也是关心你,我家妹妹也同蓁娘这般关心我,每次我出门都要担心我受伤。” 桑榆问:“柳小娘子也有妹妹?” 柳锦书颔首,“是我叔伯家的堂妹,我在家中行二,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幼弟。” 桑榆便道:“姐姐难当,生来就是被下头弟妹“祸害”的。” 桑蓁靠在桑榆的肩膀上,闻言嘟起嘴,那张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桑榆看的好笑,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魔爪,她双手在肥嘟嘟的脸颊上一揪,然后揉了起来,“哎呀,我们蓁娘怎么这般可爱!” 桑蓁被揉了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桑榆更觉得可爱了,手里的动作愈发放肆了。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桑榆身子跟着一动,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车辕上。 “哐当!”一声,她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敲击的声音。 桑榆的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桑蓁顾不得生气了,连忙来看她。 柳锦书也紧张地问:“桑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撞了一下,没流血。”桑榆摸了摸发间,血虽然没有流,但是鼓包已经起来了,实属撞的有些疼,好在是在头发里,挡一下也看不出来,不然顶着这么一个大包在外面晃荡,她要羞愧而死。 柳锦书见她真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在问了,想着回头送些膏药与她。 等一行人进入朱雀大街的时候,崔叙就派人传了话,大致说桑榆伤势未愈,可以径直回家中修养,这几日不去大理寺做事,唔,月俸照发。 桑榆听完立刻开心了起来,连额头的包都不觉的疼了,带薪休假什么的,谁都会喜欢吧? 一行人在此分开,崔叙带着薛如英、百里谦等人回了大理寺,柳锦书执意要送桑榆回家,桑榆推辞不过,只能顺了她的心意。 就在他们刚刚分开,朱雀大街上的一家茶楼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窗口,目送他们远去。 此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面容,只听见他轻笑出声,“有意思,我许久不回长安,竟不知道他去了大理寺。” 暗中有人答道:“崔小郎君颇有查案的天赋,入大理寺之后办了许多漂亮的案子,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国子监学官一案,圣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道身影低笑出声,“崔家为天下第一世家,培养出的人才不计其数,就算他崔叙与本家不亲近,那也是崔家的后人。” 暗中人没有吱声。 那身影又问:“这次的事是谁做的?” “是徐侍郎擅自作主,想借此邀功,才犯下这等错事!” “哼!”那人道:“都是一群蠢货,崔叙怎么可能会同柳家结亲,他的婚事自有人盯着,就算圣人不指婚,崔家也不会放任他自己做主,又怎么因为几句流言就定下。” “属下这就是警告他们。” “罢了,告诉他们将尾巴扫干净,若是要坏了我的好事,小心我拿他们的狗命赔罪!” “诺。” …… 到了永安坊之后,桑榆和柳锦书道完谢,带着桑蓁下了马车。 虽然离开长安不过几日功夫,桑榆确觉得自己有些想念这个小酒肆了,来长安这些日子,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 她打开紧闭的家门,看 着空荡的厅堂,心里突然就感觉安定了下来。 桑蓁早早地甩开桑榆,跑去后院看自己的小菜园子了,这几天她除了担心桑榆之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小菜园子没有浇水,菜蔬会不会干死了。 桑榆:“…… ” 蓁娘的大字还是练少了,这么些天只想着自己的菜园子,就不担心自己的功课会落下吗? 桑榆卷起袖子,去院子里提了一大桶水,准备将屋子打扫一遍,离开这几天家里都积了不少灰尘,看得桑榆有些难受。 今日就把后院打扫一下,明日再去打扫前院酒肆。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上午,桑榆和桑蓁将酒肆打扫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打扫卫生这件事实在太费力气了,她这个小身板还是弱了些。 “哎!”桑榆在心里叹气,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将注意力放在门口出现一直犹豫着的身影身上。 第一百零七章:请求 其实,桑榆早早就注意到他了,打从她开门的时候,那道身影就一直在门口徘徊,到现在也没进来。 东隅居开业以来,有很多人在门口向里面偷窥,桑榆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所以才一直随他们看。 可是今天的这个人显然不是那些张望好奇的客人,他应该是有目的来的。 桑榆想了想,丢下帕子,直接上前拦住他,“不知这位小郎君有何要事?” 那人穿着一件对襟胡服,头上顶着一个斗笠,整张脸都挡在斗笠之下,他又刻意低着头,桑榆根本见不到他的面容。 他见桑榆靠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桑榆也不催促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果然,那人先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对桑榆道:“桑小娘子,许久不见了。” 桑榆一愣,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她狐疑问道:“丹娘。” 那人见桑榆认出了她,慢慢地将头上的斗篷摘了下来,正是在平康坊一案中被掳走的丹娘,“桑小娘子,多日未见,你还好吗?” “真的是你!”桑榆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丹娘为什么做这样的打扮,又为什么来这里找她,但是桑榆还是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之前她和丹娘相谈甚欢,能再次相见也是幸事,她一边将丹娘引进门,一边问道:“你怎么来此?是寻我有事吗?” 平康坊规矩森严,寻常小娘子是不能轻易出来的,丹娘只身一人,身边也没个龟奴婢女之类的,桑榆才觉得好奇。 丹娘一边跟着桑榆进来酒肆,一边回答:“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想着来看看你。” 桑榆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她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看着丹娘的眼睛认真问道:“丹娘,你有话不妨直说?” 丹娘顿时双手紧握,犹豫了一下,她弯腰屈膝,做出恭敬之态,哽咽道:“桑小娘子,我是真的无法了,只能求你了。” 桑榆将她拉起来,坐在一旁的胡凳上,递了一块帕子给她,“你先说说怎么了?” 丹娘接过帕子,将自己这段经历娓娓道来:原来,这件事还是之前案子的后遗症,正如丹娘自己说的那样,她一个被掳走的小娘子回到平康坊的日子并不好过,假母明面上并没有对她做出惩罚,但却将准备将她许配给一个鳏夫,远嫁他乡。 丹娘垂泪道:“我知道我们这样的妓女比不上都知魁首,生来就得不到重视,出了这等事,妈妈觉得我丢人将我嫁了,我也愿意,可是她要将我嫁的人不但是鳏夫,还是个暴虐成性的,听说他府中妻妾成群,先后娶过三个夫人都丢了性命,我怕我一嫁过去性命难保。” 桑榆道:“即是如此,假母也能忍心。” “那个人给了妈妈许多银钱做聘礼。”丹娘抽泣道:“我知道我是轻贱之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狠心,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既能得一笔银钱,又能将丹娘这个坏了名声的小娘子送走,这笔生意对假母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桑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过很多个可能,可是万万没想过丹娘会沦落至此,她皱起眉头,“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丹娘拉着桑榆的手,恳求道:“桑小娘子,我知道你也有些难处,只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我求你收留我一段时日,待他们放松警惕我便离开。” 桑榆道:“收留你?可是你现在还是平康坊的人……” 丹娘是卖身给平康坊的,按照现在的户籍制度,丹娘的卖身契还握假母的手中,有这个东西在,丹娘就会永远受制于她,桑榆就算想收留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丹娘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卖身契已经赎回来了。” “当真?”桑榆有些惊讶,“假母竟然愿意放你离开?” 丹娘苦笑,“妈妈怎能有那善心,是我用了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加上秋都知替我求情换回来了。” 也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这样,她现在除了一张卖身契之外,一无所有。 桑榆想到之前秋都知曾说过,之后会尽她所能帮助平康坊的女子用来赎罪,如今也算是实现诺言了,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假母已经放了你离开,那你还在怕什么?” 丹娘道:“妈妈虽然已经不曾为难我,可是那个鳏夫之前就中意于我,他知道我离开平康坊之后对我百般纠缠,我身无分文,无权无势,连想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她从小在平康坊长大,除了卖艺之外再也不会什么生存之计,刚刚离开平康坊的时候,她在最南边的坊里租了一个小宅子苟且活着,为了不叫她的这张脸惹出是非,她换上了男子装扮,今日若不是要来见桑榆,她甚至还会将自己的脸抹黑。 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个鳏夫还是派了家丁到处寻她,想将她抓回去。 桑榆听了唏嘘不已,总的来说就是丹娘现在被人纠缠,想她这里寻一个庇护之所,她问:“你为何觉得我这里能帮到你,你也知道我这里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小娘子,若真收留你只怕会招来横祸。” 丹娘有些心虚,她不敢看桑榆的眼睛,垂眼道:“我,我也没有十全大把握,我想着桑小娘子 是大理寺之人,那个鳏夫应该不敢对桑小娘子怎么样……” 她觉得桑榆能帮上忙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想恩将仇报,那鳏夫虽然凶狠,可是也只是有些银钱罢了,桑榆是大理寺之人,与崔寺正等人关系密切。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那鳏夫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妓女惹上官司的。 桑榆知道丹娘说的是事实,只是她到底有些害怕,自己也就罢了,她不想让桑蓁遇到一点危险。 丹娘见桑榆有些犹豫,知道这般请求让桑榆为难了,她虽然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 她站起身来,将斗笠带回到头上,就要和桑榆告别,“桑小娘子莫要为难,是我不知礼数,冒犯了桑小娘子。” 第一百零八章:收留 桑榆深深叹了一口气,收留丹娘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也不能看着她走向绝路,她叫住丹娘,“你若真想留下可是要做事的,我这里可比不上你在平康坊轻松。” 丹娘一怔,猛地感觉到似乎一道阳光照亮了她漆黑的前路,她想到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阿娘曾对她说过:这个世界总归还是值得的,会有人会护着她的。 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两个年轻的小娘子救她于水火之间,一个是将她从洪三刀下救出来的薛如英,一个就是在她绝望的时候留下她的桑榆。 她转过身来,抱着桑榆嚎啕大哭,“桑小娘子,谢谢你,大恩大德丹娘无以为报……你放心,我会做事的,做饭,洗碗,洗衣裳,这些我都可以做的。” 桑榆拍了拍她的后背,丹娘不过也是个年仅二十的小娘子,她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能承受的事,如果自己真的置身事外,只怕她以后都不会心安。 死去的人尚有坟冢,活着的人未有归途。 罢了,大不了自己在弄点好酒,去哄一哄于大路和长安县的那些不良人们,叫他们无事多来自己这里逛逛,有他们在,也不怕那个鳏夫弄出名堂来。 家里多了一个人,桑蓁总的来说是接受的,只是表现的有些奇怪,说她开心吧,她实在不喜欢自己家里多一个人来分散阿姐的注意力,说不开心吧,她也很想有个人在阿姐不在的时候陪着她,之前桑榆晚上不回家的时候,她都叫张月娘来陪自己睡觉。 桑蓁咬着帕子想,如果有人能和自己一起,阿姐在外做事的时候也能少担心些吧?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排斥丹娘,偶尔还会主动找丹娘说几句话。 桑榆默默地看在眼里,虽然答应的痛快,可是她还是害怕桑蓁会不高兴,之前桑榆想养一只狗看家护院,就遭到了桑蓁的强烈抗议! 甚至桑蓁说出了“吾与此犬势不共处一室,”这种话,可见其排外心理有多强大。 如今看来,桑蓁真的懂事的很多。 丹娘来了酒肆之后就恢复了女子装扮,即使她已经很刻意掩饰,在妆容上也简朴纯净,但是她在刻在骨子里的风情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来,做起事情来都自带一股妖娆的味道。 也正因为这样,她砸坏个碗,弄丢个菜什么的,桑榆都生生忍住了,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要亲和、要忍耐! 只是,有时候桑榆也真的有些无可奈何, 这日,她蹲在小菜园子里,看着被拔了一小半的菜苗忍不住捂着额头道:“那些真的不是草,是没长大的菜!” 丹娘站在角落里,瑟瑟道:“我以为它是草,就拔了……” 桑榆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疼的慌,自己已经算的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了,没想到丹娘比自己更恐怖,她的生活常识基本为零,简直就是一个生活小白,为此桑榆不得不忙里抽闲教她一些基本生活技能。 没想到自己早上不过去了一趟大理寺,回来的时候丹娘就已经将刚刚长出来的菜苗拔的差不多了,美其名曰:除草。 桑榆哭笑不得,要不是桑蓁今日早早去了张老丈家中,她见到了必然要发牢骚的。 丹娘是知道桑蓁对菜园子的喜爱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慌了神,“这,这可怎么办呐?” 桑榆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菜苗一丢,“你继续拔些。” 丹娘:“咦?” 桑榆坦然自若道:“反正蓁娘也没看见它长出了多少,你就拔的均匀些,装做就长这么多的样子。” 丹娘目瞪口呆,“这样,行吗?” 桑榆抬头看了一眼热辣辣的太阳,道:“你若是想哄蓁娘,我也是愿意的,左右也不是我拔它们当草拔了。” 丹娘立刻蹲身拔菜苗,“桑小娘子说的对。” 蓁娘是个可爱的小娘子不假,可是她生气的时候那是谁都哄不好的,具体的表现是不说话,不理人,不妥协,“三不“政策毫不动摇,简直冷静的可怕。 桑榆一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知道就好”的样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明日我们去买东市一趟吧。” 丹娘问:“家里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桑榆解释道:“明日晚间我想请几个朋友来家中吃饭,所以先去做些准备。” 丹娘闻言了然,“即使如此,是该考虑周全些。” 桑榆点点头,转身去了前院酒肆。 也许是因为有丹娘这个大美女坐镇当垆,东隅里酒肆终于有了客人,大部分都是坊里的邻居,偶尔会有几个外来的客人,打几两酒就走,邻居们则是会坐下来边喝酒边聊天,尤其是张老丈和殷老丈,基本上是隔一天就要来一次。 桑榆到酒肆的时候,就看见两个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痛快,桑榆提了一壶清酒过去,给他们满上,“酒水虽好,但也不能贪杯。” 殷老丈笑道:“你这个小娘子净说些我不爱听的,我在家中有儿子管,在这里你还要管不成?” 张老丈插嘴道:“你这个老不羞的,桑小娘子是关心你,怎么你这嘴里就没得好话!” 殷老丈摆手唬他。“去去去,你休要做老好人,你喝的可不比我少,有能耐你别喝!” 张老丈端着酒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桑榆看得有趣,劝道:“殷老伯就是开玩笑的,张老伯你莫要随了他心意。” 张老丈这才将酒送入口中一饮而尽,末了还咂巴了一下嘴,戚戚称赞,“这批酒的味道确实有些醇厚。” 桑榆但笑不语,她之前酿的酒虽好,可到底少了些酒味,桑榆根据第一批清酒的口味做了调整,将酒味调制的更加香醇,单是闻起来都要比之前的浓郁许多。 现在的酒都是没有经过提纯和萃取的,酒精度低,味道清淡,不容易醉人,桑榆很是喜欢,但是总有人爱喝浓酒,殷老丈提过一嘴,桑榆就酿出了这款,其实她还觉得不够,准备抽个时间搞一把酒精提纯,镇一镇这些“土包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高浓度烈酒! 第一百零九章:请客 至于这批好酒,桑榆除了送一些给了熟客,其他的一坛都没卖,留着明天招待崔叙等人,想必他们对这种酒也会感兴趣的。 想到这里,桑榆对二人道:“对了,殷老伯,张老伯,明日我这里要歇业一日,你们莫要走空了。” 殷老丈疑惑问道:“怎么又要歇息?你这酒肆开门没多久,倒是歇了不少日子?” 桑榆尴尬笑,:“我明日打算请几个朋友来家中吃饭,酒肆开门的话估计忙不过来。” 张老丈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叫我家二小子和月娘来帮你看一天也使成。” 殷老丈也附和道:“就是,实在不行,我和这个老家伙帮你看着也行。 桑榆连忙拒绝,她可不想麻烦他们,“张老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朋友身份有些敏感,不喜欢人多…… ” 二人闻言,这才止了心思,他们是知道桑榆在为官府办事的,以为是官府中的人不方便声张,如此也只能作罢了。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桑榆便拿来纸笔,在桌子上认真规划起来明日请崔叙等人吃饭的事。 这个想法其实在桑榆刚回长安的时候就有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酒肆开业到现在也没请“同事”吃个饭啥的,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崔叙,自己之前还请过他来着,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就给耽误了。 二来是因为马场一案,大理寺众人为了查案跑来跑去的,听周良才说,为此崔叙还被郑少卿骂了几句,虽然自己也是被牵连的,但是他们为了自己的清白奔波也是事实,桑榆就想着感谢他们一下,思前想后,桑榆觉得请他们吃饭最是稳妥。 托了崔叙的福,他给自己放了三天的假,而三天后大理寺刚好休沐,这样自己就可以趁着他们休沐的时候一并请了,这样既不耽误事,也能吃的痛快些。 反正他们一个个都比自己有权有钱的,送礼什么的估计他们也看不上,还不如来个实在的,像是薛如英就很喜欢来自己家里吃饭啊。 既然请的是有身份的“同事”,桑榆决定好好规划一下。 酒必不可少,最近酿好的清酒正合适,主菜的话,去东市买些水盆羊肉吧,听说有一家羊肉最是正宗,不少贵人都慕名前去呢。 对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做些爽口的凉菜也使得…… 桑榆潇潇洒洒写了一大堆,满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将炉灰里捡来的木炭一丢,高兴地去后院找丹娘商量去了。 …… 第二日,桑榆带着丹娘早早地去了东市,等东市门一开就直奔羊肉馆。 好在她们运气不错,赶上了店家刚刚出锅的一份,桑榆心满意足地打包带走。 两人由跑去买了一些菜蔬之类的,桑榆早就想好了,买一点成品的菜,再自己捣鼓几份,就差不多了。 丹娘也曾做过几次席纠,昨日她拿到桑榆的单子之后看了半天,又听了桑榆说请的客人有些身份,她二话不说,拉着桑榆一个一个地修改了过去,等到桑榆重新写好单子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认识上面的字了。 丹娘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还不如去酒楼吃的快活,也省的你烦心。” 桑榆立马否决了,“那怎会一样?请人吃饭还是在家里诚心些。” 实际上,是因为桑榆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吃吃喝喝,保不齐一顿饭吃完,有的没的传言又要出来了。 还是在家里保险些。 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桑榆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准备。 做好的羊肉放在炉子上,小火炖着,这个时候的人喜欢吃羊肉,羊肉也是最受欢迎的肉食之一。 这时候的荤食,像是豚肉、牛肉等其实都是有的,但是能吃的就不多了。 吃豚肉会有会有“闭血脉、弱筋骨、壮风气”的说法,所以除了穷苦人家想沾点荤腥之外,长安很少有人愿意吃,至于牛肉,牛是金贵的劳动力,吃了它是要被判刑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所以羊肉就风靡开来,对羊肉的吃法颇为讲究,烤、煎、煮等方式层出不穷,羊肉原本是秋冬最滋补的,后来为了满足人们在夏季的需求,有人发明了“水盆羊肉”,鲜美浓郁的味道让它刚一出来就备受欢迎,还有人将它称作“六月鲜”以此来表达对它的喜爱。 桑榆也很喜欢,尤其是搭配上两个饼子,一个包着羊肉吃,一个泡在羊汤里吃,那滋味光是用想的就能流口水了。 想到羊肉的腥膻味,桑榆还熬了一锅绿豆粥,吃完羊肉之后,正好用来解解腻。 至于配的饼子,桑榆准备自己烤,这样可以保证一出锅的时候就是香脆的,她还准备了几个时下最常见的菜品,凑一凑也差不多了。 就在桑榆忙的起劲的时候,桑蓁小跑到厨房,喊道:“阿姐,如英姐姐来了。” 桑榆一听,放下手中的活计,对月娘道:“你先忙着,我去去就来。” 月娘直接催着她走,“你去招呼客人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桑榆一想,左右也没什么要弄的了,只要看好炉火就行了,也就随她去了。 她舀了一瓢清水经了手,跟着桑蓁来到了前厅。 前厅里,薛如英带着柳锦书 正参观的起劲,柳锦书一个婢女也没带,看起来整个人松快了许多,二人的打扮都很低调,妆容都简单许多。 一见桑榆来,柳锦书连忙道谢,“桑小娘子能请我来,实在三生有幸。” 桑榆笑道:“哪里的话,你能来才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呢。” 桑榆邀请柳锦书还是个意外,说起来,桑榆对柳锦书有着救命之恩,只是桑榆心大,回来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哪成想第二日,柳家就派管事送来了大批礼物,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全是一些上等的好东西。 管事估计是得了话,不等桑榆拒绝,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送进了屋里,临走时还带了柳锦书的话,邀她有时间去柳家做客。 第一百一十章:作客 这般客气的样子,让桑榆心里毛毛的,她一个小小的仵作,哪里敢和三品大员的嫡女做朋友啊,这简直折煞她了,所以她昨日去大理寺请薛如英的时候就提了一嘴。 薛如英听了哈哈大笑,直言不讳道:“你有甚担心,柳家嫡系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都宝贝的不行,走到哪里都有侍卫跟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如今你救了她,别说一些不值钱的礼物,就是想要升官发财,柳家也愿意为你铺路。” 桑榆心想,这还真是一个大人情啊。 薛如英道:“你放心,锦书是个亲善的小娘子,她离开长安许久,也没几个知心朋友,她愿意与你交好你又何必拒她千里,再说了,她的心思全在百里木头的身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放在心上了。” 桑榆汗颜,心想百里谦这个外号还真是叫对了,有这么一个蕙质兰心还对他死心塌地的未婚妻,他还不为所动,当的木头之名。 就是不知道柳锦书这个痴情的,能不能将百里谦这个木头桩子捂生芽了。 于是,桑榆便提出请柳锦书一道做客,薛如英爽快地表示等她回家之后去柳家一趟,正好说一下此事。 桑榆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自己现在去请还真不一定会见到柳锦书,薛如英愿意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没诚想,柳锦书第二日就巴巴的跟着薛如英跑来了。 薛如英嘻笑道:“锦书妹妹,我与你说啊,桑小娘子不但验尸手艺高超,酿出的美酒那也甚是美味。” 柳锦书微微一笑,“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桑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欢迎柳小娘子评鉴。” 说笑了一阵子,桑榆便招呼她们坐下,三个人依次坐在黑斑长桌前,薛如忍不住问道:“蓁娘呢?” 桑榆道:“蓁娘有些怕生,现在应该回房间了。” 薛如英有些失落,但也没好意思让桑蓁出来,只能道:“也不知道崔叙之什么时候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欢快的嗓音,“哎呦,是我来迟了。” 然后就看见周良才拉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方录事走了进来。 周良才还是那个活泼的性子,嘻嘻哈哈地对着薛如英和柳锦书行了一礼,道:“我就说今日怎么喜鹊叫的这么好听,原来是三个美人共聚一堂了。” 薛如英哆嗦了一下,“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听着怎么如此恶心。” 周良才一顿,尴尬地扰扰头,“竟是这般难听吗?我特意找隔壁秀才学来的。” 薛如英呸了一口,“很难听,难听至极。” 桑榆在心里憋着笑,心想,什么难听,这不是“油”吗! 可怜薛如英不知道这种油乎乎的感觉如何表达,只能用难听来形容了。 说起来,自从周良才“帮”方录事晒过书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好起来了,周良才虽然看着和气,看着跟谁都能做朋友,实际上能让他交心的人没几个,如今方录事倒是算得上号了。 周良才的到来让整个屋子的气氛立刻欢快了起来,他会说话会聊天,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他虽然出身平民,但是是个懂分寸的,几人聊起天来也没有不适之感。 半盏茶后,崔叙带着百里谦也到了,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带了伴手礼。 桑榆大方地接过之后,请他们坐在了长桌前,大理寺小分队总算凑到了一起, 说起来桑榆也请了娄大,只是娄大说想回家看看耶娘,并没有来,桑榆心想还好没来,一个娄大加上一个百里谦,这两只闷葫芦要是放在一处,这顿饭也不要吃了。 人到齐了之后,桑榆就去了厨房端菜,周良才拉着方录事要去帮忙,桑榆没有拒绝,毕竟那么大一盆羊肉端上来也有些费力,有人愿意帮忙自然是好的。 等到羊肉上来的时候,薛如英的鼻子吸了吸,肯定道:“是东市那家周记酒楼的水盆羊肉!” 桑榆竖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拇指夸赞道:“好鼻子!” 薛如英得意极了,“那是,这是我阿耶的最爱,他每隔几日就要派人去买些,配上好酒我能吃半盆!” 崔叙无奈道:“你还是讲究些吧,你阿耶前几日还说我把你带坏了,一点小娘子的样子都没有。” 薛如英瞪他,“怎么?崔寺正还有这等迂腐的想法?” 崔叙摇头,“我能有什么想法,只要让你阿耶不怪罪我,你就是把天捅破了我都不会多说一声。” 薛如英这才笑着道:“算你识相!” 桑榆见他们又开始斗嘴,连忙招呼起来,“今日这顿席,是为了感谢你们还我清白之事,不提这些。” 周良才插嘴道:“就是就是,快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众人这才落座,桑榆将自己酿好的酒端上来,周良才一把接过,给众人的斟满,“这酒闻着就知道是好酒。” 桑榆乐道:“是有些不同,你们快些尝尝!” 因为都是熟人,加上大理寺就有饭堂,平时一起吃饭也习惯了,除了柳锦书第一次这样“不守礼仪”有些不适应之外,其他人都吃的很开心。 崔叙虽然出身好,可是在大理寺这些 时日,他已经习惯了和粗人武将一起吃吃喝喝,要优雅有优雅,要豪爽也使得,灵活的很。 一顿饭下来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就连方录事从一来说的小心翼翼,到最后也能和崔叙喝两个来回了,薛如英和周良才就更不要说了,两个喝的起劲,怎么劝都没用。 等到暮鼓敲响的时候,两人直接扒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崔叙苦笑道:“回头薛伯父又该骂我了。”?桑榆看着薛如英无奈道:“我竟不知道如英的酒量竟然如此……差?” 是的,就是差,极差,极差至极。 别看她喝的起劲,实际上并没有喝多少,还不及桑榆的三分之一,就算桑榆酿的酒后劲不小,但也不至于喝那么点就倒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感觉 崔叙解释道:“正因为如此,薛家人从不会让她在外面喝酒,就怕出了事。” “不如我送她家去吧?”柳锦书的小脸也是红通通的,她身子不好,所以刻意控制了酒量,并没有喝多少,“正好我与她家离的不远。” 崔叙也有些醉意,但是还是坚持道:“你连侍卫都没有带,肯定不能送她。” 柳锦书正要开口,整个饭局都没怎么开口的百里谦站起身来,冷声道:“准备一下,我送你们回去。” 柳锦书小嘴微张,似乎有话到嘴边。 崔叙道:“正好,我还有事要同桑小娘子商讨一下,你送她们回去也行。” 桑榆一愣,正想问崔叙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就看见崔叙暗暗对自己使了一个颜色,桑榆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立马改口,“即使如此,她们就拜托百里寺直了。” 柳锦书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桑榆帮着柳锦书将薛如英送上了马车,又嘱咐方录事将周良才送回家,这才回到屋里。 黑斑长桌前一片狼籍,桑榆心想,自家吃饭就这点不好,收拾起来是一件麻烦事。 她余光一扫,看见崔叙站在窗前,似乎是在等她回来,桑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这个小破酒肆和此时的崔叙有一种莫名的契合。 她被自己扭曲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对崔叙道:“崔寺正,她们已经回去了,你…… ”还不回去吗?暮鼓已经敲响了哟!? 崔叙回过头来,看着桑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双眼清澈明亮,在微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似乎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存在一般。 崔叙别过眼,低咳一声,“嗯,我也该回去了。” 桑榆有些不明所以,回去就回去呗,现在这是在干嘛呢?他该不会是要自己送他吧?她现在可没那个劲儿。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答让桑榆生了疑,崔叙连忙补充道:“是这样子的,我是想把这个东西送还给桑小娘子。”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被帕子包好的东西。 桑榆接过,打开一看,惊呼道:“是这个啊。” 里面正是桑榆之前斥巨资购买的匕首,可是它不是被当作证物收走了吗? 转而一想,案子已经了结了,这把匕首也没什么用了,桑榆还想着过一段时间去问问呢,没想到崔叙先一步送回来了。 平白少了一份损失,桑榆表示很开心。 崔叙见桑榆拿着匕首比划个不停,看起来尤为高兴,他也忍不住笑意满满道:“张大山已经认罪了,这个东西当不得证物,我就想着先给你送回来了。” 其实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和桑榆说话的借口才特意找来的,因为桑榆的邀请,崔叙在来之前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想着找机会和桑榆可以单独说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和她聊聊天,多了解她一点,桑榆似乎是一个谜团,他每认识她多一点,就有种解开谜团的感觉。 他苦思冥想了半天,才在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大理寺,将匕首取来, 这个借口虽然有些拙劣,但至少还些有用不是吗? 桑榆真诚道谢,“多谢崔寺正。” 崔叙看着桑榆扑扇着一双杏眼,眼睛里有着对他的崇敬和感激,他的心脏似乎也在她的眼睛的指引下跳动个不停,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热,张嘴道:“我…… ” “阿姐?” 桑蓁清脆的声音从后门口传来。 桑榆回过头看了看,就见桑蓁扶着门框,撅着嘴道:“阿姐,我想睡了。” 桑榆疑惑道:“现在还不算晚啊?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想睡了,是生病了吗?”说完就越过崔叙,来到桑蓁面前,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这也没发烧啊?” 也不怪桑榆紧张,桑蓁小的时候就爱生病,每到流感季节高发的时候总要病上一遭,这几年她的身体好了不少,桑榆也就忽视了。 桑蓁小声道:“没有,我就是练字练累了。” 桑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才放下心来,“好,那你先回后院,阿姐一会儿去陪你。” 桑榆羞涩一笑,“谢谢阿姐。” 崔叙依然站在灯光下,看着桑榆姐妹二人说话,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和桑蓁眼光交汇的时候微微眯起。 桑榆将桑蓁哄好,才看向崔叙,“崔寺正,不好意思,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崔叙回过神来,对桑榆笑笑,“无事,只是想问问你,你的身子如何了?明日可能去大理寺?” 桑榆闻言,拍着胸脯保证,“已经没有大碍了,明日肯定去得。” “那就好。”崔叙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桑榆忙道:“我送崔寺正出门。” 崔叙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等奖崔叙送上回程的马车之后,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后,桑榆这才回到屋里。 丹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 桑榆有心帮忙,丹娘推着她去了后院,“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做好的,小娘子还是去歇息歇息吧?” 桑榆道:“你今日也忙了 一天了。” 之前桑榆就想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叫上丹娘一起,可是丹娘死活不愿意,非要在厨房讲究一下,桑榆知道丹娘自觉身份低微,不愿意和崔叙等人一起吃饭,她也不勉强,随她去了。 丹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小娘子说什么胡话,我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是托小娘子的福!” 自从来了东隅居,丹娘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活过来了一样,虽然很累,但是缺很充实,少了平康坊里的阿谀谄媚,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丹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里了。 桑榆争不过她,只能作罢,老老实实地回了后院,正好可以看桑蓁睡了没,她今晚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可要好好注意一下。 还有崔叙,今日也有些奇怪,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第一百一十二章:幼时 同一时间。 朱雀大街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哒哒哒地缓步走着,薛如英家住在北边,与桑榆住的永安坊有些距离,如今又赶上暮鼓敲响的时候,大街上的人都来去匆匆家去,马车更是行动缓慢了。 好不容易进了十字街,总算是轻快了许多。 马车里,薛如英满脸通红地趴在柳锦书的大腿上呼呼大睡,柳锦书甚至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噜声。 马车的空间有些狭小,空气里弥漫着酒气,柳锦书觉得有些烦躁,她斜了斜身子,将马车上的小窗帘拉开。 夏日的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她看着马车前方,百里谦骑在马车的高大身影微微发愣。 百里谦啊,那个年幼时总是默默关心着自己的少年郎君,如今已经长成了这幅模样,这还是她回到长安之后,第一次有机会这么静静地看他。 柳锦书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郎君,那时候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想和他亲近,少年的百里谦就很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有人粘着他。 和他一起玩的都是同他一般大小的小郎君,柳锦书小了他足足四岁,加上身体不好,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可是柳锦书小时候倔的很,她虽然知道自己招人烦,可是总觉得不服气,所以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吵不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柳锦书在崔叙等人眼里几乎都是透明的,不会关注也不会关心,然而,有两个人可以看得见她,一个是总会罚她的宋先生,一个是寡言少语的百里谦。 宋先生对除了崔叙之外的其他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夸赞不会多,但是惩罚一定是一起的,所以小小的柳锦书总是被罚到哭,那时候薛如英等人自顾不暇,哪里会想到帮她。 只有百里谦会帮她写大字,帮她磕磕巴巴地背书,默默地替她完成打扫,他话不多,可是却会将她记在心中。 最起码柳锦书是这么认为的,她天真的认为百里谦是喜欢自己的。 直到五年前,百里家族因为朝堂风波被查处,百里谦之父在牢中自杀,百里夫人也在家中殉情,一夜之间,那个风光的百里小郎君变成了罪臣之后。 那时的柳锦书不过十二岁,少不更事的她并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只是被父亲勒令着不许外出,也不许再见百里谦。她哭过闹过,父亲都不为所动,再后来,她就被送回了河东的祖父家中休养。 时光荏苒,没曾想再见到百里谦已经是这般光景了。 她刚到长安的时候就悄悄派人打探过百里谦的消息,知道他在家道中落之后沉寂了很久,后来又进入了大理寺,成了大理寺的寺直。 柳锦书垂下眼,自己幸幸苦苦,不惜自降身份,只为求得他的一个眼神,可是他竟然在宋先生面前说出婚约不作数这样的话来。 如果婚约不作数,那么她柳锦书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突然,“哐当”一声,马车晃荡一下,薛如英被颠的整个人抖动了一下,右手不经意间揪到了她身上的一出软肉。 柳锦书被那处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的惊叫出声,她抽着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了?” 马车外传来了百里谦的声音。 柳锦书连忙道:“没事,没事。” 百里谦眉头一蹙,驾着马靠近车窗,单手牵住缰绳,另一只手拉起窗帘,往马车里看去,只见薛如英依旧靠在柳锦书的腿上,睡的正香,柳锦书捂着腰侧,萎靡地靠在车辕上。 柳锦书感觉有余光透了进来,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百里谦眉头紧锁,眼神不悦地看着她们,准确地说是盯着自己的脸看。 柳锦书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不过是件小事,自己怎么这般娇弱了,她瞥过眼道:“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被捏了一下。” 百里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窗帘放下。 柳锦书苦涩一笑,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些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他应该是觉得崔叙将自己和薛如英托付给他,害怕出了差错不好交代吧? 这又何必呢?这些年她寄过无数封信件,没有一封有过回信,自己来到长安之后,他甚至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儿时的玩伴吧?甚至是一个麻烦的玩伴。 也许她应该和父亲谈一谈了,总不至于他对自己这样冷漠,自己还要挂着个未婚妻的头衔惹他厌烦。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柳锦书的手上,柳锦书一愣,伸手在脸颊上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自己的脸上竟然满是泪水。 马车一路相北,百里谦先是将薛如英送到家,然后再将柳锦书送回柳府。 自始至终,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日一大早,桑榆便去了大理寺报道,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来大理寺了,桑榆竟然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只是她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人给缠住了。 一身浅青色官府的录事将在自己的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发出几句感叹:“真是位美丽的女士!”“啊,你就是能挖人心脏的验尸官啊!”“真的假的,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神奇的手吗 ?” 此人正是在平康坊一案中,替他们做译人的,来自波斯国的贝赫拉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穿上了官服,跑到大理寺来做一个小小的录事,更可怕的事他不知道从什地方听到自己的传言,一早上就在门口堵着自己,非要看看自己是怎么“掏心挖肺”的。 桑榆不堪其烦,可是又不能撵他走,只能生生受着他的狂轰乱炸般的念叨。 正当桑榆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薛如英咬着胡饼姗姗来迟。 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贝赫拉姆的唠叨,二话不说,将他的脑袋往旁边一挪,自己坐在桑榆身边,苦着脸道:“贪杯要不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录事 桑榆心想,你那一杯倒的功底,还是不要坏了贪杯的名头了,她笑着问:“怎么?现在还不舒服吗?” 薛如英一脸颓丧,“这也就罢了,今日一早便被我阿耶喊起来说教了一遍,非逼着我认错,竟然还说若是我不认错,他就不去上朝了!” 桑榆错愕,没想到薛父竟然用这样的事来威胁女儿,这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是大不敬之罪。 贝赫拉姆不能忍受自己被忽视,他顺势大喊,“酒!哪里有酒?” 薛如英冷不丁被他一嗓子喊了一个激灵,她转过身来,冲着贝赫拉姆咆哮,“说了多少次,好好说话,不要咋咋呼呼的!” 贝赫拉姆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脖子,“人家想知道嘛。” 薛如英哆嗦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崔叙之是怎么想的,竟然招来了这么一个话唠鬼。” 桑榆却觉得崔叙此人眼光甚高,看人极准,他将贝赫拉姆招入大理寺必然有他的考虑,别的不说,单是这个人精通八国胡语就够让人惊叹的了。 而且,这个让人惊叹不已的胡人,在大理寺意外的受欢迎,准确地说是他觉得自己受欢迎,托他强大的自来熟本领,在桑榆没来的几日里,贝赫拉姆已经将大理寺摸排的明明白白了。 他和一众人等都交上了朋友——单方面的朋友,除了对胡语极其感兴趣的方录事愿意和他聊上一句之外,其他人对他都敬谢不敏。 他叽叽喳喳,逮到人就问上几句的性子,实在是太为难这些寡言少语、只会做事的郎君们了。 桑榆仅仅一天就被他吵到头秃,还是靠着百里谦续的命。 外交达人贝赫拉姆在任何人面前都吃的开,只除了能用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他的百里谦,不知为何,他一见到百里谦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躲的远远的不说,连叫唤一声都不敢。 桑榆在薛如英的指导下,请来了百里谦坐镇文档室,心想,也不知道他在崔寺正面前敢不敢这般随意造次。 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今日的百里谦意外地好说话,让他守着门口就守着,没有一丝不愿之意,难道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而此时的崔叙刚刚从宫中出来,他的心思有些重,站在宫门口,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微微出神。 送他出门的齐公公端着笑脸叫了一声,“崔小郎君?” 崔叙回过神来,淡漠道:“无碍,只是有些感慨罢了,鸟儿尚有回乡之时,怎的换成人就如此艰难?” 齐公公叹了一口气,“圣人已经尽力了,只是朝中老臣顾及太多,加上现在又出了这等事……哎!” 崔叙道:“圣人贵为天下之主,自然有他的考虑,我等只能奉命行事。” “正是如此,”齐公公附和道,然后四处看了一眼,凑近崔叙道耳畔,小声道:“崔小郎君,圣人临走之前交代过,小郎君只管查案,若在查案中发现什么不利的,切记要保密,圣人还是很想念公主的。” 崔叙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此言当真?” 齐公公浮尘一甩,“这话咋家岂会乱说,只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要小心行事,此番前去查案的人选一定要嘴巴严实,身份上也要多加注意。” 崔叙点点头,“某知晓。” 齐公公一看崔叙的样子,就知道他明白了,不愧是圣人亲自挑选的人,就是靠的住,“圣人已经下旨,让田少卿一同前去,明面上他代表朝廷,你代表世家,但是还是以你为主的,放宽心就是了。” 崔叙眼神闪烁,“那谁代表皇室前去?” “圣人还未定下人选,不过听说鲁王已经回京了。”齐公公笑意满满,想了想又道:“听闻长公主最近忙着张罗崔小郎君的亲事,也是好事啊,有事做才不会为别的事劳心。” 崔叙闻言,在心底思索一番,朝齐公公行了一礼,“阿娘最近是有些忙了,有劳齐公公费心。” 齐公公赶忙回了一礼,“崔寺正客气了,圣人还等着咱家伺候,咱家就送崔寺正到这里了。” 崔叙便道:“公公客气了,某这就告辞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崔寺正慢走。” 崔叙这才转过身,接过路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看了看高大的城门许久才策马离去。 他并没有去大理寺,而是回了长公主府。 守门的侍卫一看,忙道:“小郎君回来了?” 崔叙丢下马鞭,问道:“耶娘可在府中?” 侍卫答:“今日长公主和驸马爷都没出门。” 崔叙点点头,进了府里,刚刚走到后院门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去了前院。 前院的书房里。 崔直正满意的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墨宝吹干墨汁,欣赏了半天总觉得不够,他琢磨着要不要约上几个知己好友一同品鉴一番时,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郎君,小郎君来了。” 崔直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崔叙笔直地走了进来,躬身道:“阿耶。” 崔直一看是崔叙,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那个把大理寺当成家的儿子回来了,他高兴道:“叙之你来的正好,快看看为父的 新作!” 崔叙直起身来,从善如流地来到书桌前,故作感叹,“这几个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阿耶的书法又精进了许多。” 崔直笑骂,“你竟然也会说好话了,难得难得。” 崔叙板着脸道:“这不是什么妄言,阿耶的书法当是长安一绝。” 崔叙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崔直一生无欲无求,不想当官不想求财,除了当年因为尚公主一事在长安闹的沸沸扬扬,其余的注意力全放在修养身心上了,他编撰文书,沉迷书画文字,尤其是在书法造诣上堪称奇才。 崔直自然知道崔叙说的是实话,他转身离开书桌,一边坐下一边问:“你找我有何要事?” 崔叙直言不讳道:“儿听闻庄子里的莲花开的正好,想着阿娘最近苦夏,不若阿耶抽几日带阿娘出去散散心?” 崔叙斟茶的动作一顿,“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安排 他虽然不在朝中担任要职,只挂了一个“驸马都尉”的名头,但这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他对朝中事务不敏感,但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崔叙绝对不是那种闲着没事想叫耶娘去散心的人。 崔叙蛇神色未变,“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有个案子牵连到皇家,儿想着,以阿娘的脾气知道了肯定会担忧,才想着叫她出去避避风头。” 自己的夫人崔直还是了解的,崔叙说是怕她担忧,实际上应该是怕她知道了大发雷霆才是,“真的不是大事?” 崔叙真诚道:“真不是,只是事情尚未有定论,阿娘不宜参合罢了,等她从庄子回来,自然也会知晓的。” 崔直想了想,最终还是听从了儿子的建议,“即是如此,我就带你阿娘去走走吧?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陪她了。” 崔叙忙道:“多谢阿耶。” 崔直站起身来,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记住,你的身后还有你耶娘,你阿娘是当朝长公主,圣人的亲姐姐,你阿耶是崔家后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崔叙心中悸动,面上还是那般无畏的样子,含笑道:“自然。” 崔直笑笑,“你去做事吧!我今日和你阿娘说一声,明日一早就出发。” 崔叙又躬身一礼,退出书房。 门口等着的路崖上前迎着他,“阿郎可是说完了?” 崔叙道:“嗯。” 路崖又问,“那我们现在还回大理寺吗?” 崔叙道:“回!” 路崖答应一声,麻利地牵出马来,崔叙吐出一口浊气,抛下心中的杂念,向着大理寺策马而去。 大理寺。 贝赫拉姆正迎接来自方录事的崇拜,他用着蹩脚的中原官话,连比带划同方录事聊的起劲,“你是不知道,那个国家结婚需要抢,女人只要看中了男人,就可以抢回家。” 方录事抱着纸笔,一边连连惊叹,一边飞速记录,“嗯嗯,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那三媒六聘需要要的吗?” “什么三没六瓶?”贝赫拉姆疑惑道:“是要买六瓶酒?” “不是,不是。”方录事连忙科普,“三媒六聘是指男女双方通过媒人……如此这般。” 贝赫拉姆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大兴人结婚就是麻烦。” 方录事道:“还是吐蕃人结婚有意思,你再同我说道说道,” 贝赫拉姆一脸得意道:“确实有意思,亲爱的朋友,我写了一本书,记录了我在旅行时看到的东西,我愿意借给你看。” 方录事如获至宝般疯狂点头,“好的好的。”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看的一旁的桑榆和薛如英目瞪口呆, 薛如英一脸感慨,“想不到,方录事竟然和贝贝如此投缘?” 桑榆头一歪,疑惑地问:“贝贝?” 薛如英道:“是周良才起的外号,据说他的名字特别长,又很难记,所以才取了个昵称。” 桑榆沉默了,一个五大三粗、脸上一天不刮胡子就能长满脸的汉子昵称叫做贝贝?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违和。 薛如英木着脸,“那你叫他本名?” 桑榆想到他那个生涩难懂一口气都叫不上来的本名,忙道:“我觉得贝贝挺好听的,又活泼又……可爱,很符合他的形象……” 薛如英点点头,“此话不假。” 桑榆正要开口,门口有差役喊她,“桑仵作,崔寺正传你过去回话。” 桑榆闻言立刻同薛如英告辞,其实她的职务是司务来着,可是大理寺的人还是以仵作来称呼她,桑榆还是很喜欢这种叫法的。 仵作在大理寺是没有固定的房间办公的,一来是职务太低,二来是仵作大部分都需要在外面接点伙计来过活,所以大部分时候,桑榆都和主簿和录事们呆在一起。 他们所在的文档室离崔叙所在的议事厅离的不远,隔两个小院子也就到了。 崔叙的议事厅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榆已经来过很多次,刚刚到门口,路崖就笑着迎了上来,“桑仵作,你可来了,就等你了。” 桑榆脚步微顿,“怎么?崔寺正还叫了其他人?” 路崖道:“桑仵作进去就知道了。” 桑榆道了一声谢,在路崖的指引下来到了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桑榆的错觉,总觉得路崖这个小厮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变的不一样了。 以前他对自己也很和气,只是和气里多了几分疏离之色,如今的态度倒是多了几分亲善和敬重,不过桑榆并没有纠结此事,只以为他性子如此。 桑榆一进屋里,就看见崔叙和百里谦坐在一侧,他们的脸色有些沉重,周身满是郁气。 很少见到的娄大也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见桑榆来了,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桑榆不明所以,还是先行了一礼,“崔寺正。” 崔叙一见她来,脸上恢复了淡漠的样子,挥手道:“此番叫你来是有事嘱咐你,你准备一下,我们需要出去几日。” 桑榆立刻应道:“诺!” 崔叙满意地颔首 ,他很喜欢桑榆这种安分守已的性子,想了想对着三人嘱咐了一句,“此番前去不会耽误很久,但是需要保密,这件事除了你们几个之外,切莫要对其他人提起。” 桑榆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沉声应下了。 崔叙又对着百里谦和娄大道:”你们先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便出发。” 百里谦和娄大抱拳应道:“诺。” 然后齐齐离开,路过桑榆身边的时候,桑榆忍不住抖了一下,两座冰山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简直能冻死人。 崔叙见两人离开,桑榆还抖了抖身子,他疑惑问道:“桑仵作这是怎么了?” 桑榆闻言,打了一个哈哈,“无事无事,对了,崔寺正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崔叙沉默了一下,“这一次我们要去查一个案子,可能会有些麻烦,去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你莫要害怕,到时候就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叮嘱 桑榆心里有些疑惑,到底要查的人是怎样的身份,需要崔叙特意来嘱咐她,按道理来说,大理寺本就是实权机构,寻常的官员,哪怕是身份地位要高些,都不愿意得罪他们,崔叙又是世家子弟,很难遇到他需要小心的人。 这么一想,桑榆感觉这次的案子不会简单。 想到这里,桑榆笑笑,“劳崔寺正费心了,我定会听从崔寺正的安排的。” 崔叙看着桑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真诚,他不由地会心一笑,“你也不用担心,真要又什么万一,我也是能护的住你的。” 桑榆坚定道:“我自然是相信崔寺正的。” 凭借着他耶娘的身份,只要自己不作死,他都能护的住,说起来桑榆还觉得有些愧对崔叙,她来大理寺的目的并不单纯,崔叙对自己越好她越觉得心里对他越愧疚,若真的有一天,她要做的事情被发现了,也不知崔叙会如何看待她。 桑榆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唯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崔叙,这个想法很奇怪,她只要一想到崔叙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就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也许是因为桑榆出神的时间有些久,久到崔叙都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桑榆才回过神,“没事,我先回去做准备了。” 崔叙道:“也好,你先回去吧?如英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桑榆“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离开了。 第二日。 天色微亮,桑榆便提了一个小包袱来到了开远门门口,开远门位于长安县西北方,入门的第一个坊里就是义宁坊,是大理寺出长安城最近的城门。 昨日崔叙便嘱咐桑榆,叫她直接去开远门等候,他们会在那里汇合。 不多时,就见方录事也背着一个小包袱来到了门口,桑榆同他打了一个招呼,没想到此行方录事也在其中。 方录事见桑榆也有些开心,他本来就是一个怕生的性子,能和桑榆同行,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半盏茶之后,崔叙带着百里谦、娄大等一干差役浩浩荡荡地驾着马走来,桑榆还见到牛仵作,他坐在马背上摇摇摆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时也是个不善骑马的。 人群的后面,还有两匹空着的马,是特意为桑榆两人准备的。 如今桑榆也会骑马了,谈不上有多熟悉,勉强能让马走动起来罢了,桑榆很知足,最起码她不用一出门就要粘着薛如英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桑榆美滋滋地爬上马背,等着城门开启。 长安城的城门都有严格的开启时间,每日晨鼓响起后,守着城门的差役就会依次打开城门,城外等候行走的百姓经过检查后方能进入长安城,他们带着自家的物品来到长安城交易,想要挣个糊口银钱,好养活一家老小。 还有不少远到求学的莘莘学子,来长安寻求更高的造诣,若能拜得名师或者进入知名的书院,也对得起多年的寒窗苦读。 可以说,每到这个时候,是长安最具有人气的时候,每个进入长安的人都是带着期盼来的。 不多时,城门敲响了锣鼓,十来个壮汉上前拿下门栓,整齐划一地推开大门。 崔叙低喝道:“出发!”然后策马扬鞭,带头奔向城门。 其余的人依次穿过厚实的城门,嗅着晨间清新的空气,飞奔而去。 一行人在路上飞驰了半个多时辰,就看见一座恢宏大气的桥梁横在渭水河上,桑榆认出来,这就是咸阳桥。 咸阳桥也被称为西渭桥,因为靠近长安城门,也被称为便门桥。 此桥联通咸阳和长安,过了此桥就可以前往西域、巴蜀之地,因此很多人会在桥上送别,也称为送别桥,大诗人王维曾作诗送别友人:“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形容的就是此地送别之景。 如此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应该西北方,按照崔叙说的离长安不远……桑榆大概猜测出了位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了咸阳桥,他们在一处长亭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十里送别长亭,他们到的时候不少人正在此地做别,一行人带上了斗篷,在一处僻静的停子里等候。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又有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黑色斗篷来到了凉亭里,崔叙上前一步,同来人交谈,来人也只是略说了几句,就吩咐一行人接着赶路。 就这样赶了一天路,除了午间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干粮,其他时间都没停,终于在太阳西垂之际,他们来到了一处驿站前。 驿丞早早等候在此,见他们来,立刻迎上来替他们牵马引路,桑榆等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里,众人刚刚放下斗篷,崔叙就吩咐道:“你们在此休息,我有要事去办,百里寺直,桑仵作,你们与我同去。” 桑榆和百里谦对视一眼,“诺!” 赶了一天的路,桑榆其实是有些疲倦的,尤其是她的双腿磨损的厉害,每走一步都疼的很,但此时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简单的收拾一下,两人在崔叙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堂,大堂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苍青色长袍的男子,他长身玉立,看起来不过三 十多岁的年纪,手持折扇,脸上挂着笑容,周身带着几份成熟男子的魅力。 另一个人看起来矮矮胖胖的,一幅老好人的模样。 没等桑榆惊叹,崔叙已经上前一步行礼,“鲁王爷、田少卿!” 桑榆没想到,这个成熟男子竟然是皇族之人,按照崔叙的身份,他们应该是亲戚才对。 果然,就见鲁王笑道:“叙之,我不过离开长安几年,你竟然和我如此生分了,连舅父都不愿意叫了。” 崔叙正色道:“鲁王爷莫要开玩笑了,待此间事了,儿必然为舅父接风洗尘。” 鲁王扇子一折,无奈摇头,“罢了,你这个性子还是这般规矩。” 田少卿对二人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去拜见公主殿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拜见 崔叙颔首,“正是,虽然天色已晚,但是我们早早上了拜帖,也是无碍的。” 鲁王神色微敛,“该是如此。” 于是,一行人便跟着鲁王出了门,桑榆按照崔叙的吩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去的地方离驿站不远,除了大理寺这边,鲁王也带了几个侍卫,田少卿连小厮都没带,只身出了门。 大约往北边走了一刻钟,一座宝刹映入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寺庙,红色的院墙上,高大的树木落下斑驳的倒影,远远望去还有一座高塔耸立在寺庙里面,桑榆不敢抬头,看的也不是很真切。 寺庙的大门前的小沙弥看见有客来访,立刻上前,上手合十,“阿弥陀佛。” 鲁王收起折扇,脸上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阿弥陀佛,我等前来拜见公主殿下。” 小沙弥道:“如此,请各位施主随小僧前来。” 众人跟着小沙弥进来寺院。 寺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石板的地面上不见一片落叶,空气中似乎有檀香拂过,清新雅致的香味让桑榆感到心情安定了许多。 远处的高塔上传来了沉重的钟声,给寺院里舔上了一份古朴庄重之感。 小沙弥并没有带他们去佛堂,而是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后院,穿过层层叠叠的院落,最终在一座僻静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小沙弥道:“各位施主,公主就在此间院子,你们自行前去罢。” 鲁王郑重地点点头,“有劳小师傅了。” 小沙弥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转身离去了。 鲁王等人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有些发怔,正当他想着是否要去敲门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胡服的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垂首一拜,“见过各位贵客。” 鲁王和崔叙对视一眼,崔叙上前一步,问道:“我等前来拜见安和公主。” 胡服女子道:“公主前日收到了宫中传信,说会有故人来访,没曾想竟是鲁王殿下。” 鲁王狐疑道:“你竟认得我?” 胡服女子笑笑,“一别二十年有余,殿下乃是金贵之身,认不出婢子也是应该的,婢子乃是侍奉公主的云珠。” 鲁王诧异地打量了胡服女子一番,“竟然是你。” 云珠低笑不语,转而道:“殿下随我来吧,公主已等候多时。” 说完就转过身,先一步带着他们走进院里。 院子里的布局是常见的寺院禅房,低调又清冷,看的出安和公主是个喜静的性子,院子里除了几个侍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叫桑榆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是,这些侍卫都是番邦之人的打扮,他们眉眼深邃,身材高大,站在一旁像是一棵魁梧的大树。 桑榆实在有些不解,这里离长安并不是很远,虽然也有番邦人,但是一国公主全由番邦人来守卫,确实有些不一般,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了。 桑榆在心里有了结论,面上确没有显露分毫,脚步沉稳地跟在众人的身后,来到了一间雅致的禅房。 云珠脚步顿了一下,道:“公主不喜人多,王爷你看?” 说完,她用眼神看了一下桑榆、百里谦以及其他的侍卫。 鲁王身子僵了一下,“是某疏忽大意了,忘了阿姐是个娴静的性子。”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回去。 侍卫们低头行了一礼,躬身退下,百里谦也和崔叙对视一眼,崔叙点点头,百里谦无声退去。 桑榆见状,也要跟着离开,却不想崔叙叫住她,对着云珠解释道:“这位是我大理寺的桑司务,公主多年未回长安,我想着叫她陪公主说说话,她是女子之身,不会冒犯公主的。” 桑榆一惊,没想到崔叙叫她来是为了陪公主聊天的。 云珠也诧异地看了看桑榆,随后点头道:“贵人有心了,即是如此,那就一同进来吧!” 说完就打开了房门。 房门的正中央有一个精致的佛龛,前方跪着一个娇小的胡服女子,她背对着众人,正对着佛像虔诚祈祷。 云珠上前一步,小声道:“公主,贵客来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安和公主敲着木鱼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罢了,多年不曾诵经礼佛,现如今这等做派,倒叫佛祖看了笑话。” 她放下木鱼就要起身,云珠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鲁王带头行礼道:“一别二十年,阿姐可曾安好?” 安和公主愣了一下,“难为你竟然记得我,你是十一郎吧?” 鲁王笑眯眯回答:“阿姐记性真好,我正是十一。” “当年你是最调皮的,我离开时你不过十岁上下,如今也是个当家的好儿郎了。”安和公主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亲昵之感,她的目光很深邃,和鲁王打过招呼之后,眼神停留在崔叙的身上,“你是?” 鲁王便解释道:“这位是鸿胪寺的田牧田少卿,至于这位,阿姐你猜猜他是谁?” 崔叙双手交叉道:“儿见过姨母。” “姨母?”安和公主难得露出惊讶之色,“你是……升平的孩子?” 崔叙道:“正是儿。” 安和公主快步来到崔叙的面前,举着手就要摸崔叙的脸,崔叙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难言激动之色的安和公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安和公主的手悬在半空中,就在她即将要缩回手的时候,崔叙突然将身子低下,将脸凑到安和公主的手上。 安和公主顺势摸上了他的脸,喃喃道:“真像啊,这双眼睛和你阿娘一摸一样。” 崔叙微顿,“公主是想我阿娘了。” 安和公主收回手,示意他站起身,在云珠的搀扶下往里间走去,”可不是,儿时我和你阿娘感情最好,吃住都是在一起的,当年父皇要将我们分宫住,我抱着你阿娘哭了一个晚上,还是你阿娘去求了父皇,才没有将我们分开。” 安和公主坐在了主位,对着三人道:“坐下吧,这里简陋,比不得你们在长安舒服。” 众人躬身道谢,各自跪坐在软塌上,桑榆一直跟在崔叙的身后,见崔叙落座,她只能尴尬地站在他的身后。 好在有婢女悄悄送来一个蒲团,桑榆感激地接过来跪坐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安和 虽然跪坐有些考验膝盖的承受力,但是总比站着要强上不少,不愧是宫里伺候的婢女,就是贴心。 众人落座之后,有婢女端上茶水。 鲁王这才对安和公主道:“阿姐这些年过的可好,听闻你身子有些不爽利,皇兄担心阿姐长途跋涉累着了,特意叫我带了御医来替阿姐瞧瞧。”?安和公主闻言微微一笑,“难得圣人还记得我,我这身子确实有些不适,想着长安乃是风水宝地,最是养人,这次回去需得好好修养才是。” 鲁王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偷偷扭过头,朝崔叙这边看了一眼,只见崔叙低头垂眸,正襟危坐,看起来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他又悄悄地看了一眼田牧,想从田牧这里得到些好消息。 田牧被鲁王瞪的浑身不自在,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你们皇家的事情何苦要为难他一个小小的少卿,来之前不是说好他就是一个看客吗?怎么现在全指望他来出这个风头。 但即使不愿又能怎么样?在座的几位都是他惹不起的,他只能强撑起笑脸,对着安和公主道:“公主远嫁拨汗那国已有二十多年,如今乃是拨汗那国的国母,这两国相交,国母做客……还是得按规矩来。” 桑榆在一旁听的分明,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番邦人做侍卫,身穿胡服,安和公主应该是被送去番邦的和亲公主。 二十多年前,大兴刚刚结束战乱,国家百废待兴,为了维护与周边各国的友谊,先皇曾经与多国联姻,选取多名皇族和旁支女眷和亲异域,也纳了不少异国女子入宫为妃。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兴由弱转强,收复了不少失地和异族之地,只可怜那些和亲的公主或是客死他乡,或者是死于战乱,很少有人能够坚持到现在。 安和公主也许是唯一一个回到大兴的土地上的和亲公主。 安和公主闻言,将手中的茶盏一落,“怎么?本公主嫁到拨汗那国就不是先皇的女儿了吗?如今先皇不在了,本公主连自己家都回不得了?” 不得不说,安和公主作为一国之母多年,气势还是有的,她发怒起来不是田牧能招架的住的。 田牧不复沉稳的样子,慌忙站起身来解释,“公主此言叫下官好生惶恐,下官只是……只是…… ” 他只是听吩咐办事啊,所有的外交事宜都需要通过鸿胪寺来商榷,安和公主无视律法,直接带着人直奔长安,这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崔叙起身拱手道:“公主莫要为难田少卿了,拨汗那国与我朝相交多年,如今又派了使臣前来觐见,为了两国之情谊,需得按规矩接待。” 安和公主的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本公主不与你们作难,你们的目的我也清楚,既然是圣人的旨意,本公主愿意给他个面子,明日我会让人知会契波将军一声,你们想查就查吧。” 崔叙道了声谢,现场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不少。 鲁王手中的折扇摇了起来,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安和公主似乎不愿意提起过往,回答的有些敷衍,鲁王觉得自讨没趣,也就不怎么开口了。 安和公主心知他们不过是想从自己的嘴中得到许可,也懒的和他们再做周旋,端起茶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鲁王见状,只能起身告辞,虽然他很不满安和公主的态度,可是他也拿她没有办法,于私,安和公主是他姐姐,于公,她又贵为一国之母,虽然不知道拨汗那国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让国母离开京都远赴他国,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他只能做低伏小地哄着她。 桑榆见他们都准备离开,也匆忙地起身跟上。 却不想崔叙直接对着安和公主道:“姨母多年未回长安,想必对长安知之甚少,这位桑小娘子最爱说笑,不如留下陪陪姨母?” 桑榆大吃一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崔叙的背影,眼睛瞪的老大,她原本以为崔叙跟婢女说的这些不过是说辞,没曾想他竟然是认真的! 她能陪安和公主聊什么?聊一下怎么验尸吗? 安和公主这才注意到崔叙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小娘子,说起来也不怪安和公主没有注意到她,桑榆本身就长的娇娇小小的,穿的有是简单低调的胡服,站在身材高大的崔叙身后,一不注意就会被完全挡住。 崔叙单手背在身后,对着桑榆小幅度地挥了挥,桑榆一瞬间竟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僵着身体,从崔叙的身后站出来,对着安和公主行礼,“大理寺司务桑榆,见过安和公主。” 来之前崔叙就嘱咐过她,这次自报家门一定不能用仵作的身份,对外宣称是司务就行了,桑榆虽然不知道崔叙何意,但也知道他不会害她。 安和公主打量了桑榆一眼,眼里露出好奇之色,半响之后才道:“难为你有心,既然如此,她就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崔叙似乎早就知道安和公主不会拒绝,“那儿先告退了。”说完给桑榆递了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跟着鲁王等人退了出去。 桑榆在心中默默流泪,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反复鞭尸,这个崔叙到底想干什么!她怎么可能和安和公主聊天呢!?安和公主见 桑榆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意外,原以为崔叙会派一个机灵的来试探她,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懵懂的小娘子,她淡淡道:“既然他说你会聊天,那你就和我说道说道吧!” 桑榆“啊”了一声,努力将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脏按回去,“那个,回公主,长安现在正值盛夏,那个水盆羊肉最是好吃,公主可以尝尝……哦,西市最是热闹,赶上灯会还会迟些闭市……”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鬼东西! 安和公主轻笑出身,这时候的她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仿佛真的想到了长安的景色。 第一百一十八章:等你 桑榆以为安和公主真的想聊天,磕磕绊绊地将这段时间在长安的见闻说了出来,她来长安不久,对长安的一切都是好奇的,从她口中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语言,但却更加生动有趣。 安和公主脸上一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怎么接话,就听桑榆越说越起劲。 一炷香之后,殚精竭力的桑榆实在没的扯了,只能停下嘴,眼巴巴地看着安和公主。 安和公主已经不是之前端庄典雅的样子了,她斜靠在竹榻上的软枕上,整个人似乎松快了不少,见桑榆停下,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说的挺有趣的,我似乎是看见了长安的样子。” 桑榆一顿,她猛然间知道了为什么崔叙会叫她来和安和公主聊天,现在的长安对安和公主来说基本上是陌生的,而生长在长安的人都有一股莫名的自傲感,带着一股看不见的傲气,这是安和公主现在最不想看到的。 桑榆却不一样,她来长安不久,对长安的欣赏多与攀比,她是真心夸赞的,安和公主要的也就是这份真心实意。 她直起身,眼眸深邃,“回去告诉崔叙,就说我此番回京并无他求,只是想着回来看看罢了。” “啊,好。”桑榆讷讷应道。 “罢了。”安和公主挥挥手,对伺候的云珠道:“你带她出去吧。” “喏!”云珠答应一声,走到桑榆面前,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桑小娘子随婢子这边出去。” 桑榆脸上微微泛红,冲安和公主福了福身子,转身跟云珠离开了屋里。 出门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中有烛火照明,不至于看不清路,云珠一直将她送到小院子的门口才离开,告诉她找个小沙弥带她出去就是了。 桑榆道了谢,站在小院子的门口,看着没入黑夜的寺院有些懵,她的心里有很多疑问,像一个被打乱的毛线团一样凌乱不堪,她找不到线头,也理不清思绪。 大腿上传来阵阵刺痛,桑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骑了一天的马,又站了半天,双腿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 也许是因为双腿实在酸痛的很,她弯下腰,举起手,小心地捶打起了双腿,一边锤一边想着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脚映入她的眼底。 桑榆顺着来人的脚往上看去,就见崔叙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桑小娘子?” 桑榆懵懵地问道:“崔寺正怎么还在这里?” “自然是在等你。”崔叙眼带笑意,“桑小娘子,我在等你一同回驿站。” 桑榆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眼睛眨巴了一下,“等我?” 崔叙但笑不语,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锤着腿的手。 桑榆站直了身子,迅速将脑中的毛线团丢到一边,尴尬道:“那、那赶快走吧,我快都累死了。” 算了,管他那么多干嘛呢?反正天塌下来有崔叙顶着,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就行了,现在的她又累又饿,先照顾好自己才是要紧的。 崔叙收回眼神,含笑道:“天色已经晚了,不知桑小娘子可否愿意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桑榆高兴坏了,头点的飞快,“要得要得!” 于是两人结伴离开寺院,考虑到这里离驿站不远,桑榆现在也不好骑马,崔叙便牵着马儿慢慢地往回走。 这个时候宵禁已经开始了,但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管理并不严格,大街上还是能看见零星的百姓走动的。 只是想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却有些不容易,一路走下来,别说吃饭的地方,就连一个开着门的铺子都看不到。 桑榆遗憾道:“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不如我们先回驿站,将就着吃些罢。” 驿站肯定会给他们留晚食了,只是好不好吃就另说了。 崔叙不为所动,眼光四处打探,大有找不到铺子誓不罢休的样子。 桑榆无奈,没想到崔寺正看着清贵,实际上竟然这么较真,一顿饭罢了,何必呢?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还想劝说两句,就看见崔叙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的巷子拐角道:“那里有一家汤饼铺子,且去尝尝吧!” 桑榆一看,还真的有一个小铺子尚在营业,她会心一笑,“这可真是太好了。”说完不等崔叙反应,小跑着往铺子走去。 崔叙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一股突如其来的悸动在心中蔓延开来,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牵着马缓步跟了上去。 汤饼铺子的店家是一对年迈的老丈和大娘,老丈是个手脚利索的,见桑榆蹦跳着过来,热情地招呼起来,“小娘子可是来用饭?” 桑榆站在铺子前面,直点头,“是呢,老丈,给我们来两分汤饼,要大碗的!” 老丈乐呵呵道:“好嘞!您先坐着,我这就给您生火。” 桑榆闻言身子一转,一屁股坐在了胡凳上。 然后,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方才太兴奋了,忘记自己大腿上还有伤,这一个不留神就碰到了,可疼死她了! 崔叙刚刚栓好马,见桑榆已经坐下了,便道她的身旁站定,看着桑榆低着头,双拳紧握的样子有些不解。 一直默默打着下手 的大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出一条胡凳,放到崔叙面前,“坐下吧,汤饼好的快,做好了我就给你们小两口端上来。” 崔叙拿着胡凳的手一顿,眼角看见桑榆龇牙咧嘴的模样,知道她压根没听见,他若无其事道:“劳烦大娘了。” 大娘笑眯眯地走开了。 崔叙这才问桑榆,“你这是怎么了?” 桑榆的疼痛感已经过去了,她抽着鼻子回答道:“只是腿有些酸痛。” 崔叙想到桑榆独自骑了一日的马,大腿上必然会有伤,他心里对桑榆的认识有多了一些,寻常男子刚刚骑马也受不住这样的辛劳,不曾想桑榆竟然一声不吭地坚持下来,还在安和公主那里折腾了许久, 倒是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崔叙道:“不知桑小娘子对寺中远客如何看待?” 第一百一十九章:汤饼 桑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寺中远客说的是安和公主,这里是外间,安和公主之名也不好提起,“我哪里敢评判贵客。” 崔叙提起桌上的茶水,给桑榆倒了一盏,“桑小娘子聪明蕙智,自然猜出我的用心,你但说无妨,” 桑榆笑了,她还以为崔叙不准备跟自己解释呢,“贵客似乎有备而来,她去长安的心意不容置疑。”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想知道她为何执意要回长安。”崔叙了然,“如今拨汗那国形式不妙,她此时回长安实在不能不多想,”?桑榆单手撑脸,脸上写满疑问。 崔叙知道桑榆对这些事不了解,便道:“拨汗那国乃是西域之国,他们国家以牧业为主,盛产优良马种,因此我朝与他们一直保持密切来往,这么多年也拨汗那国也对我朝上供,” 桑榆便问:“如此看来,此行也无甚大事。” “若只是使节来访倒也罢了。”崔叙道:“只是现在拨汗那国朝中不稳,他们的大君主并无实权,朝中事务皆由大将军达摩尼做主,贵客此番回京难免会落人口实。”?桑榆捧着茶问:“那……大君主与贵客?” 崔叙摇摇头。 桑榆明白了,也就是说安和公主和这个大君主并没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的事,安和公主不远千里也要回长安到底所谓何事? 而且按照崔叙等人的说法,使臣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崔叙前来调查,崔叙没有带薛如英,而是带了自己,说明这件事需要用到仵作,并且不能让朝中大臣知道。 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大娘一手端着一只大碗走了过来,“汤饼来了。” 桑榆连忙将茶碗挪到一边,腾出地方来。 大娘小心翼翼地放下汤饼,又忙不迭地送来两双筷子,和蔼的脸上满是微笑,“快尝尝吧,我家老头子做的汤饼可香了!” 桑榆接过筷子,不等崔叙开口,便夹了一筷子就要往嘴里送,她现在也是知道了,私下里崔叙也是个随和的,不爱讲一些可有可无的规矩,时间长了,她也放肆了许多。 汤饼是刚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桑榆一嘴下去被烫的手忙脚乱,就这样还不忘给大娘比了一个大拇指。 大娘看的开心,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更加和蔼了。 桑榆扒拉了一口之后,才觉得缓了过来,她眼尾瞥见崔叙也拿着筷子,小心地吃着汤饼,那幅优雅的姿态,让桑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汤饼顺滑爽口,面片儿做的很是劲道,加上青翠的小白菜,桑榆吃的格外舒服,连汤都喝个一干二净, 她对着老丈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老丈的汤饼真真美味!可惜我只有这么一个肚子,不然还能再来一碗。” “小娘子喜欢就好。”老丈得意道:“这面团我每次都要揉上半个时辰,这样做出的汤饼才有劲儿!” 大娘在一旁佯怒道:“那也是我火烧的好!” 老丈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不停,似乎是觉得在小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你烧的好,烧的最好,这汤饼做的好全赖你烧火的好手艺。” 崔叙搁下碗筷,问道:“老丈怎的这么晚了还在叫卖?” 老丈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实不相瞒,我和老婆子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力气活,只能支个小铺子卖些吃食糊口罢了,这几日城镇不太平,出门的人少了许多,生意自然也就坏了些,我们就想着多等等,兴许能多挣点。” 崔叙便问:“城中最近很不安稳吗?” 老丈左右看了看,压着嗓音道:“那可不是,这里是西域进入长安的要道,平时很热闹的,但是听说有胡人在这里大开杀戒,残害了不少我朝百姓,就连大官也遇害了。” 崔叙和嗓音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计较。 桑榆便问:“那你们怎么敢出来?你们儿女不担心吗?” 老丈呵呵一笑,“我们家中就我和老婆子两人相依为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家老头子以前读过几年书,说什么生啊死啊都有命数,富贵靠老天爷的。”大娘说的时候满脸骄傲,“我想着这个歹人也犯不着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 ,你这个老东西,瞎说甚呢!”老丈拉着大娘的手,假意训斥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大娘也不生气,看起来也习惯了老丈的性子。 桑榆有些羡慕,两位老人虽然说无儿无女,却有彼此相依,这样也就足够了。 崔叙看出了桑榆眼中的向往,他沉默了一会儿,丢下几枚铜钱,“我们该回去了。” 桑榆闻言,同老丈大娘告别,这才跟着崔叙离去。 回到驿站的时候,驿站已经完全沉寂了下来。 一直在等着的路崖看见两人回来了,赶忙上前接过缰绳,“哎呦,阿郎、桑小娘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崔叙一边进门,一边问他,“可安排好了?” 路崖答道:“回小郎君,因提前打了招呼,驿站早做了安排,各位主子的院子都打扫干净了,此时都已经用了晚食歇下了。” 崔叙点点头,“你告诉娄捕头一声, 叫他切记一定要保护好鲁王殿下和田少卿!” 路崖利落地答应一声,又问道:“阿郎可用了晚食?小的去给你们拿些吃食吧?” 崔叙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已经用了,你先带桑小娘子回去休息。” 桑榆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心想,怎么有种他们两个去吃了独食的感觉? 路崖疑惑地看了看两人,也没多问,笑着对桑榆道:“如此,桑小娘子随我来,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桑榆对着崔叙道了谢,跟着路崖离开了。 这个驿站其实已经算的上规模大的了,平时多是供朝中出行的官员使用,有时还会用来接待一些番邦使臣。 不但如此,这个时候的驿站还兼备传讯的功能,常见的“八百里加急”的马匹换转,信件流动,还可以烽烟传讯,一旦有事,驿站会燃起烟火,逐次相传,使得信息的传递更加快速。 由于官员使用驿站是不用花钱的,所以大都官员出行会选择在驿站落脚,这也导致驿站偶尔会出现不够住的景象,像这次他们人数众多,住宿方面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第一百二十章:早起 除了鲁王有一座单独的院子之外,田少卿和崔叙都和随行的人同住。 桑榆这个小小的仵作,自然不会有多好的待遇,她和娄大等人同住一个院子,考虑到她是女子,院子里最好的厢房给了她。 桑榆深受感动,能不去和侍卫挤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还能住最好的房间,而且有娄大在,她的安全完全不用考虑。 路崖将桑榆送到院子门口就离开了,桑榆打开房门,瘫坐在床榻上,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这一天下来,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躺了一会儿,她起身洗漱,清凉的井水是驿站的下人早早送进房间的,这间厢房还带着一间洗簌的别间,桑榆就着凉水随意擦洗了一下。 驿站这个条件不要说洗澡了,能擦一擦身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洗簌好之后,她艰难地爬上床,就这微弱的烛光掀起衣裳,看了看自己虚弱的大腿,两条大腿上布满了淤青,有大有小,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大腿内侧。 桑榆用手轻轻一碰。 “嘶!”她疼的差点尖叫出声,然后可怜巴巴地抱着双腿,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上药膏了,也不知道这个样子明天还能不能走路?耽误正事可就麻烦了。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桑榆一愣,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找她吗?“谁?” 门外传来路崖的声音,“桑小娘子,是小人!” “就来,”桑榆松了口气,从床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想了想,又披了一件外衫,这才打开房门。 门口的路崖见桑榆出来,咧嘴一笑,“桑小娘子可是歇息了?” 桑榆客气回道:“并未,不知找我何事?” 路崖变戏法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桑榆,“桑小娘子,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阿郎特意让我送来的!” 桑榆接过小盒子微顿,应该是今日她身子不适叫崔叙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叫路崖送来药膏,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心细,这样一个为下属考虑的好上司已经不多见了。 桑榆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有劳你跑一趟,替我谢谢崔寺正!” 路崖见桑榆收下,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他就说这几日他家阿郎不对劲,每日回到府里总是会发起呆,就算在做事的时候也会露出一些捉摸不定的表情来。 他从小就跟着阿郎,若说最了解他家阿郎的,除了长公主和驸马之外,他路崖可以说是第一人,可能阿郎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他路崖敢打保票,阿郎一定对这个桑小娘子生了欢喜之意! 这个桑小娘子以后怕不会成为他们府中的夫人吧?可是这两个人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的。 他家阿郎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路崖怀着万分忐忑和不解的想法离开了院子。 桑榆:“……” 她手里拿着药膏,看着路崖离开的背影有些懵,总觉得路崖来之前和走的时候表情不一样了呢,来的时候有多高兴,走的时候就有多郁闷。 桑榆默默叹气,退回房间就要关门,眼尾突然瞥见对面的窗前有一道亮光,她偷偷看去,眼神正好和娄大的撞个正着,桑榆冲他一笑。 那边的娄大竟然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窗户。 桑榆一呆,然后撇撇嘴,果然同百里谦一样,是个一辈子讨不到小娘子的木头,也不对,百里谦已经有了柳锦书了,木头就剩这么一根了。 呵!等柳锦书搞定百里谦,看她不好好嘲笑他一番! 第二日。 桑榆是被一阵钟声吵醒的,浑厚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似乎要将这个城镇从睡梦中唤醒。 桑榆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决定起身。 刚刚穿好衣裳,就有下人送来了清水,她快速洗漱完毕,就着晨光去了崔叙的院子,昨日崔叙就吩咐众人第二日去他院子里集合。 崔叙等人也早早起身了,此刻正在院子里打拳,他和百里谦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畅快淋漓,他穿着一间便利的圆领短打,雪白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在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飘扬,潇洒又利落。 这还是桑榆第一次见到穿着便衣的崔叙,感觉有些陌生,但似乎这个样子的崔叙少了几分清冷孤傲之感。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终于停下,路崖立刻送上擦汗的帕子。 “啪啪啪!”突然的拍手声将几个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崔叙这才看到一旁的树荫下,桑榆已经看了许久,他抿了抿唇,一边擦汗,一边问道:“桑小娘子怎么来的这么早?” 桑榆解释道:“被钟声吵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百里谦难得说了话,“这里的寺庙很有名,每日都会有僧人早起敲钟,这里的人都习惯了依据钟声定时。” 桑榆“哦”了一声,想到昨日去的高塔,钟声应该是从那座塔上传出来的,昨日来去匆忙,她不知道这座寺庙哪方面比较灵验,若是有机会,她也想去拜一拜。 崔叙对路崖道:“你带桑小娘子去偏厅等候一会儿,我同百里寺正洗漱好就去。” 桑榆颔首,表示理解。 桑榆在偏厅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崔叙, 百里谦就过来了,方录事和牛仵作也相继到了,就连娄大也默默地出现在门口。 崔叙坐在上方,看着大理寺齐聚在此,肃声道:“此番前来醴泉县,是因为有一件案子需要大理寺查验。”说完,他朝方录事点点头。?方录事心领神会地掏出一叠文书递了过去。 崔叙接过文书解释,“一个月前,醴泉县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被害之人都是寻常百姓,皆死于刺乱刀砍死。” “乱刀砍死?”桑榆不解,这种恐怕已经算的上是恶性案件了。 “不错。”崔叙道:“他们有男有女,被发现的时候全部身亡,死者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似乎凶手并不会刻意挑选死者。” 牛仵作讷讷道:“官府没有调查吗?” 百里谦道:“官府派人查了,而且为了防止万一还派人四处巡逻,并且将宵禁提前,但是这里有许多胡人来往,想完全禁止有些困难。” 第一百二十一章:事由 醴泉县距离长安并不远,从长安出发,跨过渭水便到了,只是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靠着来往客商发展起来,客商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地域,很多人不受管束。 崔叙道:”不错,犯人似乎对醴泉县极为熟悉,杀人之后就立刻不见踪影,县衙的不良人抓了许久也没有抓到,但是有一次犯人在杀人的时候被人撞见了,那人声称犯人是个胡人!” “胡人?”桑榆惊讶道:“胡人犯案实在少见。” 崔叙点头不语,大兴一向以武强国,圣人即位之后,德才兼备,任用良将,对外发动了好几次战役,打的周边几个国家部落俯首陈臣,天可汗之名响彻异域,加上这几年来圣人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将本朝的威望提升到顶点。 胡人对这里心生向往,提起长安都是遍地黄金,他们不远万里前来寻求财富,只要不是脑子带坑的都不会犯下错事。 本朝对胡人可不会手软,抓到了一样判罚的厉害。 娄大难得开口,“此事需要我们大理寺出面吗?” 这种案子虽然少,但是也用不到他们大理寺特意跑上一趟,若这种案子都需要他们出面,他们岂不是要忙死,而且按规矩来说,醴泉县如果抓不到人,会上报京兆府接手的。 京兆府掌连同长安、万年两县在内的二十二个县城,醴泉县自然也在其中。 崔叙接着道:“若只有此事确实不需要大理寺出面,可是就在六日前,拨汗那国随行的使臣也被杀害了。” 什么?桑榆这下真的惊讶到了,即使她对这些外交方面的事务并不了解,但也知道一国使臣遇害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不是说被杀害的都是大兴人吗?这个使臣…… ” “不错。”崔叙给了肯定的答案,“这位使臣是我朝人士,他在两年前被派往拨汗那国,这次是跟着拨汗那国的随行归来的。” 换句话说这个遇难的使臣其实是本朝人士,之前犯人杀人的共同点还是没变,也就意味着这可能是一件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崔叙疑惑地问,“此话何解?” 桑榆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她连忙解释道:“哦,就是凶手连续杀害好几个人,这样的案子叫连环杀人案,犯人可以称作连环杀人犯。” 崔叙喃喃低语,“连环杀人犯,如此说法却是合意,桑仵作真乃玲珑心思。” 桑榆尴尬地笑笑,对这样的夸赞有些心虚,她发现崔叙对自己的称呼会随着情况不同而转变,公事是叫她桑仵作,私下就称她为桑小娘子,也是有趣的紧。 百里谦双手抱胸,“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是抓到这个,连环杀人犯?” 崔叙道:“不错,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抓到凶手,拨汗那国的契波将军此时就在醴泉县,他对此事极为关注,有传言是他们派人下的手,圣人表示若不将凶手缉拿归案,将不会召见使臣。” 桑榆知道,这件事远远不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抓捕犯人,一个大理寺正也就可以了,区区一个番邦将军,还不至于让鲁王和鸿胪寺少卿出面了。 田少卿此行应该是为了安抚使臣,那么鲁王亲临,只能是和安和公主有关了。 难道安和公主会阻拦他们不成?不对,凶手是何人还未定下,安和公主不会这么急于出面才是。 想到这里,桑榆又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第一件案子是在一个月左右,使臣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崔叙心中微叹,他一直觉得桑榆思维敏捷,往往能在千丝万缕中找到要害,“拨汗那使臣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醴泉,因为要等公主同入长安,便在醴泉停留至今,安和公主在十日前赶到这里,使臣高淮远六日前死于非命。” 如此看来,这个拨汗那国使臣一行人嫌疑是有些大,也难怪有流言出现,这个时间点卡的,想不怀疑都难。 见他们都有了了解,崔叙便站起身,“我已派人通知了醴泉县令,百里寺直你带着牛仵作和桑仵作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验尸,其他人随我去一趟案发之地,我们先调查死去的百姓。” 众人抱拳,齐声道:“喏!” 要调查这个案子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崔叙决定先从简单的入手,先将百姓的情况摸查清楚,待田少卿和契波将军见过之后,再调查使臣之事最是稳妥。 此时天色尚早,醴泉县的百姓却早早忙活开了,醴泉县令姜明府带着一干人等早早地侯在了驿站门口,见崔叙一行人出来,连忙上前拜见,“崔寺正!哎呀,早就听说圣人派人前来相助,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年轻有为的小郎君,幸会幸会!” 崔叙面无表情,“姜明府客气了。” 姜明府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对上崔叙的冷脸有些尴尬,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道:“不知了鲁王殿下和田少卿何在?下官想拜见一二。” 崔叙怔了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皇命在身,耽误不得,烦请姜明府派人带个路,我们想见一见被害之人的尸体。” “这、对,是该见的!”姜明府连忙应道:“王县尉,你就随崔寺正走一趟吧?” 姜明府身后走出来一个干练的男子,“喏!” 崔叙闻言,眉头皱起,“我还需要一个对县城熟悉的人带我们去案发之地探查。” 姜明府额头冒出几滴汗水,他来的时候只想着拜见鲁王殿下,最好是给他们先接风洗尘一番,哪知道崔叙连大门都没让他进,直接要求先查案。 醴泉县为交通之要道,往来的多为客商,一般都是短暂停留,很少会发生这样杀人的案子,他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很是安稳,政绩也是无功无过,对于查案什么,他实在不了解。 王县尉见状,抱拳道:“禀崔寺正,县衙里有个不良人可用,他从小在醴泉长大,对此地极为熟悉。” 崔叙看了他一眼,“即是如此,你叫他听从差遣。” 王县尉脸上一喜,从一干不良人中拉出一个畏畏缩缩的矮小男子,“此人名唤成三。” 第一百二十二章:停尸 崔叙无视成三脸上谄媚的表情,果断地下了命令,“百里寺直,你带人去一趟停尸处,王县尉就给你们带路,这个成三就跟着我们吧!” 百里谦点点头,,从小厮手中牵出马来,对王县尉道:“带我们去停尸房。” 王县尉抱拳答应,也跟着翻身上了马,领一行人向西而去。 崔叙见状,淡漠道:“殿下此时还在驿站,姜明府若想拜见就在此等候吧!我等有要事就先离开了。” 姜明府讷讷道:“崔寺正严重了,您忙您忙!” 崔叙不再理会他,对着弯腰站在一旁的成三道:“你知道最近的杀人案吧?带我们去找他们家中一趟。” 成三连忙上前一步,“小人知道的!” 崔叙“嗯”了一声,“带路吧!” 一行人就在晨光的照耀下离开驿站。 …… 醴泉县的停尸房离县城有些远,骑马过去也要半个时辰,好在桑榆等人出发的早,到了义庄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虽然说是停尸房,实际上就是一排茅草屋,又地处远郊,周围没有人家,所以显的格外寂寥。 众人下马之后,王县尉带头进了院子,“醴泉少有杀人案,这个地方多用来停放一下意外死去之人,放一段时日后若没有家人认领,就会拉到乱葬岗掩埋。” 桑榆跟在百里谦的身后进了院子,里面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腐烂酸臭的味道,她看了看牛仵作,一老一小两个人熟门熟路地掏出遮面的布巾,挂在了耳朵上,因为知道这次要来验尸,桑榆特意多准备了几条,不但自己够用还能匀出一些给百里谦等人。 百里谦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面巾,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桑榆满脸黑线,果断地将面巾塞到百里谦的手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嫌弃的,要不是看在柳锦书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管他呢。 面巾遮脸还能坏了他名声不成,连崔叙都没那么矫情!回头她一定好好劝劝柳锦书,这根迂腐的木头不要也罢! 牛仵作拿出同样造型的面巾,递了一条给方录事,见桑榆盯着自己,嘿嘿一笑,“桑小娘子教的这个法子就是好用,这面巾按照你说的法子浸泡之后,味道果然舒服了很多。” 桑榆也很高兴,之前在马场一案之后,牛仵作就特别喜欢来找她,问一些验尸的门道,牛仵作虽然没有经过科学的培训,但是他同尸体打交道已经有几十年了,其见识和经验也让桑榆收益匪浅。 两人闲暇时间聊的很是愉快,桑榆见牛仵作总是抱怨说验尸久了,鼻子里都是尸臭味,遮面的面巾有时候还不透气,做起事来实在不便,桑榆便将自己琢磨的法子告诉了牛仵作。 牛仵作如获至宝,连夜摸索着做了出来。 别说,用这改良之后的面巾不但气味清爽,还可以透气,即使在验尸的时候也不会感到难受。 王县尉同样得了面巾,对桑榆很是感激,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娇小玲珑的小娘子为何要一道来此,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径直推开大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并且还有些杂乱,这里连个停放尸体的台子都没有,尸体直接裹了草席仍在了地上,四周还有一些苍蝇飞虫嗡嗡乱飞,几具棺材随意地摆放在一旁,有的棺材板已经破烂了,歪歪扭扭地挂在棺材上。 门打开的一瞬间,桑榆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些,明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她却感到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奇怪,她去过的停尸房也不少了,怎么还有这种感觉。 百里谦眉头皱的更紧了,手上用力,用面巾紧紧捂住口鼻——他还是没将面巾绑在脸上,只愿意用一只手捂着,空出的一只手拿着配剑挥舞着,想要赶走这些飞虫。 王县尉也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平时是不用的,如今看来倒有些疏于管理了。” 这并不能怪他,县尉的职责主要是管理县里的治安和抓捕工作,这种事情应该是县丞或者县令安排的,奈何姜明府从来不问这些琐事,一来二去,这里就破落了。 “啊!” 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了方录事的尖叫声, 百里谦连忙转身,朝着方录事的方向看去,他顾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遮住脸,一只手压在剑炳上,就要拔剑相迎。 桑榆也跟着看去,然后愣住了。 只见方录事扒在大门上,闭着眼睛,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哀嚎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去了。 在他的身旁,一个佝偻的老者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木棍,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 见他们看他,老者丢下木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人见过各位郎君!” 百里谦放下佩剑,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老者慌忙答道:“小人是这里的看守,不知各位郎君前来,惊扰到郎君们,是小人的不是。” 王县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这里确实有一名看守!” 百里谦打量了一眼颤着身子的老者,“你先起来吧!” 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不、不知各位郎君来此有何要事?” 百里谦道:“ 你既然是此地看守,那么之前因为凶杀案送来的尸体可是在此?” 老者忙不迭点头,“在的在的,小人这就给郎君们指出来。” 百里谦就对桑榆和牛仵作道:“如此,你们随他验一验吧!” 桑榆和牛仵作对视一眼,眼里闪过雄心壮志的火苗,“喏!” 老者的年纪看起来已经很大了,但是动作却很灵活,他带着众人往里面走了几步,指着放在一边的两具尸体道:“这两具就是了。” 桑榆看了看同样被草席裹着的两具尸体问道:“不是说死者有三人吗?还有一具呢?” 老者又指着一旁的棺材,”在这里,因为此人家里的亲眷不忍他这般被糟蹋,托人送来了一副棺木,托我将他放在里面。” 桑榆恍然,本朝对凶杀而死的人有着明确的规定,除非是找到凶手或者是衙门发话,死者只能放置在衙门规定的地方,非必要不得安葬。 当然,这个规定往往会被打破,这时候的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人死了不能下葬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所以会有很多人使些手段和银钱将尸体运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三人 好在姜明府虽然愚蠢,但也知道此案不是小事,将这些死者留了下来,不然桑榆他们可能要去挖坟了。 既然尸体都在这里,桑榆和牛仵作就准备干活了。 首先就是搭两个验尸的台子出来,这间屋子阴暗潮湿,里面脏乱不堪,实在不是验尸的好地方。 老者闻言,立刻将他们带到了隔壁的一间屋子里,相比较而言,这间屋子就要好多了,最起码有光线能照进来。 桑榆抬头看去,能不亮堂吗?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想看不见都难。 老者又拆了两块门板,简单地搭了两个台子,凑合着给他们用,还贴心地帮他们把尸体搬了进来。 桑榆觉得,相比较那个只知道巴结上司的姜明府,这个看守的老者要可爱多了。 做完准备工作之后,桑榆和牛仵作决定先一人验一具看看情况。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这起案件最早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第一个死的人是一位更夫,是在打更的夜里被乱刀砍死的,也就是桑榆现在验的这具尸体。 因为死去的时间长,加上天气炎热,尸体的样子难以入眼,已经腐烂到看不清人样了,甚至打开草席的时候草席上沾满了粘稠的腐肉,腐肉上还有虫子在蠕动,有的地方稍微一碰,腐肉就被带起来,露出肢体的骨架。 牛仵作本来想着自己验这具尸体的,他担心桑榆见到这样的腐尸会恶心到,但是桑榆拒绝了他的好意,这种程度的腐尸桑榆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坚持住。 其实这具尸体已经看不出伤口了,最好的办法就将腐肉剔除,看看骨头上的伤口,奈何桑榆刚刚剖了一具尸体,在众人眼里已经是有悖常理的存在了,她要是说掏出骨头架子,没准会被当成异类,拉去火烧了。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腐肉里扒拉点有价值的东西。 牛仵作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手里是第二个被害之人,一位普通的妇人,她的死亡时间距离上一个有十天的时间,腐烂的程度也不遑多让,细细验下来,确实也没有多少线索。 折腾了半天之后,他们将棺材里的第三具尸体搬了出来,好在棺材板没有封死,搬出来也很简单。 第三具尸体是在十日前死的,是一个喝多了的小郎君,可能是因为放在棺木中的缘故,他身体腐烂的较慢,隐约还能看见脸上的轮廓,尸体上满是红色和绿色交错的印记。 寻着尸体上的刀口,桑榆很轻松地找到他的致命伤,他身上起码有十几处的刀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分布在他的胸前、背后和四肢,看的出来凶手并没有什么规律,只是在乱砍一通,可惜的是他的身体也腐烂的厉害,皮肤上的线索已经看不出来了。 牛仵作一边验尸,一边对桑榆叹息,“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郎君!” 桑榆道:“确实很可惜,这个小郎君不过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牛仵作好奇道:“桑小娘子竟然能看出他的年纪?” “哦,这个啊。”桑榆从尸体上取下一颗牙齿,送到牛仵作的眼前,“你看这颗牙,它的齿尖和边缘只有轻微的磨损,这种磨损程度不会超过十九岁,再看他其他的牙齿,磨损程度更低,说明他的年纪最多十八岁上下。” 牛仵作恍然大悟,“受教了。” 桑榆道:“其实根据牙齿磨损程度来判断年纪是常用的验尸方式,毕竟牙齿不会腐烂,遇到年限久运的尸体还是很好用的,我回头给你整理一份,你可以对照着观察一番。” 牛仵作感动极了,他打心眼里感谢桑榆的这种不藏私的做法,别看仵作被人瞧不起,可是放在这个时候也是一门难得的手艺,通常都是师傅带着徒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像桑榆这样毫无保留的教法基本上不会有的。 牛仵作自觉他已经做仵作做到尽头了,想不到在桑榆这里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学习热情,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牛仵作都想拜桑榆为师! 桑榆却没想这么多,这种程度的知识放在她前世都是公开的,没有所谓的能不能教,她若是教会了牛仵作,以后自己也能轻松许多,总不能遇到这种难验的尸体都要自己上吧? 多一个人帮忙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最好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能坐在旁边喝茶,看着他们验!那岂不美哉? 桑榆美滋滋地想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滞。 两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尸体验的差不多了,这已经算是非常快的了,若不是能验的有限,他们可能要花上更久的时间。 百里谦一直在门外守着,按照律法,他是不能离开此地的。 见桑榆和牛仵作出来,百里谦漠然问道:“如何?” 桑榆摇摇头,“尸体腐烂的太厉害了,只能验一下浅薄的东西。”?百里谦点点头,并没有细问。 王县尉一直咬着牙等候在一旁,见状惨白着脸道:“两位仵作可是验好了,要不咱们先出去说话?” 桑榆看了一眼王县尉,想不到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王县尉竟然会害怕尸体,他们在验尸的时候连看一眼都不敢,要不是百里谦离不开院子,王县尉只怕早就跑远了。 哦,若说胆小的,早就吐过几回的方录事更可怜,已经合作这 么久了,他竟然还适应不过来。 左右已经验完了,百里谦决定带着早食还没吃的众人去吃个响午饭, 桑榆这才觉得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怪不得验尸的时候觉得没力气了,原来是早饭还没吃。 她歪着脑袋问王县尉,“醴泉县有什么好吃的吗?” 王县尉还未从刚刚的情景中回过神来,他强撑着笑道:“我们醴泉县土地肥沃,环山绕水,这里最有名的是水果,像是这里的梅杏、石榴、蜜桃最是出名,连圣人都爱吃,特钦点为御贡水果。” 桑榆心中微动,她可是很爱吃石榴的,“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 王县尉说起自己的家乡颇为得意,连难受都顾不上了,“可不是,只是现在尚早,石榴和桃子都没有成熟,若是晚个一个月就有口福了。” 桑榆口中生津,说起来她也好久没吃过石榴了,现在这么一提,她实在想念的慌。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聊了起来,连牛仵作也时不时地搭上两句。 一行人就这么边聊天边打马回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许娘 另一边。 崔叙等人在成三的带领下来到了第二个死去的妇人家中,之所以先去这家,是因为这家离他们最近。 妇人名唤许娘子,她的丈夫是个篾匠,平时靠着编织些竹筐,竹篮为生,饶是这样,许娘子平时还要做些活计来贴补家用,养活两个女儿以及年迈的婆母。 崔叙等人赶到她家的时候,许娘子的婆母正骂骂咧咧地指使着两个孙女干活。 “你们两个赔钱货,克死了你们娘不说,还想要气死我!”恶毒的话语在小小的院子里响起,“我告诉你们两个贱人,要是不给我好好干活,耽误你们阿耶娶新妇,看我不打死你们!” 崔叙还没见到人,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成三惯会看人脸色,知道崔叙这是生气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呵斥道:“你那老妇,说甚么浑话!大理寺崔寺正在此,还不赶紧来回话。” 老妇人一怔,见门口站着一群气势不凡的官差,领头的人穿着一身绯色长袍,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官,她连忙丢下木棍,擦了擦满是污渍的双手,跪地就拜,“见过各位差爷。” 崔叙也不叫她起身,冷然问道:“我问你,半个月前死去的许娘子可是你家儿媳?” 老妇人缩了缩脖子,“是,可不就是那个赔钱货吗!” 崔叙冷哼一声,“你说说她死的那日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见崔叙脸色不好,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那日,那个贱……她是早起去赶集的……” 按照老妇人的说法,许娘子的生活轨迹非常很简单,她是个木讷的女子,又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在家中抬不起头,平时只会埋头干活。 在她遇害的前一个晚上,老妇人在街坊处听说城外有个神婆求子最是灵验,想着去求上一求,盼许娘子能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 可不巧的是,第二日适逢集市开市,家里攒的鸡蛋需要拿去换钱,所以只能让许娘子单独去一趟,为了防止许娘子私藏,她甚至提前算好了价钱,嘱咐许娘子一定要卖掉。 崔叙问她,“那许娘子是何时被发现的?” 老妇人一拍大腿,“ 第二日早间,那天晚上我见她天黑了还没回来,以为她带着银钱跑了,就叫我儿子去找她,不曾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们只能回来了,等第二日,就有差爷跑来我家,说是那个贱人被人杀了。” 成三忍不住了,“你儿媳失踪了一个晚上,你竟然还能回来睡觉?” ”这位差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妇人回答的理直气壮,“家里还有鸡鸭需要喂,都去找她,家不要了?再说了,她都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那差爷可说了,她是在巷子里被找到的,要我说,别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才叫人杀了!” 成三怒不可遏,他素来觉得自己就是个浑不吝的,可是遇上这样胡搅蛮缠,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老妇人也气的慌,“她人都已经死了,你何苦这般编排她!” 老妇人砸吧砸吧嘴,“死了才好呢,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在家里也只会浪费粮食。” “你!”成三被气的不轻,若不是崔叙在场,他都想动手了。 一直在观望的娄三,看见许娘子的两个女儿也跪在一旁,瘦小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清澈的眼睛满是泪水,想哭又不敢放肆哭出声。 他蹲下身,朝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回话。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瑟缩着不敢站起身,老妇人撇见,冲着她们就是一阵怒骂,“你们两个赔钱货,差爷问你们话,你们还不赶紧过去,看我不抽死你们!” 两个女孩子似乎是被吓到了,跪在地上顺势爬到娄大的面前。 娄大冷冷地看了一眼老妇人,他本就是一个冷清的性子,此时看着老妇人的目光中带着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人的脖子掐断。 老妇人这才慌慌忙忙地住了嘴,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娄大蹲下身子,将两个小女孩扶起来,姐妹两个脸色蜡黄,身子孱弱,娄大扶着小的女孩的手臂的时候,那只手臂几乎没有几两肉,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巴的就跟竹竿一样。 他嘴角勾起,用他自以为最和善的语气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大的女孩抱着妹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磕磕巴巴道:“我,我叫大丫,妹妹叫二丫,今年十岁了,妹妹七,七岁了。” 崔叙在一旁听的分明,眼神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脸上似有化不开的乌云,从外表上看起来大的女孩不过八九来岁,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这与她们的实际年龄太不相符了。 娄大继续问,“你们阿耶呢?” “阿耶去卖筐子了,晚上才能回来。” “那你们还记得你们阿娘……她不见了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大丫瑟瑟地看了一眼娄大,瑟瑟道:“知道……有个和你穿的很像的差爷说阿娘被人砍死了,可是祖母说阿娘死了就死了,我们很快会有新阿娘的,新阿娘会给我们生弟弟。” 二丫巴巴道:“有了新弟弟,祖母就不会骂我们了。” 老妇人一听这话,顾不得许多,站起身来对着两个女孩就是一巴掌,“你们两个死丫头, 在乱说什么!” 娄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腕,微微用力,老妇人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当即尖叫起来,娄大眼神一眯,将她往旁边使劲一推,“敢在我们面前动手,你好大的胆子!” 老妇人一跤摔在地上,嗷嗷地叫个不停。 娄大不再管他,依旧看着女孩们的眼神,轻声问,“你们还记得那一日发生了什么吗?” 大丫道:“那日晚上阿娘没有回来,祖母就说是阿娘拿了银钱跑掉了,可是我知道阿娘不会这么做的,我想去找阿娘,可是祖母不许,等到第二天,隔壁的刘伯伯就带着差爷来了,说我阿娘死了。” “刘伯伯,是何人?” “是住在西巷的卖肉的刘伯伯,他是个好人,经常会给我们送好吃的。” 娄大和崔叙对视一眼,知道他们该去找一下这个卖肉的刘郎君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暗巷 大丫见他们神色意动,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她鼓足勇气,拉了拉娄大的衣角,“你们是要找刘伯伯吗?我,我可以带你们去。” 娄大想了想,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知道的。”大丫说的很小声,“那、那我带你们去了,你们可以带我见见我阿娘吗?祖母说阿娘死的吓人……可是我还是想见见她…… ” 娄大看了一眼崔叙,崔叙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娄大便对大丫道:“可以。” 大丫立刻绽放出一抹纯净的笑意,拉着妹妹的手就要出门,她已经习惯了被拒绝,这位差爷愿意带她去见阿娘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这比她一年吃上一颗鸡蛋都要高兴。 于是崔叙等人就在大丫和二丫的带领下去找了刘屠夫,自始至终都没再理会老妇人。 运气不好的是刘屠夫家中无人,他是个杀猪匠,除了有集市的时候会赶集,平时早间都会拉一板车的猪肉去各处叫卖。 好在大丫是个机智的,她表示能带他们找到他,众人只能随着她去了刘郎君叫卖的地方。 成三很好奇,大丫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对城里这样熟悉。 大丫牵着二丫的手,俏生生道:“祖母偶尔会让我和阿娘去城里卖竹篮,有时候我们买不掉只能到处转,这样虽然幸苦,但是能完成祖母的任务。” 成三又问:“你阿耶对你好吗?” 大丫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阿耶、阿耶对我们也很好,他有时会瞒着祖母给我们多吃半个饼子。” 二丫也跟着道:“是啊是啊,阿耶还会偷偷给我们吃糖,不会只给过一次,糖,很好吃。” 大丫捂着妹妹的嘴,“这个事千万不能让祖母知道,不然会打死你的。” “唔唔。”二丫的嘴巴被阿姐捂住,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 娄大见她走了这么远,心想也许会累到,便将她一把抱起来,二丫骤然被抱起,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除了阿娘很少有人会这么抱她,不过当她对上娄大和善的眼神后,她脸上的惊恐慢慢转变成了欢喜之色,一双干瘪的小手瑟瑟地抱住了娄大的脖子。 一行人就这么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后院发现了正在叫卖的刘屠夫。 “刘伯伯!”大丫一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喊了出来。 刘屠夫刚刚走送一位客人,见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朝自己走来,吓了一大跳,又见隔壁许娘子家的大丫和二丫也在里面,连忙将油腻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迎上前行礼,“见、见过各位差爷。” 崔叙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就是那个发现许娘子尸体的刘屠夫?” 刘屠夫是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虽然干的是杀猪宰羊的污秽行当,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和,脸上一直挂着笑,见大丫和二丫也很亲切,看起来颇为忠厚。 听到崔叙的问话,他忙不迭回答:“是小人。” 崔叙问:“那你说一下当日的情况,是在哪里发现许娘子尸体的?又是几时发现的?” 刘屠夫双手交握,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就是那日寅时我拉着一车豚肉去叫卖,路过一处巷子里发现有一团影子,我就去看了一下,不曾想竟是许娘子,她、她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吓坏了,就报了官。” 崔叙问:“哪个巷子?当时你还看到其他人了吗?” “这?”刘屠户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头天晚上我们那边有些吵闹,我睡的晚了,第二日起迟了,抄了小道才发现的许娘子,那里并没有其他人。” “巷子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离这里两个巷子处,说实在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便不曾去过那里。” 崔叙便提出去看看,刘屠夫那里敢不答应,收拾了一下推车就要带着他们去。 正如刘屠夫说的那样,发现许娘子尸体的地方离的不远,只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夹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两栋房屋中间,里面有些昏暗,若不是天气好,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路。 刘屠户一边带头走过去,一边道:“这里其实是去集市的近路,只是一到下雨天有些滑,有不少人都摔倒过,平时宁愿绕路都不想打这里过,你们瞧,当时许娘子就是靠在这面墙上的。” 崔叙大步走了过去,里面果然很是阴暗潮湿,从地面上污渍看来,这里是丢弃杂物垃圾的地方,一些不讲究的人家会把污水偷偷地倒进巷子里,然后通过巷子下面的排水沟流走,经年累月下来,这里一直是湿哒哒的样子。 里面还有不少杂物堆积在一处,刘屠夫指的地方,正是堆放着的杂物的后面,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里面会躺着一个人。 娄大也跟了上来,四处查看了一下,指着墙上的血迹道:“这里有很多血。” 成三也惊呼出声,“这里也有,还有这里,好多血迹。” 崔叙垂眼看去,果然在墙面上有很多成块的血迹,许是被水淋过,很多血迹都成条状从墙面流淌下来。 刘屠夫见状,连忙解释,“这些并不是人血,有很多人家杀鸡宰羊之后就会把血水倒到 这里,你们看,这两边墙上都有的。” 娄大走到一边,果然看见许多血印在墙上,他伸手一摸,放在鼻尖闻了闻,朝崔叙点点头,“不是人血。” 崔叙抿了抿唇,目光在许娘子躺着的地方看了许久。 按照之前呈报上来的文件,三名死者都是被乱刀砍死的,身上的伤口凌乱无序,下手狠辣,这般伤口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浑身的血液可能都要流干了。 距离许娘子死去已经有半个月了,这里能看到的痕迹已经很少了,除了一些搬运尸体的摩擦痕迹,其他再也没有多少发现。 崔叙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许娘子的?” 刘屠夫道:“就是我拉着板车,从这里路过,然后发现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我一看竟然是一只脚,我顺着脚才看到许娘子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袁三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许娘子的脚,刘屠夫不一定会发现她,崔叙思索片刻,“她当时靠在墙上,周围有什么其他物事吗?” 刘屠户道:“有啊,她身上还盖了一块粗麻布,我起初还以为是那个汉子喝多了在这里昏睡呢。” 娄大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刘屠户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是、是啊!” 崔叙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脑中思绪万千,他想到在周学官一案中,桑榆曾经说过,凶手杀人,尤其是将人脸刮花是一种憎恶,那么同理,凶手将许娘子乱刀砍死,是不是也是一种发泄,那么为何砍死之后还要将她盖住呢? 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对,如果只是想不叫人发现,那么他大可以将尸体掩埋或者丢弃,只要他小心一点,一时半会很难被人发现。 这三个死者都是在死后第二日被发现的,说明凶手并没有刻意地弃尸,是做不到还是不想? 他脑中突然一个激灵,沉声问道:“你发现许娘子的时候,她身下的血多不多?” 刘屠户一愣,一拍脑袋,“我就说那里不对劲,是血,对,许娘子身下的血不多啊!” 刘屠户是杀猪匠,终日与血打交道,平时身上总会带着血腥味,那日他发现许娘子的时候,许娘子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她的身上满是刀口,衣服上血迹斑斑,咋一看上去吓人的很。 可是这是不对的,夏日穿的本就单薄,许娘子刀口又多,按说血液会从刀口流出,凝聚在她的身下才是,可是经过崔叙的提醒,他才想到当时许娘子的身子地下只有很少的血,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凶手把她的血放出去了?”刘屠夫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崔叙看着眼前幽暗的巷子,幽幽道:“此地并非案发之地。” 这种可能是最大的,这条巷子虽然人际罕至,但是它的尽头就是大街,凶手若在这里杀人,被发现的可能是不可谓不大。 若是在别处杀人就不一样了,只要避开视线,将尸体丢在这里,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可是这样一来,凶手是怎么将尸体搬来的呢?若是背着个死人在街上走动很快会被发现吧?更不要说这个尸体还在流着血。 崔叙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现在还没查到使臣,就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了,真要查下去恐怕会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 醴泉县的县令也是个废人,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送上去的文件竟然只有死者的大致情况,逼的他不得不从头开始查验,若不是因拨汗那国使臣遇难,只怕他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崔叙头疼不已。 因为出发的早,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吃早食,娄大便跑去铺子里买了几张芝麻饼,将就着填了个肚子。 拿到芝麻饼的大丫二丫感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顾不得饼子上冒着的热气,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副样子看的众人有些心酸。 吃完早食之后,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崔叙决定乘热打铁去下一个死者家中探访,考虑到大丫二丫不适合跟他们,崔叙便将姐妹二人交给刘屠夫,让他将她们送回去。 “你们安心回去,等这边忙完。我就派人去你家中接你们看你们阿娘,”临分开的时候,娄大贴心地安慰姐妹两个,“若是你们祖母为难你们,你们就让刘伯伯带你们来找我。” 大丫二丫重重地点点头,眼泪汪汪地跟着刘屠夫走了。 成三看的眼红,“娄捕头忒贴心,这样遭罪的女娃娃端的到处都是。” 娄大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样子,淡淡道:“我只是想到了家中的妹妹罢了。” 他在家中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也不过十来岁,最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次他回去,妹妹们都会缠着他撒娇。 他看见大丫姐妹,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不同的是他的妹妹们衣食无忧,大丫姐妹却什么都没有,如今又失去了阿娘,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成三一听,漂亮话立刻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哎呀,不愧在大理寺当差,真真都是好心肠!” 娄大不再理会他,同崔叙等人一道翻身上马,朝着西方而去。 第一个死去的更夫也住在城西,只是他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他家中可以说的上是一穷二白,加上他做的是打更的活计,每日白天睡觉,晚上出门,连熟悉的友人也几乎没有。 若不是成三对这里三教九流之辈熟悉的紧,他们连更夫的家门都不一定找到。 根据成三的来的消息,更夫是在夜里打更的时候被杀的,他住在城西,平时会从城西出发,一直走到城南那边,他的尸体是在城南被发现的,和许娘子不一样的是,更夫的尸体就大大咧咧地躺在一户人家门前。 崔叙等人到了那户人家才发现,那家人经过了此事连夜搬回了乡下的老宅,屋子已经空了一个月了。 他们只能转辗去了第三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做酒楼生意的,户主袁掌柜已经年过半百了,他一生有三子一女,死去的正是他最疼爱的第三 子。 自从袁三郎遇害后,袁掌柜一夜白了头,连酒楼都交给了大儿子打理,自己在家中安抚同样病倒的袁娘子。 崔叙他们到了时候,袁掌柜有些激动,不顾身份的差异吼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三儿已经死了十日了,你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到,如今还来问什么!” 袁二郎抱着父亲的身子,嘴里安抚个不停,“阿耶,你先消消火!” 袁掌柜泪水涟涟,“我现在哪里有火气?我只盼着早日抓到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让我儿早日入土为安!” 他只要一想到他机灵聪慧的小儿子孤独地躺在那破旧的茅草屋,他的心就跟刀剐了一般难受。 第一百二十七章:痛心 崔叙单手背在身后,脸色不变,压着嗓子道:“吾乃大理寺寺正崔叙,在此向你保证吾等一定尽全力将凶手缉拿归案!” “大理寺……崔寺正?”袁二郎愣了一下,“此言,当真?” 崔叙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君子,当一诺千金!” 袁二郎咬着牙,与崔叙对视良久,忽而抱着袁掌柜悲痛道:“阿耶,你听到了吗?是大理寺来人了,三弟可以沉冤了!” 袁掌柜身心一怔,抱着儿子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这十日里,他一边忙着安抚老妻,一边想着为儿子报仇,县衙不知去了多少趟,每次都被敷衍回来,他甚至做好了以死相逼的准备。 现在终于有了盼头,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这个白发老人泪如雨下。 成三在一旁看的有些难受,他低下头对娄大道:“我们姜明府并不是不管,只是他……有些……不会罢了。” 娄大冷冷道:“县令是一方父母官,作为父母,为子女报仇再正常不过,姜明府在事发之后欺下罔上,妄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等行为恶意至极!” 成三不敢再说话了,他也是县衙之人,若是欺上瞒下这等事,他私底下也并非没有做过,此时听到娄大这样说,只能三缄其口。 袁掌柜毕竟年纪大了,这段时间操心过度,大悲大喜之下竟然昏了过去,袁二郎只得先将父亲送回后院,嘱咐下人请医师照看。 忙活了许久才有时间来同崔叙说话。 “让崔寺正见笑了,我阿耶这段时日实在疲惫!”袁二郎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不怕崔寺正笑话,我家三弟年纪小,平时家里溺爱的紧,他这一走,家中耶娘都去了半条命。”?崔叙抿了一口茶水,不在意道:“无碍的,你先说说你三弟的情况。” “哎,哎。”袁二郎答应一声,连忙说了起来。 认真来说,袁三郎死的是最没有受罪的,他是在酒后被杀害的。 根据那日同袁三郎一起喝酒的友人交代,那日他们一同去青楼喝酒,一直喝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各自归家。 袁三郎不胜酒力,最先喝醉的,友人便遣了小厮将他送到袁家门前,不曾想袁三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别处,袁家人久不见他回来,派了人寻找,才在家门口不远处的槐树下面发现了死相凄惨的袁三郎。 崔叙问他,“你是说袁三郎是死在家门口的?” “是,是!”袁二郎道:“我去看的时候,三弟浑身是血躺在树下,地上的血迹都将树干染红了,我可怜的三弟肠子都出来了…… ” 崔叙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又问:“那他为何不带小厮?” 袁二郎道:“因我阿耶对他管教的严厉,不许他在外面乱跑,尤其是青楼妓院,最是去不得,三弟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听多了风月故事,便总想着去见识一番,他应该是怕小厮告状,才丢下小厮,独自去玩耍的。” 袁二郎啜泣了一下,“其实我家中兄长争气,阿耶对三弟并没有什么要求,只盼着他安安稳稳,平安一生罢了,若是知道会出这档子事情,他万万不会约束他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袁三郎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崔叙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几声,又想到了什么,“我听说有人看见了杀你弟弟的凶手?” 袁二郎一愣,纠结道:“哎,说真的我也希望那人确实看见的是凶手,只是他说的话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崔叙眉头皱起,“此话何意?” “哎,就是……”袁二郎想了半天也没找打合适的词,断然道:“不若我将人叫来,崔寺正自己问他?” “如此,甚好。” 袁二郎便遣了小厮去喊人,崔叙这才知道原来看见疑犯的人就住在隔壁。 他是个忠厚老实的男子,身子胖乎乎的,见到崔叙等人不等询问,就先跪下了,“小人陶力,见过各位差爷。” 崔叙问道:“你将那日情况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交代一下,若胆敢欺瞒,我定不饶你!” 陶力慌忙磕头,颤抖着声音道:“小人说,小人一定说。” 原来那日天色将晚,陶力担心家中独自一人的弟弟,便早早关上了铺子往家中赶去,他的家和铺子隔的并不远,刚好从袁家门前经过,起初他只是闷头赶路,突然听见槐树那边有异响传来。 那棵老槐树陶力也是知道的,它生长在一间废弃的老宅里,听说就是因为这棵老槐树容易招惹上坏东西,胆敢住进老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陶力自以为胆子大,从来不信鬼神邪祟,所以就转过去看看。 心想要是真的有人捣鬼,他就撞破他,没准儿还能挣个好名声。 哪知道他还没到树前,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眼神凶恶的男子从树后面冲了出来,陶力想到这里忍不住抖了抖,“差爷是不晓得,那个汉子可吓人了,他足足有我两个头高,身上全是血,手上还提着刀,我当时吓的腿都软了。” 崔叙看了一眼陶力,陶力身材已经算是高大的了,如果凶手比他高两个头,那么胡人的可能性确实要大上好多,“你可看清他的脸了?” 陶力答道:“那人满脸胡子,嘴里 叽哇乱叫说着听不懂的胡语,看到我还推我一下,小人当时心里骇怕的紧,不敢细看。” 袁二郎道:“确实如此,当时陶力跌坐在地上,身上还有不少血迹,我们也是听了他的叫声才发现三弟的,在三弟死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不少宽大的脚印。” 陶力附和道:“是、是,当时小人吓坏了,等那人跑远了才敢叫人。” 崔叙又问了几个问题,陶力都一一答了,崔叙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袁二郎将他们送到门口,指着不远处的槐树道:“就是这棵槐树,当时我三弟就躺在树后面。” 崔叙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屋后面露出了大片的槐树枝,老槐树就长在院子里面,他脚步一转,带着人朝院子里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槐树 推开残破的院门,才发现这棵槐树着实粗壮,一个成年男子若是躲在后面瘦很难被发现的,槐树下的泥土和根部皆有血迹残留,案发到现在只下过一场小雨,雨水将血液带进了泥土了,在地面形成黑色的印记。 看的出来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坏掉的院门可以进出,除了一下顽皮的孩子外,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袁二郎瞥过眼,“我阿耶说等三弟入土时,就要将这棵槐树砍了去,权当是替我三弟殉葬了。” 崔叙只能安慰道:“节哀,我等先回驿站,若你们有甚么线索可以去那里找我。” 袁二郎抱拳,“谢过崔寺正,我和家父等静候崔寺正的好消息。” 崔叙轻轻颔首,带着娄大等人翻身上马离去。 …… 崔叙等人回到驿站的时候,百里谦和桑榆已经回来了,几个人或站或立在院子里你一眼我一句的聊着天,尤其是桑榆和牛仵作,两个人蹲在地上,连比带划讨论着验尸工作。 百里谦耳朵灵敏,第一个发现崔叙等人回来了,压着嗓音假意咳嗽了几声,“咳咳,崔寺正回来了。” 桑榆和牛仵作话语一顿,老老实实地起身站好,“崔寺正。” 崔叙大步进了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几人围了过来,“你们今日怎么样?” 百里谦看了一眼桑榆,示意她回答。 桑榆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听话地上前一步,双手交握,“已经验完了,可惜收获并不大。” 说完,她便将三具尸体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颇为惋惜道:“死者的尸体腐烂的太严重了。“ 崔叙了然,他知道桑榆验尸本领了得,可是桑榆似乎只对”新鲜“的尸体感兴趣,对于腐烂过度的尸体无能为力。 桑榆要是知道崔叙的想法一定大呼冤枉,在她眼里尸体都是一样的,如果腐尸也可以随意折腾,她一定连骨髓都给你敲碎了找找线索,奈何她有这个心,却没这个机会。 百里谦见桑榆说完,问道:“你那里怎么样?” 崔叙揉揉额头,将调查结果说了一遍。 桑榆听完,直言不讳道:“从目前的情况看,胡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不是说使臣也遇难了吗?我们可以从使臣那边着手。” 先前的三个死者都是百姓,严格来说杀他们并不难,只要留心机会,抓到他们落单就可以了,可是使臣却不一样,使臣是在酒楼遇难的,而整个酒楼早早被拨汗那国的使节团给包下来了,里面的戒备不可谓不森严。 凶手若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真的需要些本事的。 再者,许娘子等人都是醴泉县人,有一定的生活轨迹可循,若说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仇怨也是说的通的,使臣却是离开了两年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死于非命,看起来实在无辜。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一个使臣呢? 是高使臣真的无意被牵连,还是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他? 一时间桑榆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这些推测崔叙自然也是能想到,正如桑榆所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查一下使臣的情况,可是高使臣死在拨汗那国的酒楼,即使是得了安和公主的许可,想要顺利验尸,也需要同使节团商量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厮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禀崔寺正,拨汗那国使臣契波将军来了,王爷请大理寺一干人等前去相见!” 崔叙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我等这就前去。” “喏!”小厮答应一声,“小人去门外等候。” 说完就起身退去门外。 崔叙站起身来,对桑榆和百里谦等人道:“我们先去见一见使臣再作定夺。” 桑榆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也要去?” 崔叙难得觉得好笑,“桑仵作莫不是忘记了你是大理寺的司务,本身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按照规矩,使节来访,只要是有官职的人都应前去拜见方显诚意。 当然,桑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司务就是不去也没关系,但凡是个有眼力的都不会特意来挑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的刺。 桑榆闻言,忙将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她当然想去看看了,她对拨汗那国使节可是很好奇的,有这个机会去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驿站前厅。 鲁王坐在中央首位,左右手下方分别坐着拨汗那国的使节首领契波将军和主管外事接待的鸿胪寺少卿田牧。 契波将军是一个粗壮的番邦男子,他身材魁梧,脸大腰粗,黄褐色的胡子遮盖住了他的下颚和嘴巴四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左脸上交叉的伤疤,其中一道从眼尾延至下巴,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险峻。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年少开始就征战沙场,身上带着一份浓郁的杀戮气息,他不但骁勇善战,而且也是最受大将军达摩尼信任的人。 坐在他下手的是此行的副将阿思蓝,阿思蓝年少有为,因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而被派遣至大兴。 又因为契波将军是武将,不善与人打交道,阿思蓝就担任此行的主要负责人。 剩下的都是一些随行官员,一个个身材高 大,肩宽体胖,看的出基本上都是行伍出身,鲁王甚至看到不少金发碧眼的女子也在其中,端的是英姿飒爽。 阿思蓝上前一步,对着鲁王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身行了一礼,“拨汗那国使臣阿思蓝,携契波将军等人见过大兴鲁王殿下。” 按照身份来说,鲁王是在座的人中身份最高的,只是契波将军不通官话,又是个莽撞的性子,所以大部分事情都由阿思蓝这个军师来做事。 顺带一提,拨汗那国是游牧国家,整个国家重武轻文,朝堂中的大部分要职都是由武将担任 鲁王是个随和的性子,他知道他只是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圣人派他来,不过是为了震慑拨汗那国以及安抚安和公主,真正要他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他乐呵呵道:“阿思蓝将军客气了,拨汗那国与我朝相交已久,将军等人远道而来,我大兴欢迎之至。” 第一百二十九章:对弈 阿思蓝顺势应道:“此番是受我大君主和达摩尼将军所托,来与贵国商定国事,不知我何时可以前往长安,面见天可汗陛下。” 鲁王一顿,手中的扇子折在了一起。 田少卿见状,接过话道:“阿思蓝将军莫急,圣人知道你们心怀诚意而来,特意派我等前来相迎,待鸿胪寺安排好了,自然可以觐见。” 阿思蓝眉头轻皱,对田少卿的回答并不满意,他们停留在醴泉的时间太久了,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可他也知道大兴国力强盛,不是他一个小国能左右的。 跪坐在一旁的契波将军在译人的翻译下听懂了他们的谈话,他大嘴一张,就是一通叽里呱啦的胡语。 鸿胪寺这边也带了译人,将这话原封不动地翻译了过来,“契波将军说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圣人迟迟未见,是否是因为看不起他们拨汗那国。” 田少卿脸色一怔,“契波将军此言差矣,我大兴向来来者不拒,与人为善,圣人治理我大兴千万疆域,公务繁忙,怎会故意看轻你们。” 契波将军自然不信,他脸上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需要立刻面见圣人!” 田少卿丝毫不让,“将军何必故作执迷,将军应该知道,我朝使臣高淮远在驿站被杀害,凶手一日未抓到,我们就不可能放你们去长安!” 阿思蓝闻言慌张道:“田少卿慎言,高使臣被害我等也很痛心,但是此事与我们并无干系。” 田少卿缓了缓语气,“并非我们要为难你们,只是高使臣死在你们入住的酒楼,而且有传言说有胡人连杀四人,为了圣人安危,抓到凶手再召见使臣也是应该的。” 契波将军一拍桌子,大怒,“你们就是怀疑是我们做的!” 田少卿不为所动,“某并未说是你们犯下的,只是想着查清楚要紧,若真的不是你们所为,我们自当安排你们进入长安。” 田少卿说的很直白,契波将军虽然凶狠,可是这里是大兴的地界,他契波就是只狼在这里也得卧着,若来的人是达摩尼或者是大君主,他可能会客气一下,一个小小的番邦将军有什么好怕的。 契波将军还想发火,阿思蓝连忙上前,一连串胡语飞快冒了出来,大兴的译人一边听着一边飞快记录,这种语速实在太考验他了。 虽然听不懂阿思蓝在说什么,但也能推测出是在说些安抚的话。 老好人鲁王见状,连忙出声调和,“将军莫恼,圣人自然也是相信将军的,特意派了我朝大理寺崔寺正前来调查,这也是为了怕有人暗中作祟,意图破坏两国交情嘛!将军是来求和的,当以大局为重才是,再者安和公主也同意查验。” 译人将这话翻译给了契波将军,契波将军压制住怒火,复坐了回去,瓮声瓮气道:“哼!既然我国王后的吩咐,本将军自然愿意听从,那就请那个崔寺正查吧!” 鲁王张开笑脸,合上扇子,双手一握,“自然,瞧!崔寺正这不就来了吗?”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崔叙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服,领着大理寺一干人等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神色肃穆,见到众人在此,不见一丝慌乱,恭敬行了一礼,“见过鲁王殿下、田少卿、拨汗那各位使臣。” 鲁王呵呵一笑,“你来的正好,契波将军已经同意让你们调查高使臣之死了。” 崔叙转身看向契波将军,微微颔首,“谢契波将军成全。” 契波将军冷哼一声,低头不言。 倒是阿思蓝对着崔叙好生说话,“崔寺正年少有为,有你来查我们也放心了,盼你能早日查清真相还我们清白。” 崔叙的目光与他对视上,又骤然分开,“将军无需担心,圣人派我来自然是希望真相大白的。” 阿思蓝道:“如此,我等恭候崔寺正大驾。” 崔叙但笑不语。 桑榆在这么一瞬间竟然感觉到有电光火石在两人的眸中闪过,这个阿思蓝一定不像表面那么斯文。 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蓝眼中露出一缕精光,低头和契波将军说道了几句,因为说的是另一种语言,崔叙这边竟然没有人听懂。 不多时,契波将军点点头。 阿思蓝这才起身告辞,“既然事情已定,那么我们就在醉云楼等你们。” 鲁王连忙点点头,“谢契波将军和阿思蓝将军体谅,两位将军慢走。” 待两人领着拨汗那国的人离开后,鲁王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他虽然出身皇族,但是平时干的最多的就是斗鸡赏鸟,争风吃醋的勾当,哪能和这些文官武将打交道,实在太为难他了。 田少卿无奈摇头,“也不知道此事是福还是祸。” 崔叙淡淡道:“自然是祸事,高使臣毕竟已经遇害了,而且我朝还失去了三名百姓。” 田少卿怔了一下,没想到崔叙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啊,无论怎么样,高使臣已经没了,他还记得当年高使臣离开大兴的时候,还是他去送的行,没想打那次竟然会是永别。 他常年跟这些番邦打交道,见过的番邦人不计其数,他们有的人胆小怕事,有的人大大咧咧。 今日看来,这个契波将军是个头脑简单的,应该 不难对付,可是那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阿思蓝绝对是个不好相与的,也不知道在这段时日会发生什么事。 他觉得头都大了,若不是鸿胪寺卿忙着躲懒,这种糟心的事情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 现在只盼着崔叙能早日查明真相。 他想到这里,他忙对崔叙道:“崔寺正,听说你们今日一早就去查案了,不知可有收获?” 崔叙简单地讲了一下,只说姜明府派人相助,验了尸,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 田少卿很感兴趣,“听说凶手是个胡人。” 崔叙正色道:“此事尚未有定论,某不敢胡言。” 鲁王听罢,却说了另一个事,“那个姜明府早间前来问候本王,本王冷眼看着像是个老实淳厚的,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无能!” 第一百三十章:商讨 姜明府来见鲁王的时候表现的很忠诚,说了许多为官不易的苦楚,鲁王又是一个不参与朝政的,对于姜明府说的话表示十分同情,若不是听崔叙说道,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被骗了去。 崔叙道:“现在不是追究姜明府责任的时候,我晚些时候就带人去一趟醉云楼,先查一查高使臣之死才是要事。” 田少卿叹了一口气,“劳崔寺正费心了,无论是不是胡人犯的案,找出凶手才是当务之急,高使臣为国操劳多年,不能这么白白枉死。” 崔叙沉默了一下,“不知可有通知高使臣家眷?” 田少卿轻声道:“已经着人通知了,高使臣一去西域就是两年,死的这么突然,还不知道他的家眷如何伤心难过,哎!” 崔叙不忍再问,他对高淮远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常年出使西域,是个正直和善的郎君,如今惨遭不测,崔叙也很痛心。 就连鲁王都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你只管查案,安和公主那边我会替你看着。” 崔叙对着鲁王拱拱手,表示感谢,安和公主若是执意插手此案,他想要安心查下去就很难行动,有鲁王震慑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如今时间紧急,崔叙也不久留,同鲁王等人告辞之后就离开了前厅。 醉云楼。 这里是醴泉县最好最大的酒楼,在一个月之前,这里就被拨汗那国的使节团包了下来,他们这次共出动了三百多人,加上各种马匹车辆、随行物资等,浩浩荡荡地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也是目前在醴泉县停留的最大的使节团。 由此可见,拨汗那国确实是带着诚心来的。 只是最近这些时日,使节团的情况不太美妙,一方面圣人久不召见,他们多少有些心慌,一方面高使臣惨死酒楼,整个使节团人人自危,他们不怕死在战场,可是却很害怕死在异乡。 尤其是契波将军和阿思蓝将军从驿站回来之后,使节团的人见他们脸上不好,不得不聚在一起商讨后续事宜。 有使臣道:“不如我们去请王后殿下出面吧?王后也是大兴公主啊。” 此话一出就有人强烈反对,“不可!王后殿下早就说过他不会过问我等之事,大将军也强调不许朝她求救。” 有个粗壮的使臣瓮声瓮气道:“大兴有句俗语,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我们困在这里,还能顾的了那么多?” 使臣便反驳道:“什么叫被困在这里,我们代表的是一国颜面,岂是他们能困的住?逼急了我亲自带兵打到长安城!” “胡闹,你当大兴的兵马是吃素的吗?他们会怕你?” “怎么就胡说了,就他们那些矮种小马,如何能同我国汗血宝马相比?” “哼,两国交战打的是锅里国力,区区马匹算的了什么?” “你、你这懦夫!” “你这粗汉!” 几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吵了起来,最后甚至纷纷掏出马刀,扬言要决斗。 只能说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什么事情都想靠着打一架来解决。 “够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阿思蓝忍不住开口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要决斗?” 阿思蓝曾经在长安呆过几年,还进入国子监学习,他熟读儒家学书,对大兴的文化及其推崇,哪怕是回到了故乡也曾大力推广大兴的教育,文学等。 不曾想,拨汗那国都是一群莽夫,让他们读书写字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根本学不进去。 久而久之阿思蓝就放弃了教他们,而是自己奋斗,靠着一身聪慧才智和独特的眼光得到了达摩尼将军的赏识,从一名小兵做到了军师之位。 被拨汗那国称为“孤傲的独狼”。 此次出使大兴,明面上是契波将军为主,其实上是阿思蓝在背后操控一切。 阿思蓝一出声,其他人就不敢说话了,只有契波将军道:“大兴态度坚决,誓要查明真相,我们又能如何?” 阿思蓝揉了揉眼睛,“那就叫他们查个痛快!” 契波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军不满道:“那怎么行?这是我拨汗那国的事情,怎能由外人插手?” 阿思蓝疲惫地提醒他们,“高淮远是他们大兴之人!”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阻止又怎么样?只要大兴不同意,他就是有一百种说辞都没有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大兴圣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出言不逊被灭的小国难道还少了? 要不是他们离的远,加上一直对大兴友善,大兴不想搭理他们,只怕他们早就没了,这些人还以为现在的大兴,还是那个二十年前靠和亲来保持安危的弱小之国吗? 契波将军高大的身影有些落寞,“该死!偏偏这个时候高淮远遇害。” 原本安和公主执意同行的时候,他们心里就忐忑,她作为亲近大君主一派的人,此次出行大兴,很难保证不会说动大兴圣人派兵相助大君主。 契波将军和阿思蓝都是达摩尼的人,一旦安和公主带了这个心思,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 临行前,契波等人曾极力阻止此事,可是达摩尼却不知为何同意了此事,还叫他们尽力 保护安和公主的安慰。 这无异于将他们这些人推入火坑,就连阿思蓝也猜不透达摩尼的心思。 阿思蓝道:“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你们都机灵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事。” 说完,他冷眼看了一圈众人,其实他对高淮远之死也心存疑虑,高淮远博学多才,与人为善,是难得能和他说上话的朋友,对于他的死,阿思蓝也很痛心,若不是现在是敏感时期,他都想亲自上阵去查凶手了。 正说话间,有小厮来报,说门外有大兴官员求见。 阿思蓝神色一顿,猛然想到了那个看着清贵的少年郎君,他好像是大理寺寺正,叫,崔叙? 他对着小厮道:“快去请他们进来,我们这就下去。” 醉云楼占地极大,共有四层楼,除了一楼有个大厅之外,其他楼层都是厢房,阿思蓝等人都是住在三楼最好的房间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委屈 他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裳打理一番,这里明面上的首领是契波将军,这时候就不适合出面了,阿思蓝叫上几个沉稳的官员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人下了楼。 果然,刚刚走到一楼的楼梯上,就看见崔叙带着几个人站在了大厅里,他脸上挂上笑,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崔寺正,久仰大名。” 崔叙转过身来,对着阿思蓝不卑不亢道:“阿思蓝将军客气了。” 阿思蓝从楼梯上走到崔叙道身旁,直言道:“崔寺正查案心切,我等岂有不配合之理。” 崔叙低低一笑,将身后的人介绍了一番,“这位是我大理寺的百里寺直,这位是娄捕头以及桑仵作。” 阿思蓝的眼神在他们的身上逐一扫过,对于桑榆这个女仵作也只是略感惊奇,倒是对百里谦很感兴趣,他在军中多年,自然看的出百里谦有武艺傍身。 他也学着崔叙的样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官员。 双方交换完彼此信息,崔叙干脆利落地表示想要看看高淮远的尸体。 阿思蓝欣然答应,亲自带着他们去。 高淮远虽然是大兴使臣,但是此次出行也带着拨汗那国的使命,一直都是跟着使节团一起行动的,使节团对他礼遇有加,还给他单独辟了一个院子。 在他死去后,阿思蓝就将他的尸体运到了一间屋子里,花重金购买冰块保存,想着等他的家眷前来认领后安葬,从这方面来说,阿思蓝做的比姜明府好太多了。 等来到停放尸体的院子门前,崔叙微不可见地对着百里谦和桑榆点点头,两人意会,推开房间走来进去。 此地行事不便,崔叙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等候,同阿思蓝等人询问一些路上的事宜。 阿思蓝不解其意,但是是有问必答,回答起来干脆利落,一幅“我们诚心来同大兴交流”的姿态。 桑榆和百里谦进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在了崔叙的身后,一直陪同他们一道的拨汗那国侍卫也站到了阿思蓝身后。 崔叙微笑,“不知阿思蓝将军可否带我们去看一看高使臣被害之地?” “自然可以。”阿思蓝答应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诸君请走边来。” 崔叙脸色不变,从容不迫地跟在他的身旁。 高淮远遇害的地方就在醉云楼,只是是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环境清幽,远离前方闹市,看的出是一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同样也使得这个院子与其他地方相隔甚远,里面除了几个侍卫之外,也就只有高淮远和贴身伺候他的常随了。 高淮远被害后,他的常随一直守在停尸的院子里,悲痛之下晕过去好几次,还是阿思蓝下令叫他休息,他才愿意回去休息片刻,一听说有大理寺人来查案,常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堵在院子门口。 崔叙等人一过来,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崔寺正,可把你们盼来了,你们可要为我家阿郎报仇啊!” 崔叙见这个忠厚老实的汉子跪在地上,脸上泪水涟涟,也有些心酸,他们这些使臣远离家乡多年,牺牲来与家人的团聚和长安的繁华,跋山涉水远去他国,只为维护国家安定。 如今在踏到国土的时候竟然被害,此事着实天理难容! 他弯下腰,将这个年近半百的常随扶起身,“你且放心,在我大兴的国土上,无论是谁害死高使臣,我大理寺绝不轻饶,誓将歹人缉拿归案!” 常随在崔叙的搀扶下站起身,听了这话又要跪下,“谢崔寺正,谢崔寺正!” 崔叙一把将他扶住,“你先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我说道一下,尤其是在高使臣被害的前几日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异常,都要细细说出来。” “哎,哎。”常随抹了一把眼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跟随高淮远多年,对他来说高淮远是主子也是亲人,自从高淮远遇害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没有一日睡的好的,心里除了给他报仇别无他求。 可是他只是一个常随,又是在拨汗那国的管理之下,他想做点什么都做不到,本想着可以将夫人盼来做主,可转头一想,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挨到大理寺的人接手此案,常随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孩子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亲人一样,噼里啪啦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高淮远乃是关中人士,十八岁的时候高中进士,先帝见他长得贵气方正,口才了得,便将他送到鸿胪寺,在鸿胪寺一待就是二十多年,期间出使过西域、高丽等数国,可是说是忠心耿耿。 如今,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奔波,几乎很少回家,常年在外走动导致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这次出使拨汗那国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外出了。 他早就想好了,等到这次回到大兴之后,就向圣人请辞还乡,回家陪陪老妻孙儿,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尽过一个儿子、父亲和祖父的责任,如今老了,他想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所以一路上他都很开心,每到一处就会稍带上特产,偶尔兴致来了还会赋诗一首,以表达心中对故土的思恋和热情。 就这样,他们到达了大兴的地界,眼看着 距离长安越来越近,高淮远也越来越兴奋,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有些近乡情怯了。 他们原本会直达长安的,但是因为安和公主派人传令,要求从醴泉县路过,一行人不得不前往醴泉县。 安和公主的车架落后他们几日,他们便在醴泉停留了下来,高淮远虽然心里急切,但也知道自己身上兼带着拨汗那国的责任,他便一心等着公主到来。 变故就在公主到达的三日后发生了。 那一日和往常一样,高淮远忙着联系鸿胪寺,商量着使臣觐见事宜直到傍晚才回来,阿思蓝怜惜他终日为拨汗那国操心,便早早备好了晚食等候。 第一百三十二章:敬佩 说到这里,阿思蓝接过话茬,“因为鸿胪寺一直没有安排我等进入长安,高使臣一直在疏通关系,其实他本可以不这么做,但是为了两国的安宁……我等感恩于他,便想着备上一桌好酒菜招待一番。” 常随闻言点点头,“是的,临走之前,我家阿郎受到大君主的亲见,希望阿郎能多为拨汗那国尽心费力些。” 崔叙心里明白,高淮远心中是有大义的,“那后来呢?” 常随回忆道:“阿郎与将军喝了不少酒,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住,便早早地安排他歇息了,只是阿郎心中有事,他房间的灯火一直亮到很晚。” 崔叙问他,“高使臣酒量如何?” 常随道:“我家阿郎酒量很好的,他很少会喝醉。” 生长在严寒和草原的人都喜欢喝酒,常常是以酒论英雄,高淮远的酒量可以算的上真正的千杯不醉,与这些人喝酒不带怕的,也因为他的好酒量,才让他凭借着好口才一直在饭桌上拔得头筹。 崔叙点点头,示意常随继续说。 常随继续回忆,“因为阿郎喜静,他进入房间后就将人遣走了,只许我们守在外面的院子里,可是,第二日……阿郎就……”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他天色未亮就起床了,想着阿郎昨晚喝了酒,就去厨房要了些清粥,好叫他喝一碗润润肠胃,可是他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回应。 他只以为阿郎还未醒来,想着等一会儿也使得,便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可是一直到天色明了也不见高淮远起身,他这才感觉到不妙。 常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也许是阿郎睡意不减困顿了,也许是身子不爽起不来身。 他情急之下便推门而入。 可是卧房里不见高淮远的身影,床榻上只有凌乱的被褥被扔在一边,刹那间,常随的心头涌现出一股凉意,他顾不得许多,当即就开始喊人。 守卫的侍卫听到喊声也涌进屋子里寻找。 几息之后,常随推开书房的门,在书房里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高淮远,他颤抖着腿靠近他,手指在他的鼻息出探了探。 然后,常随就跟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 等到契波和阿思蓝等人赶到了的时候,就见常随抱着高淮远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 常随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我若是守着阿郎就好了,我若是守着阿郎就好了!是我该死!” 崔叙由着他发泄一通,缓缓问道:“你是说你离开的时候高使臣已经在卧房歇息了,而尸体是在书房发现的?” 常随一边啜泣,一边答道:“是的。” 百里谦问道:“高使臣半夜去书房,你作为常随竟然没有发觉吗?” 常随解释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情,阿郎素日繁忙,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就会去书房想些事情,我平日也会陪着,可是阿郎总是说我年纪大了,不用陪他!” 他也曾据理力争过,可是高淮远总是拒绝他,说是有人看着他,他想不好事情,无奈之下,常随只能站在院子门口守着。 那日晚上他是知道高淮远去了书房的,想着明日早食做些粥食最好,便去了一趟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书房的灯火已经灭了,以为高淮远已经回卧房了,他便没想那么多,早早地歇下了。 常随越想越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因为想等着夫人和小郎君们到来以及为阿郎报仇的心愿支撑着他,只怕他早就随着阿郎去了。 阿思蓝叹息一声,“我与高使臣素来交好,若是真的能找出凶手替他报仇,我自然欢喜,可是崔寺正,我等出使大兴的使臣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不可能是杀人凶手的。” 外面的传言他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尤其是这段时日酒楼的掌柜杂役见到他们就躲,他想不发现都难。 对此阿思蓝也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气愤的是大兴竟然如此对待他们,无奈的是明知道他们这样说可是自己却毫无办法。 枉他被称为“军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在大兴的地界上,他受到的限制实在太多了。 崔叙道:“我自然希望此事与贵国使节无关,可是圣人下令着大理寺严查,在真相大白之前,所有的人我们都会怀疑。” 阿思蓝强笑一声,“难不成你也敢怀疑王后不成?” 崔叙肃手而立,坦然道:“自然!” 阿思蓝错愕一声,继而笑笑,心里对崔叙多了几分认知,不因亲疏分辨好坏,这个大理寺正是个值得让人敬佩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崔叙便提出去书房看看,常随有心帮忙,眼泪一抹,忙不迭地就要带路。 这个小院子格局简单,除了卧房之外还配有书房、东西厢房,常随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书房中,小心地推开门。 书房的设置也很简单,只有一个方正的竹榻和一组书架,此时的竹榻上混乱不堪,大片的血液凝结在竹榻上、墙上、和茶桌上,看上去着实恐怖。 常随一见,眼眶红的吓人,“当时阿郎就是躺在这里的,身上全是伤口,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啊!这是死不瞑目啊!” 崔叙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在竹榻上仔细看了看,又将眼神落在了茶 桌上,“你家郎君有客人吗?” 常随道:“没,没有啊,若是有客人,阿郎会叫我的。” 即使高淮远不喜欢叫人贴身伺候,可是若有客人,怎么着也会叫常随送些茶水的。 阿思蓝的身后,一个使臣忍不住叫道:“我看就是外面的歹人干的,高使臣一定是受到了牵连!” 有人立刻附和,“就是,咱们使节团有谁会和高使臣过不去。” “对,对,定是有人意图嫁祸给我们!” 高淮远是使节团中唯一一个能帮他们说话的大兴人,他一死对使节团只有损害,没见到契波将军再不喜欢大兴人,也对高淮远恭恭敬敬的。 还有传言说是他们杀了高使臣,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信口雌黄,他们杀了高淮远有甚好处? 第一百三十三章:妥协 阿思蓝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知道外面人说我们杀了高使臣,还说我们杀了大兴的百姓,哎,我们真的是有口难言。” 崔叙蹙了蹙眉,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站起身来四处走动了一下,忽然问常随,“你当时住在那里?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常随透过窗户,指了指不远处的耳房,“我当时就在耳房小憩的。”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窗外是一片苍翠的绿色文竹,随着风微微摇曳,隐隐约约间有个小房子闪现其中,两者虽然离的近,可是却不能明显发现里面有人。 崔叙心中有了些猜测,又去了卧房看了一圈,这才对着阿思蓝道:“我想请阿思蓝将军帮忙,请各位使节配合娄捕头询问一番,我要知道那日晚间有无异常,当然,这间酒楼的人也全部要排查一番。” 阿思蓝眉头皱起,“崔寺正,恕我直言,我觉得此事不妥,我们拨汗那国虽小,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查探的。” 崔叙知道这样也有点强人所难,按照国与国之间的交往策略,这个酒楼却不是他可以随意探查的,可是事到如今,不仔细查看的话就很难找到线索。 阿思蓝也有些忐忑,他虽然严词拒绝了,可是也知道若这个崔寺正不是个好说话的,想要强硬调查的话,他也拦不住,他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如这样,若是崔寺正信的过我,我可以带人询问一番,然后将结果传达给崔寺正,崔寺正可以派一个人同我一道问询。” “如此最好。”崔叙大喜,他并不是完全相信阿思蓝,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由阿思蓝主持,他转身地娄大吩咐道:“娄捕头,这件事就由你协助阿思蓝将军。” 娄大往前一站,对崔叙和阿思君拱手,“喏!” 留下娄大和两个侍卫之后,崔叙就不便在这里久留了,带着其他人回了驿站。 此时的驿站已经被烛火照亮,崔叙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才叫住桑榆,询问了高淮远的验尸情况。 “高使臣身上的伤口和之前的三人是一样的。”桑榆和百里谦等人一起来到了崔叙院子里的偏厅,听到崔叙的问话,她朗声答道:“他的身上有多处伤口,毫无规律可循,致命伤是胸前插入心肺的刀口。” 按照阿思蓝对高淮远尸体的保存方法,能验的东西其实有很多的,但是高淮远身份贵重,是不可能随意剖验的,桑榆验尸的时候也有拨汗那国的人盯着,她即使想做点小动作都做不到。 崔叙听罢有些不满意,目前的几个人,只有在高淮远的身上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可是现在却一无所获,这样是没办法找出凶手的,他问桑榆,“不知桑仵作有没有其他发现?” 桑榆坦然道:“死者的身上无打斗挣扎的痕迹,伤十四处,分别在胸前和四肢,致命伤直达胸腔……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凶器。” 百里谦道:“如此说来,死亡方式与之前的三名百姓一样?” 桑榆“嗯”了一声,“最起码表面伤口确实是一样的。” 崔叙疑惑,“表面伤口?” “对!”桑榆点点头,“四个死者的身上都有多处刀口,没有规律,看起来就是胡乱砍的。”。 崔叙问道:“桑仵作不妨有话直说。” 桑榆轻笑,果然崔叙还是能发现她话中的歧义的,“一个连环杀人犯是很难改变杀人方式的,尤其是这个杀人犯连杀三人都是遵循同一个规律,即乱刀砍死,在第三个死者的身上我看到的是凶手像一个疯子,只会用刀砍人,刀刀致命。” 她看了一眼崔叙,眼睛折射出一丝不一样的神采,“但是在高使臣的伤口却表现的很奇怪,他的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其他的伤口却很浅,即使没有这些伤口,他也会因为胸口的伤而死,可是凶手却像是故意的一样,在他的身上乱砍了很多刀口。” 崔叙神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真起来,“第三个死者和高使臣的死亡方式不一样?” 桑榆道:“是的,以我的推断,我相信凶手的杀人方式出现了变化,现在的问题是,我无法得知前两名死者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样的。” 其实是有方法的,但是她不敢说。 崔叙揉了揉额头,他知道桑榆说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杀更夫他们的凶手和高使臣的并非同一个人。 不仅是她,就连崔叙自己都这么觉得,更夫等人死在外面,而且凶手杀他们的方式也很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毫不避讳他人,颇有些艺高胆大的意思, 高淮远死在酒楼,虽说他住的院子戒备松散,可是酒楼的其他地方到处都有巡逻之人,凶手又是如何在层层防备下潜入高使臣的书房杀了他的?并且在杀了人之后又顺利逃脱?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就是酒楼中的人,他杀其他三人只是为了制造出恐慌,然后再司机杀了高淮远,可是这样又如何解释被人发现是胡人的?凶手心思敏捷,是不可能让人看见自己样貌的,这样无异于自投罗网。 思来想去,两个凶手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又如何能证明呢? 百里谦自然也能想通这些,问道:“如果能证明两件事并非一人所为,那么我们就能集中精力查使节团了。” 只要将高淮远从这件事中剥离出来,他们拿着证据去醉云楼查案就有了说法, 崔叙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光靠猜测是无法说服阿思蓝的,阿思蓝等人急于面见圣人,是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将事情揽向自身的。 桑榆听罢,假意咳嗽了一声。 崔叙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到了她的身上。 桑榆肃了肃嗓子,顶着数好几双锐利的眼神道:“如果只是想证明高使臣的死和其他三人无关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崔叙挑了挑眉,面带好奇,“桑仵作不妨说一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办法 桑榆硬着头皮道:“那个,目前来说,若想第三名死者和高使臣死亡方式不一样,那么咱们就得从前两个死者入手,若只要前三个死者和高使臣的死不一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百里谦冷声道:“如何证明?” “这个,有一种方法可以将死者的骨头上的痕迹提取出来,如果前两个死者身上的骨头上也有刀痕,不就能证明他们的死亡的方式和高使臣不一样了吗?”桑榆越说越小声,在百里谦看毒妇一样的眼神下强调,“这个,真真可行!” 人死后尸体会先腐烂,这个时候伤口是能看出端倪的,身前伤,身后伤都会通过死者的皮肤和肌肉体现出现,等到尸体腐烂的久了,上面的腐肉会粘黏在骨头上,将骨头上的痕迹掩盖,加上脱水之后,骨头上就会包裹上一层蜡一样的东西。 停尸房阴暗潮湿的环境也只能将尸体干化的程度减慢,但是在第一二名死者身上已经有了这个迹象,所以桑榆才说看不出什么东西。 反而是第三名死者和高淮远,因为死去的时间相对较短,保存较好,才能在骨头上找到些痕迹。 崔叙道:“什么方法?” 桑榆大着胆子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尸体放到锅里煮一煮,等到将骨头上的肉煮到脱离就可以了,这个道理就跟煮豚肉和羊肉差不多!” “呕……” “咳咳!” 桑榆刚刚说完,接二连三的干呕声在差役之间响起,不少差役脸上发白,拼命捂着嘴,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 桑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大理寺都是精兵强将吗?怎么都这般胆小。 周良才若是知道一定会大呼出声,“这与胆子大小有何干系,这就是纯粹的恶心呐!” 崔叙心里也有些反胃,他强撑着问:“桑仵作此言当真?这不是小事。” 上一次剖尸已经够吓人了,怎么这次还要煮尸体,桑仵作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桑榆也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了,其实这种方法很常见的,还有一种虫子专门吃腐肉,只要将这种虫子放到尸体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尸体就会只剩下白骨了,像这次的死者死的有些久了,还是用煮的比较好。” 崔叙问道:“剖验不行吗?” 桑榆道:“剖验主要是看内脏情况。” 死者都死那么久了,内脏早就烂完了。 百里谦惨白着脸,“要……这个身体都要煮一边吗?脑袋……也要?” 桑榆沉默了一下,“你们要是觉得可以,把胳膊或者腿卸下来煮煮也行。” “呕……”有差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 崔叙沉默了良久,才对着百里谦道:“百里寺直,辛苦你和桑仵作去验明一下,就,验胳膊好了。” 少一双胳膊总比整个人都煮没了好,为了查明真相,崔叙也顾不了许多了。 百里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很想掰开桑榆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实际上这般胆大妄为。 桑榆可没想到这些,她高兴坏了,对着崔叙拱手道:“崔寺正放心,我一定好好煮,等煮完了之后我会将胳膊放回去摆好的,让他们下辈子投胎做个完完整整的人。” 无神论者桑榆决定先求个神拜个佛,祈祷佛祖原谅她几日。 崔叙心力交瘁地挥挥手,示意桑榆先下去,他要好好静一静。 桑榆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准备去找牛仵作商量商量,牛仵作一定会喜欢这种验尸方式的。 桑榆一离开,百里谦就忍不住对崔叙道:“你冲动了。” 剖验一事并非没有先例,所以上一次桑榆说剖验,百里谦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还帮她说了几句好话,但是这次煮尸体不一样,这种事情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虽说是为了找出真凶,可是这未免也太过了,桑榆一向异想天开也就罢了,怎么崔叙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着她胡闹,若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此事,只怕崔叙这个大理寺寺正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并非冲动,只有尽快查出真相,我们才能集中精力调查高使臣之死。”崔叙压低声音道:“安和公主此行目的不纯,我们只有在这件事上占据上风,才能压制住她。” 百里谦神色陡然变的严肃起来,“圣人?” 崔叙道:“若是公主只是想回长安看看,圣人自然欢迎,可是若带有其他目的则另当别论。” 圣人并非不想召见拨汗那国的使臣,只是中间有一个安和公主目的不明,她在这里停留的越久,变故就会越大。 拨汗那国前有大君主对实权虎视眈眈,后有达摩尼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安和公主这个中间人代表的是哪一方实在不好说。 如果高使臣是死在这其中一方的人手里,那么大兴对他们的态度也就十分重要了。 崔叙刚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得不开始琢磨起来,高使臣之死看似无辜,实则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博弈,崔叙能做的就是尽快查明真相,无论凶手是谁,只有找出真凶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第二日。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在驿站吃过早食之后,百里谦就带着桑榆、牛仵作和一干差役去了停尸房,为了以防万一,百里谦还叫来了王县尉同他们一道,原本还想把方录事也带上的,可惜他一听说要去煮尸体,早食都不吃了,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大有“你们让我去,我就死给你们看”的架势。 无奈之下,桑榆等人只能放弃。 等到了停尸房之后,桑榆还没说话,就见牛仵作热情满满地张罗起来。 看守的老者见他们又来了,忙上前跪拜,“不知郎君们还有何吩咐?” 王县尉已经听说了桑榆他们胆大包天的想法,听到老者的问话,不耐烦道:“问这么多作甚?” 老者连忙磕头道歉,“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第一百三十五章:取舍 王县尉拜拜手,示意他退下,复对着百里谦等人道:“百里寺正,真的要……煮吗?” 百里谦从出门脸上就不太好,闻言瞥了王县尉一眼,“不然我们为何来此?” 你当他愿意干这种罔顾人伦的事吗?要不是崔叙下令要他看着桑榆,防止她又搞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来,他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桑榆一无所知,在牛仵作和几个差役的帮助下,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口大铁锅,又寻了几块大石块堆成简单的灶台。 牛仵作从昨日晚间就很兴奋,他将大锅搬到灶台上,见四周还有些不牢固,特意在下面多塞了几块石头,拍了拍,“不错,这样稳妥多了。” 桑榆围着大铁锅转了一圈,“好锅啊。” 牛仵作得意道:“那可不是,我特意找驿站厨房借来的,别说煮几只胳膊,就是一个人都能煮的。” 抱着柴火走近的差役身子一僵,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诚然,他们都是特意挑选的,胆子大嘴巴严实,可是也做不到心无旁骛地,看着两个丧心病狂的仵作讨论怎么煮人吧? 桑榆一脸佩服,觉得找牛仵作合作真的是太对了,牛仵作从昨天晚上开始做准备了,铁锅、铲子、煤炭一应俱全,完全用不到桑榆操心,桑榆心里偶尔会冒出来奇怪的想法:这个牛仵作该不会是早就想试试了吧?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对差役道:“大坑挖了吗?” 差役回答道:“已经照桑仵作的吩咐挖了,挑选的都是不长庄稼的地方,深度足有六七尺。” 桑榆估算了一下,这样最起码有两米了,“嗯,能挖深就尽量挖,回头煮尸体的残渣都需要深埋。” 差役小声吞了一口口水,转身去挖坑了,他决定了,他要把坑再挖三尺下去! 桑榆见牛仵作这边安排好了,就去停尸房找百里谦,他们选定煮尸体的地方离停尸房不远,周围有一座小山丘,桑榆就将锅支在了避风的地方,避免味道飘去村庄。 她刚一靠近停尸房,就见百里谦瞪了她一眼,“准备好了?” 桑榆摸了摸鼻子,百里谦今天早上开始看见她就是这么一幅懒得搭理的样子,想说她又拼命压制住火气,瞧着怪奇怪的,“差不多了。” 百里谦“嗯”了一声,转身让出大门。 桑榆这才走进去,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 更夫和许娘子的尸体还是老样子,昨日她们离开之后,看守老者又重新将他们裹在了草席里,放在了阴凉的地方。 桑榆带好防护,解开草席上的草绳,将尸体露了出来,尸体的腐烂更严重了,桑榆面不改色地取出匕首,抬起更夫尸体的胳膊,围着四周轻轻一划,然后再微微一用力,胳膊就顺利地拿了下来。 百里谦和王县尉等一干差役看的目瞪口呆。 桑榆颇为得意,其实人的骨头基本上都是靠软组织连接的,软组织腐烂后,骨头就会各自分开,所以她才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更夫的一双胳膊取了下来。 将胳膊放在之前准备好的草席上,桑榆又如法炮制地取下了许娘子的一双胳膊。 弄好之后,她站起身,想叫人将胳膊拿去煮。 她还没开口,差役们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她的想法,齐刷刷地后退一步,眼露惊恐地看着她。 桑榆:…… 也不用这样退避三舍吧?只是煮一下,又没叫你们吃了它,至于怕成这样吗? 但是叫她自己动手是不可能的,她虽然不害怕,但是抱尸体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 桑榆将目光落在百里谦的身上,百里谦敏锐地察觉到了,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就刺在了她的身上。 桑榆浑身一抖,迅速转过脸。 王县尉一见桑榆看向他,手摆的飞快,“桑仵作可饶了我罢!我在家中连鸡都不干杀的,不对,我的意思是我胆子小,我连鸡肉都不吃!” 桑榆“切了”一声,骗谁呢,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堂堂一个县尉,干的就是审问抓人的活儿,还会怕这些? 桑榆没想到胳膊卸下来之后,却没人愿意搬走,煮尸体的计划竟然卡死在了第一步。 好在看守老者过来救了场,二话不说抱着草席就走。 桑榆再次觉得这个老者实在太靠谱了,留在这里看尸体屈才了,这样的人合该调入大理寺才对,这样他们以后就有人可用了, 省的每次搬尸体的时候差役们都需要猜拳来决定人选。 桑榆觉得这个想法太可行了,她见到崔叙一定要提一提。 老者将胳膊搬到大铁锅前,一直等候的牛仵作连忙吩咐差役们倒水圣火,之所以不先将水烧开,是因为怕他们受到的刺激过大,吓懵了就遭了。 水倒好,火也生好了,牛仵作亲自动手将四只胳膊丢入锅中,然后添上木柴,大火开煮。 差役们将柴架好之后,就脚不沾地地跑开了,有心理素质不过硬的已经开始吐了。 桑榆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的乐呵。 王县尉捂着嘴,对桑榆道:“桑仵作,这样真的不会叫死者怪罪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你这样真的不会被十殿阎罗抓去下油锅吗? 桑榆翻了一个不文明的白眼,她哪 里不知道王县尉想问的是什么,于是淡淡道:“我觉得与找出真凶相比,舍弃一具烂了的臭皮囊根本不值一提,我相信他们就算去了地狱,也会想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人的身体不过就是一具空壳,生不来带,死不带去,想要让灵魂得到安息,找出真凶才是正经的,桑榆从来不信鬼神,她的师傅曾经说过,世界上若真的有鬼神那还用他们干什么,对于死者来说,他们就是替鬼神惩罚凶手的人。 王县尉长叹一声,他也曾办理过许多案子,自然也见过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找出凶手的案子,他自以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和大理寺的人比起来相差甚远。 第一百三十六章:佩服 王县衙在知道桑榆是个仵作的时候,也曾在心里轻视过她,只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如今王县尉对自己之前的认知有些羞愧,桑仵作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她却有着男子一般的胆识,甚至比一般的男子更有勇气和责任感。 他沉默片刻,对着桑榆真诚地拱拱手。 桑榆微微一笑,心中冒出一股久违的动容。 煮胳膊的事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铁锅中的水开始沸腾,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热气中散发出来。 随行而来的差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上吐下泻了,要不是味道实在难闻的紧,只怕已经有人晕过去了。 牛仵作也不在铁锅旁边看着了,站在桑榆的身旁有些呆滞,“桑仵作,咱这样真的……能找出线索?” 这样大火煮下来,还能剩个啥? 桑榆觑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害怕了?” 牛仵作一顿,梗着脖子道:“谁怕了?我这不是担心找不到线索不好和崔寺正交代吗?” 说真的,牛仵作进大理寺也有十几年了,接收过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了,验尸工作对于他来说熟悉的很。 原本听说崔寺正特意招了一个女仵作时,他还有些不满,心想是不是自己惹崔寺正不快了,崔寺正才招一个女仵作来警醒他。 可是转眼一想,也不对啊,崔寺正是什么人?那可是一出生就站在权贵尖尖上的人,对一个仵作不满意还需要警醒,直接撸了不是更痛快? 难不成这个桑仵作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牛仵作一直很期待能和桑榆见上一面,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马场一案,牛仵作在见桑榆第一眼,看见她验尸的第一刀的时候,就知道桑榆手上有真功夫,在与她联手剖验之后,牛仵作就彻底被征服了。 桑榆果然是天生做仵作的人,也许有一天她能将仵作一行发扬光大也说不定。 如今的牛仵作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恨不得日日跟在桑榆的后面,期盼着有一天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桑小娘子可以让世上的人看看她的成就。 但是,这个桑仵作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要将尸体煮了,还说可以发现骨头上的线索,牛仵作虽然热情配合,还是架不住心中的忐忑不安。 桑榆自信一笑,拍了拍牛仵作的肩膀,“牛仵作,你可要看好了哦。” 说着就带着几个还算能坚持的差役走近铁锅。 早在开始煮的时候,桑榆就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幅面巾,以防止差役们真的被熏晕过去,自己没人可用。 遮住大半张脸的差役们,在桑榆的指挥下揭开锅盖,奇特的味道瞬间飘散出来,差役仅看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了,丢下锅盖跑远了。 桑榆嘴角抽了抽,拿起一旁的叉子就要往锅里捞。 锅中的水已经变成灰白色了,烂肉在里面随着沸水起伏,桑榆看的眉头直皱,虽然她不害怕,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咬了咬牙,用叉子在锅里奋力寻找。 第一块骨头顺利被捞起,桑榆凑上前看了看,上面的腐肉已经完全褪去了,只剩下白的发慌的骨架,上面还有挂着的不明物,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骨头上的裂口。 桑榆知道,这件事算是稳妥了,她夹着骨头,冲着百里谦等人示意了一下。 百里谦不明所以,还是看守老者机灵地提来一桶干净的水放到桑榆面前,桑榆这才将骨头放了进去。 她再次觉得挖人是有必要的。 捞出第一块骨头之后,桑榆接着捞其他的,大骨头好捞,可是手指这些小骨头就有些难了,桑榆叉子,铲子齐上阵,费了好大功夫才算捞完。 牛仵作也跑了过来给桑榆打下手,他带上鱼皮手套,将骨头清洗干净,一一摆好,放在了新换的草席上。 如此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弄好了,桑榆吩咐差役将大锅里的东西倒进之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挖好的大坑掩埋好,这才和牛仵作一起带着骨头来到崔叙等人的面前。 当然,骨头还是老者抱着的。 百里谦早在水煮沸的时候已经被着桑榆吐过一回了,他心想,自己一辈子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曾想会栽在这样一个小娘子手上,她那异于常人的做事方法实在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知以后谁能降的住她! 见桑榆忙活了半天,他终于走了过来,“已经好了吗?可有查出什么?” 桑榆将草席打开,蹲下身子,拿着一块骨头递到他面前。“你看!” 百里谦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骨头,很是嫌弃地离远了些。 王县尉也跟着凑过来一张大脸,“煮的真干净。” 腐尸又难闻又恶心,相比之下,对骸骨的接受能力就要好多了。 桑榆提着骨头,兴奋道:“你们看,这小一点的骨头应该是许娘子的,上面带着明显的刀剑伤,深可见骨,还有这根,那个更夫左边胳膊的,上面也有一处刀伤,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应该是菜刀之类的东西,这都砍刀骨头了,凶手的力气很大啊。” 桑榆越说越兴奋,向献宝一样地给百里谦解释一通。 百里谦冷着脸,不为所动, “现在能证明两者不是一个凶手了吗?” 桑榆道:“可以,杀更夫三人的凶手用的是蛮力,他没有技巧,每个刀口都是冲着致命去的,而高使臣的致命伤是在胸部,伤的是内脏,其他的伤都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乱砍的。” 牛仵作插了一句嘴,“桑仵作竟然能分辨出这些骨头的归属?” 桑榆道:“其实也很简单,许娘子身材矮小,她的骨头自然也就小些,加上她常年生活贫困,有些营养不良,她的骨头内部看起来有些骨质疏松,指骨都有些变形了,更夫虽然幸苦,但是是个吃喝不愁的,身体状况要好的多了。” 牛仵作恍然大悟状,冲桑榆拱拱手,“受教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关心 百里谦点点头,对着后面临时充当录事的差役道:“记清楚了?” 差役苦着脸,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记,记住了。” 百里谦站起身来,对桑榆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先把这几根骸骨收拾一下,我们尽快回去禀报崔寺正。” 桑榆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会收拾好的。” 这一番工作做下来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有些折磨人,尤其是头一次见这样“大场面”的差役,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听说能回去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埋坑,想着早点远离这个地方。 桑榆和牛仵作又花了半个多时辰将他们的胳膊放回原位,为了看起来好看点,桑榆还特意将整个尸体都整理了一遍。 百里谦叫来看守老者,丢给了他一块金子,“你去买两副棺木和寿衣,将他们二人安置一下,待事情了了,我会叫他们家人来认领。” 桑榆惊愕,没看出来百里谦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桑榆本来打算自己掏钱买棺木的,不过这样也好,百里谦做了这事,她也省的费心了。 百里谦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这是寺里的规矩!” 桑榆“哦”了一声,再次感叹,不愧是大理寺,连死者的身后事都考虑周全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桑榆刚到驿站门口就遇到了崔叙等人。 不等崔叙开口,百里谦脚步一顿,冲着崔叙微微示意,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驿站。 桑榆一脸无辜揪着衣角,对愣在原地的崔叙尴尬一笑,“额……那个已经能证明杀害更夫三人的和高使臣的不是一个凶手,那个,我先去洗漱一下,回头再说哈。” 桑榆说完就跟着冲回了驿站,百里谦的想法她当然知道,无外乎觉得刚刚煮了一锅尸体,受不了身上的味道罢了,别说百里谦了,她也有些受不了。 身后的牛仵作和差役们似乎也想明白了原因,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进去。 来迎接崔叙的路崖摸了摸脑袋,疑惑道:“这是……遇到杀人凶手了?” 不然为什么要跟有鬼在撵他们一样。 崔叙错愕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桑榆找驿站的人要了热水,又要了块香胰子,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总算觉得舒服了许多。 弄好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院子外面有风吹过,桑榆一边用毛巾绞着头发,一边看着院子外面一小撮龙卷风带着枯叶飘动。 她猛然想到,现在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了,再过不久就是秋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去年秋天她在干嘛?隐约记得她做贼一样和县令在山窝窝里查案子呢,没想到如今竟然进了大理寺,可以光明正大地验尸了。 真是世事无常呐。 桑榆感慨完,就听见有小厮在门口喊她,她打开房门,见驿站的小厮传话,说是崔寺正吩咐她一会儿去他那边吃晚食。 桑榆一摸肚子,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因为害怕崔叙他们等久了,桑榆快速将自己收拾好,头发简单地绑了个发髻就出门了。 到了崔叙的院子后,桑榆才发现自己是最后到的,娄大和几个面熟的差役已经围在偏厅的饭桌前了,嘻嘻哈哈地说着玩笑话,除了百里谦站在远处,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 崔叙见桑榆来此,对她笑道:“快些坐下吧,今日有些晚了,我就叫他们把晚食摆在这里。” 崔叙很少和他人一起吃饭,一是身份使然,有他在众人有些局促,二是他素来喜静,觉得人多吵闹,总会避开些,今日原本也想这叫他们各自在房间里吃的,但是又想到他们幸苦了一天,还需犒劳一下才好。 桑榆闻言,走上前去想找个位置坐下。 她这才发现几个位置都被占满了,只留下崔叙身边左右两个位置和娄大身旁的一个空位。 桑榆脚步一转,朝着娄大的身旁走去,只是她还没走到那边,突然发现百里谦身形一侧,越过她,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犹豫地坐下来。 桑榆抬起头,对上百里谦冷淡的俊脸心里虚的慌,默默地转去了崔叙的身边。 崔叙看的好笑,百里谦从很小的时候就讨厌麻烦,极其爱洁,遇到了什么奇怪味道的东西他碰都不愿意碰,让他跟着桑仵作去煮尸体,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尤其是桑仵作总会有些新奇的法子,将尸体反复折腾,百里谦能坚持到现在属实不易。 他又转头看了看桑榆,只见她有些局促地坐在自己的左手边,双手交叠在腿上,乖巧极了,哪里还有剖人心肺的狠心样子。 微风从窗户中吹来,一阵清香进入崔叙的鼻尖,崔叙猛地一怔,心中泛起了微微涟漪,他不动声色对桑榆道:“天气渐凉,桑小娘子要注意身子。” 桑榆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是我有些着急了。” 崔叙点点头,对着一旁伺候的路崖道:“上菜吧!” 路崖早就等不及了,闻言连忙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有婢女婆子端着各色菜肴走了进来。 “哎呀,你们吃好吃的竟然不叫我?”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 随着菜肴一并进入了屋里。 桑榆挑眉,心想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崔叙的面前放肆,他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吗?而且这个声音似乎格外的熟悉…… 她抬眼看去,只见身穿一身浅青色官服的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崔叙的另一侧。 男子身材高大,说话的时候带着奇怪的口音,尤其是那一头飞扬的浅褐色头发,似乎要甩到天边去,见桑榆看他,他双眼一亮,“哦,亲爱的桑桑,你也在这里啊。” 桑榆试探地问:“贝贝?” 贝赫拉姆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亲爱的桑桑!” 桑榆掩面叹息,竟然真的是贝赫拉姆那个语言大师,之前他一直满脸的胡子,看不清面容,这次脸上竟然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敢认,“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怒意 赫拉姆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啊,是崔寺正叫我来的。” 桑榆就看着崔叙。 崔叙低咳一声,“方录事身子不适,已经回长安修养了,贝……贝录事是来接替他的。” 桑榆一脸怀疑,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大理寺靠谱的录事那么多,用的着特意叫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胡人录事来? 贝赫拉姆此人除了能译五国语言和大嘴巴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崔叙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招呼道:“快些用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一行人这才举箸吃饭。 驿站的伙食其实并不好,除了鲁王和田少卿等人吃的大鱼大肉之外,其他的人也多是胡饼和清粥,就连崔叙也只是多了一份荤腥,差役们就更不用说了,只能吃个饱罢了。 这也怪不得驿站,本来驿站就是一直处于穷困潦倒的状态,每年户部拨下来的银钱大部分都用来养马了。 旁的东西都没关系,若是马儿出了事,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各个驿站的驿丞都不约而同地将费用用在了马匹上。 至于伙食什么的,本来就是免费的,能吃饱就不错了,要是看不惯那就去找户部好了,真要是有本事从户部扣出点银钱,他们一定好吃好喝伺候上。 所以今日的晚食是崔叙自掏腰包准备的,上好的羊肉汤加上青菜和芝麻饼子,众人吃的满嘴流油,哪怕是胃口不好的百里谦都盛了一碗汤,就这饼子小口吃着。 贝赫拉姆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直对长安的美食异常钟爱,奈何囊中羞涩,只能在卖出一本游记的时候才能大吃一顿。 顺便提一句,贝赫拉姆此生的愿望就是周游世界,完成他的著作《贝赫拉姆游记》,已经完成了《波斯记》和《吐蕃记》了,目前着手《长安记》,字数,零。 现在能免费吃喝,他开心的不行,端着碗呼啦呼啦喝的起劲,喝完还不忘点评一句,“这羊肉煮的可真好啊,肉都煮烂了散在汤里,骨头都白花花的。” 桑榆喝汤的手一顿,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解释:“这个是不一样的,羊肉鲜美,我们今日煮的大骨头已经烂完了……” 她说完觑了一眼百里谦,果然看见百里谦盯着碗里的羊肉汤目露凶光,似乎是看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一听桑榆的解释,他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锅“大骨汤”,他嘴角微抽,觉得以后都不能见到这些东西了。 “碰!” 清脆的声音在桌上响起,百里谦搁下碗筷,站起身来,对着崔叙抱拳道:“崔寺正慢用,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崔叙回答,他便快步离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干呕的声音。 桑榆咽下口中的羊肉汤,心想,这可是你自己不吃的,怪不得我。 突然,她耳边传来热气。 桑榆还没有反应过来,崔叙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桑小娘子还是收敛一点,云中可禁不得你这般惊吓。” 桑榆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崔叙的声音又带着点诱惑的感觉,她耳朵一抖,声音无意间从她的嘴中冒出,“谁,谁要吓唬他来着。” 她听见了自己嗓音中带着的颤意了,啊啊啊,这个羞涩的声音一定不是她发出来的! 一定不是! 崔叙看着女孩已经红了的耳朵和脸颊,低声一笑,也不在逗她,专心用起饭来。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奇怪,除了贝赫拉姆这个心大的,其他人无不是心怀“鬼胎”,娄大的目光在崔叙和桑榆之间反复游离,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差役们强忍住心中熊熊的八卦之请,想着今日桑仵作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大骨汤,让百里寺正这个万年冰山能吓到晚饭都不吃了。 与桑榆一道验尸的差役就没那么好过了,第一次觉得羊肉汤一点都不香,他们的胃也不太好,可是又不能学百里谦跑开,只能痛苦并快乐着。 桑榆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她早就习惯了在停尸间面不改色地吃吃喝喝了,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才到哪儿啊?但是刚刚崔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样亲近过来让她很害怕好吗? 现在他竟然还能吃的开心,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顿饭吃的诡异无比。 吃完饭之后,崔叙并没有放他们走,而是留他们问起了话,“不知桑仵作今日可验明了。” 桑榆将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正色道:“已经验清楚了。” 她将今日验尸的情况一一说来。 “甚好。”崔叙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将心思放在高淮远的身上了,他又问娄大,“酒楼那边查的如何了?” 娄大回答:“因高使臣被杀已经是晚上了,大多数人已经休息,我们审问了半天,并没有异常。” 也就说酒楼中大部分人都有可能杀人,甚至凶手还不止一人。 “如今已经能证明杀高使臣另有其人了,我们可否需要再次调查酒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百里谦冷声问道。 “不错,凶手肯定在酒楼之中。”崔叙肯定道,“百里寺直,娄捕头,我需要 你们派人盯着酒楼那边,任何人进出都需要派人跟着,若有异常立刻知会于我。” 百里谦和娄大抱拳应道:“喏!” 崔叙道:“就这么安排,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点点头,就要回去。 “等等!”桑榆突然叫住了他们。 崔叙不明所以,“桑仵作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桑榆面带疑惑道:“崔寺正是不是忘了什么?” 崔叙一怔,“桑仵作指的是?” 桑榆道:“自然指的是许娘子等人的案子,既然已经证明两者不是一个凶手,那么许娘子这边总要有人调查吧?” 百里谦皱眉道:“如今高使臣案子迫在眉睫,等高使臣的事情了结,再查许娘子一案也不迟。” 桑榆听罢,心中不知为何生气了一股怒意,“怎么?高使臣的命是命,许娘子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圈套 百里谦眸中泛冷,“自然也是,但是事情当有轻重缓急之分,如今高使臣一案事关重大……” “许娘子的案子也很重大!”桑榆打断他的话,“凶手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人,他残杀三人毫无悔意,若不将他捉拿归案,接下来会是第四个,第五个人!” “放肆!”百里谦带怒意,恶狠狠地盯着桑榆。 “这不是放肆,这是事实。”桑榆毫不相让,她当然明白崔叙等人的想法,高使臣一案也确实很重要,甚至牵扯到两国的交情,崔叙他们想先查这个案子也是对的。 可是许娘子他们也死的冤枉啊,他们只是打了一夜的更,换了一些鸡蛋,喝了一下午的酒,性命就在仓促间没了,他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桑榆紧握双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崔叙,她知道能做这个决定的人还是崔叙,无论其他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想知道,在身份贵重的崔叙的眼里,旁人的命是不是都是这样轻贱。 崔叙眸子漆黑如墨,看着两个剑张跋扈的两个人沉默了半响。 突然,他笑笑,对着桑榆眼含深意道:“是该查的,他们都是我大兴的百姓,并无区别。” 桑榆的眼神突地亮起,喜悦之情在胸口蔓延开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崔叙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桑仵作就接手此案吧?” 桑榆:“?” 今日风有些大,她的听力似乎受到了影响,崔寺正好像说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你也知道,如今高使臣的案子要紧,实在没有人能查许娘子一案,桑仵作有这份心意是大理寺的福气,想必是愿意接手此案。”崔叙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相信桑仵作必定全力以赴。” 桑榆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就是一个小仵作。” 崔叙笑笑,“桑仵作切莫推辞,你是仵作不假,可也是我大理寺的仵作,你代表的是我大理寺的颜面。” 桑榆张了张嘴,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她哪能接受这么大的案子,她对自己有信心,可是她哪里来的本事领头查案?只怕她一个人都调动不了吧? 崔叙似乎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你拿着这个去找王县尉,他会听你调遣的。” 桑榆游魂一样接过腰牌,垂眸一看,原来这个腰牌正是之前去万年县县狱的时候,崔叙借给她的代表崔叙身份的东西。 崔叙道:“希望桑仵作莫要辜负了我等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桑榆在百里谦等人诧异的眼神中,丢了魂一样回到了厢房。 总觉得……她好像是掉进某个人的圈套里了。 翌日。 桑榆顶着一圈大黑眼走出厢房,早早蹲在门口的贝赫拉姆一见她,吓了一大跳,“亲爱的桑桑,你早上去厨房了?” 不然为什么眼睛四周有一团黑乎乎的“煤灰”。 桑榆两眼无神地看了看他,反问,“你蹲在我院子门口干嘛?” 托崔叙的福,她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满脑子都是崔叙恶魔般的笑脸,好不容易赶在天亮之前眯了一会儿,结果却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崔叙领着百里谦等人拿着马鞭在身后追赶她,她一路跑啊跑啊,跑到腿软,终于摆脱了他们,没想到刚回过神就看见许娘子等人张牙舞爪地冲着自己扑来,血盆大口一张,就将她给吞了进去。 桑榆被吓的浑身冒汗,战战兢兢地惊醒过来,好家伙,没想到现实里没被尸体吓到,梦里却被吓的不轻,这是天老爷也见不得自己作死的样子了吗? 贝赫拉姆见桑榆白着小脸,无辜道:“我没有等你啊,是崔寺正叫我来找娄捕头的。” 桑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院子里还住着娄大。 正说着,娄大缓步走了出来,见两人呆呆地堵在门口,皱眉道:“你们这是在做甚?” 贝赫拉姆连忙道:“我在等你啊,桑桑不知道在做什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桑榆瞪了他一眼,对娄大道:“我正准备去找王县尉。” 是的,桑榆妥协了,左右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与其一直推托,不如赶紧行动,反正崔叙都不怕自己会搞砸,她怕什么?查就完了,能尽快抓到凶手也是好事。 娄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尽管查,若有需要可以找我。” 桑榆一愣,没想到娄大会这么贴心,她笑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晓得。” 娄大缓缓点头,领着贝赫拉姆就要离开。 贝赫拉姆还没来得及和桑榆说话呢,被娄大一瞪眼,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他离开了,还不忘给桑榆鼓劲,“桑桑,你要加油哦!” 桑榆僵着笑脸送他们离开,然后呼出一口浊气,转身去厨房要了两块饼子,就着小菜,稀里糊涂吃完离开了驿站。 崔叙嘴上说不管桑榆,实际上还是派了人帮她,这个被抓来充数的差役也是一直跟着桑榆到处跑的,名唤江迎春,是个憨厚魁梧的中原大汉,脸庞宽大粗狂,乍一看有点胡人的味道。 据说他的母亲是个胡姬,年轻时来长安谋生,后来嫁给了他阿耶,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正是春天,她阿娘又觉得只有女娃能继承 自己的美貌,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取了迎春这个名字。 不曾想他一出生,他阿娘一听说是个男娃,当即就哭晕过去了,他阿耶哄了半宿才算好,但是迎春这个名字却留了下来。 桑榆晕晕乎乎地跟着江迎春去了县衙。 和王县尉交谈的格外顺利,桑榆还没将腰牌拿出来,王县尉一听要去查许娘子的案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几日我一直惦记着此事,桑仵作能接手,再好不过了。” 桑榆不知道王县尉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信任感,觉得自己肩上的胆子又重了许多。 许娘子等人的基本情况崔叙已经调查完了,桑榆将记录的卷宗看完以后头疼不已,海口是夸下了,但是现在的案子进展却不容乐观。 第一百四十章:共同 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更夫、许娘子和袁三郎之间毫无关系,三人家境,年纪,身份相差甚远,凶手到底是如何挑选死者的,完全没有头绪。 王县尉一脸愁容,“这些卷宗已经翻烂了,我也派人去打听这个三人的亲眷友人情况,但收效甚微。” 桑榆看着手中的卷宗沉默不语,以前刑警队的那些人查案的时候,她也曾经参与过,那些人都是行家,对每个案子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们每经手一个案子,总能在千丝万缕的线索中找出自己想要的。 桑榆曾好奇过他们的自信从何而来,那时的老刑警队长抽着烟,幽幽道:“凶手也是人,他总有自己的认知和想法,我们通过他的手法猜到他心中所想,找过别人看不见的共同点,就能预见他的下一步行动,哪怕是个精神病,他也有发病的原因不是。”?想到这里,桑榆沉下心,脑子飞速转动,更夫等人的资料在她脑海里分解成一组组关键词,她不停地将它们分解,组合,再分解,再组合。 时间、人物、地点、方法,凶器,那个看不见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找不到? 地点?桑榆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在卷宗上翻找起来。 王县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桑仵作,你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桑榆眼睛紧紧盯着卷宗,问道:“王县尉,不知县衙里可有醴泉县的地图?” “地图?”王县尉不解。 桑榆便道:“舆图,我是说舆图。” 王县尉恍然大悟,“有的,快,去拿张舆图过来。” 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成三闻言,小跑出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送过来一张羊皮地图,“这个是主薄给小人的,小人也不晓得是不是。” 桑榆一把接过,打开一看,正是醴泉县的舆图。 舆图,也叫舆地图,是古时经过大量测量、绘制出来的一种地图,因采用了“见山画山,见水画水”的绘制方法,使得做出来的图纸清晰明了,一目了然,常叫做疆域图。 朝廷对疆域图十分看中,每隔几年就会派人重新测绘,绘制好的舆图都会送一份到长安保存,县里也需要保留一张作为备用,当然,县里保存的图纸也只能有个大概,一些重要的场所是不会出现的。 但这桑榆来说已经够用了。 只是桑榆没有多少艺术细胞,对图纸的认知有限,这张舆图在她的眼里跟天书也差不了多少。 好在王县尉虽然认得的有限,但是他对醴泉还是很熟悉的,两人连蒙带猜,也勉强看懂了大概。 桑榆随手捡了一块石子,递给王县尉,叫他将死者的家和遇难的地方圈出来。 王县尉拿着一捏就碎的“石子”,左看看右看看,在成三的提醒的,将几个地方在羊皮舆图上画了出来。 桑榆定睛一看,“许娘子住在城西,死在城西和城南交界的地方,更夫住在城西,死在城南,而袁三郎则是死在城南的家中附近,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死在城南的。” 王县尉也跟着看过来,“许娘子说不通吧?她死的地方更靠近城西一点。” 桑榆皱眉,确实,按照地图上的情况,许娘子死的巷子离城西更近,难道他们遇难的地方也没有共同点吗? 成三脖子一伸,看着地图茫然道:“话不能这么说,许娘子只是在城西的巷子里被发现的,她可不一定是在巷子里被杀的。” 桑榆猛地问他,“此话当真?” 成三讷讷道:“是啊,崔寺正是这样说的,去查的时候,那个屠夫还说当时许娘子没流多少血呢!” “那为什么卷宗里没写?” “大概是因为真正死去的地方没找到吧?” 桑榆无奈扶额,心想回头一定要去找崔叙提醒一下,录事的工作可马虎不得,随便缺少了一条,很可能会对案子的推理产生巨大影响的。 桑榆默默地又给崔叙记上一笔,才道:“那么,我们能否大概推测出许娘子被害的地方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王县尉道:“这个,只知道许娘子一大早被她婆母叫去卖鸡蛋,她的行走路线怕是不好找。” 桑榆道:“那她肯定会先去集市卖才对。” 成三接过话,“是的,许娘子去了集市,可是她婆母要价太高,鸡蛋没有卖出去,许娘子只能提着篮子去巷子叫卖。” 桑榆皱眉,这年头没有监控,没有交易记录,许娘子又是一个大活人,她去叫卖的地方确实很难查出,“能派人暗中摸查一下吗?若是能查到许娘子遇害的地方,那对此案定有帮助。” 王县尉为难地扰扰头,“此事怕有些难度,桑仵作你也知道,如今县里来了一个大官,衙门里的人都派了出去,剩下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了,如果想要一点点摸查,光靠我们几个太耗时间了。” 桑榆也知道王县尉说的是实话,在出了这样的案子之后,醴泉县的治安提升了一大截,姜明府再怎么无知,也不敢让鲁王等人出事,他只能将差役全送到驿站等地,死死护住鲁王等人。 桑榆长叹一声,觉得自己查案的第一步就要面临一个大挫折。 成三这时候又冒了出 来,“桑仵作,小人听说许娘子的两个女儿经常同许娘子一同叫卖,也许可以找他们问问。” 桑榆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 就在桑榆在成三的带领下去许娘子家中的时候,崔叙也带着大理寺的人来到了醉云楼。 阿思蓝这几日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楼里,听说崔叙到访,立刻前来迎他,“不知崔寺正来此有何要事?” 他的口气有些烦闷,实在是因为高使臣一案让他有些急躁了,使节团也不是都是团结的,他虽然手握重权,但总有几个不听话的,他们联手忽悠起契波将军都不含糊的。 契波又是个有勇无谋的,常常被人左右。 崔叙与他见过礼,淡淡道:“此番是有要事与阿思蓝将军商讨一下,不知可否请契波将军一同前来相见?” 第一百四十一章:计谋 阿思蓝蹙眉,没看不出崔叙到底想做什么了,但是也没拒绝,“那可有些不巧了,契波将军去拜见王后殿下了。” 崔叙有些意外,但又想到安和公主贵为拨汗那国王后,契波将军有难想找她撑腰,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垂眸,看来明日还需要请鲁王殿下去拜见安和公主了。 “那可真有些不巧了。”崔叙故作遗憾,“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某不能自己做主。” 阿思蓝忍不住道:“若是要紧的事与我说也无妨。” 崔叙似乎有些纠结,面上变化了一下,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即是如此,烦请阿思蓝将军辟一间安静的厢房,某想和将军密谈。” 阿思蓝见崔叙面色凝重,也跟着紧迫起来,“那就请崔寺正来我房间。” 崔叙点点头,对百里谦等人道:“你们在此等候。” 百里谦等人,“喏!” 阿思蓝见状,领着崔叙就上了楼,想了想又派人在楼梯处守好,其他人都先遣离三楼。 楼下大厅里的百里谦见他们消失在三楼门口,对着娄大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娄大心领神会,转身悄悄离开。 三楼客房里,崔叙等阿思蓝一关上门便道:“阿思蓝将军,我等已经证实,杀害高使臣道凶手就在驿站中。” “什么?”阿思蓝一惊,怒道:“这不可能,崔寺正,我敬佩你的为人,可是你也听信他人妄言。” 崔叙也不生气“我们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死去的百姓和杀害高使臣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人。” 阿思蓝闻言,在房间来回走动几步,“怎会如此?” 崔叙将桑榆验尸的结果简单说了一遍,淡淡道:“阿思蓝将军,你也知道,你我都不想出现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凶手就在使节团之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抓捕归案。” 阿思蓝还想挣扎,但是他也是习武之人,深知崔叙说的是对的,“也许是凶手另有他人,他潜入醉云楼杀害高使臣之后,意图嫁祸给我们。” “阿思蓝将军何必这般执迷,凶手意欲何为,阿思蓝将军心中应该有数才对。”崔叙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凶手杀害高使臣之后,图谋的是什么,将军心中应该有判断。” 阿思蓝呆坐下来,喃喃道:“为了挑起两国争端吗?可是我们举国上下都是想着与大兴交好的。” 崔叙坐在阿思蓝身侧,倒了一盏热水,递了过去,“拨汗那国友好之心我大兴自然了解,可是若是其他人想要挑起争端,想坐收渔利呢?” 阿思蓝神色一敛,“你是说 ……突厥人?” 崔叙端起杯盏,慢悠悠道:“阿思蓝将军慎言,我朝与突厥如今也是友谊之邦。” “什么友谊之邦!”阿思蓝怒道:“那些人就是一群土匪、强盗!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就是你们圣人有容人之量,才会与他们签订盟约!” 对于突厥人,阿思蓝可没什么好印象,拨汗那国与突厥的仇恨由来已久,他们祖上曾比邻而居,也算上和谐,可是突厥人野心勃勃,一直想吞并他们,他们人少势弱,一次次被他们打杀,好几次都濒临灭族,一直到他们被迫离开家园,远迁拨汗那才苟活下来。 前国王也是死于突厥人之手,正因为前国王突然惨死,才导致国内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 阿思蓝每每想到这些,都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突厥人碎尸万段,“一定是他们!他们肯定想破坏我们两国的盟约,才将高使臣杀害嫁祸给我们!” 崔叙不动声色道:“将军冷静一下,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若突厥人真的藏在使节团中,那么契波将军和各位使臣的安危…… ” “对,要先找出凶手。”阿思蓝回过神来,对着崔叙道:“崔寺正,是我狭隘了,请崔寺正严查此案,我们必定全力配合。” 崔叙搁下茶盏,微微一笑,“那某就不推辞了,如今悬案未决,还请将军能尽力约束众位使臣,不要乱跑,若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请立刻知会与我。” 阿思蓝连连称是,“劳崔寺正费心了,我必然会将他们拘在酒楼!” 崔叙听罢,站起身来,拱手道:“那某就先告辞了。” 阿思蓝立刻回礼,“崔寺正慢走。” 楼下的人在看见两人进入房间密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躁动了,尤其是拨汗那国的几个心大的使臣,逮着百里谦等人就开始问话。 奈何百里谦和娄大都是闷葫芦,任凭使臣们如何追问,他们就是闭口不谈。 使臣们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聚在大厅里,一个个假装喝茶,耳朵眼睛死死地盯在三楼。 不多时,就见崔叙和阿思蓝两个人和善友好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尤其是阿思蓝,那副谄媚的样子,让使臣们怀疑这个大理寺的寺正是不是对他们将军下了降头。 崔叙全都无视了,只是看了百里谦一眼,道:“回去了。” 百里谦的眼里浮现出笑意,“喏。” 一行人来去匆匆,留下了一堆或疑惑或诧异的使节团等人。 …… 一回到驿站,崔叙刚一坐下,百里谦就忍不住问:“如何?” 崔叙笑意满满,“他深信不疑。” “如此便好,只要他们相信了,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安排。”百里谦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些担心,“你如何肯定不是突厥人下的手?” 崔叙淡淡道:“突厥人并不愚蠢,他们若真想阻止两国结盟,那么早就行动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拨汗那国势弱,想要吞并他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用不着费这么大心思。” 突厥和拨汗那的仇恨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突厥人知道,即使两国结盟,大兴也不会出兵拨汗那的,相比较偏远、贫寒的拨汗那,大兴与兵强马壮的突厥结盟岂不是更好? 但是这些事情对于与突厥有着世仇的阿思蓝等人来说,那都是应该的,他们只会相信突厥为了不让他们好过,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将军 崔叙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阿思蓝等人唬住,只要他们配合,事情就会顺利许多。 “接下来我们只需查清楚高使臣死因便可。”崔叙说完,转头看着一本正经跟在娄大后面的贝赫拉姆道:“贝录事,你那边可有收获。” 贝赫拉姆一秒破功,“呼,我亲爱的崔寺正,我贝赫拉姆一出马还有做不到的吗?” 崔叙很想反驳他的称呼,这个贝赫拉姆什么都好,就是他对谁的称呼都很亲密,若不是知道他们胡人这样称呼是正常的,他早就被当成登徒子抓走了,“你先说说看。” 贝赫拉姆一脸得意,“啊,那些人真的把我当成同胞了,什么都愿意和我说一说呢。” 贝赫拉姆很兴奋,本来嘛,他就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崔叙面前撒泼摸滚半天,崔叙才同意他进入大理寺就职的,可是没想到整个大理寺人才济济,什么事都有人张罗。 这让只会说五国语言的贝赫拉姆有些自卑起来,总想着崔叙会不会觉得他没用了,将他撵出去。 这次出远门,他的“好友”方录事也一并离开了,这让本来就很有危机感的贝赫拉姆更害怕了,在大理寺郁郁寡欢了三天后,他接到崔叙的命令,着他立刻出发,前去醴泉县与众人会合。 贝赫拉姆觉得自己的天空都亮了,花儿都开了,他快速刮了胡子,洗了脸,连包裹都没收拾,颠颠跑来了。 崔叙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假装是来长安谋生的拨汗那国人,找个机会,在拨汗那国使节团的人中套出点东西。 在崔叙看来,胡人长的都差不多,应该很好混的。 所以,在崔叙支开阿思蓝的时候,贝赫拉姆借口上茅房,和使节团的侍卫们聊上了。 侍卫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也会有警惕之心,但是贝赫拉姆是什么人?一口流利的拨汗那国方言一出来,侍卫们就什么都能聊起来了。 贝赫拉姆说的时候,脸上的得意之色毫无掩饰之意,“我实在太聪明了。” “你就说你打听到了什么?”百里谦打断了他的话。 贝赫拉姆一顿,撇撇嘴,“哦,这个高使臣真的没多少仇人的,这次使节团其实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以契波将军为首的达摩尼一行,另一部分则是偏向大君主的人,只不过大君主这边人说不上什么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要听契波和阿思蓝的。” 崔叙就问他,“那高使臣是哪边的?” 贝赫拉姆道:“大君主这边的啊,不过他在契波将军这边也很吃的开,契波将军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对还是很礼遇的。” “契波将军对高使臣有意见吗?” “其实也不算是有意见。”贝赫拉姆坦然道:“契波将军曾想拉拢高使臣为他们所用,希望高使臣能代表达摩尼将军同大兴来往,但是高使臣拒绝了,契波将军觉得高使臣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就不待见他。” 崔叙又问:“此言当真?” 贝赫拉姆拍着胸脯肯定,“当然了,我可是从伺候契波将军的侍卫那边打听来的。” 崔叙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手开始不自觉地在石桌上敲打,高使臣拒绝契波将军,他一点都不意外,高使臣最重规矩,代表的又是大兴,无论达摩尼在朝中如何势大,只要他不在王位上,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同他结交。 那么,是这个契波将军对高使臣怀恨在心,杀了他吗? 不对,契波将军虽然是个粗狂之人,但是绝不会因功废私,更何况达摩尼可不是傻子。 百里谦问:“达摩尼将军对高使臣态度如何?” 同一时间,崔叙也问:“高使臣在拨汗那国与谁私交甚好?” “礼遇有加。”贝赫拉姆先回答了百里谦的问题,转头又道:“若说高使臣在拨汗那国最要好的人无疑是他们王后殿下,都说在高使臣回长安的时候,王后殿下曾多次召见。” 安和公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叙一愣,难道高使臣之死和安和公主有关吗? 他原本一直以为高使臣之死是在酒楼的使节团做的,与独自居住在寺庙的安和公主并无干系,安和公主和高使臣同出一国,再怎么样,安和公主也不会对高使臣下手。 “而且,还有传言说,安和公主想将女儿下嫁给高使臣呢。”贝赫拉姆又丢下一道响雷,“达摩尼将军曾替自己的儿子求过公主,但是安和公主拒绝了。” 话音刚落,百里谦就忍不住道:“难道是达摩尼将军派人下的手,如果安和公主求到圣人,替小公主指婚,那么谁也阻拦不住吧?” 崔叙没有回答,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假设达摩尼的儿子娶了小公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皇室事宜了,安和不愿女儿下嫁,找高使臣救急,但是达摩尼暗中阻拦。 迫于无奈,安和公主远赴长安,找圣人庇护,达摩尼为了以绝后患,派人杀了高使臣。 这种说法也是通的,而且如果小公主嫁给了高使臣,那么大兴自然也就站在了大君主这边,毕竟小公主是大君主名义上的妹妹。 可是,这样似乎又有点不对劲,高使臣是有家室的人,安和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将女儿嫁给有妇之夫吧?若是真想求大兴庇佑 ,那么她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再者,小公主嫁入达摩尼将军家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的拨汗那国无疑是达摩尼的天下,嫁给达摩尼的儿子后,无论朝中怎样变动,安和公主都是安全的。 到底高使臣因何而死,他带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崔叙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漩涡之中。 左右需要时间细想,崔叙便叫百里谦等人先退下了。 百里谦落后一步,对着崔叙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想太多。” 崔叙苦笑,“案子越往下查,牵扯的东西就越多,我之前还同你们说此行不需要太久,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打赌 百里谦道:“这也难免的,只是希望桑仵作回去的时候,不要被她妹妹骂才好。” 大理寺的艺高胆大的桑仵作很怕妹妹这一茬,已经在众人的耳边传遍了。 崔叙闻言一笑,“她今日去县衙了?” “一大早就去了,听说一直呆在那边。”百里谦没好气道:“你就随着她闹吧?” 崔叙脸色一怔,“我如何随她闹了,我是真的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百里谦一脸怀疑,“当真?” “当真!”崔叙回答的无比认真。 百里谦还是不信,但也没有深究,“还是快些将此案查清吧,等这件事忙完,我们再去查一下她手中的案子。” 崔叙单手撑脸,嘴里吐出几句戏谑之语,“云中,要不我们赌一把?就赌桑仵作能不能在我们之前破案。” 百里谦蹙眉,“你在浑说什么?” 崔叙道:“我可是在认真不过了,我敢打赌,桑仵作一定先我们之前破案。” “好。”百里谦见崔叙说的认真,点头道:“那我就赌她不能。” 崔叙眼眸带笑,“那你若输了如何?” “我不会输。”百里谦看了崔叙一眼,若是崔叙帮忙他不敢打这个赌,可是如果他袖手傍观的话,百里谦觉得自己肯定赢,查案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不是光靠验尸和猜测就能找出凶手的,“你还是想想你输了要如何罢!” 说完这句话,百里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崔叙直起身子,觉得自己刚刚被扰乱的心难得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远处高高的佛塔,低声道:“桑仵作可不要让某失望,否则…… ” 桑榆对此一无所知,彼时她正同王县尉一道,在成三的带领下直奔许娘子家去。 许娘子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前几日,因大丫二丫擅自作主带着崔叙等人去找刘屠户一事,许娘子的婆母被气的不轻,又怕崔叙等人回来,不敢对姐妹二人打骂的太狠,但她心肠很辣,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这几日变着法子折腾两个孩子。 桑榆等人到的时候,她正叫两个孩子去捡鸡粪,“我可告诉你们两个贱人,你们阿耶的好日子已经定下了,赶紧把院子给我打扫干净了,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桑榆眉头紧锁,推门进去,就看见大丫领着妹妹趴在地上扣鸡粪,她之前只听成三说过这家人的糟心事,真的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忍心。 只见柔弱的两个小女孩撅着屁股,跪趴在地上,用满是污秽的手去抠弄干巴的鸡粪,小一些的甚至脸上都粘上了黄绿的污渍。 就这样老妇人还不满意,拿着棍子时不时在女孩的屁股上打上一棍子。 这两个女孩已经大了,哪能这样折腾,叫人看了去,闲话是上不了的,桑榆快步走进小院子,假意问道:“你们哪个是许娘子的女儿?” 大丫还没回答,老妇就直接蹿过来叫道:“你们是谁?怎地直接进了我家!” 桑榆自打来到长安,还没见过这样蛮横的妇人,“我是来找大丫和二丫的。” “你找我家大丫二丫作甚?”老妇人上下打量桑榆一眼,眼神带着轻蔑,“你一个小娘子,不在家中待着,跑到生人家做甚?” 王县尉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妙了,正要解释,成三快人一步,呵斥出声,“老妇休要胡言,这位可是大理寺的差爷!” 老妇这才注意到桑榆穿的是一身官服,诚然她并不知道桑榆的官位有多大,但是对她来说能穿上官服的人都不是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能惹的起的。 尤其是之前她被娄大一脚踢倒地,腰到现在还疼着呢。 先前她只觉得桑榆穿着简单,头上、身上并无贵重之物,她只当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不曾想竟然也是个“大官”。 女子竟然也能当官查案了吗? 她当即吓到腿软,跪在地上喊道:“差爷饶命,差爷饶命!” 桑榆很不习惯这种跪来跪去的方式,但是却没有阻止她,“大兴律法有云:凡殴打、辱骂不足十三岁幼童者,致其伤,处以杖三十,徒十日之刑。她们还没到十三岁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样随意打骂可是要坐牢的。” 老妇一听,慌张问道:“她们是我孙女,我还打骂不得了?” 桑榆神色冷峻,“她们也是我大兴子民,你若不服大可以去衙门说理。” 老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对两个女孩打骂惯了,平时稍有不如意就会报复在女孩们身上,现在这个女差爷竟然告诉她自己不能再打这两个孩子了,还要抓她去坐牢,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差爷不像醴泉县县令是个惯会和稀泥的,真要是惹急了她,她真会将她抓进牢中,“民妇不敢,民妇再也不敢了,请差爷原谅则个!” 桑榆吓唬她只后就不再理会她,她叫来两个女孩,弯下腰,温声道:“你们就是大丫和二丫?我是之前来找你们的官差的朋友,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大丫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差爷,诺诺点头,“好。” 在大丫的心里,祖母是她见过最“厉害”的女子,而桑榆能让祖母跪地求饶,一定是个比她祖母还要厉害的人,她愿意帮她的忙 。 桑榆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腰来,看了一圈这个略显脏乱的小院子,目光来回走动,最终停留在了一只水缸上,她走上前去,对着两个女孩招了招手,“过来洗洗手。” 大丫二丫有些害怕,这只水缸的水是一家人一天的用量,平时祖母都不许她们碰一下的。 见两个女孩站着不动,王县尉叹息一声,在她们身后轻轻推了推。 两个女孩这才上前。 桑榆舀了一瓢清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们,两个女孩犹豫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搓洗起来。 桑榆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将两个女孩的脸也擦了一遍,她们的手上和脸上都有灰尘,像是积攒了许多日子,桑榆有些心疼,擦洗的更仔细了。 洗干净之后的女孩精神都好了许多,桑榆满意一笑,牵着两个女孩径直走向院外。 再一次被无视的老妇在她们走后,才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第一百四十四章:熟客 再一次被无视的老妇在她们走后,才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离开小院之后,桑榆就将自己的请求同两个女孩说了一下。 大丫本就对桑榆佩服万分,听到这话乖巧点头道:“差爷放心,我一定好好找的。” 胆小的二丫也轻声道:“二丫也会努力的。” 桑榆看着两个女孩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们的头,“尽力就好。” 大丫和二丫知道此事事关阿娘,所以格外用心,凭着记忆从城西一路走到城南,一行人都走累了,大丫还好些,勉强走的动,小一点的二丫早就坚持不住了,累倒在成三的怀中。 许娘子卖鸡蛋的路线并不是固定的,她除了偶尔要卖鸡蛋之外,平时也会走街串巷讨要一些洗衣服的活计,她洗的又快又干净,大户人家的婆子都喜欢找她。 她多少也有了几个固定的熟客。 等大丫兜兜转转,带她们走遍许娘子常去的几个地方之后,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这几户人家阿娘都洗过衣服。” 桑榆抬眸一看,只见三户人家的角门开在一条小巷里,“这里离你家有些远,你没记错罢。” “不会的。”大丫肯定道:“我跟着阿娘来过好几次,这里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我没记错。” 桑榆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棵高大的槐树树冠,这年头大部分的房屋建筑都不高,所以树冠很明显。 成三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四处看了半天,突然指着槐树喊道:“哎呀,这莫不是袁家门前的大槐树。” 桑榆一愣,“你是说,这棵就是发现袁三郎死去的槐树?” 成三一拍大腿,快速溜走,不一会儿喘着气跑了回来,肯定道:“就是这棵!” 桑榆若有所思,她从王县尉手中要过舆图,仔细看了看,在图上圈出一个地方,“这些地方住着那些人家可以查出来吗?” 王县尉结果舆图一看,桑榆在图上画了一个小圈,对应的正是他们所在的地方,他不明所以地问:“这……” 桑榆解释道:“凶手杀死更夫的时候是深夜,行凶的时候无人得知,杀袁三郎的时候也顺利地避开了耳目,盖是因为更夫和袁三郎常年在此走动,说白了就是有固定的线路,只要找准机会是可以做到的,加上他对这片区域及其熟悉,杀人之后也好逃跑,他身上会有大量的血迹,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肯定在附近有个处理血迹的地方,但是,想要杀一个素不相识的许娘子又要如何?” 王县尉万分不解,顺着她的话道:“要如何才是?” 桑榆道:“很简单,只要将许娘子引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就可以了,而且还是她主动跟着去。” 许娘子不是哑巴,若是有人胁迫她,她必然会大喊大叫,而且她带着鸡蛋物事,凶手不会再杀了她之后,再回来清洗现场。 王县尉道:“桑仵作是说,许娘子跟这个人认识?” 桑榆道:“可能性非常大,许娘子是个妇道人家家,她不会独自一人去陌生人家中,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她的常客呢?先是假装碰巧遇见她,再请她去家中拿些要洗的衣物,或者借口买下鸡蛋,诓骗于她,许娘子见有银钱可以挣,对方又是熟悉的常客,她必然会跟着去。” 王县尉恍然大悟,“桑仵作好心思。” 桑榆又道:“凶手很可能是对更夫、许娘子、袁三郎都熟悉的人,或者说凶手单方面熟悉死者,只要找到这个人,此案必破!” 王县尉点点头,忽然又道:“可是,有证人说凶手是一个高大的胡人,此地胡人虽多,但也很少久留,若真是胡人犯案只怕早就逃了,而且这几日凶手再也没有出手…… ” 桑榆也觉得此言不虚,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丫似乎听懂了什么,好奇地问道:“什么胡人?杀我阿娘的是胡人吗?” 桑榆陡然惊醒,她忙问大丫,“你阿娘洗衣服的人家有没有胡人?” 大丫茫然道:“没,没有,我祖母说胡人都是不知礼数的,最会调戏小娘子,所以不许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同胡人说话。” 王县尉听罢,也是一惊,“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桑榆推断错了? 桑榆思索片刻,问道:“那个证人住在哪里?” 成三闻言,四周看了看,道:“他就住在这边不远处。” 桑榆捧着舆图问他:“何地?” 成三看不懂舆图,只能描绘了一下,“之前问话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在袁家附近开了一家铺子,回家路过袁家门口才遇到凶手的,这,也就在这附近了。” 王县尉颤声问:“难不成此人就是凶手?那、那……” 桑榆沉声回答:“说不准。” 凶手所在的范围已经确定了,那证人也确实在范围内,若凶手真的是他,他先后更夫和许娘子,在杀死袁三郎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害怕被发现,所以才假装成凶手,谎称是胡人做的,这个推论也是说的通的。 王县尉道:“那现在该如何?” 桑榆将舆图卷好,吩咐道:“先派人去摸查一下这个证人,最好能问出来三个死者被害的时候,这个证人在何处,又在 做什么。” 王县尉点点头,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若是此时行动恐怕会惊动他人,明日乔装一番再做打探才是正经。 如此这般看来,此行也算是有些收获了,桑榆看了看已经快要落下的夕阳,想着找个铺子吃上一口晚食。 王县尉等人跟着她跑了一天了,也该饿了。 成三见桑榆是个不拘小节的,闻言笑笑,“若是吃晚食,小人却知道这里有一家汤饼最是正宗,那面片劲道有味,可好吃了,离这里也不远。” 桑榆闻言便道:“即是如此,你前面带路,我们去尝尝也使得。” 成三答应一声,忙不迭地抱着二丫就走,桑榆等人跟在身后。 因为离的不远,桑榆等人就没有骑马,一人牵一马,慢悠悠地走着。 巧合的是,他们去的地方正好要路过袁家大门,桑榆心想来都来了,那就去槐树下看看。 第一百四十五章:兄弟 槐树的树根处还是老样子,一片凄凉之色。 桑榆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叹了一口气,带着人离开院子。 刚一出院门,就看见两个年轻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那两人一见桑榆等人皆是一愣,然后行礼,“见过各位差爷。” 桑榆并不认识两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王县尉见状,上前一步道:“两位袁小郎君有礼了。” 桑榆这才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袁三郎的兄长,袁大郎和袁二郎。 袁大郎和袁二郎长的很相像,一看就知道是兄弟,只不过相比袁二郎的温和,袁大郎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之色。 袁三郎死后,他阿耶和阿娘先后病倒,家里的生意全压在了长子袁大郎的身上,这几日袁大郎一直在外面打理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了空回来看望阿耶阿娘,最好能劝说一下他们将三弟的尸骨领回来安葬,不曾想听说了大理寺崔寺正接手了此案。 袁大郎很生气,在他看来官场速来阴死,左不过官官相护,姜明府是个浑的,这个大理寺寺正估计也是个没本事的,没准只想糊弄他们,说些好话谋点好处罢了。 偏偏阿耶听不得这话,一心只想着为三郎报仇,袁大郎无法,这才拉了袁二郎出来想一并劝一劝。 可巧就遇见了桑榆等人。 袁大郎面带不善,绷着一张黑脸,“不知几位差爷来此作甚?” 他自幼生长在醴泉县,自然也是认识王县尉的,只是这样一行人怪异的很,除了几个脸熟的差役之外,竟然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小娘子,而且看起来这个年轻的小娘子还是领头的那个,难道她就是崔寺正? 没听说还有女子成为一寺寺正的,莫不是哪里来的骗子? 桑榆抱拳道:“大理寺司务桑榆,奉大理寺崔寺正之命前来调查袁三郎被害一案。” “司务?”袁大郎喃喃自语,他当然知道寺务的职位是什么了,只是一个在衙门打杂的罢了,这样的人竟然也可以查案了,袁大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火气,“大理寺这是拿我三弟等人的性命当儿戏吗?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寺务调查命案,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大郎是读过书的,只是他聪慧有余,勤奋不加,堪堪中了一个举人就止住了,但是举人的身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也够用了,最起码他可以见官不跪,上表冤屈,他现在看着身子娇小的桑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去告她一状。 桑榆也不生气,淡淡道:“我是奉崔寺正之命查案的,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崔寺正。” 袁大郎怒道:“我看大理寺真的没落了,竟然让一个小娘子抛头露面,这崔寺正怕不是在诓骗我阿耶?” 桑榆道:“这话还是莫说的太满,我的能力如何,需等真相大白才能见分晓” “你!”袁大郎一梗,就要发火。 “兄长莫要气恼。”袁二郎赶紧拉住他,赔笑道:“我们自然是相信崔寺正的。” “莫生气莫生气。”王县尉也劝道:“桑司务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不我们今日刚刚接手就查到了线索。” 袁二郎一听,忙问道:“真的?那凶手是何人?” 袁大郎也不闹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县尉。 王县尉呵呵一笑,“这衙门办案自有规矩,在凶手没抓到之前,可不兴说啊。” 袁二郎忙道:“该是如此,是我等僭越了,烦请桑……桑司务和王县尉费心,若能查出凶手,我们袁家愿奉上厚礼。” 桑榆并未承情,“此事乃是本分,袁二郎君莫要客气。” 袁二郎忙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现场沉默了一下,袁二郎见气氛不对,对着桑榆又是一礼,“时辰不早了,我与兄长就不打扰诸位查案了,我等先行告辞。” 桑榆点点头,袁二郎这才拉着不情不愿的袁大郎离开。 等两人离开之后,王县尉擦了一把冷汗,“桑仵作莫生气,这个袁家在醴泉县是有些势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他家三郎最受宠爱,此番横遭意外,一时气急,有些口无遮拦了。” 桑榆道:“我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这两个兄弟有点意思罢了。” 王县尉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桑榆低笑,“他们兄弟二人倒是会配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用激将法从她这里套话,也算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道这份心思是真的想替袁三郎报仇还是另有所图。 趴在成三背上的二丫,突然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道:“这两个郎君我见过的。” 桑榆问道:“你见过?” 二丫肯定道:“阿娘洗衣服的时候我看见过,那时候阿姐不在。” 桑榆沉思片刻,对王县尉道:“你再差人查一查袁家兄弟。” 王县尉觉得自己今日受到的惊吓,比之前的加起来的都要多,这一次又一次的反转,让他这个县尉都有些深感吃力,大理寺的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竟如此灵活。 他问:“桑仵作这是怀疑他们兄弟?” 桑榆直言道:“也有这个嫌疑不是吗?查一下总没错。” 这个案子如今已 经是一个巨大的线团了,想要解开线团,任何一条线头都不能放过,只有试过才知道对不对。 经过袁家兄弟这么一大岔,桑榆等人的肚子叫唤了起来,她领着人来到了成三说的汤饼铺子,给每人要了一大碗。 巧的是汤饼铺子还是熟人,就是那晚和崔叙一起吃的那对老夫妻。 老两口见桑榆又来,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给他们几个人多加了好些面片, 几人吃的酣畅淋漓。 吃完之后,桑榆嘱咐成三将姐妹两个送回家,临行前特意交代姐妹二人对今日的所见所闻保密,自己则在王县尉的陪伴下回到了驿站。 她刚回到驿站就被一直等候的路崖叫住了,说是崔叙在书房等她。 桑榆只能脚步一转,跟着路崖去了书房。 第一百四十六章:传言 崔叙正在书房批文书,来这里已经有几日了,却迟迟不见破案,大理寺需要审核的案子都堆成了小山,本来他是委托给另一个寺正帮忙审核的,但是鉴于秋季即将到来,案子陡然增加了许多,那寺正被折腾的苦不堪言,连夜差人将案子打包送到了崔叙手中。 崔叙躲不过去,只能忙里偷闲批几道,他见桑榆一脸疲态,贴心问道:“桑仵作今日案子查的如何了?” 桑榆本来有一肚子苦水想和崔叙倒一倒的,但见他这个时间也没闲着,还在忙着批公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已经有些线索了。” 崔叙笑笑,“那就好。” 说完就继续批起了公文,仿佛叫桑榆来只是问问。 桑榆站在崔叙的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气氛突然有些尴尬,“那个,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崔叙再次抬头,搁下手中的笔,“桑仵作,你素来心细,案子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只是人心险恶,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桑榆静静地看了崔叙一眼,崔叙这话说的直接,看似在教她做事,“谢崔寺正指点。” 她当然知道人心最是难测,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崔叙笑笑,“明日我要去一拜见安和公主,娄大会留在驿站,你自去查许娘子一案,若是有什么发现切莫冲动行事,可以回驿站找他帮忙。” 桑榆点头称是,她不是莽撞之人,能走捷径也会走的。 崔叙见她乖巧地听了话,也不再留她,挥手让她先去休息了。 桑榆一脸糊涂地走进书房,又一脸懵懂地走了出去。 一夜无话。 翌日,桑榆起身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略有些破旧的驿站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垂打砖瓦上,沿着屋檐滴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桑榆看的出神,一时间仿佛回到了江南,那时候她和桑蓁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能在乡下租个破旧的茅屋过活,桑蓁不爱说话,不爱出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屋檐下,听雨打树叶发出的声音。 “滴答,滴答!”一滴一响,别有一番滋味。 有些怀恋以前了,也不知道长安此时有没有下雨,桑蓁是不是也在听雨落声,这次才有丹娘陪着她,她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发了一会儿呆,桑榆起身洗漱,然后一如既往地准备出门找王县尉,还没到驿站门口,就见王县尉手里提着斗笠在等她了。 桑榆感动坏了,王县尉实在太贴心了,满大理寺除了周良才这个热心肠的,哪个还有有这般好心?一个个都跟百里谦这根木头一样不通人意。 哦,除了一个半夜送膏药的崔寺正。 王县尉一见桑榆,便笑着打招呼,“桑仵作,今日下雨,要幸苦桑仵作了。” 桑榆接过斗笠戴在头上,“都是为了我大兴百姓,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王县尉一脸感慨,“哎,桑仵作和崔寺正不愧同为大理寺之人,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桑榆听罢,好奇地问他,“你见到崔寺正了?” 王县尉指着远处道:“适才在门口等桑仵作的时候见到了,崔寺正领着一群人去东边。” 桑榆想到昨晚崔叙曾说过,今日要去拜见安和公主,只怕他那里已经有了线索,如此看来,自己也要加快脚步了。 为了能尽快查处凶手,桑榆和王县尉分成两拨,她带着成三去调查一下那个号称看见胡人凶手的陶力,王县尉则带着剩下的两个差役去跟踪袁大郎。 约定好,午时在城南的一处茶肆见面,一行人便分头行动了。 桑榆要调查的陶力,据说有着一身裁缝的好手艺,在城南沿街有一间铺子,桑榆便带着成三一路找了过去。 此时雨势渐大,沿街的茶水铺子几乎都撤走了,桑榆好不容易才在裁缝铺子斜对角的地方找了一间茶肆,她还特意选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叫了一壶茶之后,桑榆喊成三坐下,两个一边喝茶,一边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装欣赏沿街的美景。 成三小心地捧了一盏茶,眼神通过窗户不自觉地瞄了瞄正在招呼客人的陶力,复又瞥了一眼悠闲自得的桑榆,心里有些局促。 今日不适合穿官服,所以桑榆做的是男子打扮,这个时候女子做男子打扮上街是很正常的事情,茶博士来添水的时候也只是善意地笑笑,随后热情地招呼起来,“小郎君可是第一次来我们醴泉县?” 桑榆放下茶盏,笑眯眯答道:“博士好眼力。” 茶博士嬉笑道:“这里来往的都是客商,难得有像小郎君这样跑来听雨喝茶的。” 桑榆便问:“醴泉这样的好风光值得我们来快活一番,只是来的不巧,最近醴泉的百姓都不爱出门,平白少了几分热闹。” 茶博士闻言,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客人有所不知,近来醴泉不太平,百姓不敢到处走动。” 桑榆眼神微动,佯装好奇问:“怎么个不太平法?” 茶博士似乎有些为难,看着桑榆欲言又止。 桑榆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几枚银钱丢在桌上。 “不是小人不愿意说,只是这件事说来有些邪乎,寻常人不相 信罢了。”茶博士不动神色地将银钱收入怀中,解释道:“小人听说啊,醴泉县来了一个胡人,他身壮如牛,脸似恶鬼,一只手就能将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拔了,他看见人就杀,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连远道而来的使臣都不放过。” 茶博士越说越气劲,连比带划的恨不得当场表现给他们看。 桑榆看的好笑,故作震惊,“竟有如此歹人,那可千万不能放他在外作孽!” 茶博士神秘一笑,“听说那是个邪神下凡的,专门捡落单的人杀,杀了人之后还会把他们血都喝掉!整个醴泉县人心惶惶,连累的我们铺子吃茶的人都少了。” 桑榆汗颜,这谣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了,她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裁缝铺子道:“可我瞧着楼下的裁缝铺子,生意倒是不错。” 第一百四十七章:傻子 茶博士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砸吧了一下嘴,“客人有所不知,这裁缝铺的陶掌柜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见过那邪神的人,听说他见到邪神行凶,邪神见他满身佛光,身后有菩萨庇佑,愣是不敢对他下手。” “这是有福之人呐。”茶博士说罢,感慨了一下,继续道:“城中老百姓为了沾一沾他的福气,所以才特意来买些他家的布料,给家人做些衣裳帕子之类的,好求个平安。” 成三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喃喃问道:“竟有如此功德?” 茶博士得意极了,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我阿娘也给我做了一个,有了这个帕子,我晚上家去都要大胆些。” 桑榆听的目瞪口呆,感情这是把陶力当成了菩萨来供着了,“既是如此,那这陶掌柜应该大福之人?不知家中可是圆满?” 茶博士没想到桑榆会这样问,他细细一想,不确定道:“若真是说起来,陶掌柜是个苦命的,小郎君不知,他年幼丧母,弱冠之年丧父,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妻和一个久病的弟兄。” 桑榆道:“竟然没有子女承欢膝下吗?” 茶博士叹了一口气,“哎,几年前是有一个儿子,可惜是个命薄的,三四岁的时候,突然就身染恶疾去了,陶妇人哭瞎了双眼,陶掌柜心疼不已,这么多年对着老妻不离不弃,还有一个兄弟需要照顾,一大家子的生计全靠他一人,都说是因为他之前吃了许多苦,所以老天才开眼,叫他躲过此劫。” 桑榆又问:“那他每日都在铺子里吗?” 茶博士肯定道:“在啊,我家茶肆与他的铺子相邻,每次关门都差不多同一个时辰,他过的幸苦,从来不敢怠慢。” 桑榆若有所思,茶博士等快一会儿,见桑榆不再问了,便添好热水离开了。 茶博士走后,成三小声问道:“是他吗?” 桑榆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他确实有嫌疑,可是没有作案的时间。” 更夫倒也罢了,他是死在夜间的,可是许娘子是在中午时分遇害的,袁三郎死的时候正是陶力关铺子的时候,他完全错开了两个人遇害的时间。 陶力一直在铺子里忙碌,他是个好脾气的,不管客人怎么难说话,提出任何不讲理的要求,他都笑着招呼,完全看不出是个心思深沉的。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桑榆见雨势渐小,想着先去找王县尉合计一下,顺便问一下那边的情况,她放下茶盏,带着成三下了楼。 楼下有些嘈杂,片刻之前,茶博士不小心将托盘打翻了,茶水落在了客人的衣角上,茶肆掌柜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将客人安抚好。 见一楼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将茶博士拖出来训斥,“你这皮猴子,我说了多少遍,要用心用心!端茶倒水也是个技术活儿,一定要仔细了,今日若不是客人良善,你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人家一件衣裳。” 茶博士哭丧着脸认错,“小人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茶肆掌柜没好气道:“你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你也不要在我这里干了,你去隔壁裁缝铺子陪他家那个傻兄弟好了!” 茶博士还在认错,桑榆却一愣,脚步一转冲着茶肆掌柜走去。 茶肆掌柜见客人面色严肃地朝这边走来,还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连忙道歉,“小子犯了错,叨扰到客人了,我这就带他去后厨。” 桑榆摆摆手,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刚刚说陶裁缝家中有一个傻兄弟?” 茶肆掌柜一愣,顺着桑榆的话回道:“是啊,这条街的人都知道的,陶掌柜家中有一个痴傻多年的弟弟。” 桑榆道:“你可见过他,他长相如何?性子如何?” 茶肆掌柜不明所以,“这个,长相就是有些瘦弱,但是陶掌柜养的好,他的力气很大,偶尔帮陶掌柜搬东西,能一个顶两个,若说性子,一个痴傻的呆子有什么性子,他倒是很听陶掌柜的话就是了。” 桑榆又问:“你这几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曾见过他?” 茶肆掌柜道:“这倒没有,听陶掌柜说最近不太平,怕他出事,就将他拘在了家中。” 桑榆听罢,面色变的严肃起来,她二话不说,带着成三离开茶肆。 来到之前和王县尉约定的地点等了一小会儿,王县尉只身赴约。 一见桑榆,便喘着粗气道:“桑仵作,大事,大事啊!” 桑榆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连忙递过去一盏水,“你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王县尉略带狼狈地坐在了胡凳上,接过茶水猛地灌下,胡乱抹了一下嘴巴,对桑榆道:“果然不出桑仵作所料,这个袁大郎真的是有嫌疑的,我差人打听了一下,他在袁三郎死后,曾去找过那日同袁三郎一起喝酒的友人。” 成三不解地问:“袁三郎死的蹊跷,袁大郎就去问问也是使得。” “哎。”王县尉叹息一声,解释道:“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我还打听到这个袁大郎私下还派了小厮盯着那几人,似乎是在提防他们,今日一大早他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一呆就是一上午,街坊们都说里面住的是几个胡人!” 桑榆惊呼出声,“你说什么?胡人?” “是啊 ,是胡人没错。”王县尉咽了一口口水,“有人还看见,袁三郎死的那日,有一个胡人浑身带血从外面回来,第二日的时候,袁大郎就来了院子里,和里面的人吵了起来。” 桑榆一惊,“确定吗?” 王县尉道:“错不了,那院子隔壁住着的是一个独身的婆子,她平时没事干就喜欢坐在门口打盹儿,那日她被隔壁的惊呼声吵到了,她特意盯了许久,他们吵的很激烈,不久之后,袁大郎就气冲冲地从这户人家离开了。” 桑榆听罢,胸口莫名感觉有些凉意,难道说,真的是胡人杀了袁三郎等人,袁大郎自始至终都是知道凶手是谁? 王县尉问道:“桑仵作,现在怎么办?要将人抓起来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婢女 桑榆现在的脑子有些乱,案子越接近真相就越难做判断,胡人、陶力、袁大郎,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出于什么动机,要杀了那么多人,她想了想,道:“先派人将陶裁缝一家、袁大郎和那个胡人院子盯住了,我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桑榆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误区,这桩案子查到现在,凶手逐渐浮出水面,可是桑榆总觉得胡人杀人有些不对劲,现在的证据无法在他们的身上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还有一个桑榆至今都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为什么凶手在杀死袁三郎之后再也没有出手了,是知道他们大理寺的人来了,所以才特意避开的吗? 桑榆的思绪有些混乱,她想到崔叙之前特意交代他,即使是发现凶手也要冷静,切记不能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驿站再做打算,如果胡人真的是凶手,单靠王县尉等人是无法将凶手抓住的。 王县尉照例送她回去,桑榆想了半天,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 王县尉点点头,又回去亲自盯着了。 桑榆这种纠结的心思在回到驿站的时候就没了。 因为崔叙见她回来,又派路崖将她叫了过去。 桑榆带着一丝无语凝咽的气场跟着路崖走了。 等到了地方,桑榆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崔叙的院子,而是整个驿站戒备最森严的地方,鲁王殿下所在的院落。 鲁王、田少卿,崔叙等一干人等全部都在这里,那架势仿佛是要将桑榆三堂会审。 桑榆小心脏跳的飞快,她还是在第一次来的那日见过鲁王等人,那时候她就是一个小透明,哪比得过这样的架势。 她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见过鲁王殿下、田少卿、崔寺正。” 坐在首位的鲁王见状,微微打量了她一眼,扇子一摇道““看着倒是一个聪慧伶俐的小娘子。” 崔叙无奈道:“殿下莫要夸她,她聪慧也有的,只是这胆子也着实大些。” 鲁王便道:“大些才好,我大兴儿郎文可治国安邦,武可驰骋疆场,桑司务有着心性应该夸得。” 田少卿笑着附和,“鲁王所言极是,这样也能放心将此事交给她。” 桑榆在下面听的分明,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什么叫“将此事交给她”?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鲁王亲自吩咐,并且由自己来完成?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的时候,崔叙开口了,“桑司务,眼下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桑榆赶紧应道:“崔寺正尽管吩咐。” 崔叙见桑榆紧张的不行,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你能帮忙照看一个小娘子。” 桑榆:“?” 她的听力没出问题吧?他们说了半天的“大事”就是让自己照顾一个小娘子? 鲁王沉声道:“这个小娘子身份特殊,本王希望桑仵作能尽心保护,哪怕是你丢了性命,她也不能出任何事!” 桑榆下意识地想拒绝,这那是什么小娘子啊,这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呐。 “殿下还是莫要吓唬她,只是一同住几日罢了。”崔叙安抚了一句,又对着桑榆嘱咐道:“这位小娘子你是见过的,你莫要害怕,最多四五日就好了,她会以你的婢女的身份与你同住一室,你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顾虑太多。” 鲁王呵呵一笑,并未反驳。 桑榆听到崔叙这样说,心里松快了不少,以她对崔叙的了解,他必然是有十分把握才敢说这样的话的。 她再一次躬身行礼,“喏。” 崔叙又道:“她已经在你的院子里了,你回去就能见到。” 这简直就是先斩后奏,桑榆默默地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恭恭敬敬,“喏。” 得到了桑榆的肯定,鲁王等人也不留她,大手一挥让她离开了。 桑榆看了一眼崔叙,很想将今日查到了事情和崔叙说一下,但是她也看出来了,他们几个的心思都在高使臣一案上。 桑榆略微思索片刻,还是离开了。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带着满心的疑惑和纠结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果然在房间的门廊下面看见了一个乖巧坐着等她的小娘子。 她这才知道崔叙说的“你见过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娘子可不就是之前在安和公主那里见到的,那个给自己递过蒲团的婢女吗? “竟然是你?”桑榆大吃一惊,她实在想不明白,崔叙他们好好的让她照看一个婢女做什么。 那婢女一见桑榆,便兴奋地站起身来,对着桑榆就是一个熊抱,“桑姐姐。” 桑榆一头雾水,她一边吃力将小娘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一边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婢女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她规规矩矩地站好,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万福礼,“我,我叫阿其娜,桑姐姐你可以叫我中原名字,燕娘。” “燕娘?”桑榆这才注意到燕娘的容貌带着几分胡人样子,她的眼珠偏浅,眉宇更加深邃,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吸引过去。 燕娘笑容灿烂,“桑姐姐,自从那一日之后,我就特别想见你,你再和我说一说长安的事情呗,我从没有去过长安 。” 桑榆恍然,想起来那日她给安和公主说长安趣事的时候,这个燕娘也在殿内。 跟着安和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大兴,还是假装是婢女避人耳目,现在又要跟着自己,桑榆心里对她的身份已经猜了一个大概。 她面上不显,笑盈盈地将她迎进厢房。 燕娘是一个活泼的小娘子,她刚刚及笄,正是对什么事都好奇的年纪,加上她初次出远门兴奋的不行,要不是安和公主拘着她,她早就跑出去玩了。 现在能跟着这个有趣的桑姐姐,简直能开心的要飞起来,她一进房间,就欢快地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放在了桑榆的卧床,一点都不见外。 桑榆倒是没多少关系,她和桑蓁相依为命多年,对燕娘,就只当多了一个妹妹。 可惜的是,桑榆等了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崔叙,倒是鲁王院子里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第一百四十九章:东隅 同样是下雨天。 远在长安的薛如英站在桑榆的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抑郁。 她今日去城外查案子了,刚回长安就被大理寺的差役堵住了,差役揪着马尾巴,慌慌张张地告诉她,桑榆的酒肆叫人给砸了。 薛如英是知道桑榆家中的情况的,她前几日留下一句有案子,就跟着崔叙匆匆离开了长安,她连问都没来得及问。 这些日子下来,薛如英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她的身份不适合参与,也就没在意了,想着桑榆家中只有两个小娘子,便时常去走动,照看一二。 不曾想今日就离开半日,竟然出了事,桑蓁要是出了什么事,薛如英恐怕没脸再见桑榆了。 她当即下马,抓着差役问:“你说什么?酒肆有人闹事?那蓁娘呢?” 差役被揪住了衣领,含糊不清道:“小人不知道啊,是有人去大理寺报的案。” 薛如英离开丢下差役,二话不说驾着马就要回大理寺,转头一想,她应该先去看看桑蓁家中如何了才对。 她又掉马转向,去了安宁坊。 安宁坊离开化们不远,薛如英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只是她扑了个空,东隅里酒肆的大门已经锁上了,桑蓁和丹娘不知所踪, 虽然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但是酒肆门口一片混乱,酒肆的旗幡也被砍断的景象还是让薛如英瞳孔一缩,心里泛凉,她在门口还有不少打砸的痕迹,对桑蓁的处境担心起来。 不少百姓离的远远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之前发生的事。 薛如英又气又急,也不知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两个小娘子动手,简直是目无法纪,桑蓁若是无事便罢,她要有个万一,她薛如英撅地三尺也要将贼人找出来叫他百倍奉还。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桑蓁,东隅里的大门已经锁上了,薛如英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她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转个不停。 落后一步的差役终于赶了上来,对薛如英道:“薛寺直,小人刚刚话话没说完呢。” 薛如英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桑蓁呢?” 差役被她瞪的双腿打颤,“小人,小人也不知,是有人去大理寺找你,小人才去城门口等你的。” “那你不早说!”薛如英丢下一句话,匆匆骑马离去。 差役一边跨马跟上,一边委委屈屈抱怨道:“这,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 大理寺。 这里依旧还是老样子,崔叙等人的离开并没有对大理寺产生多大的影响,每个人都恪守其位,忙碌个不停。 薛如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到了门口就将马鞭一丢,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冲。 刚冲进去,又想到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也不知道他人在何方。 好在传话的差役也跟了进来,一看薛如英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连忙给她带路。 窦玉成坐在大理寺待客的小偏厅里悠闲地喝着茶,作为长安有名的街溜子,他实在不喜欢这些庄严肃穆的衙门,每次一进到进了这里,就意味着晚上回家的时候免不了挨一顿家法。 这次被好好地请进来,滋味实在是有些美妙,这么看起来,大理寺也没那么不招人待见了。 他美滋滋地端上一盏茶,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准备好好地品上一口。 突然,一道身影飞快地冲到他面前,逮着他的衣角喊道:“是你报的案?蓁娘人呢?她有没有受伤?” “咳咳!”窦玉成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嘴边的茶水一股脑儿地倒进了嘴巴里,又顺着嘴巴流进了喉咙里,将他噎的直咳嗽。 “窦玉成?是你?”薛如英这才发现此人正是窦玉成那个混小子,顿时眼眸一狠,“说,是不是你带人砸了东隅里?” “你~你~放开~我~”窦玉成哑这嗓子喊。 薛如英这才注意到窦玉成满脸通红,茶水从嘴边滲到了衣领,那幅凄惨的模样仿佛刚刚经历过非人的待遇。 她放下提着窦玉成衣领的手,不经历间甩了甩。 窦玉成一屁股坐在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椅子上,咳个不停,眼尾瞥见薛如英嫌弃的动作,当下就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嫌弃小爷?” 薛如英懒得和他争辩,“桑蓁哪里去了?” 窦玉成不理她,自说自话,“你刚刚是不是嫌弃小爷了,你这个女夜叉,还好意思嫌弃小爷!” 薛如英咆哮,“我问你桑蓁在哪里?” “不知道,她死了!”窦玉成口无遮拦起来,他的心里有些委屈,自己大老远跑来报信,结果一口热茶没喝上,就被这个女人给嫌弃了,也不想想自己这般潦草的模样是谁干的。 “什么?”薛如英一听当了真,拽着窦玉成的胳膊吼道:“你到底把她们怎么了?” 薛如英幼年习武,虽然比不上一些专门的武人,但也比寻常男子的力气要大上许多,别看窦玉成平时嚣张的很,其实自己没啥本事,全靠家中打手得劲,他那里架得住薛如英的手劲。 他哀嚎一声,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喊出声,“疼、疼,松手,你快松开,她们没事,没事!” 彻斯底里的喊 声终于叫回了薛如英的理智,她将信将疑地松开手,“你莫不是在骗我?” 窦玉成捂着胳膊,心里泪流满面,要不是自己想看薛如英的好戏,非要亲自来报信,何至于受着苦头,这个女夜叉下手也忒狠了点。 没想到自己躲过了阿耶的板子,没躲过夜叉的手劲,他抚着胳膊没好气道:“真的,骗你做甚!” 薛如英松一口气,窦玉成这个小子虽然浑的慌,但是也不敢骗她,既然他来大理寺报信,就说明桑蓁真的是平安的,“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窦玉成闻言,理直气壮道:“小爷怎会知晓!” 薛如英当即又要抓他。 窦玉成后退一步,脖子一缩,“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去教训了一下那些人,回过头,她们两个都不见了。”说完,他一见薛如英脸色不对,忙补充道:“不过我听门口的百姓说她们被一辆张明府接走了,她们是自愿走的,而且后面还跟着一群不良人。” 第一百五十章:牵连 窦玉成发誓,这次真的是在做好事的,自从他“威胁”桑榆,助他帮秋都知完成心愿之后,他又被抓了个现行,窦尚书怒火中烧,抄气鞭子就要抽他,这次没人替他求情,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足足被抽了十几鞭,疼的他嗷嗷直叫。 窦尚书抽完还不解气,罚他禁足了一个月,整日在祠堂吃斋念佛,抄写佛经。 可怜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小郎君都被折磨瘦了好多,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他二话没说,带着人就冲出家门,走街串巷找好吃的,誓将一个月的损失给补回来。 走着走着,他就想到了桑榆这个“好友”——窦玉成自认为他们是已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了,上次他没喝上她家的酒,这次怎么着也得补上。 于是,他就领着人直奔安宁坊,还没到她家门口,见看见外面围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里面还能听到东西摔落、有人哭喊尖叫的声音。 窦玉成眼睛一瞪,带着人冲了进去。 酒肆里一片混乱,费心打理的酒肆被洗劫一空,几个壮硕的地痞流氓在里面翻箱倒柜,见什么就砸什么。 还有两个大汉将一个小娘子压着跪在地上,一个年纪小的女孩子躲在墙角,抱着头瑟瑟发抖。 领头的是一个猥琐的中年男子,他一把捏着丹娘的脸,口中吐出秽语,“贱人,给你脸你不要,非要逼老子亲自动手,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酒肆能不能护的住你。” 丹娘恶心的不行,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大胆,竟然趁桑榆不在硬闯进来抓她,此时的她万分后悔,自己真的灾星转世,刚离虎穴又入狼口,只是连累的蓁娘也要经历此劫,她哭喊道:“求求你放过我们,我跟你走,你快叫他们住手。” 中年男子正是求取丹娘不成的鳏夫曹伯胜。他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丹娘,只是觉得这个小娘子能从虎口逃生,一定是个狠角儿,他就稀罕这样特别的小娘子,若是能驯服她,叫她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那一定很有意思,所以他才愿意花重金买下她。 哪知道这个贱女人不知好歹,竟然自赎自身逃跑了,他打听了几日,才知道她竟然躲在了一个叫“东隅里”的酒肆。 手下的人报告说这个东隅里酒肆不好惹,不但有不良人时常走动,还跟大理寺有几分牵扯。 曹伯胜不以为然,长安县的不良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他还不知道吗?也就是百姓害怕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些走狗的罢了,他多塞些银钱,他们就会当做看不见的。 至于大理寺?呵,大理寺位高权重,怎么会管一个妓女的生死。 他无视手下人的劝阻,花了些银钱,雇了一些地痞流氓直奔东隅里,话都不说直接开砸。 曹伯胜冷笑一声,“晚了,贱人,现在你就是求我也没用了,你不是喜欢逃跑吗?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然后和那个小的一起卖去青楼,我叫你这辈子都离不开那里!” 丹娘声嘶力竭地喊:“不要!不要!你放过她罢,她的阿姐在大理寺做事,她不会放过你的!” 曹伯胜不为所动,“你当我傻?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要一个会卖酒的小娘子,哼!都这个时候你还想威胁我,来人,给我把她的腿打断!” 有大汉找来破布堵住丹娘的嘴,丹娘一边哭泣一边挣扎,被拉扯着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 桑蓁有心想去帮忙,可是她人小轻微,还没站起来就被一个猥琐的痞子一把推开,痞子露出一口黄牙,朝着桑蓁伸出了手。 桑蓁浑身冒着冷汗,幼年时那股无能为力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此时她心中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庆幸阿姐并没有在这里。 若是阿姐知道,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痞子发出怪笑,就要抓桑蓁的胳膊,桑蓁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眼睛紧闭,牙关咬紧,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阿姐说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是遇到不可抗拒的事情,那么就是死也不能让人看不起。 就在魔爪触碰到桑蓁的时候,“咚”的一声传来,一个身影将痞子一脚踹飞在墙角。 沉闷的撞击声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场的人的目光。 曹伯胜双眼一眯,看着呼啦啦闯进来的一群人有些烦躁,再仔细一看,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郎君罢了,他叫嚣道:“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打伤我的人?” 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窦玉成这次出门没敢声张,只随意捡了一见普通的衣裳穿了,他素来混迹那些权势的坊里,那些坊里人对他的样貌熟悉的很,他的脸代表了他的身份。 他很少来靠近南边的“贫民区”,这里的人那里认识什么窦小郎君。 窦玉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轻视,他闻言大怒,连话都懒得说了,挥手道:“去,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跟在身后的家丁呼啦啦冲了进来,对着地痞们就是一顿猛揍。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窦玉成的家丁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是窦尚书特意为他挑选的,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一个打五个不带怕的。 长期跟各个世家的侍卫打过架的家丁们,对付几个流氓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不见他们是 如何出手的,不消片刻功夫,这些地痞连同曹伯胜都被压着跪在了窦玉成的面前。 窦玉成上前一步,一巴掌就糊在了曹伯胜的脸上,“你刚刚说小爷是什么人?” 曹伯胜被扇到嘴角流血,话都说不清了,“尼,尼道地是河人?” 窦玉成冷哼一声,“你还不配知道小爷的大名。” 曹伯胜吐出口中的鲜血,怒道:“我告诉你,我妹妹可是兵部侍郎的弟弟的小妾,你敢对我动手,我妹妹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好怕哦。”窦玉成身子一抖,故作害怕,“你竟然是兵部侍郎的亲眷。” 第一百五十一章:救美 曹伯胜得意道:“你既然知道大爷我的身份,还不快将我放了,跪在地上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窦玉成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了防止你去告状,我先把你灭口好了。” “你敢!”曹伯胜不可置信地看着窦玉成,满嘴污言秽语从那张大嘴里冒出。 窦玉成听的耳朵生疼,好似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家丁们深知其意,其中一个迅速找了块破布,毫不留情地塞进了曹伯胜的嘴里,另一个人站到曹伯胜面前就要动手。 “慢着。”窦玉成突然叫住了家丁,曹伯胜脸上一喜,以为是他想明白得罪自己并非明智之举。 哪知道窦玉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桑榆和丹娘,道:“拖到巷子里动手,别污了小爷的眼睛!” 家丁们会意,迅速将告饶的痞子连同曹伯胜一起拖了出去。 窦玉成走到桑蓁和丹娘面前,想要说些什么。 丹娘已经磕起了头,还拉着桑蓁一起,“谢小郎君救命之恩!谢小郎君救命之恩!” 窦玉成挠挠头,他感觉眼前的这两个小娘子似乎有些怕自己,相比这个大些的,小的反而镇定些,他头一次为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感到不适。 窦玉成只给了自己半秒反思的时间,然后就将事情推到了曹伯胜的头上,要不是这个混蛋跑来闹事,何至于自己要这样暴力。 没错,全是他的错,他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混蛋。 窦小郎君想明白这点,立刻做了决定,他要亲自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个,我是桑……小娘子的朋友,你们现在安全了,我先去看看那个混账东西。” 说完,他大步离开酒肆,朝着不断传出嚎叫声的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的惨叫声在窦玉成进去了之后,陡然大了许多。 不一会儿,身心舒爽的窦玉成走出巷子,扭了扭酸痛的手腕和脚踝回到酒肆门口。 然后他呆住了,只不过一小会儿功夫,酒肆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里面的人不知所终。 窦玉成大为震惊,感觉自己今天出门就没看黄历,怎么一眨眼功夫,自己英雄救美来的两个小娘子就不见了? 还是围观的百姓见他一脸迷茫,大着胆子告诉他是长安县的不良人将她们带走了。 窦玉成是知道桑榆和长安县的关系的,也知道不良人们不对亏待桑蓁她们,但是要他去长安县要人,他也是万般不愿的,且不说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单是之前他闹事被张明府抓过,与张明府有“大仇”,他都不会去的。 放着不管也不行,这毕竟是自己好友的妹妹,于是他想到了同桑榆交好的薛如英,这才颠颠地跑过来报信,满脑子都是薛如英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 早知道薛如英这个女夜叉这么不讲道理,他还不如去县衙领人呢。 窦玉成看着薛如英的眼神里充满了控诉,仿佛她是一个“抛夫弃子”对渣女。 “是我误会你了。”薛如英听完始末,知道自己冲动了,她假咳一声,“想不到你这个纨绔还有做好人的一天。” 窦玉成听了前半句觉得舒服了许多,听了后半句立刻跳了起来,“你这是何意?小爷在你眼里莫不是豺狼虎豹?”说着说着,他竟然没来由地感觉有些委屈,自己好心帮忙,被误会就算了,解释完了还要被鄙视一番。 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薛如英自觉理亏,连忙安抚道:“我能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帮桑小娘子,实乃好人也。” 窦玉成这才好受了些,他太高下巴,不屑道:“你还是快去长安县接那两个小娘子吧,最好是接到你家中过上几日,若是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死性不改,趁你们不注意,再下狠手就不好了。” 薛如英连连点头,交代小厮招待好窦玉成,自己匆忙去了长安县。 原本以为按着自己的身份去接人应该很顺利,却不想不良帅进去汇报了张明府之后,被打了回来。 长安县衙门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大路提着佩刀一脸为难,“我们张明府叫我转告薛寺直,蓁小娘子就先由他照顾了,若是想领回去,需等桑小娘子回来亲自来领。” 薛如英愣在原地,一时摸不准张明府的心思,她是知道桑榆和张明府有些交情的,只是这交情到底怎么样,她还是没把握的。 于大路看她愣在原地,补充道:“薛寺直尽管放心,张明府不会对蓁小娘子如何的。” 说完想到张明府阴郁的脸色,心里不确定补充:应该不会怎样,张明府素来护短,他对桑榆惜才的紧,爱屋及乌之下,他对桑蓁也是怜爱。 之前接蓁小娘子的时候,对窦小郎君出手伤人的场面,张明府可是视而不见的。 薛如英吃了一个闭门羹,她也不敢硬闯县衙,为今之计就是通知桑榆,让她尽快回长安。 可是大理寺对崔叙的行踪瞒的紧紧的,想要知道桑榆去了那里,还真需要想个法子,她思索了片刻,当即决定回去找自己那个不靠谱的阿耶。 …… 桑榆对长安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忙着应付燕娘这个话痨都有些吃力了。 燕娘不但想和桑榆同吃同住,就连桑榆要去查案,她也想一起,桑榆昨天夜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哪敢带着她到处乱跑。 是的,燕娘的真实身份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异族少女,正是安和公主唯一的女儿,拨汗那国的公主殿下。 桑榆刚刚听到了时候大吃一惊,心想拨汗那国实在心大,竟敢让她跟着安和公主一并来到了长安,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也不对,应该叫完璧归赵? 燕娘却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用她的话说,她父王光公主就有八位,多一个,少也一个都无所谓。 桑榆汗颜,别的公主也就罢了,可是你是唯一有大兴血脉的公主啊,在拨汗那国,代表的是两个友好的象征,你一回来,大兴和拨汗那国势必要阴谋论一回。 不然为何安和公主要你装作婢女,始终不让你离开她半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劝慰 也不知道现在的拨汗那国究竟有何异动,才叫安和公主冒着两国断交的危险将燕娘送来长安。 崔叙那边只怕知道了原委,可能也和安和公主达成了某种交易,才会将她送来驿站,并且交给自己照看。 毕竟,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仵作身边多一个婢女这种小事。 她已经听说了,今日一大早,安和公主就离开了寺庙,搬去醉云楼,同行的还有鸿胪寺的田少卿。 对外的说法是,圣人已经同意面见拨汗那国的使节了,为了准备面圣,田少卿需要住在醉云楼打点几日,提前教导些礼仪之类的。 对此,桑榆一个字也不信。 也正因为如此,今日的崔寺正难得有些散漫,非要跟着桑榆去查许娘子一案,美其名曰观摩学习一下,绝不插手。 桑榆嘴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有些开心,崔叙是个有经验的,有他在可以提供些建议,她本想将案子说给崔叙听一听,可惜崔叙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提案子就东扯西扯。 桑榆是看明白了,崔叙这是不愿意插手了,她握了握拳,发誓今日一定要将凶手抓住,好叫这个坏了心肠的看看自己的本事。 临出门的时候,燕娘抱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愿意撒手,桑榆挣脱不得,无奈僵持在原地。 崔叙来催她的时候,只是一眼,燕娘就嘟着嘴回到了厢房。 桑榆暗松了一口气,看着崔叙笑容不减的脸庞,突然就有些生气,率先走出了院子。 崔叙错愕了一下,领着百里谦跟在身后。 是的,此行还有一个明明懒得管闲事,却又非要跟着的百里谦。 一直到门口,桑榆见到了早早等候的成三,四处看了半天也没看见王县尉的身影。 “王县尉今日是有事耽搁了吗?”她好奇地问。 成三看了看桑榆身后的崔叙,抖着手抹了一把虚汗,“回桑仵作,王县尉今日被姜明府调去了醉云楼。” 桑榆恍然,是了,王县尉作为醴泉县的得力干将,一直跟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仵作查案已属不易,姜明府等到今日才将他召回已经很难得了。 现在的醉云楼住着好几个贵人,又有命案未决,姜明府谨慎些也可以理解。 理解归理解,桑榆还是有些难过,王县尉是个好帮手,有他在桑榆到底心安些,如今也只能靠自己了。 痛失了一名大将的桑榆拉拢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成三等人和两个“看客”去堵人。 王县尉人虽然没来,但是却让成三带来了昨日盯梢了一夜的结果。 “昨日并无异常,陶掌柜在铺子里忙了一整天,然后就回家了,袁大郎从那个神秘院子里离开之后也回了家,夜里并未外出。”成三将王县尉的话一一转述,“至于那个胡人院子,里面的人实在太安静了,除了必要的走动之外,他们基本上不会出门,袁家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夜里袁夫人突然病重,袁家连夜叫的大夫。” 桑榆听完,思索了一下,如今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带人去他们的家中查一查,再不济将他们带到衙门审问一下也是好的。 若是能发现凶器和许娘子死去的地方,那这件案子离水落石出也就不远了。 许娘子被害的地方至今没有发现,在第一次划出凶手作案地方范围的时候,桑榆就交代王县尉留意一下,在城西有那些地方具备杀害许娘子的条件,许娘子死的突然,若是在外面动手必然会留下痕迹,凶手一定有一个杀害许娘子而不被人发现的地方。 可是直到现在也一无所获。 若是直接搜查陶家和胡人,桑榆相信一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这样一来必然会惊动凶手,凶手是残暴之人,她不敢保证凶手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崔叙站在桑榆的身后,看她小脸纠结的不行,颇有一种无奈在心中蔓延,“桑仵作。” 桑榆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崔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崔叙背着手,看着驿站的大门,“桑仵作,我之前说过凡是不要冲动,这不是在限制你,而是告诉你,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你可以做任何事,你代表了我和大理寺,大理寺执掌刑狱,无论是谁都需要配合查案。” 崔叙说完,看着桑榆呆呆的样子,补充道:“我将此案交给桑仵作,就是相信桑仵作可以查出凶手,桑仵作大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 崔叙的一番话,让桑榆心生悸动,原来崔叙什么都看出来了,他看的出来自己对案子的判断不自信,即使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也不敢去将疑犯缉拿。 她是一个法医,一个仵作,在尸体上她可以得心应手,可是在查案一事上,她实在有些不足,别看她一直沉稳冷静,实际上自己心里害怕的很。 万一抓错人怎么办?万一凶手再伤到人怎么办?万一自己坏了大理寺名声怎么办?万一……崔叙对自己失望了怎么办? 她想的太多,犹豫的也太多,像一只站在十字路口的迷途羔羊。 而崔叙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将桑榆从迷茫中叫醒。 是啊,为什么对自己不自信呢,即使是崔叙,也不可能保证每次都能抓对人,也不能保证每个案子都能分析的事 无巨细吧? 她应该相信自己一点的。 崔叙见桑榆似乎豁然开朗,脸上的表情也从举棋不定变的果断坚定起来,他在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心里也在打鼓,将这个案子交给桑榆并不是他无奈之举,而是觉得桑榆的界限并不在只是在验尸上,她聪慧理智,有着大部分男子都没有的勇气和能力,最让他着迷的,是她对底线的坚持。 官场是一个是非之地,很多人会渐渐地迷失自我,桑榆自打进入大理寺太过顺遂,以一手绝无仅有的验尸之法,在大理寺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大理寺的差役、老仵作都对她十分敬佩,连王公也私下提起过桑榆。 第一百五十三章:意决 桑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马场一案中,她剖验尸体自证清白一事,已经让她在年轻一辈的权贵子弟中有了声名。 这样快速上升的名气,对桑榆这个年轻的小娘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有心人若是做点什么,她可能会这些人的赞美中迷失自我。 但是,在桑榆说许娘子他们也是重要之人的时候,崔叙就知道自己多心了,桑榆还是桑榆,她一直初心不改,为民请命。 那一刻她身上散发的光芒,让崔叙觉得自己可以将她推到高处,他很期待桑榆真正地扬名天下。 桑榆不知道崔叙对自己有着“宏大”的期待,她在听完崔叙的话之后,仿佛感觉到眼前的浓雾散去了,自己终于找到了那团谜团的关键线头。 她牵过差役手中的马,翻身上马,对着满脸迷茫的成三道:“走!我们去抓凶手!” 成三忙不迭地爬上马背,“桑仵作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自然!”桑榆自信一笑。 成三惊呼,“真的是那个胡人吗?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 他很想跟桑榆说,他们最好禀告姜明府一声,请他多派些人去的,可是又想到大理寺的人对姜明府诸多不满,想必也不愿意让姜明府插手,再加上崔寺正和百里寺直也在,抓几个胡人应该不在话下。 桑榆听罢,目光深沉,“去陶掌柜家。”?成三瞪大眼睛,不是说凶手是胡人吗?怎么要去陶掌柜家了。 桑榆并没有解释,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叙,崔叙站在下方,眼中含着微笑和鼓励。 桑榆笑了,她笑的很真诚,这也是崔叙第一次看见桑榆这样的笑容,明明处在阳光的背影下,可是崔叙却能看到她脸上的灿烂。 “谢谢!”桑榆真心道谢,然后不等崔叙回答,马鞭一甩,快速冲向长街。 成三带着差役们慌张跟上。 一直没说话的百里谦看着桑榆远去的背影,对着崔叙道:“你说过不帮忙的。” 崔叙笑容不减,“我的确没有帮忙,凶手也不是我找出来的。” 百里谦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桑榆驾着马一路向城南狂奔,他们所在的驿站在城东,从城东到城南要穿过醴泉县的十字大街,再从大街转到曲巷。 其实醴泉县的县城并不算小,这里是去西域的必经之地,交通便捷,城中修了很多四通八达的街道小路。 若是走路,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各种小巷穿过,骑马的话则是有一定的线路。 桑榆一边跑马,一边注意前方,她的心跳的很快,一股信念在脑海中催促着她,要她赶紧去将凶手抓住,不然会发生大事。 清风拂过桑榆的脸庞,桑榆侧身对成三道:“你带人陶裁缝的铺子,我去他家中。” 成三听着身后越来也近的马蹄声,知道崔叙等人就在身后,大喊道:“好,桑仵作,你要小心呐。” 桑榆头也不回,催促道:“没事,你们快去吧!” 成三领命,带着几个差役离开。 崔叙跟着不远处,看着成三带着差役转了个方向,立刻明白了桑榆的安排,他眉头蹙起,对着百里谦点点头,示意他加快脚程。 等到桑榆快马来到陶裁缝家门口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陶裁缝家中的大门是微微敞开的,似乎是忘记了关上,她沿着缝隙看去,却不见院子里面有人。 桑榆突然心生不安,跳下马,就要进去。 “慢着!”紧随其后的崔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桑榆疑惑转身,正要问他,却见百里谦一言不发地朝里面走去,她这才明白,崔叙这是怕自己会遇到危险,叫百里谦先进去探一探。 百里谦手握佩刀,一脚将半开着的大门踢开。 “哐当!”大门被踢开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百里谦往院子里一瞥,没有发现一个人。 正当他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谁呀?“ 崔叙和桑榆对视一眼,快步上前。 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一个步伐缓慢的中年妇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年纪很大,头发花白,人也很瘦弱,最让人注意的是她手中拿着一只木棍,她一边喊,一边用木棍在地面上敲打。 这是一个瞎了眼的妇人。 桑榆想到此人应该就是陶力的妻子,那个因为儿子意外丧生,哭瞎了眼睛的陶娘子。 “你们,是谁?”见门口的人没有回答,陶娘子抓紧了手中的木棍。 桑榆回过神来,柔声道:“你是陶娘子吧?我是陶裁缝的客人,见他今天没去铺子,就想来家中问问。” 陶娘子闻言,放松了下来,“是这样啊,可是他一大早就去了铺子里啊,怎么会还没到呢?” “许是错过了。”桑榆一边回答陶娘子,一边看向小院子。 “这可如何是好。”陶娘子并没有因为桑榆的话冷静下来,她一听说陶裁缝不见了,急的不行,杵着木棍就要出门,嘴里念念有词,“二郎也是一大早不见人影,怎么现在大郎也不见了?” 桑榆心中一惊,忙问:“怎么?你家二郎也不见了啊?他是如何不见的?” 陶娘子顺势就答:“还能如何?他就是一个痴傻的,在家里被关了几天,趁我们没注意跑出去了。” 被关了几天又跑出去了吗?桑榆总陡然想到,凶手已经许久没有犯过案了。 是的,桑榆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不是那个满身是血的胡人,而是陶家兄弟,两个人一个主犯,一个帮凶。 能让桑榆如此确定的证据还是从死者的身上发现的,应该说是从许娘子的身上发现的,桑榆在查验许娘子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许娘子的指甲钩下来一丝特别的料子,起初她没想太多,直到听说许娘子的尸体上盖着一块布。 桑榆差人私下询问了一番,确定这块布料不是许娘子平时常买的麻布,而是一种价格略贵的葛布。 现在的百姓,大多数穿的衣服料子还是以麻、葛为主,其中麻衣最多,像是丝、革等物则是身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