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男主的被撩日常》 1. 交易 飞沙走砾,黄沙漫天,一座高楼隐约可现。 走在人群中的一个白衣儿童,被扑打在脸上的飞沙迷的睁不开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怪石绊倒,幸而身后的一个老妇人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其中一个壮汉,抹了一把脸上的黄沙,壮着胆子开口道:“鬼差大人,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这一路走来,他们受尽了飞沙走砾的苦,眼睛都已经被磨红了,纵使前面等着他们的是黄泉路奈何桥,也不愿在此地多待一刻。 走在最前面的鬼差闻言,抬首望了望不远处弥漫在黄沙中的高楼,“过了三十三层楼,不远处就是奈何桥了。” “鬼差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已经过了黄泉了?”开口接话的是一个女鬼,看年龄,约莫三十几岁,看样貌,倒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瞧着来勾魂的鬼差,虽是鬼,面容惨败,双目无神,但模样还挺俊俏,所以这一路以来,不仅不怕,反倒总拿言语挑拨,眼下倒是说了句正经话,为首的鬼差也不再是充耳不闻,耐心解释道:“你脚下的正是八百里黄泉,过了三十三层楼,踏上了奈何桥,才算走完了黄泉路。” 原来这就是黄泉路,众鬼心中感叹,在阳世时,提起黄泉路这几个字,便心中恐惧,如今真的走一遭了,倒觉得黄泉路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风沙大了些,叫人睁不开眼。 “那过了黄泉,是不是就要喝孟婆汤了?”一老妇说着便抹起了眼泪,“我那刚出世的孙子,我才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咽了气,等喝了孟婆汤,岂不是又要忘的干干净净?” “纵使再不舍,也要忘,不忘又如何投胎?一辈子走到了头,该抛的都抛了吧,向前看才是正理儿”走在众鬼后面的一老者,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笑呵呵道,脸上一点悲伤之色都无,甚至还兴致勃勃的隔着风沙数了数前面的高楼是否为三十三层。 只是风沙太太,楼太高,眼睛也已昏花,实在数不清,低头揉眼睛的时候,看见前面整衣冠的白衣小孩时,心中不由唏嘘起来,眼前的小孩不过五六岁,看穿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看样貌,生的真是粉雕玉琢,行为举止,不紧不慢,端正有节。 “小少爷怕不怕?”老者想起这一路走来,不曾见这孩子说过一句话,掉过一滴泪,不由得有些好奇。 小男孩望向前面的高楼,抿了抿唇,问为首的鬼差道:“孟婆汤是甜是苦?孟婆是美是丑?” 他曾偷偷读过一些志怪小说,书中写孟婆奇丑无比,孟婆汤奇臭难闻,他当时只好奇,书中所记是真是假,如今到了黄泉路,倒是可以为他解惑。 众鬼闻言,皆是一怔,似是没料到这小娃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孟婆丑不丑,汤好不好喝,这小娃娃脑子莫不是有问题?难道该关心的不是自己已经死了吗?纵使他们这些大人,初见鬼差时,又是哭又是嚎,又是怕又是不甘,唯有这几岁的小孩子,神情淡淡,倒让他们哭的撕心裂肺的人有些无地自容。 为首的鬼差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他双目无神,神色惨淡,无法让人分辨他此刻的情绪,闻言只道:“何为美丑,皮囊而已,何为甜苦,忘却前尘而已,你若真心好奇,待见了,尝了,就知道了。” 小男孩微微皱起眉头,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片刻后,众鬼瞧着面前矗立的高楼,不明所以。 生前听过黄泉路,也听过奈何桥,却独独没听过眼前的三十三层楼,如今鬼差将他们带到此处,不知要过哪一道程序,心中不由凄凄,尤其这楼看着阴森古怪,大门紧闭,心中恐惧慢慢升起,一时间无人再敢窃窃私语。 为首的鬼差上前一步,抬起自己骨节分明的骷髅手,扣了扣门,这门许是格外厚重,敲起来发起沉闷的咚咚声,在这黄泉路上听着尤为惊心,似是每一下都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众鬼屏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道门。 楼门厚重,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众鬼的目光随着两扇门扉间越来越大的空隙往里探望。门内无光,一片漆黑,瞧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只隐约能听见一些轻微的簌簌的声音。听的众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彻底打开,为首的两个鬼差率先垮进了门槛,剩下的众鬼面面相觑,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进去时,身旁的白衣小孩已经撩起了袍角,随着两个鬼差走进了楼里。 一旁的壮汉轻咳了一声,不愿被人看扁,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已经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也不再犹豫,鱼贯而入。 最后一只跨进来的鬼,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陡然间被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吓得他当场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甫一抬头,就对上了众鬼异样的目光,他不由讪讪一笑:“……楼中太黑,看不清,绊了一脚绊了一脚” 话音刚落,众鬼还未来得及嘲笑,楼中陡然间由漆黑变得明亮,众鬼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楼中的格局和布置上。 这是一座古朴破旧的楼,空间虽大,却无甚装饰,一楼诺大的厅堂里,只摆着一张桌子,几只石凳,再无旁物,只能说,真的是一览无余,家徒四壁。 看来穷鬼一说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早就说该换个门的,难听死了。”众鬼正感慨,冷不防从楼梯上传来少女的声音。 众鬼循声看去,只见一二八少女,身着红衣,姿态懒散的从楼上阴影中款款而来。待走的近了,众鬼才看清了此女容貌。 明眸皓齿,姿态妖娆,眼眸清澈,却又在眼尾处有一褐色小痣,一颦一笑间端的是媚骨天成。 老者心中不由惊叹,纵使活了一辈子,自认为什么人都见过了,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又魅惑的女子。 “擦擦口水。”少女翩跹的从壮汉身侧一闪而过,留下淡淡的清香和带着调侃的话。 壮汉回神,忙闭拢了张开的嘴,下意识的擦了擦,一张黢黑的脸涨的通红。 少女坐在桌前,以手托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新鬼,目光在白衣小孩的身上稍顿,挑眉看向一旁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道:“这孩子命数如此。” 意料之中,若非命数这般,纵使意外夭折,阴司也无权将他们的魂魄勾了来,只能放任他们在阳间四处游荡,她这楼里的两个游魂还是她亲自跑到阳间捉来的,待他们的命数一到,她还得再走一趟,重新捉几个回来,毕竟,她这偌大的楼里,也不能都指望她一个人来打扫。 “看来又有的忙了”一个沙哑撕裂的声音陡然间从角落里传出来,众鬼被骇了一跳,回头一看,登时惊叫出声“鬼啊!” 黑白无常:“……” “阿月,你这神出鬼没的,都把鬼吓傻了,”少女揉了揉耳朵道:“回头你把孟婆汤熬的甜一些,好给他们压压惊。”'');(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孟婆汤? 她是孟婆? 众鬼惊讶,传言说孟婆奇丑,却不曾说生的如此可怕,身形佝偻,面容枯皱不说,还布满了血痕,实在是骇人。 白衣小孩定定的盯着孟婆,心想,书里诚不欺我,想来那孟婆汤也是苦的了。 孟婆月袼越过众鬼,向着少女的方向道:“阿觞,你且快于他们做交易,他们不宜在此地多留。” 三十三层楼,原是三十三个秘密,却又是永无尽止的三十三个秘密,历代楼主的使命便是守着三十三层楼,揭开三十三个秘密,只是这秘密愿不愿意被揭开,还要看每层楼的宫灯亮不亮,亮了,楼主便可出楼揭秘,若不亮,楼主便只能苦苦等待。只是,三十三层楼有三十三层楼的规矩,哪层楼的秘密被揭开了,哪层楼里数不尽的财宝便归楼主所有,这原是美差事,只是不知从第几代楼主开始,被人下了咒,纵使有再多的钱财,也只能看,不能花,一旦花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变成了又硬又臭的石头,据说,曾有一代楼主不信邪,拿着银子到人世间逍遥,白花花的银子在付账时都变成了石头,被店主当成了招摇撞骗之辈,一顿好打,丢尽了脸面,至此,历代楼主便歇了心思,老老实实的守着只能看不能花的钱财,若是事情发展到此,也还说的过去,毕竟银子虽不能花,但好歹还是自己的,可后来,也不知哪代楼主如此不争气,又输掉了和天极门某位长老的赌约,至此以后,三十三层楼的银子就成了天极门的银子,之后的楼主,实在是穷的叮当响。 眼下这位楼主,又不是个安分的,为了赚些属于自己的银子,只能在楼里做起别的营生,这不,打起了这些新鬼的主意,不过,到底是违背了三十三层楼的规矩,若是交易做的大了,天罚还是要受的,所以,她也只敢做些无关痛痒的买卖,阎王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能误了他们投胎的时间,所以还是得尽快把交易做了。 “你们可还有未了的余愿?”被唤作阿觞的少女开口道:“说来听听,说不定本楼主可以帮你们完成夙愿。” 众鬼一听,心中一喜,还有这等好事?这黄泉路上的楼主真有这么好心?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方才孟婆分明说要做交易,自然不是亏本的买卖,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一时间,厅堂内鸦雀无声。 “啧,都马上要是投胎的鬼了,还有什么可担心被我骗的?”戚觞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开口:“本楼主帮你们完成夙愿,作为代价,你们把自己值钱的陪葬的东西送给我,银钱越多,交易越大,银钱越少的话,就别提什么大的夙愿了。” 原来是图财啊。 众鬼心中松了口气,如今钱财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拿来做交易用正好。想到这,众鬼纷纷开口 “再让我见一见我的宝贝孙子,我将我的陪嫁簪子送给楼主” “我无牵无挂,就是死时太过仓促,都没好好的畅饮一番,如今唯一心愿就是让我再大吃大喝一顿,我把我的斧子送给楼主!” “老娘的愿望啊,就是到了来世,望楼主给奴配个模样俊俏的夫君,也让奴尝尝恩爱两不疑的滋味,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唯有身上这件衣裙还能看的过去,便拿来与楼主作交易吧” “你帮我去看一个人,去害一个人,我将陪葬之物全部赠予你。” …… 2. 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 春末夏初,树上茂盛的叶子已经足够挡住少女娇俏的身躯,又借着夜色的遮挡,纵使人来人往,也无人注意树上藏着一个人。 戚觞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拍了拍手,有些恋恋不舍,没想到这一串糖葫芦这么快就吃完了,可她如今只能买得起两串糖葫芦,一串给了替自己花钱的人间小屁孩,一串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说出去都丢人,堂堂楼主,身无分文。 不过,戚觞看向富丽堂皇的宅院,很快她就有钱了。 想到这,戚觞干劲十足,一个瞬影,就进了大院的后花园,她略施了法,便可在众人间自由穿行。 这后花园里的花开的正茂盛,娇艳欲滴,与府中沉闷悲郁的气氛格格不入,洒扫的小厮仆妇间也都是蔫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整座府邸都静的落针可闻。 戚觞心想,小男孩在这府里地位还挺高。 戚觞走着望着,碰到行人也不避不让,直接穿体而过,她正按着小男孩给的路线找那人的住所,冷不防撞上一个人,震的她往后退了两步,她稳住脚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好气的看向来人。 “走路不知道看路吗?都不知道避让点行人,疼死了。” 来人:“……” “姑娘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撞的我,不道歉也就罢了,怎还倒打一耙?”来人也没惯着她,出言回怼了过去。 戚觞呵了一声,上前一步,扫了他一眼道:“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怎就不懂得怜香惜玉,”说到这,戚觞下巴一扬,“还有,别给我讲道理,本姑娘只知道,你把我撞疼了,该道歉的人是你。” 戚觞觉得自己这话,半真半假,眼前人何止是人模狗样,简直是惊为天人,漫天月色下,青年眉间微皱,隐隐不耐,似是从没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姑娘,不欲与她多缠,转身便想走。 岂料刚迈了一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袖:“不道歉也行,本姑娘大人大量,你请我吃根糖葫芦怎么样?” 戚觞许久不来人间,想念的唯有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只可惜自己没钱,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她目光在青年腰间一扫,心道,花他的钱,那是她应得的。 青年甩开她的手,嫌弃道:“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心道,这人间的女子竟如此大胆奔放?哦,不对,眼前这少女可不是人。 戚觞识趣,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不拉拉扯扯也行,给我买糖葫芦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青年不屑的抬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过下一刻,青年嘴角的笑就僵住了,只一动,他就发现自己不仅动不了,而且他的阵法也正在减弱,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从一旁走过的两个小厮忽然顿住脚步,望向他们二人的方向,疑惑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另一人也盯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声音都有些打颤:“小少爷才刚走,你别疑神疑鬼的吓人。” 夜色渐浓,冷风一吹,两人浑身吓的一激灵,麻溜的跑了。 戚觞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小?自己早晚有一天不也要变成鬼?” 她笑着回头,对上了青年微恼的目光,听他问:“你是何人?”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非人,可却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她能在不知不觉间就破了他的阵法,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戚觞笑容微敛,故作一本正经道:“我是你们天极门的恩人,大恩人,就算你们天极门的长老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哦,更何况是你这样的晚辈呢,我吃你一串糖葫芦,实在是你的荣幸,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这话说的大言不惭,但她论的是辈分,又不是年龄,所以她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再说了,吃他一串糖葫芦怎么了,他天极门都花了她们三十三层楼多少银子了,怎么也得往外吐一点吧,戚觞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她好不容易出一趟楼,又十分幸运的碰见了天极门弟子,好好的一只肥羊,她怎么可能不宰,再说了,这羊毛不还是出在羊身上吗? “荣幸?”青年冷哼“自己想当无赖,还说得这么清奇。” 看来这是不信自己了,也难怪,自己如今不过十几岁,还没他大,肯定不信自己会是他的长辈,少女稍稍动了动手指,青年腰间的墨玉就到了她手中,她一边把玩一边道:“我看着这玉成色倒是不错,拿去卖个好价钱,能买的可不止一串糖葫芦。”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青年忙出声:“等等。” 戚觞挑眉看着他,青年气的额角直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如今动弹不得,那玉是师父送的,断然不能让她拿走,他只好答应:“好,把玉还给我,我给你买。” 见他答应下来,戚觞低头把玉系在自己腰间,笑道:“先买了再说。” ……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从府里来到了城东繁华的夜市,戚觞嘴里吃着甜甜的糕点,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和糖人,乐呵呵的跟一旁的人搭话,“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徒弟?你告诉我,等我日后见了他,一定替你美言几句,你不要不好意思。” 戚觞这话倒不是开玩笑的,她花他的银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的,她盘算好了,等宫灯一亮,她揭了秘,得的财物肯定还是要交给天极门的,到时候,她提提要求,多分给他一点。也算是报答他的慷慨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宫灯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会亮。 青年阴沉着脸,不搭理她,心道,师兄说得果然不错,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说好得只要一串糖葫芦,到了夜市,却是什么都想要,不给买,她就拿玉去换,他只能在一旁忍气吞声的掏钱。 那玉现在被戚觞揣在胸口,他又不能下手去抢,只能忍着。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戚觞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白花你的银子的,我帮你捉鬼。” 青年对她知道那府中有鬼一事一点都不惊讶,只冷冷道:“不用你帮。” 戚觞一边吃着糖人,一边躲着四处打闹的小孩,不以为意道:“不用我帮?那你可知藏在府里的是一只什么鬼?” “水鬼”,提起正事,青年打算给她点面子,理理她,毕竟目前这少女虽无赖了一些,可到底也只是骗骗吃喝,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呦,你挺厉害的嘛!”戚觞不甚走心的夸了一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指旁边的老伯,“有点渴了,你帮我买杯糖水呗。” 青年:“……” “吃这么多甜食,你就不怕腻的慌。” “唉,你没听说过吗?”少女眉眼低垂,一副惆怅的模样,“心里苦的人,多吃点甜的,才能缓一缓。” 少女说着露出一副众生皆苦的模样,让人瞧着,只觉还怪可怜的,到底是第一次下山,容易被骗,青年一时也没说什么,掏钱买了杯糖水给她。 戚觞接过糖水,尝了尝,甜的眉眼弯弯,心中却道,虽甜,却不够香,不如阿月熬的汤好喝,但是阿月看的紧,她能偷偷尝到的机会太少了,能喝点甜水也不错。 “哦,对了,”少女一边喝甜水,一边吃糖人,道:“我叫戚觞,我的朋友都叫我阿觞,从今以后,你也是我的朋友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唤我阿觞,你叫什么?我该什么称呼你?” 青年淡淡的瞥她一眼,少女正开心的咬着老虎糖人的尾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眼尾的一点小痣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也好似有了生命,如她的红裙一般妖艳,青年移开视线,心道,这少女还真是自来熟的很。 “黎憬然”过了一会儿,青年淡声开口。 “黎憬然,那我以后就唤你阿憬吧。”戚觞兴奋的结识新朋友,她的朋友不多,但也不少,但像他一样好看的还没有,所以她很乐意结识一个这样的朋友,光是看着就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又向他投去目光。 黎憬然闻言,差点脚下一个趔趄将自己绊倒,“……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 什么阿憬,师父和师兄都没这么唤过他! “我怎么不矜持了?”戚觞瞪大眼睛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十分单纯无辜的模样。心中却想,还真是不禁撩拨,就喊了一下名字,耳根子都红了,还是入世太浅,不知人间险恶啊。 “你……”黎憬然到了嘴边的话,在看见少女单纯无辜的双眼时,立马又咽了下去,自我在心中劝道,算了,跟她一个刚入世,只知道吃的小姑娘计较个什么,随她便吧。 “你什么?”戚觞明知故问。 黎憬然撇开视线,闷闷道:“没什么。” 戚觞忍不住偷笑,一路上不是吃就是喝,顺便再看黎憬然几眼,欣赏欣赏美色。就在两人又重新走到府邸后门时,戚觞才正了正神色,问他:“你打算怎么捉鬼?” 原本还有月色的夜空,不知何时起了风,厚重的云层渐渐遮蔽了月光,夜色更浓,一股湿暗阴潮的气息笼罩在整座府邸,显得阴森可怖。 “我在湖心设了阵法,只要他露头,阵法就能困住他。”黎憬然望了望月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飞身跃进府邸,戚觞一闪身也跟了上去,捕捉到黎憬然话里的关键,脑中浮现出那小鬼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这家的小公子是在湖里淹死的?” 春末夏初,树上茂盛的叶子已经足够挡住少女娇俏的身躯,又借着夜色的遮挡,纵使人来人往,也无人注意树上藏着一个人。 戚觞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拍了拍手,有些恋恋不舍,没想到这一串糖葫芦这么快就吃完了,可她如今只能买得起两串糖葫芦,一串给了替自己花钱的人间小屁孩,一串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说出去都丢人,堂堂楼主,身无分文。 不过,戚觞看向富丽堂皇的宅院,很快她就有钱了。 想到这,戚觞干劲十足,一个瞬影,就进了大院的后花园,她略施了法,便可在众人间自由穿行。 这后花园里的花开的正茂盛,娇艳欲滴,与府中沉闷悲郁的气氛格格不入,洒扫的小厮仆妇间也都是蔫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整座府邸都静的落针可闻。 戚觞心想,小男孩在这府里地位还挺高。 戚觞走着望着,碰到行人也不避不让,直接穿体而过,她正按着小男孩给的路线找那人的住所,冷不防撞上一个人,震的她往后退了两步,她稳住脚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好气的看向来人。 “走路不知道看路吗?都不知道避让点行人,疼死了。” 来人:“……” “姑娘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撞的我,不道歉也就罢了,怎还倒打一耙?”来人也没惯着她,出言回怼了过去。 戚觞呵了一声,上前一步,扫了他一眼道:“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怎就不懂得怜香惜玉,”说到这,戚觞下巴一扬,“还有,别给我讲道理,本姑娘只知道,你把我撞疼了,该道歉的人是你。” 戚觞觉得自己这话,半真半假,眼前人何止是人模狗样,简直是惊为天人,漫天月色下,青年眉间微皱,隐隐不耐,似是从没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姑娘,不欲与她多缠,转身便想走。 岂料刚迈了一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袖:“不道歉也行,本姑娘大人大量,你请我吃根糖葫芦怎么样?” 戚觞许久不来人间,想念的唯有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只可惜自己没钱,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她目光在青年腰间一扫,心道,花他的钱,那是她应得的。 青年甩开她的手,嫌弃道:“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心道,这人间的女子竟如此大胆奔放?哦,不对,眼前这少女可不是人。 戚觞识趣,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不拉拉扯扯也行,给我买糖葫芦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青年不屑的抬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过下一刻,青年嘴角的笑就僵住了,只一动,他就发现自己不仅动不了,而且他的阵法也正在减弱,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从一旁走过的两个小厮忽然顿住脚步,望向他们二人的方向,疑惑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另一人也盯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声音都有些打颤:“小少爷才刚走,你别疑神疑鬼的吓人。” 夜色渐浓,冷风一吹,两人浑身吓的一激灵,麻溜的跑了。 戚觞好整以暇的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小?自己早晚有一天不也要变成鬼?” 她笑着回头,对上了青年微恼的目光,听他问:“你是何人?”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非人,可却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她能在不知不觉间就破了他的阵法,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戚觞笑容微敛,故作一本正经道:“我是你们天极门的恩人,大恩人,就算你们天极门的长老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哦,更何况是你这样的晚辈呢,我吃你一串糖葫芦,实在是你的荣幸,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这话说的大言不惭,但她论的是辈分,又不是年龄,所以她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再说了,吃他一串糖葫芦怎么了,他天极门都花了她们三十三层楼多少银子了,怎么也得往外吐一点吧,戚觞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她好不容易出一趟楼,又十分幸运的碰见了天极门弟子,好好的一只肥羊,她怎么可能不宰,再说了,这羊毛不还是出在羊身上吗? “荣幸?”青年冷哼“自己想当无赖,还说得这么清奇。” 看来这是不信自己了,也难怪,自己如今不过十几岁,还没他大,肯定不信自己会是他的长辈,少女稍稍动了动手指,青年腰间的墨玉就到了她手中,她一边把玩一边道:“我看着这玉成色倒是不错,拿去卖个好价钱,能买的可不止一串糖葫芦。”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青年忙出声:“等等。” 戚觞挑眉看着他,青年气的额角直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如今动弹不得,那玉是师父送的,断然不能让她拿走,他只好答应:“好,把玉还给我,我给你买。” 见他答应下来,戚觞低头把玉系在自己腰间,笑道:“先买了再说。” ……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从府里来到了城东繁华的夜市,戚觞嘴里吃着甜甜的糕点,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和糖人,乐呵呵的跟一旁的人搭话,“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徒弟?你告诉我,等我日后见了他,一定替你美言几句,你不要不好意思。” 戚觞这话倒不是开玩笑的,她花他的银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的,她盘算好了,等宫灯一亮,她揭了秘,得的财物肯定还是要交给天极门的,到时候,她提提要求,多分给他一点。也算是报答他的慷慨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宫灯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会亮。 青年阴沉着脸,不搭理她,心道,师兄说得果然不错,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说好得只要一串糖葫芦,到了夜市,却是什么都想要,不给买,她就拿玉去换,他只能在一旁忍气吞声的掏钱。 那玉现在被戚觞揣在胸口,他又不能下手去抢,只能忍着。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戚觞安抚道:“你放心,我不会白花你的银子的,我帮你捉鬼。” 青年对她知道那府中有鬼一事一点都不惊讶,只冷冷道:“不用你帮。” 戚觞一边吃着糖人,一边躲着四处打闹的小孩,不以为意道:“不用我帮?那你可知藏在府里的是一只什么鬼?” “水鬼”,提起正事,青年打算给她点面子,理理她,毕竟目前这少女虽无赖了一些,可到底也只是骗骗吃喝,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呦,你挺厉害的嘛!”戚觞不甚走心的夸了一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指旁边的老伯,“有点渴了,你帮我买杯糖水呗。” 青年:“……” “吃这么多甜食,你就不怕腻的慌。” “唉,你没听说过吗?”少女眉眼低垂,一副惆怅的模样,“心里苦的人,多吃点甜的,才能缓一缓。” 少女说着露出一副众生皆苦的模样,让人瞧着,只觉还怪可怜的,到底是第一次下山,容易被骗,青年一时也没说什么,掏钱买了杯糖水给她。 戚觞接过糖水,尝了尝,甜的眉眼弯弯,心中却道,虽甜,却不够香,不如阿月熬的汤好喝,但是阿月看的紧,她能偷偷尝到的机会太少了,能喝点甜水也不错。 “哦,对了,”少女一边喝甜水,一边吃糖人,道:“我叫戚觞,我的朋友都叫我阿觞,从今以后,你也是我的朋友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唤我阿觞,你叫什么?我该什么称呼你?” 青年淡淡的瞥她一眼,少女正开心的咬着老虎糖人的尾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眼尾的一点小痣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也好似有了生命,如她的红裙一般妖艳,青年移开视线,心道,这少女还真是自来熟的很。 “黎憬然”过了一会儿,青年淡声开口。 “黎憬然,那我以后就唤你阿憬吧。”戚觞兴奋的结识新朋友,她的朋友不多,但也不少,但像他一样好看的还没有,所以她很乐意结识一个这样的朋友,光是看着就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又向他投去目光。 黎憬然闻言,差点脚下一个趔趄将自己绊倒,“……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 什么阿憬,师父和师兄都没这么唤过他! “我怎么不矜持了?”戚觞瞪大眼睛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十分单纯无辜的模样。心中却想,还真是不禁撩拨,就喊了一下名字,耳根子都红了,还是入世太浅,不知人间险恶啊。 “你……”黎憬然到了嘴边的话,在看见少女单纯无辜的双眼时,立马又咽了下去,自我在心中劝道,算了,跟她一个刚入世,只知道吃的小姑娘计较个什么,随她便吧。 “你什么?”戚觞明知故问。 黎憬然撇开视线,闷闷道:“没什么。” 戚觞忍不住偷笑,一路上不是吃就是喝,顺便再看黎憬然几眼,欣赏欣赏美色。就在两人又重新走到府邸后门时,戚觞才正了正神色,问他:“你打算怎么捉鬼?” 原本还有月色的夜空,不知何时起了风,厚重的云层渐渐遮蔽了月光,夜色更浓,一股湿暗阴潮的气息笼罩在整座府邸,显得阴森可怖。 “我在湖心设了阵法,只要他露头,阵法就能困住他。”黎憬然望了望月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飞身跃进府邸,戚觞一闪身也跟了上去,捕捉到黎憬然话里的关键,脑中浮现出那小鬼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这家的小公子是在湖里淹死的?” 3. 我知道了,你这叫关心则乱 如今才是夏初,湖上并没有荷叶,所以能够一览无余,两人藏在湖边的古树上,静静地打量着湖面,湖面平静,并不像暗藏汹涌,此时夜深,况且这里才刚刚淹死过人,是以没有人敢来,静的出奇。 “你怎么知道他今晚会现身?”水鬼狡猾,戚觞怕惊动他,凑到黎憬然耳边小声的问。 少女猝然靠近,呼出的热气打在耳边,有些微痒,青年侧了侧头,道:“我也只是猜测。” 在戚觞没来之前,黎憬然已经在这座府邸待了两天,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被水鬼淹死的小公子似是没满足他拉替身投胎的目的,他暗中观察,每一个经过湖边的人都能吸引水鬼的注意,他似是在很急切的选择下一个目标,如果黎憬然没猜错的话,留给水鬼投胎转世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他打听到,今日是死去小公子的生辰,他母亲若还牵挂他,想来会来这里看一看,而水鬼也好像在等这个机会。 猜测? 戚觞蹙眉看向湖面,想来藏在这湖里的水鬼也是看上了那小鬼的身份,想要借他的身子再在阳世逍遥个几载,只是时运不济,这小鬼命数如此,水鬼没讨到好,自然要寻下一个目标,只是他会选谁呢……突然间,戚觞福至心灵,看向黎憬然,问:“水鬼找的下一个目标是那小孩的母亲?” 青年伸手抓了一下被晚风吹起的发带,有些讶异,如实道:“今日是小公子的生辰,他母亲有可能会来湖边。” 戚觞嘴角噙起一抹笑,原来如此,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小鬼。 他是亡魂,阳世的一切人和事都与他再无瓜葛,只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纵使阴阳两隔,也割舍不下自己的母亲,或许在从黑白无常的口中听到自己命数如此时,那小鬼心中就在思量了。 水鬼淹死了他,没得到一点好处,自然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所以,他才会和戚觞做交易,让戚觞守着他母亲月余,起初,戚觞还以为,这小鬼是怕他母亲陡然丧子,悲伤过度,以防他母亲寻短见,才让自己守着她,眼下看来,是怕他母亲被水鬼淹死,才让自己守着的。 而害一个人,戚觞当时并未同意,她身为楼主,随意夺取凡人性命是会遭天谴的,她虽然缺钱,可也不愿受苦受罚,当时那小鬼只抿了抿唇,并未说什么,还是愿意与自己做交易,戚觞也乐得接受,只是眼下看来,她让自己害的哪是什么人,分明是靠夺人寿命转世投胎的水鬼了。 这小鬼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心思就已经如此灵活多智,只可惜,还未成才便已早夭。 另一头,夜已深,宅子里守夜的下人也扛不住困意,在廊檐下打起了盹儿,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儿正穿过后花园往小角门的方向走,待穿过了角门,眼前便是一大片湖水了,湖心中有一处水榭,名为穷碧,还是她的孩子取的,面容憔悴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包裹,脚步虚浮踉跄的跑到水榭中。 她似是无力,一到水榭中就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打开了抱在怀中的包裹,包裹里是几件刚做好不久的夏衫,袖口处绣着绿色的荷,她的孩子说,荷是君子,高风亮节,他日后要做君子,可是,他才五六岁,却没有以后了,妇人将夏衫攥在手心,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声的啜泣起来。 哀而不伤,这是夫君训斥她的话,可那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悲伤至极,她又如何能克制。 凉风渐起,树叶簌簌而响,湖水波动,森寒阴冷之气不知不觉中向湖心靠拢,妇人哭的悲伤,浑然不觉湖水逐渐漫上台阶,向着她的方向蜿蜒出一路的水迹。 渐行渐近,水迹慢慢聚拢,黑影倏尔成型,藏在妇人身后,向着她脆弱的脖颈伸出爪尖,妇人似有所觉,猝然回眸,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黑影,便觉一道银光乍然从眼前一闪而过,似是刺中了某物,发出噗呲的一声响,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就见那道银光又划向长空,落入了……空中青年的手中。 夜风吹散了乌云,月光重新洒向湖面,似是为空中的青年渡上了一层光晕,青年的发带随风肆意飞扬,眼神锋利,他似是垂眸念了句什么,只一刹那湖面金光四起,纵横交错着如网一般的东西。妇人心中又惊又惧,被金光刺的睁不开眼之际,忽觉身下一轻,被人带着腾空而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可以攀附的东西,不知抓到了什么,只听到了“嘶”的一声,下一瞬,便已经双脚着地。 她扶着湖边的树,抚着心口喘气,惊惧之下还不忘抬眸看看发生了什么。 眼前站着的的似是一位少女,她正背对着自己,留意着湖上的打斗,口中还喃喃着:“天极门的弟子长得都是这般令人赏心悦目吗?” 天极门? 妇人心中琢磨着,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只记得好像是负责捉妖鬼的门派,只是怎出现在了自家府中? 她心中疑惑,看向戚觞,迟疑道:“姑娘,你们是何人?我家中可是?” 戚觞闻言,艰难的将自己的视线从黎憬然的身上移开,看向身后的妇人道:“好人,你家中遭了水鬼了,我们帮你们捉鬼呢” 她有问就答,回的十分言简意赅。 “可是,”妇人看了看四周,有些欲言又止。 戚觞看出她心中所想,宽慰道:“这里被他设了结界,就算炸翻了天,也吵不到外面的人。” 说到这,戚觞觉得黎憬然想得还挺周到,提前设下了结界,以防打斗声吵到周边的人,凡人怕鬼,若是惊动了他们,又要闹的人心惶惶。 “那,那位公子能打得过水鬼吗?”妇人捂着心口有些担忧。 “能吧,”少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打不赢也没关系。” 打不赢不还有她吗?她和那小鬼做了交易,把这只水鬼捉了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一时之间,妇人和戚觞都不再说话,专注的盯着湖上的状况,准确的来说,戚觞盯着的是黎憬然,惊为天人的脸,如松鹤般出尘的身姿,劲瘦的腰身,就连随风而舞的发带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戚觞心中啧啧感叹,她爱好不少,唯有两个尤为出众,一是有点贪财,二是颇为好色。 当然,只是单纯的欣赏。 湖心之上,黎憬然长剑在手,水鬼左冲右突,终是无法再钻入水底,面对黎憬然的剑招时已经捉襟见肘,恶声恶气道:“你是天极门的弟子?我与天极门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对我苦苦相逼?” “井水不犯河水?”黎憬然剑锋划过水鬼颈间,目光陡然锐利,“你为一己之私,残害数条无辜性命,天极门弟子当见而诛之。” 水鬼慌乱避开,自知不是黎憬然的对手,眼下又被他堵住了后路,心中又急又怒,余光瞥见正在看戏的戚觞,灵光一闪,直击向黎憬然的招式陡然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汪臭水俯冲向戚觞。 黎憬然心中一紧,身形一闪,喊道,“小心!” 戚觞懒懒的看着向自己而来的水鬼,指尖一点,妇人就被送去了一旁,她微微一笑,正欲动作,忽见一道萤火迎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瞬凝聚成一道身形,拦腰带着自己滚去一旁,他动作之快,连戚觞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反手一击,用剑将水鬼钉在了水榭的柱子上。在水鬼凄厉的惨叫声中,戚觞听见黎憬然问:“你受伤了?” 动人心魄的脸庞转瞬间近在咫尺,戚觞大脑难得空白了一瞬,反应慢半拍的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向自己的颈侧,有些轻微的刺痛,她一时也有些茫然,那水鬼还未来得及靠近她,就被黎憬然拦了下来,所以,这断然不可能是水鬼伤的,那这伤是哪来的…… 她正茫然,倒是黎憬然先意识到距离过近,自己的手还护在她腰间,此举逾矩,他忙将手抽开,从地上爬起来,腰间的温度陡然抽离,戚觞回过神来,一眼就瞥见了黎憬然红透的耳根,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黎憬然被她笑的莫名,没好气道:“都受伤了还笑?” “就是不小心被那位夫人抓了一下,算不得受伤”,空白的大脑重新活络起来,戚觞想起来自己这伤是从哪来的了。 只要不是水鬼所伤,的确就没什么妨碍,黎憬然也没理她,转身飞到水榭里去处理水鬼了。 戚觞将视线从黎憬然身上收回来,往旁边迈了几步,手一挥,妇人身边的结界就消散了,“水鬼已经被制服,天实在也不早了,夫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妇人看着不远处的水鬼,一瞬间似有所感,有满腹的话要问,刚说出一个字,在看到少女的双眼时,便戛然而止,戚觞又向前走近几步,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似是带着魅惑般开口:“夫人今夜一直都呆在房间里,不曾踏出房门一步,更不曾见过什么水鬼,”她一顿,声音缓下来“夫人回吧,祝夫人今夜有个好梦。” 妇人眼神涣散,有些僵硬的回身,向着不远处的角门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角门后。 戚觞收回视线,飞身掠进水榭,黎憬然也正好将阵法收了起来,戚觞凑过去,有心逗他道:“你刚刚怎么这么紧张我?你不知道我比你厉害吗?”她抬了抬下巴,指向他腰间的锦囊,“他连你都伤不了,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黎憬然本不欲理她,抬脚就要走,可在听到她的话时,脚步却一顿,长长的睫毛茫然的眨了眨,很显然也是刚反应到这一点,不过还未等他开口,戚觞就又故作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这叫关心则乱。” 她故意强调了关心则乱几个字,再去看他的反应,果不其然,青年已经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被她气的,只听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子?!” 他见过的女子虽不多,但绝没有她这样的,而且,她和师兄说得山下的女子一点都不一样,师兄说,他若在山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被人欺负的姑娘,救完之后,一定要赶紧跑,不然那些姑娘就会跟着他,要以身相许,他当时听的认真,还跟师兄保证,自己一定会跑的远远的。 可眼下倒好,她虽没有说要以身相许,却能把人气死。 “把我的玉还给我。”他伸出手,想着跟她要了自己的玉,就赶紧走。 戚觞见他恼了,赶忙收了笑,把玉拿了出来交到他手上,笑道:“阿憬莫气,还你还你。” 黎憬然冷着脸接过玉,不再理她,转身脚尖一点,直接踩着湖面走了。 戚觞敛了笑,望着黎憬然离开的方向,眸色渐深,幽幽道:“不曾想这次出楼,居然碰见了云游仙这老东西的弟子,就这么放了他,还真是便宜了他。” 5. 第 5 章 “憬然,此去下山可遇到了趣事儿没?”酒足饭饱后,云游仙这才想起来关心关心首次下山的小徒弟。 黎憬然拂掉面前的竹叶,淡淡道:“没有” “是吗?”云游仙摸着自己的胡子,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黎憬然腰间的墨玉上。 “您要听故事,去找陆师兄,我没有趣的故事讲给您听。”黎憬然站起身,收拾碗筷,云游仙还是一副笑脸,满足的伸了伸懒腰,他们二人向来师父不像师父,徒弟不像徒弟,倒谁也不嫌弃谁,凑合着在这紫竹林里过。 只是,云游仙看向在厨房里洗碗的黎憬然,心中不由感慨,自己这徒弟有脾气是有脾气,但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又从未尝过情爱一事,第一次下山就碰见了三十三层楼里的那个小女孩,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历代楼主都长了一副勾人心魂的脸,又惯会魅惑人心,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这棵单纯的小白菜,就要被人给拱走了。云游仙摇头叹气,日后就没口福了。 三十三层楼里,戚觞摸着叶子牌,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吓的坐在他旁边的判三一个激灵,黑漆麻黑的额头肿的老高,判一翻了白眼,嘲道:“出息!” “判一输了,楼主又赢了!”判四扔掉手中的叶子牌,高兴的大喊,这次终于不是他输了。 判一:“……” 戚觞瞅了瞅判一的脸,一时犯了愁,打哪呢? 判一也愁,摸了摸自己肿的无处下手的脸,为自己求情:“楼主,要不下次,您现在打,我只怕要疼死。” 戚觞无甚兴致的摆了摆手,总赢也无趣,“判二呢?”她无聊的问。 “我们仨陪您解闷,总要留一个处理差事。”判四因为脸肿着,口齿有些不清。 看着三个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戚觞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了,待他们一走,惠娘就走过来收拾桌子,戚觞望着楼里始终不亮的宫灯,叹了口气。 惠娘正欲出言宽慰,冷不防响起了敲门声,戚觞循声看过去,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的鬼,黑白无常勾着一女鬼走了进来,那女鬼生的娇娇弱弱的,看着也不过是二八年华,戚觞纳闷,怎么这么多短命鬼。 女鬼步子迈的很小,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害怕的打量着周围,冷不防听到有人开口问道:“今儿怎么就勾了这一只?” 女鬼身子一抖,又抬手揉了揉眼,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红衣妖艳的女子姿态懒散的坐在桌前,正垂眸含笑的打量着自己,那眸光摄人心魂,女鬼一怔,有些挪不开视线。 白无常道:“就这一只,也够了。” “哦?”戚觞来了兴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的女鬼,“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死的?” 女鬼回神,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做了黄泉路上的鬼,一时又惧又恨又不甘,眸中泛起泪光,泫然欲泣,“我是被奸夫□□生生的勒死的,还望鬼差大人能替我讨回公道,勾了那二人性命,以解我心头之恨。” 她这厢哭的伤心,戚觞只淡淡看着,低语道:“奸夫□□?” 黑无常闻言,凑到戚觞耳边道:“奸夫,新科状元,□□,当朝公主。” 经黑无常这么一解释,戚觞就明白了个大概,“你是那负心汉的夫人?” 闻言,女鬼的抽噎声一顿,咬了咬唇,别开头道:“不是” 哦?这就有意思了,既不是夫人,却又称那二人为奸夫□□,想来定是这女鬼与那状元先私定了终身,只是那状元一心想往上爬,攀上了高枝,想将她踹开,可女鬼不愿意,所以那二人就害了她性命。 这件事,戚觞理对了一半,女鬼与那状元原是同县之人,状元在家乡做秀才时,家里原是有一位糟糠之妻,只是在一次春游中,秀才与县令千金偶然邂逅,眉目传情,私定了终身,过后才知,那秀才家中有妻,县令千金又气又恨,可又舍不得秀才,便命家中仆妇端了碗毒酒,强行喂给了那妇人,秀才对外只言,她是暴病而死。 那县令千金便是眼前的女鬼。 一个民妇自然奈何不了一位县令千金,可县令千金又怎么能斗得过金枝玉叶呢。造化弄人,她这也算自食恶果。 黑无常凑在耳边,给她理了一遍,戚觞目露嫌恶,“你也算是偿命了,又在我这里哭什么冤?” 不等女鬼开口,戚觞又看向黑白无常,蹙眉不耐道:“你们知道我的规矩,从不与恶鬼做交易,怎还将她带到我这里来?”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有些为难道:“带她来,不是为了和楼主做交易的,而是我俩有事求楼主帮忙。” “这倒奇了,说来听听。”戚觞立时来了兴趣,神色也稍缓,他们是鬼差,常常往返于人间地狱,一般都是他们有求于黑白无常,尤其是谢青,自打他们有了钱后,这小鬼三天两头的央着黑白无常替他带些阳间的玩意儿回来,还是头一次听到黑白无常有求于自己。 白无常向着女鬼走了两步,女鬼惊惧,下意识后退,却不料被勾魂锁绊倒在地,嘴里嚷着“别过来,别过来。” 白无常无动于衷,指间一动,勾魂锁就缠在了女鬼纤细的脖颈上,她伸手去扒,勾魂锁却陡然收紧,一刹间,女鬼瞪大了双眼,拼命的挣扎。 戚觞有些意外的瞥了一眼白无常,不过也没过多在意,只是定定地盯着女鬼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瞪的越大,里面的东西也叫人看的更清楚。 是一泓清泉,是一泓不该出现在黄泉的碧水,那是属于阳世的生魂,绝对不属于眼前的女鬼。 戚觞神色稍凝,再看向女鬼的目光里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女鬼濒死之际竟抢了一缕生魂,还藏在了自己的眼睛里,看着娇弱,却也生了一副蛇蝎心肠。她不仅要那人疯傻,还要她借着自己的眼睛,看一看阴曹地府是何模样,纵使已经疯傻,也难保不会被吓死。 目光一凛,戚觞已经掠影近前,冰凉的指尖穿过女鬼的双眼,展开手心时,一缕碧水虚弱的在她指间流动,不用想,这生魂的主人此时一定饱受折磨。 “楼主,这缕生魂已十分虚弱,唯有尽快将它送回主人体内,才不至酿成大祸。”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着急切的话。 “是你们酿成大祸,与我何干?”戚觞冷哼。 黑白无常跪在戚觞面前,求道:“恳求楼主救救我俩,那公主是天家血脉,无上的命数,若不及时将这生魂还回去,她必会一生疯傻,就是将我俩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赎不了罪啊。” “只要楼主肯帮我们,日后只要楼主吩咐,我们定万死不辞。” 黑白无常刚勾了这女鬼时,便察觉出不对,等发觉出哪里不对时,已走到了黄泉路,哪里还有回头的机会,他们是鬼差,碰不得生魂,所以才想到了戚觞,硬着头皮求她救命。 戚觞懒得理他们,只不耐的挥了挥手,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只垂眸看着手心里的那缕生魂。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知道戚觞这是愿意帮他们了,似是生怕她反悔,忙站起身勾着奄奄一息的女鬼走了。 “她是恶鬼,可你也不无辜,”戚觞眸光沁着寒意,冷冷道:“疯傻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辈子,已是你修来的福分了。” 惠娘闻言,扫地的动作一顿,迟疑道:“楼主不打算帮黑白无常吗?” “谁说我不帮,”戚觞将手心的生魂收起来,她不笑时,眸光便格外的冷,“只是不必如此心急,先让她尝些苦头再说。” “如此也好,哪能害了人,还一点苦都不受的。”惠娘略笑了笑,垂眸继续扫地,扫着扫着便发现楼中好像比刚才更……亮了 动作一顿,一个可能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猝然抬眸,看向戚觞。 戚觞看着桌上的光晕,一时难以置信,她有些艰难的回头,原本昏暗的楼梯上,不知何时,有了昏昏然的光亮,似是为了印证什么,她猝然抬眸 灯亮了 十三层楼的灯亮了 戚觞的心,难得的快速跳动起来,她可以去揭开十三层楼的秘密了。 “楼主楼主,”谢青一脸兴奋的从楼上跑下来,大喊道:“灯亮了灯亮了楼主。” 戚觞:“……” “我又不瞎”,戚觞揉了揉耳朵,嗓门真大,这三十三层楼再破一点的话,早晚要毁在这小鬼的大嗓门里。 “我这不是怕您没看见嘛”谢青不满的冲她嚷嚷。 “你胆子越法大了,”戚觞揪着他的耳朵,冷笑道:“这些天日子过的太滋润了是吧,连我这个楼主都敢顶撞了?” 谢青一边去扒拉她的手,一边啊啊啊的喊疼。 “漂亮又善良的楼主大人,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要短了我的银钱,断了我的吃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他现在吃喝都得靠楼主,他虽年纪小,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做了鬼也不忘了吃,你莫不是一只饿死鬼。” 戚觞松开他,嫌弃的拿帕子擦了擦手。 “爱吃怎么了,难道楼主没听过一句老话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谢青藏到惠娘身后,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回嘴。 戚觞懒得再理他,扭头打算回楼上,刚迈上台阶就被惠娘唤住, “楼主打算何时离开?” 戚觞微微侧头,懒道:“怎么?” “也没什么,”惠娘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声音低缓下来,“楼主此次离开,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来,而我就快要走了,想着走之前,能再见楼主一面,亲自和楼主道个别。” 惠娘说完,楼里一时寂静下来,黄泉的风沙吹不进这楼里,楼里无人说话时,总是寂静的落针可闻,惠娘望着她的背影,难得的露出紧张又期待的神色。 沉默的时间越长,惠娘的眸光越暗淡,就在她欲开口打破沉默时,戚觞开口了 “到时再说吧”她道。 说完,也不等惠娘再说什么,便径自上楼了。 惠娘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密,她知道,纵使楼主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可她既开口了,就一定会再见自己最后一面。 “惠娘,我舍不得你”谢青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他们和楼主在这楼里也算是相依为命,彼此陪伴了多年,陡然分离,彼此心中都不舍,可不论是人是鬼,天下都没有不散的筵席。 难过之余也觉解脱,带着记忆在这黄泉路上停留,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待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就只管往前走了。 “阿青,时间一到,我们总要离开的,终有一日,你也会离开的。” 谢青神色低落,难过道:“可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楼主。” 6. 第 6 章 夏日炎炎,风里都裹着躁意,整座皇宫都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似是大雨将至。 皇后爱女丹阳公主在一夕之间疯傻,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皆是束手无策,为此,皇后已经下令处死了几位太医,凝碧宫的太监侍女这段时日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一呼一吸间惹了贵人心烦,让自己追随几位太医而去。 “谢公子,我儿好端端的为何会得疯癫之症?”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传来一道带着关心和急切的声音。 “回娘娘的话,依草民之见,公主是因为少了一缕生魂才会如此”被唤作谢公子的青年,在公主寝殿环视了一周,又替公主把了把脉,蹙眉道。 “生魂?”坐在软塌旁的皇后正为自己的女儿擦拭脸庞,闻言诧异道:“怎会少了一缕生魂?” “谢公子,你可有法子将我儿的生魂寻回来?”她语气急切,甚至带着恳求,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后也只是一位爱女心切的母亲,她已经命人便寻名医,可丹阳公主依旧疯傻,毫无见缓之色,她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天极门,望他们能救一救自己的女儿。 天极门虽是修仙门派,可天家使者亲至,他们也不好放任不管,况且,丹阳公主突然疯傻,其中说不定有邪祟作怪,是以便派了弟子跟随使者下山,为公主诊治,此次进宫的正是天极门弟子谢相宜。 “草民不敢断言一定有法子,但还请皇后能给草民一些时间。”谢相宜逢人自带三分笑意,此刻脸上倒是罕见的严肃了起来。公主突然疯傻,他怀疑是邪祟作怪,可观察了一圈,都未发现邪祟的气息和踪影,但丹阳公主又确实被勾走了生魂,这宫里有龙气镇着,一般的邪祟近不了身,除非遇到了大妖,又或者是在宫外被邪祟有机可乘,算着时日,生魂已经离体太久,若再耽搁,纵使寻到生魂,也是一滩无用的死物了。 以谢相宜来看,遇到大妖的可能性不大,没有哪一个大妖会无聊到闯进皇宫就为了夺一缕生魂的,可……公主身边的人,又都说公主疯傻前不曾出宫,想来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既不可告人,他也懒得追问,毕竟,有求于人的又不是他,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力的去寻生魂罢了。 谢相宜与皇后道了告辞后,便摇着扇子走出了宫门,一抬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人儿,他笑道:“小师妹特意在这儿等我?” 苏琪云望着眼前紧闭的深红色的宫门,巍峨嶙峋的宫殿,好似望到了里面的人, “想来看看。”她说。 其实,连苏琪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要看什么,又有什么可看的呢?可她第一次下山,鬼使神差的,就很想再来这里看看。 谢相宜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又看向她,道:“与你记忆里的相比,可有变化?” “有,”她点头,忽又摇头,“也没有” 夏天的风也很热,吹在人身上一点都不凉爽,她抬手理了一下耳畔的头发,跟着谢相宜往外走,笑着问:“皇后不曾留师兄在宫里住吗?” “留了,被我拒绝了,”他展开扇子,为苏琪云挡了挡太阳,“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密辛多,我又闲不住,被我溜达着撞见了,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他最是怕麻烦的人。 苏琪云一笑,不置可否。 “憬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谢相宜又问。 “师兄先去找客栈了。”提起黎憬然,苏琪云脸上的笑容才显得真切了些。谢相宜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 “哎,小孩儿,你过来”街市上一红衣少女向正在逗狗的小孩儿招了招手。 因为天热,街市上都没什么人,小孩儿一回头就瞧见了一个漂亮姐姐,他跑过去,问,“你是在叫我吗?” “对啊,来,姐姐给你钱,”少女说着抬手指了指正在槐树底下乘凉的老伯,“你去帮姐姐买两根糖葫芦,你一根我一根,怎么样?” 小孩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铜板,好奇的问:“你为何不自己去买?” “小孩儿,姐姐想请你吃糖葫芦,但又不想让你觉得天下有免费吃的午餐,所以,只能让你跑跑腿,糖葫芦就算是你的酬劳,听明白了吗?” 恰巧从她身后经过的黎憬然:“……” 小孩儿虽没听懂,但也知道自己有串糖葫芦吃,还是开心的替戚觞跑腿。 戚觞回头瞥了一眼黎憬然,得意道:“你不愿意帮我买,自然有人愿意帮我。” 黎憬然不欲理她,转头就走,他们本就是偶然在街上遇见,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自然也没有熟到要坐在一起叙会旧。 戚觞见他态度冷淡,不急也不恼,就静静的等着她的糖葫芦。 小孩儿一口咬着糖葫芦,一边跑过来将另一串递给戚觞,戚觞笑眯眯的接过,夸道:“真乖。” 比云游仙的小徒弟强多了。 不远处,黎憬然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原本是苏琪云和黎憬然二人一起找,但走到一半,苏琪云突然说想去别处看看,所以找客栈的任务就交给了黎憬然。 黎憬然看着门匾上东篱客栈几个大字,抬脚走了进去。这是谢相宜点名要住的客栈,听说这里的厨子是老板花重金聘请来的,一手厨艺无人能及,他们好不容易下一次山,自然要吃好住好。 “三间客房”黎憬然将银子放在柜台前,对正在算账的伙计道。 现在是午后,一楼的食客只有三三两两,大厅内还算安静。 “好嘞,客观稍……” “我也要一间”伙计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含糊不清的女声打断。 伙计循声看过去,就见一漂亮妩媚的少女吃着糖葫芦走到面前,将自己手中的银子塞到面前的俊俏公子手里,转头冲自己道:“房钱他替我付。” “你这什么毛病?”黎憬然将手中的银子啪一声放在柜台上,蹙眉不耐,却也不等她接话,转身就上楼。 戚觞立马跟上去,笑嘻嘻道:“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份吗?连客栈都进了同一家。” 闻言,黎憬然脚步顿住,跟在他身后的戚觞险些刹不住脚,撞在他身上,他回头,冷眼看着眼前笑的没心没肺的少女,一字一句的强调,“什么有缘,明明是你自己跟过来的。” “哇,被你看出来了!”少女瞪大双眼,捂住嘴巴,又故作埋怨,“难倒你不知道姑娘家的心思要看破不说破的吗?尤其还是这么隐秘的心思。” 说完,少女就低垂着眉眼,轻咬着嘴唇,白皙的脸庞上泛着薄红,语气里含羞带怨。 姑娘家的心思不言自明。 黎憬然怔在原地。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竟让你……”黎憬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此念念不忘,费尽心思? 戚觞在心中将他后面的话补全,还故作娇羞的点了点头,心中却道,让他误会自己喜欢他也好,这样自己就有借口缠着他了,毕竟她出门在外,吃饭住店都要花钱,总得找一个替自己付银子的吧。找黎憬然总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强。 既知道了她的心思,黎憬然再看她就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道:“……你别费心思了,我不喜欢你,你换个人喜欢吧。” 听见他说不喜欢自己,戚觞看起来并不怎么难过,反而像是被燃起了斗志,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阿憬,你可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有耐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气馁,一定会坚持到你说喜欢我的那天,你也不用替我感到不值,为了让你喜欢上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这一番推心置腹令黎憬然听得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一转身便没影了。 剩下戚觞一个人留在原地,浑身一个激灵,抖了抖,刚刚那一番话,她自己也觉得恶心,她活了这么多年,何时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不过云游仙这小徒弟逗着还挺有趣。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甫一转身,她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楼下大堂内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青年正用一双半是好奇半是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少女看向戚觞的目光也带着探究,于探究中又带了些敌意。 也不知刚才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不过,听没听到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戚觞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双手环于胸前,目中无人的从他们二人身旁走过。 谢相宜有些讶异,觉得这红衣少女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黎憬然时,含羞带怨,可刚才看向他和小师妹时,简直是不屑和漠视。 “先上去休息吧,明天就是花灯节了,今天晚上我带你们去灯市买花灯。”谢相宜收回视线,转头对苏琪云道。 苏琪云点头,看起来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谢相宜无声叹了口气,摇了摇扇子,和苏琪云一起上楼了。 午后的客栈内,客人吃过饭都回房休息去了,在一片寂静中,二楼走廊右侧离拐角不远处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门内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下一瞬,门就被人由内而外的打开。 “师兄?” 谢相宜倚着门框,摇着扇子,和黎憬然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走进了黎憬然的房间。 青年将门关上,甫一回头,就对上了谢相宜若有所思的目光。 “怎么了?”黎憬然被他看得莫名。 “还怎么了?我今天可都看见了,是不是上次下山就遇见了那红衣姑娘,还不跟我们说实话,下了一趟山,居然学会说谎了。”谢相宜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黎憬然一时没说话。 他没想过会再遇见她,属实也没料到楼梯上那一幕会被谢相宜看见,上次师兄们问他,下山有没有遇见什么女子,他当时怕被不停的追问,所以直接跟他们说没有,而且,他认为也并没有什么好提的,他们就见了那一面,虽然,一面之下,他救了她一次,她就喜欢上了自己。 想到这,黎憬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开始悄悄的泛红。 “那姑娘的心思已向你坦白?”谢相宜手抚着下巴,目光探究的打量着黎憬然。 黎憬然沉默,去一旁给他倒了杯茶。 “那你呢?喜不喜欢那姑娘?”谢相宜坐在他桌上,接过茶,也没急着喝。 “不喜欢”黎憬然想了想,觉得他们才见了两面,实在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真不喜欢?” “真不喜欢” 好吧,谢相宜喝了口茶,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明天是花灯节,今天晚上我带你和小师妹去挑花灯。” 黎憬然点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想起来谢相宜此次下山的目的,问道:“丹阳公主的事,师兄可有眉目了?” 谢相宜站起身,放下茶盏,“她被勾走了一缕生魂,所以才会疯傻,”谢相宜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对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你和小师妹先去灯市,不必在客栈等我。” 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7. 第 7 章 西京的花灯节,历史悠远,寓意美好,为民所重,是以在花灯节的前一日的晚上,众人便争先恐后的跑到灯市买花灯,虽比不上花灯节那天的万人空巷,但也热闹非凡,更有许多贩夫小贩,凑着卖花灯的巧,挑着担子卖鲜花,卖花环,守着小摊卖些糖果子蜜饯一类的吃食,不仅小孩子喜欢,一些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也十分喜爱。 当然,爱吃甜食的戚觞更喜欢。 到了晚上,夏日的炎热消散了不少,又起了阵小风,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说笑笑,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对各个摊上的花灯都爱不释手。 小孩儿成群结伴的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买杯甜水,一会儿买块糖糕,吃的小手黏黏腻腻的。 看着热闹的人群,戚觞有些微恼。 适逢佳节,小孩的手头比平时多宽裕一些,正玩的尽兴,戚觞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没影了。挑花灯的大人多半以为她有病,也担心自己上当受骗,根本就不愿理她,倒也有人愿意给她买,只是不怀好意,被她教训了一顿,吓得跑了。 眼不见为净,她正欲离开,一转头,就看见了颇为熟悉的身影。 灯市内,各式各样的花灯被高高挂起,吸引着路人的目光,一粉衣少女仰着头,抬手指着一只蝴蝶花灯,扭头对身旁的青年说了句什么,青年掏出钱袋里的银子递给摊主,下一瞬,蝴蝶花灯就被放在了少女手中。 戚觞看的心头火气,花她的银子花的这么心安理得?!凭什么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她才刚一动,身前就被一把折扇拦住了路,“这么巧,又见面了。” 谢相宜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折扇一展,将二人的脸挡住,凑近戚觞耳边道:“姑娘是真心喜欢我那小师弟?还是觉得逗他有趣?” “关你何事?”戚觞冷眼看过来。她惯来眼高于顶,除了她感兴趣的人外,不愿多给一分的好脸色。 弯月高悬,群星璀璨,花灯下,折扇后,二人姿态亲昵,远远看来,似是在说悄悄话。 “我只是提醒你,我师弟一旦当了真,最后抽不开身的可就是你了。”谢相宜看着远处的黎憬然,意味深长的开口。 戚觞不屑,拨开他的扇子,嗤道:“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谢相宜收起扇子,对戚觞的态度也不恼,还是一双笑眼,扫了一眼她腰间,小声道,“我想要的东西还在姑娘身上,姑娘留着无用,不如给了我,姑娘也算积了德。” “追了我一下午,抢不走,还想让我送?”戚觞眼神轻蔑,冷言嘲讽,“你们天极门的弟子,还真是无用。” 谢相宜:“……” 谢相宜从黎憬然房内离开后,一路追查,好不容易查到了丹阳公主生魂的下落,却无法从戚觞手中夺走,他起初知道生魂在戚觞手中时,还有些意外,原想动动嘴就从戚觞那将生魂拿过来,毕竟,他向来有怜香惜玉之心,对美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岂料,戚觞根本不理他,软的不行,谢相宜只能来硬的,可来硬的也没讨到好,戚觞只守不攻就已经让谢相宜甘拜下风,后来再交手时,相比于丹阳公主的生魂,他更好奇戚觞的身份,但戚觞对此却只字不肯提,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天极门的不屑和排斥。 不等谢相宜出言反驳,戚觞心念一动,顿住脚步,对着粉衣少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把你那小师妹带走,从现在起到花灯节结束,都让黎憬然陪着我。今夜一过,我把生魂给你。” 时间差不多了,她不能一直留着生魂。 谢相宜眉间微蹙,有些迟疑。 戚觞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放心,不让你那小师弟卖身,而且,我保证丹阳公主无恙。” “成交。”谢相宜打了个响指,痛快道。 两人达成了交易,也不耽搁,一同朝灯市里的二人走去,还未走近,黎憬然一转身,瞧见他们二人时便是一怔。 “憬然,今日你陪这位姑娘逛逛灯市,挑个漂亮的花灯。”谢相宜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手在他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又使了个眼色。 “师兄……”苏琪云瞪大双眼,十分不解的开口。 “小师妹,师兄有话跟你说,你先跟师兄走…” 谢相宜打断她的话,拉着苏琪云的袖子就往外走。 黎憬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一步三回头的苏琪云,和都走了老远还不忘冲自己眨眼的谢相宜。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和戚觞一起出现?又为什么让自己陪她逛灯市?黎憬然一头雾水,只能回头看向戚觞,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岂料一回头,对上的就是一双冰冷至极的眸子,和在客栈里娇羞的模样全然不同。 “不愿意?”话也是冷的,甚至还能听出来些许的生气。 “你把话说清楚,师兄为什么让我陪你逛灯市?”黎憬然蹙眉,他又没惹她,凭什么冲他发火。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戚觞反问。在喧闹的人群中,戚觞走近他,伴随着嘈杂的笑声,叫卖声,黎憬然听见她冷而含笑的声音, “自然是他把你卖给我了呗” 黎憬然:“……” “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不要学登徒子说话?” 这就登徒子了?还真是没见识过大风大浪。 “你喜欢她?”戚觞陡然想起刚才那粉衣少女笑着冲他说话的模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少女喜欢他,只是还不能确定黎憬然喜不喜欢那少女。 她话锋转的突然,黎憬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直白的问“她是谁?” 戚觞无语的看着他,云游仙鬼精的老东西,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一个又笨又傻的徒弟,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黎憬然对上她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戚觞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下意识就答,“关你何事?” “当然跟我有关,”不知是不是黎憬然这傻呆呆的模样取悦了她,还是想到日后云游仙气急败坏的模样而兴奋,戚觞的心情已不似刚才那般烦躁,一双清澈妩媚的双眸里又开始泛起涟漪的笑意,她欺身靠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若喜欢她,我便不招惹你,可你若不喜欢她,我便……” 少女陡然靠近,带起一阵甜美的清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带起阵阵酥麻痒意,黎憬然双手一紧,抓皱了指间的花灯,他下意识的偏头,与少女躲开些距离。 空气里的喧闹似是在一瞬间凝固,青年在一阵慌乱中,只听到自己怦然而起的心跳。可戚觞却不打算放过他,直视着他的双眸,声音缠绵似水的问:“回答我,喜不喜欢她?” “不,不喜欢”黎憬然看着少女明亮的双眸,喉结动了动,薄唇微张。 “好”她点头,站直身子,与他拉开了点距离。既然不喜欢,那她就放心了,她有心撩拨他,可他若有心上人,她也不是没原则的人。 温热消失,黎憬然的心跳渐渐平复,他垂眸看着指间皱皱巴巴的花灯,脑海中还回响着少女刚刚未说完的话,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道:“我若不喜欢她,你便如何?” 戚觞一怔,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开口道:“你若不喜欢她,我便让你喜欢我。” 少女笑容妩媚,语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透着几分懒散随意,却又像是万分笃定他一定会喜欢上她。 不远处,谢相宜藏在树上,目光落在黎憬然身上,摇头啧啧道:“含羞带怨是假,妩媚撩人才是真,我这单纯的小师弟如何能招架的住?”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日后少不得要吃爱情的苦。” 日后少不得要吃爱情的苦的黎憬然此刻正陪着戚觞挑选花灯,“你喜欢什么样的?他问。 “猜。”戚觞惜字如金,往嘴里塞了个炒栗子,花不花灯的她不感兴趣,她就是图个开心,吃点东西。 “不猜,你爱买不买”黎憬然嘴上依旧不惯着她,手却是尽心尽力的在花灯里挑选,他挑了只绿蝴蝶放在她面前,戚觞摇头,“俗” 他又拿了只红蜻蜓 “幼稚” 他又拿了只粉色的小兔子 “不喜欢”她摇头,还有些嫌弃。 一旁的老板见他二人在这选了半天,少女都有些不满意,笑呵呵的开口道:“姑娘若不满意这些花灯,不如去天香阁看看。” “天香阁?” “对,”老板热心的给他们指路,“二位瞧见没,就那座富丽堂皇的高楼,挂满六角宫灯的那个就是。”见他们二人不知道天香阁,老板断定他们是外地人,又给他们讲了一下今年花灯节天香阁的奇特之处。 天香阁并不卖花灯,而是西京中达官贵人点花灯的处所,地位越高,花灯点的也就越高,贫民百姓也就只有仰头看一眼的机会,但今年却略有不同。 天家金枝玉叶的公主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傻子,成了西京人尽皆知的事情,纵使皇家想瞒,可遍寻天下名医的动静又如何能瞒的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家索性不瞒了,又适逢花灯节之际,圣上便下了一道圣旨,命天香阁与民同乐,御制宫灯不仅任民挑选,还可登楼点花灯,为公主积福祈愿,保佑公主早日安康。 但一座楼大小有限,又怎能容得下万万民众,是以,要早早排队才能有机会进入天香阁。 纵使只是去天香阁大门外挑选花灯,都已经是人潮涌动,万人相挤了,毕竟谁让这花灯是御制的呢?贫民老百姓家纵使几代拼搏,也不一定能得个御制之物。 戚觞自然是对御制之物不感兴趣,更懒得去争去抢,但,那六角宫灯她还是需要一个的,所以,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她和黎憬然就已经坐在了天香阁的楼顶。 看着底下的人头攒动,又抬头看看手可摘星辰的夜空,戚觞不由感慨,凭什么她的楼就只能建在黄沙漫天的黄泉? “给。”一盏六角宫灯被扔在了腿上,戚觞拿起来瞧了瞧,虽不如她楼里的,但也还凑合。 “下面有这么多花灯,为何偏偏要这个?”黎憬然不解。他瞧着这灯也无甚奇特之处,还不如他先前选的那几盏好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我偏偏喜欢你一样,没有原因。”戚觞笑看着他,撩人的话随口就来。 少女眼神妩媚,眸光却又清澈,声音也清泠泠的,明明该是难以言喻的少女心事,她却说的那样直白坦然,好似她的喜欢,要让那人时时刻刻都能听得见,也看得见。 黎憬然别开视线,多少有些不自在:“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含蓄点,好好说话?” “我不过就说了喜欢而已,”戚觞不以为意,垂眸看着他干净流畅的侧颜,他肤色白皙,稍稍害羞,就能染上淡淡的薄红,像冬日里雪天盛开的红梅,有淡淡清香,总是格外受文人雅客的青睐,戚觞自认是浅薄浪荡子,也爱那一点薄红。 促狭心思陡生,她又缓慢靠近。 8. 第 8 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爱吃甜,少女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甜香,靠的越近,香味越浓,一呼一吸间都被浓浓的香气缠绕,黎憬然双手撑在楼顶,忍不住往后仰了仰,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喜欢可不是光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要付出实际行动的。”少女不答反问,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最终定格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她刚刚喂他吃过一颗糖葫芦,不知是不是沾染了糖衣的色泽,泛着诱人的香甜。 她抬手间,纤细洁白的指尖轻轻的在他唇瓣上触了触,软软的,温热的。 四周万籁俱寂,楼下众声喧哗的热闹都与青年此刻的兵荒马乱毫不相干,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视线看向别处,手心已经冒了一层薄汗,他艰涩开口,“你这么有经验,喜欢过很多人?” 他想要说话,掩盖自己的慌乱和怦然而起的心跳。 “经验虽多,却只喜欢过你一个,”戚觞将手肘支在他肩颈,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的,又极具魅惑道:“你要不要试试,也喜欢喜欢我?” 凉风起,色心动,戚觞活了几百年,什么皮相的人都见过,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是人间天上的绝色。青丝拂面,发带遮眼,睫羽如蝶翅般微颤,令他视线朦胧,觉得眼前的红衣少女似梦似幻。 下一瞬,不等他回答,滚烫碾过喧嚣,甜香附在唇齿间,心中似有万千烟火在星河万里轰然绚烂,是从未有过的奇幻体验,青年倏而乱了呼吸,只觉烟花转瞬却又格外绵长。 在漫天星辰下,戚觞吻了他。 无论是色心起,还是春心动,戚觞遵从了本心,做了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事。 …… 与喧闹的灯市不同,京兆尹的牢房中格外孤寂,只能时不时听到火把微微爆裂的声响,离火把最远的一处牢房,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影,它太瘦弱,就显得套在脖子上的铁链格外沉重,压的它抬不起头,它一动不动,身上散发出恶臭,宛若已经是一滩死物。 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牢房门外顿住,来人似是在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手将牢门打开,啪嗒一声,铁链坠落于地,牢门被人推开。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轻薄的鞋底每走一步都粘起黏腻,令人犯恶心,来人掩了掩口鼻,目光落在那团黑影上,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兰息?” 是一道温煦的男声。 声音落地,一室沉寂,片刻后响起铁链摩擦的声音,那团黑影动了动,吃力又坚持的想要将自己的头抬起来,一颗满是乱发的头颅摇摇晃晃,露出一张布满伤痕却透着青稚的脸庞,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阴影里的人,嘴唇动了动,从干涩撕裂的嗓子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奸夫” 站在阴影里的人,看起来身量很高,因为戴着斗篷,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到他似是轻笑了一声,悠悠道:“兰息,你一向聪明,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的道理又怎会不懂,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你又何苦把自己折腾到如此狼狈不堪。” 来人语气不屑,提起死去的人就像是提起一件不足为意的杂耍物件,可以任人随意摆布。 “你不配提我姐姐!”腥甜的液体从唇齿间流进干涸无比的咽喉,被唤作兰息的少年眼睛里迸发出如火一样的光芒,声嘶力竭的低吼出声。 “不配?”来人冷哼,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兰息,配不配你说了可不算,你只需要记住,最终死掉的是你们姐弟二人,受尽痛苦折磨的也是你们,而我,会继续衣食无忧,被人仰慕倾羡的高高在上的活着。”他又往前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眼神轻蔑的看着即将死去的人,悠悠叹道,“念在你曾唤我一声姐夫的份上,临死之前,我特意屈尊来送送你,也不枉你此生了。” “畜生!你不配为人!”兰息猛然扑向他,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太瘦小,根本承受不住铁链的沉重,重重的摔倒在他脚下,他静静的看着,看着他拼尽全力却也只能像个小丑一样作无力的挣扎。 待欣赏的够了,他抬抬脚,拍拍衣袖转身走了。不知何时守在牢房外的下人,见他出来后,恭敬的行了礼,一个错身便走进了阴影里。 分明是燥热的夏天,可这地牢里却有些冷,他走近火把想要取一取暖,待靠的近了,他的轮廓就渐渐清晰了,眉目如点星,面庞和煦温柔,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的清香。 地牢里阒寂,任何动静都会显得格外大,声音入耳,他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妻子,也是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的人,挣扎挣扎着,就无声无息了。 ……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凝碧宫内灯火辉煌,在一片寂静中,啪的一声碎响,惊醒了屏风外守夜的侍女,她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紧张的绕过屏风,就见披散着头发,嘴角留着口水的少女蜷缩在玉塌的一角,眼神惊恐的望着窗口的方向,药盏也被打翻在地,侍女后脊陡然发凉,嘴唇哆嗦着,“公主,你,你看见什么了?” “她看见了什么?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想起了什么。”身后陡然响起少女带笑的声音,侍女惊恐的回头,就见窗口处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红衣少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少女极美,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可她盯着人看时却又让人遍体生寒。 侍女腿软,瘫坐在地,“你,你是谁?为何会在公主寝殿?” 少女不言,施施然的走过来,看向缩在床榻上的丹阳,她眼神闪躲,似是不敢看戚觞,嘴里不住的喃喃:“……她是个瞎子,看不见,她是个瞎子……” 她十分执着,似是陷入了魔障。 侍女纵然恐惧,可也还记得护主,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护在丹阳面前,大声呼喊:“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公主!” 满殿里除了侍女的喊叫声外,也就只剩下丹阳陷入魔障的呢喃,无人应声,也无人闯进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殿里,一瞬间,侍女神色骤变,出了一身冷汗,害怕的说不出话,险些昏厥过去。 戚觞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淡道:“若想活命,就好好的回忆一下,你家主子何时出的宫,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 侍女阿絮被戚觞这一眼看的心骇,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日陪着丹阳公主出宫的正是她。 丹阳公主出宫私会宁琛一事,做的十分隐秘,虽被姜雨无意撞见,可她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丹阳公主自那日回宫后也变得疯疯傻傻,什么都不记得,而宁琛,就算为了自保,也断然不会说出他曾和公主私通,还谋害了一条人命,若丹阳公主日后恢复了正常,他自然还愿与她情深似海,若不好,他又怎肯再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公主互通情义。 剩下阿絮,更是将此事藏于心底,只作不知。 天家公主与人私通,事情一旦败漏,抹黑的是整个皇室的尊颜,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皇上和皇后信或是不信,他们都不可能再留阿絮,纵使阿絮觉得公主的疯癫之症,是姜雨的鬼魂在作祟,她也不敢道出实情,她不愿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她只想好好的活着。所以,为了活命,她将这个秘密咬碎咽进肚子里,一口咬定,丹阳公主从未出过宫。 可眼下,突然出现的少女,那双妩媚的眼睛里,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 戚觞提醒完就不再管她,目光依旧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丹阳。 十三层楼的秘密与丹阳公主有关,戚觞能感觉得到,来自于十三层楼的秘密对丹阳的恨,恨之入骨,恨到守着三十三个秘密的戚觞都为之震颤。 她神色冷下来,略动了动手,丹阳如凝脂般的脖颈就圈在了她指间,丹阳瞪大眼睛,骇然的躲闪着她的目光,一双素手不停的拍打着戚觞的手。 “为何不敢看我?”戚觞指间收力,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你感受到了谁的气息?让你如此害怕。” 戚觞甫一靠近,丹阳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丹阳体态丰腴,肤色白皙,一双杏眼盈盈含泪,惹人怜惜,戚觞爱怜的轻抚过她白皙通透的面庞,一道血痕顺着指迹蜿蜒,她眼尾挑起笑意,语气里满是怜惜,“红白相间,最配美人。” 指尖用力,红艳的血珠砸在地面,丹阳疼的面容扭曲,再好看的脸,此时也显得狰狞可怖。丹阳从出生起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不曾摔摔碰碰过,一张皮,洁白无瑕,细腻光滑,她平常间亦是十分爱惜,只是如今疯傻,只知疼痛,全不在意什么美丑了。 戚觞松开手,丹阳瞬间瘫软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口中不停的喊着疼,只是眼下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她,戚觞冷眼瞧着,擦了擦指尖的血,萦绕在心口的恨,没有减少半分。 天快亮了,她不欲在此多待,遂又看向一旁发抖的阿絮,“天亮后,谢相宜会进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才有命活。” 说完,不等阿絮回神,她便不见了。 9. 第 9 章 戚觞赶到客栈时,天光已经大亮了,甫一跨进客栈,就听见了谢相宜的声音, “我还以为戚姑娘不回来了呢。” 戚觞顿住脚步,循声望去,一楼大堂内,谢相宜和黎憬然,还有苏琪云正坐在桌前吃饭,黎憬然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在听见谢相宜喊戚姑娘时,他吃饭的动作还是僵了一下。 苏琪云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戚觞挑眉,看来谢相宜已经把生魂在她身上的事告诉他们了。 “谢公子多虑了,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戚觞走过去,在黎憬然旁边坐下,笑道:“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饭吧。” “介意。”苏琪云毫不犹豫。 谢相宜和黎憬然沉默。 戚觞目光悠悠的转到苏琪云身上,不紧不慢道:“你师兄没告诉你,他今天都得陪着我吗?”她抬手指了指黎憬然。 谢相宜讪讪的笑了笑,苏琪云脸色有些难看,黎憬然看了戚觞一眼,唤来了客栈伙计,“想吃什么自己点。” 他态度和语气都很平淡,说完,就低头开始吃东西,不再管她,戚觞浑不在意,一手托腮道:“我不知道吃什么,你帮我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她语气十分自然,这样的话就像已经说过了千百遍,莫名让人觉得两人的关系十分亲近。 苏琪云在一旁听着,有些吃不下去,谢相宜饶有兴致的看着,想知道自己的小师弟会不会听戚觞的话。 一瞬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黎憬然身上,一旁的伙计更是唤道:“公子?” “给她来碗甜羹,还有一碟核桃酥”黎憬然低垂着双眸,对众人的目光浑然不觉。 戚觞看着他,满意的笑了,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黎憬然被她看的不自在起来,脑子里也不合时宜的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吃饭……” 不要在盯着我看了 “可你帮我点的东西还没来。” 黎憬然一怔,也才反应过来,将自己面前的栗子糕推到她面前,“你先尝尝这个。” 戚觞垂眸,落在面前的黄色糕点上,她昨晚吃了很多炒栗子,现在一点都不想吃,她摇头,“不想吃这个。” “你昨天晚上不是很喜欢吗?”黎憬然问。 一旁的谢相宜摇了摇扇子,看着黎憬然摇了摇头,苏琪云则眸光诧异。 黎憬然很好,苏琪云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山上年龄最小的弟子,所有的师兄师姐都格外照顾他们,苏琪云也很喜欢师兄师姐,但最喜欢的是黎憬然,是关乎男女之情的喜欢,他们从小一起在山上长大,一起练剑,她受伤了,他会帮她上药,她生病了,他会关心她,给她做她喜欢吃的糕点,可苏琪云也知道,黎憬然只把她当作小师妹,没有半点男女之思,也从未对她有过一点偏爱和不同。但他对眼前的女子不同,他对她有无奈,也有耐心,纵使有不耐,也总会顺着她。 眼前的少女不仅美,还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她眼眸干净,笑起来时却又蛊惑人心,她坦然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直白的表达她的喜欢,黎憬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苏琪云并不意外,但她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吃好了。”苏琪云站起身,往楼上走。 谢相宜也跟着站了起来,对戚觞道:“戚姑娘把生魂交给我吧,我这便进宫了。” “这么早?”戚觞略有些诧异,随即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跟谢相宜一起进宫这件事,是戚觞在昨晚出去了一趟后做出的决定,她现在可以断定,十三层楼的秘密与丹阳公主和宁琛有关,而且,是在拿到丹阳的这一缕生魂后,宫灯才亮的,她不信这是巧合,所以她要亲自将这缕生魂放进她体内。除此之外,戚觞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十三层楼的秘密对丹阳恨之入骨,这缕生魂真的能再回到丹阳体内吗?她心中有些犹疑。 “戚姑娘是不放心我?”谢相宜迟疑,戚觞身份不明,又有丹阳的生魂,现在还要一起进宫,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是谢公子不放心我吧,”戚觞直接揭穿他,道:“我并非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一声,毕竟,我若要进宫,你也拦不住我。” 谢相宜:“……” “那便同路吧。” 戚觞正欲同谢相宜往外走,冷不防被人扯住了袖子,她蹙眉回头,就听黎憬然道:“你还没吃东西。” 四目相对,戚觞下意识舒展眉心,顺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冲他嫣然一笑:“我不饿,你陪着我一起进宫吧。” 掌心触到温热,黎憬然身子一僵,大脑在一瞬间空白,手僵着没动,谢相宜忍不住啧了一声,“腻歪。”转头也不等他们,走了。 戚觞趁黎憬然还在发怔,五指灵活的探进了他指间,与他交握,拉着他往外走。待黎憬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客栈。 此时还早,路上行人不多,一些早起的小摊贩推着小推车开始沿街叫卖,晨阳照在人身上并不觉得灼热,少女在大街上牵着他的手,指尖轻轻的点着他的手背,轻松惬意的走着,黎憬然垂眸,少女的手比他的白皙,比他的要小很多,好似轻轻一握,就能将她的小手拢在自己的掌心,黎憬然看了一会儿,手松松的垂着,没有握紧,却也没有松开。 他们三人到达宫里时,凝碧宫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群庸医!竟连划伤都治不了吗?!”皇后发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 隔着一扇屏风,新任太医正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叫苦不迭。丹阳公主没疯之前,太医正的职位简直是一众太医眼里的香饽饽,眼下却成了烫手山芋,落在了他手里。 可说来也奇,丹阳公主脸上的划伤虽长,却并不严重,只是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看丹阳公主的模样,又似是痛苦至极。 屏风内,丹阳捂着自己的脸,喉间发出凄厉的哀嚎,皇后心疼的想上前安抚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都别碰我!”她将自己抱成一团,警惕的看着周围,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皇后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跪伏在地的阿絮,拧眉道:“都什么时辰了,谢相宜为何还不来?” “那人说了,天亮之后就会进宫的,娘娘再等等……”说到最后,阿絮已经害怕的哭了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戚觞走后,丹阳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捂着脸上的伤,疼的在地上打滚,门外的侍卫听见声音,立时闯了进来,阿絮慌乱之下,只说有刺客闯了进来,等皇后赶来的时候,才将见了戚觞的事说出来,不过她改了很多,只告诉皇后,戚觞说天亮后谢相宜就会带着公主的生魂进宫。 阿絮的这番话,皇后将信将疑,但看着丹阳脸上止不住的血,她心中也惊疑不定,只能先按下困惑,等谢相宜进宫。可是左等右等,半点消息都没有。她正急躁的来回踱步,殿外的小太监边跑边道:“皇后娘娘,谢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皇后脚步一顿,喜出望外。 小太监将谢相宜他们引到屏风处便退了出去,隔着屏风,谢相宜和黎憬然俯身行礼,“草民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二位公子请进。”屏风后传来皇后按耐又急切的声音。 绕过屏风,戚觞随着他们二人一同走进内殿,甫一进去,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絮,皇后也一眼就瞧见了戚觞,料定她是阿絮口中提及的人,此时为了丹阳,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了,冲戚觞勉强笑道:“还望这位姑娘为丹阳止一止血。” “为她止血也不难,”戚觞目光直视着皇后,她衣着华贵,满头珠翠,气质雍容,好似历代帝王的皇后都是如此。戚觞道:“今日与我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宁琛,如今就在公主的偏殿,还望娘娘派人将他带过来。” 戚觞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解的看向她,唯有阿絮浑身一颤。 皇后蹙眉,正欲开口,忽听一声道:“陛下驾到!” 众人一惊,忙欲行礼迎圣驾,皇上绕过屏风,不耐的摆了摆手,道:“都免礼吧”径直走到玉塌边,看向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儿,自戚觞进来后,丹阳的恐惧更为加重。 皇上一身青玄色绣金纹盘龙袍,彰显着天家的尊贵,一双眉眼凌厉不凡,不怒自威,彰显着天家的威严,唯有鬓边的白发,才能显示出其为人父时的短暂慈祥。 他转身,看向戚觞,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考量,明显是在进来前听到了方才的话,道:“去宣宁爱卿。” 皇上有天子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眼神考究一个人时,总带着几分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可戚觞是谁,怎会怕凡间的帝王,她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上的目光,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戚觞虽不甚在意,可黎憬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稍一错身,就将戚觞挡在了身后,青年个子极高,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挡了个严实,身前陡然罩下一道阴影,戚觞稍愣,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还算有心,怕她招架不住帝王的审视。 她抬了抬手,在他背上点了几下,似是在问,你担心我? 青年身子陡然一僵,下意识握住她作乱的手,他握的很轻,似是在告诉她,别闹了。 被黎憬然这么一挡,皇上移开视线,转身在塌边坐下,虽然很短,但他看得分明,那少女不仅不怕他,看他的眼神还带着一种漠视,是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的漠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女。他转头看向丹阳脸上还在流血的划痕,心念一动。 或许,她并非凡人之躯。 10. 第 10 章 宁琛是被人抬进来的,当时戚觞为了省事,一根绳子一个破抹布,就将人捆了,嘴也堵上了。是以,戚觞离开凝碧宫时,谁也没发现偏殿何时多了一个人。 破布刚一拿开,宁琛就迫不及待的向陛下喊冤:“陛下,此人乃是妖女,惯会蛊惑人心,陛下仁圣,断不会轻信妖女的污蔑之言。” 宁琛生的一副文人君子的好样貌,此时却形容狼狈,没有半分文人的气骨,他一手指着戚觞,看向戚觞的目光里,有恐惧也有狠厉。 “宁公子如此急言想要撇清自己,定是万分心虚,不如宁公子来说一说自己做了什么,好让陛下听听到底是证据确凿,还是妖言惑众?” 戚觞走近他,半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又是如此,只是听见宁琛的声音,十三层楼秘密的恨意就会弥漫出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闻言,宁琛心中一沉,她什么都没说?她居然还没有告诉陛下?!可宁琛不敢看她,他心中的恐惧令他难以抑制的发抖,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将他扼杀。 宁琛匍匐在地,跪在天子脚下,天子眉心紧拧,却一语不发。 能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皇帝一路走来,踏着鲜血,踩着荆棘,光明正大的,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用了不知道有多少,什么样的人藏着什么样的心,他只需看看这人的皮囊,就能知道个大概,但才无好坏,只要他还能掌控,便也任其扑腾。 只是,如今能救丹阳的生魂还在戚觞手上,帝王虽无情,却也还不到为了一个状元舍弃自己女儿的地步。 “说。”他盯着宁琛的脊弯,沉声道。 戚觞直起身,慢慢悠悠的走回黎憬然身边,黎憬然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眼前的少女面对任何事都很淡然,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在事情的发展中又总能找到她的身影,就比如,公主的生魂,还有眼前突然出现在凝碧宫的宁琛,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却又对所有事情都毫无兴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虚倚在黎憬然肩上,闭目小憩。 “……陛下,奴婢死罪,不该隐瞒公主出宫一事,”宁琛还未开口替自己辩解,一道哽咽的女声打乱了他的镇定,他慌乱抬眸,就见阿絮爬跪在地,不住的磕头,向皇上道出事情原委,“陛下,公主疯傻的前一夜曾出宫和宁公子私下相见……” 阿絮紧张害怕之际,磕磕绊绊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道了出来,丹阳和宁琛是如何互相倾慕的,两人之间从何时开始的书信往来,丹阳又是如何撞破宁琛和县令千金相会,宁琛又是如何欺哄公主是县令千金单方面的纠缠,最终又是如何将县令千金杀死。 “或许是那女鬼心有不甘,才会害的公主现在这般……”说到最后,阿絮也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并说了出来。 皇后听完,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好在旁边的嬷嬷连忙搀扶,唤道,“娘娘……” “荒唐!丹阳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容你这般污蔑,”宁琛一颗心直往下沉,他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高中,又幸得公主青睐,他还没有走到高处,绝不能再被人踩在脚下,他不甘心,也知道自己不无辜,可他没有回头路,只能尽量将自己摘的干净一些,他抬手指向戚觞,“是不是她让你污蔑公主的?妖言最能惑众,搅乱人心,趁机残害无辜……” “阿絮,怀里的证据还不拿出来。”戚觞被他吵的心烦,蹙眉不耐的出声打断。 阿絮一凛,她怀中的确还藏着丹阳和宁琛私相往来的书信,宁琛是状元,皇上读过他的策论,知道他的笔迹,只需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真是假。 阿絮正欲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皇后看向她的动作,又瞟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皇上,眸中阴厉一闪而过,她道“来人,将这出言诋毁公主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般,皇上和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丹阳自幼被娇惯,但凡她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区区一条贱命,丹阳绝对不会放在眼里,一旦做实了丹阳和宁琛私通,天家的颜面该放在何处,丹阳日后又该如何择驸马,所以,皇后断然不会让阿絮拿出证据,只能先将阿絮料理了,回头再将宁琛处理掉,只有这样,丹阳的这一污点才能被彻底清除。 皇后话音刚落,就自屏风外进来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架起阿絮往外拖,阿絮挣扎着大喊:“姑娘救救我!!!” 戚觞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抬手一挥,两个太监就飞了出去,直接砸向屏风,砰的一声响,屏风应声而倒,两个太监疼的半天都直抽冷气。 听见动静,守在殿外的侍卫都冲了进来,护在皇上皇后周围,皇上脸色阴沉如水,看向戚觞,冷声道:“放肆!” 戚觞冷笑,正欲开口,变故却陡生,腰间的生魂泛出荧绿的光芒,转瞬没入了丹阳体内,丹阳面容扭曲,惨叫出声,一时间刺目的光芒似是要涨破大殿,殿上的太监宫女吓得惊叫连连,四处奔逃。 黎憬然下意识的握紧戚觞的手,戚觞在刺目的光芒中隐约捕捉到了一只雀羽,还未看清,只觉脚下一轻,下一瞬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等戚觞再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无尽的苍穹,她一手撑在地面,半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自己身下的地面像是一面镜子,却又泛着粼粼的波光,盯的久了,还有些晃眼,她移开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侧,她的手还被一双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握着,视线上移,青年面如美玉,洁白无瑕,鼻梁高挺,眉眼如画,她忍不住伸手去描摹他的轮廓,甫一碰上他的脸,就听见一道调侃的声音,“戚姑娘还挺会趁人之危。” 戚觞手一顿,回头,就见谢相宜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往他们这边走,边走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姑娘不是说保证丹阳公主安然无恙吗?这里为何就只有我们三人?大殿里的其他人呢?” “还能怎么回事,被人算计了呗。”戚觞现在也有点烦,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她抽出自己的手,打算站起来看看怎么从这里出去,她刚一动,黎憬然的睫羽就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正欲问这是哪,还没开口就被戚觞堵了回去,“黎憬然,”她连名带姓的喊他,“不要问傻不拉几的问题,我可不喜欢笨的人,你最好聪明点。” 黎憬然:“……” 到底是谁喜欢谁,说得好像是他非要她喜欢自己一样,不过,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算了,黎憬然一想,何必跟一个心情不好的人计较。 黎憬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站起身和他们一起找出口。谢相宜四处转了转,挪到黎憬然身边,摇着扇子,笑道:“我记得某人前不久才跟我说过不喜欢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她的话,处处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她?莫不是被人哄的春心动了?” 黎憬然伸手探了探隐形的屏障,淡道:“师兄不想早点出去?” “转移话题,看来是心虚了,你真喜欢她?你就不怕她是无聊逗你玩的?”谢相宜敛了敛嘴角的笑,有些正色道。 他是旁观者,看的更清楚,戚觞这人看似一腔热情的喜欢黎憬然,实则根本就没有用心,更谈不上动心,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她随口拈来的,并不是发自内心,只要一转身,她就能把黎憬然忘的干干净净,但黎憬然不同,像他这种涉世未深,从未尝过情爱的人,最容易一头栽进直白热烈的追求中。虽然,谢相宜觉得最后戚觞不一定能够抽身,但从炙热的喜欢到冷淡的漠视,他并不希望黎憬然感受这之间的落差。 黎憬然动作一顿,长长的捷羽颤了颤,他眸如点漆,垂眸时,让人分辨不出神情,他迟迟不语,谢相宜还以为他不愿回答,感情一事,从来复杂,谢相宜也不逼他,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继续找出口,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黎憬然道:“只要我认定她喜欢了我,无论是真是假,她总会留在我身边继续喜欢我。” 谢相宜倒抽一口冷气,心道,他果然没看错人,就算最后戚觞想抽身离开,那也要看他这小师弟愿不愿意。 另一头的戚觞,还在琢磨着怎么出去,虽然还不清楚把他们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尽快出去的好,她总觉得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再次看向隐形的屏障,手贴上去,闭上眼睛,凝聚神识,掌心蕴力,在清晰的感受到所有的雀羽时,她神色一凛,骤然睁眼,霎那间,屏障消失,数千墨绿色的雀羽将他们三人紧紧包围住。 戚觞收手,看向一道道紧密相连的雀羽。 果然是千翅雀。 谢相宜拧眉:“这是大妖千翅雀?她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戚觞神色冷下来,这比她预料的还要麻烦,千翅雀的每一根翅羽上都有一个墨绿色的圆点,被称为雀眼,每一个雀眼就是一道陷阱,每个陷阱里都有一头凶兽,若想出去,只能杀了凶兽才行,不然,要么和凶兽一直耗在这里,要么被凶兽吃干抹尽。显然,后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这千翅雀的羽毛纹理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触感怎么样?拔了说不定还能作件雀羽大氅。”谢相宜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 “别碰!”黎憬然一转头就看见谢相宜伸出去的手,连忙出声制止,只是为时已晚,谢相宜的手已经抚到了雀羽的雀眼,他还未来得及赞一句细腻,就被一阵飓风卷入了雀眼中。 戚觞头疼,“你们天极门的人都不长脑子的?这也能乱摸?” 黎憬然:“……” 关于这些大妖的特征,天极门上早课时都是会讲的,只是,谢相宜不怎么上早课而已。 “把手给我。”戚觞没好气的把手伸到他面前。 黎憬然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 戚觞握住,勉强笑了笑道:“还算听话,我带你出去。” 她话音刚落,还未动作,就觉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墨绿,和她在大殿上看到的一样,下一瞬,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她只觉自己在往下坠,耳边的风声穿刺耳膜,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扑通一声,凉意顷刻间席卷全身。 11. 第 11 章 夜色浓重,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晚风里夹杂着浪花,细碎的水珠扑打在人的脸上,戚觞冻的瑟瑟发抖,边往岸边走边骂:“千翅雀,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我非要拔光你的毛不可,你居然敢算计我,害我这么丢人,我戚觞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 黎憬然一边牵着她往前走,一边听她碎碎念,他们在海水里游了好长时间才游到岸上,都有些筋疲力尽,浑身又湿漉漉的,走起来格外重,远离了海水后,他施法把戚觞的头发和衣服弄干,戚觞仰头看着他,:“黎憬然,我是被千翅雀算计了,才没带你出去的,我从前没和她交过手,不知道她居然这么狡猾,如今还被她丢进陷阱里,黎憬然,你不许觉得我丢人,也不许告诉别人,听见没?” 听见她的话,青年指间的动作一顿,发梢的水珠低落在地,黎憬然垂眸看向她。 少女仰着脸看他,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明亮,脸颊还有些气鼓鼓的,沾着水珠的红唇上说着霸道不讲道理的话。 “你怎么总是不讲道理?”他问。 戚觞瞪大眼睛看着他,显然比刚才更生气了。 这是讲道理的事吗?她堂堂三十三层楼的楼主,在云游仙的弟子面前刚放出大话,下一秒就被打脸,她哪还有脸再去供奉祖母? “我就是不讲道理,你也必须听我的。”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海边风大,少女的头发随风飘散,他们站的近,甚至有一缕头发拂在了黎憬然的脸上,有些轻微的痒,他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有些无奈,“没觉得丢人,我也不告诉别人。” “真的?”少女的眼里闪过一丝雀跃。 “真的。”他点头,握住她的手腕往一处山壁走,“这里风大,我们先去避避风。” 戚觞跟着他往前走,看向自己的腕间,“我明明都牵过你的手了,也亲过你了,你怎么还跟我客气,只抓我的手腕?” 闻言,黎憬然脚步一顿,诧异的看向一脸单纯无邪的冲他眨眼睛的少女。 客气?难不成这还非要礼尚往来不成?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吃亏的是你?”黎憬然松开手,蹙眉看着她。 黎憬然认真严肃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些冷厉的,但戚觞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可能怕他,反而踮起脚尖凑近他,意味深长道:“因为是你,所以我不觉得吃亏,你要是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下,我自然也不算吃亏。” “所以,你现在喜欢上我了吗?” 少女清泠泠的声音随风入耳,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 黎憬然别开视线,往前走,不等她,也不理她。戚觞小跑着追上去,坚持不懈道:“你怎么不理我?你这算是默认吗?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承认你喜欢我了,黎憬然,你理理我嘛,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多无聊啊。” 似是被戚觞吵的不耐烦,黎憬然陡然转身,戚觞一时刹不住脚,一头钻进了他怀里,海边风冷,他怀里却很暖,戚觞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依旧仰起脸看他, “来了?”她问。 她之所以说个不停,就是想快一些将这里的凶兽引出来,速战速决,早一点从这里出去,才能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黎憬然手虚虚的护在她腰间,蹙眉侧耳倾听,不远处,传来摩挲沙粒的声音,有些厚重,应该是个庞然大物。戚觞有些兴奋,千翅雀的仇,她正愁没处发泄,正好把这凶兽好好打一顿,挫挫千翅雀的锐气。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戚觞甚至都能感受到凶兽发出的嘶嘶声,她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正欲从黎憬然怀里出来,刚一动,她突然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嘶嘶声……?嘶嘶声!!! 这是戚觞致命的弱点,也是戚觞的秘密,如今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戚觞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了和千翅雀联手的人是谁。 只是,竟然是他…… 嘶嘶声越来越近,戚觞回神,手下意识的抓皱了黎憬然的衣襟,抬头望着他,“黎憬然,我天不怕地不怕,唯怕蛟蛇一类,看见他们,法术就不灵了,你一个人能不能对付他,还有,你能不能保护好我,别让他靠近我,也尽量别让我看见他。” 少女看着是真的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黎憬然一时有些愣住,少女从来漠视一切,可现在眼睛里的恐惧绝对做不了假。 黎憬然看向眼前的巨蟒,抬手扣住她后脑,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俯身凑到她耳边,想也没道:“能” “你往前走,别回头,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这里交给我。” 戚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关心道:“你保护好自己,别受伤了。” 戚觞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到一块大礁石后躲了起来,暗自在心里将千翅雀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骂了一遍。 这一头,黎憬然已经和凶兽巨蟒缠斗在一起,巨蟒体积过于庞大,黎憬然纵身一跃,站在嶙峋的怪石顶上,还一眼望不到他的尾端,红色的蟒信子一吞一吐间,怪石立刻就化成了齑粉,黎憬然脚尖一点,纵身一跃,落在巨蟒身上,巨蟒剧烈摆动,以极快的速度在怪石间穿梭,想要将黎憬然摔下去。 巨蟒带起的风,吹动着他的发带,黎憬然瞅准时机,双手握住剑柄,奋身刺向巨蟒,一片暗夜中,银剑划过蟒皮,摩擦出烫人的火花,巨蟒剧烈的撞击上巨石,锋利的尖石划破黎憬然的面庞,溅出几点血花,他被巨蟒甩出去,身体撞向怪石,猛然突出一口血。 巨蟒似是被他刺痛,又似是闻到了血气,匍匐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向黎憬然吞去,黎憬然神色一凛,掌心拍向地面,纵身躲开。巨蟒紧追不舍,张口再次袭来。 躲在礁石后的戚觞,有心想看看黎憬然如何了,可是,她光是听见巨蟒蠕动摩擦砂石的声音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她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有些担心黎憬然,戚觞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正欲探头,突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蹭了过去,她头皮一麻,僵硬地移动视线。 又黑又粗的蟒尾正快速的从她脚边爬过去,戚觞险些一晕,下意识惊叫出声:“黎憬然!!!” 戚觞脸色惨白,脑海中浮现出鬼蜮里的地蛟,窒息感好似又在一瞬间袭来,她一时连跑都忘了,惊出了一身冷汗。黎憬然闻声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女脸色十分不好,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他心中一紧,连忙将人揽进怀里。 “对不起,”他说,轻轻地安抚着她,“别怕,马上就结束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少女无声,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襟,像是在垂死挣扎中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黎憬然第一次看见戚觞如此的脆弱,他抱紧她,看向向他们靠近的巨蟒,他握紧手中的长剑,目光一凛,锋利的剑锋划过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沾染在剑锋,他闭眼,以自己的血献剑魂。 银剑寒凛,剑气四溢,骤聚长空,空中血气弥漫,化作万千锋利的剑锋,凛然刺向还在蠕动的巨蟒,万剑入体,巨蟒发出哀鸣,身体剧烈翻腾,一时之间,巨石四散,风沙弥漫。 黎憬然喉间一甜,别开头,吐出一口血,以血为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很划算,他垂眸看向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抬手捂住她的耳朵,低声道:“对不起,下次一定能更好的保护你。” 他目光开始有些涣散,模模糊糊中再听不见巨蟒哀鸣的声音,他才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倒了下去。 戚觞也顺势倒在了他身上,一怔,有些茫然的抬头,待看到黎憬然唇角溢出的血时,戚觞才堪堪回神,她伸手去擦他唇角的血,有些急切的唤道:“黎憬然,醒醒黎憬然……” “楼主放心,他只是暂时昏迷了。”一道柔媚的女声在虚空中响起。 戚觞一怔,强迫自己回神,她四下一看,巨蟒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息,乱石泥沙堆积在他身上,在被剑划伤的地方流出一些黑色的液体,发出一些恶臭,戚觞嫌弃的挥了挥手。 巨蟒死了,局破了,她的法术也回来了,戚觞不急着搭理千翅雀,她要先给黎憬然疗伤,千翅雀的声音依旧在空中响起, “楼主莫恼,我也是想和楼主交个朋友,就算没有这小郎君,我也断不会真让这凶兽伤了你。” 戚觞一边给黎憬然疗伤,一边道:“你为何帮他?” 戚觞的声音平静无波,神色也淡,叫人分辨不出她此刻心情如何。 千翅雀闻言一顿,随后笑道:“我与他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他求我帮忙,为他争取些时间,我不好拒绝,便应了他,楼主也莫要怪他,他让我困住你时,叮嘱我莫要伤了你,他有他的苦衷。” 戚觞收回手,站起身,转身看向虚空中千翅雀的分身,冷笑,“怎么?不敢现真身?” 千翅雀讪讪一笑,“我怕楼主在气头上,一时失手误伤了我,楼主莫怪。”她说着看向还在昏迷的黎憬然,又冲戚觞笑道:“我近日听闻,楼主似是很喜欢他,瞧着楼主刚才担心的模样,我送楼主一份大礼如何?” “哦?”戚觞挑眉,眸光依旧冷,“你要将自己的雀羽送给我做大氅吗?” 千翅雀:“……” 唉,这霉头触大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戚觞道:“不满楼主,那小郎君中的情蛊,是我特意用来向楼主赔罪的,若要那蛊解,一夜春宵即可。楼主就勉为其难,身体力行的帮帮他吧,我就不在这打扰楼主成就好事了。” 黎憬然的出现是意料之外,他提前杀了凶兽,千翅雀只能用其他的办法拖住戚觞,她知道戚氏一族贪恋美色,沉迷风月,料想戚觞不会放着这么一个俊美郎君见死不救,所以就做了点手脚,给黎憬然下了情蛊。 话音未消,千翅雀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12. 第 12 章 海边的风依旧很大,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戚觞有些头疼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青年肤色白皙,似是正在发热,脸上已经悄悄爬上了一层有些不正常的薄红,她有些无奈的俯下身,伸手去扯他的衣襟,指尖无意的划过他颈间的肌肤时,她才发现他身上烫的惊人,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种灼烫的温度。 青年有些不耐的蹙眉,下意识的抓住带着凉意的触碰,好似想要靠着这股凉意来缓解心中的燥热。 戚觞握住他的手,俯身贴上去,凑近他唇瓣,每次凑近去看他的脸,戚觞都忍不住惊叹,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戚觞好色,面对这样一张脸,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吻上去,被海风吹得久了,戚觞浑身都散发着与黎憬然截然不同的寒意,他的唇瓣绵软又滚烫,带给戚觞一股暖意。 黎憬然昏昏迷迷中,只觉浑身燥热,是由内而外的燥热,他想睁开眼,想冲进海水里去缓解,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时,突然有什么凉凉软软的东西覆在了自己的唇瓣上,燥意好像在一瞬间被缓解,又好像在一瞬间爆发,垂落的双手倏然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索取更多,可意识迷乱之际,他隐约记得有人曾这样亲过他,那是一张少女妩媚含笑的脸。他眉心紧蹙,攥紧的手骤然松开,挣扎着抬手要将亲他的人推开,手刚刚要触碰到她肩膀时,黎憬然朦胧间睁开了眼。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羽轻颤,眼尾的那颗小痣,好似也在微微颤抖,一颗提起的心渐渐落下,原本该放在她肩头将她推开的手,在看清她的脸时,悄悄上移,落在她颈后,往下按了按,他闭上眼,含住她的唇瓣吮吸辗转。 戚觞一怔,瞬间睁眼。 黎憬然……居然回吻了她?! 戚觞还记得上次她亲黎憬然时,他还傻呆呆的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这次居然主动回吻她?看来,情蛊还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千翅雀是一众大妖中最风流的,有情蛊帮忙,她如何能不风流? 戚觞正惊叹感慨,冷不防唇上一痛,血腥味瞬间在唇齿间弥漫。 黎憬然居然还将她咬出血了! 戚觞登时就有些恼了,一把打开他按在自己颈背的手,从他唇瓣上离开,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再看向黎憬然,双眸依旧闭着,脸上的坨红已经渐消,戚觞伸手放到他颈间感受了一下温度,已经不烫了。 戚觞松了口气,情蛊被她引进了自己体内。 戚觞倒不是不愿意在这里和黎憬然一夜春宵,只是,一者,他们需要赶紧出去,二者,她也不愿趁人之危,再者,她涉世也不是很深,云雨之事,她也不是很通。 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将情蛊先引进自己体内,这情蛊对她无用,顶多就是秏一点她的修为。 …… 戚觞刚带着黎憬然回到大殿,千翅雀就将剩下的人都从雀眼里送了出来。 “可累死我了,终于出来了……”谢相宜一屁股坐在大殿上,还在喘着气。 他一身白衣,本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在雀眼里被凶兽一番追打,衣服被撕破了好大一个口字,脸上也挂了彩,显得有些狼狈。 喘着喘着,他就发现了些不对。 太安静了,整个大殿都静的让人有些心慌,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不禁抬眸。 华丽的大殿内,珍贵的器物破散一地,玉塌也崩裂四碎,而塌边的人,面目全非,七窍流血,身体扭作一团,死前应该备受折磨。 与丹阳一同倒在血泊里的还有宁琛,与她的死法如出一辙。 皇后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而一旁的皇上,神色却有些恍惚,原本束的端正的发髻也显得有些凌乱,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 戚觞收回视线,看向还在昏迷的黎憬然,对谢相宜道:“带他回天极门吧。” 说完,也不等谢相宜开口,直接消失了。 谢相宜扶起黎憬然,有些愣愣的看了一眼皇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虽疑惑,却也知道不能在此多作停留,带着黎憬然走了。 皇上一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往殿外走,走着走着,他就笑了,口中喃喃:“朕也曾是一个昏君啊,听信谗言,冤死无辜……” …… 黄泉没有日夜,戚觞不在时,惠娘和谢青总喜欢在楼里点着灯,作了那么多年的鬼,他们还是喜欢光明。戚觞回来时,惠娘有些惊讶:“楼主怎么回来了?” 戚觞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谢青也跑过来道:“楼主,你知道十三层楼的秘密是什么了?”谢青小孩心性,生前喜欢听故事,死后成了鬼,便喜欢听秘密。 戚觞垂眸,盯着桌上的一点,淡道:“惠娘,你带谢青回楼上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下楼。” 惠娘盯着戚觞看了一会儿,才道:“好。” 谢青不愿意,刚想开口,就被惠娘捂住了嘴,连拖带曳的拉走了,走到楼梯处时,顺手灭了一盏灯。 诺大的厅堂里瞬间黯了下来,戚觞抬眸,看向十三层楼的宫灯,灯依旧亮着,里面的秘密依旧还在,只是有些东西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门在身后又重新被关上,门依然破旧,戚觞次次说换,却又从未换过。像往常一样,白无常无数次的走进了楼里,只是这一次,他身旁没有黑无常,身后也没有勾着的鬼魂。 他走到桌旁,坐下来,随着戚觞的目光看向那盏亮着的宫灯,他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对不起,楼主。”他说。 戚觞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白无常,她淡淡一笑,“你还记得,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吗?” “记得,”白无常看了看这座楼,他空洞的双眸里无法拥有任何的情绪,声音也只能是平静无波,“那是楼主刚刚继任楼主的时候。” 戚觞从前也害怕蛟蛇,但远不如现在这般。 阎王无冥有一个儿子,叫酉罗,和戚觞从小一起长大,他风流成性,地狱里和他有风流债的女鬼数不胜数。酉罗酷爱美色,也酷爱戚觞,这在阴曹地府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戚觞却不喜他。 他胆小,还有些懦弱,又总爱做些蠢事,再将责任推给别人,也曾拉戚觞当他的替罪羊,事后,又再跑过来献殷勤,拿甜言蜜语来哄人。 戚觞不喜他,更不愿听他瞎扯,抬手一挥,就将他从楼里赶了出去,酉罗心中开始暗恼不平。 他和戚觞一同长大,戚觞却处处比他优秀,如今她又继任楼主,身份地位是一方之主,可以和他父王无冥相题并论,而他依旧是地狱里胆小懦弱的小殿下。 他心中越发的阴暗扭曲,不仅想要占有戚觞,还想让戚觞向他低头臣服,最好是能让戚觞乖巧听话,他酷爱戚觞,却极厌戚觞的目中无人,天不怕地不怕。 他将三十三层楼里的一只小鬼丢进了鬼蜮,戚觞知道后,去鬼蜮救那小鬼,只是那时的戚觞还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阴曹地府的鬼蜮里关着一只九头蛟。 酉罗胆小不敢进去,只敢在鬼蜮外对戚觞道,只要她开口求饶,他就放她出来。只是他迟迟等不到戚觞的答复,以为她依旧高高在上不肯低头,所以一气之下便离开了。 戚觞的确不会低头。 只是酉罗不知道的是,那时戚觞已经奄奄一息,九头蛟的身体上有很多令人恶心的粘液,那些粘液粘在戚觞的衣服上,脸上,她被九头蛟紧紧的缠住身体。 戚觞感受到了害怕,不是对死亡,而是对眼前这具不停蠕动的躯体。 她当时想,祖母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来找她,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可是,就在她意识混沌之际,鬼蜮被打开了,她奋力的睁开眼,看清了进来的人。 是白无常。 将她救出来后,他差点魂飞魄散,也是在那一次,他知道了戚觞的秘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救出戚觞后,他便藏了起来,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以为戚觞是凭自己的能力从鬼蜮里出来的。毕竟九头蛟被阵法控制着,无法真正的杀掉一方之主。 戚觞出来后,将阴曹地府搅了个底朝天,阎王无冥第一次对酉罗动刑,押着他向戚觞磕头谢罪,希望戚觞消气,此事能到此为止。 戚觞给了阎王这个面子,同意了,从此以后,酉罗再不能踏进三十三层楼半步,而白无常,也成了唯一一个知道戚觞秘密的人。 “所以,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那次救了我,我永远感激你。”戚觞并不是很在意白无常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毕竟无论是人是鬼,都会有取舍。她当时只是有些意外,意外十三层楼的秘密居然和他有关。 “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她问。 白无常望着昏暗的灯光,好像望到了很远的地方,他轻轻开口,说:“很久了,只是才等到机会罢了。”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们二人命数不该尽,”戚觞看向他,声音微起波澜,“与千翅雀联手,引我入局,只为强行取他二人性命,你可知,他们二人是命中的贵人,有福泽庇佑,你如此行事,天罚地惩又岂会放过你?” “楼主,天道何其不公,”白无常双肩微微颤抖,平静无波的脸上却让人觉得他似是在笑,“重来一世,他们依旧高高在上,锦衣玉食,有着别人修不来的福气,”他底下头,一字一句道:“所以,天道不肯公平,我只能自己动手,让他们永无来世,痛苦至极。” “你把他们藏在了哪?” “炼狱。” 戚觞一颗心沉下去。 炼狱里是无尽的□□,一旦进去,再无出来的可能,被□□无休止的焚烧,却又不死不灭。戚觞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判一曾说,有位老者死后,魂魄并未归阴曹地府……” 她话未说完,白无常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抬起头,看向戚觞,“他也在炼狱,还有那位县令千金,他们都在。” 他话音一落,偌大的厅堂就陷入了静寂,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戚觞知道,已经无法再挽回了,而白无常也从未想过要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白无常望着那盏灯,突然开口,他道:“楼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说,从前有一座将军府邸,将军府里,有位威风赫赫的大将军,还有位温柔善良的小姐。大将军多年行伍,言语有些粗俗,行动上又有些粗鄙,不太讨人喜。小姐生来眼盲,举止娴静,将军不在时,她便待在府中,等他回来。 13. 第 13 章 白雪皑皑,素裹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将军府里,有人跌跌撞撞,又满心欢喜的踩着厚重的积雪,向着前厅走去,前厅内,身着银甲的魁梧男子风尘仆仆,堪堪站住脚步,便听到有人在身后轻轻的唤他:“哥哥?”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难以掩藏的激动。 男子转身,看向穿着有些单薄的少女,不禁蹙眉:“阿浣,怎穿的这样单薄,受凉了可不好。”他大步走过去,朝一旁的下人伸手,下人上前,将匣子打开,男人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披在少女身上, “阿浣及笄,哥哥本要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但天公不作美,下了几日大雪,便在路上耽搁了,这件狐裘大氅是哥哥猎来的白狐所制,给阿浣作及笄礼。” 听见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狐裘的温暖,苏浣仰起脸,寻着声音看向苏归远,“哥哥能平安回来阿浣就很开心了。” 少女肤色细腻白皙,因为穿的单薄,脸颊和小巧的鼻尖都被冻的红红的,像被挂在枝头的红果子。 苏归远怕她受寒,又替她拢了拢大氅,笑道:“哥哥上次离开,阿浣才到哥哥这里,”他抬手朝自己胸口处比了比,“如今几年不见,阿浣长高了不少。” 苏浣前几日才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三年前,她才十二岁,不如现在高,现在她站在苏归远面前,都已经快到他下巴处了,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不远的拐角处,一玄衣少年手中拿着一件白色大氅匆匆跑来,待看见厅中少女身上的狐裘时,才松了口气。 没被冻到就好。 他放缓脚步,走进前厅,冲苏归远行礼道:“将军。” 苏归远看向走进来的少年,少年一身玄衣劲装,许是匆匆赶来,大冬天里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模样虽清秀,看起来却并不文弱,他走路步伐稳重,腰间挂着一把短刀,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 “阿尘也长高了不少。”苏归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身形纹丝不动,苏归远眸中闪过惊讶之色,道:“看来,阿尘倒是日日不曾松懈。” “阿尘盼着将军回来,还望将军能再指点指点我。”叶季尘看着苏归远求学若渴道。 “好,回京的这几日,我就好好与你切磋切磋。”苏归远爽朗的应下,一旁的苏浣轻垂双目,看起来不似方才般欣喜。 苏归远年少从军,在战场上拼杀了数载,才挣得了军功,获封了大将军,御赐的府邸,苏家父母早亡,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是以,苏归远不在时,这偌大的宅子只有苏浣一个人,她好不容易盼到苏归远回来,自然不想他再去苦寒的边塞之地,只是,男儿志在四方,纵使不舍,她也不会阻拦苏归远,只能常去寺庙里,企求佛祖保佑苏归远能平安回来。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短,转眼便入了夜,夜里北风呼啸,苏浣有些睡不着,她披衣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窗前。雪光透过窗户,映照着她恬静的眉眼。 她的房间装饰简单,器物很少,为了她走路方便,叶季尘将所有可能碰到她,伤到她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所以,她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几乎可以说空无一物。 她轻轻推开窗,北风凛冽,卷着房檐的积雪扑在了少女白皙细腻的脸颊上,雪花触上温热,转瞬即逝,留下一丝丝凉意,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轻声问:“阿尘,雪是什么样子的?” 夜色中,窗扇旁,银色的雪光中出现一道瘦削的身影,他侧眸看向眼前的少女,说:“很洁白,有时像细小的颗粒,有时也像鹅毛,很漂亮。” 像小姐一样漂亮。 其实,无论他怎么形容,她都无法想象出雪的样子,但她莫名的就很喜欢雪,所以,她很想看一看雪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这样的愿望无法实现。 她寻着声音,看向少年,“阿尘,外面太冷,你进来吧。” 将军府里的下人很少,而苏浣住的院子只有她和叶季尘两个人,苏家是平民,很多事情苏浣已经习惯了自己做,所以,她身边并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 叶季尘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只是每逢下雪,他总是在她房间外守着她,原因无他,有一次夜间下雪,苏浣突然兴之所至,想要淋一淋雪,只是在踏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不慎扭伤了脚踝,幸而叶季尘睡眠浅,听见动静后便匆忙跑了出去,将她抱回了房间。 至此后,每逢雪日,他便在外面守着,纵使苏浣再三不许,他依旧固执。 叶季尘垂眸,抿了抿唇:“于礼不合,会坏了小姐名声。” 风从窗口灌进来,将少女白皙的面庞吹染上薄红,她身形单薄,看起来有些瘦弱,微微垂眸时,恬静又美好,她轻轻抬眸,看向少年,声音很温柔,她说:“阿尘,礼在心中,不在举止,”她又垂眸,轻声道:“你不会坏了我的名声。”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在一片雪色中,他看见了她映着雪色的双眸,那是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他无数次的像第一次看见她的双眼时那样仰望着她的眼睛。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在外面待的太久,浑身上下似是已经被寒意沁透,他站在门口,不敢过去。少女听见声音,抬手指了指炭盆:“过来这里。” 少年望着她,犹豫了片刻,在抬脚走过去时,去床榻边取了狐裘,披在她身上,身上陡然一沉,苏浣下意识的去拢,指尖无意的触到少年冰冷的手指,少年一顿,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苏浣一怔,微微一笑,又拢了拢狐裘,慢慢俯下身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叶季尘坐下来。 叶季尘没有在她身侧坐下,而是与她隔了点距离,苏浣似有所感,她抬手凑向炭盆,“阿尘,你要与我生分?” “没有,”少年声音里是满满的急切,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从未要与小姐生分。” “那你,为何总离我远远的?”少女问他。 少年攥紧手心,垂眸盯着面前的炭盆。 因为小姐日后要嫁人,他不能离小姐太近,可他……也不舍离开,只能远远的看着,怕她受伤了委屈了自己却不在。 可这些话,他只能藏在心里,藏在他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里。 迟迟听不到少年的声音,苏浣收回手,望向映在窗上的雪色,她神色恬静,似是真的看到了窗外的雪,自顾自道:“若是担心我名声受损,而疏远我,并不是在保护我,阿尘,你的疏远,我会难过。” 少年紧紧的攥着手心,眸色微颤,他望着少女的侧颜,坚定的决心在她的一句我会难过面前全然溃散,他哑声开口:“我不会疏远小姐,永远不会。” 他不希望苏浣不开心,更不希望苏浣是因为他而不开心,苏浣的永远就是他的永远,等到哪一天苏浣不想他跟着了,他就躲起来,远远的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她,不让她发现。 少女轻轻弯了弯唇角,说:“好” 一夜北风,少女不知何时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少年倚窗而立,不望雪景,只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安眠的人。 …… 苏归远回京后,府外时常有应酬,能待在府里的时间并不多,一日,天色晴好,几日前的大雪还未完全消融,房檐上滴答滴答的落着雪水,叶季尘在院中练剑,苏浣坐在桌前摩挲着用玉石雕刻成的字,府里的小厮跑过来,交给苏浣一张请帖,“小姐,这是宰相府送来的帖子。” 苏浣放下玉石,伸手接过来,冲他微微颔首。 小厮退出去,叶季尘放下手中的剑,苏浣将信递给他,“又是邀请哥哥参加宴席的帖子?” 叶季尘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是宰相夫人过寿,邀请将军和小姐一同到府中赴宴。”叶季尘将帖子上的内容念给她听。 “也邀请我?”苏浣有些诧异,她有眼疾,如今在这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世家贵女也曾邀请过她一起交游,可都被苏浣以不便为由拒绝了,是以,后来就都不再邀请她。 以苏浣的身份,拒绝世家贵女已是勉强,如今宰相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官员有半数以上都是他的门生,皆是些文人墨客,也最瞧不上不通文墨,行止粗鄙的苏归远。 若她拒绝,那些文官定会以此为由指责苏归远目中无人,不知礼数。 苏浣轻轻地叹了口气,宰相夫人的寿宴她不能不去。 见她如此,叶季尘就已经明白她打算去赴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总是会站在她身边,他半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睛,道:“小姐别怕,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贵人筵席,男女分坐,他是外男,不便近身跟着苏浣,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在暗处,悄悄保护她。 苏浣垂眸,望向他的方向,唇角溢出温柔的笑,她点头:“我不怕。” 其实,苏浣并没有感到害怕,她只是觉得那样的宴席有些无聊,每个人好像在宴席上都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更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可有时候,又不得不如此。 苏归远回府时,天已经黑了,他总是很忙,回府后便去苏浣的院子里陪苏浣说说话,指导叶季尘练剑,他甫一跨进院子,便笑道:“阿浣,哥哥给你买了糖葫芦,还有糖炒栗子。” 闻言,苏浣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往门口处走,她关心道:“哥哥回来了,哥哥今日可又吃酒了?” 苏归远一手拿着东西,忙上前一步扶着苏浣,“吃了一点点。” 他在军营中,常常和士卒一起大碗喝酒,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里,唯有喝点酒才能缓解一下寒冷,苏浣并不阻拦他喝酒,只是怕他喝的太多会难受。 他扶着苏浣坐下。 其实,在府里,苏浣一个人完全可以行动自如,只是苏归远太过小心,总是要扶她一把,生怕她磕到碰到。 “马上就到年关了,哥哥总算可以和阿浣一起过年守岁了,阿浣想要什么新年礼物?阿浣只管和哥哥说,阿浣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哥哥也能给你摘。”苏归远把糖葫芦递到苏浣手里,又开始剥栗子,声音爽朗又中气十足。 苏浣尝了一下糖葫芦,糖衣很甜,也很脆,她垂眸安静的听苏归远说话。 她知道,等过完年,他就要走了。 14. 第 14 章 去宰相府赴宴那天,苏归远听到苏浣也要一起去,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可苏浣坚持,苏归远拿她没办法,也知道不能总将她困在府里的方寸之地,若能在筵席上遇到能相交的朋友也好,这样他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人陪陪她,想到这,苏归远同意了苏浣和自己一起去,又挑了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时刻不离的陪着她。 宰相府很大,也远比将军府豪华,亭台楼榭比肩而立,府里处处可见珍奇罕物,也有文人雅客喜欢的松竹梅兰,苏浣是第一次来宰相府,对这里的每一处景物,每一条道路都十分陌生,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走的很慢。 她想,宰相府这么大,若她在这里迷了路,应该要花很久才能走出去吧。 男客席设在假山后的长青园,那里有小山,也有溪流,还有松柏仙鹤为伴,极适合文人墨客在此曲水流觞,吟诗作对,女眷席则设在梅园,需要穿过一大片竹林。 苏归远甫一踏进宰相府,便有相交的同僚来唤,但他不放心苏浣,执意要亲自陪着她走一段路,待到了后进院,苏归远不方便再往里走,才止了步,又千叮咛万嘱咐一遍才往长青园方向走。 虽是寒冬,竹林依旧青翠,晨起的寒霜已在阳光的照耀下融成一滴滴的清露,苏浣眼睛看不见,耳力便比常人敏感一些,她脚步微顿,细细聆听,竹林中在一片竹露清响中还夹杂着细微的窸窸窣窣的轻响。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询问道:“小姐?” 她话音甫一落,前面的一簇茂密的竹林里簌簌作响的钻出来一个人,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的褐色大氅已经被竹露打湿了一片,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湿湿的竹叶。 她甫一抬头,就见三个人正愣愣的看着她,少女许是也没料到会撞见人,先是一怔,随即慌忙站起来,一溜烟跑过来,对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浣听着身前的动静,微微蹙眉,她看不见,只觉得前面好似多了一个人,身边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褐衣少女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一转身,就对上了苏浣无神的双眸,她一怔,有些迟疑道:“你的眼睛……” 原来是一位姑娘。 苏浣循着声音望向她,浅浅一笑:“我不能视物。”苏浣冲她微微颔首,不欲在此停留。 少女上前一步,拦住她,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说着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大,“你是苏将军的妹妹?” 苏归远是京中新贵,他有一位盲人妹妹的事几乎人尽皆知,甚至有时候在茶余饭后还被当作谈资打发时间,苏浣不曾在王侯将相之家的筵席上露过面,是以,还有人曾猜测她不仅有眼疾,而且说不定相貌丑陋,所以才日日待在府中不肯露面。 今日一见,竟生得如此出众。 褐衣少女掩住眸中惊诧,笑意盈盈道:“我叫江月白,是江府的四姑娘,不知可有幸结识妹妹?” 江府?苏浣只隐约记得曾听哥哥提起过镶义侯是江姓,只不知是不是这位姑娘口中提起的这个。 苏浣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我叫苏浣,江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少女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唇边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格外的乖巧甜美。 江月白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便喜她三分,上前拉住苏浣的手,热络道:“苏妹妹,宰相府里有一处湖心亭,无论是赏雪,还是围炉闲话,都是个好去处,前面的梅园里,都是些贵夫人娇小姐打机锋,拉闲话,做攀扯,实在是无趣的很,我特意甩开了人,偷偷的溜出来,不若苏妹妹与我作伴,一同去湖心亭喝喝茶?” 眼前的少女十分热情,让苏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笑了笑,委婉道:“我还不曾去梅园拜见过夫人。” “瞧我昏了头,竟忘了妹妹的正经事,”江月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给夫人拜过寿,好不容易溜了出来,便不陪着妹妹进去了,妹妹拜了寿,若觉得在里面无聊,便来湖心亭找我,我煮茶给妹妹喝。” 她说完,又热心的给苏浣的侍女指了指去湖心亭的路,然后便提起裙摆小跑着走了。 …… 苏浣走的慢,她到梅园的时候,园里已经满是谈笑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气,还有微微有些重的脂粉香,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向坐在主席位的雍容华贵的妇人。 因为她的到来,梅园里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目光也在一瞬间都聚集在了苏浣的身上,苏浣似是毫无所觉,面容恬静的走向宰相夫人。 她敛衽行礼,为许夫人祝寿:“苏浣见过夫人,祝夫人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福寿安康。” 许夫人扶她起来,笑道:“我一早便盼着你来,可算见着了,真是个妙人儿。”许夫人似是十分喜爱苏浣,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 底下的一众贵夫人,神色各异,她们仗着苏浣瞧不见,打量她的目光便不怎么收敛,她们看见苏浣时,心中也是诧异的,原以为会是个丑姑娘,没想到竟是个十分可人的妙人儿。 底下的一众世家小姐,对苏浣也是十分好奇,她们今日赴宴一是为了给许夫人祝寿,二是为了看一看被苏归远护在府中的妹妹到底是何模样,如今瞧见了,一时之间惊异的也有,失落的也有,心中妒忌的也不少。 听见许夫人如此说,便有夫人接话道:“这么漂亮的人儿,也难怪苏将军好好的护在府里,我们也就只有借借许夫人的光才能得见佳人一面。” 话里话外既抬高了许夫人,也暗含了对苏归远目中无人的不满,在座的众人,亦不乏曾向苏浣递过帖子而被拒的。 许夫人但笑不语,苏浣垂眸,浅浅一笑,“夫人过誉,苏浣实在担不得佳人的赞誉,因苏浣有眼疾之症,出门多有不便,哥哥素来疼惜我,对我多有骄纵,诸事多随我心意,”她站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道:“是苏浣不懂事,辜负了夫人小姐的美意,还请莫怪。” 苏浣这话,完完全全的将苏归远摘了出去,全部归结到自己的骄纵不懂事上,她姿态放的又低,一时间,筵席上便多了些窃窃私语声,更有与苏归远相交的官员夫人,开口维护她:“苏小姐客气了,苏小姐出门在外的确多有不便,孙夫人又岂会是强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难之人?” 孙夫人便是方才开口发难的人,闻言,僵硬的扯出一丝笑来,道:“这是自然。” 她话音刚落,便捂着头哎呦了一声,与她席面相连的一位夫人奇怪道:“孙夫人怎么了?” 孙夫人也奇怪,她四下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可头上的疼又是真的,她气有些不顺道:“没什么。” 一旁的夫人也不知道她在发哪门子的火,懒得理她,回头又和一旁的人说话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许夫人,握着苏浣的手,拍了拍,关心道:“你这眼疾之症,大夫怎么说?你哥哥可曾为你寻过名医良药?” “寻过的,”苏浣点头,“只是我生来如此,他们也无法。” 苏归远得封大将军,十分得皇上器重,许相是文臣之首,若能再笼络苏归远,那在满朝文武中便再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了。而苏浣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无论众人看不看得惯苏归远的做派,也不敢薄待了她。 许夫人知道许相想笼络苏归远,也知道苏归远看重苏浣,所以,待她也比待旁人亲近了些。 她怜爱的抚了抚苏浣鬓边的头发,又问:“你如今年岁几何?苏将军常年在外,又是男子,难免粗心,万不能耽搁了你的大事,”她一笑,又继续道:“这里都是女眷,你不要害羞,你身边无人做主,若你不嫌弃,我日后多帮你留意留意。” 这话一出,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苏归远常年征战在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还未订下亲事,宫中早就传出消息,苏归远此次回京,圣上有意为其指一门亲事,只是还未订下是谁家的姑娘,在座的官家女眷中,不乏有看上苏归远如今的身份地位的,都想要争取一番。而苏浣,作为待字闺中的少女,亦有官家夫人想借苏浣和苏家攀上亲,为自己的儿子作成这门亲事,只是,她们多有些嫌弃苏浣的眼疾,不太愿让苏浣作正妻,作个侍妾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如今开口的是宰相夫人,众人不知许夫人是不是有意要将苏浣迎进许家,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一片寂静中,苏浣空洞的双眼望向梅林,片刻后,她垂眸轻声道:“谢夫人好意,哥哥还未成亲,苏浣的事还不急。” 有些话,她还从未说出口,也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说,一旦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乱。 许夫人只当她是害羞,笑道:“女子不比男子,耽误不得,日后你常来我府上坐坐,陪我说说话,我定会为你寻一个好郎君。” 众人将这话听进耳里,心中都明白了许夫人在打什么算盘,当着她们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不过是在敲打她们,苏浣是她看中的人。 只是,众人心中冷笑,许府的大公子早已娶妻,再纳不过是个妾,而许府的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哪有不知道的,苏归远断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许夫人的算盘能不能打响还得另说。 苏浣垂眸,指间捏紧了衣袖,只道:“苏浣谢夫人垂爱。” 纵使不愿,为了苏归远,苏浣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驳宰相夫人的面子。 15. 第 15 章 虽非大雪纷飞日,但亦有残雪作点缀,湖心亭的景色依旧令人赏心悦目,亭内,江月白席地而坐,摆弄着面前的红泥小火炉,她临时改了主意,觉得喝茶没什么意思,便温起了酒,驱驱寒意。 等苏浣赶来的时候,她已经独饮了几杯,趴在栏杆处,一眼瞧见苏浣,笑着冲她招手道:“苏妹妹,快来快来。” 苏浣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亭内,被江月白拉着手在她身旁坐下,“这亭里烧着地龙呢,不用担心会受寒。” 苏浣循着声音,歉然道:“让江姑娘久等了。” 江月白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给她斟酒,道:“梅园里是不是很无趣?其实呢,贵夫人们的筵席,无非就是摆摆身份地位,挑一挑对家族有益的未来女婿和儿媳,实在是无趣的紧,”她将酒盏递到苏浣手里,道:“这是果子酒,不醉人的,你尝尝。” 苏浣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是李子的味道,她在府中偶尔也会喝一些果酒,只是这是在旁人府上,她也只是浅尝一口就放下了。 “江姑娘通透。”苏浣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空中飘飞的雪花,无端令人心生欢喜。 江月白脸枕在自己手臂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神色恬静的少女,少女的眼睛其实很美,只是空洞没有色彩。 真是可惜了,江月白心道。 “苏将军是不是过了年关就要离京了,你一个人待在府里,会不会觉得无聊?”江月白突然问。 苏浣摇头:“不会。” “我听说,圣上要为苏将军赐婚,苏将军可有意中人?苏将军若能早早娶妻,即使他离京,也能有人在府中陪你了。” 江月白说话的时候依旧含笑的看着苏浣,似是十分为她着想。 “哥哥的事,我并不过问。”少女声音轻柔,待任何人都很和善,但又很防备,一旦涉及苏归远,她便只说不知。 江月白淡淡一笑,并不在意,毕竟她们才一面之缘,远不到倾心交谈的程度。 她又拉着苏浣的手,跟她讲起了京城中最近发生的趣事儿,她们从湖心亭分开时,日头正好,照在人身上还有些暖洋洋的。白色的狐裘也泛出耀眼的光泽,白色的狐毛紧紧的依偎着少女白皙无暇的脸庞,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红的似火的枫叶,她没见过红色,也没见过枫叶,但她知道枫叶是红色的,叶季尘曾握住她的手,轻轻触碰过。 一片灿若云霞中,少女洁白如雪,干净温柔,像从未染过人间烟火色。 假山下的孤塘边,传来脚步声,一管家模样的人搀扶着衣着华贵的男人,男人鬓边的头发已经尽数花白,脚步有些虚浮,仔细看,好似一只脚还有些跛,正是当今宰相许时勉。 “老了,不胜酒力了,才喝了几杯,就有些泛晕了。”许时勉扶着管家,有些感慨道。 “我看相爷精力还旺盛着呢,只是近日劳心国事,没休息好罢了。”管家笑呵呵的奉承。 许时勉指着管家,摇头笑了笑,还未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脚步一顿,望向枫林,因还隔着点距离,少女看着不太真切,许时勉眯了眯眼,问一旁的管家,“那是谁家的小姐?” 管家闻言,也眯着眼看过去,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后,才一笑道:“相爷,那是苏将军的妹妹。” 许时勉没说话,眼睛依旧朝枫林里望着,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管家也不催他,只静静的垂目侍立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身影渐渐从视线里消逝,许时勉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可惜道:“苏归远的妹妹啊。” …… 长青园后面是后山,后山里有两只仙鹤,是许时勉过六十大寿时,圣上赏的,为了这两只仙鹤,许时勉特意修建了座后山,后山背阴,积雪未融,仙鹤在雪间长唳,呼出的热气在空中飘散,从远处眺望,像是入了仙境一般。 江月白拢紧自己的褐色大氅,揉搓着双手,望着远处的仙鹤,微微有些失神,后山在长青园这边,男女分席,她是偷偷从小路绕过来的,若被这里的男客看见了,于她名声总是不好的,但她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 这里太冷,她一路从小路绕过来,鞋袜都已经有些湿了,她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她心中有事,便有些心不在意,脚下不查,踩到了一根树枝,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她咬着牙,才没喊叫出声,她一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可是脚踝处传来的刺痛又让她不得不重新跌坐在原地,她额角已经疼出了冷汗。 她气恼,拿起地上的树枝扔出去了老远,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接在了手里,笑道:“拿树枝撒气?” 听见来人的声音,江月白手下意识攥紧,她定了定神,向来人看过去,“苏将军怎么会在这?” 苏归远向她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身,挑眉道:“这话应该是我问江姑娘吧,江姑娘怎会跑到男客这边?” 男人身形魁梧,面容硬朗,不似京城中世家公子般文弱,纵使半蹲下身,江月白在她面前也显得格外娇小。 江月白低下头,抿了抿唇道:“我想看仙鹤,所以才偷偷跑过来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脸上也浮起一丝红晕来。 苏归远常年带兵在外,于男女之间的礼数不如文人书生那般看重,甚至觉得那群书生简直在男女之间的礼防一事中有些迂腐,是以,他并不觉得江月白偷跑到男客这边看仙鹤有逾矩的地方,反而觉得这样的女子大胆直率。他看向她手捂着的脚踝,问:“扭到脚了?” 江月白轻轻点了点头。 苏归远蹙了蹙眉,略一迟疑后,便转过身,对她道:“我背你下山吧,山上冷,不能久待。” 江月白抬头看向男人宽阔的肩背,指间握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咬了咬唇,道:“多谢苏将军。” 男人的背不仅宽阔,还很温暖,就算背着她下山,步伐依旧很稳,就连说话时的气息都格外平稳,江月白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轻声道:“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苏归远嗯了一声,也没多说。 但江月白却都明白。许时勉是文官之首,门生无数,都是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许夫人过寿,这些人定然都在受邀之列,他们的取乐方式都讲究一个雅字,总要吟诗作对,然后再互相点评鉴赏一番,筵席设在长青园,有山有水,自然少不了曲水流觞,可苏归远本就于文墨一事上一知半解,更不懂得文人的花前月下,苏归远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大老粗,肯定被他们罚着吃了好些酒。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苏归远吟不了诗,也作不了对,好在他酒量好,才不至被他们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醉,找了借口出来吹吹风,醒醒酒,这才在后山碰见了扭伤脚的江月白。 江月白被他背着,手松松的环住他的脖颈,往他耳边凑了凑,道:“这些文人,只知道舞文弄墨,说几句好听的话,写几个漂亮的字,便自觉高人一等,其实,什么用处都没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更不用说提刀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了,在战场上要守卫家国,是将士们的誓死拼杀,不是他们的风花雪月,你们才是英雄,我敬佩你们,更敬佩你。”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很小,但苏归远还是听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 他脚步微顿,又如常的继续往前走,声音有些低,他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骗你作什么?” 苏归远低头笑了笑,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校场见面的时候,他突然问:“你想学骑马?” “对啊,你要教我吗?”少女语含期待。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苏归远语气轻快。 少女垂眸,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眸中的欣喜。 …… 天色昏暗,空气湿润,似是有雨将至,苏浣走到院内的柑橘树下,问道:“哥哥今日又不在府里?” 玄衣少年扬手摘下一颗黄澄澄的柑橘,低头剥皮,“将军去了校场。”叶季尘将剥好的橘子放在苏浣手里,“小姐尝尝,很甜。” 苏浣拿着手中的橘子并没有急着吃,而是仰起脸,伸手去摘,少年眼疾手快,忙扯了一枝送到她手边,圆润的柑橘碰到指尖,少女唇边溢出浅浅的笑,将手边的橘子摘下来,“阿尘,能带我去那里吗?”她抬手指了指房顶。 少年看过去,有些迟疑,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却又总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承认自己很贪心,近了一步又会想要更近一步,所以压抑着自己,可是,能够靠近她时,他又确确实实的渴望和难以自制。 他点头说好,手揽在她腰间,脚尖一点纵身跃上房顶,叶季尘扶着她坐好,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顶上的视野更开阔,风也更大,苏浣伸出手,感受着风从指间穿过,她轻声开口:“阿尘,那日从宰相府回来后,我曾告诉哥哥,我有了意中人,他是我自幼时就喜欢的人。” 少年指尖扎进皮肉,世间万物在少年的世界里倏尔沉寂。 少女望向前方,温柔的声音依旧在风里响起:“阿尘近来与我疏远,是为我名声着想,是怕我未来夫君听到些闲言碎语而薄待我,可是阿尘,”苏浣垂眸,看向手中的柑橘,神色温柔,“我总不会嫁给旁人。” 风声四起,肆意喧嚣,因为紧张,叶季尘额角沁出了一层薄汗,嗓音里都透着干涩,他说:“小姐的心上人……是我?” 苏浣轻轻点头,说:“想嫁的人也是你。” 叶季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似是难以置信,从苏浣在雨中将他捡回去后,他便时刻陪在她身边,时刻将心中的渴望掩埋,怕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而将自己赶走,如今听到梦寐以求的话,他竟一时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直到苏浣迟迟听不见他的声音,略一迟疑道:“阿尘不要担心,你若不喜欢我,我绝不强求。” “没有强求,是我求之不得。”叶季尘回过神来,急急的说:“我喜欢阿浣,也想娶阿浣,我想阿浣做我的妻子。” 16. 第 16 章 苏归远不在乎是否门当户对,只在乎是否两情相悦,所以,当苏浣告诉他有了心上人后,他并没有嫌弃叶季尘的出身,反而为苏浣感到高兴,他说,我们阿浣是真的长大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他们虽互通了情意,却还要再等一等。 在外人看来,一个是深闺小姐,一个是近身侍卫,身份悬殊,况且,苏归远常年在外,府中又无长辈,苏浣的小院里除了进去洒扫的下人外,只有她和叶季尘二人,苏归远不愿让苏浣受到外人的诋毁,他虽是男子,却也多少知道后宅的妇人嘴舌有多不饶人。 苏归远此次带兵离京,是最后一次,往后便会留在京中,苏浣知道后很高兴,问他此去何时归,苏归远说,短则四五月,长则两三载,等他胜利归来,长留府中后,他便做主,送苏浣出嫁。 提及亲事,苏归远的赐婚也提上了日程。 已经快到年关,圣上正在为苏归远物色合适的世家女,为他定一门亲事。 江月白自那日苏归远答应教她骑马后,只在府中养了两日,便日日到校场找苏归远学骑马,她行动多有不便,学习的进度很慢,一天下来,也多是苏归远为她牵马,在跑道上散步。 今日天色阴沉,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实在不适合骑马。 江月白却依旧来了。 苏归远看到她后,讶异道:“何必如此心急?待你脚伤好了再学也不迟,再说了,一会儿就下雨了,你还是先回府吧。”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转瞬又低下去,有些郁郁,“可你过了年关不是就离京了吗?” 男人一根筋,大剌剌道:“我走了,你再找其他人教你不就行了。” 江月白微恼,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不语。 苏归远一头雾水,好端端的瞪他做什么?嫌他教的不好?他马术可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京城中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苏归远心中较劲,上前一步,直接将江月白拦腰抱上马,道:“坐好了。” 江月白没准备,脚下腾空,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背部就靠在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男人拍了一下马屁股,身下的白马如风般在跑道上奔腾,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和男人恣肆的笑声:“这才叫骑马,痛不痛快!” 江月白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下意识抓紧男人结实的小臂,脸色苍白道:“苏将军骑术真好。” 马刚跑了一圈,天就下起了雨,江月白暗暗松了口气,苏归远将她抱下马,带她去一旁的客舍里避雨。 校场里时常有世家公子来这里跑马,客舍是特意供他们休息的场所,里面的一应器物俱全。 苏归远虽不拘小节,但也知道江月白是未出阁的姑娘,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他推开门将她扶进去道:“你先在这避避雨。”说完转身就走,却被一只手扯住衣袖。 “我快要订亲了”江月白垂着头,声音很低,“我是侯府里的庶出小姐,成亲一事只能由嫡母做主,她想将我嫁给户部侍郎,你与他同朝为官,应该见过他,他生的如何,品性如何,你应当都知晓。” 苏归远站在原地,眉心紧拧。 户部侍郎已是中年,身体发福,嗜酒成性,前两年正妻不幸病逝,一直有意要续弦,侯府夫人有意拉拢他,便起了结秦晋之好的念头,在府中几个姑娘间挑来挑去,选中了容色姣好又是庶出的江月白。 “我知道陛下有意要为将军择婚,若将军不讨厌我,能不能请陛下为你我指婚?”江月白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她违抗不了侯府夫人,又实在不愿意嫁给户部侍郎作续弦,只能做最后一搏,若能得陛下赐婚,侯府夫人也没有办法再强迫她。 苏归远回身,看向神情低落的少女,陛下召见他时,也曾问他可有意中人,他常年驻守边塞,身边都是些大老粗,就算回京,也只是在京中短暂停留,能和女子相处的机会少的可怜。 江月白算是个例外,而她好像也有些不同,她并不嫌弃他不通文墨,也不厌恶他言语举止不似贵公子般优雅,苏归远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觉得若能和她作夫妻,他好像也是有些开心的。 “若你嫁给我只是权宜之计,那等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便和离。”他虽有些开心,可也不愿将不喜欢自己的人强行留在身边,求陛下赐婚前,他希望能将事情说明白。 江月白猝然抬眸,惊诧的看着他,不知是因为他同意了,还是因为他的后半句话:“你答应了?不是权宜之计,我是真的想嫁给你。” 说到最后,她有些急切,也有些羞涩。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雨顺着房檐不停地滴落,顺着风吹进门内,苏归远握住少女的手,语气温柔下来:“我会向陛下请旨,娶你为妻。” …… 年关在即,苏归远又被赐了婚,一时间苏府便格外忙碌了起来,若只是订亲,倒也还好,但要赶在苏归远离京前完婚,时间却是格外紧张,满打满算从赐婚到苏归远离京只剩半个月的时间。 赶在离京前完婚,是江月白的意思,她说,怕他离京几载,恐有变数,再者早些完婚,她可以在府中和苏浣作伴,苏归远稍一思量,便答应了下来。 除夕夜那晚,苏归远和苏浣还有叶季尘一起守岁,苏归远拨了拨炭盆里的火,往里又扔了几个栗子进去:“阿浣,哥哥离京后,你好好待在府里,谁的帖子都不用收,哥哥会安排妥当。” 苏浣点头,将剥好的栗子放进碟子里:“哥哥不必担心我,我在府中等哥哥平安回来。” “好”苏归远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等哥哥回来送你出嫁。” 苏浣出嫁前,府里先迎来了一位将军夫人,时间虽赶,但苏归远并没有委屈江月白,他送进侯府的聘礼摆了整整三条街,找了最好的绣庄,请最好的绣娘为她赶制出了华丽精美的嫁衣,迎亲那日,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骑兵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护在迎亲队伍的两侧,为他们的将军夫人保驾护航,大街小巷里都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处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夜幕降临,洞房内端坐着的江月白放下遮面的团扇,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一旁的丫鬟莺儿见状,忙道:“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这样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了?”江月白微微不耐:“等他过来,我再挡上不就行了。” 她是主子,向来说一不二,莺儿也不敢再多说,退到了一旁。 江月白站起身,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她伸手抚了抚,无趣的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苏归远和苏浣都不喜奢华,所以房间里的布置一向以简洁为主,因今日特殊,是以好好布置了一番,新安置的女子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钗环首饰,窗下放置的软塌铺着厚厚的绒毯,红色的纱帐旁挂着几只绣工精美的福袋,床上的被褥绣着幽香的兰花,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在寒冷的冬天里,显着格外的温暖。 江月白走的累了,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又重新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又不知发了多久的呆,门外才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江月白回神,忙拿过一旁的团扇遮面。 门被人推开,隔着扇面,江月白隐约瞧见男人身着红色喜服的高大身影,她手心微微出汗,将扇柄捏的更紧,见苏归远进来,莺儿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男人站定脚步,身上的酒气在温热的房间内散开,他伸手拿开江月白遮面的团扇,少女羞红又娇俏的细腻脸庞映入眼帘,他问:“折腾了一天,饿不饿?” 他声音放的低,就显得有些温柔,好似用心的在将面前的姑娘当作美好的一切来呵护。 江月白一怔,眸中惊讶一闪而过,笑道:“我不饿,他们一定灌了你很多酒吧,我叫莺儿帮你端碗醒酒汤来。” “不用,我们先把合卺酒喝了吧”她正要起身,被苏归远按着肩膀坐了下来,他走到一旁倒酒。 苏归远的洞房花烛夜,他手下的将士都打算和他痛痛快快的喝一场,但是,今夜却都是不敢贪杯,浅尝辄止,因为不敢误了明天一早离京的行程,他的婚期太赶,洞房一过,就要带兵出征了。 喝了合卺酒,苏归远一挥袖,房内的花烛应声而灭,月光自窗棂处洒落在房内,床榻上,江月白躲开男人的亲吻,将脸埋在男人颈间,声音娇软含羞:“将军,我害怕。” 苏归远在军中时,曾听过不少荤段子,知道新妇于房事上多害羞,而且又是头一遭,心里害怕也很正常,他没有勉强,将她揽在怀里,安抚道:“你别怕,你现在不愿意的话,我不强迫你。” 江月白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低垂着双眸,满面娇羞,十分的惹人怜爱:“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担心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怕将军会受伤。” 苏归远低头轻笑了一声,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将士受伤是常事,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 “嗯”江月白低低的应,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怕她担心,也怕她难过,苏归远绞尽脑汁的去想他帐下的将士曾给他讲过的笑话,他讲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是在讲到第几个的时候,他缓缓闭上眼,揽在江月白腰间的手也松了下去。 江月白从他颈间抬首,见他已经熟睡,将他垂落在腰间的手拿开,翻了下身,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背朝着他缓缓闭上眼。 17. 第 17 章 苏归远离京的几个月后,边关战事胶着,苏归远归期不定,江月白被诊出喜脉,但脉象一直不平稳。 江月白房内,苏浣坐在榻前,轻声宽慰:“嫂嫂多少吃些东西,莫要忧思过度,累及了自己身体,哥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江月白因有身孕,饮食上越发挑剔,能入她眼的东西的确不多,是以看着人越发消瘦,她苦笑道:“我没胃口,闻着这些味胃里也不好受,还是吩咐下人拿出去吧。” 苏浣无奈,只得让人拿出去,江月白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突然道:“阿浣,府中烦闷,这几日天儿又好,不若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再两日就是相国寺的庙会了,一来我们可以去庙中替你哥哥求个平安,二来也凑凑热闹,解解闷,你说好不好?” 苏浣虽然看不见她的神色,却也能听出她话里的兴味,江月白近来整日郁郁,能出去散散心也好,苏浣笑道:“好,我陪嫂嫂一起。” 庙会那天,风晴日暖,人流如海,从山脚下一直到相国寺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摊,人流拥挤,欢笑声,讨价声络绎不绝。自有孕以来,江月白极少出府,此时虽神色依旧恹恹,心底里也被勾起了几分贪热闹的心思,扶着苏浣在小摊上买了好些有趣的东西,她们在前边看,叶季尘就跟在几步远外守着。 待日头升起来的时候,江月白逛的有些累了,被丫鬟搀着到庙里去拜佛,寺内古树掩映,四处皆是浓荫,江月白和苏浣步入大殿,虔诚的拜了佛,求了平安符,起身待遇离开时,遇见了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那和尚矮小,四肢粗壮,目光只往江月白小腹处一扫便连连哀叹。 江月白心中奇怪,问道:“大师何意?”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夫人腹中胎儿还未成形,就已积下杀伐的罪孽,是以扰的夫人心神不宁,茶饭不思,若不及时弥补,怕是累及夫人,命不长久。” 和尚这一番话,委实有些无头无脑和不敬,苏浣和叶季尘都下意识蹙眉,唯有江月白觉得他说的与近日自己的症状相契合,忙问道:“如何弥补才能保我母子平安,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和尚目光扫过几人,只在叶季尘身上稍顿,随后又看向江月白道:“夫人夫君手染无数鲜血,损了胎儿的气运,如今夫人最好是远离持兵刃染过他人鲜血的人,每隔一月来佛寺烧香拜佛,为胎儿积累功德,洗去罪孽,如此才可保夫人母子平安。” 听闻此言,江月白牢记于心,苏浣想了想,来佛寺烧香拜佛累积功德总不是什么坏事,一来江月白可以外出散心,二来也是心里的寄托,能缓解一下她的不安。 只是以后叶季尘要避着江月白。 但江月白次次总会让苏浣相伴,她们每月去一次相国寺,次次平安无事,唯有江月白临产前的最后一次,苏浣再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戚觞隐隐察觉出什么,但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白无常低语喃喃,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他好像很累,一呼一吸间都是无力感,他说:“因为最后一次,她们去的不是相国寺,而是宰相府。” 苏浣虽然看不见,可去相国寺的路她早已熟悉,临时改道,她又怎会没有察觉,只是那是已经由不得她了。 “是江月白对吗?她骗了苏浣。”虽是疑问,可戚觞已经确信了,因为只有苏浣没有回来,而庙会那次针对的是叶季尘,和尚的那番话是为了将叶季尘从苏浣身边支走。 “是她,她和她的奸夫从一开始就在设局,在她嫁给将军以前她就已经有了身孕,那时那位奸夫还未有功名,江家不会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江月白怕事情败露,坏了她的名声,想了个权宜之计故意接近将军,让将军求陛下赐婚以解燃眉之急,将军出征后,她与那位奸夫为了向许相投诚,不仅伪造了将军的家书,诬陷将军投递叛国,还亲自将苏浣送入了宰相府,许相表面君子清流,背地里却是怪癖成瘾的浊物,他第一次看见苏浣时,就动了下作心思,江月白知道后,为了与苏府脱离关系,亲自将苏浣送入了宰相房中,那日她就在门外,无论苏浣如何哭喊挣扎,痛不欲生,她都从未回头,直到房间里再无声息。” 楼里寂静,除了白无常无甚起伏的声音外,戚觞竟还听见了他的喘息声,一种压抑至极的声音。 “后来呢?”片刻后,等不到白无常的声音,戚觞只能开口问。 白无常望着那盏宫灯,目光幽远,他说:“后来,叶季尘察觉不对时,一路杀进宰相府,最终只来得及杀死许家的二公子,他的血就流尽了,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抱着苏浣离开。将军也被奸相污蔑陷害,再也没有回来,可怜他至死都在担心愧疚连累了自己的妹妹和妻子。那对奸夫□□奉承上奸相,一生荣华富贵,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他低头笑笑,无限嘲讽,他说:“楼主,你看,多可笑。” 可笑天道不公,不曾善待良善之人。 一室静寂中,只有白无常毫无波动的笑声,可这笑声却又让人听着心伤,戚觞看着他,想若他还是凡人,此时应该是在哭。 “丹阳公主和宁琛是那对奸夫□□,被你藏起来的老者是徐相,那县令千金是许二公子?”戚觞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一些收尾,但也不能完全确定,起码在县令千金的身份上不太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 白无常点头。 因为那日在房间里的还有许二公子,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戚觞明白了,虽从天道来看,白无常擅自破坏凡人命数,无可饶恕,但戚觞不这么认为。 “你来找我,是想找苏浣?”虽是在问他,可戚觞心里已经确定。 白无常抬眸,认真的看着戚觞:“我找不到她,连他们都重新投胎转世,可她却没有,我想不出她能在哪,希望楼主能再帮我一次。” 他话音一落,楼里的光线变弱。 宫灯灯灭了。 十三层楼里藏着的不是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秘密,而是一个迷路的亡魂。 戚觞望过去:“她在这楼里,你要见她吗?” 白无常惊诧,他找了她那么久,原来她就在身边,离自己这么近。他想见她,可又怕现在这副样子,会吓到她。 他一直不说话,戚觞直接站起来往楼梯处走:“你不见她,她或许不愿意出来。” 白无常迟疑一瞬后,起身跟上去,楼梯处很黑,戚觞也没有点灯,两人很安静的在十三层楼外停下,戚觞手指一动,门应声而开。 戚觞没有给白无常犹豫的机会,直接一扯,两人就进了楼里。 楼内很黑,散发着朽木的气息,灰尘太多,有些呛人。戚觞掩了掩鼻,随手一挥,楼内亮了起来。角落里,黑色的影子蜷缩成团,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并没有因为久违的光亮而有任何的反应。 白无常向着那团影子靠近,戚觞看的出来,他在抖,听见他唤那团影子:“……阿浣” 黑影一动。 白无常缓慢又小心的靠近,俯身蹲在影子面前,颤抖着手想要碰一碰她:“阿浣别怕,我是阿尘,我来找你了,对不起阿浣,我来晚了。” 他欠阿浣一声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听见阿尘两个字,蜷缩成团的黑影渐渐展开,艰涩干哑的吐出两个字:“……阿尘” 他的手落在黑影上,安抚似的摸了摸:“是我,我带阿浣离开这。” 戚觞送他们出楼,甫一踏出去,鬼差奉命要将白无常带走,白无常将苏浣交给了阿月,被鬼差带往阎罗殿。 黄泉风沙大,苏浣如今只是一团单薄的黑影,几乎是寸步难行,阿月只能牵着她走,但白无常一离开,苏浣就不安起来,频频回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 阿月一路将她带到自己的所在,并不急着让她喝孟婆汤,只是让她一个人找个地儿待着,自己则到一口大鼎那熬汤。 “你能告诉我阿尘去了哪吗?”苏浣很不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声音小小的怯怯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声响。 阿月闻言并不看她,将彼岸花的花瓣放入汤里:“阎王要见他,被带去了阎罗殿。”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月不停的搅拌着孟婆汤,直到红色的彼岸花彻底融化后才道:“不知道。” 新的一锅孟婆汤熬成,阿月盛了一碗,不是给苏浣的,而是给自己的,每次的第一碗她都是自己喝,她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要忘,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朝苏浣走过去,坐在她对面,谁也没有再开口,阿月也不急着送她去奈何桥,她想再等一等,让苏浣等一等。 惊雷划过上空时,阿月仰首,她知道是天惩。 角落里的苏浣被震人心魄的惊雷吓得瑟缩不止,阿月伸出枯躁的手轻轻拍了拍她,说:“没事,别怕。” 戚觞在,阿月总觉得还会有余地。 18. 第 18 章 阴风阵阵,直入脊骨,悬于黑暗鬼谷半空中的阎罗大殿下,是永恒的火焰,任何鬼骨头不慎跌下去,都会粉身碎骨,永无来生。 大殿上,青面獠牙的鬼差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两侧,阎王无冥端坐在鬼椅上,脚边伏着一只三头犬,冲着跪在大殿中的的白无常张开血盆大口,喉间发出低沉的呵呵声,无端的让人骨头发软。 “难听死了,再发出这种声音,我把你头剁了。”戚觞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的瞪了三头犬一眼。被她这么一瞪,三头犬立马噤声,埋着头在无冥脚边蹭了蹭。 无冥:“……” 出息。 “戚觞,他是我地狱里的鬼差,与三十三层楼无关,你且回吧。”戚觞杵在这不走,摆明了是想插手这件事,她向来随心,不将规矩放在眼里,若让她掺合进来,此事便有些麻烦了,而无冥不喜欢麻烦,只想照规矩办事。 戚觞双手环胸,睨了白无常一眼,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擅自破坏凡人命数,将他们投入□□,永世不得超生,是藐视天道地法,自然按天道地法来罚他。”无冥如实告诉她,凡人命数是天地共治,白无常虽是鬼差,也逃不脱天道的惩罚。 戚觞皱眉:“用天道地法来罚他,岂不是也让他粉身碎骨,永无超生的可能?” “是,戚觞,白无常你保不住,这件事牵扯的不仅仅是地狱,还有天庭,我必须给天庭一个交代。”无冥看向跪在殿中的白无常,神色一冷:“你可认罚?” “认罚。”白无常从一开始就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不后悔,就算把他们投进□□,他也觉得对他们的惩罚太轻。 “白无常,你认什么罚,”戚觞神色倨傲,皱眉不满的看着他,“你不是跟我说天道不公吗?既然不公,为何要受?” 白无常知道戚觞想保他,可这是天道地法,天地间最大的惩罚,他不想连累戚觞:“楼主,不要再为我费心了,这次是我算计了你,不值得楼主再帮我。” “想继续陪着她就给我闭嘴!”磨磨唧唧的,戚觞烦的不行。 听见她,白无常一怔,掩藏在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记忆里少女的模样依旧恬静美好,让人心生向往,他垂下头,因着私心,真的也就没再出声。 无冥叹气扶额:“戚觞,这件事你不能插手,你不能再……” “我若偏要插手呢,”戚觞挑眉,打断他的话:“天道既不公,我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这天道地法我来受。” 无冥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天道地法就算是一方之主来受,就算没有魂飞烟灭,身上的筋骨也会成碎屑,让人痛不欲生。 少女微抬下颌,神色冷厉,一双眼睛漠然而又藐视一切,好似世间一切都尽在她掌握。无冥神色也冷下来,沉声道:“戚觞,不要不自量力。” 白无常也望向她:“楼主请回吧。”戚觞为他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很感激了。 “不是让你闭嘴。”戚觞下意识蹙眉,很没有耐心的样子,“是不是不自量力,试试不就知道了。” 无冥神色难看下来,他和戚觞都是一方之主,地位相等,她却几次三番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在也该受点教训,挫一挫她的锐气。想到此,无冥恢复平静,冷道:“既如此,那就由你代他受罚,你若能活着撑下来,白无常何去何从由你决定,你若撑不下来,至此魂飞魄散,都与我无关。” “好,一言为定。”戚觞爽快的答应。 白无常被鬼差押到一边,戚觞则被困在大殿内的阵法中承受天罚,天罚停,阵法散,戚觞才能从里面出来。鬼谷上空天光乍现,五道天雷似是要将鬼谷劈开,最终汇聚一处直直劈向阵中的少女身上,撕裂灼烫的痛感袭遍四肢百骸,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们懂得术法的人,根骨筋脉皆与凡人不同,碎裂时的痛感是凡人的百倍不止。 戚觞膝盖一软,半跪下来,偏头突出一口血。 白无常惊呼:“楼主!” 无冥神色自若,淡声开口:“天罚一共四道,每一道却又是五道天雷共受,只有受完,你才能从阵法中出去。” 戚觞擦了擦唇角的血,笑道:“不用替我担心,几道天雷我还是受的起的。”少女看起来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冥冷冷的睨着她。 口出狂言。 奈何桥畔,湿冷阴暗,阿月仰面看着鬼谷上空的波涛汹涌,那团黑影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阿尘什么时候过来?” 白无常离开前骗她说,他会来找她。 阿月收回视线,声音嘶哑:“再等等吧。”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黑云压城,惊雷滚滚,路上行人纷纷驻足,纳闷不解,又因天色沉的可怕,匆匆往家赶。天极门紫竹林内,云游仙正躺在躺椅上摇蒲扇,风声渐盛,竹叶簌簌飘落,拂了他满身,蒲扇一顿,云游仙睁开眼,天色阴沉可怖,黑云中紫色天雷隐隐翻滚。 云游仙神色一凛,下一瞬,躺椅上已空无一人,只剩一把拂了几片竹叶的蒲扇。 阎罗殿内,天雷再次乍现,劈向阵中少女,戚觞一个踉跄,跪倒于地。戚觞脸色苍白,唇角溢出更多的血,她一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甫一动,全身骨头都如碎成了颗粒般,无法支撑她站起来,让人疼的喘不过气,她咬牙看向无冥,勾了勾唇角:“天罚我受完了,开始地惩吧。” 她说话都开始有些气虚无力,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手轻轻抚着三头犬,冷道:“好。” 殿内阵法消失,脚下渐渐滚烫,戚觞下意识垂眸,就听无冥淡声道:“承受□□的灼烧,就是地惩。” □□焚烧,一旦承受不住,就会魂飞烟灭,再无来生的可能。 原来地惩才是最终的惩罚。 戚觞闭眼,意念骤聚在一点,与□□相抗。 □□焚烧,灼烧的不是皮肉,而是三魂七魄,甫一蔓延至全身,只觉神魂剧颤,戚觞不受控的匍匐在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瞬就要从单薄的皮肤下弹出,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过下颌,坠落在地,又霎那化作一缕白烟。 本就受过天罚,全身筋骨尽碎,如今神魂具受□□焚烧,戚觞已经无力再爬起来,意识滚烫,渐渐模糊,她大口喘着气,耳边隐约传来白无常唤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熄灭,戚觞无力的想要动一动,突然有人抓着她的肩膀扶着她站起,让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肩上,戚觞费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不由嘲讽道:“老东西,你怎么还敢来?” 云游仙看她还有力气嘲讽自己,心下松了口气,嘻嘻一笑:“就算是为了十三层楼里的财宝,我也要来走一遭不是。” 戚觞一噎。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冥,这丫头天道地法都挺过去了,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云游仙瞟了一眼被鬼差押着的白无常,声音里带了几分正经。 “自不会毁诺。”无冥挥了挥手,鬼差将白无常松开,没有了桎梏,白无常跑过来想看一眼戚觞。云游仙摸了摸戚觞的脉,不禁蹙眉,这丫头伤的不轻,必须得赶紧带她回去疗伤。 “这丫头我带走了,你自便吧。”话音未落,云游仙带着戚觞已经不见了。 白无常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现在又重新有了来世。 …… 紫竹林竹屋内 室内简洁,处处散发着竹子的清香,还隐约有股淡淡的药苦味,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鼻子,轻轻地嗅了一下,空气里好似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甜香气,少女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绿 这是少女睁开眼的第一印象,她微微撑起身,忍着身上的不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量着周围,怪不得绿呢,这里的一切器物都是竹子做的,她正想着这是哪,冷不防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身形玉立,白袍如雪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见她醒了,青年一怔,随即走到床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刚被云游仙带回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现在在紫竹林将养了一个月,气色才稍稍回来了一些。 “我这是在哪?”黎憬然看着她不说话,戚觞只好先开口。 “紫竹林。”他神色淡,回答的也很简短。 戚觞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难不成上次在雀眼里趁他不清醒亲了他,惹他生气了?可她当时也是为了救他,不感恩就算了怎么还记仇? 哦,对了,他当时受伤昏迷,应该不知道自己中了情蛊,得把事情跟他讲清楚,不然自己在他眼里不就成了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了吗? 少女心里这么思忖着,黎憬然就站在床边细细盯着她,将她几经变化的面部表情收入眼底。 “哎,你坐。”戚觞骨头还没愈合还,只能小幅度的拍了拍了床边,想着不能太突兀,先说两句其他的再自然的把话扯到雀眼里的事上:“我现在是在天极门?” 她记得她昏迷前云游仙在她旁边。 “嗯,先把药喝了。”黎憬然看着眼前又不知道要打什么算盘的少女,也没扭捏,自然的坐过去,将药碗递过来。 戚觞瞅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有些嫌弃的蹙眉,艰难的将他的手推开:“我都醒了,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喝了。” “必须喝。”黎憬然皱眉,态度出奇的强硬。 戚觞瞪大眼睛,被他这强硬的语气弄的一怔,随即又被气笑了,戚觞吃软不吃硬,黎憬然态度越强硬,她就越要反着来。 戚觞冷哼了一声不喝,随即就又重新躺下,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黎憬然:“……” 他端着药碗,沉默的看着她背影许久,就在戚觞有了困意要睡着的时候,才听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好好喝药行不行?” 戚觞睁开眼,朝他这边困难的翻了个身:“这药看着就苦,我不想喝,还有,你刚刚好凶,我就更不想喝了。”他从进了这个屋后就一直很冷淡,在戚觞看来,他这就是凶。 “我没凶你。”黎憬然看着少女苍白的脸颊,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然后打开,递到她面前:“给你买了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语气虽软了下来,可看着依旧有些闷闷不乐,戚觞吃着蜜饯,问他:“是因为我亲了你,你才生气的吗?才不想理我?” 青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正不解的盯着自己的少女,长长的睫羽一眨一眨的,眼尾的小痣无声的张扬着妩媚,总是让人无可奈何,他舀了勺药汁,送到她唇边:“没生气,也没不理你。” 戚觞不想喝,突然直起身凑近他,距离突然拉近,呼吸相闻,黎憬然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睫羽蹭到他脸上,他屏住呼吸,看着少女带笑的眼睛,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听见她含笑问:“所以,你喜欢我亲你?” 又这样,逮着机会就开始对他说些不着调的话。 黎憬然耳根渐红,不回答,少女视线与他相触,又缓缓向下,落在他又薄又红的嘴唇上,空气渐渐凝滞,房间里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黎憬然怦然而起的心跳。 少女的手抚上他的心口,缓缓凑近,黎憬然下意识闭上眼,时间渐渐流逝,记忆中柔软的触感迟迟没有覆在自己的双唇上,黎憬然蹙眉,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少女笑泠泠的声音:“嗯,看出来了,你喜欢我亲你。” 青年睁开眼,猝然起身,将药碗放在桌上,闷闷道:“把药喝了,别再受伤。”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哎,黎憬然”见他要走,戚觞叫住他,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我骨头疼,你不喂我我不喝。” 19. 第 19 章 房内的窗半开着,风吹进来,竹叶零零散散的飘落在屋里的各个角落,戚觞喝一口药,就吃一口蜜饯,随手拈起一片竹叶在手里把玩,黎憬然耐心很好,也不催她,就慢慢的喂。 “你的伤都好了?”戚觞将嘴里的蜜饯吃完,突然问他,上次分开的太仓促,他看起来伤的也不轻,还没来得及关心关心他的伤势。 黎憬然看她一眼,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关心他,也不算太没心没肺。将药送到她嘴边,等她喝进嘴里,他才开口:“都是外伤,已经不碍事了。” 见他声音软下来,戚觞觉得他应该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从一见面他就在生闷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招惹他了,戚觞捏他的脸,不满:“为什么生我的气?” 黎憬然躲开她的手,将最后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他的确在生气,从云游仙将她带回来,他就有一股气闷在心里。她重伤昏迷不醒,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可她这一身伤,却是代别人受过,根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看见她奄奄一息时,有多担心,她总说喜欢他,可她却总让他觉得她的喜欢若即若离,想起他时,便喜欢,想不起时,或许就去喜欢了别人。 迟迟听不到他回答,戚觞耐性也耗的差不多了,张开口把药喝了,躺下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明显有些生气的背影。 黎憬然放下药碗,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戚觞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她又翻过来,面对着他,没好气道:“生气了就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里惹到你了?” 她的动作突然,黎憬然猝不及防的与她视线相撞,眼睛里的柔和和黯然下意识的被他隐藏,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你冒死替他受罚,他对你很重要?” 他答非所问,戚觞下意识蹙眉,不过他既然问了,戚觞也没有不答的道理,白无常曾救过她,她这个人既记仇也懂得感恩,况且也不单单是为了白无常,她也早看不公的天道不顺眼了,所以才执意替白无常受罚,和天道对抗。 “应该是挺重要的。”戚觞心里琢磨着,白无常的确是她的朋友。 闻言,青年的脸色有些难看。 还真是问了句废话,不重要她又怎么会舍命相救?把自己折腾的一身伤,还要他喂才肯喝药,无非是认定了他拿她没办法,认定了他会听她的话。 黎憬然站起身,冷着脸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连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重了些。戚觞愣愣的看着打开又被关上的门,一头雾水,这又生的哪门子气?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见脾气见涨了。照这么看,让他喜欢上自己还怪任重道远呢。 房间外,厨房内,黎憬然正在做晚饭,云游仙摇着蒲扇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左瞧瞧,右看看,轻咳一声道:“那个,徒弟啊,咱们今天吃点啥?” 自从他把戚觞带回来,他这小徒弟就一心扑在照顾戚觞身上,除了给她煎药外,其他时间是寸步不离,把他这师父都不知道忘到哪去了,才不关心他吃没吃饭,方才见他沉着脸从房里出来径直就去了厨房,这才眼巴巴的跟了过来。 黎憬然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他并没有打算像往常一样给师父做饭菜,他做的其实就是一盘糕点,煮了点甜羹。 生气归生气,可他也记着她醒来后还没吃东西。 “师父想吃什么?”他问云游仙。 云游仙有些受宠若惊,他被冷落了这么久,早就馋的不行,一开口就报了一串菜名。 “只能报三个。”黎憬然毫不留情面的出声打断。 云游仙:“……” 三个就三个吧,总比没有强,人要懂得知足。 云游仙摇着蒲扇,在厨房里四处转,瞧着黎憬然认真做糕点的模样。 他是懂得知足了,可他这小徒弟怕是还不懂,戚氏一脉从来都是贪美色,风流性,见一个爱一个,真心对她们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们好自由,爱洒脱,绝对不会被人被情所困,一旦感觉到被束缚了,立马就会毫不留情面的离开,让人找都找不到,他这徒弟想要的偏偏是戚氏一脉给不了的,到时候强求起来,又该如何收场? 他当时和她打赌时,到底是年少气盛,又不曾收徒,不曾想过后果,他早该知道的,爱上戚氏一脉的人能有什么好的结果?除了被抛弃就是被嫌弃。 “憬然,若那丫头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会如何?”云游仙在厨房转悠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见云游仙欲言又止了半天,黎憬然知道他有话要说,却没想到说的是这个,他莫名心中一沉,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师父,她不止一次说过喜欢我。” 她问的是这个吗?! “不是跟你说过吗?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戚觞尤甚!”云游仙又气又急,听几句花言巧语,谢相宜那几个小子的叮嘱就全忘了。 黎憬然蹙眉:“师父对她有偏见?” 云游仙哑然,既打了赌,他就不能坏了规矩,不能告诉黎憬然戚觞是为了将三十三层楼的银子拿回去才说喜欢他,可他也不忍心自己的徒弟饱受情爱之苦。 “我对那丫头没什么偏见,就是你,矜持点,别三言两语的就被人哄骗了。”别早早的就带着她跑到我面前说你喜欢她。 云游仙说完,摇着蒲扇唉声叹气的走了,剩下黎憬然若有所思的呆在原地。 …… 紫竹林夜间多有风,竹叶发出簌簌的轻响,不仅不会扰人好眠,反而能让人静心,昏暗的灯火下,少女脸色依旧苍白,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黎憬然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后悄声的走到一旁拿东西。 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戚觞睫毛颤了颤,隐约听见一些轻微的响动,下意识里就觉得是黎憬然进来了,她睁开眼,果然就见黎憬然背对着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竹柜。 青年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换洗的衣物,刚一转身就对上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他脚步明显一顿:“吵醒你了?” 戚觞坐起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她胳膊一伸展,牵扯到骨头撕裂的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黎憬然忙走过去,放下手中的东西:“慢点,骨头更在愈合,你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几道天罚受下来,戚觞骨头都碎了,还是云游仙及时帮她接上,现在还正在愈合期。 “没吵到我,我是自己醒的。”戚觞缓慢的将胳膊收回来,眼角余光瞥见床边的衣物,又看向不远处的竹柜,突然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嗯”黎憬然点头,问:“饿不饿?有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也有甜羹。”晚饭时戚觞还在睡,黎憬然便没有打扰她,甜羹一直温着,等她醒了就能吃。 “饿,要吃甜羹。”少女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她今天醒来后就喝了一碗药,吃了点蜜饯,肚子里的确空空的,想吃点东西。 “好,我去给你拿,你别乱动。”黎憬然拿起旁边的衣物出去。没一会儿就端着碗甜羹和一碟藕粉桂花糕重新进来,他甫一进来,戚觞就闻到了空气里甜香的味道,迫不及待的拈起一块藕粉桂花糕尝了尝,夸道:“你们天极门的糕点做的还不错。” 黎憬然见她吃的开心,唇边也溢出丝笑容,问:“喜欢?” 戚觞点头,“喜欢啊,你们天极门应该还有其他的糕点吧,我明天能不能尝尝其他的,总吃一种会吃腻的。”她虽然爱吃甜食,但她喜欢吃不同的甜食,可不是逮着一个一直吃。 黎憬然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粘上的碎屑,目光柔和:“有,你想吃什么糕点都有。” 什么都有,看来天极门花着三十三层楼的银子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她得再努力一点,早早的让黎憬然喜欢她,然后把银子拿回去。 “为什么让我住你的房间?”戚觞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又接起了方才的话。 “这里一共就两间房,一间是师父的,一间是我的。”黎憬然跟她解释。 戚觞挑眉,也是,她总不能去住云游仙那老东西的房间吧,不过,怎么这么寒碜,师徒俩就两间房,来了客人都没地方住,想到这,她不由好奇道:“我住了你的房间,那你住哪?你们不会师徒俩住一间吧?” 黎憬然:“……” “我住那。”黎憬然有些无语的看着少女夸张的神情,抬手指了指窗边,戚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窗边下放置着一张竹榻,有些小,也有些窄,以黎憬然的身形躺上去,多少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那榻好小,你睡着应该很不舒服,”少女说着,十分自然的拍了拍床榻:“今晚你睡这,这床挺大的,咱俩一起睡也不挤。” 此话一出,黎憬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单纯的少女,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少女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不就是一起躺着睡觉吗,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昏暗的灯光下,黎憬然神色复杂的看着戚觞,她言语间总是显得有些轻浮,对他就像一幅登徒子作派,可行动上最多也就亲过他,好似对于男女之事还不如他了解的多。 他移开目光,喉结动了动:“我睡竹榻就行。” “为什么?那竹榻那么小,你是不是嫌弃我,所以不肯跟我睡一张床。”戚觞穷追不舍,一幅非要问到底的模样。 黎憬然无奈:“……没嫌弃你,男女授受……” “那就跟我一起睡。”戚觞直接打断他,她耐心本就不好,也不知道他扭捏个什么劲,哪有她占着他的房间,占着他的床,让他去挤小榻睡的道理,再说了,这床又不是睡不下他们两个,既然能睡的更舒服,又何必委屈自己。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沉寂,两人无声的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昏暗的灯光下,黎憬然看着神色不耐又倔强的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20. 第 20 章 烛火熄灭,竹屋里只剩下挥洒进的月光隐隐映着人影的轮廓,戚觞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她翻了个身,看向一旁的人。黎憬然躺在床榻边沿,与她隔着距离,安静的熟睡,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她能瞧见他长长的睫毛,白玉无瑕的脸庞,还有薄而红的嘴唇。 那里她亲过,软软的,热热的,两人嘴唇相触的刹那,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她形容不出,只知道不令人讨厌,回想起今天下午她逗黎憬然时,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戚觞想,他应该也不讨厌她的亲吻,甚至还有些期待,想着想着,她向他靠过去,现在的感觉也很奇妙,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云游仙就在这间房的隔壁。 莫名的,戚觞看着那张被月色温柔抚摸的令人惊叹的脸,就很想把下午的事情继续下去,她从来怎么想就怎么做,柔软的唇瓣贴上去,青年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黎憬然一直醒着,她专注的视线,缓慢靠近的动静,还有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唇瓣时微微的痒意,最后到唇瓣的想贴,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但他没有睁眼,没有制止,任她作为,也不会回应她。 少女吻着他,隔着中衣白皙的手拂上他灼烫的胸膛,感受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月色中,她轻轻一笑,唇瓣拂过他红透的耳郭,低语道:“黎憬然,你说要是你师父知道咱们不仅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同榻而眠,他会怎么样?”她知道他醒着,手心处的心跳骗不了人。 唇瓣碰到薄薄的皮肤,勾起一阵酥痒,黎憬然喉结动了动,睁开眼,正对上少女含笑又妩媚的双眸,她笑问:“醒了?” 月色下,黎憬然黑色的双眸显得有些明亮,直直的望向她的眼低,他攥住她在自己心口绕圈打转的小手,声音有点哑:“为什么提师父?” 你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云游仙将戚觞带回紫竹林时,黎憬然就问了,但云游仙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戚觞的身份,更不知道戚觞的住处,但很明显,云游仙知道,而戚觞也认识云游仙,话里话外好像也很熟稔。 戚觞睁开他的手,她骨头还未愈合,黎憬然攥的很轻,稍一动,戚觞的手就再次获得自由,细腻的指腹在他唇瓣上摩挲,她懒懒的问:“不能提?” 她知道他好奇,但并不打算告诉他。 酥痒感不断的袭遍全身,黎憬然呼吸有些不稳,握住她作乱的手。 “戚觞,”他连名带姓的喊她:“你真的喜欢我?”黎憬然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脑子里回想着师父的话,他知道师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他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戚觞一怔,有些意外,这还是黎憬然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且居然还问的是喜不喜欢他的问题。 看着这张脸,戚觞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的。 “喜欢啊,特别喜欢。”戚觞点头,眼睛里的光明明亮亮。 她开心的说着喜欢他,可黎憬然却并没有在她的眼睛里找到喜欢的痕迹,她口中对他的喜欢就像喜欢那碟藕粉桂花糕一样,初尝时很喜欢,多吃两口就感到腻,然后被她扔到一旁,看着她去喜欢下一个东西。 “那你喜欢我吗?”少女满含期待的问他。 黎憬然眸色暗下去,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毫不怜惜的给她泼了冷水,说:“不喜欢。” 少女眼中的光一瞬黯然,有些蔫蔫的:“好吧。”那她再继续努努力吧,毕竟那么多银子呢,再费些功夫也是值得的。 “戚觞,你会喜欢我直到我喜欢你吗?”黎憬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她下颌处,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眸光暗淡,纵使在月色的映衬下,依旧深不见底,戚觞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但她也没想太多,点头道:“当然了,一厢情愿可比不上两情相悦让人来的欢喜。” “好。”黎憬然松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好似只在一瞬间就染上浓浓的笑意。 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戚觞莫名就感到背后有些发寒,觉得他有些怪,戚觞不由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解的问:“你说不喜欢我,可你好像很喜欢我亲你。” 黎憬然点头,一本正经:“喜欢你亲我,和不喜欢你,并不冲突。” 嗯? 戚觞觉得这话耳熟,好像祖母也说过,男人风流成性,跟你亲近,和喜不喜欢你并不矛盾,黎憬然也是男人,果然男人的心思都一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也喜欢亲他,她不吃亏。 她正想着,冷不防身前罩下一道阴影,紧接着,灼热的气息尽在咫尺,戚觞忍不住一颤,微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按压在柔软的唇瓣,黎憬然在她耳边低语:“阿觞,你要不要继续亲我?”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郭,又烫又痒,戚觞瑟缩了一下,风声不知何时停了,满室的寂静里,黎憬然微微不稳的气息声格外清晰,听的人有些发慌。 不等戚觞回答,黎憬然就已经捏着她下颌吻了下去。柔软的唇瓣相贴,灼热的气息交缠,让戚觞想起了雀眼里黎憬然的回吻。他闭着眼睛,动作生涩却又吻的认真,一点点的吮着她的唇瓣,舌尖若有似无的舔舐上她的牙齿,戚觞被他吻的有些缺氧,唇齿微微张开,柔软的舌尖猝不及防的相碰,两人浑身一颤,都怔了一下。 黎憬然呼吸紊乱的离开她的唇,原本就红艳的双唇因为他的吮咬红的几欲滴血,他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她,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微哑:“阿觞,说过喜欢我,就不可以再去喜欢别人,亲过我,也不可以再去亲别人。” 凭什么?! 戚觞心里下意识就蹦出了这句话,但她没有说出来,她还需要黎憬然亲口承认的喜欢,所以自然不能当着他的面反驳他要去喜欢别人。可喜欢又不是能控制的事,不过除了黎憬然她还没亲过其他人,也不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想去亲别人,可亲不亲又不代表喜欢,他不喜欢她,不照样亲了她吗? 戚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可黎憬然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抵触和倔强,攥紧被子的手缓缓松开,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早了,早点睡吧。” 他依旧相信戚觞喜欢他,只是可能不仅仅只喜欢他。 月色渐移,黎憬然重新躺回去,神色隐在夜色里,戚觞瞧了他一眼,看不真切,只觉得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奇怪,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她稍稍侧了侧身,将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才又重新闭上眼。 …… 腊月寒冬,白雪皑皑,农家小院里,一个粉团团的小女孩正在滚雪球,雪太厚,她一脚陷进去,没有拔出来反而跌进了雪里,一旁正在扫雪的中年男子见状赶紧丢了手中的工具,一把将小女孩拎了出来,拍了拍她身上的雪,笑道:“惠儿是要把自己堆成小雪人吗?” 被唤作惠儿的小女孩圈住中年男子的脖子,咯咯笑道:“爹爹陪我一起堆雪人,惠儿要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小女孩说着还伸出细软的小手比划了一下。 “好,爹爹和惠儿一起堆。”中年男子把惠儿放下来,和小女孩一起滚雪球。坐在房间里正为女儿做衣服的妇人听见妇女俩的笑声,往外望了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房顶上,少女揉着雪球,双手冻的红红的,望着和谐幸福的一家,唇角不由得溢出笑容。 她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冷不防手中的雪球被人拿走,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黎憬然毫不客气的将她团的圆圆的雪球扔了出去,还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厚厚的雪层里。 戚觞:“……” 她忍,毕竟她在外吃住还要靠他付银子。 “管吧管吧,随便你管。”她在紫竹林修养了一个多月,日日与黎憬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张床,一开始被他管着不能做这不能做那,她还有些不服气,处处与他对着来,时间一长,她也懒得计较了,随他去吧,先让他喜欢上自己才是正事。 她话音未落,冻红的小手就被一只大手拢在了掌心,她的手冰凉,他的手却温热,听他问:“那个小女孩是谁?” 她说要见一个故人,下山后便来了这里,这里虽有一家三口,但黎憬然看得出来她是来看小女孩的,小女孩就是她口中的故人。 手渐渐有了温度,手指活动起来便更加灵活,她手不老实,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掌心,痒痒的,黎憬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 “是我的一个朋友,答应在她临走前送一送她,但我食言了,所以想来看一看她。”戚觞说着又看向院内笑的开心的女孩,那是重新投胎转世的惠娘。戚觞昏迷的那几日,惠娘的命数也到了,没能再见她最后一面,所以戚觞想再来看看,看到她这一世有这么幸福的家庭,她也就放心了。 21. 第 21 章 回客栈的路上,脚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留下深深的脚印,冬天的白天很短,夜色来的很早,暖黄色的灯光下白色的雪也变得格外温柔。 “黎憬然,为什么跟着我下山?”少女走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头也不抬的问。 闻言,青年脚步依旧缓慢的往前走,氅衣的下摆扫过不平的雪面,他说:“花钱。” 他并不知道戚觞是有钱不能花,而是以为戚觞分文没有,所以自从山上下来,无论戚觞想要什么,他都十分痛快的去买。 戚觞低头忍不住笑起来,小跑两步与他并肩:“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担心我受伤,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我?” 黎憬然顿住脚步,侧头看过去,少女眼神带着试探又带着期待,毛绒绒的氅衣领子依偎着少女白皙通透的脸庞,因为有风,少女小巧的鼻尖被冻的发红。 “阿觞,我说过讨厌你吗?”他不答反问。 戚觞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但黎憬然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直接牵住她袖中的手,笑道:“走吧。” 戚觞低头看了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身侧安静的青年,不讨厌是不是就意味着喜欢?可喜欢为什么他又从来不说?还是说,只要是不讨厌的人都可以被他很好的对待?祖母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而黎憬然会主动牵她的手,也很喜欢她主动亲他,这应该都是喜欢的表现吧。或许他的喜欢还没有到可以宣之于口的程度,所以才缄口不言?嗯,应该是了,喜欢也要分深浅的。戚觞越想越觉就是这种可能。 她一路就这么琢磨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客栈。和在紫竹林一样,两个人住一间。他们今天在外面逛了半天,戚觞吃了好多街边的小吃,回到客栈时一点都不觉得饿,因为夜里起了北风,所以她早早便钻进了被窝里。 “明天还要出去?”黎憬然看着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少女,不由笑了笑。 “对啊,我们明天去城东看看。”她没说去看什么,黎憬然也没多问,把灯熄了后走到床边躺下,替戚觞掖了掖被子,“那早点休息吧。” 戚觞早晨有赖床的习惯,尤其天冷的时候。 他一上来,戚觞就忍不住靠过去,再冷的天,他身上好像都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对于戚觞的靠近,黎憬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日略有不同,她并不老老实实的睡觉。翻了个身面对他,半撑起上身,一手撑在自己下颌处,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他高挺的鼻梁,缓慢的往下滑落。 她记得祖母说过,深深的喜欢是隐忍和克制,她虽只理解了皮毛,并不十分清楚要如何试探,但也想试一试,看看黎憬然对她的喜欢是深是浅。 心跳在一瞬间加速,少女身上好闻的甜香充盈在鼻间,温热的肌肤触上微凉滑腻的指腹,黎憬然身体一僵。 手指还在下滑,抚在喉结处,似是对那块凸起好奇,她缓缓凑过去,轻盈的呼吸拂过下颌,黎憬然的呼吸渐沉,就在少女柔软的唇要碰上时,被一双滚烫的手按在肩头:“……阿觞,你好好睡觉。” 声音低哑,莫名好听。 戚觞抬眼,对上青年幽深漂亮的双眸,下一瞬,唇落在他的嘴角,按在戚觞肩头的手倏然收紧。 “黎憬然,你总让我好好睡觉,别闹,若我不听,你要怎么办?”一片黑暗中,少女的眼神明亮妩媚,声音含着泠泠笑意。 每次他制止她,都只会说这样的话,戚觞也的确真的好奇,她若是不听,他会怎么做。 寒冷的夜色中,黎憬然额角渐渐沁出一层薄汗,看着近在咫尺无所畏惧的少女。 怎么办?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拿她没有办法。 他不说话,戚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若即若离要碰在一起的双唇,她没犹豫,直接吻了上去。 绵软辗转,呼吸纠缠,吻着吻着少女突然蹙眉,手向下探进被子里,想要将什么东西拨开,手甫一碰到,就听见一声闷哼,下一瞬,手腕被人猛的攥住。 戚觞怔了一瞬,指尖上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她懵懵的看向黎憬然,问:“那是什么?” 黎憬然浑身发烫,身体紧绷,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一手扣住她后颈将人按在怀里,一开口,声音哑的不行:“……没什么。” 戚觞不信,她都碰到了,而且她被按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明显不稳,她问:“黎憬然,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热了?” 黎憬然:“……” 这么爱撩拨他,却又什么都不懂。 听不见他说话,戚觞动了动,想抬头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刚一动,就又被他紧紧的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头顶响起一道与他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声音:“……阿觞,你别乱动,也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一落,怀里的人果真就安静了下来,黎憬然松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怀里的人无聊的闭上眼,不让她动,也不让她说话,戚觞想,黎憬然还真爱管她,不过看在他不舒服的份上,她也就懒得跟他去计较了,就暂时让他管着吧,等什么时候被他管的烦了,她直接走了就行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儿呼吸平稳,已经进入了好眠,黎憬然俯身轻轻掰过她的脸,粗糙指腹下少女的皮肤光滑细腻,柔软的红唇娇艳欲滴,他鼻尖蹭了蹭她的,又含住她的唇轻咬了两下,原本是打算一触即离的,可一碰上那柔软,他就不舍得离开,重新含住她的唇,戚觞渐渐喘不过气,迷迷糊糊中似是被人打扰睡觉,不满的哼了一声,偏头躲开,黎憬然蹭了蹭她小巧的耳垂,也不再扰她睡觉。 …… 山峰相连,雪天一色,茫茫四野中不见一丝人迹,坐落于城东浮影山上的月老庙被白雪覆盖,晶莹一片,因为大雪封路,一向热闹的月老庙里也显得清冷孤寂。 庙门外,白衣鹤氅的青年牵着红衣少女的手,有些怔忡,“……你要求姻缘?” 今日早晨离开客栈后,黎憬然便陪着戚觞往城东走,她没说要去哪,黎憬然也没主动问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站在月老庙前,黎憬然才有些恍惚,月老庙是求姻缘的,戚觞来这除了求姻缘他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对啊。”戚觞看了他一眼,扣了扣庙门。少女一袭红衣,在雪色里格外亮眼娇俏,看向黎憬然的目光干净清澈,又带着浓的抹不开的抚媚,听见她肯定的回答,黎憬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有些迟疑:“阿觞,你想成亲?” 成亲?怎么可能! “我不想啊,难道你想?”戚觞答的丝毫都没犹豫,她还想再逍遥个几百年,压根就没想过成亲这回事。 吱呀一声,庙门由内被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两位施主是来求姻缘的?” 戚觞点头:“小道童,你们这的月老庙灵验吗?” 小道士揉了揉眼,将庙门彻底打开,听见叩门声时,他睡的正香,原以为大雪封山不会有人来拜月老,他便窝在被窝里睡懒觉,没想到竟有人情比金坚,不顾天寒路艰也要来拜月老求姻缘,他看了一眼戚觞,又看了一眼黎憬然,道:“灵验的,二位施主如此心城,定能得月老垂爱庇佑,相守白头。” “那就借你吉言了。”戚觞冲他一笑,拉着黎憬然的手跟着小道童往里走,月老庙香火虽盛,地方却不大,进入庙门沿着青石路往前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正殿,正殿西侧不远处有一棵粗壮的合欢树,枝桠上缀满了银装,上面挂着的红色姻缘缔若隐若现,像点缀在其间的红梅,戚觞不由多看了两眼,正欲收回视线时,就听黎憬然轻声道:“要不要挂一个?” 戚觞收回视线,对上黎憬然清亮的眼眸,青年五官精致,肤色白玉无瑕,漂亮的眉眼里满是散不去的温柔,像是突然闯入寒冬腊月的一缕春风。 “挂呗。”戚觞冲他一笑,转身向小道童要了一条姻缘缔,挂不挂对她没什么影响,月老又左右不了她的姻缘,就是图一乐,他想让她挂她自然顺他的意。 不一会儿小道童从正殿里取了一条绣着粉色合欢的姻缘缔交给戚觞:“二位施主可将家住何方,姓甚名谁,生辰八字书写其上,然后再挂与合欢树上即可。” 闻言,戚觞没接,对小道童冲黎憬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将东西给黎憬然,黎憬然伸手接过来,又从一旁取了笔,将姻缘缔置于合欢树旁的书案上,他没犹豫,蘸墨落笔,笔锋如水,看似流畅温柔实则蕴有苍劲坚韧,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将自己在姻缘缔上交代了干净,他顿笔看向戚觞,对上她带笑看过来的视线。 “手冷。”她言简意赅,让他帮自己写。 黎憬然点头:“你说我写。”听她说冷,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察觉到他手中的动作,戚觞只是一笑:“戚觞。” 黎憬然欲落笔的手一顿。 戚觞。 她只说了自己的姓名。 见他迟迟不落笔,戚觞也不催他,却也不再开口。黎憬然稍顿后重新落笔,他没多问,在姻缘缔上写下戚觞的名字,然后选了一段树枝,仔细的将姻缘缔系在了合欢树上,动作间,白雪扑落,洒在了鹤氅上,戚觞伸手要拂,却又被他重新握住:“别碰了,冷。” 22. 第 22 章 月老庙的姻缘殿里供奉着月老的神像,不是金身所塑,也不是铜所打造,而是泥陶,身上挂着彩色的丝缔,衣服也是花里胡哨的,而且有胡子,看着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和戚觞印象里的地渊一点都不像。 地渊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和蔼,他长相阴柔,五官俊挺,眉目含情,无声中总给人一种威压之感,而且从不穿花里胡哨的衣服,是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相与的人,若是真在这姻缘殿里摆一个地渊的真身,怕是来月老庙求姻缘的人要少一半。 戚觞在姻缘殿写了两张生辰八字,一男一女,放在香案前,又点了三柱香,只点不拜,一旁的小道童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姑娘应跪拜月老,这样才显得心诚,心诚了姑娘的愿望才能实现。” 戚觞瞧着月老的神像,笑道:“心诚则灵,跪拜只是形式,可有可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不拜你家月老,你家月老也定能感受到我的诚心。” 戚觞说这么多,都是不走心的话,真正想说的是,地渊可受不起她这一拜,之所以没说,是怕吓到小道童。 上了香,戚觞和黎憬然也没在庙里多作停留,直接下了山,走到一半,戚觞突然发现身边出奇的安静,她这才反应过来黎憬然自出了月老庙后就一直没说话,她不由问:“黎憬然,你怎么了?” 黎憬然只顾往前走,没说话,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他不高兴。 又这样,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戚觞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黎憬然,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我要是哪里惹到你了,你直接告诉我行不行,不然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的哪门子的气,我自认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咱俩现在不就牵了个手,你要是不乐意撒开就行了。”戚觞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料却被握的更紧。她不解的抬头,恰好对上黎憬然看过来的目光。 他神色微冷,看向她的目光却有些复杂,戚觞无端的就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她一时有些发怔,不知道他的委屈从何而来,正困惑着,就听黎憬然开口了,他声音好听,温和的音色里好像又压抑着什么:“你求和别人的姻缘,那我呢?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我却感受不到你的喜欢。” “戚觞,你说喜欢我是在骗我。”他说的很笃定。 戚觞心中一跳,她天天说喜欢他,顺着他,怎么他还能看出来? 哎,不对,她没给自己求姻缘,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戚觞发现了关键所在,赶紧跟他解释:“方才我是在帮别人求姻缘,不是为自己求的,那上面不是我的生辰八字。”她说着怕他还不信,将手挣出来环住他的腰,仰脸看着他:“黎憬然,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明明是你不喜欢我,你怎么还倒打一耙?你发现没,你总说我不讲道理,其实你也挺不讲道理的,你只想让我喜欢你,却不肯喜欢我,还总爱跟我生气,你说我喜欢你是不是喜欢的还挺累的?” “累也要喜欢,”黎憬然垂首看着她,神色缓和下来,眸光却依旧黯然,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的下颌,低语道:“阿觞,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会喜欢他到直到他也喜欢她。 “那我要是忘了呢?”她好奇的问。 黎憬然指间力道加重,薄唇蹭在她耳郭,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执拗,他说:“我帮你记着,再帮你想起来。” 戚觞下颌被捏的疼了,去拍他的手:“那我还要谢谢你啊。”她瞟了黎憬然一眼,有些新奇的说:“黎憬然,你冷脸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虽然她并不会感到害怕,只是觉得与平常顺从她的时候不一样。 “阿觞,我们接下来去哪?”他换了话题,神色目光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我们什么时候回天极?” 山间风冷,吹的人脸颊有点疼,戚觞将脸埋在他怀里,认真的想了想。 其实,她是打算下了山俩人就分道扬镳的,毕竟她跟天极非亲非故的,也不能一直待在那,但是转念一想,回天极也不是不行,毕竟回天极还能吃黎憬然做的饭,还能和他再培养培养感情,再说了,天极是天杰地灵的地方,在那里也有助于她养伤。 “没什么要办的事了,现在就回吧。” 没有不告而别,也没有随性的离开,黎憬然悄然松了口气,笑道:“好。” …… 戚觞自受伤后就不知了去向,惠娘也早已投胎转世,如今楼里只剩下谢青,时常唉声叹气。一日,沉寂的大门被敲响,谢青一怔,随即又喜,忙丢下鸡毛掸子跑过去,待打开门才发现不是戚觞,又重新拿起鸡毛掸子失望道:你怎么又来了?楼主说了不会与你做交易的。” 来人是地渊。 戚觞受罚后,地渊也不知道她被带去了何处,只是偶然间看到她求的姻缘,想来她的伤已无大碍,所以才会来这里找她。 “她不在?”地渊走进楼里,他衣着黑色,仪容俊美,却浑身肃杀,一点都不像是个掌管人间姻缘的神。 谢青掸着空气里的灰尘,摇了摇头:“不在,你去别处找她吧。” 既然戚觞不在,地渊只能离开,他刚塔出三十三层楼,站在黄泉的风沙中,视线里不期然闯进一道身影。 她身形佝偻,面容枯皱,布满伤痕,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粗糙的衣衫,隔着风沙,地渊好像看见了她的眼睛,那是整张脸上最特别的存在,灵动又枯败。 月袼抬眸时也看见了他,她定格于风沙中,未再往前挪动一步,她并未看清他的脸,只映入了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的身形突然间变得更加矮小,干枯的手按在心口,有些记忆慢慢的好像要从心底浮起,看不真切,却又铭记。 她缓缓放下手,轻轻一叹:她该去喝孟婆汤了。 看着她走近,又看着她远去,风沙迷眼,他却一眼未眨,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影子与她千差万别,却又让人挪不开眼。 地渊来黄泉找过戚觞数次,却只有这一次见到了月袼,而远在天极的戚觞对此一无所知。 紫竹林内,戚觞正拿着一把轻巧的弯刀,费力的砍着竹子,黎憬然找过来的时候,戚觞砍下最后一刀,竹子应声而倒,戚觞揉了揉手腕,指着竹子冲他扬眉道:“黎憬然,我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竹筒饭。” 跟在黎憬然身后的谢相宜听见声,对一旁的陆悠朗悄声道:“咱们也跟着吃竹筒饭。” 陆悠朗没应声,探究的看着戚觞。 他对戚觞很好奇,好奇她的身份,好奇她是如何做到这么目中无人,颐指气使,而他小师弟居然还有求必应。 他眼睁睁的看着黎憬然从戚觞手中接过弯刀,又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的揉着:“你伤还没好,何必亲自动手。” 陆悠朗:“……” 那可是紫竹林的竹子,吸收天地精华长出来的!被砍了不说还要沾染烟火气! 陆悠朗嫌弃道:“出息!” “什么出息不出息的”谢相宜揽着陆悠朗的肩膀,心态一如既往的平和:“咱也能跟着沾沾戚姑娘的光不是,再说了,自戚姑娘来了紫竹林你少往这跑了,还不是为了蹭口吃的。” 陆悠朗白了他一眼,不肯承认:“我是来跟云长老下棋切磋技艺的,才不是贪那一口吃食。” “行”谢相宜懒得跟他掰扯,笑道:“把竹子搬回去吧,总不能指望他俩搬。” 陆悠朗不情不愿的跟过去。 竹屋外,云游仙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听见动静抬眸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又闭上。 算了,一根竹子而已,她就是把紫竹林搬空,他那不争气的徒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还得上赶着帮着搬! 黎憬然和谢相宜他们去处理竹子,戚觞无趣,也把黎憬然给她准备的藤椅搬出来晒太阳,刚躺下就听云游仙幽幽道:“对他上几分心,不要太辜负他,不然他受不了。” 戚觞抬眼看过去,笑道:“心疼他?后悔与祖母打赌了?” 云游仙也抬眼看回去:“你们戚家的人最无情,会说最哄人的话,也会说最绝情的话,我只盼你到时候留些情面,就算是要抛下他,也哄骗他一下,不要拿言语伤他。” 戚觞随心,她知道自己终会和黎憬然分开,却没想过到底要如何分开,在她眼里,分开就是不见,不见就是直接走掉,若她执意要走却被挽留,只会让她厌烦,她倒不觉得黎憬然是会挽留她的人,她觉得他们应该会好聚好散,分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戚觞望向空中的太阳,微眯了眯眼,突然问:“为何不问问我祖母?” 她在天极待了这么久,云游仙一次都没跟她问过祖母的事。 云游仙依旧是副笑脸,语气不曾有一点波澜:“你一口一个老东西,可见她没少在你跟前念叨我,不管是记着我的好还是不好,她都没忘了我。” 知道这点就够了,他终是让她记了一辈子,在她眼里与旁人终归是有些不同的吧。 云游仙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找到三十三层楼的人,也是祖母在戚觞面前提及最多的人,戚觞还记得祖母提起他时语气虽不甚好,脸上的笑容却作不得假,戚觞不知道祖母对云游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祖母不讨厌他。 而她也不讨厌黎憬然,但她还是不会告诉他三十三层楼的事,那是她的栖身之所,清净之地,不希望受到外人的打扰。 23. 第 23 章 戚觞走了,毫无征兆,黎憬然神情很淡,什么也没说,手里的竹筒饭很烫,他却没撒手,只说:“你们吃吧。” 随后就回了房间,云游仙摇头叹息,感慨戚觞这份绝情比她祖母还有过之无不及。 戚觞并非是有意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她当时正与云游仙说话,却突然听见了月袼的声音,她心中陡然一紧,月袼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她,所以想也未想的就回了黄泉。 等她找到月袼的时候,她才发现月袼的情形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无边忘川,幽幽鬼火,月袼垂眸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嗓音撕扯:“阿觞,我头好痛,你帮我把它取出来吧。” 戚觞走过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问道:“阿月,你见到地渊了?” 月袼很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他后,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不受控的撕扯着想要拼凑起来,扰的她头痛欲裂,不得安生。 “真的要取出来?”戚觞怕她承受不住,与她讲的明白:“你还并未记起,孟婆汤依旧可以把这些模糊的记忆压下去,你若要将它取出来,往事种种皆要再回首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忘川水不起波澜,平如镜面,月袼拿开戚觞的手,水面上又浮现出枯皱干瘪的脸,看见地渊的一瞬间,透过他,她好像看见了一个面容白皙,眼眸灵动的少女,与她破碎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合。 “阿觞” 她费力的扯出一个笑:“时间太久了,该放下了。” “好” 她既已做了决定,戚觞会选择帮她,只有彻底的忘记了,月袼才能真正的成为黄泉路上的孟婆。 戚觞带她回了三十三层楼,打开了二十二层的大门,门里依旧黑暗,气味依旧腐朽陈旧,唯有正中央处的冰棺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可这光泽远不及冰棺里的人。 冰棺里躺着一位少女,纵使她已沉睡了几百年,依旧生机鲜亮,容色白皙红润,像枝头的青杏,生涩美好,粉色的衣裙显出少女的娇俏,纤细的手指边放着一个小巧的绣着合欢的水蓝色布袋。 月袼走过去,像一个已到暮年的老人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抚上冰棺,垂眸久久的凝视着少女,记忆里的身影在这一瞬变得无比清晰。 眼角的泪沿着脸上的沟壑无声滑落,二十二楼的宫灯点亮,大门紧闭,月袼于冰棺中沉睡,戚觞进入了她的记忆。 …… 天气阴沉,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潮湿,街上行人匆匆,想着赶在雨前回家,迟映竹走的也匆忙,因心里挂念着腰间小布包里的东西,时不时都要低头看两眼,却不妨迎面撞上一个人,腰间的布包沉甸甸的甩在了地上,她一面急急的去捡,一面连声说对不起。 因撞了一下,顾青呈忙伸手去扶,因她要捡布包,手便落了空,他将手收回来,视线跟随着她,落在了水蓝色布包上。 不用打开,他都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疼不疼?”他问,那一下撞的重,迟映竹脚步都往后退了两下,只是她心里顾念着其他的,倒把她自己抛在了后面。 迟映竹捡起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听见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时,见是一位身着黑衣的贵公子,面容很是俊美,就是眉眼过于凌厉摄人,让人不敢直视,与方才那道声音很不相符。 “不疼。”迟映竹摇了摇头,将布包重新寄回腰间,与他略一颔首就绕过他离开,错身时却不妨被他握住了手腕,惊愣之际,迟映竹听他说:“一会儿怕是有雨,我送你回家吧。” 举止唐突,语气却温柔至极。 迟映竹抽了抽手,没抽动,不解又有点气恼:“我不认识你,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公子此举实在轻薄无礼,还不快松手。”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尖蔓延,顾青呈正欲开口,却听有人唤道:“阿竹!” 听见迟瑾的声音,迟映竹心中一喜,趁顾青呈怔松之际,忙从他手中挣脱,跑向迟瑾,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自然是出来寻你,快要下雨了也不着家?你若淋出个好歹来,光是祖父祖母也饶不了我。”迟瑾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笑道:“快去马车里坐着,里面有你爱吃的糕点,但不许多吃,不然一会儿又要不吃饭了。” “好”迟映竹笑应着,头也没回的跑走了。 迟瑾一直看着她进了马车,才向还站在原地的顾青呈看过去。 他似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抓着迟映竹的那只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向孤高自傲,凌厉逼人的顾青呈此刻却像是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颓败可怜之人,可他这幅样子落在迟瑾眼里,只觉得好笑。 迟瑾向他走了两步,冷笑道:“昭王殿下不好好的在上京当你的摄政王,又跑来夏丘做什么?只是迟家不管殿下回夏丘用意何为,都不会再让你靠近阿竹。” 说到最后,迟瑾的神色已全然冷了下来,不再有一点风流公子的潇洒姿态,他不会再让顾青呈靠近迟映竹,更不会让迟映竹再一次受到伤害。他去上京找迟映竹时,她昏睡不醒,奄奄一息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刺在他心里,他们迟家从小呵护疼爱长大的小丫头,因为他顾青呈险些丧命,如今好不容易慢慢恢复成从前天真烂漫的模样,他不会再让迟映竹重蹈覆辙。 但迟瑾的话,顾青呈却充耳不闻,他只问:“她真的不记得我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迟瑾不为所动,声音冷道:“方才阿竹对你的反应不就已经给了殿下答案?殿下若不信,我可以再重新告诉殿下一遍,阿竹记得所有人,却独独忘记了你,忘记了跟你有关的一切。”迟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没有你,阿竹才会过得开心,你若真的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招惹她。” 迟瑾说完,不等顾青呈说话,转身朝马车走去,帘子掀开的一瞬,顾青呈看见少女正在开心的吃着糕点,笑意盈盈的看着进来的人,不过转瞬,帘子落下,隔断了视线,马车驶离。 夏丘多雨,青石板的地面常湿,路上少尘,纵使在街上纵马,也扬不起飞尘,却能听到马蹄踏在板上的哒哒声,声音渐行渐远,马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元吉见顾青呈迟迟不动,迟疑的提醒道:“要下雨了,我们回吧殿下?” 又过了一会儿,顾青呈才微微动了动,声音压的很低,像是自言自语:“阿竹不会忘了我的,她那么怨我,又怎么会舍得忘了我,她一定是在和我怄气,所以才装作忘了我的。” 元吉不忍心见自家殿下如此,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解,只能守在一旁陪着。 迟家马车里,迟瑾看着桌上的糕点,伸手捏了捏迟映竹的鼻子:“又贪嘴,看我回去怎么跟祖母告状,罚你三天都不许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迟映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好哥哥,我不过多吃了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块,就不要告诉祖母了吧,我保证晚饭时多吃两口饭,定不叫祖母看出端倪来,哥哥觉得可不可行?” “你啊”迟瑾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有一件事你若答应了我,我便不告诉祖母。” 迟映竹忙问:“何事?” 迟瑾让她坐好,自己的神色也稍稍严肃了起来,说道:“日后你若再遇见方才的那人,一定离他远远的,不许跟他说话,不许给他笑脸,扭头就走,他若缠着你不放,一定告诉我让我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做到?你若能,我便不告诉祖母。” 顾青呈突然出现在夏丘,迟瑾不得不防,迟映竹现在虽忘了他,但见过顾青呈,与他相处后,难免不会想起以前的事,迟瑾自然不希望迟映竹记起,因为痛苦,难以承受,才会下意识将那些记忆忘去。 所以,自然就没有要记起来的必要。她现在开开心心的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迟瑾这么一提,迟映竹又想起顾青呈来,一面答应着,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哥哥,那人是谁?为什么不许我和他说话?” “他是坏人,专爱欺负哄骗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所以,你要离他远点,免得受他的骗,记住没有?”他说得认真,迟映竹也想起了顾青呈轻浮的举动,一时心中也断定了顾青呈是个登徒子,理应不该和他有牵扯,遂点头道:“记住了,我都听哥哥的。” 迟瑾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忽又想起一事来,对迟映竹道:“阿竹,过两日我送你去外祖那住两天,他老人家天天念叨你,你去陪他两天,替他老人家解解闷。” 迟映竹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小巧的石头,石头只是普通石头,却胜在形状新巧,大体看是个半月形,却又没有弯月两头那般尖翘,中间部分也不光滑,还有几道裂纹,扔在半路上,也算不上多么起眼的东西,可在迟映竹看来,这块石头却是她搜罗一天里得到的最合心意的东西。 “哥哥你看,我捡的这块石头好不好看?”迟瑾的话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只一心捧着石头让他瞧。 迟瑾眉目含笑的拿过石头,细细瞧了瞧,问道:“这石头上的瑕疵不少,你打算如何补救?” 迟映竹打小有一痴病,不爱金银器物,只喜欢四处搜罗些奇形怪状的小物件,如一块石头,一片叶子,几根枯草,若是碰上些合心意的,却又带了些瑕疵不忍弃的,她便想了法子将瑕疵变成点缀,反增物件之美,她从小到大收集了不少,家中长辈,还有兄弟姐妹的住处里,都有她送过去的东西,虽不名贵,形状却讨喜,又加上她费心添上几笔,倒显得分外雅致,是以,连家里的下人都爱来与她讨些小玩意摆在房里作装饰。 见他问,迟映竹忙指给他瞧:“哥哥看这几道裂纹,不甚直却也不至弯的过分,间隔也正好,尤其中间这条上还分出去了一个小杈,这石头又是白色的,我想着添上几笔画上几朵红梅,岂不是白里透红,雪中寒梅啦。” 她心思玲珑,光是经她这么一说,迟瑾就已经喜欢上了手中这块石头,笑道:“那你画好了,这块石头可要归我,不能先送给旁人去了。” 迟映竹从他手中拿过来,宝贝似的放进了自己的布包:“才不要,这块我要留给自己,下次的再给哥哥。” 迟瑾笑道:“小气鬼,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后天我送你去外祖那里。” 迟映竹指尖点在布包上,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 24. 第 24 章 马车停在迟府大门时,雨已经下了一阵了,等候在门前的小厮丫头见了马车,忙跑下台阶来撑伞,迟瑾和迟映竹方进了门没走多远,就见廊下走过来一个人,笑道:“可回来了,老夫人盼的紧,竹姑娘快随我去见老夫人吧。” 来人是二人祖母身边服侍的贴身丫头常梨,年长他们几岁,因着是祖母身边的人,又待人和善,迟家小辈待她便多几分敬重亲近,迟映竹笑道:“我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身上出了汗,需得先洗洗换了衣服才好去见祖母的。” 这话在理儿,常梨笑道:“也好,我先去回了老夫人,免得她老人家又念叨姑娘。” 迟映竹和迟瑾又走了一段路,穿过几个园子才各回了院去梳洗更衣,迟映竹梳洗一番去见过祖母后便待在房里在石头上作画,这原比她想的难,石头不大,几道裂纹又纤细,她先是在裂纹上修整了一番,才仔细动手点上红梅。 夜里起了风,窗扇还半开着,迟映竹放下笔去关窗,却望着窗外的几丛翠竹出了神,她伸手揉了揉心口,总觉得这里空落落的。 关了窗,她又重新拿起桌案上的石头,白日的瑕疵已成了晚间悄然绽放的寒梅,她心中欢喜,下意识想与人分享,可现在夜已深,众人都睡了,她只好将石头收起来,一人独自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睡去,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将石头拿了出来,迫不及待的与身旁的人分享,可身旁的人是谁,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阿竹把它送给我吧。” 是个很温柔的声音。 这石头她很喜欢,想要自己留着,并不打算送人,迟映竹以为自己会拒绝,却意外的听到自己说:“你先略等一等,我再把它打磨一下,穿了孔给你做扇坠。” 语气是含笑的,是她心甘情愿送与的。 迟映竹心中诧异,努力的想看清身旁的人是谁,可双眼好似被石头上的红梅晃了眼,只有鲜艳的红,她抬手想挥走,却越挥越多,到最后竟铺天盖地的朝她拢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就在她意识濒临溃散时,她猛然睁开了眼。 她大口喘着气,慢慢的平息,手碰到额头时才发现出了好些汗,她坐起来透过窗纱向外看,天已经大亮,门外候着的丫鬟听见声响,都忙进来服侍梳洗。 一一在长辈房里请过安,又在老夫人处用过饭后,迟映竹因着昨晚的梦,神思一直有些恍惚,直到迟瑾来她院里看她打点好装裹没,她才想起明日要去外祖家,迟瑾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还没打点:“亏他老人家天天念叨你,你竟一点不上心,他老人家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才不会。”迟映竹一边吩咐丫鬟收拾东西,一边道:“外祖一个人乐的逍遥自在,正不想让人打扰,定是我在家碍了哥哥的事,哥哥以外祖为由打发我走呢。” 小姑娘说着还冲他哼了一声。 迟瑾好笑道:“外祖是不是真的想你,明儿见了外祖不就知道了,外祖一个人在旗山脚下独居,清闲之际也难免觉得孤寂,你陪他几天解解闷也是好的,再说了,你不也总闹着要去找外祖玩?” 外祖一人在山脚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每日粗茶淡饭,无人问无人管,日子过的十分逍遥自在,一座篱笆院,两间茅草屋,一块菜地,一片花圃,依山傍水,林木环立,很合他老人家心意,迟映竹觉得也很合她心意,时常闹着要去玩几天,只是家中祖父祖母担心她在那里磕了伤了,再或是被蚊虫蛇蚁叮咬了,总不肯让她多住,往往住不两天,便派人来接,小姑娘有时玩的野了,怎么劝都不肯回来,每每都是迟瑾亲自来接,好说歹说才接回家来。 兄妹俩一时都想起来迟映竹耍赖不肯回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哥哥,你送了我就回来吗?” 迟瑾嗯了一声,又解释道:“哥哥这两日有些忙,忙完了我再亲自接你回来。” 迟瑾忙,迟映竹知道,迟家是夏丘的首富,世代经商,而迟瑾作为嫡长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迟家的生意,迟家祖父迟仲行事谨慎,先是让迟瑾经手一些收成不甚好的商品铺子,观察他是否是经商的材料。 迟瑾头脑灵活,心思活络,没出两年,就让自己手中的铺子获利翻了两番,迟家祖父对他很是满意,慢慢的就让他开始跟着迟明,也就是迟映竹和迟瑾的父亲与各色商人打交道,多学一些经商门道,也让他多些历练。 只是,迟瑾这次所说的忙,迟映竹并不认为是生意上的事,但她没多问,只乖乖的道:“好。” 次日一早,天空晴朗,林叶青翠,是个出游的好天气,迟映竹辞了家中诸位长辈,便坐上马车往城外去,一路上在她的小布包里挑挑拣拣,从中拿出一个用枯草编的菊花道:“把这个送给外祖怎么样?” 迟映竹每次去旗山,都要挑一个东西送给外祖,这次也不例外。 迟瑾正把玩迟映竹画着红梅的那块石头,听见她问,抬首看了一眼:“你想用菊花赞外祖隐世的高洁?” 迟映竹一哽,知道迟瑾是在调笑她,外祖并非是高洁隐逸之士,只是富贵日子过倦了,才到山脚下过一段清贫日子,待什么时候清贫日子过烦了,再回去过他的富贵生活。 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我送外祖这个是因为他院子里养了几株菊花,我因见过才想起来编了一个,并没什么象征意义,哥哥想多了。” 迟瑾将石头还给她,笑道:“是我贫嘴了,阿竹不要与我计较,到了旗山阿竹寻到了好玩的物件给我留一个,也要像阿竹手里的一样,作些画再给我。” 迟映竹点头应下了,又问:“阮妹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来家里玩了,她素来爱热闹,怎么总也不见她的影儿?” 迟映竹说的阮妹妹是柳绮阮,是姑母迟晓的小女儿,比迟映竹小两岁。 迟瑾见问,只一笑道:“许是近日姑母督促她女红,她不得空闲,便待在府中没出来。”随后又岔开了话题,问起她布包里的东西都是从哪捡来的。 迟映竹被分了心,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旗山。 她们到外祖的小院时,老人正在菜地里锄草,见了他们两个,只让他们自己倒水喝,不肯丢下手里的活,老人穿着粗布麻衣,草鞋,裤腿有模有样的半卷着,胡子都有些白了,身子骨却格外硬朗,挥起锄头来满满的劲儿,迟瑾喝了口水,又问了安,才坐上马车离开。 老人只是冲他挥了挥手,又擦了一把汗,笑眯眯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过迟映竹递过来的水:“这次我们阿竹打算住几天?” 迟映竹提着裙摆,进了菜地,看着绿油油的菜和青翠翠的草,说道:“我才刚到,外祖就预备着赶我了,亏我还给外祖带了礼物来。”说着,朝老人摊开掌心,一朵小巧精致的菊花便露了出来。 老人笑着接过来,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瞧:“我们阿竹手越来越巧了,竟跟那院子里的菊花一般无二,若是放在一处,惹来采蜜的蜜蜂和蝴蝶,岂不是让他们白来一遭,只能看不能吃?” 说完,老人爽朗的笑起来,迟映竹无语:“外祖。” 老人忙收了笑,丢下手里的锄头道:“走,外祖领你钓鱼去,给你做汤喝。” 院子后面隔着几棵桃树就是一汪河水,清澈透亮,绕山而流,老人每天都要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钓上两个时辰,迟映竹坐在他旁边,在小石洼里洗刚在路上捡到的石头:“外祖,哥哥为什么要支开我?” 迟映竹很好奇,自她大病一场醒来后,家人依旧宠爱她,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比如他们好像有事在瞒着她,近日家中兄弟姐妹都在悄悄的备礼,见了她时又匆匆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她问时,他们只都不肯承认。 迟映竹没办法,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是自己看错了。 今日迟瑾又把她送到外祖这,她想或许外祖会知道。 老人听了,摸了两下胡子,笑道:“是外祖想你了,让他把你送过来陪外祖几天,怎么会是支开你?迟瑾那小子打小就疼你,说话做事不骗你。” 迟映竹擦着石头,想了一番,点头道:“外祖说的是。” 见她信了,老人心中长叹一声,这丫头猜的倒不错,只是不能实话告诉她。 迟映竹醒来后,记忆停在了她十五岁时,而她现在十七,柳绮阮比她小两岁,如今十五,但在迟映竹的认知里她才十三岁,还不到嫁人的年龄,可明天是柳绮阮成亲的日子,柳家是夏丘的望族,柳绮阮又是嫡女,她出嫁定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常,若要瞒着迟映竹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迟家只能将她送到旗山,等柳家事情办完了再把她接回来。 鱼竿动了动,将老人的思绪带回来,他忙往回收竿,鱼儿被他拉过来,不住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垂死挣扎,老人眼疾手快,将鱼取下来,丢在迟映竹面前的小石洼里,鱼儿不停的扑腾,迟映竹不提防被溅了一脸的水,老人见了,哈哈大笑。 迟映竹也不恼,拿帕子擦了脸,逗水中的鱼道:“外祖,这鱼好大,我们可以把它清理后挂在你晒渔网的架子上,弄鱼干吃。” 老人一怔:“我连渔网都没有,哪里来的架子?” “不就在那……”说着,迟映竹就站起来,朝身后指去。 身后是外祖的院子,院子里只有花草和蔬菜,并没有她口中的架子,迟映竹一怔,有些恍惚,她明明记得是有鱼架子的,上面有渔网,还有晾晒的鱼干,可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说她记错地方了? 见她怔然,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歹已经钓了一只上来,他便收了鱼竿,带她回去,让她去休息会儿,迟映竹也觉得脑子不清明,像是被一团雾笼着,迷迷糊糊的去房间睡了一觉。 25. 第 25 章 迟映竹自幼时起就被订下了婚约,她那时尚不记事,被母亲带着去京城看望嫁到夏家的姨母,姨丈有一位姐姐,嫁给了镇国公的弟弟。 镇国公次子,年方十岁,名唤崔平衍,是个剑眉星目,性格疏狂的小霸王,适逢那日随婶母去夏家拜访,不期然在假山后的石子路上碰见了一个粉粉白白的小女孩,她手小而娇嫩,没什么力气,却奋力的在抠一个绿色的石子,他上前帮她,小女孩眉眼弯弯,甜甜的跟他说谢谢,后来小女孩走累了,还是他抱回去的,见了迟夫人,他才知道她叫迟映竹,是夏丘迟家的小辈。 小小少年行事一向轻狂,却在抱着小女孩时手脚都无处安放,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世上竟有这样粉嫩漂亮的小女孩。 婶母见他十分喜爱这个小妹妹,一向无法无天的人在小女孩面前也懂得了软声细语,心中一动,悄悄的问他道:“等妹妹长大,让妹妹嫁给你好不好?” 小少年心中喜不自胜,连声说好,婶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在与姨母和迟夫人说话时提了此事来商量,迟家虽富有,却无一官半职,与镇国公家结亲,实属高攀,但迟夫人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她不愿小女儿远嫁,更不愿她搅入是是非非,但姨母和婶娘却觉得很好,一心想要促成这段姻缘,迟夫人只能道:“姐姐知道,这丫头生得十分讨喜,素来是家中长辈的宝贝疙瘩,她的亲事原也是我作不了主的,待问过了老爷和老夫人才能决断。” 迟映竹生的粉嫩雕琢,长辈们一见没有不喜欢的,纵使家中的小辈也都对她爱不释手似的,挣着抢着要抱,只是老夫人待她娇贵,怕小辈们手上力气轻,再没个轻重的摔了她,是以不准小辈们抱她,小辈们便都拿些精致的小玩意来逗她笑,是以,只要迟映竹开了口说喜欢的,无有得不到的。 这些姨母都是知道的,所以听迟夫人这么说,便让姨丈给迟家去了封信,信中写了什么,迟夫人不知道,迟夫人在收到来信时只知道,迟家同意了这门亲事。 就这样,尚不记事,更不知什么是结亲的小迟映竹就订了亲,在姨母家的那段日子她只知道,有个哥哥天天来陪她玩,给她带好多甜甜的东西,总爱问她喜欢什么,总爱送她好多东西。 后来母亲带她回了家,她渐渐知道自己订了亲,却渐渐忘了那个哥哥长什么模样,只知道他待她很好,纵使不是逢年过节,他也会从四处搜罗来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送给她。 她十岁那年,那个哥哥十七岁,从上京来夏丘看她,她似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而这个哥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婶母娘家里的那个小妹妹,小少女迟映竹因此为忘了他感到愧疚,将自己新得的一块十分喜爱的鹅卵石送给了他,上面还有她费了几个夜晚作的画,迟映竹记得那个哥哥很开心,送了她好多好多东西,姐姐们十分羡慕。 他从夏丘离开时,迟映竹随父亲去送他,趁无人时,他悄悄的和她说:“阿竹妹妹快一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哥哥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迟映竹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脸红,也没有羞涩,因为无论是长大,还是娶回家,迟映竹都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这里面包含着什么,只知道这个哥哥很喜欢她,在等她长大,想要时常见到她。 而迟映竹也很喜欢这个哥哥,像喜欢迟瑾哥哥一样。 迟映竹和父亲回家后,从迟瑾那里知道,崔平衍要从军了,迟瑾说,崔平衍不喜读书,只爱耍刀弄枪,所以走了武将一路,对于这一点,迟瑾心中多少有些介怀,倒不是不喜欢武将,只是看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粉嫩雕琢的妹妹嫁给一个武将,总觉得心中不舒服。 迟映竹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因为十岁的她对嫁人,对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连一个迷糊的概念都没有。 崔平衍从军后,便没有机会再给迟映竹送东西,也没有再来夏丘看过迟映竹,只每年寄来一封信,寄给迟映竹的信。 迟映竹十五岁那年,崔平衍二十二岁,婚期将定,迟映竹坐上船从夏丘前往上京,暂住夏家,待成婚之时,迟家再赴上京。 从夏丘到上京,水路居多,迟家派了家仆跟随,崔家也派了人来接,是以迟家才稍稍放了心。水上夜色浓时,皓月当空,繁星相簇,迟映竹睡不着,便走出房间吹风,刚走到甲板上时,看见了一个人影,他背对而立,身姿挺拔,姿仪矜贵,许是听见声响,微微侧了侧头。 夜色甚浓,却有月光挥洒,他一双明眸皓如繁星,静如秋水,薄唇如刃,轮廓如画,神色淡淡,却不怒自威,几乎是看清他容貌的下一瞬,迟映竹就已往后退了一步。 她认识顾青呈,从小时候就认识,也是从小时起,准确的说是从她见他的第一眼时,她就怕他,顾青呈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看人时却好像含着经年不化的积雪,让人寒颤。 那时她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龄,跟着迟瑾偷跑出去凑热闹,这个热闹就是去看昭王顾青呈,夏丘是他的封地,他十八岁第一次离京就藩,夏丘人人相传,昭王美过潘安,白过何晏,所以他初次踏上夏丘的土地时,大街小巷的人都跑了出来,围在道路两旁,想看一看他们的藩王是否如相传的那般俊美,迟映竹那时还小,身量也不高,挤在人群中只能看到相连成墙的脊背,好在还有迟瑾,他年长顾青呈一岁,已经长成,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一扬手就把小姑娘抱坐在了肩头,视线一下空阔,迟映竹笑容还未来得及漾开,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是被吓哭的,被顾青呈扫过来的目光吓哭的。 她被迟瑾抱坐在肩头,一下高出众人许多,格外惹眼,顾青呈本是目不斜视的骑马走着,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穿着粉衣,腰间挂着水蓝色小布包的小女孩,她生的粉糯,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带着水光,扬起的唇角在撞上他的目光时便沉寂了下去,甚至还哭了起来。 他想,小孩子的胆儿真小。 他很快就将她忘记,直到后来再次遇见她,她已长成受众人钦慕的少女,他才记起曾被自己一个目光就吓哭的小女孩。 从小女孩到少女,不变的是她依旧美丽。 还有 虽然不会被他吓哭,但依旧怕他。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这条船上遇见顾青呈,迟映竹很意外,因为据她所知,顾青呈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夏丘赶往上京,原因无他,当今圣上病重,且尚未立储,各路藩王都被圣上召回京,眼下这个情形,自然是越早到上京越好,可顾青呈才刚刚离开夏丘。 一时之间,她又是意外又是困惑,眼里的害怕倒是不再明显,但她并不想和他打招呼,可碍于他的身份,她也不能视而不见,正当她鼓足勇气想向他行礼时,却看见顾青呈目光沉沉的朝她走来。 迟映竹不明所以,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后退,却被顾青呈长臂一伸拉住了手腕,他一拽,迟映竹便向前跌去,撞进他怀里,水上的风带着凉意,在甲板上待的久了,便会感到寒意沁人,可迟映竹甫一靠近顾青呈,便被一股浓浓的热意包裹,带着她也浑身有些发热起来。 她还未来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凌厉逼人,而自己的头则被顾青呈狠狠的摁在了怀里。 不过转瞬,甲板上便站满了蒙着黑面的人,他们手握长刀,腰间别着箭矢,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提前埋伏在水下,等待时机跳上船。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船里的人,行人纷纷抱怨,说扰了他们的好眠,可一看见甲板上的阵仗,船上的行人一时都吓破了胆,一边乱跑一边哭喊着救命,喊了一会儿后发现那些人并不是冲自己来的,便又镇定下来,只慌忙找了个地儿躲起来,怕惹祸上身。 迟家和崔家的人被惊动后立马去房间看迟映竹,待看清房间是空的时,心中都是一紧,忙都跑上甲板将黑衣蒙面人围了起来,甲板最中心是顾青呈和迟映竹,只不过迟映竹被他护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敢随意挣扎怕连累了他。 黑衣人的目标是顾青呈,只不过箭矢多发,难免不伤及无辜,若不是顾青呈拦的及时,迟映竹就成了第一个无辜被牵连的人,她看不见,只能任由顾青呈带着她左冲右突,不一会儿,她就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人在焦急的喊她的名字,她本想回应他们,却因为顾青呈打斗的动作而喊不出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迟映竹感到船上的人变得更加混乱也更加嘈杂,呼喊声救命声冲破着耳膜,听得人心焦,迟映竹一颗心始终高高提起,她感觉顾青呈好像受伤了,温热的血顺着他的前襟流到了她的脸上,可他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声,胸腔的起伏依然平稳有力,脚下渐渐被浸湿,又淹过脚踝,迟映竹心中一紧,立马认清了一个现实,船在漏水。 而她不会泅水。 抓着他前襟的手骤然收紧,顾青呈一脚踹开黑衣人,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别怕。” 或许太过害怕,迟映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微微仰头正欲问,却陡然被他握着腰间纵身一跃跌入了水中,沁人的凉意骤然袭来,迟映竹颤身抖了一下,下意识睁开眼,入目的是顾青呈的眉眼,还有一支支射入水中的箭和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在巨大的恐惧中,迟映竹却异常清醒。 这些人是冲着顾青呈而来,而这些人中,有来接她的崔家人,她认得那人的眼睛。 26. 第 26 章 迟映竹和顾青呈的关系有些微妙,因为在迟映竹看来,他们并不熟,却也不算陌生,有那么两次的相遇让她记忆犹深。 第一次是迟仲的六十大寿,迟家设宴款待宾客,迟家是夏丘首富,与夏丘望族亦有联姻,而作为夏丘藩王的顾青呈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在祝寿之列。 迟家后院里,夏丘四大家族杜柳夏苏家的夫人小姐都坐在水廊下听曲儿看戏,丫鬟婆子们也得了片刻空闲,一边吃着主子们赏的果子,一边闲话几句。 曲儿听得烦了,几位小姐同长辈们请示了一番,长辈们也不拘着她们,任她们自己取乐去。迟家姐妹拉着众人到冠群芳去赏花,走到异珍园时,远远瞧见一个正在观鹤的身影,迟家姐姐忙招手道:“阿竹妹妹快来!” 迟映竹正要伸手摸一摸鹤的羽毛,听见姐姐的声音,笑道:“姐姐们怎么没去听戏?这是要去哪?”说着,已小跑着到了她们跟前。 柳家姐姐拉着她的手笑道:“听来听去都是老样子,没什么趣味,你也别去了吧。” “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到前边亭子里坐一会。”杜家姐姐眼神狡黠的笑看着众人道:“一会儿咱们请阿竹妹妹帮咱们个忙。” 众人心中会意,忙拉着迟映竹往湖心的亭子走,迟映竹好奇的问:“姐姐要我帮什么忙?” “咱们到亭子里说,在这免得被旁人听去,惹出闲话来。”夏家姐姐扫了一圈,园子里时不时过几个忙碌的小厮丫鬟,在这不方便说话。 迟映竹糊里糊涂的跟着她们来了湖心亭,被众人按着坐下,看着她们神秘兮兮的样子,笑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以可以”柳家姐姐在迟映竹一旁坐下,狭长多情的眉眼一弯,压低声音道:“今天昭王殿下也来了,阿竹可知道?” 众人都看向迟映竹,迟映竹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也并不关心。 “昭王来不来有何干系?”她问。 “他来不来是和阿竹没关系,但和姐姐们有关系。”杜家姐姐用手帕掩了掩唇,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笑。 迟映竹细细的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她常在祖母处,多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夏丘四大家族都想将自己家的女儿送上王妃的座上,迟家也有这个打算,尤其是几位适龄的姐姐,十分愿意嫁他,不过她们不图他的身份地位,只图他的皮囊。 但昭王却一直对此事淡淡,府里连位侧妃都没有,对四大家族的旁敲侧击都打太极般的丢到一边去,所以,如今各大家族都还在观望,准备伺机而动。 “姐姐们身份不便,不能到前院去,但阿竹已经订了亲,比我们少些拘束,就替姐姐们到前院打听一下殿下的喜好好不好?”夏家姐姐拉着她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迟家姐姐也在一旁开口道:“好妹妹,你就帮帮姐姐们。” 夏丘民风开放,已定过亲的女子,就算到了及笄之年,也不必太过避讳男女同席,如今这些人里,也的确只有迟映竹最合适。 可是…… 迟映竹却有些犯难,她怕顾青呈,虽然她现在已经及笄,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一看见顾青呈还是下意识害怕。 迟家姐姐似是看穿她所想,忙解释道:“阿竹别怕,不是让你直接去问昭王殿下,我打听过了,他来时带了个随身侍从,现在就在前院的曲廊候着,名叫元吉,你见过的,他随侍殿下左右,对殿下应该是再熟悉不过的,向他打听就行。” 见迟映竹还是迟疑,柳家姐姐附耳悄悄与她说了几句话,迟映竹抿了抿唇道:“那好吧。” 几人一路道谢,一路将她送到了月洞门才回去,迟映竹心中忐忑,一路上手都无意识的紧紧攥着,虽然是去找元吉,可迟映竹脑子里都是顾青呈,她与顾青呈见过多次,话说得却不多,她甚至因为害怕,都不敢抬头看他,如今居然要去打听他的喜好,真是匪夷所思。 好在曲廊在大厅的前边,中间有照壁阻隔着大片视线,迟映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在柱子后探头探脑的找元吉,她看了一圈,才在廊角石景旁的一株芭蕉下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亦很高,五官周正,肤色不白,却很健康,虽然隔着衣袖,也能看出小臂的结实有力,迟映竹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一步作两步的悄悄往他那边挪,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柳姐姐教她的话。 距离本就不远,就算再磨蹭,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元吉背对着她则一动不动,从迟映竹探头探脑往这望的时候,元吉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便僵着没动,大厅里的歌舞丝竹之声不断传出来,却没办法进入耳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元吉按耐不住开口的时候,迟映竹说话了,声音有些小,吐字却很清晰:“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迟映竹很紧张,柳姐姐教的话,她现在只记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自己补:“我不让你白帮忙的。” 怕他拒绝,她慌忙的又补了这一句。 听她说帮忙,语气又慌乱,元吉心中一凛,忙回身道:“迟姑娘但说无妨,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帮姑娘。” 他突然回身,且语气严肃认真,把迟映竹吓了一跳,不过转念又一想,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迟映竹有些迟疑,就算他很慷慨,她也不愿让他白帮忙,忙从袖中取出一块银子,脑海中回想着柳姐姐教她的话,一边把银子往他手里塞,一边急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昭王殿下的喜好?” 柔软的手碰过来的那一下,元吉脑子僵住,随后手似被火烫了一下,忙抽了回去,连脚步都往后退了退,迟映竹本也是头一遭偷摸的给人塞银子,紧张心虚的不行,元吉一退,银子啪就掉在了地上,迟映竹愣了一下,心中暗恼自己连银子都不会塞,又想起来柳姐姐说,给了银子不要,那就说明银子给的不够。 她好歹是迟家的小姐,出手不能让人觉得小气,不然丢的就是整个迟家的脸,想到这,她毫不犹豫的褪下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尽量神色自然的往他手上塞。 见她这么坚持,元吉有些头疼,又有些害怕,看着手里的镯子,一时进退两难,正欲开口问她想知道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手当即一抖,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话也被噎在喉间吐不出来。 听见清脆的声响,迟映竹也怔了,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夏日触手则凉,冬日触手则温,极为珍贵,就这么水灵灵的被他扔了?迟映竹嘴里不可置信的吐出了个你字。 而元吉早已垂首,闷声不看她,迟映竹呆怔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顾青呈不好惹,他的随从也很有脾气。 她叹了口气,不仅辜负了姐姐们的期许,还摔坏了一个镯子,她小心的弯腰想将镯子捡起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有一只大手抢先了一步。 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白皙无暇,比之上好的羊脂玉也不逊色,顺着这只手,迟映竹看见了比他的手更不可挑剔的一张脸,迟映竹屏住呼吸,不知道心里响的那一个,是紧张的咯噔之声,还是因为其他。 顾青呈将几块碎玉拿在手里,向元吉看了一眼,元吉虽然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寒意,他只能咬着牙先让自家殿下心情好点,自己才能好过,所以毫不迟疑的出卖了迟映竹:“殿下,方才迟小姐向属下打听殿下的喜好,殿下自然来了,还是殿下自己说的更可靠。” 说完,也不等顾青呈说话,一溜烟儿的跑了。 迟映竹瞪大眼睛看着元吉头也不回的身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青呈神色依旧淡淡,目光却落在她身上,迟映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更何况现在贿赂他的随从还被他抓了现行,就更不敢看他了,低垂着脑袋,手也攥着裙子,像是犯了错正在乖乖的挨训。 等了半天也等不来她的一句话,顾青呈觉得好笑:“不是有话问我?怎么又不说话了?” 声音还挺温柔,应该没生气。 迟映竹鼓起勇气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怯怯的:“我问了你会说吗?” “你先问。”他答的模棱两可。 迟映竹想了会儿,不忍心看姐姐们失望的表情,硬着头皮道:“你喜欢什么?” 还是只敢偷偷的看他一眼,视线一和他相触就躲开,他真的就这么吓人?顾青呈无奈,视线落在她发间,她不爱繁重的装饰,只简单的戴着几只发饰,其中有一支秋海棠的发簪,他见她戴过多次,想来是很喜欢。 “我喜欢秋海棠。”他说,视线重新落回她微微泛着粉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碟羽一样轻颤,无声的昭示着她的紧张。 听见他的话,迟映竹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他喜欢秋海棠,而是他居然回答了她。 秋海棠她也喜欢,可以做发簪,也可以做衣服上的点缀,她默默记下,打算回去告诉姐姐们,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那……你喜欢吃什么?” 许是他回答了他的话,迟映竹这次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带着好奇和期待的看着他。 但这次却没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顾青呈不仅没答,反而道:“有来有往,现在该我问你了。” 迟映竹:“……” 大厅里的丝竹声已经停了,又从照壁后传来推杯换盏的笑声,迟映竹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出来这么久会不会有人出来找他。 “你要问我什么?”在他面前,她实在紧张,只想赶紧问完了离开。 “我喜欢什么,是你替自己问,还是替旁人问?”顾青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放的却很轻。 迟映竹对顾青呈喜欢什么,的确不感兴趣,若不是姐姐们的缘故,她不可能跑来找元吉,而且,她已经有婚约在身,若说是替自己问的,怕是会让人误会,所以她只好模棱两可的答:“旁人。”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他继续问旁人是谁,她不能出卖姐姐们,只能咬牙沉默,可令迟映竹没想到的是,先沉默的是顾青呈,一言不发离开的也是顾青呈。 迟映竹愣楞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她的镯子还在他手里,可她不敢追过去和他讨要,因为光是背影,他好像就很生气。 27. 第 27 章 那个镯子再次回到迟映竹手里已经是在一个月后。 杜家老太爷平生有三喜,一喜珊瑚,二喜花草,三喜热闹,近日老太爷新的了一株几人高的红珊瑚,心中高兴,广发请帖邀请众人来府中欣赏珊瑚,为此还特意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各类珊瑚统统摆在了玲珑画廊里,供人观赏,每一株珊瑚旁还搁置着奇花异草,美艳难得,更有一些不仅叫不出名,甚至就算是豪掷千金也买不到的,老太爷对此颇为自得。 迟映竹是陪着迟仲来赴宴的,再过不了几日,迟映竹便要去上京,迟家的人一想到日后迟映竹要留在上京不回来,心中极其不舍,对她更是百般疼爱,一想到离别在即,迟仲便想起小时候粉团子一般的迟映竹,总是仰着小脑袋问他:“祖父要去哪?也把阿竹带上好不好?” 回想记忆的瞬间,迟仲突然间意识到,他已经好久不曾带着迟映竹去赴宴了。 迟映竹不喜欢庞然大物,她喜欢小巧玲珑的东西,就比如眼前的这株手掌般大小的银色珊瑚,漂亮又可爱,她忍不住瞧了又瞧。 “原来阿竹妹妹在这,叫我好找。”杜家姐姐语中含着娇嗔,轻轻拍了拍迟映竹的肩膀。 迟映竹回身:“姐姐找我做什么?” 杜家姐姐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你不日就要赴京,咱们一处长大的姐妹都想着要为你饯行,现下都在那边园子里,就等着你一起去吃酒了。” 说着,伸手捏了捏迟映竹的脸:“一会儿可不许哭鼻子。”又怕捏重了,给她揉了揉:“你是我们几个里年龄最小的,却是最早成亲的那个,明明看着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转眼就要嫁人了。” 迟映竹生在夏丘,长在夏丘,突然要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重新融入进一个新的地方,心中不仅不舍,还有些害怕和担心,但她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怕家中长辈担心,所以每天都装作开开心心的样子。 唯有在自己的这几个姐姐面前才能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杜姐姐,我好像并没有感到开心。” 她脑子里闪过崔平衍的模样,他模样俊美,性格洒脱不羁,是个待她很好的人,可她没有因为要嫁给他而感到开心。 杜家姐姐叹了一声,柔声道:“阿竹,世道对女子多艰,尤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姻由不得咱们做主,更不是咱们的一句开心和不开心所能左右的,但是”她话一顿,握着迟映竹手的力道又重了一点:“不要忘了你是迟家的女儿,有迟家为你撑腰,在那里不要委屈了自己。” 迟映竹点了点头,和杜家姐姐一同进了园子,园子里已经掌了灯,丛丛茂竹掩映后是一座莲池,莲花粉色开的娇艳,白色开得纯洁,池旁摆着一桌子的点心果子,还有不同味的果子酒,几位容色艳丽的姑娘看见她们二人,忙站起来相迎:“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们几个在这好等,先要罚你们两个一人两杯酒才行。”说着,就把盏倒酒。 众人一同就坐,杜家姐姐笑道:“这罚我们可不认,哪有坐等人来要罚去请人的道理?” 柳家姐姐看向迟映竹,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眼角:“不罚你这个,倒要罚其他的,你是怎么把我们阿竹惹红了眼圈的?” 她这一打岔,众人都向迟映竹看去,灯光下,少女肤色白皙清透中透着淡淡的粉,娇柔可爱,仔细看去,眼尾处还泛着淡淡的红,惹人怜爱。 “这确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杜家姐姐十分爽朗,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迟映竹陪了一杯。 看着迟映竹泛红的眼圈,众人心中都有些闷,桌前的气氛再活络不起来,她们为迟映竹饯行,原是想开开心心的,可真的聚到了一起,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叮嘱和关心的话。 “阿竹,你若不开心,也不必强颜欢笑。”柳家姐姐说着,看了一眼围坐着的众人:“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在我们几个跟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谁也不会笑你。” 迟映竹眼圈更红了,却没有哭:“谢谢姐姐们,阿竹会想你们的。” 苏家姐姐性子沉闷,一向不常言语,这次却突然开口道:“阿竹,有件事我一直不清楚,你可喜欢那位未来的夫君?” 喜欢分很多种,如果像喜欢迟瑾一样的话,那她就是喜欢崔平衍的,如果是像话本里的男女之情的喜欢的话,那她应该是不喜欢崔平衍的,崔平衍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哥哥,不像是夫君。 众人见她蹙着秀眉不说话,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苏家姐姐劝慰道:“若是两情相悦自然最好,若不能,相敬如宾也是令人羡慕的,世间多的是夫妻相看两厌,闹的家宅不宁,我看崔公子待你极好,想来成婚后也必定会敬重你。” 杜家姐姐接话笑道:“说不定还会日久生情呢,他们一个在夏丘,一个在上京,本也没见过几面,现在就说喜欢不喜欢也的确勉强,什么人什么样,还是要相处久了才知道。” “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只是侯门公府深似海,家宅大,后宅也不安分,阿竹在家是心尖上的肉,迟家给小辈立的规矩,在她身上从来不作数的,嫁到崔家后,难免要被公婆立规矩,行事举止都要端正有分寸,上侍公婆,下侍小姑,不能有半分的行差踏错,不然,公婆可训斥,小姑叔嫂也可冷脸,阿竹在家随性惯了,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水灵灵的人到时候也要被熬成个枯木般的妇人。” 夏家姐姐话音未落,便被杜家姐姐出声打断:“你才是该罚,还未成亲,你就出言吓她。” 众人都斟酒,夏家姐姐虽不满却也喝了。 这些话并没有吓到迟映竹,在家时,母亲曾叮嘱过她规矩,只不过她不爱听,总是和母亲撒娇,把话头绕到旁的上去,成婚的日子越近,母亲找她说话的次数越多,她总是不以为然:“我只是成亲了,又不是要脱胎换骨换成另一个人,若成亲一定要过我不喜欢的生活,那我就不成亲了,守着母亲好不好?” 母亲每次都是将她揽进怀里无奈的笑,说她在说傻话。 迟映竹没有在说傻话,纵使她一定要成亲,她也不会让别人安排着自己生活,不愿意守着苛刻的规矩去讨好对自己不好的人。 “迟家富有,在京亦与达官贵人家有姻亲,崔家不会薄看阿竹,阿竹也不必事事忍让,总有迟家替你撑腰,帮你摆平。”柳家姐姐见她垂眸不语,还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拍了拍她的手,出言安抚。 迟映竹回神,知道众位姐姐担心她,便端起面前的酒笑道:“阿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姐姐们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众人见她眸光含笑,不似害怕难过的神色,便都端起酒盏,提前为她践行。 酒过三巡,夜色已有些深,虽是果酒,多吃了几盏也觉得神思恍惚,迟映竹估摸着时间,该去找祖父了,便起身与众人道辞,众人要送,被迟映竹拦了下来。 她想一个人走走,吹吹风醒醒酒。 杜家院里种了几株参天古树,浓荫覆盖了大片的院落,夜间走在树下,即使不远处亮着灯也觉漆黑阴冷,迟映竹一向胆小,如今有些醉酒,也有些心事,走起来竟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冷。 她刚仰头想从叶子的缝隙里去看天上的月亮,却不期然一股天旋地转被人给扯到了树身旁,她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手上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只能闭着眼认命般的等着自己的后背撞在树身上。 结果并没有,她的后背被一只温热的掌心和劲瘦的小臂隔开了与树身的距离,她下意识睁眼,两个人靠的近,借着朦胧的夜色,她看清了他的眉眼 是顾青呈。 她睁眼后,顾青呈就松开了捂着迟映竹嘴的手,他手一拿开,迟映竹就闻道了浓重的酒味,像是自己身上的,也像是从顾青呈身上传来的。 迟映竹刚才还有些冷,现在被他一靠近,却又有些热,迟映竹推了推他,却没推动,她刚想出声让他放开,突然发现顾青呈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神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是透着寒意的,如今却是迷离的,泛着轻微的水光,像是苍山上的雪,很冷也很美,迟映竹一时没能移开视线,下意识问:“你喝醉了?” “怎么哭了?”他声音有点醇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处。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迟映竹觉得现在的顾青呈应该是喝醉了,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温柔极了,甚至还带着一丝来不及隐藏的心疼。 “我没哭”她摇了摇头:“我只是喝酒了。”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过寂静,迟映竹的声音也莫名的放的很低。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迟映竹看着另她感到新奇的人,突然感觉到他手动了一下,然后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他精准的握住,她一惊,下意识就挣扎,可她这一点力气在顾青呈手上聊胜于无。 “你做什么?”迟映竹一瞬间紧张起来。 顾青呈将她的手从袖中带出来,她的手细腻光滑,有些凉,他忍住想要摩挲一下的冲动,将手中的东西戴在她手腕上,很快的松开了她的手。 迟映竹一怔,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是白色的镯子,她摔碎的那只,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把它修好了?” 顾青呈嗯了一声,随后蹙眉揉了揉额角,迟映竹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你,你好像喝醉了,后面不远就是供客人休息的小院,殿下快些过去吧。” 顾青呈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迈开步子,他许是醉的厉害,脚步有些踉跄,还没走两步就险些摔倒,迟映竹忙伸手扶住他,袖口下滑,露出藕白色的纤细手腕,腕间的镯子在夜色间突然变得格外显眼。 算了,就当是为了感谢他吧。 “我送殿下过去吧。”迟映竹扶着他轻声道。 顾青呈没说话,只是手虚虚的搭在她单薄的肩上,顾青呈并没有将自己的重量放在她身上,可迟映竹还是出了汗,不是累的,应该是紧张的,迟映竹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她心跳的有点快,她做错事被迟瑾发现之前,她的心跳也是这样砰砰乱跳的。 这里偏僻,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迟映竹原本以为扶着顾青呈应该会很累,毕竟他比她高了那么多,每次看他都要仰头,可一直将顾青呈扶到房间,她都没感觉到累。 扶着他躺在床上,迟映竹看见了桌上的茶壶,想着他喝些水应该会舒服些,便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顾青呈目光看过去,从她手中接过喝了一口。 迟映竹将水杯放回去,对他道:“你在这休息一会儿缓一缓,我该回家了。” 顾青呈闭上眼,没说话,迟映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出去,时间不早了,找不到她,祖父该担心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吩咐了一个小厮去寻昭王府的人,让他们去照顾顾青呈。 迟映竹走后没一会儿,小院里悄悄的走进来一个曼妙的少女,她身着轻纱,穿得格外单薄,是杜家三房赵姨娘的女儿,她偷偷安排在酒席上伺候的小厮告诉她,昭王殿下醉了,一个人往客人休息的小院来了,她精心收拾了一番便匆匆赶来了这里。 房间里的灯是暗的,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悄悄的合上。 借着窗外的月色,她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昭王,抛却他的身份不说,单是看他的脸,就已经让人心折。 她轻手轻脚的挨到床边,连呼吸都放轻了,手止不住颤的去解顾青呈的衣带,好不容易解开了,她的额角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喉咙间变得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纤细的手移到他胸口,一点一点的褪开他的衣襟。 窗外窗内都陷入了一股寂静,只有顾青呈平稳的呼吸声和她快速的心跳声,成功扯开第一层衣襟,她的心跳慢下来,一口气还未舒完手腕间陡然吃痛,她紧咬下唇才忍住痛呼出声,她惊惧的抬眼,恰映入一双清明的眼眸,里面翻涌着的是厌恶与寒戾,她腿一软,跌坐在地,顾青呈摔开她的手,冷道 “滚” 28. 第 28 章 顾青呈比迟映竹醒来的要早,田大哥对此感到很奇怪,因为顾青呈浑身上下受了很多伤流了很多血,而迟映竹一点伤都没有,却一直昏迷不醒。 见顾青呈醒了,田大哥问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顾青呈看着昏迷不醒的人说:“夫妻。” 田大哥笑了,说:“果真般配。” 田大哥出海回来在沙滩边捡到了他们二人,当时两人都昏迷不醒,可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田大哥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的手分开,把他们带回了家。 这里是个小渔村,总共不过十几口人家,他们靠出海打渔而生,也在山坳上的平地上种些水稻,在这里过着衣食自足的生活。他们家地小,人却多,在得知他们是夫妻后,自然而然的让他们共住了一间房。 好在床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田大哥见迟映竹一直不醒,不由担心道:“明天我再去请刘大夫过来瞧瞧。” 刘大夫是小渔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夫。 夜深了,灯油也将要燃尽,房间里明明暗暗,顾青呈无声的看着她,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一点干,他靠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阿竹,醒过来好不好?” 她躺在他身边,没有回应他。 阿竹,他在心底唤过这个名字多次,却还是第一次宣之于口。 夏丘地方很大,却又很小,小到他常常遇见她,他当时想,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有活力灵动,好像每一天都在外边跑,他见过他哥哥找她回家,也见过她母亲将她搂在怀里呵护。 见过她笑,也见过她哭,见过她把手弄的脏兮兮,也见过她在街上吃东西。 她爱笑,却不爱对他笑,见到他时,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了,她就过来行个礼,不敢看他,却又总想瞥上一眼,很胆小却又有些可爱。 她十四岁那年,曾在旗山上玩,不小心磕到了腿,一动就疼,坐在石头上伤心的哭,他偶然经过时,却见她头倚着小树睡着了,脸上有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当时想,小姑娘心真大,这样也能睡,他不由摇头笑了,用衣服将她裹着,把她抱回了山下,送到了她外祖家。 再后来,他时常想起她已经订亲,他很早就听说过迟仲的孙女迟映竹在尚未记事时就和镇国公崔家订了亲,那时他听过也只是听过,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这件事却时刻萦绕在心头,想丢也丢不开。 …… 迟映竹是在第二天中午日头正好的时候醒来的,她一睁眼就被窗外的阳光晃了眼,轻轻眨了眨才适应了下来,恰逢田大哥将刘大夫请过来,刘大夫给她把了把脉,说她身体并无妨碍,倒是一旁的顾青呈需要好好休息。 田大哥在一旁对着迟映竹笑道:“竹姑娘你不知道,你一直不醒,可把呈公子急坏了,守着你不眠不休的。” 一旁的田大嫂也接话道:“呈公子这样的夫君真是难找。” 看着顾青呈眼里的红血丝,迟映竹心中愧疚,一句你先睡一会儿到了嘴边在听见田大嫂的话后,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夫君?” 顾青呈神色自若的嗯了一声,这声夫君像是已经听了很多遍。 迟映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里的其他几人,瞬间明白过来了,顾青呈的身份不便暴露,只能伪造一个,而他们孤男寡女的一起被救回来,说是夫妻也不为过。 可是,就不能说是兄妹吗?难道是因为顾青呈觉得他俩长得不像,怕被人看出破绽?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正想着,被顾青呈唤回神,田大哥他们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没有。”她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伤的很重,赶紧躺下休息吧。” 他虽然穿着衣服,可还是隐隐漏出了里面包扎的痕迹,见她真的无碍,顾青呈的确感到有些累和困,便依言闭上眼小憩。见他睡下,她刚醒,很精神,便要下床出去,只是刚一动,就听见顾青呈的声音:“不要跑太远。” 迟映竹:“……” 她退回去,往他跟前凑了点,声音里都是好奇:“你连眼睛都没睁,怎么知道我要出去,万一我只是腿麻了想动一动腿呢?” 顾青呈重新睁开眼,望着少女灵动的双眸,唇角几不可查的扬了扬:“所以,你并没打算出去?” 望进那双眼睛,迟映竹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了,她声音一哽:“……要出去的” 他嗯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不要跑太远,早一点回来。” 迟映竹点了点头,忍不住补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一溜烟的爬下床,穿上鞋跑了。 听见门被关上,顾青呈又忍不住笑了笑。 迟映竹自醒来后精神就很好,每天除了睡觉外就一直在外边跑,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会兴冲冲的跟他们一起上山,别人砍柴,她也试着去砍,看别人怎么把柴捆在一起她也怎么捆,但是她从小娇生惯养,力气不大,捆的柴也比别人小很多,每次她跟着田大哥回来,顾青呈隔着窗户就能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拉着一捆小柴跟在田大哥后面,她看着有些吃力,却很开心,小嘴不停的一张一合跟田大哥说着话。 然后在给顾青呈换药时,会和他讲小渔村村民们和她讲的神奇古怪的故事,还有他们在山上发生的事,顾青呈每次都听的认真,时不时还会顺着她话里的意思问几句,她明显开心,讲得更有兴致。 顾青呈很愿意多说些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因为小姑娘每次看见他身上可怖的伤口都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他一边给她擦,一边哄着她说都是皮外伤,不疼。 后面再换药时,她不哭了,眼圈忍的红红的,只是顾青呈却有些受不住。 原因无他,迟映竹在给他换药时,会在他伤口上吹一吹,但顾青呈的伤不仅在肩上,还有腰腹,毛茸茸的小脑袋,温热的气息贴近他肩颈时,他尚还能忍,只是腰腹…… 当迟映竹再一次低头时,顾青呈滚烫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了头,声音低哑道:“不用吹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疼。” 迟映竹低头时,两腮已经鼓了起来,准备给他吹一吹伤口,却冷不防被他掐着下颌,她怔怔的抬眼,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她总是贪玩,手指经常被划伤,每次母亲和祖母看见了,就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一吹,跟她说吹吹就不疼了,当时她觉得被她们吹过之后真的就没那么疼了,所以她才想着也给他吹一吹。 或许是他的伤口太重,吹一吹不管用。 顾青呈的手还没拿开,迟映竹轻轻拍了拍,顾青呈松手。 迟映竹从床上下来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药又跑进来,往他跟前一递,顾青呈看着她,没接。 迟映竹也看着他,像是已经把他看穿:“你刚掐我脸的时候手都有力气,现在喝药肯定也能自己喝,不能总让我喂。” 顾青呈:“……” 他顿了一下,伸手把药接过来,默默的喝,迟映竹坐在床边手托着腮看他,待他喝完后,将拿在手里的野果塞进了他嘴里,果子太小,迟映竹细腻光滑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蹭到了顾青呈的唇瓣。 果子被吃进去的那一瞬,柔软的舌尖有意无意的在被她碰到的地方舔了一下,迟映竹问他:“甜吗?” 他轻轻一笑,说:“甜。” 这果子是迟映竹在山上摘的,她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一想到顾青呈要喝那么苦的药,所以就摘了几个回来,能缓解一下他嘴里的苦涩。 “你下午打算去哪?”顾青呈知道她在房间里待不住,下午肯定是要出去的。 一提起这个,迟映竹就鼓了鼓腮,不满道:“你又不让我跟田大哥出海去捕鱼,还问我做什么?” 因为不让她去出海,她已经一上午都没和他说话了,顾青呈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不让你出海,你就肯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不要。”迟映竹想也没想,随后冲他一笑道:“不让我出海,我和田大嫂去稻田里捉鱼去,我才不要闷在房间里。” 她笑起来,连眼睛都弯了起来,面容就如沾着露珠绽放的海棠,清澈美艳。顾青呈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下午田家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顾青呈一个人,他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风挟着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层峦青山。 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只雪白色的鸟落在了窗前,对着顾青呈啾啾的叫了两声,顾青呈摸了摸它的脑袋:“辛苦你了。” 随后从它腿上的小筒里取出一张纸条,他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陛下将崩,覃王、襄王俱已到京。 他指间无意识的捻着纸条,唇边溢出冷而嘲讽的笑,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不过这样也好,她回不了京,就不能按时和崔平衍成亲。 他指间力道加重,强压在心底的克制渐渐失控。 他想,他可以让她永远都不能和别人成亲,只能嫁给自己。 29. 第 29 章 迟映竹在稻田里体会到了捉鱼的乐趣,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迟映竹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因为要去捉鱼,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小渔村的人一样,裤腿半卷着,露出冰肌玉骨般光洁剔透的小腿,洁白的玉足上还沾染着不少的泥点,但最醒目的是光洁白皙的小腿上大片的青紫。 她推门进来的一刹那,顾青呈就察觉了她的异样,待看见她腿上的青紫时,神色就变了,迟映竹刚在凳子上坐下,顾青呈就已走过来蹲下,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不等他问,迟映竹就委屈道:“顾青呈,有虫子咬我。” 有外人在时,迟映竹喊他夫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不肯喊了,顾青呈就让她直接喊名字。 虫子被拍打出来后,田大嫂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她原本已经不哭了,可一看见顾青呈,声音立马就哽咽了,眼睛又朦胧起来,刚说了一句话,就抬手抱住顾青呈的脖颈,脸埋在他颈窝里抽噎着:“它钻我的腿,想喝我的血,它长得很恶心,也很吓人,我的腿现在可疼了,我再也不去稻田里抓鱼了。” 顾青呈正垂眸看着她的腿,刚听她软糯委屈的说了一句话,就被一双柔软的手环住了脖颈,下一瞬软香的人就靠了过来,他一僵,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手微颤的抬起,试探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我们回去,我……” 他话未说完,就见埋在他颈间的小脑袋又扬了起来,沾着泪痕的小脸上带着自豪的跟他说:“但我今天抓了两条呢,都放在鱼篓里了,一会儿可以给你看看。” 她眼泪收了收,心里的害怕和委屈在闻到他颈肩上的味道时消散了不少,他们夜间睡在同一张床上,有时不小心靠的近了,迟映竹会闻到一股好闻又莫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容易让她感到心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好” 顾青呈给她擦了擦泪,把她拦腰抱起来放坐在床上后叮嘱她别动,出去端了盆热水过来,他重新蹲下,将她的脚放进水里,小心又认真的给她清洗掉上面沾的泥点。 迟映竹被吓到之后又哭了一遭,心神有些疲劳,往床上一坐眼皮开始泛沉,小小的打起哈欠来。 哭过就睡,还和以前一样,顾青呈眉梢眼角悄悄的染上一层笑,帮她把脚擦干,扶着她躺下,小姑娘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朦朦胧胧的感觉自己小腿上晾凉的,还有一只手在轻轻的给她揉着,微微的疼,可以忽略不计。 顾青呈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她,小姑娘脸颊粉嫩,像盛开的桃花,睫毛上还湿润着,浓密的睫毛粘连在一起,长而翘,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是梦到了什么,她就连睡着都这么美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更舍不得放手。 杜府那次相见,他本是要放下她的,可回京的那条船上,她再次出现在眼前,有一瞬间他以为那是他万分不舍时出现的幻觉,直到察觉到森然的杀意时,他才确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崔家利用了她。 顾青呈启程回京的消息早已散出,而崔家行事谨慎,以派人来接迟映竹为由将刺客安排在护送的队伍中,在查探到顾青呈的行迹后,让原本该上另一艘船的迟映竹上了顾青呈所在的那只船。 在打斗中,刺客不仅只有一方,而崔家派来的人只行刺杀之责,根本不顾及迟映竹的安危,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时刻盯着迟映竹,担心着她的安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人是崔平衍。 崔平衍这次在利用迟映竹的事情中扮演哪种角色,对顾青呈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崔家利用她,就意味着不重视她,而崔平衍既然在接她的队伍里,却没能阻止迟映竹上了他的船,而是将她至于险地。 这些,都不可能让他放手,不可能再让她嫁给崔平衍。 顾青呈看着熟睡的人,伸出手将她散在额间的碎发拨开,她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他了,或许慢慢的就会喜欢他。 不过,不喜欢也没关系,留在他身边就好。 …… 迟映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一会了,她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鼻间又闻到了顾青呈脖颈间的味道,她都不用抬眸,就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可她不想动,她喜欢这个味道。 虽然她已有婚约,与旁的男子这样亲近实属不妥。 可是…… 她微微抬眸,看见顾青呈温和的眉眼时,所有的不妥与不安都被抛在脑后。 迟映竹能感觉的到,自己不再那么怕他,甚至还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与对迟瑾对崔平衍都不同的感觉。 好像有了这种情愫后,再想起要嫁给崔平衍时,心口处就像塞了团棉花一样,软闷闷的,让人难受。 她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转而继续去看顾青呈。 他睡颜很好,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在眼睑下打上一片阴影,她悄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睫毛,有些痒痒的,他鼻梁高挺,在鼻尖处有一颗颜色很浅淡的小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迟映竹也是刚刚看见,忍不住小小的碰了一下,离的太近,他的五官近在咫尺,各个都如鬼斧神工雕凿的一般,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迟映竹想,难怪她这么多姐姐都想嫁他,还曾悄悄在一处说他五官中哪一处生的最好。 迟映竹当时都不敢抬眼看他,自然说不出来哪最好,可眼下,近在咫尺的看着他,她一一的看过去,视线落在顾青呈薄唇上。 那里她无意间碰到过,软软的,热热的,会给人一种麻麻的奇妙感觉。 她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在唇瓣上点了点,和记忆中一样的温软,她收回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心想,她怎么又这么紧张?一碰到他那里,心就跳好快。 她正纳闷,不期然一抬眼就撞进一道目光里,他目光清明,又含着点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刚刚平复下的心跳又陡然乱了起来,本就粉嫩的小脸,此刻像敷了粉红的花瓣一样含羞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声音小小点,眼神闪躲着有些不敢看他。 可顾青呈没给她机会,抬手捏着她小巧的下颌不许她躲,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极近,迟映竹觉得她每一次眨眼,睫毛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碰到了他的脸。 她的眼神看着他时又变得有些怯怯的,说话都有些微颤:“你松开我吧,我们离的这么近,不好。” 她这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顾青呈, “阿竹,离的这么近和你刚才摸我,哪个不好?”他看着她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语气里带着迟映竹陌生的危险引诱的气息。 他早就醒了。 迟映竹脸红的滴血,小手将他的衣襟攥的皱巴巴的,弱弱的反驳道:“你装睡,不是君子所为,我……摸你,的确轻薄,咱俩扯平吧。” 越往后说,她声音越小,轻不可闻。 闻言,顾青呈目光下落,指腹上移,落在她红唇上,轻轻地摩挲,迟映竹一个颤栗,眼圈一下红了,另一只手忙按住了他的手。 看着她发红的眼圈,顾青呈不忍,将指腹移开,温热的气息迎面,迟映竹听见他说:“阿竹,这样才算扯平。” 迟映竹知道自己理亏,也不申辩,只轻轻哦了一声。 一时之间,两人就着这个姿势,谁都没再说话,见他迟迟不松手,迟映竹懵懵的看着他,听见他突然问:“阿竹,我问你,你想不想嫁给崔平衍?”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要听真话。” 他神色认真,语气也严肃起来,迟映竹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抿了抿唇,沉默了会儿后,低垂着眉眼说:“他对我很好。” 没有回答他想或不想,但却是会嫁给他。 “如何好?”他问。 如何好? 迟映竹脑海里浮现出家里的钗环首饰,还有他寄来的信,相处时他语气的温柔呵护,可这些她虽感谢他,却不是最让她记在心里的,让她记在心里的是他的一个承诺:“他答应过我,只会娶我一个,不会纳妾的。” 她要嫁的人,只能喜欢她一个,她曾在信里和他说,她不是大度的人,如果她未来的夫君有三妻四妾的话,就不要娶她,而她也不屑于嫁,既碰了她,就不能再碰旁人,碰了旁人,也不要再找她。 她话说得决绝,可崔平衍却答应了。 婚约已定,不好无故退却,迟映竹在得到他的承诺后,稍稍定了心,也将退婚的想法压在了心底不再提起,可方才顾青呈问时,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不想,可转念又觉得可笑,她本就做不了主,婚期将至,就算说不想又能怎么办。 只能在这里延捱着时间。 少女眼里闪过一抹失落,被顾青呈精准捕捉,他再次道:“阿竹,我要听你说真话,不是作为迟家的女儿,只是作为迟映竹,我眼前的你。” 他目光炙热,焦灼着迟映竹的视线,好似要将她身上的枷锁和担忧全部融化殆尽,只剩下一个最真实的她,向他表露出最真实的想法。 迟映竹嘴唇动了动,声音低的像风里的柳絮,凌乱而没有凭恃:“我说不想就可以不嫁吗?” “能” 他答的毫不迟疑,给了她语气里的试探最坚定的回答。 迟映竹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笑了,她说:“不想” 30. 第 30 章 在小渔村待了一个月后,迟映竹在湛蓝的天空中看见了一只风筝,这几天,村里的小孩总是拿着风筝四处跑,所以,看见风筝飘在空中并不奇怪。 但是,迟映竹却看了那只风筝很久。 风筝的形状是一只鸟,翅膀很小,扇动时却很有力,眼神很凶,一旦锁定了猎物,不死便不休,这是崔平衍在信中告诉她的。 这是他在边塞看到的一种鸟,他很喜欢他们的执着,还在信上画了鸟的样子给她看,他画的草率,只简笔勾勒了几下,可迟映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许是因为那鸟的形状太过奇特。 迟映竹收回视线,指甲无意识的掐着掌心,心中有些慌乱,脑海里交替浮现着她十岁那年崔平衍来看她时的那双笑眼和坠入水中时,她看到的黑衣人的眼睛。 崔平衍找到他们了,可他要杀顾青呈,他让她看见风筝,是让她在这等他,她可以等,可顾青呈不行,她想让顾青呈离开,可她醒来的时候顾青呈就不知道去了哪。 迟映竹心中浮躁,没办法在房间里等他回来,只能跑出去四处找他。 她找遍了整个村子都不见他的身影,就在她准备上山去找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迟映竹猝然回眸,就见顾青呈站在不远处盯着她,她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就被快步走来的顾青呈攥住手腕扯进了怀里:“你要去哪?” 他声音冷,抱的很紧,迟映竹差点喘不过气,伸手推了他一下:“我没要去哪,我在找你。” 听见她的话,顾青呈稍稍松了点力气,他从山上回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恰巧元吉告诉他,崔平衍找了过来,他们可以离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他还以为她反悔,和崔平衍走了。 直到重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慌乱才终止。 迟映竹喘了口气,正欲开口,就被顾青呈拉着手往山上走:“阿竹,我们先离开这。” 迟映竹一怔,他是知道了什么? 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小小的村落里,每隔不远处就起落着几间房屋,虽简陋,却足够温馨,她突然有些不舍,顾青呈在前面走着,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道:“阿竹若喜欢这里,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 迟映竹收回视线:“可以再回来吗?” “当然,只要阿竹想。”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眶。 …… 迟映竹跟着顾青呈走了,并没有在小渔村等着崔平衍。 回到上京后,迟映竹住进了姨母家,崔平衍经常来夏家看她,一次,迟映竹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提了一下自己想退婚的想法,崔平衍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迟映竹道:“阿竹,婚期将至,别说这些话。” 迟映竹心中虽愧疚,却还是坚持道:“衍哥哥,对不起,我……” “阿竹,我不会信那些风言风语,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一定会娶你,我改日再来看你。”不等迟映竹说完,崔平衍骤然打断她的话,然后急匆匆的离开。 迟映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 迟映竹失踪了一个月后才突然出现在上京,京城中一些多事的人纷纷谣言一个妙龄少女,失踪多日,恐怕早已失了贞洁,起初几日,此事被人议论纷纷,不过后来在一夜之间,便再无人提起。 崔家虽然知道迟映竹是因何失踪,却不知道她失踪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所以坊间的流言就成了一根刺,扎在了崔家人的心里,随着婚期将近,这根刺越扎越深,扎的国公夫人日夜难眠。 她几次去找崔平衍,希望能让婆子们验一验迟映竹是否完璧之身,不过都被崔平衍拒绝了。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她除了生的好以外哪里配的上你?只见了一面就把你的魂勾走,只一句话,你就直到现在连个妾都不纳,就算娶进家来,也是个狐媚的主儿,商人之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崔平衍蹙眉:“够了,阿竹不日后就是我的妻子,娘若还认我这个儿子,就不要贬低阿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国公夫人被气的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倒过去,为此,崔国公让崔平衍跪了三天祠堂,崔平衍打小就不服管教,跪祠堂是他的家常便饭,是以他并不在意,只等着婚期一到去娶迟映竹。 只是婚期还未未到,圣上却下了一道圣旨,赐婚摄政王顾青呈与夏丘迟家之女迟映竹,择不日完婚。 崔平衍从祠堂出来时听闻了这个消息,懵了一瞬后转而暴怒,要去圣上跟前讨个说法,被崔国公给拦了下来,崔平衍急红了眼,不管是谁拦他,拔刀就砍,最终还是被崔国公一巴掌扇了个清醒。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新帝不过才十岁,朝中大小事务都由摄政王裁决,而崔家曾在先帝病危之时暗中投靠覃王,为表诚心于不久前刺杀顾青呈。 顾青呈失踪后,覃王和襄王在朝中的势力势均力敌,先帝崩逝之日,覃王抢占先机,于宫中设局,诬陷襄王谋反,将其一剑斩杀,并十分大度的宽恕跟随襄王的党羽无罪,并说自己知道他们皆是受了襄王的蒙蔽,一时糊涂以安其心,所以,一夜之间,覃王大势所趋,离皇位之剩一步之遥,而崔家的从龙之功近在咫尺。 可是,天不遂人愿,顾青呈回来了,不仅如此,他手中还拿着一道先帝的圣旨。 先帝遗诏,立十三皇子为继帝,其母萧妃为皇太后。 萧妃是先帝宠妃,时时陪伴圣驾,先帝病重时亦是她日日服侍在侧,只是她只育有一子,如今不过才十岁,萧妃出身低贱,所以十三皇子在朝中毫无根基,是以无论是覃王还是襄王,都不曾将萧妃母子二人看在眼里。 就算圣旨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立十三皇子,覃王也只认为是顾青呈在算计。 顾青呈对他的不信,不屑一顾,只是将圣旨交给几个老臣一验真假,老臣看过,皆言是先帝手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奇下跪向十三皇子俯首叩拜。 覃王执迷不悟,亦有跟随他的朝臣说顾青呈意图谋逆,假传圣旨。 顾青呈只是轻笑,手中利刃滑过指间,寒光一闪间,只听咚的一声沉闷声响,覃王圆睁着双眼,口吐鲜血,至死不瞑目。一众朝臣反应过来后,两股战战的跪伏在地,对着十三皇子一声声的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青呈就在跪了一地的朝臣中,一声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中走向覃王,半俯下身将插入喉间的匕首拔了下来,鲜血霎时溅在了他衣袖上,他有些嫌弃的皱眉,取了一方帕子旁若无人的擦拭着利刃上的鲜血,刚拔出来连血都是热的。 擦拭干净后,他站起身,十三皇子定定的看着他,顾青呈一挑眉,笑道:“众爱卿跪了这么久,陛下怎么还不让他们起身?” 闻言,十三皇子这才看向众人,声音淡道:“众爱卿平身。” 顾青呈扫了一眼众臣,众臣只觉后脊一凉,垂首诺诺,顾青呈眸中嘲讽,只向十三皇子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太极殿。 顾青呈走后,众臣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血染太极殿,目中无人至极,众臣震惧之中,亦是愤怒满盈,只是怕殃及自己,敢怒不敢言。 十三皇子一步步走向龙椅,步子稳健,表情无悲无喜,在经过覃王尸体时,淡道:“抬出去掩埋。”随后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封昭王为摄政王,扶持新帝处理朝政,二是赐婚顾青呈与迟映竹,命其尽早完婚。 顾青呈出了太极殿,在皇城宫门处停下了脚步,萧妃取下斗篷,从阴影里走出来,恭敬道:“恭贺殿下大喜。” 萧妃美艳,仪容端庄,笑起来时,唇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顾青呈淡道:“也恭贺娘娘大喜,荣获太后之位。” 萧妃温婉一笑:“只要殿下想要,皇位就会是殿下的,荣儿只是命好,得了殿下不要的。” 闻言,顾青呈这才看向她:“如今虽然已成定局,但娘娘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让陛下坐稳了皇位还要染上污点,日后,先帝的笔法娘娘还是忘了吧。” 萧妃知道顾青呈是在诚心叮嘱她,笑道:“谢殿下提醒,也谢殿下费心为荣儿谋划。” “各取所需而已。”顾青呈淡道,他不愿登基为帝,不愿因为诸多的不得已去和后宫纠缠,他只想娶迟映竹一人,不让她被牢笼一般的皇宫禁锢。 恰好萧妃有这个野心,他也乐意成全,于是两人达成了合作,他与萧妃也算是旧识,萧妃的母亲曾是他母妃的贴身侍女,后来萧妃承宠,亦有她母亲的相帮。 崔平衍明白了此时崔家的处境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内,任谁叫门都不开,崔家众人此时人心惶惶,也都无心再管他,崔国公和崔大公子在家中坐不住,便出府四处奔波,以期昔日的同门好友能相帮一二。 没过几日,新帝又下了几道圣旨,崔家日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要迎来了最终的结果。 31. 第 31 章 新帝旨意,褫夺崔家国公封号,家中子弟身有官职者如旧,不予剥夺。公公宣读完圣旨,崔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剥夺了封号,身家性命还在。 而夏家则是被贬官外放,迟映竹一路将他们送到城外,姨母洒泪让她回去,直到马车渐行渐远,尘埃重回地面,迟映竹才失魂落魄的转身。 一回头,就看见顾青呈朝她走过来,将她带进怀里,指腹抚了抚红红的眼眶:“日后还会再见的,夏大人被贬之地离京不远,路上不会折腾太久,虽然被贬,他也是地方上的长官,日子依旧会过得体面,不用担心他们会受委屈,更不会衣食有缺。” 他几句话就将迟映竹所有的担心都说了出来,听他说不会有事,迟映竹一颗心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顾青呈垂眸看她,手捏了捏她的脸:“那,跟我回家吧?” “回家?”迟映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有些害羞道:“可我们现在还没成亲。” “阿竹,三日后就成亲了,你就当可怜我,别再让我多受这三日之苦了。”夏家被流放,迟映竹在上京一下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一个人无论是住客栈还是再买一座房子,顾青呈都不放心,如今新帝登基,朝中局势表面平静,暗地里则波涛汹涌,别有用心之人难免不会把手伸到迟映竹这里,顾青呈不敢不谨慎。 提起婚期,迟映竹想起来一件事:“哥哥来信说,按照行程来看,母亲他们应该会在后天到。”因为皇上的突然赐婚,迟家措手不及,忙将迟映竹的嫁妆又添了一倍不止,是以路上行程慢,耽误了点时间。 顾青呈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后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住所,就在咱们家临街,里面的花草器物,庭院楼阁一应俱全,他们可以在此常住,与你相见很方便。” 迟映竹一手托腮,若有所思的听着,待他说完,才道:“那这几日我便先住这个院子吧。” 顾青呈喉间一梗,改口道:“那里还未打扫好,要过两日才能住。” 虽然知道他在说谎,迟映竹也没揭穿他,她一个人住也怪冷清吓人的,有顾青呈在身边,她更心安。 …… 昭王府 顾青呈刚下了马车就被宫里的太监请走,说是陛下有事相商,迟映竹一个人在丫鬟的引领下熟悉了一个昭王府。 王府很大,曲廊环绕,假山林立,花草鲜美,一亭一楼一池一阁都精美别致,石子路如羊肠环绕,曲径通幽,苍竹夹路,青苔环绕,流水淙淙,声音叮灵。 迟映竹心中喜欢,遂抬手指了一下前面洒着细碎光影的楼阁问这是哪,丫鬟恭敬道:“这是流光阁,王妃的住处,王妃要进去瞧瞧吗?” 迟映竹一怔,又看了看那阁楼,心中暖暖的:“我们把前边的逛完再进去吧,还有,你先称呼我迟姑娘吧。”陡然被称作王妃,迟映竹一时觉得别扭。 丫鬟应是。 这一逛足是逛了大半日,迟映竹倒不觉得累,就是有些乏,想去流光阁歇一会儿,丫鬟引着她进去,问她现在是否要沐浴更衣,迟映竹嗯了一声,目光看了一下阁内的景象。 窗纱是杏色的,薄如蝉翼,刺目的阳光透过来洒在窗内时变得柔和,铺展在梨木槅子上,将上面各色小巧精致的瓷瓶玉器都映上了光彩。 迟映竹走过去,拿起一个红色的碎玉对着阳光看了看,红色如血,经阳光照射,玉内隐隐像是有青烟缭绕,迟映竹爱不释手,想着将这块碎玉打磨光滑,嵌在发簪上应该是极合适的。 丫鬟走过来,请迟映竹去沐浴,迟映竹将碎玉放回去,跟着丫鬟往帘子后走,经过一层层的门框,绕过一架山水屏风,铺满花瓣的汤池映入眼帘,迟映竹换上樱粉色的薄裙,步入汤池后,就让丫鬟退下了。 池水温热适宜,加之烟气弥漫,迟映竹依靠在池壁,一张桃面似的脸更加粉嫩光滑,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闭目小憩。 顾青呈回来的时候,迟映竹还未从汤池里离开,她闭着眼听见从屏风后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方才的那个丫鬟,便让她不必进来伺候。 脚步声顿了一下,迟映竹以为她出去了,直到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轻微的水声,才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氤氲着雾气,迷朦了双眼,她眨了眨眼往水声处看。 顾青呈卸了玉冠,长发披散下来,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中衣,宽肩窄腰,腰腹处肌肉的线条因为池水的缘故,都一一被勾勒了出来。 看着他朝自己一点点的靠近,迟映竹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可她背后就是池壁,退无可退。 比池水还要滚烫的气息不过转瞬就将她包裹,将她困在一角,进退两难,迟映竹眼神有些闪躲,脑子也小小的空白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你,你刚回来吗?我洗好了,要出去了。” 她声音轻如蝉翼,飘飘然的落在心尖,一股痒意。 顾青呈喉结动了动,沾着池水的手抬起她的下颌,少女面颊粉嫩,睫毛上染着水珠,漂亮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手指触碰到的肌肤细腻如玉。 他眸色幽暗,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让人发颤,迟映竹伸出手去推他,声音小小的提醒他:“顾青呈,我们还没成亲。” 迟映竹谨遵母亲的教诲,与他人未成亲之前,绝不可先有夫妻之实,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行。 相处日久,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怕他,可眼下却又像回到了从前一般,跟他说话时声音软小,眼神躲着不敢看他,顾青呈一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一手将她抱了起来。 脚下骤然腾空,迟映竹慌乱之下将手撑在他肩上稳住上身才不至于向他身上跌去,池水波动,发出声响。 顾青呈很高,迟映竹每次看他都要仰起头,可现在却反了过来,迟映竹被他托着,比他高了不少,顾青呈看她时只能仰头。 迟映竹既紧张又不解,小嘴抿的紧紧的,顾青呈视线从她唇上移至她湿漉漉的双眼,声音低哑:“看到槅子上的东西了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迟映竹点头:“看到了。” “喜欢吗?”他问。 “喜欢。” “每亲我一下,那上面的东西就有一件是阿竹的。”在氤氲的水雾中,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迟映竹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亲一下换一个。 母亲只说不能有夫妻之实,亲一下应该不算,可是……那里有好多她喜欢的。 迟映竹抿着唇,秀眉微微蹙着,顾青呈看着她,并不催她。 默了一会儿后,迟映竹咬了咬唇,撑在他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垂首时身体朝他倾斜,顾青呈目光不曾离开她一瞬,等着她过来亲他,见她靠过来,唇角微不可见的扬起了弧度。 迟映竹没亲过人,只被人亲过,小时候是家中长辈,会在她脸颊上亲她一下,慢慢长大后,崔平衍来看她的那次,曾突然间在她脸颊上亲了她一下,她当时蒙蒙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当时把崔平衍吓了一跳,连连与她道歉。 她当时很害怕,因为母亲告诉她,她长大了,家中长辈都不该也不会再亲她,陌生的男子更不行,在迟映竹的记忆中,那时她和崔平衍是第一次相见,实在算不上相熟,可她只哭了一下就将泪忍了下去。 因为他是她的未来夫君,所以她原谅了他。 可眼下,却是她在主动亲她的未来夫君,除了紧张,心里还涌动着别样的情愫,她缓慢的试探的将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触碰上的刹那,温热与绵软充斥在全部的意识里,是与用手指触摸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迟映竹感到新奇,她眨了眨眼,从他唇角离开,期待的看着他。 顾青呈喉间滑动:“一个” 好像还挺简单。 迟映竹笑了,眼里的紧张淡去,水光波动,再次向他靠近,这次吻向的是他的唇瓣,绵软更甚,却格外滚烫,迟映竹只稍稍碰了碰就要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后颈,阻断了她的去路。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却被人含住唇瓣吮咬,迟映竹又惊又愣,身体却在下意识的绵软,顾青呈将她放下来,扣进怀里加深这个吻。 他忍了太久,也肖想了太久,唇瓣相贴的一瞬,独属于她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将他的理智碾碎殆尽,他像是被困在沙漠里的濒死之人,感受到清泉的气息时,便无法克制的汲取甘甜。 迟映竹站立不住,陌生的侵袭让她感到不安,却又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顾青呈时而被安抚下来,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以寻求支撑,被动的接受顾青呈的亲吻。 一吻绵长,结束时,迟映竹樱唇微张,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眼眶红润,眸光粼粼,她身子绵软,只能靠在顾青呈怀里,顾青呈指腹摩挲着她带着水渍的唇瓣,气息低沉。 迟映竹缓了缓,从他怀里直起身,委屈的看着他:“这个要怎么算?” 他亲的时间太长了,都够她亲好多好多下了。 顾青呈笑了一下,鼻尖蹭了蹭她的说道:“都给你。” 32. 第 32 章 一吻虽长,可迟映竹觉得自己不亏。 顾青呈更是心满意足,就算迟映竹不亲他,这些东西本就是为她准备的。从汤池出来,迟映竹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出去一看,才发现府里的管家正在安排人结红绸,挂花灯,她忙拉着顾青呈下去,也要凑热闹,爬上爬下的挂了一个长廊的花灯,最终被顾青呈强行抱了下来。 她皱着鼻子表示不满,顾青呈满眼笑意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带你去试嫁衣好不好?” 嫁衣?她都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拉着他的手说:“好。” 赐婚的圣旨突然,婚期更是仓促,迟映竹以为顾青呈说的嫁衣就是很普通的成亲时穿的红色礼服,结果当他将箱子打开,一旁的侍女将喜服展开时,她满目惊讶。 喜服华贵,浓艳如梅,针脚细密,做工精美无二,红色锦绸上以金线为引,点缀着细碎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波光,迟映竹伸手摸了摸,凑近细瞧时,才发现锦绸上绣着秋海棠,因丝线细密,若不细看,只能瞧到一些若隐若现的轮廓,给人一种雾里看花之感。 迟映竹看向一旁的顾青呈,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短时间里是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喜服的,夏家有位姐姐出嫁时,喜服已是让人艳羡,却远不及这个,当时夏家可是用了一月的光景,十八位绣娘才绣成。 顾青呈如实答:“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也就是他们刚到小渔村的时候。 迟映竹诧异:“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和她有婚约的还不是顾青呈。 顾青呈看出她心中所想,垂眸凑过去在她耳边道:“阿竹,我喜欢秋海棠,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秋海棠? 他喜欢秋海棠,迟映竹知道,不仅听他说过,也能自己看出来,嫁衣上有秋海棠,还有她的那只羊脂玉的镯子,那日夜色重,她没来得及也没看清,直到回到了家中,在灯光下她才发现手镯的断裂处皆镌刻出了粉色的海棠花,镯子碎成了三块,完整的回到她手腕上时多了三朵海棠花。 可是,他喜欢秋海棠,跟她和一个月前就制作嫁衣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她凝眉不解,顾青呈心底叹了口气,不由笑道:“你有一支秋海棠的发簪,我时常见你戴着,以为你喜欢秋海棠,所以你问我喜欢什么的时候,我才说我喜欢秋海棠,其实,我想说的是,”他话音顿了一下,轻轻含住她粉嫩的耳垂,舌尖触到时,迟映竹颤栗的躲了一下,忽听他贴着耳际道:“我喜欢你。” 一旁的侍女还在,虽然是贴着她耳际说的,迟映竹也不确定她们能不能听见,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心中惊压过喜,她从没想过顾青呈会在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喜欢她。 她心中好奇,因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无声的用眼神询问他,顾青呈一眼看穿,却不打算如她的意,而是让一旁的侍女为她试嫁衣。 迟映竹小声的冲他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和她们去了里间。 夕阳西下,彩霞绚烂,映着窗棂,略过顾青呈褐色的眼瞳,里面还有未来得及消散的淡淡笑意,他感到庆幸,庆幸她上了他的船,才让他没有真的放下她,庆幸她此时此刻正在穿着他为她准备的嫁衣,然后会嫁给他。 …… 顾青呈有些忙,迟映竹试穿嫁衣后,元吉就来了,说有要事要请示他,迟映竹无意间一瞥,看见元吉手中拿着几封信,她没在意,只是让顾青呈去忙,不用管她。 一直到迟映竹都已经躺在床上要睡觉时,才又见到了顾青呈。 她看着已经脱了外衣的顾青呈,眨了眨眼:“你要跟我一起睡?” 顾青呈嗯了一声,手已经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将她揽进怀里才道:“像在小渔村一样,我不做什么。” 听见他这样说,迟映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颈肩上的味道再次侵袭着她,她贴过去闻了闻,仰头问他:“你身上是什么香?” 顾青呈摇头,他鼻间萦绕的都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极易乱他心神。 他身上的味道极为熟悉,她真的好像还在哪里闻过,迟映竹努力的回想,任由顾青呈玩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她一番凝神苦思,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个地方,她一激动,就将自己的手从顾青呈手里抽回来,笑道:“顾青呈,你知不知道旗山?” 顾青呈手一顿,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还是如实道:“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旗山上有一位山神?”她像是在说一个秘密,声音很小,还贴着他的耳朵说,然后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摇头,目光落在她唇上:“不知道,阿竹为何会知道?” “因为他帮过我。”这是她的秘密,除了她就只有外祖知道,可她现在想讲给顾青呈听,她许是真的相信有神灵,怕自己知道有山神的事被他们知道,所以说话的时候与他离的极近,顾青呈只能全心的去忽略她的柔软与气息,静下心神听她说话 “在夏丘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外祖那里,外祖一个人住在旗山脚下,我每次去,总爱往旗山跑,我十四岁那年,在山上不小心滑了一跤,磕伤了腿,我一动就疼,坐在石头上哭了好一会儿,我没办法下山,就只能等外祖发现,然后上山来找我,可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而且腿上的伤也被包扎好了,我从床上下来,扶着墙去找外祖,外祖看见我,说我心大,受伤了居然还能睡着,我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外祖看着我神秘兮兮的说,我是被山神抱着送回来的,起初我不信,还以为是外祖在骗我,可外祖说的有模有样的,我就问他,山神长什么样,外祖说那山神长的很俊俏,我将信将疑,心中稍一思量,想着等我腿好了之后,去山上找一找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时隔一个月,我再次吵着要去陪外祖,祖母拿我没办法,只能将我送到旗山,趁着天色尚早,我急急忙忙的往山上跑,惹的外祖笑我心中只有俊俏的山神,没有他这个外祖,我在山上四处转,还一声声的山神喊他,并和他道谢,可他没有出现,我就想是不是他不愿意在凡人面前现身,可是他为何愿意让外祖见他,而不愿让我见?我想不明白,便坐在石头上装睡,等他出来,可是等到太阳都要落了,他也不曾现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很失落,恹恹的往山下走,外祖还笑我,并给我出主意,说装睡不行那就真睡,说不定他就现身了,我觉得外祖的主意是馊主意,可第二天我还是照做了,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我真的睡着了,梦里我好像被人抱着,鼻间还有一股陌生的好闻的味道,我心中一紧,断定是山神来了,赶紧睁开沉重的眼皮,可我躺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我十分懊丧,可突然间又发觉不对,我明明在山上,可醒来已经在家了,我忙跑出去找外祖。” “果然,外祖说,是山神抱我回来的,我急急的问外祖为何不替我留一下他,有没有告诉他我很想见他,外祖摇头,说山神岂是说留一下就留一下的,我恹恹的坐在外祖身旁,外祖见我不开心,就对我说,山神喜欢我,却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只能默默的守护着我,让我不要执着于见他,对他对我都好,我很奇怪,就问外祖,山神为何喜欢我?外祖说他也不知道,我不再问,也不再执着于找他,但那一年,我待在旗山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还多,走在山上也不再害怕,反而有一种心安,因为我知道山神在守护着我。” 最后,她说:“你身上的味道和山神的味道很像。” 她讲了这么长的故事,都已经开始犯困了,说到最后话都是迷迷糊糊的,说完,脸枕着他的胸口就沉沉的睡着了。 顾青呈默默的听完,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在她额心处落下一吻:“睡吧,山神会一直守护你。” 他想起了那一年,在旗山碰见她只有第一次是偶然,后来的每次都是他的蓄意。 她在山上受伤,哭着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无意间经过,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该夸她大胆,还是说她心大,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就坐在石头上睡着了,他轻轻地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将她抱下山,交给她外祖,并让她外祖不要告诉她。她外祖答应了,许是一个人无聊,强行拉着他下棋,他看了看少女房间的方向,坐在院里陪老人下棋,直到听见她醒来的动静,他才离开。 再后来,她频繁去往旗山,他隐约能察觉出她要干什么,所以,他又去了旗山,小姑娘很执着于找他,不惜在山上装睡,他原本打算等她真的睡着了再抱她下山,许是记挂着他,直到太阳快落山,她都没睡着,她演技太拙劣,每隔一会儿就要偷偷睁眼看一下,见四周毫无动静,又失望的闭上眼,他躲在树后,就这样陪了她一下午,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很开心,最后,她走在前面下山,他就在后面跟着她。 再后来,她每次上山,都会自言自语,有时候是对着一棵树,有时候是一棵花草,可他知道,她是在和他说话,只是他没办法回应她。 她好奇山神,而不是喜欢他,她早就已经订亲,还告诉山神,那人对她很好,总爱送她很多礼物,还会给她写信,常在信里说,他希望她能快一点长大,然后早一点嫁给他。 只是,顾青呈不知道的是,在他决定不再参与她的生活时,在她快要赴京嫁人时,她又去了旗山,和他说,她不想嫁给崔平衍,只是顾青呈不在,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在山上坐了好久,久到真的睡着,久到外祖上山找她,将她唤醒。 33. 第 33 章 迟家的人在迟映竹成亲的前一天赶到了上京,住进了昭王府临街的府里,而迟映竹自见了他们便不舍得离开,一会儿抱着迟夫人不松手,一会儿被老夫人楼在怀里,一会儿又缠着迟瑾,一会儿又和迟家众姐姐谈天,好似有说不完的话,直兴奋的一宿没睡,天将亮时,便由众人围着给她上妆,穿嫁衣,说话时她倒不困,坐着上妆时眼皮都抬不起来,迟夫人瞧着她困极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心中有诸多话要问她叮嘱她,可碍于房间内人多,不好问出口,便只能将话咽回去,转而吩咐下人去给街坊四邻挨家挨户的送些喜钱和喜饼,以聊表心意。 成亲诸事繁琐,礼仪繁复,迟映竹头上的钗环步摇,还有点翠冠,好像有千金一般重,压的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是以步摇只能轻轻的晃动,发不出一丁点叮泠的声响,待拜过天地后,迟映竹就被送进了洞房,她不等顾青呈来为她却扇,就直接把扇子放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要将头上的首饰卸掉,她手刚一碰上,就被一旁的嬷嬷制止道:“王妃,这不合规矩,这团扇也要等殿下来才能拿开。” 迟映竹不情不愿的松手,小脸一点都不开心:“可是好沉,压的我脖子疼。” 嬷嬷笑着欲开口,就被推门声打断。 迟映竹看过去,见是顾青呈,他今日身着红色喜服,比平日里的俊美多了几分妖冶,迟映竹跑过去,头上珠钗作响:“顾青呈,头上好沉。”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满头的珠翠。 顾青呈将她打横抱起,往梳妆台走:“我帮你拆掉。”说着,又让房间里的嬷嬷和丫鬟都退下去了。 迟映竹环着他的脖子笑道:“好,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这个时间,顾青呈应该还在前厅陪宾客。 顾青呈将她放下来,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温声道:“帮你把首饰拆了,你若觉得待在房间里无聊,可以去西阁,她们在那里。” 顾青呈口中的她们是迟映竹的姐姐们。迟映竹一听,语气雀跃:“好,那你快点拆,一会儿我能不能把婚服也脱掉?” 婚服厚重,裙摆也长,她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顾青呈将步摇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笑道:“好。” 卸掉头上的重负,又脱掉婚服,迟映竹觉得自己轻的都要飘起来了,她踮起脚迅速的在顾青呈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跑走了。看着她欢快的身影,顾青呈抬手碰了碰被她亲过的地方,无声的笑。 宾客都被送走后,顾青呈回了婚房,婚房里空无一人,他脚步一顿,不由有些失笑,看来她的妻子大有新婚之夜让他独守空房的念头。 他退出房间,往西阁走。 此时西阁内,迟映竹已经昏昏欲睡,还搂着迟家一位姐姐的胳膊不肯撒手,她昨晚一直没睡,可又舍不得离开她们,所以就在这睡着了。 迟家姐姐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对其他几人道:“分明还是孩子心性,哪像是成了亲的人?”说着又吩咐一旁的侍女道:“新婚之夜,新娘子断不能睡在这里的,你去请殿下过来。” 侍女应是,忙去请顾青呈,她还未出西阁的门,迎面就撞见了顾青呈,侍女忙行礼道:“殿下,王妃睡着了,迟姑娘正让奴婢去请您呢。” 顾青呈嗯了一声,快步走进去。 夜间风凉,他将毯子裹在迟映竹身上,将迟映竹抱回房间,又吩咐人端来了热水,拧了干净帕子为她擦洗,怕吵醒了她,他动作格外小心,一直忙到深夜才躺在迟映竹旁边,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就算在睡梦里,迟映竹也习惯的去寻熟悉的味道,将脸埋在他颈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顾青呈垂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才觉得心中被彻底的填满。 次日一早,迟映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时才发现顾青呈不在,她没想太多,还以为他又去忙了,从床上下来梳洗后也不让丫鬟跟着,径直跑去了迟府,迟瑾正陪着迟夫人用饭,一看见她,都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现在来了,身后也没丫鬟,昭王也没陪着。 迟映竹一进来,就抱着迟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我饿了。” 迟夫人忙命人添一副碗筷过来,迟瑾则是皱眉:“他不给你饭吃?” 迟瑾对迟映竹的两个未来夫君都不算满意,一个行事鲁莽,一个冷厉残謔,怎么看,都不是会精心呵护他这花一般娇嫩的妹妹。如今乍听迟映竹一早跑过来就说饿,还以为顾青呈虐待了她。 迟夫人也不由提起了一颗心,询问似的看着她,迟映竹则是一边吃糕点,一边漫不经心道:“没有,我醒来时不见他,所以就回来了,我只是想见母亲。” 听她如此说,又确实见她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迟夫人放下心,忍不住说教起来:“都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任着性子来?”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把她吃的嘴上的糕饼屑擦掉。 迟瑾道:“母亲,她本也不大,十六岁的生辰还没过呢。” 迟夫人叹了口气。 迟映竹尚不记事时,就由迟老爷子做主,许给了崔家,如今又被圣上赐婚,许给了昭王,不论哪次,迟夫人纵使身为她的母亲,也做不了主,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见迟夫人叹气,迟映竹忙道:“母亲,您别担心我,他待我很好,我喜欢他,是自愿嫁给他的。” 听她说喜欢顾青呈,迟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你来上京前可是连看都不敢看他,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说喜欢了?” 迟家知道迟映竹失踪,却不知道迟映竹失踪后是和顾青呈待在一起,从前不说,是因为她和崔平衍有婚约,现在不一样,她已经嫁给顾青呈了,就没必要再隐瞒,所以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迟瑾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迟夫人只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本是做不得主的婚姻,若是迟映竹喜欢,那便已经是最好了。 迟映竹在迟夫人这吃完饭,就被说教着送回了昭王府,她一个人待着无趣,就跑到顾青呈的书房,想看看顾青呈在不在。 书房门紧闭,迟映竹伸出手敲了两下,里面传来顾青呈的声音:“进来。” 声音有点冷和疲倦。 迟映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门,门被推开一条缝,渐渐变大,露出一个脑袋。 顾青呈坐在书案前正在看折子,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元吉,他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若是元吉,应该是立马就会推门进来,不会像现在这么迟疑,半天不见人进来,他抬眸向门口看去,恰看见正在探头探脑的迟映竹。 顾青呈一怔:“怎么醒这么早?” 她连着两日都没休息好,他以为她会多睡会,是以吩咐了下人不要打扰她。 见他声音又柔和下来,想是没有打扰到他,迟映竹推门进来,将门合上:“我早就醒了,你又是什么时候醒的?” 迟映竹走到他身旁,顾青呈将她抱坐在腿上:“比你早一会儿,饿了吧,我抱你去吃饭。” 迟映竹摇头:“我刚在母亲那里吃过了,你吃早饭了吗?我去让小厨房做些送过来。”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顾青呈一手按着腰,动弹不得。 顾青呈与她鼻尖相蹭,轻道:“我不饿,阿竹在这陪我吧。” 迟映竹鼻尖痒痒的,微微侧头躲了一下,笑道:“那我想找本书看。” 见她躲,顾青呈直接吻上她的唇角,一路辗转到她唇瓣上,细细啄吻吮咬,迟映竹身上发软,双手牢牢地环上顾青呈的脖颈,青涩的试探着回应他。 亲了一会儿,顾青呈松开她,从书案上拿了本山水游记的集子给她,声音还有些低哑:“这个怎么样?” 迟映竹娇面粉腮,微微喘着气,瞥了一眼,摇头:“我想看志怪故事。” 顾青呈抱着她起身,在书架上找了本志怪传奇给她,迟映竹坐在他腿上,心满意足的抱着书看,小腿还时不时的晃两下,见她看的十分有趣味,顾青呈心情也跟着愉悦。 天气晴朗,日光渐移,透过窗户洒向书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书看的时间久了,迟映竹眼睛有些酸涩,困意也上来了,她昨晚睡的晚,今天醒的又早,便把书放到一边,脸埋在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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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是白天,迟映竹小声羞涩道:“等到晚上好不好?” “不好” 顾青呈拒绝的十分干脆,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极力的忍耐已经弓起,在薄薄的皮肤下根根分明,滚汤的唇舌更是迫不及待的抵开她的贝齿,勾着小巧的舌勾连缠绵。 迟映竹受不住,粉嫩的小脸染上红晕,又被他堵着唇说不出话,眼圈已经红的不行,眼里湿漉漉的蕴着雾气,等顾青呈稍稍松开她给她喘息的机会时,迟映竹一边喘息,一边控诉他,声音软的像是浸泡在水里:“顾青呈,你是摄政王,不能这么贪色重欲,若被人知道了,肯定会骂你昏聩,荒淫无道。” 她说的义正严辞,小脸绷着十分严肃,顾青呈低笑,唇附在她耳边,滚烫的气息一靠近,迟映竹下意识就躲,却被顾青呈捉了回来,手指抚弄着她小巧的耳垂,话里带着难掩的笑:“我贪的是阿竹,重的也是阿竹,可阿竹总挣扎,不肯满足我。” 迟映竹被她说的脸红耳热,因昨天晚上的事,自己也有点心虚,软下声音和他商量道:“我没有不满足你,我只是有点害怕,等到晚上好不好?”她话音一顿,声音小下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晚上可以熄灯。” 顾青呈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迟映竹是在害羞,并不是不愿意,他心中莫名的不安被她安抚下来,轻轻的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在她耳边低语:“那我熬到晚上,是不是可以有点奖励?” 迟映竹眨眨眼:“你想要什么奖励?” 顾青呈目光幽深的盯着她,指腹在她殷红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喉间一滚,声音带着哄诱:“可不可以多几次?” 迟映竹不解的看着他:“什么多几次?” 她未经人事,十分单纯,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多几次是什么。 顾青呈也不打算和她解释,只磨着她答应,迟映竹现下想的只要不是白天就行,而且她也信任顾青呈,顾青呈总不会对她做不好的事,所以就一口答应了。 她答应后,顾青呈就变得老实起来,只把她揽进怀里,安分的睡觉,也不扰她,还让她多睡会。 到了晚上,迟映竹才算是身体力行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多几次,也恍然大悟顾青呈白天为什么让她多睡一会儿,因为晚上他根本就不让她睡。 迟映竹浑身瘫软的趴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顾青呈抱着她去清洗,然后再被他揽进怀里。 她又困又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34. 第 34 章 迟家人在三个月后离开了上京,迟映竹婚后和婚前没什么不同,待在府中的时间少,府外的时间多,顾青呈诸事都随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某日迟映竹离府后,却没有再回来。 带走她的人是崔平衍,派去保护迟映竹的暗卫说,迟映竹是自愿跟崔平衍离开的。 顾青呈再次见到迟映竹时,是在一个月后的深夜,一处荒废的宅子里。 灯火辉映下,少女衣着简朴,眸中蓄泪,娇嫩的脸庞依旧惹人怜惜,纵使一路逃匿奔波,目光可及之处依旧白皙滑腻,可见崔平衍将她保护的很好。 她本就娇嫩,合该精心呵护。 顾青呈朝她走过去,半蹲在她身前,抬起她的下颌摩挲:“阿竹,为了不让你怕我,为了让你喜欢我,我从未将你困在府内,关在房间里,你怎么还是要跑?” 他双目猩红,语气低缓却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顾青呈的确宠她,顺着她,所以迟映竹从未怀疑过,在这些宠爱中,会参杂着他的哄骗,以至于崔平衍来找她时,她依旧不信,她相信那个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说好的顾青呈,可是,崔平衍摆在她面前的证据越来越多,她不得不信,纵使如此,可顾青呈依旧用谎话来骗她。 纵使他神色冷的可怕,迟映竹依旧不躲避他的视线:“为什么骗我?你明明答应我要留他们一命,那日在马车里,为何骗我说是我听错了,为何阻拦我下车?” 说到这,她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恶心顾青呈,也恶心自己。 那日雨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欲下车时,却被顾青呈扯了回去,跌坐在他怀里,他说让元吉去看,不必亲自下去。 不一会儿,元吉跑回来说,雨中无人,是她听错了,她信以为真,被顾青呈抱着在马车里亲昵。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表嫂走投无路的跑来求她,只求能留下腹中的孩子,保下夏家唯一的血脉,可他们母子最终死在那场大雨里。 迟映竹扯开顾青呈的手,他如今的触碰让她泛恶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表嫂和她腹中孩子的死。 可她此举却激怒了顾青呈,他不松,反而加重了力道,因为极力忍着,声音里都带着震颤:“阿竹,是他们该死,若他们安于被外放,我又何尝想杀他们?是他们勾结覃王余孽造反,扰乱朝堂,我杀他们何错之有?他们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逃匿也要离开我,还是说,这只是离开我的借口,你想跟崔平衍在一起?!” 迟映竹吃痛,眼角泛红,看着他的目光却满是嘲讽:“造反?那你呢?你的摄政王,当今圣上的皇位来得就名正言顺吗?你不也是谋逆篡位吗?” 顾青呈将她拉近自己,指腹抚摸着她的脸,嗤笑道:“阿竹,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赢了,死的自然是他们,若他们赢了,死的自然会是我。”他靠近她耳边低语:“还有,只有斩草除根才会不留后患。” 迟映竹闭了闭眼,用尽全力推开他,视线落在一旁:“既如此,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选择,我们和离吧。” 她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和他生活在一起,他的靠近,他的亲昵,只会让她恶心。 心脏一阵刺痛,烛火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周围变得明明灭灭,他去握她垂在一边的手,不许她挣扎,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他轻声开口,像丝丝缕缕的网,要把她牢牢束缚住:“阿竹,你想都不要想,我们不可能和离。” 迟映竹瞪大眼睛,不可理喻的看着他,顾青呈对此视而不见,强硬的将她拉起来,环抱在怀里,迟映竹刚一挣扎,就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一怔,下意识垂眸,顾青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刃,刀尖微弯,剑锋在烛光下闪着银光,强行被塞到她手里的剑柄是青色的,还带着他袖中的温热,上面刻着海棠。 她心中一紧,慌乱的要将剑扔掉,却被顾青呈的手紧紧握住,迟映竹的手心被剑柄硌出红痕,可她却无暇顾及。 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慌乱,顾青呈垂首,轻咬她的耳垂:“阿竹,我们先干点别的,一会儿再回家。” 迟映竹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一股寒意由心底蔓延而出,她不可置信又带着恳求的看向顾青呈,连吐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让人心疼,顾青呈去吻她的眼睛,迟映竹下意识闭眼,听他道:“阿竹,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说的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吧,为了向你证明他所说为真,不惜将你带走,让你亲眼看看夏家人的尸骨。崔平衍身为朝臣,却掳走本王的王妃,纵使死千次万次也不足惜。” 迟映竹睁开眼,惊慌失措的摇头,她没想到顾青呈会要杀崔平衍:“你别杀他,是我要跟他走的,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顾青呈握着她的手,往前迈了两步,在崔平衍面前停下:“如果不是他,阿竹又怎么会要离开我?更不会和我和离,你说是不是阿竹?” 崔平衍被架在架子上,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着东西呜呜的发不出声。 眼看刀尖一点点的靠近崔平衍,迟映竹眼泪掉下来,不停的要从他怀里挣开,可她的这点力气在顾青呈看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他更加愤怒,他握着迟映竹的手,将刀尖刺入崔平衍,鲜血染红衣襟,又顺着刀尖滑过刀刃,最后濡湿了迟映竹的手。 迟映竹彻底崩溃,挣扎着要将手抽回来:“顾青呈我求求你,你别杀他,我不和离了,我跟你回去,你别杀他好不好?” 她哭的一张小脸上都是泪,声音颤抖的求他,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可顾青呈只是帮她擦了擦泪,声音淡道:“阿竹,我们本就不会和离,你也只能跟我回去,用这个来求我,没有意义。”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崔平衍转而提醒迟映竹道:“阿竹,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你挣扎的越厉害,利刃只会在他的皮肉里搅弄,让他痛不欲生。” 迟映竹挣扎的动作僵住,崔平衍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顾青呈,顾青呈嘲讽的看着他,握着迟映竹的手将利刃拔出来,崔平衍疼的额角直抽。 可顾青呈却没给他喘息的时间,利刃再次刺进他的皮肉,迟映竹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她脸色惨白,神思已经有些恍惚,顾青呈在她耳边说的话,好像远在天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587|1463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竹,你说我们刺第几刀时,他才会彻底死去?” 顾青呈一定要崔平衍死,他带走了迟映竹,还拿着一块绿色的鹅卵石说是迟映竹给他的定情信物,鹅卵石在顾青呈手里已成齑粉,崔平衍自然要给它陪葬。 可迟映竹不想让崔平衍死,她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顾青呈的袖子,不顾一切的去求他,可顾青呈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强硬地带着她一剑一剑的刺向崔平衍。 到最后,她嗓子已经哑了,泪水糊了一脸,耳中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崔平衍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头一点一点的垂下去。 崔平衍好似被血糊了一身,血又顺着刀刃流进她手里,因为太多了,又流进她的衣袖,蜿蜒在她的手臂上。 眼前烛火明明灭灭,幻影重重,迟映竹全身如脱力一般,再也支撑不住,她闭眼的那一瞬,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崔平衍是不是可以不用死了? …… 昭王府流光阁内,太医院的太医跪了一地,喏喏道:“王妃惊吓过度,引起高热,又喝不进去药,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顾青呈神色憔悴,眼睛里是抹不去的慌乱。 迟映竹已经昏迷了三天,无论是喂水还是喂药,她全都吐了出来,一直高烧,一直不醒。太医的话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元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太医们如释重负,忙行礼退出去,元吉看着双目赤红的顾青呈,什么都没说,只悄悄地退了出去。 房内沉寂。 顾青呈将她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又换了一个。 她的房间很干净,她喜欢小巧可爱的东西,每每取得一个新的,总是会跑去找他,和他分享,他们一起想,要怎么打磨才好,怎么把一些瑕疵的地方变成精美之处,他们会一起在上面作画,她床头放的那个,是她最喜欢的,她费心打磨雕刻了好久,才刻成了飞鸟的模样。 总是时不时放在手里把玩,有时候睡着了还拿在手里,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匆忙,还是走的决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它。 顾青呈将飞鸟放在她手里,既然喜欢,纵使走的决绝,想来也是不舍的,他开口时,声音干哑:“阿竹,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一室沉寂,床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不肯睁眼,好似陷入了梦中的深渊。 …… 迟映竹是在两天后醒来的,她醒来时身边守着她的是迟瑾,她脑袋空空的,四处看了一下:“哥哥,我们这是在哪?我怎么感觉浑身都酸软,没什么力气啊?” “阿竹,我们在船上,哥哥带你回家。”见她终于醒过来,迟瑾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能强行从顾青呈身边带走迟映竹,只是因为顾青呈别无他法,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迟映竹一直昏迷不醒。 “回家?”迟映竹困惑的看着他:“哥哥,我们去哪了,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迟瑾愣住。 片刻后船舱外,从大夫的话中,迟瑾明白了过来。 迟映竹忘记了顾青呈,忘记了和顾青呈有关的一切。 35. 第 35 章 一片漆黑中,凉凉的,细细长长的红色小蛇缠绕着白皙的手臂,吐着蛇信往袖中爬,迟映竹浑身一僵,大惊失色,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额头上都是汗,大口喘着气。 迟映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白皙细腻,手腕上几寸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有点痒,应该是被蚊虫咬了,她松了口气,还好是梦。 鸟鸣啾啾,窗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迟映竹掀开被子下床。 哥哥来了吗? 迟映竹快步跑出去,撩开自己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外祖,有虫子咬我。” 院中正在说话的两人听见少女带着委屈的声音时,一同侧头朝迟映竹看过来,迟映竹脚步微顿,蹙眉奇怪的看着外祖旁边的人:“你怎么在这?” 说着,又看向老人:“外祖,你认识他?” 老人笑笑,朝她招了招手:“来,让外祖看看,外祖给你上药,若是留疤了,你祖母又要念叨了。” 迟映竹错开朝她走来的顾青呈,顾青呈欲伸出的手顿住,心口密密麻麻的开始疼,像有无数蚁虫在啃噬,他失神的怔在原地。 迟映竹坐下,老人打开迟家送来的药膏,一边给迟映竹抹药膏,一边漫不经心道:“他是坏人,阿竹不要理他。” 药膏凉凉的,在皮肤上晕开时,迟映竹想起了刚才的梦,心中弥漫出恐惧,还有淡淡的萦绕在心间的哀伤,迟映竹不知道自己在哀伤什么,却分明感受到心口在泛酸,有些无言的难过。 听见老人的话,迟映竹堪堪回神,这里一共三个人,不用想都知道外祖口中的他是谁。 迟瑾和外祖都说他是坏人,迟映竹自然相信他们,可是,坏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温柔,有难过,有小心翼翼,听见她说被虫子咬了,下意识就朝自己走过来,眼中的紧张,她看得分明。 只是,他为何会紧张自己? 迟映竹抬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顾青呈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看向自己,脱口而出道:“疼吗?” 迟映竹摇头,奇怪的看着他:“不疼,你是来找外祖的,还是来找我的?” 他是坏人,也是怪人,但迟映竹不讨厌他,甚至想和他说说话,迟映竹觉得她好像也成了一个怪人。 怪人听见自己和他说话,眼睛里亮了亮,朝她走了几步,俯身跪蹲在自己面前,他还未开口,迟映竹先听见了外祖的一声叹息:“我去看看我的鱼炖好了没有。” 外祖走了,小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在一片风声鸟鸣中,迟映竹看见他含笑望着自己的眼睛,听见他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他说:“我的妻子也很娇气,很爱和我撒娇,也很爱和我置气,但她记性不好,才说要不理我,转头就会忘掉,她爱玩,不小心被带刺的花草划伤时,总是会跑过来找我,她活泼好动,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她和我一起在书房里看的那本游记,被她圈住了好多,这里便是一处。” 在他温柔的目光中,迟映竹看到了飘忽虚渺的忧伤,像是千疮百孔后留下的淡淡痕迹,平淡却又分外扰人心,迟映竹目光移至他泛红的眼尾,轻问:“为何是你自己来了?” 顾青呈垂眸,唇角扯出了一点弧度,嗓音微哑:“因为我做错了事,她不要我了。” 顾青呈后悔了,在迟映竹晕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她,让她可以像从前一样快乐无忧的活着。 但他还想再见见她,想和她道个别,最后一次相见,他真的不舍。 听见他的话,迟映竹手无意识的放在心口,她觉得那里好疼,说不出的疼,缠的她想哭,她强忍下眼泪,突然站起身小跑着往旗山跑,跑了几步似是怕顾青呈追过去,又停下来绷着小脸警告道:“你不许跟过来,也不许上旗山。” 话一说出来,她都觉得有些不讲道理,旗山不是她所有,人人都可以上山,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顾青呈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说好。 迟映竹愣了一下,心口又开始刺痛起来,她躲开他的目光,不回头的往山上跑。 她瘦弱单薄,在参天的树木间小巧无比,许是上山的路走了太多次,她脚步灵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林木之中。 顾青呈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也没有收回。 外祖走过来,望向旗山:“她忘了你,却记得旗山的山神,阿竹嫁给了你,我以为你会告诉她。” 顾青呈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庆幸她还记得山神,也庆幸他们之间还有牵绊。 迟映竹因为没来由的难过而在山上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她自言自语的坐在石头上睡着,一样的地方,同一块石头,她同样被守护着她的山神抱回山下,小心的放在了床上。 迟映竹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也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青呈走了,迟映竹再也没有见过他,至死都没有。 她也从未问起,见了两次的怪人为何突然消失。 她的生活依旧快乐简单,依旧爱笑,依旧爱和家里人撒娇,依旧爱往旗山跑,依旧爱那些小巧可爱的东西,可她日渐消瘦,日渐了无生机,无人在旁时,她爱发呆,望着某一处,也不知在看什么,视线久久停驻。 她还未过十九岁生辰,手里握着一个画着梅花的月牙形石头扇坠,昏昏欲睡,所有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一遍遍的浮现在脑海,直到她彻底沉睡。 …… 戚觞疲惫的睁开双眼,掌心朝上,一粒粉色的焰火悬浮其上,掌心骤然收紧,焰火四散,漂浮在寂静无声的二十二层楼里,点点如萤火,包裹着迟映竹一生所有的喜怒哀乐。 戚觞沉默的看着冰棺里渐渐失去生机的少女,楼里的焰火无声黯灭,美丽的少女彻底变成了丑陋的孟婆。 月袼睁眼。 从此世上只有孟婆,再无迟映竹。 月袼走了,什么都没说。戚觞坐在楼里,一手托腮出神的望着空了的冰棺。 迟映竹死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889|1463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魂魄飘荡到这里,与这座楼作了交易,迟家富有,迟映竹的陪葬十分可观,她尽数交出得了这座冰棺,毁了容颜,得了孟婆的差事,想在黄泉路上等一个人,等一个死于她手的人,向他说声对不起,想要尽她的努力让他来生美满。 表嫂的死,崔平衍的死,是无论生还是死都无法让她释怀。 戚觞从前以为她自毁容颜是为了不让顾青呈认出她,现在在迟映竹的记忆里走了一遭才恍然发现,她是因为崔平衍。 迟映竹从不认为崔平衍爱她,至少在她看来,崔平衍只是喜欢她,喜欢她的容颜,她尚未记事时,与他偶然相见,他因她生的粉雕玉琢,便求了父母结下姻缘,一直到她十五岁赴京前,也不过见了一面。 顾青呈与他不同,夏丘的大街小巷里都有他们琐碎的记忆,琐碎到好像根本不需要提及,却又汇成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她曾冲撞过他的马车,也请他吃过馄炖,他曾在雨天为她撑过伞,也曾帮她神来之笔的描绘石头。 次次的举手之劳,让他们成为了彼此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所以,迟映竹想,若从头算起,这张脸就已经错了,若没有这张脸,她和崔平衍应该会没有任何的交集,这样他就不会因她而死了。 她心如枯木,自然不在意自己的容颜。 戚觞叹了一口气,难怪祖母从小就告诫她,不可深陷于情爱,困于情爱者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比如,戚觞回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匆忙赶来的人道:“你来晚了,天上,人间,地狱,都不会再有迟映竹了。” 地渊没说话,沉沉的目光落在冰棺上,戚觞捏碎迟映竹的记忆时,地渊感受到微弱的独属于迟映竹的气息,他不可置信,却又万分欣喜的跑来找她。 可他还是来晚了,世间再也没有迟映竹了。 撕裂的痛感袭来,地渊脸色苍白,吐出一口血,无措的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 戚觞半蹲在他面前,鼻间充斥着木头的潮湿气味,神色淡淡的朝他伸出手:“顾青呈,她死时手里握着这个扇坠,好像很喜欢,就留给你作个念想吧。” 迟映竹和崔平衍是命定的姻缘,纵使迟映竹不喜欢他,他们也会相敬如宾到老,可是,顾青呈强硬的将他们的姻缘拆了,毁了他们的气运,天帝自然要处罚他,只是顾青呈是命定的九五之尊,贵气难言,天帝原是要小惩以示大戒,但顾青呈心甘情愿的受罚。 不是因为拆了迟映竹与崔平衍的姻缘,而是因为迟映竹的死。 他给世人牵姻缘,每绑上一条红线,便要受烈火的焚烧,这火燃在体内,伤的是筋脉,顾青呈却只是神色淡淡。 无边的寂寞,无边的痛苦,戚觞想,还是应该给他个念想,总不至于让他太过可悲。 扇坠很漂亮,石上寒梅,恍若沁香,地渊攥在掌心,划破指尖,以自己的血温染着寒梅,朵朵绽放的梅花妖艳夺目。 他看着扇坠轻轻地笑了,属于她的,总要有些生机才好。 36. 第 36 章 地渊走后,三十三层楼里重新恢复寂静,如果谢青能闭嘴的话。 戚觞揉着额角,语气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把你重新扔回乱葬岗!” 谢青吓的一抖,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虽然不让他说话,但他还是想说,但没戚觞的命令又不敢,乱葬岗的恶鬼太多,他才不想回去继续被欺负。 没一会儿他脸就涨的发紫,憋的险些昏过去,戚觞被他气笑了,被他跟的心烦:“想说什么说吧。”她有些累,坐在椅子上倒茶喝。 在迟映竹的记忆里走一遭,又替她除去记忆,实在有些费心神,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听见戚觞的话,谢青忙松了手,大口大口的呼吸:“楼主,我要说的可不是废话,惠娘走了,咱们楼里现在就我一个鬼打扫,我都要被累死了,您赶紧再去抓几个回来吧。” 他双手掐腰,眼睛瞪着她,看着十分不满,心里还在打着自己的小主意,等楼主捉了新鬼,他这个老鬼就是最有资历的,他们都要听他的吩咐。 戚觞看着他挑了挑眉,还真是没说废话,倒是难得。 惠娘走了,剩下这么个小鬼能干什么?除了吃就是唠唠叨叨,连个眼力见都没有,见她懒懒的也不知道主动倒茶,还拿着架势瞪她,真是胆肥了。 戚觞冷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多抓几个回来,要不然哪天看你不顺眼了,把你扔回去,楼里也不至于没人打扫。” 闻言,谢青眼皮狠狠一跳,心里的小主意瞬间破灭,气势立马瘪了下来,讨好道:“楼主,不用太多,您不是喜欢清净吗?鬼一多,难免叽叽喳喳的,扰的您心烦,再说了,新鬼用着哪有老鬼好,不知心也不知意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他还要不停的说下去,戚觞挥了挥手打断道:“现在扰我清净的是你。” 谢青神色一凛,忙一溜烟儿的跑了。 戚觞手撑着额头,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她的确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待醒了,再去乱葬岗。 …… 紫竹林 晨露清响,春笋冒尖,少女步伐急促,秀美紧蹙,一路径直跃上几级竹阶,在竹门前站定,良久,她抬手叩门。 除了风吹竹叶的声音,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自戚觞不告而别,黎憬然就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若非必要,他连紫竹林都不出,云游仙起初还劝他看开一些,后来不知道为何,突然又外出云游去了,这偌大的紫竹林就剩黎憬然一个人。 苏琪云看着摇曳的竹子,觉得空落落的。 她转身欲离开,却在此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师妹,你找我?” 她一瞬抬眸,眼睛明亮,黎憬然站在台阶下,身姿挺拔,眉宇清风,手里拿着一只木桶,衣袖半卷,露出劲瘦的小臂,竹叶翩然,与他白色的发带一起飞扬在空中。 苏琪云视线扫过他手臂上斑驳的伤痕,落在木桶上,解释道:“我和陆师兄要下山历练,我来和师兄道别。” 黎憬然放下木桶,不动声色的扯下袖子,笑道:“路上小心。”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苏琪云眸光暗了暗,走下台阶,在黎憬然面前站定,抬手要去掀他的衣袖,黎憬然侧身躲开,蹙眉道:“师妹。” 苏琪云一顿,收回落空的手,目光闪烁的看着他:“师兄,她并非良人,走了就走了,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你自己吗?若是被云长老和掌门知道……“ “我喜欢她,她便是良人。”黎憬然骤然打断她,向来神色淡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寒意:“还有,我所作所为都是我一厢情愿,与她无关。” 听见一厢情愿,苏琪云心尖一颤,他一厢情愿,她又何尝不是,她从年少时就喜欢他,就算知道他现在心有所属,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戚觞神出鬼没,只在偶尔想起时才会来找黎憬然,而苏琪云不同,她与黎憬然同在天极,朝夕相处,她可以等,等黎憬然厌烦了漫无目的的等待,等他眼里可以再容得下别人。 苏琪云平复下心绪,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又恢复成乖巧伶俐的模样:“我只是希望师兄不要误入歧途,纵使再喜欢她,也应当以自身为重。” 苏琪云常常出入紫竹林,很难不发现这里的异常。 黎憬然神色缓和下来,语气无波无澜,似是一点都不在意苏琪云话里的深意:“多谢师妹关心,祝师妹一路顺风。” 语气关心且疏离。 苏琪云微怔,抿了抿唇道:“师兄保重。”说罢,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苏琪云离开后,黎憬然缓步走上台阶,目光落在竹门上,轻轻一推,竹门应声而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黎憬然恍若未觉,抬脚走进去。 背光的阴暗角落里,发出一声调笑的叹息:“这么漂亮动人的小师妹,你真的就不动心?为了戚觞,你难不成还要做和尚?” 说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轻抚了一下垂落在肩头的乌发,以手掩唇娇笑道:“和尚也有破戒的时候,更何况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呢。”说着,肩头的薄纱轻轻滑落,香肩半露,春光若隐若现,血腥气里悄无声息的糅合了香甜的气息。 眸光流转,从上到下,一点点,一寸寸的在黎憬然身上留连,媚声娇吟:“你这样苦苦等她,说不定她正在哪里快活,早把你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又何苦委屈了自己,不如与我一起共赴极乐。” 骤然一疼,雪白香肩上一道刺目的血痕,千翅雀神色骤变,不过转瞬,又恢复成笑脸,掩去眼底的媚色,抬目看向黎憬然。 黎憬然神色平静,指间把玩着一只雀羽,竹门未关,林间的清香冲散了房间里的血腥气,暖黄的日光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身上,拉长了他的身影,柔和了他的轮廓。 千翅雀赏心悦目的瞧着他,由衷感慨道:“戚家人滥情,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戚觞不会在意你是否忠贞,你又何必守身如玉,及时行乐不好吗?” 千翅雀贪色重欲,四海八荒的情人无数,在雀眼初见黎憬然时,她便酥了半个身子,但奈何他是戚觞的人,她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转念一想,戚家的人都不长情,过不了多久就腻了,到时候趁他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006|1463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之际,她再趁虚而入,自然他就会陷入自己的温柔乡里。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黎憬然竟主动来找她,她喜出望外,却不料一见面,他二话不说就与自己动手,千翅雀是大妖,自然不会把天极门弟子放在眼里,黎憬然与她动手,她只当是调情,出手时还想着撩拨他一下,毕竟,纯情又俊美的人,谁都想逗几下。 结果,她被他困在了紫竹林。 并非是她大意,而是黎憬然实力不容小觑,并且,他这阵法邪气,绝非正派所教,她一时半会破不开,只能待在这里。 她待在这里也不算无趣,每天都想着法的引诱黎憬然,衣服越穿越少,话越说越娇,只是黎憬然从不正眼瞧她,纵使她使劲手段,他也只当她是空气。 偶尔与坐下来与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也全都是关于戚觞的,千翅雀陡然明白过来,纵使被戚觞抛弃,他一颗心也在戚觞身上,抓她来,也不过是想从她嘴里问出戚觞的家世。 千翅雀当即谨慎起来,戚家人行踪神秘,三十三层楼更是鲜为人知,是她们戚家人滥情后的避难所,她自然不能告诉黎憬然,要不然她与戚觞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多了。 但奈何黎憬然是个难缠的,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歪魔邪道,云游仙也不知道管一管,害得她现在连原形都回不去,分身也离不开这房间半步。 她一开始被气的咬牙切齿,后来也就心平气和了,一点一点的往外吐,不懈的想要让黎憬然臣服于她,黎憬然越是对她淡漠,她就越想要他不顾一切的向她求欢。 她媚于皮肉,戚家人媚于骨,千翅雀从不与戚家人较真,但她想征服黎憬然,一是为色,二是为了挽回被黎憬然困住的颜面。 甜香味浓郁,千翅雀衣服越褪越少,聊胜于无。 黎憬然依旧未动,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掩着眸光,看不出他的神色变法。 甜香气充斥着鼻间,他想起了与少女在海边的那个吻,想起了少女待在他身边时的一颦一笑,林间的日光正盛,从开着的门口处挥洒进来,在一片光晕中,千翅雀看见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的人温和的笑了,像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可望不可亵玩。 她看得怔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为何不用情丝绕?” 清寂的房间里陡然响起一道干净清爽的声音,黎憬然指间微动,千翅雀的衣衫尽数穿在身上,他含笑望着她:“你若不用,那便借给我吧。” 千翅雀回神,蹙眉看着他:“你要用在戚觞身上?” 情丝绕是双生蛊,被种了蛊的两人,无论一方在哪里,另一方都能通过情丝绕找到彼此,这蛊倒的确适合给戚家人种,但戚家人肯定不愿意。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戚觞在哪,为何不去找她?”千翅雀不愿意把情丝绕给他,若他真给戚觞下蛊,回头戚觞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不希望我知道,我若去了,她会不开心的。” 千翅雀没忍住笑了出来,反问道:“你给她种蛊,她就开心了?” 黎憬然神色淡淡,朝她走过去,俯下身轻声道:“把情丝绕给我,我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