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预知梦》
1. 第 1 章
一九七六年九月中旬，清水大队
秋收最忙碌的抢收任务今天已经完成，地里的稻子全部都放到了晒谷场里，接下来只要趁着最近的好天气晒干稻谷，然后把秋粮交给公社，就可以分新粮了。
夜里。
清水大队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准备睡觉了，毕竟大伙儿都舍不得浪费蜡烛或者煤油灯，更何况秋收这小半月，个个都累得慌，可不得赶紧休息休息。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
这不，林季阳这会儿正拎着两只兔子，借着清亮的月光往山下走。
自从秋收开始队里就盯得紧，林季阳已经小半月没上山了，今儿晚饭后一得空，再一想明天的活儿不算重，就惦记上了，赶紧上山瞧陷阱去了。
收获还是很不错的，得了两只肥兔子。
因为进山晚，林季阳不敢多待，得了两只兔子后，便赶紧下山。这条下山的路，林季阳熟得不能再熟了，每月都会摸黑走上三五次。仗着这份自信，林季阳分心开始琢磨起，两只兔子该怎么处理了。
吃了还是卖了？
刚秋收完，正是馋肉的时候，想吃！
可是兔子肉弄起来可费油了，他妈田素同志肯定舍不得。
而且秋收结束就要分家了，需要置办的东西还不少，都得花钱，要不还是卖了换钱？更何况家里十二口人，匀下来自己和媳妇儿两人能吃多少呢。嘶，想到这儿更舍不得了。
“啊…唉哟！”
林季阳还没心疼完，一个不小心就被路边的草藤给绊倒了。
林季阳伸手摸了摸有些疼的额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下腿脚觉得问题不大，还顺手拍了拍沾在身上泥土。这才向前快走两步，拎起想逃跑的兔子，庆幸先前图省力，把两只兔子绑了起来，不然这会儿准跑没了。
摔了一跤的林季阳不敢再分心东想西想了，专心走路。
只是谁也没发现他额头的伤口也沾少量的土，碰到血后，微微发亮又悄无声息的黯淡了下去。
*
“媳妇儿~”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林季阳动作灵活的进了屋。
向禾开门后便点上了煤油灯，转身看见的就是额头带伤，身上带土另外还拎着两只兔子的林季阳。
“季阳哥，你这是……”
“没事，回来的路上绊了下，没啥大事儿。”林季阳眼看媳妇儿一脸担心，没等她多问，赶紧安慰道。
“头都破了，还没事！等着！”向禾气呼呼的转身去了外面。
林季阳心虚的摸摸鼻子，找了件衣服，准备等会儿去后院冲洗后换上。
过了两分钟向禾端了小半盆温水进来，帮林季阳把脸擦干净，发现额头上确实只是破了个小口子，简单处理了下便任由林季阳去洗澡了。
因着时间不早了，等林季阳洗完澡，两人没多聊便相拥睡去了。
……
林季阳双目含泪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悲痛难忍。母亲双眼红肿，眼中一片死寂，全靠大嫂于婉的搀扶才没倒下去。
二嫂周芳撑着孕肚，和媳妇儿向禾站在旁边一脸哀戚。另外还要分出些心神照看家中的几个孩子，年纪稍大的两个侄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稍小些的侄女一脸惶然，不知所措。
大哥林伯晖立在旁边双目通红，二哥林仲启跪坐在地上痛哭。一旁是躺着的父亲和知青小伙子，满身鲜血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恍惚间，林季阳似乎听见周围杂乱的议论声，吵吵嚷嚷的传入耳中。
“翠花婶，你说这到底是咋会儿事啊？”
“听说是，昨晚有人过来偷粮被林老师和覃知青碰到了，不知怎的被捅了两刀，大半夜也没人发现就这么去了！”
“这天杀的混账玩意儿，要是抓到了必须送去吃花生米！”
“这挨千刀的！”
“林老师和这覃知青真是倒霉，咋就遇到这样的事儿，十几年也没人来这边偷粮的啊！”
“……”
林季阳突的大喘气，猛然惊醒。
怀中的向禾因为林季阳剧烈的动作被吵醒，借着外面微亮的天光，抬头看见的便是满头汗的林季阳，满脸惶惶。她撑着上半身拿起床边的毛巾帮忙擦汗的同时语带担忧的问道：“季阳哥，怎么了？”
“别担心，只是做了个噩梦。”林季阳朝向禾勉强扯起一个笑，宽慰道。
随后端起放在木柜子上的罐头瓶子，灌了几口水后，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缓下来。
林季阳冷静下来之后只觉梦中的情景晦气，咋还莫名其妙的做了这样一个梦。
偏偏这梦还不似往常，以往他做梦醒来之后只能记个大概，不一会儿就会忘得差不多。
可刚刚梦里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都能回忆得清清楚楚，甚至他爸身上的沾了血的灰色上衣，他妈红肿的双眼，大哥手臂上的伤口，向禾搂着小侄女帮忙捂眼睛的姿势，周围婶子们的讨论声……都像是印在他脑海里一样，只要仔细回想，全都一清二楚！真要细说起来，感觉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邪乎得很！
向禾看看怔愣的林季阳，再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想了想还是伸手推了林季阳一下。
“媳妇儿，怎么了？”林季阳突然被推，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起床了，不然赶不及上工了。”向禾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洗漱。
“等等我一起。”林季阳动作麻溜的跟上，也不琢磨刚刚的梦了，想着反正晦气，决定抛之脑后。
两人速度很快，可即便是这样，到厨房时还是最晚。大哥林伯晖家最小的孩子林妍妍坐在小凳子上，晃动着小脚，稚嫩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耶！今天我不是最后一名啦~小叔叔小婶婶最慢~”
同时坐在林妍妍旁边的林海、林洋和林珊珊也都偷笑的看向两人。
向禾被四岁的林妍妍这么一说，再对上另外几个侄子侄女偷笑的眼神，脸上一热，很是不好意思。只能假装没事发生，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吃饭，如果不是通红的耳朵和发烫的脸颊倒是装的挺像。
林季阳打小脸皮厚，伸手捏了捏林妍妍的小脸，假装可怜的说：“小叔昨天头受伤了，必须要多多睡觉才能恢复，小婶婶要照顾我，今天不算可以吗？”
田素闻言，抬头看向林季阳，她是知道林季阳昨晚上山去了的，以为他真受了伤。结果看到的是指甲盖大小的口子，就破了层皮，顿时一阵无语，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大嫂于婉看着小叔子林季阳熟练的逗弄女儿，心中一阵好笑。小叔子前些日子已经结婚，可这性子还跟以前一样，跟个小孩儿似的。
二嫂周芳埋头吃饭，仗着旁人看不到，暗暗撇嘴，糟心的小叔子果然是半点亏不吃，不止自己起得晚，还找了一堆借口带着媳妇一起偷懒，真是不如她一个孕妇勤快。幸好过些日子要分家了，不然自家得吃多大的亏啊。
“啊，小叔叔头还痛吗？”小朋友林妍妍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林季阳的伤口一脸认真的说：“要呼呼吗？姐姐说呼呼就不痛了。”
林姗姗听到妹妹提到自己，高兴的抿了抿小嘴。
“已经不痛了，谢谢小妍妍~小叔没白疼你。”
林季阳忽悠完小侄女后不再说话专心吃饭，他已经感觉到他妈田素同志凶狠的目光，不敢再磨磨蹭蹭。
林家众人吃完早饭，都赶着上工去了。
秋收地里的活儿没多少了，可离结束还远着呢。接下来得晒粮、交粮、分粮，把这些忙完才算完。
秋收晒粮工作虽说比不上之前割稻子累，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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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重要的。
谷子必须要晒得差不多干透才行，不然粮站不收，还得退回来重晒，整个大队都会闹得没脸。而且没晒好的粮一个不小心还会发烂生芽，那大半年的忙活就白费了。
林季阳所在的小队今儿被分配的任务是扎稻草，旁边是队长林大贵家的老二林建军所在的小队，两人离得近便聊了起来。
林季阳和林建军差不多大小，从小混在一起长大，两家的院子挨着，关系自然亲近，往上数个两三代多少沾亲带故。
中间有几年林季阳去县里念高中，玩闹的时间少了后疏远了些，可两年前林季阳高中毕业后回乡两人又迅速的亲近了起来。
“林小四，听说你家快要分家了？”林建军放低声音，八卦的看向林季阳。
“是啊，你不早就知道了。我爸肯定早就去你家打过招呼了，你还能不知道？”林季阳把手里扎好的草垛往地上一放，瞥了眼林建军。
“我这不是八卦嘛。”林建军呵呵干笑两声。
“这有啥好八卦的，我爸妈一直都说等我结婚后就分家，村里有谁不知道。”林季阳没好气的瞅了眼林建军。
“我这不看你都结婚三个月了，也没个动静，想着婶子和叔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这不就问问你，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八卦。”林建军嘿嘿笑道，目光是在周围转了一圈。
林季阳抬头看了看，果然个个都支着耳朵，连小队里最爱唠嗑吴婶子和赵婶子都一直没说话。林季阳低笑一声，心想大伙儿还真是八卦啊。
可分家这事，具体还是等他爸妈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吧，自己不好细说，不然保准八卦个没完还会传的烂七八糟的。
而且他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分家的大概时间，具体方案只有他爸妈才清楚。索性转移话题问道：“建军哥，秋收粮的守夜工作后面咋安排，你知道不？”
前面小半月粮没收完，放在晒谷场的粮少，没特意安排多余的人守着，有跛脚的刘大爷稍微看着就成。
现在所有的秋粮都放那儿了，按照往年的惯例，队里每晚都会安排好几个人去晒谷场守夜。
两个小队的人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望向林建军。
“还跟往年一差不多吧，估摸着一会儿我爸他们就能排好通知大家。”林建军回答道。
眼看着太阳变得毒辣起来，一转眼到了中午收工的时候，林季阳动作极快，一溜烟跑在最前面。他向来如此，认为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至于他媳妇儿向禾，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向禾在队里的工作是割猪草，每天按量割完就能回家，一般来说都是最早到家的那批，还能给婆婆田素做饭搭把手。
向禾能得到这个相对不太累的工作林季阳功不可没。
向禾嫁给林季阳之后，需要落户到清水大队，然后由清水大队安排具体工作。林季阳就算着时间，提前两天偷摸拎着一斤红糖去了队长林大贵家，把这轻松的活儿弄到了向禾名下。
其实，这事对林大贵来说并不困难。割猪草这工作是轻松不假，可挣得公分实在太低了，这年月人人都需要养家糊口，可没多少人喜欢公分少的活儿，之前还得强行安排才有人干。也就只有这些刚结婚的小年轻，心疼媳妇儿才舍得这么做。林大贵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痛快的把这活儿给了向禾。
林季阳速度很快，可到家时，诧异的发现大哥林伯晖居然比他还快。要知道他大哥可是模范小队长，一般都是最晚到家的。
林伯晖自然把林季阳的惊讶看在眼里，笑了笑便指着手臂上的伤口解释道：“上午不小心把手臂割伤了，刚去了趟老李叔那儿敷了点药所以提前回来了。”
林季阳的目光顺着林伯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最终落在他手臂上的伤口处，呼吸猛的一窒。
2. 第 2 章
大哥手臂上的伤口怎么会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林季阳又惊又俱！
同样的左手臂外侧！同样斜着往上的一道口子！甚至连形状都一模一样！
这不得不让林季阳多想，一时之间思绪翻涌、惊疑不定。
大哥受伤是今天上午才发生的事！他怎么会提前梦到一模一样的伤口呢？！
是巧合吗？
可要说是巧合，怎么都说不过去，他从未见过这种带预知的巧合！
预知？！
林季阳想到这儿，心里猛的一跳！
林伯晖见弟弟面色凝重的盯着自己的伤口，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伤又不是没见过，不用太担心，赶紧收拾下准备吃饭。”
*
林季阳抬头看向对面吃饭的林方正，脑中想着的却是梦里父亲浑身血迹倒在地上的样子。
林方正吃着饭，感受到小儿子怪异的目光，心里直犯嘀咕，老四这小子不知道又想搞什么，不好好吃饭，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盯着他看好几回了，搞得人怪不自在的。
索性轻咳两声，说道：“老二，今儿中午回来时你大贵叔说今晚的晒谷场守夜，安排了你去。本来是你大哥的，可他这手受伤了，就换成你上。晚上八点得到，你自个儿注意时间。”
“行，爸，我记下了，保准准时过去。”林仲启闻言答应得很干脆，心里也挺开心的。
晒谷场守夜一晚上能有十个公分，不用干别的，一点儿不累，也能换着眯觉，约莫等同于换个地方睡觉，这种公分多事情少还轻松的活儿，他喜欢。
周芳的想法跟林仲启一致，闻言嘴角没忍住往上翘了翘。婆婆之前漏了口风说分家时各房分的粮食也照着公分来，不只看人头数。自家男人多挣点，分家后粮也能多些，等过几个月生孩子压力也能小些。想到这儿周芳摸了摸已经六个月的肚子，暗暗期待这胎得是个儿子。
林季阳听了晒谷场守夜安排，心下一松，觉得自己这是被昨晚的梦给干扰了，想的太多。
饭后众人动作利索的把厨房收拾好，离下午开工还有段时间，林家几房各自回房准备歇歇。
回了房间，两人独处，向禾望向林季阳，关切的询问：“季阳哥，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出什么事儿了吗？”
林季阳低头看着向禾，对上她关切的眉眼，反握住她的手。想了想没说出昨晚那离奇而巧合的梦，只是安慰道，“就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
向禾看了看他，没再追问，说道：“那你趁着中午这会儿赶紧歇歇，要是真有事也别自己闷着，说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是夫妻嘛~”
结婚的这三个月加上之前相处的大半年，向禾也算是了解林季阳，遇到事情喜欢自己扛着，一般情况下都是把一切处理好之后才说出来。不过现在两人结了婚成了夫妻她还是希望能一起承担。
嗯…不过像她妈说的，新婚夫妻有个磨合期，不着急！慢慢来！
林季阳看着自家媳妇这一副我体谅你的娇俏模样，心里暖呼呼的。满足的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可大哥手臂上的伤口就像是悬在他的心头的一把剑，让林季阳忍不住反复回想昨晚的梦。
综合梦里面他的所见所闻，林季阳梳理出大致情形，在某一天晒谷场守夜时他爸和覃知青一起被一个偷粮的贼给杀了，因为半夜没人发现，最后都死了。
可要是这样说的话，疑点不止一处。
首先，偷粮被发现不至于杀人灭口。据他所知，偷粮被抓重一点判个几年，轻一点可能就是被教育几句，而且一般情况下只要人跑掉基本没啥事儿。毕竟抓贼拿脏，把偷来的粮食一藏一扔，空口无凭的，谁说得准呢。可杀人肯定是要严查的，但凡被抓着了就是吃花生米儿没跑，正常人不至于连这都分不清，更何况不是人人都有胆子干出杀人这种事。
其次，“偷粮贼”如果只是偷粮不至于带上刀。现在的刀可不便宜，一般家庭只有菜刀之类的。可他记得梦里父亲和覃知青身上的伤口是细长型的，这不像是菜刀能造成的伤口，反倒更像是尖刀或者匕首之类的利器。
再则，他爸虽说是村小学的老师，除了农忙时几乎不用下地，可家里自留地的活儿他也没少干，绝不是个体弱之人。再加上覃知青，两个大男人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偷粮的小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事发地点不对。他爸和覃知青被发现的位置不在晒谷场旁边，反倒离队里的公厕更近，如果没有被人刻意挪动过的话，这就很不正常。
一般农村为了存更多的粪肥，基本都会在上工地点附近搭个公厕，要求凡是上工必须去公厕解决。
清水大队的公厕离晒谷场挺近，但也没挨着，两边相差得有小两百米远，他爸和覃知青要是在这个地方跟“偷粮贼”碰上正常情况下不至于直接动手，再不济被发现了这个“偷粮贼”也能轻松跑掉。
这样看来“偷粮贼”的身份就有点说头了。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梦里面，并没有看见大队长或者公安，自己听到的基本都是队里大婶大娘的议论。会不会这只是大伙儿的猜测！根本不是什么“偷粮贼”呢！自己只是被听到的话给误导了！
“咻~!咻咻~!!”
林季阳被上工的口哨声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估计是被大哥手臂上巧合的伤口搞得有些魔怔了，居然认真的分析那玄乎的梦。
下午上工时，林季阳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大队长林大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到底没忍住开了口，“大贵叔，今晚守夜除了我二哥还有谁呀？”
“咋，你也想去啊？别着急后面肯定有你的份儿。”林大贵笑呵呵地打趣。
“这不好奇嘛，大贵叔您就说说呗。”林季阳插科打诨继续问道。
“你小子，这有啥好奇的。”林大贵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翻开了手里的本子，递给林季阳，“今晚就是这些人，你自个儿看。”
“林建军”
“林仲启”
“钟爱国”
“郑洪”
“覃飞”
“罗明”
覃飞！林季阳按捺住心里的震惊，若无其事的把本子还给了队长林大贵。林大贵见林季阳没事了，继续往前走。
林季阳却在心里琢磨开了，虽说自家老爹不去守夜，可大哥受伤的手臂和守夜名单里的覃飞，让他心头始终梗着这事儿。
林季阳在地里犹豫了小半个钟头，最终还是决定下午请假，去公社验证下自己的想法，就算是自己的猜想错误，顶多损失几个公分，就当是买个心安。
说做就做，他素来不是个磨蹭的性子。立刻跟小队长说了声就去找林大贵请假了。幸亏现在晒粮用不着那么多人，林大贵还算爽快的批了假。
要是早个一两天，请假？别想了，不但没有公分还得倒扣。
林季阳考虑到现在去公社，抛开来回骑车的三个小时，中间怎么都得花上一两小时，估计是赶不上晚饭了。
回去的路上顺便去找了田素和向禾，但也没说实话，找了个借口说去公社有事儿。
田素以为这小子又想偷懒，本想说他两句的，可看着周围人八卦的眼神，忍了忍最后憋出了句：“别回来太晚。”
向禾这边倒是没啥人，可看着林季阳着急的样子，也没多问，只是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林季阳回到家就骑上自行车着急忙慌的往公社去了。临走之前，没忘带上昨晚抓的两只肥兔子，熟练的找了个黑布口袋装着后放在车框里。
林季阳的目标明确，到了公社直奔供销社。不过，他不是来买东西的，时间本就紧张，没那闲功夫！
林季阳到供销社门口一脚把车架上，立即便朝里走去。
林书柔听到门口的声音，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没停，随意的抬头往外望去，没想到看到了弟弟林季阳。
林书柔是林方正和田素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林家唯一的女儿，一直颇为受宠，高中毕业后嫁到了公社，如今在供销社当售货员。
“小四，你怎么来了？队里的秋收完了吗？”林书柔一脸疑惑，想着不应该呀，按她估计怎么着都还得好些天呢，她还准备明儿一早起来买点猪肉送回去给家里补补的。
“没，没完呢。我这不队里有点事儿来公社一趟，顺便看看你嘛。”林季阳笑着说道。“今儿咋只有你一个人呢，我媳妇儿她小姨呢？”
“最近秋收，来供销社的人少，胡姨她今儿请假回趟娘家，送点东西。你这要晚一天来就好了，我还让你姐夫定了明天早上的肉，准备送回去的。”林书柔觉着弟弟时间来的不巧。
“姐，你要是有需要，我明儿再过来拿，一趟自行车的事儿。”林季阳顺着林书柔的话张嘴就来。
至于林书柔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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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胡姨叫胡秀琴，是向禾的小姨。林季阳和向禾的婚事还是林书柔和向禾的小姨胡秀琴撮合的。
林书柔嫁到公社之后没多久就到供销社当售货员，林季阳那会儿还在县城里念高中，每次往返都会顺便来看看林书柔。胡秀琴也在供销社上班，十几岁的小伙子，每次见到胡秀琴都热情的打招呼，一来二去，接触得多了，胡秀琴觉得这小伙子不错，高中学历，长得精神，大高个儿，嘴还甜。
后来林季阳高中毕业一年，林家准备给他相看，林书柔跟胡秀琴提说了下，看看能不能帮忙介绍。
胡秀琴当时就想到大姐胡秀英正好在托她给侄女儿向禾介绍对象，顿时觉得两人各方面都挺相配，都是高中学历，模样都长得俊，加上听说林家计划在小儿子林季阳结婚之后就分家，更心动了。第二天就利索地请假回娘家找大姐胡秀英商量，决定给俩小年轻做媒。
后来如她所愿，两人相亲之后觉得都挺合适，处了大半年后欢欢喜喜的结婚了。
其实双方父母和亲戚哪里知道，两人早就对彼此有好感。
都是一个公社的，又同在县城上高中，两人在学校碰面都会相□□头打个招呼。只是林季阳大向禾一岁，两人不在同一个年级，日常接触不算多，而且又在上学，都不太好意思。后来有了相亲的机会，可不就成了。
林季阳本也是顺嘴问的，听了林书柔的回答，没再继续问。他的重点还是想找林书柔打听最近公社或者县里有啥事发生没，供销社算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了。
“姐，最近咱公社或者县里有啥大事儿发生不？”
“能有啥大事儿，最近不都忙着秋收，供销社都没啥人来。”林书柔一脸疑惑的看向林季阳，不太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林季阳自然看见了他姐的表情，一时有些语塞，顿了下，才继续道：“那没事了，我就随便问问。”
林季阳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忽然想到自己带来的两只兔子,又凑近几步对林书柔小声道，“我昨儿搞了两只兔子，你要留吗？还是送姐夫那儿去？”
林书柔想了想，直接道，“都送你姐夫那儿吧，家里不留，兔子怪费材料的。”
“嗐，我也这么想，那我都送过去了。”林季阳笑着跟林书柔再见，然后骑着自行车往国营饭店去了。
林季阳的姐夫宋晨就在国营饭店工作，在大厨手下做帮厨，不过宋晨在国营饭店倒是混的很好，直接当做大厨接班人来培养。
嗯，大厨叫宋志国，宋晨他爹。
林季阳跟姐夫宋晨的关系很亲近，不止是姐夫和小舅子，更是合作关系。
啥合作呢？
宋晨帮林季阳把猎来的野鸡、兔子啥的卖给国营饭店。国营饭店的采购量不小，林季阳这点东西随便都能吃下。两人合作得愉快，从林季阳高中毕业后开始算，到现在已经维持快三年了。
靠着跟宋晨的合作，林季阳攒下了不少钱，今年初还淘换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这年头自行车是个大件儿，不过，为了日后的方便，林季阳还是狠下心买了，花了整整六十块！这还是沾了宋家的光，才能这么便宜到手。还记得当时骑回家时，家里人都大吃一惊。其实不止是林家，整个清水大队都议论了好几天，好在不是新车，才不至于太显眼。
能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跟林家人行事风格有很大关系。
林季阳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觉着合作是个长久的事儿，靠着姐夫和宋叔的关系才有了这个生意，不能光想着占人便宜，索□□先商量好分成比例，免得时长了反倒伤感情。
开始宋晨还不好意思，觉着就是个捎带手的事儿，咋还能占妻弟的便宜呢。可他媳妇儿林书柔觉得弟弟说的对，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刚刚林书柔不要兔子的原因，不止是兔子费材料，还有就是给国营饭店自家也能赚上一笔。家里两个厨子，亏不了嘴，可钱却是越多越好的。
国营饭店离供销社挺近，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因着这会儿挺早，店里面不算忙。
林季阳把兔子给了宋晨之后，又跟宋晨他爸宋大厨客气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把宋晨拉到一旁，来门见山直接问道：“姐夫，国营饭店消息多，我今儿过来想问问最近咱公社咱县里有啥大事发生不？你们这儿有听到啥消息吗？”
宋晨一脸诧异看向林季阳：“嘿！你小子，想不到消息挺灵通啊！”
3. 第 3 章
宋晨没想吊林季阳的胃口，惊讶完就接着往下说：“今儿中午来了俩公安吃饭，听他们提了两句，真出大事儿了！”说道这儿，宋晨压低了声音，低声示意林季阳凑近些，才继续道：“咱县城里差点出命案了！命案！”
林季阳听到消息来源是公安时，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宋晨没注意到林季阳细微的变化，兴致勃勃跟林季阳继续说：“听那两个公安同志说，前些日子咱县城一个小媳妇的男人因公去世了，厂子给了一笔赔偿金，然后就被人盯上了。四天前有人入室偷钱，本来都成了，那贼临走前正巧被起夜的小媳妇给撞上了，一着急就把小媳妇给捅了。隔壁有人听到动静有些大就起来了，结果只看见倒在地上一身血的小媳妇，亏得发现的及时，人还有一口气，赶紧帮忙送医院去了。不过，凶手倒是逃得快，没被人瞧见。本以为这个案子难破了，想不到那小媳妇儿命还挺硬，昏迷了三天醒过来了，公安那边根据小媳妇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凶手的身份。你猜，这人是谁？”
林季阳已经被这消息砸蒙了，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宋晨。
宋晨没意外林季阳的表现，他中午刚听到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县虽说不算富裕，但治安一直不错，好些年没听过这么恶劣的案子了。
“被惊到了吧！这还不最猛的，你猜猜这人是谁？”宋晨欣赏完林季阳愣愣的表情后，继续分享他知道的消息。
“我认识？！”林季阳见宋晨连问两次，惊疑的反问。
“对！你肯定认识！”
“姐夫，别买关子了！”林季阳感觉自己隐隐知道了些什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根本没耐心配合宋晨。
“嘿，你小子真是！”宋晨埋怨的看了两眼林季阳，觉得这小子咋不像平时那么配合，着急忙慌的。但也没继续吊胃口，“是鲁强！宏明大队的鲁强，跟你媳妇儿娘家一个大队的。”
鲁强，他怎么不认识！
整个红旗公社就没几人不认识他！
鲁强绝对称得上“名人”，没成年就因为偷东西进过少管所，放出来后，没两年又进去了，倒是没想到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林季阳骑着自行车，两腿蹬得飞快，只想赶紧回家。他觉得昨晚的梦可能真的不止是梦，巧合太多了，再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大胆的往下推测，很可能就是最匪夷所思、最不可能的——
预知梦！
他今天一整天或被动或主动接收到的信息，都像是在一步步验证梦里发生的一切！
至于，为什么鲁强会出现在他们大队，细想下梦中他爸和覃知青遇害的位置就能想明白。
公厕附近有条小路，是往山上走的，他估计鲁强是想进山。
毕竟，如今无论到哪儿都要介绍信，鲁强肯定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不被抓，进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山里情况复杂，光是搜寻已经很难了，要想抓住他难度只会更大。更何况山里有水源、野果子和野鸡野兔什么的，生存下来基本没啥大问题。
可是，越着急耽误的时间的越多。不知道是他蹬得太快还是怎么着，自行车半路坏了。
他下车检查了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简单修理下就成，可他现在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儿有什么工具啊！
林季阳只能推着车走，本来只剩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等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透了，亏得最近全是大晴天，借着月光一路走的还算顺畅。
林季阳出来得急，没带院门钥匙，只能着急的拍门，嘴上也没空着，朝里喊着：“爸、妈、媳妇儿，我回来了。”
“来了来了，别喊了！”
“二哥，你怎么在家？你不是应该去守夜的吗？”林季阳瞪眼看着来给自己开门的林仲启。
“还不是你二嫂，身子突然不舒服。我这刚把老李叔送出门。”
“那你还去守夜吗？”林季阳追问。
“不去了，爸担心你二嫂身边没人，说今晚帮我守，已经过去一会儿了。”林仲启挠头道。
林季阳心中暗道：果然！今晚守夜的人换成了他爸！这不正一步步朝着梦里的情形发展！
可他还想再验证下猜想，“二哥，你还记得爸出门穿的哪件衣服吗？”
“咋问这个呢？谁没事注意穿啥衣服呢。”林仲启只觉得弟弟林季阳的问题莫名其妙。
“让你说就说！”林季阳看着眼前的二哥，难免迁怒生气。要不是他，爸今晚怎么会去晒谷场？问他个问题还磨磨蹭蹭，平时也就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其实林季阳知道自己这个气生的毫无理由。就算是想找人撒气，最该找也应该是鲁强那个凶手！毕竟现在谁都不知道守夜会出事，而且如果今晚二哥去了的话，说不定只是换了个人出事。虽说在几兄弟间，就属他和二哥的关系最不亲近，但他肯定也是不愿意二哥出事的。
林季阳缓了缓语气：“二哥，我刚有点着急。你记得就说，要是不记得，我去问妈。”
林仲启被林季阳吼了，有点懵。反应了两秒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灰色的那件上衣，我记得出门前妈说了爸一句，‘守夜还要换个衣服，瞎讲究’，我当时专门抬头看了眼。”
“行！谢了二哥，你先去照顾二嫂吧。”林季阳再次确认后，觉得时间紧迫，不敢耽误。在心里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好他并不是一慌神就没法思考的那种人，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冷静，很快心里便有了章程。
林季阳先回房间，跟向禾说了声，自己有事还得出去一趟，让她先睡，别等了。望着向禾担心的神色，最后补充了句，等事情解决了再跟她说。
向禾看出林季阳眉宇间的急躁，只问了他有没有危险，得到林季阳否定的回答后，便没再多问。只是惦记着林季阳还没吃饭，去了趟厨房让他把晚上留的菜饼子带上再走。
两人从认识到结婚，向禾从没见过林季阳这个模样，一直以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遇事不慌不忙，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的模样。
可今天他从早上醒来就一直不对劲，但是依她对林季阳的了解，现在问他肯定得不到任何答案，还不如等明天他自己交代。
而且等明天她一定要跟林季阳谈论下夫妻间的相处模式。现在这样肯定是不成的，毕竟已经是夫妻，两人之间得坦诚，遇到事也该一起解决！
看公公婆婆还有自己的爸妈都是这样，啥事都是商量着来的。哦，错了，在林家一般都是她婆婆做主。
林季阳自然不知道向禾的想法，他正专心想着该如何避免梦中的悲剧发生。他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大家都警惕起来。他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好人，但也并不想因为救他爸，让村里其他人遇害，最好是全村人都安全无虞。
他打算接下来分两步走，首先是把自己从公社打听来的消息跟队长说了，并把自己的猜想透露一些，这样队长肯定会有所安排；然后再去跟他爸换班，把人换回来了，至少保证他爸不会出事。
不过，以他对他爸的了解，把人换回来这事儿没啥把握。还得多想一个备用的法子才行。
时间紧迫，说做就做。
林季阳当即出门往隔壁队长林大贵家去。
林季阳敲开了队长家的大门，把他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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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得到的消息详细说出，并且把鲁强可能进山的推测也一并说了。队长林大贵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觉得这事儿小心无大错，当即喊上大儿子林建国一起去晒谷场通知今晚守夜的人。为啥不喊小儿子林建军，因为林建军已经去晒谷场守夜去了。
至于通知全大队，林大贵考虑了下认为没必要，这么晚把所有人喊起来一家家通知根本不现实。另外林大贵觉得一方面鲁强来他们大队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准；另一方面就算鲁强真要进山，不可能往村子里来，进山和进村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不过，晒谷场那边确实会有一点儿风险，毕竟有一条上山的路就在晒谷场附近。
说起来感觉过了挺久，但其实从林季阳回来到队长林大贵决定去晒谷场才过去十多分钟。
林季阳没跟林大贵父子俩一起去晒谷场，他回了趟家。
林季阳相继敲开了林伯晖、林仲启的房门，又把情况说了一遍，并提议道：他跟大哥一起去晒谷场换他爸回来，考虑到二嫂情况，二哥在家守着，避免发生意外。
林伯晖和林仲启都没什么意见。
等林季阳兄弟二人到晒谷场时，林大贵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嘱咐几人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守夜的几人没觉得有啥危险，都是大男人，有啥怕的。
比起害怕，更多的是震惊和八卦。
林季阳站在一旁，趁机观察覃飞，这个在梦里跟他爸一起遇害的覃知青。
覃飞站在一排人的最右边，个子比旁边的林建军高出了半个脑袋，估摸着得有一米八了。脸虽然被晒得有些泛红发黑，但五官生的端正，额头饱满，眉眼舒展，双眼皮，高鼻梁，用他妈田素的话说就是这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覃飞没有表情的情况下，林季阳看着正侧头探听八卦的覃飞只觉他浑身冒着傻气，心里暗叹还真的新下乡的知青啊，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
林季阳在今天之前只知道覃知青叫覃飞，家是首都的，今年秋收前不久才下乡到清水大队。
其实知青下乡政策刚开始那两年林季阳还是很了解知青点的，那会儿年纪小，好奇心重，跟村里的小孩儿经常来知青点，后来接触多了发现知青都差不多，没啥特别的，很快就没了兴趣，林季阳就不咋关注知青了。
加上知青点离林家挺远，平日里基本碰不上，之后林季阳去公社和县城上学。毕业后除了干地里的活儿外，林季阳的心思全放到了怎么挣钱上，再后来，林季阳跟向禾相亲之后，就更没那闲工夫了。
像覃飞这种新来的知青，他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这都得多亏村里大婶大娘们爱讲八卦，他闲着没事跟着听了几耳朵。
林季阳观察的这会儿功夫，林大贵已经交代完往回走了。林季阳和林伯晖赶紧向林父走去。
林方正已经听说消息是小儿子带回来的了，现在看着走过来的兄弟俩没等他们说话，早明白他俩的打算。所以不等俩人开口，摆摆手直接把人往回赶，“你们赶紧回去睡觉，都来这儿干啥。”
林季阳和林伯晖一看他爸的反应就明白了换人回去的法子行不通！
得，两兄弟对视一眼，决定采用第二种方法，躲在晒谷场附近以防万一。这是两人刚来的路上商量好的，为此还专门费了两分钟，专门折返回家拿了两根棍子。
至于为啥林伯晖愿意跟着弟弟，不睡觉在外面蹲守。一来，他也很担心父亲；二来则是源自对林季阳的信任和习惯。他虽然比林季阳大六岁，但是在很多事情的判断上林季阳明显更准确些，以往的多次经验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结论。所以在林季阳说要蹲守时，他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4. 第 4 章
两人就这么蹲守在晒谷场附近，林季阳还特意寻了个公厕方向的位置。
林季阳觉着盯梢这事儿一个人就行，便让林伯晖靠着树先眯一会儿。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紧绷一天的神经外加一下午的来回奔波，浑身的疲惫感渐渐涌上来，勉强撑到了后半夜，叫醒林伯晖换了班。
林季阳本就困倦得很，闭上眼没两秒便睡着了。
“老四，快起来！爸出来了，我们要跟着吗？”
林季阳感觉合上眼才没多久，就被推醒了，有些烦躁。脑袋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大哥这话的意思，然后林季阳瞬间回神，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他爸正揉着眼睛，往公厕的方向去。
“跟。”林季阳弯腰捞起放在地上的棍子。
不料下一秒听见林伯晖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嗐，没想到人还都习惯这个点起夜。”
“什么意思？”
“啊？什么什么意思？”
“都习惯这个点起夜什么意思，还有谁去厕所了？”林季阳追问道。
“就覃知青啊，刚刚过去。”林伯晖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快走！”林季阳听到预想中的答案，迅速抄起棍子，起身就往公厕狂奔。
林伯晖不明白为啥这么突然着急，但不影响他跟上的速度。
却说林方正半夜被憋醒，正往公厕走，突然看见前面树丛里窜出来两个人，刚开始没看清是谁还吓了一跳，最后认出是家里的两个臭小子正准备开骂，却发现两人根本没往自己这儿来，反而是朝公厕那边狂奔。
林方正直觉有事发生，到嘴的话憋了回去，迅速跟上两人。
林季阳跑在最前面，根本顾不上后面的大哥和林父。
按照梦里的预测，说不定覃飞目前正处于危险之中，林季阳不敢耽误，万一去晚了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本就离得不远，林季阳又是狂奔而来，几乎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到了公厕附近。
果然！
只见前方两个年轻男人正“扭打”在一块儿。
其实算不上扭打，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鲁强完全压制住了覃飞。
鲁强正拿着一把尖刀用力的往覃飞胸口刺去，覃飞两手死死抵在胸前反抗，甚至能隐约看到鲜血顺着他的手正往下流。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看得出来覃飞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全靠憋着的一口气硬撑。
难怪一直没有听见呼救声！
但凡林季阳再迟来一会儿，覃飞估计就命丧于此了。
林季阳见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趁着两人还纠缠在一起，提着棍子就冲上去，猛的往鲁强头上一砸。
“嘭！”一声闷响。
鲁强听见有人过来，正准备放弃行凶，赶紧逃跑。可惜来人实在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耳边便已经传来疾风声，他本能的往旁边一滚。
可惜还是晚了，一时之间避之不及，然后只觉头上一痛，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流下来。
林季阳这一棍子根本没留手，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他可是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茬，要是不用尽全力，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即使看见鲁强已经被自己的一棍子打得鲜血直流，他仍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紧的抓着棍子，警惕的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再补上一棍子。
覃飞关键时刻倒是聪明，用仅剩的体力，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林季阳身后。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啊！！！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居然能活下来。思及此，他仰头目光灼热的看着身前的人，暗暗认定：林四哥以后就是他亲哥！比亲身的还亲！
林伯晖跟着林季阳一路跑来，动作不慢，只是因为看见纠缠在一起的鲁强和覃飞，反应稍慢一些，呆愣了两秒。
接着他就只见林季阳一棍子砸向鲁强，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跟林季阳一样拿着棍子，站在一旁，警惕的看着鲁强，防止他反击或者逃跑。
虽然林伯晖觉着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毕竟鲁强正头流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林方正跑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只是仍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到了，前后联想一番不禁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这俩臭小子，自己今晚还不知会怎么样。
林季阳看到林方正和林伯晖都过来了，冲两人喊道：“爸，大哥，你们看谁去把队长和老李叔喊过来。”这情况必须得这两人到场处理才行。
“老大，你动作快些，去找队长和老李。我去晒谷场喊人拿绳子过来，先绑了他再说。”林方正做出安排，临走之前不忘问林季阳一个人成不成。
老李叔是清水大队的村医，会一些简单的治疗，村里日常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找他，大伙儿不用去公社医院省了不少事儿。
林季阳还没开口，缓过来的覃飞自告奋勇的接过林伯晖手上的棍子，冲两人道：“还有我呢！叔，大哥，你们放心去喊人，我跟林四哥在这人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林方正和林伯晖怀疑地看向信心满满的覃知青，不自觉的瞥向他受伤的手，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不过，在看到林季阳点头的动作后，两人都不再耽搁。
毕竟，鲁强的头被他儿子/他弟弟打的流血了，赶紧找人来看看，万一人死了，到时候说不清。
林方正和林伯晖的动作都不慢，十来分钟后，人都到齐了，只是个个都呼哧带喘的。
老李叔正在给五花大绑的鲁强看伤，人早已经晕过去了。
队长林大贵利用这个时间询问覃飞和林季阳事发经过，虽说刚刚来的路上林伯晖已经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可保险起见，林大贵还是得再问一遍。
尤其是覃飞，他是最早碰上鲁强的人。
覃飞早在之前提出帮忙看守鲁强时，就已经恢复精神了。这会儿正拿着老李叔给的药膏笨拙的涂抹手臂上的伤口，这伤口还是之前跟鲁强抵抗挣扎时割伤的。
覃飞见林大贵询问事情的经过，也不隐瞒，从头开始详细的讲述道：“我是半夜被憋醒……额，半夜想上厕所，走到公厕前面的那个小路口的时，突然跟一个人撞上了，我当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以为他也是去上厕所的。后来突然反应过来，大半夜的除了守夜的谁会去公厕呢！可要是守夜的应该跟我是同路过来的才对，接着，我就想起队长说的鲁强，可我还是晚了一步，鲁强已经转头拿刀朝我扑来，我用手挡了下没挡住，接着他就想往我胸口刺，我都差点以为要死了！幸好林四哥及时赶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们知道了的。”说到这儿，覃飞再次感激地看向坐着一旁的林季阳。
林季阳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听了覃飞的描述才知道具体经过。再顺着往下联想，便明白了梦里事情的发展。
如果没有那个梦，自己今天应该是跟平常一样，正常的上工，下工，睡觉。肯定不会去公社，更不会去国营饭店打听消息。那今晚肯定没有防范，不会出现在现场，而没有自己的及时出现，覃飞大概率会被鲁强杀害。接着，他爸就遇上了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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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没逃过。
想到这儿，林季阳忍不住后怕。
如果没有那个梦，如果没有后来那么多的巧合，梦里的噩梦就是现实！
林季阳隐晦地看了眼林方正，深感庆幸。
此刻同样觉得庆幸的，可不止林季阳一人。
林方正和林伯晖当时只晚了一步到达现场，自然明白事情的惊险程度，林季阳能联想到的事情，林方正和林伯晖自然能想到。这会儿父子俩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多亏了小儿子/小弟，躲过了一劫！
当然，还有一人也在庆幸，就是队长林大贵！他光是想想清水大队发生命案，就脑壳痛！而且照覃飞和林家父子的描述，一个不小心林方正和覃飞都可能出事。
林方正是他们村小的老师，前前后后教书有二十来年了。虽说这些年搞那个什么运动，都说老师是臭老九，要批斗什么的。
可在清水大队，大伙儿还是很尊重林老师的，老一辈儿的人都是建国前过来的，基本都是文盲，觉得林方正能教人读书写字很值得尊敬。
而小一辈儿的人，基本上的都是林方正的学生，干做不出批斗这种事儿，就算想批斗光是家里的长辈就不允许。
如果林方正出事了对整个清水大队来说都是个遗憾。
另外就是覃飞，覃飞要是一般的知青还好一些！
可他不是啊！要知道当时去知青办领人的时候，知青办的领导还特意嘱咐过他，这覃知青要特别对待，不说多优待，但一定不能为难，把人放在清水大队，也是看在过去几年就属他们大队名声不错，从没传出过对知青不好的传言。
可最后人要是在清水大队没了，还真不知道怎么着才好！
林大贵确实应该庆幸，因为在林季阳没有梦到的后续中，林大贵的确因为这个案子，被撸了大队长的职位。
几人的心里活动都是在覃飞描述完的短短一两分钟内发生。虽说心思各异，但巧妙的是都带着差不多的庆幸。
接下来，林大贵照例询问了林季阳，得到了跟林伯晖差不多的说法。只是对林季阳坚持蹲守的行为，觉得有些困惑，最终只能归结于他可能在公社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时老李叔也检查完了，冲林大贵道，“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下，看着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不过，村里条件有限，这伤在头上，人现在也还昏迷着，还是早点送医院去检查才行。”
林大贵闻言觉得这话在理，人还得赶紧送医院去，虽说这鲁强不是个好人，但最好还是不要在他们队上出事。
只是现在还昏迷着，只能用牛车拉过去，而且为了鲁强的小命着想，赶牛车的速度也快不了哪儿去，别是本来没多大问题反而给牛车颠出了事儿。
可这消息还是得快些报告给公社以及县里才好。
林大贵沉吟片刻，决定分两批赶往公社，
前一批先骑车去公社报信，至于报信的人选，就让小儿子林建军和林季阳一起去。
后一批赶牛车送鲁强去医院，人选也确定好了，自己带着老李、覃飞和钟爱国一起去。老李可以在路上照看鲁强，覃飞跟着去医院好好包扎下伤口，至于钟爱国，则是看中了他的体格和一把子力气，无论在路上还是到医院都能派得上用场。
大儿子林建国被他留在了队里主持大局，以防众人在公社耽误太久，不能及时回来。
而其他人则继续回去守夜，包括林方正和林伯晖。
是的，覃飞和林建军都去公社，守夜的人手少了两个，林伯晖临时被安排进了守夜队伍。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不再墨迹，火速行动起来。
15. 第 15 章
刘书记和他们五人是前后脚差不多时间到的。
回去的时候做了一番调整，林季阳和覃飞一辆车，向禾则和向竹一辆车换着骑。
大伙儿心情愉快，一路闲聊，倒也不觉得很累。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今天上午在表彰活动上见到的女县长了。向禾见刘书记似乎对这位女县长有所了解，感叹道：“刘书记，这还是我们县第一位女县长吧，好厉害啊！”
“嗯，这位关县长确实是咱们县的第一位女县长，也挺厉害的，而且这次小林的单独表彰就是关县长特别提出的。”刘书记回答道。
“想不到还是这位关县长提出的啊。早知道今天应该特别感谢下她的。她可真是好县长啊。”林大贵闻言有些后悔。
林季阳心里想着那丰收的奖品，感叹这关县长可真是个好人呐！
“就是！”覃飞在车后座上激动附和。他这一动，自行者不受控制的左右晃动了一下，林季阳赶紧回神专心把控好车把手，才把车稳下来。
向禾和向竹没说话，可都专心听着。
“人关县长可不是稀罕你们的感谢，确实是小林这次功劳突出，立了功，才提出来的，你们特意感谢说不定还弄巧成拙了，就今天这样挺好的。”刘书记扫了眼周围。
他调到红旗公社做书记也有两年了，跟林大贵日常接触不算少，知道这人的大致秉性，是个不错的。加上这次的‘鲁强事件’也是多亏这几人，于他而言不管怎么说都是承了情的，所以愿意提点一二。
刘书记见扭头看向他的几人，索性把事情解释清楚，接着说道：“这位关县长，全名关钰，是省城人。去年底才调任到咱们县，虽然是位女县长，却是干实事的，挺厉害。一心想要发展好咱们县的经济，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就比如说咱们县的糖厂。”
刘书记顿了顿看了眼林季阳，继续说：“今天小林奖品里面的糖就是其中之一，关县长觉得糖厂的产品过于单一，除开必须的白砂糖和红糖外，只有水果味硬糖这一种产品，对比别的糖厂没有优势，所以主张开发出新品种，更好的实现经济效益。为此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专门从省里请了老师傅，找了配方，重新研制了三种新糖果出来，还花钱买了新的机器。”
“那她很厉害啊！这几种糖都好好吃。”向竹很喜欢吃糖，这几种糖之前姐夫送了一些，她就没吃够。今天姐夫又给在场的众人都各抓了一大把，可把她高兴坏了。她刚刚没忍住已经在车后座上吃了一块粉色的了。粉色的糖纸她最喜欢，而且软糖特有的口感也深得她心。
听了向竹孩子气的话，刘书记叹了口气，“糖是好吃，可价格贵呀！就这里面最便宜的软糖都要一块二一斤，另外两种还要贵些，一块五呢！这还不算糖票。说实话要不是前些日子家里面孩子定亲我都舍不得买呢！”
向竹坐在后座扯了扯向禾的衣角轻声问，“姐，这个糖这么贵呀！那上次你跟姐夫还买了那么好些？”
“嗐，那不是尝尝鲜嘛。”向禾清了清嗓子，“你就说这糖是不是很好吃。”
不等向竹回答她姐的问题，就听到前面林大贵惊叹，“一块五一斤！这也太贵了吧！确实吃不起，这得多不会过日子才会买呀！”
要他说他们这些农村人可舍不得买来吃，就算是定亲也舍不得呀！买点水果硬糖就顶顶不错了。
不会过日子的林季阳和向禾偷偷对视一眼，不说话。
向竹听了林大贵的表述，在车后座捂嘴扑哧扑哧笑开了花，引得自行车都有些抖动。
向禾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向竹，这妹妹真是不能要了，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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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她。
刘书记不知道后面这些眉眼官司，听到林大贵的话直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糖是好糖，可咱们的消费能力跟不上啊，有多少人舍得买这么贵的糖吃？所以说关县长咋能不愁这销路呢。而且……偏偏这时候还出了鲁强这一档子事儿，如果不是你们抓到了他，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事儿。”
“原来如此啊。”几人闻言纷纷感叹。
林季阳却听出刘书记还有未尽之言，刚刚刘书记明明已经说了“而且”，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季阳边骑车边琢磨着，突然想起今天上台领奖前偶然听到的谈话，前后联想便已明白，这关县长可能愁的不止是新产品的销路，估计还有官场上的事儿，毕竟这么大的改革最后没达到相应的效果，可是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工作开展，严重的话估计跟以后的升迁都挂钩呢。
“不过，这糖确实很好吃，白色的奶香味十足，粉色的这个虽然不是特别甜，但口感柔软很适合年龄大一些的人吃。不比我在首都吃过的差。”至于另外一款，糖渍的甜枣就不必说了，在这年代更是大部分人的心头好。
覃飞作为一行人里唯一的‘外地人’不吝称赞。最后还感叹一句，“这要是放首都，别说一块钱五一斤，就是再贵些，估计也能卖挺好。”
刘书记闻言微微挺胸骄傲。
与他并排骑车的林大贵却是体会不到刘书记的骄傲，他只觉着兜里的半口袋糖沉甸甸的。
他们乡下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儿，到年底除了分到的粮食之外，剩余的公分最多也就能折算一二百，有些公分少的一家子拢共才三五十块。
这就相当于一年到头的嚼用才只能换一二十斤糖，委实太贵了！
而林季阳闻言只觉灵光一闪，可想要细琢磨却又想不起来了。
16. 第 16 章
几人没注意林季阳的沉默，又聊起了其他的事儿。
“对了，林队长今年最后一次放电影就定在你们清水大队了哈，今天问起来，我直接报上去了，时间的话就在五天后，你记得安排下。”
“没问题，刘书记您放心，哪回放映员过来我们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要不是需要把着车把手，林大贵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农村放电影一般是周围几个大队合在一起看，像是他们的话，一般是跟挨着隔壁的飞跃大队一起的。上半年就已经在清水大队了，按理说这次就该轮到飞跃大队了，可现在直接定了清水大队，这可真是开心死他了。
不用费劲去隔壁大队看电影，方便了许多是一回事儿，另一方面当然是有面儿啊，看隔壁的大队长王志成这会儿怎么得意。还不得把他鼻子气歪了哈哈。
嗨呀，这还得感谢鲁强啊！因为他，清水大队这又是被表彰的又是放电影的，真好啊！
林大贵不合时宜的在心里默默感叹。
“放电影啊，不是都去电影院看到的吗？还能直接来村里放啊？”覃飞发问。
“咱农村可舍不得花钱去那电影院，还是现在好啊，知道咱农村的情况，每年都会安排专人下乡来给咱放电影，让咱们也能过过城里人的瘾。”林大贵感慨的说道。
“覃知青是今年才下乡来的吧，还没看过农村的坝坝电影吧。这跟城里的电影院完全不一样，到时候可以去感受感受。”刘书记笑眯眯地说。
覃飞连连点头，好奇得很。
向禾和向竹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姐妹俩小小声的说着话。
“姐，你说这次会放什么电影啊，是我们看过的吗？”
“不知道啊，希望能看新的电影，不过就算是看过的也行。咦，你五天后不是应该回学校了吗？怎么还关心上了这个问题？反正也看不成。”向禾调笑道。
“哎呀，姐你可真坏！我关心关心还不行吗。”向竹哭丧着声音。
……
这么一路交谈，感觉没花多少时间很快就已经到了红旗公社。
只是到了公社后，一行人分成了三波。刘书记朝公社宿舍去的，林大贵直接回清水大队。剩下的四人则是往宏明大队的方向继续骑行。
本来按原定计划是只想着借覃飞的自行车用用，不用他跟着一起跑一趟，刚好他也可以搭乘林大贵的车回村。但是覃飞拒绝了，主动提出想跟着一起去，还说自从下乡之后就一直在清水大队待着，难得今天有机会就想到处走走瞧瞧。
林季阳觉得这小子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现在借着人家的车，不好多说什么，也就没刨根问底。
一个半小时后，两辆自行车停在向家院子门口。
向竹从后座蹦了下来，人还没到门口，就冲着里面喊：“爸妈，我回来啦！姐姐姐夫也跟着一起的！”
“来了来了！”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木制的大门便被人大力的推开。
开门的是胡秀英，见到几人，脸上笑开了花，招呼着几人赶紧进去。只是看到覃飞时有些疑惑，林季阳解释道：“这是我们村的知青覃飞，跟我走得比较近，今天一起去的县城，回来时多亏了他的车。”
胡秀英自是一番感谢。
覃飞摆手直说，不用客气。
胡秀英趁着刚刚的一番交谈，认真看了覃飞好几眼。覃飞，她之前听过这个名字，就是被她家女婿救了那个知青，看着高高大大的，模样也是板板正正，就是笑起来显得过于单纯，想来没下乡在家时也是没怎么吃过苦的，幸好被救了，不然父母得多伤心。
向竹回了家，似乎更活泼了些。把书包放下后，没等胡秀英开口问，就叽叽喳喳的把今天上午表彰活动现场详细的描述了一番，听得胡秀英直乐。
等向竹说完，向禾才疑惑的问道：“妈，今天家里就你一个人吗？爸还有大哥嫂子小石头都不在吗？”
“你爸还有你大哥，想着你们应该晚些才会到，趁着下午有空，给人送家具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嫂子带着小石头出去转悠了，你们进村的时候估计没碰上，这不，回来了。”说着往外一指，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一看，果然是秦晓蕾和小石头。
小石头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小步摇摇摆摆，像个小鸭子似的。秦晓蕾跟在后面，时刻关注着。
小石头进门后，直直的往堂屋里去，等到了近前，扑倒胡秀英的腿上，才好奇的看向另外几人。
“小石头，不认识我了吗？”向禾拿了一颗糖，在小石头面前晃悠，逗他喊人。
小石头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糖，晶莹的口水顺着微张的小嘴瞬间流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用奶呼呼的声音开口道：“大姑姑、小姑姑、大姑父…”视线转到覃飞时，觉得很陌生，顿了下，偏着脑袋想想了想，几秒后，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亮，大声的喊出：“小姑父！”
顿时，覃飞和向竹的脸都红透了。
只有大嫂秦晓蕾有些尴尬，赶紧纠正道：“这不是小姑父，叫叔叔。”说完还冲覃飞抱歉一笑，“小孩子不懂事，顺口胡乱喊的，你别介意。你是季阳的朋友吧。”虽然不认识覃飞，可见他跟林季阳挨着坐，想来应该是他的朋友。
覃飞顶着个大红脸，说道：“嫂子，没…没事，小朋友乱喊的，我不会介意。我叫覃飞，是清水大队的新知青。”
向竹缓了几秒，稍微好些，抱起始作俑者，毫不客气的揪了揪小破孩子软乎乎的肉脸，边揪边愤愤的说：“你这个臭石头，小姑姑必须让你见识下什么是人间险恶。让你胡乱说话。”
“小咕咕~放开小石头~坏咕咕~”小石头扭着头反抗，嘴里的话含含糊糊的都听不太清楚。
胡秀英轻轻拍了拍向竹作怪的手，不太在意刚刚小石头的话，都说了童言无忌。这覃飞先前都不认识，而且她小女儿还在念书，年纪小，心思也单纯，她一看向竹刚刚的反应就知道她没那些心思，所以才毫不在意，甚至还跟着笑了笑。
“季阳，你把红旗给我看看，还从来没见过呢。”
“好勒妈，我这就给您拿。”
胡秀英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面几个大字“优秀个人—林季阳”，旁边是一排小字见义勇为、不惧危险特此表彰”。
正在这时，又回来了两人，是向前进和向松。显然他们在路上听说了几人回来的消息，没有丝毫惊讶，只是走路的步伐稍显急切。
进了堂屋后，又是一番介绍，向前进和向松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红旗了。两人跟胡秀英刚刚一模一样，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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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向前进的目光才从红旗上移开，重重的在林季阳肩上拍了一下，“好小子！就说当初没看错你！”
胡秀英在旁边撇撇嘴懒得拆穿他，当初要嫁女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看女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止鼻子的。
之后又闲聊了会儿，林季阳向禾和覃飞三人便准备回清水大队了。向前进和胡秀英很想他们能留下来一起吃饭，可眼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回去还得花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拒绝了老丈人一家的邀请，只说家里林父林母也还等着呢。向前进和胡秀英想想也是这个理，没再挽留。最后林季阳三人留了一半的糖，骑上车回家了。
等回到林家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只有残存的夕阳在天边泛着最后一点橙色的光亮。
他们到家时，田素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炒好。
覃飞跟着一起在林家吃的饭。
林大贵回来时，林季阳就请他帮忙带话给他妈田素，多做一人的饭菜。
饭后，覃飞回了知青点。
然后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田素开口道：“小四，赶紧把红旗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清水大队的红旗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现在就想看看他家小四的。
“对，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瞅瞅。”其余人在一旁附和。
林季阳不敢耽搁，动作飞快的把红旗拿了出来。
田素和林方正率先接过来，拿在手上细细摩挲了好几遍，才不舍的递出去。连放在一起的奖品都顾不上多看。
他们顾不上看，有人顾得上。
林季阳刚刚拿红旗时，周芳就看到了旁边的东西，军绿色的军用水壶格外惹眼，她一眼就瞧见了。这会儿，趁着他们都在看红旗的功夫，她上前去轻轻翻动了袋子。
一个军用水壶、两个毛巾还有一袋子的糖，这么多的好东西，嫉妒得她直抽抽。
水壶和毛巾肯定没戏，可这糖肯定得分点出来吧。
“小弟，这都是县里给的奖品吧？看着真不错，这糖要不要分一分，给大家沾沾喜气儿？”
“好啊，是得沾沾喜气，媳妇儿你把糖都分了吧。”林季阳难得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这还是上次我们只舍得买一点点尝个味道的那几款糖呢。”
向禾把糖按照五份均分，一家一份，最后剩下的一份打算过些日子给林书柔带去。
周芳诧异的看向林季阳，怎么这次这向来喜欢怼她的小叔子这么顺着她的意呢？
她不知道的是，林季阳和向禾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本就打算回来后均分给大家。而且他对二嫂的性格也了解，早知道会有这番操作。
田素把几人的这番操作看到眼里。
一看二儿媳妇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二儿媳，真是懒得说她了，心思浅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还老想着占老四的便宜。偏偏老四机灵不说，嘴皮子还毒，经常怼得她无话可说，今天难的顺着她的话，还挺不适应。
非得被怼一怼才开心？
这都七个月的身孕了，自个儿开心些不好吗？
大人们的心思，小孩子们不懂，只知道小叔叔小婶婶分了好多糖给他们。这会儿已经开心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惹着旁边笼子里的母鸡咯咯叫。
17. 第 17 章
国庆节后，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清水大队放电影的日子。
林季阳打算趁着今儿放电影，下午请半天假抽空去趟公社。他这节前就想找姐夫宋晨说说鱼的事儿，到现在都还没时间去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去公社找宋晨，宋晨已经在回清水大队的路上了，自行车蹬得那叫一个嗖嗖的，恨不得踩出火星子来。
宋晨到林家院子时正是中午，几人刚吃完饭，林季阳正收拾碗筷，准备去洗。
田素和向禾婆媳俩则开始准备烙饼，这是准备晚上去看电影时吃的。这么一来就可以节约出做晚饭的时间，能提前去占个前排的好位置，可不能浪费了在本村看电影的好机会！
就在这时，几人突然看到从门外进来的宋晨。
宋晨正从自行车上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田素见女婿这幅模样，三两步赶紧上前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啊？怎的突然回来家里，小柔没跟着一起，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等宋晨回答，又继续道，“瞧你这满头大汗的，一定是出事了！你赶紧说说。”
向禾见婆婆这副模样，赶紧跟在身后，扶着人顺带轻拍后背顺气儿。
林方正虽未说话，眼里对女儿关心却显而易见。
林伯晖一家，还有林仲启一家，听到了声儿也都从厨房里出来。周芳扶着肚子在一旁看着向禾的一番动作，只觉着这个四弟妹真是太会拍马屁了。
林季阳从厨房端了一碗水递给姐夫，然后冲田素道，“妈，你别着急，等等姐夫把气喘匀了再说，都过来先坐着。”
宋晨没跟林季阳客气，直接端着水，咕咚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才顶着一家老小关切的目光说道，“家里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小柔她怀孕了。”
田素听到这儿稍微放下心来，以为女婿就是回来通知这个好消息的，可心还没放完，就听见宋晨喘匀了气，继续说，“但是怀相不是很好，昨天差点晕倒在供销社。”
田素几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那人咋样？你倒是赶紧说呀。”田素没忍住在宋晨背上拍了一下。这女婿挺好，就是说话老是大喘气。
“现在没事儿了，只是医生说是不能累着，得躺床上好好休养。”
田素听完觉着有些难受了，这女人家怀孕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现在女儿怀相不好，还被医生嘱咐要在床上躺几个月，这可真是遭罪。
顿时电影也不想看了，一心只想赶紧去宋家看看女儿。心里更是已经琢磨着今天是先带些鸡蛋还是把家里老母鸡给杀了带过去。
田素想着便也说了，宋晨赶紧道，“妈，您别急。昨儿晚上小柔已经回家了，状况还行，所以我今天才有时间来通知你们。而且鸡也先别杀，我和我爹都在国营饭店工作，家里缺啥也不会缺吃的，您不用太担心。”
田素听到女婿这么说，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不过公社还是要去的，她不去亲眼看看女儿，没法儿放心。
宋晨把岳母岳父安抚好后，才接着说今儿来林家的另一件正事儿。
“我今天回来主要是找四弟和四弟妹商量点事儿，这不小柔怀孕了，现在这情况估计剩下的好几个月都不能去供销社上班了，所以得找人代班。想了想觉得四弟妹最适合。一来供销社那边有规定，不管正式工还是代班对学历有要求，最好高中毕业最差也得是初中。二来咱公社的供销社四弟妹也熟悉不是，胡小姨不也是里面的嘛？”
宋晨这话一出口，几人都呆愣在现场。
田素林方正倒是没多想，老俩口这会儿心神还全在女儿身上。
向禾是没想到三姐怀孕还有她的事儿，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呆愣愣的看向林季阳。
林季阳听了姐夫这话反应了两秒，刨除对三姐的身体状况的担心之外，觉得很是不错，这样一来媳妇儿就可以不用去上工了，在供销社里面干活咋说都比地里轻松得多。
林伯晖和丁婉这做大哥大嫂听完也没多想，正如宋晨所说，家里符合高中学历的只有四弟和四弟妹，他俩谁去都成，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林仲启的心态和大哥相似。
只是，周芳听完又难受了。
她觉着林书柔肯定是记恨之前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好事都让四房占了呢！
虽然说她现在怀着孕，但她真心觉得自己去的话也是可以的。就供销社那些活儿她又不是没见过，她完全能做。
至于她只有初小的学历那都是小问题，规定有啥那都是面儿的，私下里谁还较真不成？
只是她没想过，如果她这个初小的学历都能上，那人家大嫂丁婉读了高小是不是比她更有机会。
丢下这么个大消息的宋晨没心思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只是看着林季阳和向禾。
向禾和林季阳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点头，便是同意了。
宋晨松了口气，才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在林家解决了午饭后，宋晨没多耽误骑上车便往公社回。不过却不是孤身一人，同行的还有田素、林季阳和向禾。
田素是去看女儿，向禾则是去找林书柔了解去供销社上班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最好还是亲自交代才行。
毕竟，供销社不能长期缺人，最迟后天就得去报到。
等几人到宋家时，看到就是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的林书柔。
林书柔这会儿看到亲妈，不知怎的突然就落下了泪，觉得有些委屈。
田素见女儿这副模样，哪儿能忍得住，三步并做两步赶紧上前去坐到床边，拉住林书柔的手，一阵摩挲。
“你这孩子咋回事呀？这次怀孕怎的这么凶险？还差点晕倒了，这刚听到消息时，可把我担心坏了。”
林书柔躺在床上，耳边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依旧苍白的脸色，但从晕倒后一直忐忑着的心却安定了下来。
只是她那副眼眶红红的模样，惹得田素到底也没忍住，拿手背抹了抹润湿的眼角。
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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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在一旁看得心中肿胀，眼眶发酸。
林季阳立在向禾旁边没说话，看着姐姐这副模样，他也挺难受。
宋晨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干啥。
看着媳妇儿和岳母都眼泪汪汪的，略有些手足无措，不止如此，还得承受着来自小舅子林季阳时不时的眼刀。
直到宋父下班回家，宋母领着两个孩子回来家里这个氛围才被打破。
宋元州、宋元宁两个小豆丁进门看到家里面这么多人，还有些懵懵的。等发现是外婆、小舅舅还有小舅妈来了，才一脸兴奋地扑到身边去。
田素看到俩外孙，心情才稍微高兴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刚刚跟女儿聊了会儿确实人没事儿。
“老宋，还有宋晨，你俩赶紧去做饭，我跟亲家聊会儿天。”宋母指挥着男人和儿子。
在宋母心里，他们这个亲家是个体面人，不像有些拎不清的，就喜欢瞎搅和。
他们老宋家虽不也不是什么城里人，但家里这条件放在整个公社那还是顶顶不错的。
说实话，当初儿子没结婚前她和老伴儿还担心着呢。这村里的亲家要只是偶尔打个秋风都还好，就怕遇上那糟心的，隔三差五撺掇着女儿在婆家闹腾，那日子真是不敢想。
远的不说，就他们隔壁就有一家这样的，净拿婆家补贴娘家还可劲儿闹腾，经常又是吵又是打，每天嗷嗷的。
可别说什么相看前就好好打听着，那多得是装模作样，在外名声经营得好得不得了，内里却一锅乱的人家。
好在林家不是！
不止不搅合，对待儿女更是一碗水端平。前段日子林家分家的事儿，他们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冲亲家俩口子对儿子儿媳那份心，他们都得好好处！
而且她本就拿林书柔这个儿媳妇当女儿一样看待，所以两个母亲的聊天自然是分外和谐，和乐融融。
三人在宋家吃过晚饭，没多待便往回赶。
只是在临行前，林季阳趁机跟宋晨说了下卖鱼的事儿。
宋晨一听这事儿，喜得一把搂住林季阳表示有多少要多少。
不止是国营饭店收，除此之外，家里还需要呢！正好可以给林书柔补充营养。
昨儿医生特意交代了，可以适当多吃一些鱼之类的，他先前还在发愁这事儿，想着托人帮忙去黑市找找门道。
其实如果是猪肉、鸡肉啥的倒也好弄，但是鱼肉国营饭店拢共供应得也不多。
没想到这瞌睡来了正好就有人送枕头。
从公社回来田素已然放心，而向禾去供销社代班的事儿也板上钉钉了。
供销社这边并不在意谁代班，只要大体条件符合就行。
毕竟谁家还没有遇到事儿的时候啊，在这个事情上为难别人犯不着。而且吧，这年头能到供销社上班的哪个没点儿关系背景，说到底也就只是个代班的工作，没必要得罪人。
不过，如果换成正式工作那可就另当别论咯。
18. 第 18 章
回到清水大队，林季阳和向禾没直接回家，反倒是先去了队长林大贵家。
一来是为了还自行车，林家三人去公社，一辆车坐不下，便找了林大贵借车；二来嘛也是要把向禾代班这事儿跟林大贵提前说一声。毕竟这也涉及到请假以及之后的一些上工安排。
两人自然不是空着手去的，手里拎着刚从供销社买的两斤红糖。
林大贵听了这事自然是同意的，心里感叹谁说读书没用的，这林家老三一个女孩，就因为读了高中，能被人介绍嫁到公社，家里人也跟着沾光。
不然的话，就算代班也找不上他们农村人呀！
看来这人啊还是得多读书，他作为大队长还得认真对待，抓一抓读书这事儿。至少他家的几个孩子，必须认真念书，好歹混个初中学历。
而且林方正就是老师，他还得搞好关系才是。
于是这红糖林大贵愣是不收，最后还是林季阳好说歹说，提出以后少不得找大贵叔借车，林大贵才收下的。
这话不假，毕竟现在已经十月份了，过些日子到了冬天，天亮晚，天黑早，他可不放心向禾一人在路上往返，估计到时候请假和借车这事儿都不会少。
林大贵想想也是最后没拗得过他，而且他确实很宝贝自己的自行车，收这点糖就不烫手了。
隔了一日便是向禾去供销社上班的日子
林季阳和向禾早早出发赶往公社，也幸亏供销社上班的时间不是很早。不然，这来回的时间可不老少，还得考虑这个问题。
向禾是不想让林季阳跟着接送的，她觉得供销社她也熟悉，而且她小姨还在里面呢，真没必要让林季阳接送，像个小学生似的。
这话也不对，人小学生还不用接送的好吧。
可林季阳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被劝服的人，最终还是两人一起去的供销社。
没过两日，向禾去供销社代班这事儿很快在清水大队传开了，大伙儿讨论的话题也从电影变成了这件事。
有纯粹羡慕的，自然也少不了嫉妒说酸话的，其中以二嫂周芳娘家为最。
周芳她老娘姓钱，村里都叫她钱大娘。钱大娘在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时，直接就扯着周芳确认消息真假，而后就开始咒骂林方正和田素偏心，林书柔那死丫头小心眼子记仇，林季阳和向禾两口子心眼多。
最后甚至连周芳都没逃过被戳着脑门儿骂的结局，数落她当初刚嫁到林家做事太蠢，咋就把林书柔那臭丫头给得罪狠了。
可无论闲话如何，在林大贵刻意引导下现在清水大队几乎都有了同样的认知，那就是：读书没用这话假的！
要没用，那咋代班还要求必须初高中学历呢！
也有人说，那还不是靠关系，要不是林家老三在供销社上班，向禾读再多书也不能去代班。
甭讲那些个没用的，这关系肯定是要讲的，啥事儿不讲个关系。可你要是没个学历啥的，就是讲关系都轮不到你。你就看人林家三个媳妇，咋就向禾去了，还不是因为另外两个够不上资格。
这话说得，跟直接挑拨离间没啥区别了。
也亏得大嫂于婉性子温和豁达没把这些闲话放在心上，向禾才没觉得尴尬。至于二嫂周芳时不时的酸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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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没听见，毕竟她这不怀孕的嘛。
阴差阳错的这件事儿还促成了清水大队一股学习潮，导致后面清水大队整个的升学率都远远高于其他的大队，在县里都能排的上号。
林季阳自然也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减少此事集中在向禾身上的注意力，把目光转向读书这事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向禾每天往返于大队和公社间，林季阳总是抽空去接她。时不时的再上山捞个鱼送去公社。
送到公社国营饭店的鱼他自然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跟宋晨分成，而送到宋家给三姐林书柔吃的，则是一直免费。
毕竟，亲人之间相处也得讲究个你来我往，投桃报李，不能光想着占便宜没够。
向禾自然是认可这种做法的，她觉着自己在供销社代班已经很占便宜了。
毕竟一般帮人代班，工资依旧是发到人家正式工的名头上，再由正式工转给代班。正常情况下代班的人一般只能拿到五到七成，并且其他福利有没有全看人家的心情。
可林书柔不是这样的，向禾拿的是全额工资，而且福利什么的林书柔也全部给了向禾，一点儿没留。
所以向禾觉着光是送鱼给林书柔不够，时不时的她还会买些东西送过去。
可这样也不行，林书柔已经严肃拒绝了好多次，因此她和林季阳打算攒一攒等过段时间孩子出生了送份大礼。
除此之外向禾上班也是分外认真，坚决不能因为自己让林书柔被人讲究，尽管住得远也从不迟到、早退。
不过今儿却是个例外，向禾提前请假了。
19. 第 19 章
林家院子今天格外热闹。
向禾更是请了假，提前两个小时从公社回来，车筐的黑布口袋里装得满满当当。同行的还有三姐夫宋晨，那车筐里同样是满当当，一看就没少装东西。
搞得这么郑重全是因为今儿要——认干亲！
早在国庆前，覃飞被吴婶子启发的第二天就直接请假去公社打电话联系覃父覃母，商量认干亲这件事儿。只是覃父覃母考虑之后，觉得单独认林季阳作干哥哥到底不太合适，提议直接认林方正和田素做干爹干妈更稳妥一些。
覃飞没有异议，反正只要能跟他林四哥扯上关系就成。
说实话认这个干亲，覃父覃母是打心底里乐意的。
覃家不是个有很多子女的家庭，除了覃飞外就只有一个女儿，叫覃佳，现在还在上初中。
他们夫妻俩一个是机械厂的采购主任，一个是街道妇女主任。双职工家庭，条件很是不错，即便在首都这地界来看，也绝对算得上好，所以跟同龄的大部分人比起来两兄妹至少衣食无忧的长大。
只是这么一来，人也就比较单纯。
本来是覃飞不用下乡的，他们想着找找门路，给他安排个工作啥的，也谈得差不多了。
可惜，还没等他们做进一步的安排，儿子一时冲动就被别人激得主动报名下乡。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想要操作一番却又被人盯着。
事已至此，只能作罢。
最后只得想法子托关系找人帮忙照顾一二。
可谁知覃飞遇上意外差点没命，所以他们得知林季阳救了儿子，怎么能不感谢呢。
至于为啥等这么久，倒不是他们故意拖延耽误时间。
这毕竟是儿子认干爹干妈，可不算是小事，尤其林家还救了儿子一命，他们是打算当正经亲戚来处的。儿子现在下乡到那边，有个这样的正经亲戚帮着照看下也是好的。他们虽然有点儿关系，但到底鞭长莫及，遇到事儿多少要费些时间，像是这次，如果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现在这样是最好不过。
按理说他们都想直接过来，奈何这不现实。这可不像几十年后交通便利打个飞的、坐个高铁顶多一天就能到，这从首都过来来回一趟小一周。
一时之间人没法过来，但是礼数必须得周到。
所以夫妻俩准备认亲礼时也准备得格外仔细，前前后后凑了好些天，然后才从首都寄过来，直到前日才送到覃飞手里。
然后覃飞就马不停蹄、迫不及待上门敲定时间。
最后确定在今天。
百无禁忌，诸事皆宜！
是田素特意挑的好日子，不过，对外可没得这么说，这些都属于是封建迷信。
其实，林方正和田素最初听到这个提议时，首先就是拒绝。
他们是知道覃飞主要想跟林季阳认亲，而且他俩也没有想要多一个好儿子的打算。
可覃飞这人的性子，除了单纯、脸皮厚之外，就是坚持不懈了，连林大贵和林季阳都能被他磨得没办法。
林方正除了教书外，其他时候本也不擅与人亲近交谈，而田素看着随性果断，实际上吃软不吃硬，根本磨不过覃飞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加上林季阳在一旁劝，最后也就同意了此事，这才有了今天的认干亲。
林方正和田素既然同意了，自然也把这个事情看重起来，不会随意对待，所以今晚格外丰盛，有鱼有鸡有肉，堪比过年。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这顿认亲宴该是覃家准备，但这不现实条件不允许嘛，覃飞孤身一人下乡到清水大队做知青，林家这边就担起了这个事儿。
这么好的一餐，除了覃飞如愿以偿格外开心之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几个小朋友了。
从饭菜开始飘香，几个小孩就一反常态没再出去瞎玩儿，都留在厨房，伸着脖子、张着小嘴、使劲的吸鼻子闻着肉香，跟个小狗子似的。
田素和三个儿媳妇都被他们的馋猫儿样萌得心都化了，时不时的给几个小朋友点儿边角料尝个味儿。
这么一来，几个小朋友更是舍不得离开。
一会儿传出一个“奶奶真好！”，一会儿又是“妈妈真好~”“小婶最好了~”
反正谁给他们吃的，谁就是最好的！大型有奶便是娘的真香现场。
连周芳这素来喜欢计较的，都被几个孩子逗得忍不住扶着肚子直乐。
一大家子人动起手来做饭，那叫一个速度。不过在吃饭之前，还得先把今天的正事做了。
覃飞恭恭敬敬的按照当地的认亲礼节给林方正和田素敬了茶，认真地改口叫了干爹干妈。
而后双手奉上礼物，给林方正准备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雷锋帽，田素的则是一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鞋，另外还有足够做两身衣服的好料子。
其实按照以前还是要磕头认亲，只是现在对这些“封建糟粕”打击得比较严重，所以一切礼节都从简。
林芳正和田素笑眯眯的答应，然后摸了摸覃飞的脑袋，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副木制碗筷和一身衣服。
碗筷寓意着对孩子的祝福，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长命百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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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有钱人家会到首饰店定做银碗银筷，现在没那个条件，林方正索性自己动手亲自做了副木碗筷。
衣服则是田素比着覃飞的身量做的，为了赶制这身衣服，没少花时间。而且他们是农村的，可不像城里人有定额的布票供应，就这都还是这些日子向禾想法子换来的。
另外还给了覃飞一个大红包。
覃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人了咋还收长辈红包。但是按照礼节是该收的，所以红着脸收下了红包。
看得出来双方都是有讲究的人，这认干亲的礼可不是随便定的，里面可是有说道的，认干亲就是得准备这些东西。
覃家不止给林方正和田素准备了礼物，还给家里人都准备了。林家的男人们是一人一份烟，女人们则是一人一盒雪花膏还有时下最流行的围巾。
除此之外，几个小朋友也各有一个小礼物，一人一个小玩具。
当然，林季阳和向禾这一房可不止这些，覃飞早就提前把另一份单独准备的礼物给了林季阳，嘿嘿！
撇开林季阳的特殊待遇不说，就今天这礼物准备得十分丰厚且用心，既要表达诚意又要经得住长途的邮递。饶是覃家也费了一番功夫，倘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主要是短时间之内凑齐委实不容易。
认亲仪式结束，一家人落座，准备吃饭！
田素的手艺可不是虚的，今儿认干亲是正经事儿，她也没抠搜，是以厨艺得以充分发挥。
这年头能吃肉就非常不错了，再加上厨艺的加成，可不就吃得满嘴流油，欢欢喜喜，从门外都能听到林家笑声满满。
覃飞这个厚脸皮，更是马屁拍得飞起，一口一个干妈叫得那叫一个欢。
他从下乡开始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嗐，别说下乡开始，就他干妈这厨艺在他看来就是去当饭店大师傅也是绝足够！
至于旁的人，林家都没请。
不是林家不重视这事儿，而是这年月凡事低调些的好，村里的氛围是要比城里好，林家在村里人缘也不错，但是同住一个村子几十年，再怎么也都有磕磕碰碰、拌嘴的时候，更何况覃飞又是首都人，虽然现在是下乡知青，但再怎么说也是首都的，跟他们这连县城都少去的村里人到底不一样。现在认了林家做干亲，少不了那犯眼红病的，所以没那必要太高调招人恨。
自此，覃飞彻底和林家成了亲人。
不过，他对着林伯晖、林仲启等人，还是按着大哥二哥来叫。只是对林季阳没有按照排行叫四哥，而是采用更亲密的方式直接叫哥。
20. 第 20 章
林家和覃飞正式结为干亲这事儿，除了覃飞和林家之外，还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为这事儿高兴。
那就是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吴婶子。
覃飞在正式认亲的次日一早就拎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高高兴兴上门道谢。
“哎，哎！这咋好意思！”吴婶子一双湿漉漉的手蹭着腰侧的衣服擦干，话虽如此，可眼睛却跟黏在了肉上似的，根本舍不得移开。
当初她那就是随口一说，还存了几分故意逗弄城里娃的心思，可没想到就这随意的一句话，还能拿到这么实在的好处！
这可是实打实一斤肉啊！她家除了逢年过节，少有见荤腥的时候。
覃飞自然看得出来，这年头就没有不馋肉的人家！他也不搞那套推推搡搡的动作，直接把肉塞吴婶子手里。
吴婶子得了肉，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脸上更是露出了菊花般的笑容。
林家这认干亲虽是做得低调，可村里也就这么大，屁大点儿事儿花不了半天都能从村头传到村尾，这自然不能例外。
隔日便有人闲言碎语说林家攀上了首都的亲戚，林家众人还没因此跟人对上，吴婶子倒是先跳出来帮忙说话！
“我呸！张口闭口就是攀上了亲戚，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认亲！”
“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就你们天天叨叨叨的，见不得别人好！”
“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救人的时候没你们，现在倒是闲出屁来在这儿满嘴喷粪！”
“说得倒是轻巧，面对鲁强那么个糟心烂肺的人，你们有胆也上啊？”
“实打实的救命放你们眼里就算是攀亲戚了，真是狗眼里全是粑粑！”
……
吴婶子的心思很简单，这门干亲说起来也算是她促成的，更何况她还收了礼呢。再说她也不是帮林家而是为了维护覃飞。
也亏得覃飞送礼这事儿做的好，不然村里人估计得讲究一阵儿呢。
可现在被吴婶子这么一顿输出，顿时议论声少了大半。没法子，吴婶子战斗力太强了！
可还别说，覃飞自此跟吴婶子处的还挺好，俩人同在一个上工小队，时不时的还能打打配合。
林季阳在旁边都经常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覃飞还真是个人才呀，跟吴婶子都能处得这么好！
要知道，吴婶子可不是一般人呢！
林季阳也好奇，私下里问过覃飞，觉着吴婶子人咋样？
覃飞特别自然地回答，吴婶子是个实在好人，有啥说啥，不整虚头巴脑的事儿，最重要的是婶子还给我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最后还愤愤的说村里其他人就是看不到吴婶子的好，误解了她。
实在好人？！
这说的还是他认识的吴婶子吗？
在他们清水大队，吴婶子怎么都得算是一个厉害人物，几乎无人能敌，也就他妈那辈儿里少数几人勉强能有一战之力，其余人碰上吴婶子根本不敢轻易招惹，只能退避三舍。
不说远的，就前些日子，吴婶子家里的鸡进了周家自留地的菜园子，两家的老太太激情对骂，吵得不可开交，连妇女主任和队长林大贵劝架都差点被误伤。
就这种情况下，结果周老太愣是不敌吴婶子，没占着半点儿便宜。
那可以村里吃干抹净、超级厚脸皮的周家啊！（没错，这个周家就是二嫂周芳的娘家）
换了旁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你就说吴婶子厉害不厉害吧！
也就覃飞这个傻小子来清水大队时间不长，没见识到。
可再看看覃飞那清澈又真诚的眼神。
好吧，林季阳无话可说。
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一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还真是不好说。
谁能想到首都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还能跟他们清水大队的一个农村老娘们儿处成朋友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老娘们儿，是个嘴上功夫、拳脚功夫都很是不错，一般人惹不起的老娘们儿。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到了冬日，山里的树叶由绿转黄，一阵风吹过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气温慢慢降了下来，大伙儿的穿着从单衣换成了棉袄。
清水大队的村民个个都像是小仓鼠，得空了便一趟趟进山往家里倒腾东西。
而此时距离向禾去供销社代班也过了差不多两个月，向禾每天早出晚归归吭哧吭哧的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公社和清水大队。
林书柔其实提出过要她直接去家里住，这样人也不用每天奔波太过恼火。
向禾考虑了两秒，便婉拒了林书柔的提议。宋家是三间屋子，她要是过去的话必定挤占空间。虽说宋家是真心实意欢迎她，可是这多不方便呀，一想到住别人家反正哪哪儿都不自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总不如在家待着放松，她还是情愿每天往返。
好在入冬之后，虽然天黑得很早，但供销社也调整了上下班时间，总体来说还是能够坚持。
不止供销社调整了时间，村里大伙儿上下工的时间也有变化，毕竟入冬之后地里的活儿其实也在慢慢变少。
这天下工格外早，林季阳摸着上山一趟捞了些鱼，然后做了一番伪装，着急忙慌的就往公社去，他得先送一部分鱼到国营饭店，然后再把剩下的送去宋家，最后去接向禾下班，忙着呢。
一顿忙活，林季阳将自行车踩出火花带闪电架势赶到供销社时愣是还有十几分钟才下班。不过他也没进去，就等在外面。
现在他没事儿是不怎么进供销社的，不然胡小姨跟黄大姐一准调笑他。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反正他脸皮也挺厚，只是每次都要把向禾闹得个大红脸。
林季阳百无聊赖的在供销社门口低头踢着小石子玩，根本没注意到正从供销社里面走出来的一个男人。
可他没注意别人，别人却一眼就瞅见了他，顿时兴奋地喊道，“林季阳，你在这干啥呢！”
林季阳听到有人叫自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立刻咧开嘴，“郭亮！”
只见眼前这人穿着黑色棉袄，内里是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深蓝色的裤子，一双黑色皮鞋，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倒是一副出来公干的模样。只是皮鞋上灰扑扑的，显得整个人有些颓色，精气神稍显不足。
“你怎么来我们红旗公社了，也不说来找我！自从毕业后咱得有小两年没见了吧。”
听到林季阳的问话，郭亮本来因为见到老同学的欣喜也渐渐散去，转而带了些几分愁容。
林季阳用拳头推了推郭亮的肩膀，说“你小子这是有事儿啊。”
“嗐，别说了！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还不是我这工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高中毕业后我家里面不是托了点关系把我弄到县糖厂里做业务员。本来也还好，工作没啥压力，基本就是每个月抽几天跑跑县里的供销社还有一些别的厂子联络联络就成。可最近我们厂子推出了新产品，定价太高，现在销售不太过得去，我这不只能下来了解情况，我这都连着跑了小半个月了，咱这县里面的好几个公社我都跑了一圈，就是想看看这供销社里面的销量如何，然后再寻摸寻摸别的销路。其实本来也没这么难，主要是……”
郭亮迟疑了会儿，支支吾吾的也没说话，似乎在纠结这剩下的话该不该说。最终好似下定决心凑近了林季阳，在他耳边小声道,“本来这销路也没这么难，可这不是新来的县长跟副县长有些不对付。偏偏我们厂子这次改革做新产品是县长一力定下的，这把火就烧到我们头上。可上头斗法，苦的是我们这些个小业务员呀!原本有些厂子今年也都不定我们厂里的糖了，只说今年想换个东西，我这也没办法逼着人家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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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人有理有据的，可不就滞销了。”郭亮双手一摊，叹了口气。
“可厂子这边不管这些，可劲儿的催我们找销路，你说咋就这么难呢？你看我这半个月脚都跑大了，嘴上还起了一个大燎泡，全是口干舌燥加上上火造出来的。”郭亮苦哈哈地抱怨着。
可林季阳却是眉心一跳，计上心来。
也终于想起之前听覃飞说首都能卖上去的这话时他闪过的念头。
按照覃飞的说法这糖在城里销售应该有门儿，毕竟人家城里人有工作每个月拿着工资还有票，消费能力跟得上也舍得花钱买。
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现下还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他得回去好好问问才行。
郭亮这边抱怨完见林季阳没有搭话，本来有些气闷。可一看林季阳一副沉思的摸样，瞬间心里一喜。
要知道，他们上学时每当林季阳遇到难题有了解决方案，就是这副模样！
一模一样都不带差的，他可熟悉了！
而且他为啥愿意跟林季阳讲这里面的事儿，不就是因为知道林季阳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想到啥好办法。
“林季阳，你想啥呢？你、你不会是有法子了吧？！”郭亮又惊又疑。
不怪他惊疑，毕竟这销路问题可是实打实折磨了他们厂里这几个业务员好几个月了，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他可不相信刚一说林季阳就有了解决方案，那不显得他们特别无用吗！
可林季阳这副沉思模样又让他忍不住心生怀疑，万一呢？
林季阳听到郭亮的问话，抬头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是咋想的，可还是斟酌着开口，“我暂时有了个方向，不过等我确认了之后再跟你说。”
“我去！你还真有啊？你可别蒙我呀！”郭亮狐疑。
“我啥时候蒙过你？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林季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郭亮挠了挠头仔细回忆，别说林季阳在这方面还真是没骗过人，林季阳虽说有些滑头聪明、也会捉弄人，但是认真的讲，他在这方面从没有骗过谁或蒙过谁。
郭亮顿时眼里冒出精光，看着林季阳，“哥，你可得好好想想，想好了一定得告诉我呀，我这全靠你救命了！你要是能帮我这个忙你就是我亲哥！”
“行，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想。”林季阳挥了挥手，“好了，我这也差不多要走了。”他已经看到向禾在收拾东西了。
“得嘞，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哦对了，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还有你怎么把消息给我呢？”
林季阳垂落在裤缝的指尖轻点，开口道，“你们厂子应该有电话吧，我要是想好了，就让我媳妇儿给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然后再约个时间细聊。”
“你、你媳妇儿？！你都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没通知我呢？我都没喝上你的喜酒。”郭亮被惊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一口气连着问了好些个问题。
“就今年六月份的事儿，这不也没来得及通知县里同学。”
“你可真不厚道，这酒后面你得给我补上。”
“得，后面一定补上！”
向禾出来就见林季阳正在跟人聊天，仔细一看，这人还怪熟悉的。可不就是先头刚从供销社出来的郭业务员嘛。
向禾轻轻喊了声，“季阳哥，你们认识？”
“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兄弟郭亮。郭亮，这是我媳妇儿向禾，你刚刚在供销社应该是见过了。”
“行呀！林哥，你这福气可真好，嫂子一看就是这个。”郭亮冲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得，你别贫了。对了你今儿还回县里吗？要不去我家？”
“回呀，怎么不回？我这家里估计都还等着呢。这次就不打扰了，下次再去哈。”
两人没再多聊，毕竟时间不早了，这都得赶路呢。
21. 第 21 章
路上，林季阳把刚刚跟郭亮说的事儿，简单跟向禾复述了一遍。
“季阳哥，你真有办法啊？”向禾在供销社上班小两个月，她可是很清楚情况的，那糖真是不好卖。之前秋收放假那次她和林季阳在供销社买了三斤妥妥算是大单。
“有一点方向，不过得先找覃飞确认一下再说。”
“覃飞？这事儿跟覃飞有啥关系？”
林季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向禾，下一秒只听向禾嗓音软糯，“那你问问呗，说不定真的可行呢。那天覃飞不是还说这糖在首都不愁卖的嘛。季阳哥，不管咋样，我支持你！”
“嗯。”林季阳扬起嘴角，他就知道自家媳妇儿最好。
只是向禾不知道的是，林季阳不单单只是为了帮老同学的忙，只是现在一切还早，说出来万一不成，只会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到底还是先按捺住心中所想，只等后面再慢慢跟向禾解释。
两人到家时，田素已经做好饭，而覃飞也早已等在一旁。
“哥，嫂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倒不是覃飞提前知道林季阳要找他，而是自从认了干亲之后，覃飞就厚脸皮赖在林家搭伙吃饭了。
他深深被田素的厨艺折服，缠得田素没办法，只好同意他搭伙。
不过这小子倒也知道，这样让田素白做饭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的会添些菜权当是补偿了。
主要是他想多拿别的田素也不收，直接给钱田素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只有从这个方面去补偿。
该说不说，自从覃飞搭伙后他家的伙食都往上调了好几个档次，以前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就算很不错了，现在基本上能保证一个月三四次，嘿嘿。
当然，吃鱼也比较多，入冬之后地里的活儿不多，林季阳上山的频率更高。供销社也不是每天都要鱼，多出来的鱼家里也吃了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那条小溪里的鱼并没怎么少。多捞的鱼吃不完，全做成腊鱼熏鱼，还好天气冷了，也能放很久。
好在，向禾现在每天在供销社上班，这鱼的来处也有了借口。
不过也因此搞得周芳在心里更埋怨林书柔，她想着这要是她去代班，这肉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更是没少在私下埋怨田素这个做婆婆的抠门，家里做肉了怎么着都应该给她这个孕妇送一些。毕竟，她这可是怀着他们林家的孙子呢！
可惜，周芳的心思无人知晓更是无人在意。
饭后，林季阳边收拾碗筷，边让覃飞等他一起出去转悠转悠说点事儿。
覃飞很好奇，可看林季阳的表情，也明白这事不适合在家谈，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等到收拾完，覃飞忙不迭的拉着林季阳往外走。
“哥，啥事儿呀？这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找你打听个事儿，我记得之前听你提过一句，咱县里的糖在首都不愁卖，这话是真的吗？没夸张吧？”
“当然是实话！哪能夸张了，我真觉得那糖在首都肯定能卖得好！”覃飞很是肯定，随后却也疑惑，“不过咋啦？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儿？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
林季阳把前因后果跟覃飞简单解释了一番，继续道，“我主要想着看看能不能帮忙找个销路，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捞到个工作。”
覃飞眼睛一亮，右手捏成一个拳头捶在左手心，说道，“哥，这说不定真能成！我妹特喜欢吃这些，所以首都卖的好些糖啊家里都买过。反正我吃着咱县里的糖比一般的好吃，而且这价格也比较实惠。你别不信，这价格在咱们这儿贵，但是在城里面就不显了。你想想比它好吃的价格更贵，比它便宜的味道差远了，可不就不愁卖！”
“不过，首都的话现在厂子里面都是有专门的采购，人家都是合作好的，可能有些困难，得好好想想才行。这样，明儿我跟你一起去公社，我打个电话问问我爸妈，我爸就是专门管采购的，先打听下厂子里面的情况，还有我妈那也可以问问。这都十二月了，离过年的也就俩月，估计也要开始采购，我问问看有没有戏。”
覃飞越说越有劲，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帮林季阳这个忙。
林季阳找覃飞商量本来也有这么个意思，想探下首都那边的情况。毕竟他这二十多年连省城都还一次没去过，更何况首都，所以还是问清楚一点再说。
林季阳也不推辞，拍了拍覃飞的肩膀，“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哥明儿请你吃饭。”
覃飞挠挠头，腼腆一笑，“不用，请啥呀，国营饭店还咱妈做得好吃！要不你买点肉回来也行。”
说到最后，覃飞贱嗖嗖的提议道。
“啧！你小子还学精明了。”
“哈哈，这不是跟哥接触多了，怎么都得进步嘛。”覃飞嘿嘿一笑。
第二天收工后，林季阳和覃飞两人一起去了趟公社。
覃飞拨通电话并不啰嗦，直奔主题询问道，“爸，我想问个事儿，就是像你们厂子里采购过年年礼这些是怎么个流程，有没有啥具体要求？”
“你小子怎么突然问这事儿？”覃父疑惑。
“这不是咱县里面出了几款新的糖果，我尝了一下，觉得味道很不错，感觉在首都都能卖得挺好。现在销路出了点问题，刚好那个业务员认识我哥，就想着打听打听城里的情况。”
覃父沉吟片刻说道，“嗯，采购的话没有严格要求，主要还是得看东西如何。”
覃父没说门路同样重要。毕竟没有门路，采购科的人可不是谁都见的。除此之外就是关系，不然就算产品再好一般也不敢去随意采购，就怕出什么问题，毕竟在他们这个位置上凡事还是讲究个稳妥为主。
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哪儿是这么简单就能确定。
“不过，你刚刚说的，这糖真有那么好吃？”
“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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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骗你不成！你也知道首都的糖我都吃的差不多，对比下来我是觉得还不错。”
“这样，你可以先寄一点过来看看，其他的之后再说。”话虽如此覃父并没有抱太大的信心，首都啥好东西没有，犯不着从一个小县城采购。
当然，如果这糖确实好的话，他倒是可以帮忙牵线，这就不必在电话里说明了。毕竟，这还是林季阳第一次找他帮忙。
“得嘞！那我待会儿就寄。”覃飞乐颠颠的回应。
多余的话两人都没有说，现在的电话是有接线员听着的，太过敏感的话题并不适合在电话里面讲。
俩人随后去了趟供销社买好糖，当天便寄了出去。
三种类型的糖林季阳各买了三斤，另外还有一些当地的特产一同寄过去。之前覃父覃母可是送了不少东西，现在碰巧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说只买一点点当做样品。
剩下的事儿，林季阳这边也无能为力，只有等消息。
七日后，向禾下班回家带来了好消息。
覃父今天上午回了电话，说是寄过去的东西很好，厂子里有采购意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见面详谈。
林季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接下来就看他的发挥了。
次日，他便让向禾联系郭亮。
郭亮接到电话时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这事儿还真有戏。当时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吐槽给林季阳听，现在反而找到了一条活路。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郭亮就按约定到了红旗公社。他也没找别的地方，就等在供销社的门口，时不时的抻着脖子张望。
远远看见林季阳的身影，郭亮立即挥动手臂，大声喊道，“哥！林哥，我在这儿呢！”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林季阳诧异，他今儿是跟向禾一块儿来的，也就是说是赶着供销社的上班时间。可郭亮比他们到的还早，要知道从县城过来可比他们远得多，郭亮这怕不是天不亮就从县城出发了。
“这不是听嫂子说你有办法了吗？我就赶紧过来了。”
“行，看得出来你挺着急。那就不耽误，咱找个地儿聊聊。”
“好，听你的。”郭亮没有异议，但凭林季阳做主。
眼看时间还早，林季阳索性带着郭亮一起去了国营饭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林哥，你可就别吊我胃口了，你说的法子是啥呀？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成？”
“我办事肯定靠谱，只是我这谈的地方远了些，估计得先跟你们厂领导聊聊。”
“能有多远？是在省城吗？找厂领导谈什么？我说林哥这事儿你可不能诓我啊。”郭亮在心中暗自思忖，没听说林季阳在省城有关系啊。
林季阳微微摇头，“不是省城。”
“那到底在哪儿？”
林季阳轻轻吐出两个字，惊得郭亮差点跌坐在地。
22. 第 22 章
“首都？！你的意思是你帮忙找到了首都的销路？”郭亮惊讶地直接喊了出来，惹着隔壁桌的客人看了他们好几眼。
郭亮一脸不相信。
他们全县都没几个人去过首都，更何况还是首都的销售门路，这根本不可能！
郭亮的脸色微变，觉着林季阳纯粹信口胡诌。现在一想如果林季阳真有这样的能耐，当初也不至于高中毕业后直接回家。郭亮暗暗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着找林季阳帮忙，真是病急乱投医，而且还早早的赶到这红旗公社。
林季阳见郭亮问完话后便沉默下来，脸色变了又变，异常难看，随即明白郭亮这是不相信他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换做他是郭亮，突然有个人跟他说，自己在首都有门路能帮忙，他估计也不会相信。
所以林季阳没再多说。
片刻后，见郭亮稍微平复状态，林季阳才开口解释，“我这不是诓你啊，确实是找了首都的门路，而且前些天我已经买了样品寄过去，那边也给了肯定回复，我才联系你过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下我昨天是不是接了个首都来的电话。”
郭亮见林季阳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不像唬人的样子，对先前的猜想又有些怀疑。
林季阳继续道，“昨天对方详细问了一些问题，所以我才想说约见一下你们厂领导的时间，问清楚了好答复对方。至于再具体的暂时还不方便说。”
“亮子，这事我肯定不是骗你的，你想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就算要骗你也没必要撒这种轻易被拆穿的慌，你想想是不？”
郭亮闻言点点头，觉着林季阳的话不无道理。
确实，这本来也跟林季阳无关。
郭亮再一细想，这些天来除了供销社偶尔卖出去一二斤，其他地方可谓是颗粒无收，照这样下去，别想完成今年的任务。
厂子要是出问题，自己也落不着好。
最后咬咬牙，应了。
不成的话大不了就是被厂里痛批一顿，反正没犯什么大错，总不至于丢掉工作。
可如果成了那可就是解决了厂里的大难题！
心下有了决定，郭亮不再耽误立刻回县城找厂里领导汇报。毕竟，销路能早一天解决就早一天，这事儿不能拖！
郭亮办事很有效率，林季阳当天下午就收到消息，约定第二天上午去县里找县糖厂。
考虑到林季阳从清水村到县里需要不少时间，所以约的谈话时间并不早，差不多接近中午。
第二天一早，林季阳把向禾送到公社供销社后，就骑着车往县里去。
郭亮在城外接上林季阳，领着他一路到县糖厂，这还是林季阳这么多年第一次到糖厂来。
糖厂位于武成县县城的东边，从外面看十分气派，四五米宽的大门，进去之后分为厂房和办公场地两个部分。厂房那边林季阳看得不是很清楚，而办公楼的话是一栋两层小楼。
郭亮跟守门大叔打了个招呼做好登记之后，一路领着林季阳朝着双层办公大楼去。
两人径直上到二楼，停在一个办公室门前。
“扣扣扣！”
随着敲门声落，便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进。”
林季阳跟在郭亮身后，一个深呼吸后微微吐气，昂首朝办公室迈进。
办公室不大，布置得十分简洁，一套木制办公桌椅，另外还有一个木质沙发长凳，看样子应是用于日常谈事。
而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寸头方脸，身穿黑色棉袄，手握一支钢笔，正伏在办公桌前，听到两人开门进来后，抬起头来。一张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不过眉心的川字纹多少暴露了近况。
“厂长，这是我之前跟您提到的高中同学林季阳。”
“林哥，这是我们糖厂的梁厂长。”
郭亮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小郭，你先出去，我跟这位林同志好好谈谈。”郭亮点头，出门之前冲林季阳微微眨眼，林季阳也对着郭亮轻轻点头。
“林同志，请坐。”
林季阳毫不怯场，顺着梁厂长的意思大方坐下，期间眼神并不躲避，与梁厂长坦然对视。
梁厂长见此人目光坚毅，与他对视也不闪躲，顿时心生好感，对他说的销路之事也有了几分信心。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林季阳，国庆表彰活动那次他也在现场，当时林季阳领的奖励还有一部分他们厂里的呢。
郭亮可能不太清楚，但他却是晓得林季阳当初救下的其中一人就是首都来的知青。
不然今天跟林季阳见面的不会是他，厂子现在处境艰难，他作为厂长可没太多空闲。
“我听小郭说，你帮忙联系到了首都的厂子，方便具体说说？”
林阳点头称是，对梁厂长解释道，“我之前碰巧遇到郭亮去供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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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跑业务，大致了解了糖厂的情况，所以便想着打电话问问，又寄了东西过去，恰好对方也比较感兴趣，有采购意向，这才麻烦郭亮联系了您。”
梁厂长心思一动当即想要问清楚是哪家工厂，可话到嘴边随即明白这不合适。先不说林季阳会不会告诉他，就算他知道是哪家，也不可能直接联系到对方。而且这么做吃相太过难看。
梁厂长顿时收敛心绪，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我听小郭说，对方厂子有很多问题想了解，今天你来找我要也是为这事儿吧？”
“对，他们想问一下，如果说采购量比较大的话有没有什么优惠，毕竟他们是大厂，每年光是员工过年福利消耗量就挺大，还是希望能够优惠些把成本降降。另外还涉及到运输和付款方式。”
梁厂长闻言，沉吟片刻方才回答，“嗯，这个优惠可以有，但具体要看对方定的数量多少才能确定；另外关于付款，一般情况下都是确定采购数量之后支付一部分，剩下的收到货之后再付；运输的话，我们之前也有销售到邻省的经验可以参考。”
梁厂长回答完后，觉着这些问题其实并不需要找他这么郑重的谈，想来林季阳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林季阳开口问道，“梁厂长，我想冒昧地问问，不知道糖厂今年的销售目标是多少？”
梁厂长微微眯眼，笑了笑：“销售自然是越多越好。”
林季阳并不意外梁厂长不直接回答，反而是这样打太极的方式回复。
他继续道，“我知道糖厂目前销量不算好，我想说如果我能帮忙完成部分销售，有没有机会成为厂子的一员。”
说到最后，林季阳脸上略带几分年轻人的羞赧，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听到这话，梁厂长反倒是心里一松。
之前听郭亮说这人能帮忙找到销路，就猜到对方有所图。毕竟，谁也不会凭白搭上人情白帮忙。
现在知道他看中的是工作名额，那一切就好说。
“哦，那你具体说说，你指的帮忙销售是指这次联系的厂子？”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算是我的投名状，我想说的是可以在首都另寻其他销路。”
梁厂长闻言眼睛微微一闪。
……
等林季阳从梁厂长的办公室出来已经临近中午，他又跟着郭亮在糖厂食堂蹭了顿免费午饭，林季阳才踩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回家。
23. 第 23 章
“呜——”
随着一声鸣笛，列车速度减慢，缓缓停靠在首都火车站，也是这列火车的终点站，车门开启，大批乘客从绿皮火车中鱼贯而出。
人群中有两个年轻小伙儿跟旁人差不多的装扮，一手提着一个大包，却因为俊朗的外形在人群中略微显眼。
不过，即便年轻俊朗也掩不住一脸疲倦。几十个小时硬座，再大的新鲜感和热情也都消耗殆尽，没办法实在太难熬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风尘仆仆从武鸣县来到首都的林季阳和覃飞。
林季阳去县糖厂与梁厂长谈话结束的第二天便收到对方的肯定答复，接着花了几天时间做好一系列准备工作两人便立即出发前往首都。
“哥，跟我走，我们先回家去。”覃飞笑得一脸灿烂，熟门熟路的带着林季阳往车站外去。
别问他为啥笑得这么开心，要知道他们知青点有些知青已经好几年都没能回家一趟。按照惯例，像他这种第一年下乡更是轮不上，运气好最快也得等到明年。而现在他下乡不到半年就能回来，嘿嘿！
这都得感谢他哥!
火车站出去后便是公交站台，两人没等几分钟便顺利上车。
或许是因为途径火车站，车厢里人很多，依旧是人挤人的状态。不过两人却是一改先前的萎靡不振，俱是一脸兴奋地望向车窗外。
公交车缓缓启动，行驶在宽阔平整的马路上，以最直观的方式让林季阳感受这座城市。
一路行驶，饶是林季阳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首都！原本觉得省城已经够繁华了，可现在跟首都一对比，差距却还是十分明显。
更不用说村里了。
就比如说自行车，村里稀罕得不得了，在这儿满街都是；还有首都人民的穿着，抛开款式新奇和色彩鲜艳不说，打眼望去几乎都是十分体面，不像村里大多都是粗布衣服，有些还打着补丁。再说房子，这一路看过来，楼房不少，还有繁华的商业街，而他们村里好些人家都还是土坯房，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差距如此之大，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知道啥时候他们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全程林季阳负责看，覃飞则是负责讲解。
这是林季阳第一次来首都，对啥都好奇，遇上不知道也是直接开口问，毫不扭捏，十分坦荡，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或丢脸。
别说首都了，林季阳其实连省城也是因为这次出差第一次去。
说白了，林季阳就算是脑子再活络，也就是个农村小伙儿。之前是没机会也没那条件往外走，这可不是几十年后，随便花点钱就可以到处跑的年代，没有介绍信出去也是寸步难行。
而且他确实就是农村土包子，装得再像也改变不了这点儿，不如洒脱一些，自己也轻松。
况且车上他认识的人只有覃飞，而覃飞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没必要假装。至于车上的其他人说不定这辈子就只碰见这一次，管那么多干啥。
林季阳这想法可谓是十分光棍。可正是他这副光棍的态度，反倒是令人高看，一瞅就是个直率小伙儿，不装！
这趟车上不少人也是第一次来首都，林季阳不懂他们也不懂，正巴不得多听些长点见识，所以都没怎么说话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至于另一些首都本地的乘客，见此情形不仅不嫌弃，还有人十分热心肠的帮着一起介绍。让林季阳一众外地人充分感受到首都人民的热情，一时间车上氛围十分和谐，俨然一副友好交流现场。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处站点到站下车，告别热情的一车人，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朝机械厂家属楼走去。刚走到楼下，便有一个气质温和，长相与覃飞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迎了下来。
林季阳心里有几分猜测，随着对方的一声“小飞！”印证了猜想。
这人正是覃母姜琴。
覃父覃母原本是打算到火车站接人的，可林季阳和覃飞觉着带了这么多的行李，骑车来接反倒是不方便，不去直接坐公交，还可以顺带看看首都。再说这时候火车晚点啥的都是常事，就算来接人，也把握不准时间。
覃父覃母想想也是这个理，不如在家做顿好吃的当做是接风宴。
不过，覃母虽没有来车站，却也特意请了假在家忙活了一下午，就等着两人回来。
这不，两人刚一出现，覃母便已经迎了下来，显然是一直注意着楼下。
“小林，小飞在村里多亏有你照顾，不然我和他爸还真是不放心。”姜琴走在前面热情招呼林季阳。
“姜姨您别这么说，小飞性格好，大伙儿都挺喜欢他，他在村里的人缘不比我们差。”
“他就是傻乎乎的，也就你看他好。”姜琴拍了拍覃飞的背，语气略带嫌弃。
……
两人一路寒暄直到进了屋。
覃家是机械厂分配的住房，一共三间房，覃父覃母一间、覃飞和覃佳兄妹俩各一间。因此这次来首都两人直接住在覃家，没去外面。
覃家这样的住房条件在首都可谓是十分宽敞。一来是因为覃父职位足够高，能够分到这么大的面积；二来则是因为覃家人少，但凡二者缺一，都不可能住得这么舒服。
可即便是这样，真要按面积算，这三间房也不算大，就比如覃飞的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连衣柜都放不了。
林季阳在心里默默感叹，看来房子到哪儿都重要，首都人也缺房住！
晚饭准备得十分丰盛，覃家兄妹俩性格相似，覃佳也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饭桌上热闹得不行。
饭后，姜琴逮着覃飞了解他在乡下的情况，覃佳跟着一起。而覃父也就是覃远山则是和林季阳单独聊天。
当初因为销路的问题覃飞曾打电话联系过覃远山，但当时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随后林季阳和覃飞在寄出的包裹中夹了一封信，把真实情况告知了覃父，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而这才是机械厂回复有采购意向的真正原因。
现在跟覃远山聊天的重点自然也是关于这些，毕竟这是他们这趟来首都的正事。
“覃叔，这次真是谢谢您帮忙，梁厂长还特意让我给您道声谢，感谢您救了糖厂。”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覃远山摆摆手，继续道，“而且这次厂里采购也是你们县生产的东西确实好，跟我关系不大。”
这话不假，覃远山虽然是机械厂的采购主任，但采购科也不是他的一言堂，这次机械厂有采购意向，他在其中算是牵线搭桥，提供了机会。但更多的确实是武鸣县生产的糖自个儿争气，还真像覃飞那个臭小子所说，好吃又实惠。倘若按照预估的采购价，机械厂也省了一部分资金。
不然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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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提供一个工作机会，他也不会干预太多。说实话，县里的工作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
第二天一早林季阳和覃飞便去了机械厂，机械厂这边异常顺利，直接定了三千斤。
可机械厂这边的顺利却也衬得其他地方愈发不顺。
这次出差，刨除路上的行程，糖厂只给了一周的时间。没办法糖厂的资金吃紧，不然梁厂长都想自己跟着一起过来了。
所以在和机械厂谈妥后的第二天，林季阳便和覃飞一起去各个厂子跑业务。
可两人连着跑了好几天，一无所获。
这些天别说见各大厂子的采购主任了，就是厂子的大门都进不了，门卫直接给拦在了外面。
两相对比实在强烈。
到底还是没接触过这些大厂，也不够了解人家的采购流程。东西再好再实惠也得有见面的机会才能有下一步动作啊。
还有就是他们县糖厂的东西是实惠不假，但是距离太远，又不熟悉，这些厂子又不像机械大厂那边有覃远山这个采购主任作保，没得冒那个风险，何必给自己揽事儿呢。本地的糖虽说是要贵些，但是往年也是这么采购的，所以更不会理会林季阳。
事到如今，林季阳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算了。
其实，当初他和梁厂长谈的不只是一个工作名额。他和梁厂长谈的条件是销售三千斤给一个工作名额，五千斤再多给一个名额。
机械厂的采购量他之前知道个大概，所以才跟梁厂长定了这么个数额，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覃父所在机械厂这次定了三千斤，再加上覃父介绍的其他单位，拢共卖出三千五百斤，算是超额完成了第一个目标，可距离五千斤还差得远。
林季阳已经决定，等回去了就让覃飞先去糖厂上班，至于自己就再看看别的机会。
这次从头到尾都是借的覃家的光，他可不好意思占了这个名额，再说自己还是当哥的呢，不能占弟弟的便宜。
反正说来他能公费出差来一次首都不亏，还赚了不少！
林季阳心里琢磨着这些，等回过神来发现覃飞已经载着他到了一个大厂门口。
这是今天要跑的最后一家厂子。
两人照例上前自我介绍，准备碰一碰机会。
守门大叔一听两人的来意，只说在本子上登记就成，不待林季阳追问，守门大叔便补充道，“小伙子，你只管登记上就行，后面有需要会联系你的。”说完便朝两人摆摆手，这是示意可以走了。
“登记再联系”这话听听就好，在这几天里他们可是听了不少类似的托词，之后就全无音信。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已经算是态度比较好的了，还有一些直接把人轰走，连这套托词都没有。
而且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主动联系，他们也没多余的时间留在首都，最多再有一两天就必须得回去了。
正巧这时一辆汽车朝着这边开过来，林季阳和覃飞退到一旁，赶紧给人让出路来。
两人退开时，恰巧车内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抬头缓解疲劳，看见两人随口一问，“这两人是做什么的？”
前座的年轻男人闻言立即回答，“这不快过年了，估计应该是一些小厂子的业务员找不到门路来这儿门口碰碰运气。”
中年男人收回视线，没在理会这些，低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件。
24. 第 24 章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林季阳到底还是没有完成第二目标，只能无奈的和覃飞前往火车站，踏上归程。
两人到了车站，眼看距离发车还有些时间，林季阳赶紧招呼覃飞，“小飞，你先守着行李，我去个厕所回来换你。”
覃飞自然没有意见，笑嘻嘻的拍了拍身边的几大包东西表示没问题。
林季阳和覃飞来时一人拎了两大包东西，其中两包是两人各自的行李，另外两包都是带给覃家的礼物。如今回去比来时更甚，其中一部分是覃家给的回礼，还有一部分则是林季阳这几天的战利品。这都来一趟首都了，必须带点好东西回去！要知道这次出门，他媳妇儿向禾可是给了他不少钱呢！
还真别说首都车站的人可真不老少，林季阳一路小心倒是避开了人，可惜前面的大婶子却是没那么幸运，一个没注意跟人撞了个正着。
眼见前面的大婶子怀里抱着个小孩子，差点跌倒，林季阳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婶子，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谢谢了啊大兄弟！”那婶子连声道谢，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林季阳忍不住感叹，这婶子不仅长得慈眉善目，人也挺和气，差点被撞到了也不跟人计较。这要是换成他们村里的大娘，林季阳摇摇头简直不敢细想。
不过，打眼望去怀里小孩儿倒是睡得挺沉，被撞了正着差点摔倒都没醒。圆乎乎的脸蛋特别可爱，看着也就比大舅哥家的小石头略大一些。
不得不说，城里孩子穿得就是好，那小男孩儿脚上是一双小皮靴，身上的棉袄看着也是崭新崭新的。
相较而言，就是这做家长穿着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朴素了些，衣服虽是干净整洁，可也就是普通粗布蓝花袄子，与她怀中抱着的小男孩有些不搭。
要不是抱着孩子，打眼看着还真不像一家人。
不！不对！
突然，林季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先前来时在火车上听来的故事。
直觉告诉他，可能有问题！
或许他这是——遇上了人贩子！
一旦有了怀疑，林季阳越想越不对劲，刚刚被那样猛的撞了一下，怀里那小孩儿还睡得死死的，一点儿没醒，连哼唧一声都没有。
这根本不像是睡着，反倒像是被迷晕了！
还有那圆脸婶子慌忙遮住孩子的行为，也显得太不正常。
林季阳立马转身望去，刚刚那圆脸婶子已经抱着孩子跑出去好一段路，也幸亏车站里人多，走得不算快。
现在再细看那人的行为，林季阳觉着哪哪儿都是问题。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不然刚刚也不可能撞上。一般情况下，在这种人多的时候，有孩子的家长都是尽量避免与人相撞，护着孩子为主，可那圆脸婶子抱着孩子一路疾走，根本不在意怀中孩子，既不拍打安抚，也不会低头查看孩子的状况。
并且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圆脸婶子的神色略带慌张，虽然一直在往前走，但实际上却是警惕地四处张望。
更重要的是，在火车站这种地方那妇人既没有行李也没有同行人员，不说城里人，就是他们村里带着孩子出门也少不得必须带上一些必备的东西，不然小孩儿饿了渴了拉了可不管在哪儿，肯定会哭闹得不停。这点连他这个刚结婚的小伙子都知道，以那圆脸婶子的年纪不可能不知晓。
脑中一通分析之后，林季阳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人贩子。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弄错了，大不了就是跟人道歉认错。可万一对方真是人贩子，那小孩儿的一生可就毁了。
所以宁可错认不可放过，林季阳心里有了决断，立即采取行动。
可现在找车站的警察肯定是来不及了，等把事情说清楚，人早就跑了，林季阳想也没想，赶紧追了过去。
拥挤的人流减缓了那圆脸婶子的脚步，同样也阻碍着林季阳。
好在林季阳到底是个年轻小伙子，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加上经常上山摸爬身手敏捷，总算在那妇人出站前追上了。
眼看着对方马上就要走出车站，林季阳不免有些着急。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同伙，一旦出去，就更不好找人了。
不过，林季阳并没有因为着急便贸然上前跟人抢孩子，他担心万一对方身上带有武器，到时候狗急跳墙伤害小孩。
他这来首都几十个小时火车可不是白坐的，没少听人讲这些，经验学得足足的。
他掏了掏兜，只摸到一块钱，捏在手上。
短时间之内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
“婶子、前面穿蓝花袄子的婶子，你钱掉了！”林季阳大声喊道，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上更是诚恳得不得了。
“小伙子，你看错了，这不是我的钱。”那圆脸婶子立即否认，看得出来并不想理会林季阳。说话间还往后退了几步，离林季阳更远了些。
见状，林季阳心里更确认了几分。
“不可能看错！俺们村里都夸俺的眼睛最好使！刚才你被人撞了一下，地上就有一块钱，我这赶紧捡起来就给你送过来了。”林季阳一秃噜还带上明显C省口音，一副憨厚人被怀疑着急了的摸样。
这口音再配上他今天的一身粗布袄子让人一看就觉着这是个实在的农村小伙儿，可信度增加了不少。
嗯，在外别穿太好小心被盯上，这也是火车上学来的经验。
当然，事实上林季阳除了前两天跑业务时特意穿得比较体面，其余时候基本都是这身装扮，这就是他平时的正常穿着，只是这一身正常穿着在首都这地界儿看来就是实打实的朴实风了。
附近的乘客见状也都热心，纷纷建议圆脸婶子确认下，这一块钱也不老少，丢了可惜。
“那可能我刚才没注意到钱掉出来了，谢谢你啊小伙子。”圆脸婶子抿抿嘴，扯动嘴角，说着就要接过林季阳手里的钱。
话虽如此，林季阳却注意到她抱住孩子的另一只手更紧了几分，警惕心十分的强。
眼瞅着对方想要拿钱走人，林季阳突然把钱往回一收。
“婶子，要不你还是看看包里的钱少没？万一我看错了呢。”憨小子林季阳十分较真。
圆脸婶子的嘴向下一抿，好悬才憋住没破口大骂出来。
妈的，关键时刻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愣头青！憨货！真他娘的点儿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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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傻逼，捡到了钱了就自己收着啊，这都不会！难怪一副穷酸相，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相。TMD就是傻逼，纯傻逼！
林季阳还真没猜错，这圆脸婶子还真是个人贩子！
别看她长得慈眉善目，可确实是干这一行的老手儿！她就是靠着这么一副慈眉善目、温和无害的模样才能多次得手，而且就算出事儿一般人都怀疑不到她身上。
越是干他们这行越是需要这样的长相，反倒是那种凶巴巴的长相，不行！这还没靠近小孩就把人吓哭，还拐个啥玩意儿！
她就很得意自己的长相，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就像今天，她就是过来送人真没想出手，可架不住这孩子硬往她身边凑。既然这样，捎带手的事儿，反正这个年龄段的男娃儿好脱手，价格也高。
所以，就算这会儿被林季阳叫住，她在心里大骂也丝毫没怀疑林季阳是故意的。
就是这么自信！
圆脸婶子，哦不，应该是人贩子心里骂骂咧咧，但此刻却顺着林季阳和一众人的话低头摸兜。
做他们这行最忌讳引人注目，最好就是俏没声儿的。像现在这样被人围着风险太大，她懒得跟这个一根筋的愣头青掰扯，随便摸摸兜赶紧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得了。而且还能白的一块钱也不错。
而林季阳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对方低头的瞬间，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夺过孩子。
人贩子伸手就要抱住孩子，可到底还是林季阳动作更快。
林季阳抢过孩子边往后退边大声高喊，“这人是人贩子！别让她跑了。”
无论何时，人贩子都是最令人厌恶的。一听说有人贩子，赶紧围了一群人过来。
人贩子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被人给骗了，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可她反应倒是十分迅速，眼见孩子抢不过，又被人围着跑不了，立刻哭喊，“你才是人贩子，当着这么多人面就敢抢我的孙子！”
林季阳淡定反问，“你说这孩子是你的孙子，那他怎么一直昏睡不醒？”
“这就是我家孩子！这是生病了刚吃完药。”
“生病？呵，到底喂的什么药你自己清楚。”林季阳嘲讽，随后便对旁边一个年轻人道，“哥们，麻烦你跑一趟赶紧通知警察过来。”
听到林季阳这么说，人贩子眸光一闪，激动地哭喊，“对，等警察过来评评理！你就是胡说八道！呜呜呜……”
还真别说，这人的长相相当具有迷惑性，眼见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时之间，围观众人根本分不清真假。
而随着哭喊继续，她突然开始喘不过气来，脸也憋得通红。大伙儿害怕出事儿，赶紧腾出空间，把人扶到距离门口近、通风的位置让她缓过来。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立马往外冲去。不巧，运气不好，直接撞上火速过来的警察。
这下，不同分辨谁是人贩子了。
林季阳把孩子交给警察，转身就要走。这前后一折腾快到发车时间了，他得赶紧过去。
“这位同志，你暂时还不能走，得先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啊这，不是……我就不用去了吧。”林季阳傻眼。
25. 第 25 章
“哎！不行啊，我这都快发车了，还赶着回家呢！”林季阳搓搓脸，这事儿闹的，做好事现在还走不了了。
好在，这时候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在，赶紧出声道，“这位同志，你放心协助警察办案，我们车站可以帮你换个时间，免费的！”
人贩子在别的地方或许少见，但是在他们这种单位真是遇到过不老少，处理起来很是有经验！瞧，他都不用单独汇报申请，直接就能明确告知。
嗐，不过这种经验不要也罢！说多了也是一把辛酸泪。
行吧，火车站都这么说了，林季阳也没啥后顾之忧了，顺从地跟着警察去派出所了。
不过，去之前还得先把覃飞一起叫上。
而覃飞早发现有热闹瞧了，可自个儿守着五六个大包想看热闹都不成，心里早就跟猫抓似的了。
这人啊，就没有不喜欢凑热闹的，尤其还是在这个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年代！
这会儿被林季阳叫上跟着去派出所，那激动得都不知道说啥了。近距离围观，可不就是激动！而且救人的还是他哥，双倍激动！
覃飞探头看了看此刻被拷上银手镯的人贩子，再次确认他哥就是厉害！这人看着就慈眉善目，根本不像人贩子啊，反正要是他遇上了肯定看不出来的。他哥简直就是火眼金睛，目光如炬！人贩子都能让他一眼识破。
一行人到了派出所，人贩子被拷上直接带去审讯，林季阳则是在一旁等着做笔录。
因为人贩子最后那一跑，林季阳身上的嫌疑不大，而且也有人提出林季阳曾主动请人帮忙报案。
确实，这次出警的警察的确在半路上碰到另一个报案人。
是的，另一个报案人。
早在林季阳请人帮忙之前就有人先一步报警了。派出所虽然离火车站不远，但这才是警察来得如此迅速的原因。
别看感觉好像过了挺久，但实际上从林季阳揭穿人贩子再到警察过来，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分钟。所以，警察来得属实相当快了。
其实，那人贩子对火车站周围也是很了解的，按照林季阳提出报案的时间，她是有机会逃跑的，时间上绝对来得及。
可惜她没想到有人提前报案。这不就巧了么，该是她坏事儿做多了，总有遭的一天。这老话儿怎么说来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林季阳的笔录做得很快，除了确认他的身份信息之外，主要就是说明发现和确定人贩子整个过程。
林季阳没啥隐瞒，把自己先前的猜测和怀疑说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这么一说，给他做笔录的老警察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人还真是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在短时间内就能分析这么多，还敢于付诸行动。
做完笔录，林季阳也没客气，厚着脸皮直接问，“警察同志，我能借个电话先联系下家里和单位不？”
派出所也知道耽误了林季阳的时间，没多犹豫便同意了。
就在林季阳打电话的同时，一个身穿火车站制服的工作人员领着一男一女进来，两人打扮都颇为讲究，看得出来家庭条件应是不错。不过此刻年轻女人却丝毫没有形象，一脸慌张，双眼通红。
进了派出所之后直接奔向孩子，等到看清小孩儿长相，终于抱着孩子大哭出声。
林季阳打完电话出来便被男人握住了手感谢，“谢谢您！！谢谢！同志，麻烦您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们一定登门道谢！”。
“没事儿，不用！”林季阳推辞，“这不管谁碰到了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谁家还没个孩子。”
他救人也不是图人感激。而且就算要上门道谢也没法啊，他这马上就要离开首都了。
男人不置可否，面对人贩子不袖手旁观的首要前提是能发现人贩子。毕竟，人贩子又不会大张旗鼓的表明自己身份。
像是今天，要不是眼前这位同志发现了猫腻，孩子就没了。
林季阳看了看女人怀里的孩子，提醒道，“孩子一直昏迷，估计是被喂了药，赶紧送去医院看看。”
“对！赶紧送医院！”女人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男人赶紧拉住，“等等，爸马上过来接我们。”
林季阳说完趁着夫妻俩关心孩子的功夫赶紧走了。
林季阳和覃飞刚出去，派出所门口又来了一辆汽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三人擦肩而过。
林季阳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感叹，这小孩儿家庭条件还真是好啊！
从派出所出来，林季阳和覃飞两人只能提着大包小裹的再次回到覃家，等到第二天再出发。
不过！
第二天两人也没能成功回去。
因为当天下午居然有厂子联系他们说要看看他们糖厂的货，正是两人之前上门跑过的一家大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林季阳立马打电话给梁厂长延迟回去的日期。
林季阳和覃飞这还真是没想到，救人这一耽误反倒是阴差阳错来了订单。要是他们今天走了，肯定就没办法过去了。虽然可以直接寄糖过去，但是这不是当面谈，成的几率就太低了。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不过，两日后签下订单被厂长秘书送出来时，两人才知道不是阴差阳错，不是柳暗花明，纯粹是好人有好报！！！
等林季阳和覃飞再次来到首都火车站已经是三天后了。
不过，这次的行李就更多了。
没办法，被救下的那小孩儿父母特意送来了好些谢礼，林季阳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这次在火车站倒是无事发生，顺利上车。两人把行李放好，都笑得满面春风，跟此时天寒地冻的天气倒是恰恰相反。
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不就乐开了花！
这次这家厂子订得也不比机械厂少多少，两千五百斤！也因为有了这一单，林季阳这才把和梁厂长的谈话全盘托出。
覃飞听到时就差直接跳起来蹦跶了。他他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成为工人。
像是他这种城里下乡的知青几乎是不可能成为工人，同等条件下，甚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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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农村人都比他们更有优势。毕竟，知青下乡就是为了更好的建设农村，这要是知青又成了工人，那不是乱来嘛。
因为他们知青的文化本来就比大部分农村人高，不管是出于政策还是处于保护本地人，几乎所有公社招工都会特意排除掉知青。
所以，覃飞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别的心思，他只想着是帮他哥的忙。
现在突然告诉他能当工人了，可不就是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当初，他的确是被忽悠得脑袋发热报名，但是他也是从内心想要响应号召去建设农村。
可是，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农活儿这么难啊！每天就是不停的上工下工，他刚来那个月每天晚上都累得倒头就睡。脚上、手上更是磨得全是水泡，真是太难了！
而且后来还差点被人杀死，说实话当时他是真的后悔了。
但是下乡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他爸想操作也不能在这一两年。
所以现在突然告诉他能当工人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过，林季阳也说了因为覃飞是知青，这个工作岗位算是特批。只能自己上班，如果不干了不能像是别人一样可以接班，更不能卖了。
而这也是当初林季阳找了梁厂长第二天才得到肯定回复的原因。两个招工指标梁厂长可以自己做主，反正这都十二月了，大不了把人放到一月份再录用。但是覃飞的知青身份必须得向上报备才行。
当然，两人这么高兴，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们来时坐的是硬座，现在回去却是享受的卧铺待遇。
别说，这卧铺倒是真的舒服太多了。硬座几十个小时，甭管啥样的屁股都坐费了，还有那小腿肿得跟个大萝卜似的，太遭罪了。
而且这卧铺车厢居然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人，真是宽敞又舒适。
虽然有人在也挺好，还能听听别人聊天涨涨见识，但没有其他人更好！人一多，那呼噜声真是此起彼伏，“热闹”得不行。
林季阳躺在床铺上，晃晃悠悠、悠闲极了。掰着手指头算他还有多久能回家，回去就能抱着他香香软软的媳妇儿。
这出来差不多半个月，他还真是想他媳妇儿了。
他这次来首都可是去逛了第一天在公交车上看到商业街，花光了偷摸攒好几个月的私房钱给媳妇儿买了个礼物，到时候媳妇儿看到了肯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还有，他一直没跟媳妇儿说工作的事情，就怕是空欢喜一场。现在成了回去再说，就是惊喜。他都能想到自家媳妇儿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大惊喜地望着他的模样。
再把自己的英勇救人事迹一说，想想媳妇儿那崇拜的眼神。跟别人不炫耀，那是没必要。但是跟自家媳妇儿必须分享自己的高光时刻！嘿嘿！
不过，林季阳美好的想像并没有持续太久，对床的覃飞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想象。
“哥，我能找你打听个事儿不？”覃飞期期艾艾，面上还难得的带有几分羞涩。
26. 第 26 章
“哥，我能向你打听个事儿不？”覃飞期期艾艾，面上还难得的带有几分羞涩。
覃飞平时就是一阳光开朗大男孩，还厚脸皮得很，从缠着他妈认干亲再到后来蹭饭就可见一斑。他少有扭捏的时候，更别提羞涩了！
林季阳本还有些漫不经心，见状立即来了兴趣，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就很好奇。
“咋了，你想打听啥？”
“我想问嫂子她妹妹今年多大了？”覃飞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加上火车匡次匡次行驶的声音，要不是林季阳集中精力竖起耳朵还真不一定能听清楚。
“谁？”
“就嫂子她妹妹，向竹。”覃飞继续羞涩，小小声回答。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林季阳瞬间狐疑地看向覃飞，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但又觉得不大可能。据他所知这俩人也就只见过一面啊。
“我，我就随便问问。”覃飞假装镇定，却因为林季阳的目光更加羞涩和紧张，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林季阳无语，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看看，就你这幅的模样要说随便问问有人信吗？
他亲眼看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覃飞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耳尖更是通红得像是要滴血似的。
好嘛，不用猜测了，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这小子就是看上他小姨子了！
或许是因为林季阳无语的样子太明显，又或许覃飞自己又鼓足了勇气，他说，“哥，我就想问向竹她有对象吗？我喜欢她！”
这次声音倒是大得很，林季阳冷不防还被吓了一跳。林季阳掏了掏耳朵，忍住想要踹一脚蠢弟弟的冲动。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向竹现在还在上学呢，虽说现在不能考大学，但是你也不能影响她。”
这年头没说读书不能处对象，但是林季阳仍是要提醒。
“我知道！那我等她高中毕业总是可以的吧。”覃飞小小声嘀嘀咕咕，“而且我也没想现在就……这不是想着找你帮忙提前打听打听情况嘛。”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心思的？”林季阳没回答覃飞的问题，反倒是询问起来。
谁说男人不八卦，他是满满的好奇心。刚刚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除了国庆那次见了一面，两人应该是再无接触的啊。
“就国庆表彰我们去县里那会儿，我第一次发现有女孩儿可以长得那么好看！而且声音也好听，性格还好。”这说一说又脸红上了。
好家伙，这还是一见钟情！难怪那天让他先坐车回去还不愿意，非说什么难得有机会出来要跟着一起到处走走瞧瞧，这不就是想多相处嘛。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来着，只是根本没想到这茬。
不过，既然覃飞早就喜欢上向竹，怎么现在才找他打听。林季阳也没打算自己琢磨这个问题，直接开口问。
“这不是之前没工作嘛。”覃飞回答。
别说，还怪贴心的，林季阳忍不住这么想。
不过，再贴心他也不会帮忙的。
覃飞是他干弟弟，向禾是他小姨子，虽然名义上沾点亲戚关系，但是这倒是不影响的。主要是他这立场，帮谁都不合适，不如啥都不做。
而且吧，他不看好两人，主要是覃飞希望不大。这也是他刚刚提醒覃飞的另一个原因。
单看两人从外貌到年龄、学历似乎还挺合适。
覃飞的外形条件十分不错，五官端正，额头饱满，眉眼舒展，双眼皮，高鼻梁，用他妈田素的话说就是这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就连之前晒得红得发黑的皮肤如今因为冬天的缘故也白回来了不少。
但是他小姨子长得也不差啊！就冲他媳妇儿那相貌，向竹也差不到哪儿去。姐妹俩可是长得七八分相像呢。再说如果长得不好看，覃飞也不可能一见钟情啊。
然后覃飞是今年高中刚毕业，向竹则是明年高中毕业，覃飞也就比向竹大一两岁，这都是正常范围。比如他就比自家媳妇儿大一些。
但是他仍是不看好，只因为覃飞是知青。光是这一点估计在他岳父岳母那儿都过不了关。
跟知青结亲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在他们父母那辈儿人看来，知青除了多读了点书，可真是没啥让人瞧得上的。
眼高手低、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干啥啥不行农活儿也拿不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在农村干不了农活儿拿什么养活一家子。
就算覃飞现在有了工作，不用干农活儿，抛开这层顾虑，他岳父岳母估计也还担心遇上那没良心的负心汉呢！
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他们红旗公社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就隔壁飞跃大队当年不就出过这么个负心汉嘛。
记得那会儿还是刚开始有知青下乡，村里人对知青也没那么多偏见。
城里来的知青，有学问有见识，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跟村里晒得黢黑的农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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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完全不一样，是个人都喜欢好看的，正是谈婚论嫁的年轻姑娘更是如此。
飞跃大队就有个年轻姑娘就喜欢上了一个下乡的男知青，两人很快便处上了对象，接着不久又结婚摆酒还生了个孩子。虽然那男知青干活不太行，但因为有娘家帮衬，日子过得倒也还成。
只是后来那男知青回家探亲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在城里有了工作，直接抛妻弃子，杳无音信，再没回来过。
就因为有了这事儿，他们公社但凡有年轻姑娘的家里，哪个没被叮嘱过千万不要看上知青。
比如说，他三姐都被他妈耳提面命叮嘱过好多次呢。
当然现在是不大可能再发生这种事儿，那会儿政策相对没那么严，也有漏洞可钻。现在有了经验教训，只要把着户口这一关，怎么都不至于发生那种事儿。而且就算发生了也不可能吃这种哑巴亏，闹过去就得了。
不过，就算是有了这层保障要真遇上这种事儿也是糟心啊，还不如一开始就杜绝隐患，直接找个把握得住的。
虽说覃飞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啊，到时候人一跑咋整？哦，这点倒是不用担心，他能找到人。
向家经济条件不错，向竹长得好，又是高中毕业，不愁找不到好对象，他们农村又不是没有好青年，真是没那个必要冒险。
所以依照林季阳对岳父岳母的了解，他们多半是不会同意的，不是说瞧不上知青，可是人总还是要顾虑现实情况的。
林季阳心里思索着这些覃飞是丝毫不清楚。这会儿心思摊开了，覃飞又恢复了厚脸皮，直接耍赖追问。
“哥，你就说向竹现在有没有对象吧？”
“应该没有，我没听我媳妇儿说她有对象。”林季阳被烦得没办法，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覃飞要是想打听也能从别处知道，也就没瞒着。“不过，我觉得你希望不大，我岳父岳母应该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婿。”
“呵呵呵呵，没对象就好！没对象就好！”
得，这是已经完全聋了，根本没听到他话里的重点。
啧啧啧，这年轻人春心萌动真是可怕，一点儿都不淡定，就不如他当年稳重。林季阳摇摇头如是感叹。
也亏得这话没让他妈田素知道，不然保准当场拆台！稳重？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得知相亲对象是向禾之后，出门前愣是收拾了整整仨钟头，拢共就三套衣服来来回回换了不知道多少遍。
27. 第 27 章
武鸣县，糖厂
还是那间办公室，梁厂长见到林季阳和覃飞两人，笑得满面春风，再也没有之前的愁眉苦脸。
梁厂长可不是笑得满面春风，当初答应林季阳的提议，说实话也算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尝试一把。没成想这半个月好信儿接二连三的发来，一下子卖出去整整六千斤，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虽说卖不出去厂子肯定不会因此破产垮掉，毕竟，他们厂子也不是只有新产品，原来的那些老产品也都有在继续生产。
不过，厂子不会出事，不代表他不会。倘若到年底结算时，呈报上去的数据仍是像前面几个月一样难看，他绝对不会太好过。
现在好了，六千斤，不止解决了库存，现在还得安排工人加班加点的生产才行。
就算这次跟首都的订单需要刨除运费，但还是能剩了不老少。
出了梁厂长的办公室，林季阳准备去找老同学郭亮。
其实，倒是也不用林季阳费力找，林季阳和覃飞一到厂里，消息就传开了。这俩人如今在糖厂里的名声一点儿不小。
这不，林季阳刚从厂长办公室出来，郭亮便凑了过来。自从解决了订单的问题，郭亮等人又恢复了之前悠闲的上班状态。
“林哥，你真是我哥！我算是服气了，你们这一趟太厉害了！六千斤啊！”郭亮用拇指和小指比了个“六”的手势，虽然语气十分夸张，但听得出他是真心佩服。
林季阳笑着拍开了他凑到眼前的手。至于覃飞倒也不用介绍，去首都之前他们来厂里办手续两人就认识了。
“对了，这次去首都给你带了个礼物。”林季阳拉开口袋，递了个纸袋子过去。
郭亮双眼放光，“我还有礼物！行啊，真够哥们儿！”
“这不听说你要结婚了，给你带了两条围巾。”林季阳压低了些声音，“首都那边小夫妻结婚都买这个。”
提到这个郭亮忍不住笑。
他的确快要结婚了，之前这不是一直愁工作的事儿，都没顾得上。现在工作压力一小，他跟对象也处了小一年，这不双方家长就提起了婚事。
郭亮摸了摸柔软的围巾，嘴咧得更开了。这可是首都带回来的礼物，县城里没有的，独一份！到时候跟对象一戴上肯定倍有面儿，想想都美！
看到郭亮这么喜欢他送的礼物，林季阳也放下了心。他其实很感谢郭亮，要不是郭亮告诉他关于糖厂的消息，就算有覃家这边的资源也没法。有时候消息同样重要的。
几人也没聊多久便散了，林季阳和覃飞倒是不用上班，可以先回家去。刚刚梁厂长已经跟他俩说了，出差半个月辛苦了，刚好离元旦只剩四五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先回家修整修整，顺带准备下资料，节后直接报到。
但郭亮还是需要上班的，虽说最近悠闲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
傍晚，天刚擦黑。
清水大队这会儿已经下工了，各自都回家做晚饭，几乎每家烟囱都冒着白烟。在外闲着的人那是没有的，冷飕飕干啥在外头受冻啊。
不过，话虽如此，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吴婶子家的几个小孩儿都还在外头。
吴婶子家算是村里条件不好的那一拨儿，因此家里的小孩儿也过得辛苦些，这是刚从山脚下寻摸完东西准备回家。
几个小孩儿今天收获不佳，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没点儿精气神。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钟磊突然看见骑车而来的三人。
这正是从县里回来的林季阳和覃飞，还有下班回家的向禾。三个人骑了两辆车，一辆是早上向禾上班骑去公社的，另一辆则是去宋家借的，不然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几大包东西怎么回来。
他定睛一看，激动地大声喊，“覃叔叔、林小四叔叔你们回来啦！”
后面跟着的几个小萝卜头听到大哥这么喊，也都齐齐跟上。一个个都笑着看向三人。
嗯，主要是看向覃飞。
他们小孩儿也是知道的，这个知青覃叔叔是好人，上次家里吃的肉就是这个覃叔叔送来的。几个小孩儿想起这个还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呲溜~肉肉真的太好吃了！
小朋友的嗓门可不小，尤其是当一群小朋友叠加在一起。
这一嗓子，那真是宁静小村里的一声惊雷，瞬间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刚刚还没什么人的村路上瞬间满是人，一个个都围过来。
“林家四小子，还有覃知青你们这是从首都回来啦！”
“回来啦！”
“首都好玩不？你给我们讲讲呗。”
“林小四，跟婶儿说说首都咋样啊！”
“去天安门广场了吗？看升旗了吗？”
“……”
不怪他们这么激动。首都啊！这可是首都啊！他们这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只听人讲过。
林季阳和覃飞这次去首都是找了大队开证明的，虽然两人出去是以糖厂业务员的身份，也拿了糖厂给开的介绍信，但实际上两人都还不算是糖厂的员工。
所以梁厂长是要求两人必须提供大队盖章的证明作为担保。不然，他可不敢开介绍信放人出去。这年头城乡人员流动管得可严了，尤其是农村人往城里去。
尽管林大贵作为大队长没有对外漏出消息，但村里能有啥秘密。况且这两人出去大半个多月，是个人都能觉察出问题来。所以两人刚走不久，村里便都知道了。
不过，虽然好奇，但也没耽误太久就都散了。到底是做晚饭的时候，各家锅里都还煮着呢，可不能浪费了粮食和柴火。反正林小四和覃知青又不会跑，明儿再问也成，实在不行吃完晚饭去林家也可以的呢。
周家的钱大娘也就是周芳她亲妈，看着林家人被簇拥着回家的两人，撇了撇嘴。
这还说不是沾了光，要是不沾光就林小四那混小子能去首都？怎么前面二十多年都没去成，赶巧今年认了干亲就能去了，我呸！
还有那该死的吴婆子，当初她不就说两句实话，还被这老娘们儿指着鼻子骂“狗眼里全是粑粑”。当谁不知道她这么卖力是收了覃知青的礼，再瞧瞧那狗腿子的模样，上赶着巴结，真是没眼看！眼皮子忒浅，真是瞧不上！
钱大娘在心里骂骂咧咧，但是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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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她女儿周芳也是，她正跟着一起回家呢，虽说她这都快生了，肚子挺得高高的，但是也丝毫不影响她走路的速度。她可是看见了，自行车上挂着的那么几大包，小叔子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她得赶紧回去，不然他们这房吃亏了咋整。
几人到家先吃晚饭，田素是准备了足够的饭菜。
他们这趟火车是预计今天早上六点到省城，就算再晚点也不至于晚一天，所以不论如何他们今天都能回来，这在出发前就提前打电话说了的。
饭后，覃飞也没在林家久待便回知青点休息了。虽说这次回程卧铺是轻松不少，但是他们下了火车又从省城折腾到县城，再从县城回来，这还是奔波得很咧。
覃飞走后，一大家子人齐聚堂屋。
继续听林季阳跟他们讲这趟首都之行的见闻，包括林方正和田素，在他们这代人心里，首都可是很不一样，意义非凡，做梦都想去一趟。就算去不了，能听听也是不同的。
虽说覃飞是首都人，也会跟他们讲到首都的一些情况，但是现在听林季阳讲还是不一样的！
林季阳也不吝啬，把自己的一番见闻讲得很是生动形象，只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田素眼见小儿子开始打呵欠，几个小崽子还想缠着林季阳继续，她直接下了决定，“明儿再说，你们小叔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一家人这才散场。
小夫妻洗漱完回了房也没立即睡觉，林季阳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递到向禾面前。
向禾看着盒子里的银项链，移不开眼，忍不住发出感叹，“哇！真好看！”
林季阳唇角微微翘起，得意地笑，他就知道媳妇儿肯定喜欢，“我给你戴上？”
“好啊！”向禾美滋滋地拨开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冰凉的项链接触到皮肤，向禾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收到礼物的开心，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美美的欣赏了一会儿，向禾突然问，“季阳哥，这不便宜吧？”
“嗯呐~差不多十块钱呢。”攒了半年的私房钱全用了。
“不对啊，你哪来儿的这么多钱？”向禾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林季阳，发现了盲点。
林季阳眼神瞬间飘忽，糟糕，太得意忘记这一茬了。
林季阳费了好一番力气又是保证又是讲自己的英勇事迹才把人哄好。
向禾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总算是这茬揭过去了。
其实哦，她早就知道林季阳有私房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家里有多少钱，她心里很有数的！嫁人之前她妈可是教过她的。
男人就没有不藏私房钱的！她知道，她爸向前进也有私房钱，而且还是她妈妈告诉她的呢！
不过，藏私房钱不可以，但是给她买礼物可以！
林季阳眼见向禾不生气了，伸手揽住媳妇儿，手脚开始不老实，睡觉什么的还早着呢！
自打结婚以来，小夫妻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再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住房间里的热情和火热……
28. 第 28 章
要说昨晚一家人听林季阳讲首都的见闻都听得十分满足，不过也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周芳。
周芳一直惦记着林季阳回来时带着的那几大包东西，一晚上愣是连觉都没睡好。
可尽管没睡好，她也没继续待在床上补觉。
不过她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多勤奋，像她这种月份重还有十来天就要生产的孕妇，大队还是建议在家休息别去上工了。
这又不像前些年吃不上饭困难得不行，愣是一天不敢闲着，那年头有些妇女同志在地里干活甚至到生产那一刻才敢休息。
现在日子咋说都还是好过不少，犯不着冒那个风险。
而且她一直觉着自个儿这胎是个儿子，可爱惜着身子呢，提前半个月就没上工了。
她只是想着依照小叔子的性格，出去一趟不可能不带点东西回来。所以她千万别是因为贪睡就错过了。
还别说，周芳嫁进来六七年在有些事上还是能猜准，林季阳真是给家里人带了礼物。
这不，他一大早趁着人都在，挨个把礼物分了。
给林方正和田素的是一盒首都的糕点和两条围巾，大哥二哥一人一条皮带，几个小崽子分别是小人书和县里没见过的新发夹，包括未出生小家伙也有。
三姐林书柔那边的礼物昨天去借自行车的时候就给了，也是差不多这些。
这年头可不兴带什么纪念品，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礼物基本都是吃穿两类，毕竟这是又穷又缺物资的年代。
至于两个嫂嫂那是没有的，这不合适。
周芳见状气得很，吃过早饭便回房补觉了。
好在这次不算太亏，她肚子里的崽也有一份，对比大房，他们只亏了一份。周芳安慰自己大半天，总算是顺气了。
可这还不算完，当天下午当她得知林季阳和覃飞即将要去糖厂上班成为工人时才是真真实实的破防了。
她心里不平衡极了，小叔子两口子怎么就运气这么好呢？先是向禾去公社代班，现在又轮到林季阳要去县城里上班当工人了。
而且这些事情偏偏都发生在分家之后，如果没分家像是这种明面上的进项是不是应该交到家里，他们也能分一杯羹。但是现在他们真是一点儿便宜占不着。
怎么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全让他们两口子占了。她在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要是救覃飞的人是她男人是不是现在的一切也都属于他们这一房了。
田素看着二儿媳脸色难看的出门也没管，不用想这肯定回娘家通风报信了，周芳向来就是这么个德行。
既然小儿子愿意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这件事，那就代表这件事不用瞒，不然以他那猴精儿的性格能不清楚周芳的性子。
不过田素想想也明白，主要也是瞒不住，他和覃飞今天已经去找大队和公社准备入职资料。像是这种事儿不出半天肯定就都晓得了。
田素只在周芳出门时叮嘱她注意着点儿，这没几天可就要生了。
田素埋头继续挑拣手里的蔬菜，以至于没注意到林珊珊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没成想田素这番叮嘱到底是白费了。
只见周芳出门没一会儿的功夫，周家老二也是周芳她二哥就满头汗的跑到家里说周芳要生了，让他们赶紧把人接回来。
田素没顾得上多想这离生产还有小十来天咋就突然要生了，立马叫上几个人准备板车去接周芳。又安排小儿子林季阳去叫接生婆，大儿媳妇丁婉赶紧烧开水，一家人迅速动起来。
好在周芳的生产日期离得不远，又是二胎，再加上接生婆经验丰富，生产过程总算是有惊无险，最后平安生下个五斤重的小子。
这一天真是过得兵荒马乱，大伙儿都忙开了，谁也没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娃儿林珊珊呆愣愣的一直没说话。不过就算看见了也只以为是小姑娘被妈妈生孩子的场景吓到了。
***
要说这几天林家可真是相当热闹，简直就是村里的话题中心。先是林小四从首都回来，大伙儿没事儿就想听他讲讲在首都的见闻。
然后又是林小四要去县里当工人了，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炸得全村上下都议论纷纷，都说林小四这是要开始走运翻身了啊。
不过，这波热闹还没看够，周芳又早产了，而且最初的发生地还是在周家，这里面没准儿有猫腻，大伙儿纷纷猜测。
再就是现在，距离周芳早产才过去两天，田素带上家里三个身高马壮的儿子要打上周家！
这事儿还得从半个小时前，林、周两家几个小孩儿的矛盾说起。
林妍妍小朋友发现小姐姐林珊珊最近两天有心事，为了让姐姐开心一点，她决定拉着林珊珊出去玩耍。
嗯！大人们都说不开心的时候需要出去走走散心。
村子不大，两个小女娃不知不觉走到了老周家附近，然后就遇上了嘴欠儿的熊孩子周军，也就是钱大娘她家大孙子。
“一边儿去，两个赔钱货！”
林妍妍瞬间炸了，她可是知道的，赔钱货可不是什么好话！她奶凶奶凶地大声反驳，“我才不是什么赔钱货！”
周军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凶，不过他也不虚，毕竟他比两个小丫头大不少还是个有力气的男娃儿。
“就是赔钱货！”
“不是！”
“就是！”
三人的这番争吵引来了附近的林海和林洋。
不，准确说应该是两个人争吵，林珊珊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直到周军准备动手推林妍妍时，林珊珊才站到妹妹面前挡住。
于是，林海和林洋到的时候便见到满脸泪的林珊珊挡在林妍妍前面。
林海和林洋立刻冲过来站在最前面。
林妍妍本来已经开始害怕了，可现在见到两个哥哥瞬间底气十足，立马告状，“哥哥，他欺负我和姐姐，还说我们是赔钱货！揍他！”
然后林妍妍张开自己的小胳膊抱住姐姐，小小声，“姐姐不害怕哦~哥哥们来了可以帮我们打坏人。”
“对！珊珊妹妹别伤心了，哥哥保护你！”林海和林洋也十分气愤。他们家的小妹妹都可爱得很，怎么就是赔钱货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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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赔钱货！我奶奶说了女娃儿都是赔钱货，以后都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赔钱货，除了换钱回来没什么用处！”周军冲着对面四个小孩儿大声嚷嚷。
“不准这么说我妹妹！再说我就揍你！”林海和林洋兄弟俩站在两个小妹妹前面，挥舞着小拳头。
周军只有一个人，眼见敌不过，转头开始冲屋里“奶奶”“奶奶”的嚎，然后钱大娘就出来了。
钱大娘出来就是骂人。
你就说这事儿它正常不吧？小孩儿之间发生矛盾，你个做家长非但不制止还要进来搅合一把。真是没眼看！
不过，林家的孩子也不是傻的，林海立马让弟弟林洋回去告状。
林江咚咚咚的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回家找奶奶告状了。他们可不兴什么小朋友吵架不告状那套，奶奶说了小朋友被欺负了一定要跟家里说，不能自己扛着，扛多了长不高。他们才不要当长不高的小矮子呢！
再说，珊珊妹妹她姥姥都出来了，他们肯定也是要回家找奶奶的。
六岁的小男娃跑起来还是很快的，没花几分钟一溜烟儿的功夫就到家了。一到家就赶紧把事情学给田素听。
田素这会儿正在给周芳做月子餐呢，虽说已经分家了但是像这种特殊情况她这个当妈的还是会出力的。
不过出力可以，东西必须自备。
田素一听这话可还得了，立马把勺子交给丁婉，转头叫上三个儿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周家而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周芳这次早产就是她自个作再加上她妈钱大娘骂的，但是因为人没事儿，周芳又愿意瞒着，她也就忍了。现在又欺负到小孙女儿头上，周家还真当她家里人是病猫儿，任人欺负是吧。
向禾也跟在她家季阳哥身边，她还没见过婆婆吵架呢，必须现场吃瓜！
哦不，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她是去给婆婆壮声势的！
丁婉：其实我也想现场吃瓜（bushi）
林方正倒是没跟着一起，在家老实待着，免得影响老伴儿发挥，儿子儿媳过去可以，但是他最好不要。
不然肯定又要拿着他老师的身份说事儿，当然如果需要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的时候他是可以一起，打配合嘛，这是夫妻俩几十年养成的默契。
还有在家坐月子的周芳，听见屋外的动静，安静如鸡，跟个鹌鹑似的怂哒哒地缩在被窝里。
她婆婆要去找亲妈麻烦，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装作看不到，婆婆发飙她可惹不起，她也是被婆婆骂的命啊。这两天婆婆虽然照顾她，但是也没给她好脸色，而她也不敢委屈，谁让早产是自己作的呢，而且她也有些气亲妈。
再说她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呢，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周芳在心里安慰自己，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田素这副架势一看就是有事儿，村里人见了立马跟在后面。
这两天林家就是村里中心，关于他家的热闹必须瞧！不容错过！然后人越来越多，直到停在了老周家门口。
这两家可是亲家啊！更兴奋了！
29. 第 29 章
远远的还没走近，田素便听见周军还在嚷嚷着赔钱货。田素的嘴越抿越紧都快要蹦成一条直线了。
周军才多大，没人教能会这些？
怒气值满满的田素到了却没先发难，而是蹲下来搂住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林珊珊，她伸手轻轻擦去小女娃儿脸上泪珠，轻声哄道，“珊珊不哭了，奶奶来了。”
林珊珊看着田素，憋了两天的委屈和忐忑终于忍不住了，她嚎啕大哭着问，“呜呜呜奶奶，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是赔钱货呜呜呜，所以妈妈才没有礼物，爸爸才不能去首都、也不能当工人呜呜呜…妈妈生了弟弟是不是就更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小女娃儿抽抽搭搭地呜咽着，好不伤心。
谁也不知道那天下午林珊珊跟着出门然后在周家听到了姥姥正在骂妈妈，还见到了妈妈羊水破了痛苦的模样。
林季阳听见小侄女的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真是无语极了。
他的确是有些看不上自家这个二嫂，老想着占便宜没够。但他也不抠门儿啊，他可是连二嫂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家伙都带了礼物的。
要说没给二嫂带，那他也是公平的啊，大嫂和二嫂都没带。再说这说出去也是正常的，谁家小叔子给嫂子带礼物的啊？这不是找事儿嘛。
林季阳是无语，而林仲启则是生气。
自从知道周芳早产的原因他就已经气得不行了，当时就要冲到周家说理，但周芳死命拦着不让。考虑到媳妇儿还在坐月子他忍了。现在又听见这些话，这不就是觉得他没能力吗？还要顺带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而且他虽然想要儿子，但这么多年就珊珊一个女儿，他还是很疼爱的。现在哭成这样，真是拳头都硬了。麻蛋！
可惜他又不能对罪魁祸首钱大娘也就是他丈母娘下手。林仲启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周家兄弟和熊孩子周军，一副只要他老娘一声令下就立即动手架势。而周家两兄弟跟个怂包似的，脑袋一缩躲了起来。
田素抱着小女娃儿轻声哄，“我们珊珊才不是什么赔钱货，他们都是胡乱说的，你可是奶奶的乖宝儿。”
然后她把小女娃儿交给了向禾，才转身面向周家众人。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钱大娘开始大骂。
“姓钱的，老娘告诉你，珊珊是我们林家的孙女，她不姓周，少用你们周家那套对待女孩儿的方式来恶心人！再让我听到你满嘴喷粪骂我家珊珊，我抽不死你个嘴贱的臭娘们儿！”
“还有我们林家的东西你少惦记！整天不是盯着这家就是想占那家的便宜，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周芳是你女儿，你都能把骂得她早产，你就是个缺德冒烟、丧良心的老虔婆！”
“你少胡说八道了,骂谁老虔婆呢！我也没有……”
“你没有个屁！你是没有把周芳骂到早产？还是没有骂我家珊珊？老娘来得时候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少给我狡辩！”
田素眼风一扫，之前还骂骂咧咧的周军立刻退到钱大娘身后躲了起来，一声不吭。
田素捏起拳头，“老娘不发威，你以为我们家好欺负是吧！再有下次，看我不揍死你！”
钱大娘嗫嚅着干瘪的嘴到底没说话。
其实，钱大娘的战斗力真不至于这么弱，只是这次她心虚啊，到底影响了发挥。
而且自家也没个厉害的，一见林家打上门，她家的两个儿子就跟怂包蛋似的躲在后头。
她确信只要自己还嘴，田素这虎了吧唧、不念亲家情分的娘们儿真会让几个儿子揍上门。
她是混不吝，但不是傻子啊。于是只能沉默着。
林珊珊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娃儿，虽然伤心但注意力还是很容易转移的。
小女娃儿窝在向禾的怀里，这会儿早就忘了哭泣，看着在前面大发神威，持续输出的田素张大了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震惊和崇拜：奶奶好厉害啊！
姥姥那么凶，每次都能把妈妈骂哭，但是现在却被奶奶骂得不敢说话，她奶奶超厉害的！
不止林珊珊有这样感叹，林海林洋还有小妹妹林妍妍也都同款震惊，林妍妍甚至用两只小肉手捂住了嘴巴。因为她哦，刚刚没忍住不小心叫了出来。
别说，家里的几个小崽子还真是没怎么见过田素发威，虽说田素在家里说一不二，但是她少有在外头跟人吵架，基本都是和和气气的。
最近的一次发飙还是六七年前。
巧了不是，上次也是周家！那会儿还是周芳刚嫁进林家那年，也就是周芳使坏撺掇林书柔退学那次。
不过，她虽然不怎么跟人吵架村子里却没有人敢小瞧了她的战斗力。这位可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没人敢惹的存在，当初以一己之力对战周家众人大获全胜。不然你以为她为啥能在大伙儿眼里拥有跟吴婶子一战的能力，这都是有战绩可查的。
甚至不少人推测田素真正发火的时候吴婶子都要避其锋芒。毕竟，像是田素这样的人一般不会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人吵翻天，她一旦出手肯定是大事儿，而且基本都是占理的那一方。
就像这次，要不是田素指着鼻子骂，他们还真是不知道钱大娘这么“厉害”，咋说周芳都是自个儿的亲闺女，咋就能把人骂得早产呢！这女人家生孩子有多凶险她这当妈的能不清楚吗？
还有哦，人田素没说错，林珊珊那小丫头咋说都是林家的崽，甭管你咋对待女孩儿，但人家林家明显是愿意好好养着的，你干啥说人家是赔钱货啊，人又不吃你家大米！这不就是欠儿吗？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周家老两口可是抠得很呢，一年到头，顶多初二回门那天留女儿女婿吃一顿饭，别的时候真是一片菜叶子都舍不得给。偏偏还老想着周芳从林家捞东西回去，真就是个占便宜没够儿的人家，忒不讲究了。
反正要是他们摊上这样的亲家，早就忍不了，也就田素性子好，这么多年才打上门两次。
田素发威，再加上三个儿子护法，再次杀得周家片甲不留，她又恶狠狠地警告一番才领着林家一众小辈儿凯旋而归。
虽然胜利了，但是田素的心里却不怎么开心。她抱着孙女儿只觉得自己真是疏忽了，只希望这事儿没有给小女娃儿留下什么阴影。
以前还觉得自己不能手伸太长，限制孙女儿跟姥姥家的联系。麻蛋，现在该伸手就伸手，周芳别想再带着珊珊去周家！简直就是乌七八糟！
其实，真不怪田素一直没发现。钱大娘一直以来都是无视这个外孙女儿的，反正就像她说的，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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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货一个，管那么多做什么，因此也没有做得这么明显。而且考虑到不像招惹田素，当着林珊珊的面儿她还是收敛着的。加上林珊珊又是个安静的性子，这不就更不易察觉了。
这次主要是没发现林珊珊在，说话没收着，这才暴露了。
只能说这次林季阳先是去首都，紧接着又要去县里当工人带来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
元旦当天，林季阳送完向禾没回家，骑着自行车便往宏明大队拐，他这是打算去向家。
本来林季阳是想前几天去的，这不家里接连出事儿耽误了，他想了想还不如等到今天。
反正不管哪天他都只能一个人去，向禾最近都忙得很，根本请不到假。像是供销社这种单位，节假日前后是最最最忙碌的。
至于为啥选今天。
一来是过节嘛，虽说相较于春节，他们没那么看中元旦，但大小还是个节。正巧他从首都回来也给岳父岳母带了礼物。
二来他马上要去县城里上班了，这种喜事肯定要岳父岳母家通知一声的。尽管他觉得岳父岳母可能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要亲自上门的。
没办法，谁让最近他们家“热闹”呢。
向前进和胡秀英一见到林季阳就笑得合不拢嘴，“季阳来啦，快进屋坐暖和暖和，这大冷天骑车过来累坏了吧？”
“不累，正好天冷骑车还能运动运动。”
几人刚进堂屋，胡秀英又忙着去倒热水、拿瓜子，“妈，您就别忙活了，赶紧坐下休息。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这做女婿的哪能让您一直忙活儿呢，这不不孝嘛，要是让向禾知道了我可就要遭罪了。”林季阳笑嘻嘻的逗笑。
“小禾她要是欺负你，你就找我们告状！”胡秀英笑着说。
“妈，姐姐才不会欺负人呢，肯定是姐夫胡说。”向竹很是维护姐姐。
几人坐定，胡秀英没忍住开口问，“季阳，这几天我跟你爸听说你要去县里上班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林季阳咧嘴，点头道，“真的，过了元旦就去报到。”
向前进和胡秀英闻言笑了，他们这做父母，只要看到儿女日子过得红火就开心。
这女婿他们没找错，这以后就是工人了，旱涝保收的，不用再在地里刨食儿，女儿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
“爸妈，我本来是打算前几天过来的，这不……”
向前进挥手打断道，“说这些干啥，你刚也说了咱都是一家人，不讲这些个。”
“行，不说这个。”林季阳继续道，“对了，这次去厂里上班还有我们大队的知青覃飞，你们还记得不？就是之前跟我一起来过家里的那个，现在也是我干弟弟。”
林季阳看向向竹，“国庆那次我们还一起从县城回来的。”
向禾点点头，“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去国营饭店他还说要请我们吃饭呢，啧啧~”
林季阳特意提起覃飞未尝没有想要试探的意思，但现在一看小姨子这反应，不用问就知道覃飞纯粹是单相思。
人不止一点儿旁的心思没有，刚刚的未尽之意还觉得覃飞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小子呢。
就这印象还不如不留，林季阳在心里默默为覃飞掬一把同情泪。
30. 第 30 章
元旦一过，林季阳和覃飞一早便带上准备好的资料前去糖厂报道。
两人先去了办公楼的二楼人事科，给两人办入职手续的是人事科的一位中年大姐，为人颇为飒爽亲和，工作的同时也不影响聊天，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孔莲芳，你们以后叫我孔大姐就成。我托大叫你们一声小林和小覃了哈，你们也别见外，进了厂子，咱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人，以后遇到啥问题也都可以找我。”
入职手续并不复杂，没多一会儿便办完了，正巧销售科主任也估摸着时间过来领人。
销售科的主任叫姓赵，全名赵辉。倒是不用人介绍，林季阳和覃飞便主动问好。
其实三人在去首都之前便已见过，主要是当时赵辉这个销售科主任得给两人做些简单的培训。不然到时候被人一问，一点儿不了解厂里情况可不行，更何况两人还是去确定订单的。
“老赵，我这边手续都办完了，你们科的两员大将我可就交给你了啊。”孔大姐开了个玩笑。
赵主任哈哈大笑，“走吧，我们科的两员大将，咱回销售科。”
赵主任领着两人来到一楼销售科办公室，拍了拍手示意道，“大伙儿都到了哈，我介绍下，这两位是林季阳和覃飞，今天入职我们销售科，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志。”
众人立刻鼓掌，虽然只有四、五个人却硬是鼓出来掌声震天的效果，当然其中以郭亮最为激动。
林季阳和覃飞先后分别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我们初来乍到，如果有做得不好或者不懂的地方，烦请大家多多指教。”
“欢迎加入！我在厂子里工作好几年了，以后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保准你很快就能适应。”
“嗨呀，大家以后就是一个部门的了，这有啥指不指教的，都是兄弟，肯定是互相帮衬。”
“对，有啥不清楚的就吱一声。”
大家七嘴八舌、十分热闹，都表现得相当热情。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称兄道弟的意思了。
林季阳和覃飞偷摸对视一眼，都有些懵懵的，这怎么跟想的不大一样呢？
虽说两人都是第一次上班，但还是听人说起过，这新人刚到单位估计得伏低做小一阵才行。不说别的，就是他们在村子里干活挣工分也是要分个老人新人的，像是这种单位更是如此，他三姐林书柔前两天还特意提醒过他呢。
而覃飞从小就在机械厂大院长大，更是没少见这种事儿，像是他们机械厂车间工作的学徒工，不止在工厂里要乖乖听师傅的话，有些趁着放假休息还要去师傅家里帮忙当孙子呢。没办法，得学技术啊。
虽说销售科不用学手把手技术，没那么夸张，但这也太友好了吧！就算是有赵主任在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热情啊！
其实，两人不清楚这里面都是有原因的。
当初梁厂长同意林季阳的提议，安排两人出差时，他们这些销售科的业务员真是觉得厂长得了失心疯。
一个没背景的农村小伙儿外加一个知青能干啥？
这出差去首都，两个人光是来回一趟的车票和吃喝花销也要好几十块，完全就是白瞎了，浪费钱。
到头来钱花了没卖出去东西还不是甩锅到他们销售科头上。
他们因为这事儿更是被厂子里其他工人指着骂他们这些业务员是吃干饭的，光拿钱不办事。
连带着郭亮这个引荐人也被几人埋怨得够呛。
可没成想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整整六千斤的订单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脸上，啪啪响，抽的人生疼生疼的。
他们努力了几个月，才卖出去小两百斤，人家前前后后加上路上耗费的时间，半个月六千斤，他们就是拍马都赶不上。
然后又经过这后面几天时间的缓冲，他们也想清楚了，其实林季阳和覃飞入不入职又影响不到自个儿的利益。
他们销售科跟厂子里其他工人一样，工资都是根据工作岗位、级别、工龄等因素来定的，卖得再多都不会增加工资收入。
他们这个岗位不像工人，排除掉技术考级，基本只剩下两种涨工资的方式，一是靠每年的工龄增加，二则是晋升。
不过，晋升这条路基本堵死了，短期内应该是没可能的。毕竟赵主任今年才四十出头，离退休还早着呢。
当然万事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如果完成了超出计划的销售任务，或者在销售工作中有突出表现，厂里也会给一定的奖金或者荣誉称号等奖励。
奖金不用说，就是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钱。
但也别小看了这荣誉称号，荣誉称号能在每次评级时发挥大作用，可以作为重点加分项，其实算下来也约定于隐形的工资奖励了。
比如说，像是这次林季阳和覃飞直接销售六千斤就是超额完成了今年的销售任务。
但因为这是两人谈好的入职条件，并不会再进行奖励。
这一通分析，为难新人属实没必要。
再说就算真想要为难也不一定能成，他俩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而且销售科除了销售主任，原本也就四个人，如果他们针对这俩新人，郭亮肯定是不跟他们站一边儿的，三对三不具备太大优势。
都不是傻子，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们才不做呢。
而且细算下来，林季阳和覃飞入职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害，还能跟着沾光呢。至少他们再不用像之前一样求爹爹告奶奶的到处找销路。
那就更是犯不上了。
要说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只是比别人厉害一点点可能会招来妒忌、为难，会觉得你成功只是运气好了一些；可你要是比别人厉害很多，那别人就生不起一点儿嫉妒心，反倒是真心觉得你厉害不好惹。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几人可不就热情、友好得很！
而一旁的郭亮看着老同事们的这番表现真是觉得神清气爽，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他哥们儿就是长脸！
于是乎，其余新人可能受到的为难，林季阳和覃飞是一点儿没感受到。所谓的新人期，完全不存在的。
两人就这么无比顺畅的融入了新工作单位。
***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林季阳和覃飞对业务员的工作内容也是有了一定了解。说起来他们的工作并不算太复杂，基本都是跟销售相关的。大致包括产品的销售、客户的对接和维护以及销售渠道管理。
当然，市场调研和信息收集也是必要的。不过这就是每天看报时捎带手儿的事儿。毕竟，像是什么的行业展会之类一年也没个几次。
而林季阳和覃飞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销售渠道管理。
一般来说这项工作主要分为两方面，分别是经销商管理和销售网点维护。但糖厂不像有些大厂子，他们是没有经销商的，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经销商的管理工作，于是重点便是各销售网点的维护了。
而糖厂的产品除了像是跟机械厂这类客户，其余几乎都是供给供销社那边帮忙代卖，这么一来，各个供销社就相当于销售网点了。
所以去各级的供销社了解情况做好维护也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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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业务员比较重要的工作内容。
不过，也幸好有这么一项工作，倒是方便了两人。
清水大队和县城离得不算近，骑自行车单边就要三个多小时。如果每天赶着正常工作时间上下班那几乎是不现实的，除非住员工宿舍。
偏偏又因为覃飞是知青，身份特殊，不能够长期脱离大队，原则上他还是需要每天回村里报到的。所以就算是糖厂有员工宿舍也是不能住的。
而林季阳虽然可以住宿舍，但是也不忍心抛弃覃飞一个人每天往返啊。而且他这也还算是新婚呢，他情愿每天累点也想回去抱着媳妇儿，才不愿意跟一群大老爷们儿待在员工宿舍，尽是呼噜声。
这么一来上班倒是成了大难题。
最开始那一周，两人真是为了上班披星戴月、起早贪黑。活脱脱应了那句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短短一周的时间，两人的眼下都布满了一圈青黑。但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村里人见了两人这副模样好像也没那么眼热能去县城上班了。
好在，糖厂也知道两人的情况，倒是做了一番灵活安排。
两人才刚开始上班，手里基本没什么老客户，索性直接把这项任务派给了两人。
这个工作可算不得轻松，因此销售科的老人都不太喜欢，一听这么安排立马乐不颠的把这份苦差事交出去。
以往每个月除了必须要去的那么几次，他们其余时候更愿意猫在办公室或是去别的厂子跑业务。
毕竟除了县里的一个供销社方便以外，其余供销社全都分布在各个公社，他们都是家住县城的，每次出去一趟就是妥妥的加班。
而且这冬天冷夏天热的，遭罪。
但是林季阳和覃飞不介意啊！
他们还巴不得呢，每天跑外勤算什么，反正要是在村里干活也是要每天下地挣工分的，他们可不存在什么在家歇着的美事儿。
加班啥的也能接受，总比每天早上赶着八点的时间到县里上班强吧。
甭说这工作时间不好把握，一点儿不规律，像之前那样倒是规律了，但规律的他们扛不住啊！就算是年轻小伙子也扛不住，是个人都是要睡觉的。
这么一来，还真是皆大欢喜。销售科的几人待林季阳和覃飞也愈发和善。
不过，虽说两人的主要工作是跑各个公社的供销社，但是也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工作。
像是首都那边的订单现在就是两人在跟进。毕竟，这是人家找来的订单，他们也最清楚是怎么个情况。而且这以后也算是两人积累下来的老客户了。
当然，赵主任全程也在帮着一起盯。
帮助新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批订单可是万万不能能问题的，必须确保产品能够按时、按质、按量交付给首都的厂子才行。
说到老客户，倒是也有一桩趣事。
还记得之前糖卖不出去时，原本那些说想要换口味的厂子现在又都纷纷变了个脸。主动的上门订购，还指明说要最新出的那几款。虽说订购的数量不算多，每家也就一二百斤，但好歹是个好信号。
要说这次林季阳和覃飞卖出去的六千斤糖，可不止解决了梁厂长的难题，在两人不知道的地方，对关县长的影响更为重要。
能做到厂长这个位置上，哪个不是人精。之前主管他们的副县长和新来的关县长斗法，他们不得已暂时站队。但现在糖厂的危机解除，关县长彻底站稳了脚跟，他们可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现在补救为时不晚，该是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31. 第 31 章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一个月已匆匆而过。
今天的天气倒是格外的恶劣，到了天快黑那阵儿更是下起了雨夹雪，这大冬天的本来就冷得紧，这风一刮雪一下，更是恼火得很。
清水大队家家户户下了工便都往家里钻，如非必要愣是恨不得一点儿门都不出。但还是有两个人例外，天都黑透了还在疯狂蹬着车往家赶呢。
按理说遇上这么糟糕的天气，是个人心里都不大松快。但如果这会儿有人看见便会发现这两人还真是一点儿不烦躁，甚至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呢！
这就很邪乎！莫不是个傻的。
三九天呢，这可不是瞎闹的。那不是老话儿咋说来着，“三九四九冻死猪狗”这可真是一年中最最冷的时节了。
这邪乎得发傻的两人不是旁人，正是下班回家的林季阳和覃飞。
俩人自从开始负责跑各个公社的供销社，真是少有这个时间还在路上的。但这不是今儿日子特殊嘛，他们今天发工资啦！嘿嘿！
在厂子里领完工资下班回家可不就晚了。
两人兜里各揣着36块钱，心里热乎得很！
两人都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林季阳在结婚前就能自己攒下一百多块钱，那在村子里可以说是相当的富裕；而覃飞更是见过大场面，覃父覃母每月的工资加起来得有一百好几，妥妥的高收入家庭。
不说旁的，两人现在屁股下正蹬着的这辆自行车还是前些日子覃父寄了钱和票刚买的呢，就为了覃飞能够上班方便。
你就说这是不是大手笔吧！
而在买车之前他们是先借了宋家的自行车来用，才勉强保证能正常上班。谁让这家里一下就三个人上班呢，向禾每天也是要去公社的呢，少辆自行车真是不行。
不过宋家的自行车主要是向禾在骑，毕竟她每天都在公社的供销社上班，到了公社可以把车放在宋家或者国营饭店，这样宋家要用车也方便。
而且林季阳他俩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可不能借别人家车这么糟蹋，没得那么做人的，就算是亲戚也不能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36块钱不少，但对两人来说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吧，这第一次挣工资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就倍儿爽！
乐得两人都已经忽略这大冷天。
林季阳到家吃完饭便拉着向禾进屋关门，一套动作贼快！别想多，真不是想着酱酱酿酿的那些事儿。
门一关上，林季阳立刻美滋滋的从兜里掏出钱递到向禾面前。
向禾低头看着三张大团结，以及一张五元和一张一元面值的钱，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多？！”
向禾看向林季阳，满满的疑惑。她是知道的，林季阳每个月工资24块，这可是多了整整一半呢！
林季阳翘起嘴角解释，“我和覃飞之前不是去首都出差半个月吗，厂里这次一起给算上了。”
“那可真不错！你们糖厂挺好啊，工资高还实在。”向禾弯唇，能多拿半个月工资可真是太好了。
向禾拿过钱准备放进小金库，一个转身没成功，低头一看被人拽住了衣角。向禾看向始作俑者。
林季阳可怜巴巴，“媳妇儿，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儿上，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零花钱？”
眼看着向禾没搭腔，他又继续道，“这我要是不上班不出门肯定不提这茬儿，可我这不是每天在外跑，手里一份钱也没有，万一遇上点事儿不方便是不？”
向禾抿抿嘴思考了几秒，“你想要多少？”
林季阳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然后向禾紧迫的注视下，慢慢又缩回去两根手指，“……三块。”
顶着向禾的目光，他赶紧解释，“我这不是预防万一么，媳妇儿你相信我，你给我三块钱我肯定不乱花，每个月要是花不完我就都攒着，等攒够了还能给你买个小礼物啥的，上次那个项链你就很喜欢，不是吗？”
其实刚刚向禾是同意了的，只是在想三块钱从小金库拿还是直接从兜里拿，结果被林季阳误会了还叭叭的解释一通。
这会儿一听林季阳提起攒私房钱的事儿，她瞬间改变主意，“不行，就给两块钱。”
虽说她对林季阳攒私房钱有数儿，但也不能太放任。
“行叭。”林季阳见没有商量的余地，接受了。
虽说向禾限制林季阳的零花钱，但两块钱也真是不少了。这年头钱的购买力还是顶顶不错的，一斤猪肉八毛钱，一斤大米也才一毛二三。
而且家里的东西现在都是向禾管账拿钱买，这两块的零花钱完全足够林季阳一个人额外开销。
向禾拿出一个熟悉的小铁盒子，先数了两块钱给林季阳，然后开始整理小金库。
她从十月份代班到现在已经领了三个月工资，每个月是25.5块钱，三个月就有76.5块钱，加上今天林季阳给36块钱，小金库差点又能再多了一沓。
其实要是林季阳先前没去首都的话应该存款应该是能超过三百的，去一趟光是买礼物就花了不少钱。
不过也不能这么算，要是没去首都就不可能有工作，更不可能有这36块钱的工资。
至于说去了也可以不买东西不花钱，那向禾是没想过的，去了去了哪还能空手回来。
林季阳每月工资24块钱乍一看好像还没向禾代班的高。但是向禾代班是按林书柔的工资来算的，而且不能忽略了这已经是林书柔上班的第四年，这里面还包含了每年涨的工龄工资呢。
所以说对比之下林季阳这工资委实不低。
这小夫妻俩现在每月加起来快五十的收入。
虽说向禾现在是代班，但是在这几个月里小夫妻俩还真是短暂的算是双职工家庭。这年头双职工家庭那日子指定过得不差，就算在县城都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在清水大队这样的农村。
再加上两人基本没啥负担，小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这可真是值得开心，必须庆祝！这么晚了，小夫妻的庆祝方式有限，于是晚间运动正式开始。
这边庆祝着，另一边知青大院，覃飞躺在床上也还在呲着牙偷乐。
像他这种刚下乡的城里小子干活儿可是相当的不行，就算是按照“人四劳六”这样的工分分配制度，他下地一年的粮食也必定不够吃。现在有了这工作倒是不用再愁了。
不过，其实他之前也是不愁的，毕竟他爸妈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给他寄东西或钱来帮衬。
但是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就像是真正长大了，能不再靠着父母了。
覃飞在心里再一次坚定，一定要紧跟他哥的步伐不动摇！
***
次日一早，林季阳起床，发现今天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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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林方正。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才诧异地问，“爸，今儿咋是你做饭，我妈呢？”
林方正会做饭，只是手艺真算不上好，顶多就是做熟了能吃。虽说吃不死人但离好吃还差得远，与田素的手艺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所以正常情况下都是田素下厨，田素真是瞧不上自家男人的手艺，一点儿都瞧不上！这年头物资紧缺，可不能让林方正那手艺给糟蹋了！
林方正瞅瞅儿子，不是很想回答，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臭小子是嫌弃他的手艺。不过到底是亲儿子，他默了默还是开口道，“……你妈今天去公社帮人做席面了。”
林季阳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妈还说过今天有活儿呢！
每年的秋收之后和过年之前，都是田素最最忙的时候。谁让大伙儿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办喜事儿呢，所以田素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厨就是十分的忙碌。
说起来，这单活儿还跟他媳妇儿有关呢。
红旗公社的供销社是没有单位食堂的，毕竟他们供销社拢共也没多少人，专门开个食堂不现实。
所以红旗供销社的职工都是自带饭盒解决中午这一顿，向禾也不例外。
这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吃饭，总是会互相交流下饭菜，分享下自家做的特色菜啥的。自家做的菜天天吃多少有些腻味儿，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这一换可不得了！
所有人都羡慕了，纷纷感叹向禾这每天过得都是啥好日子啊，吃得也太好了吧！
倒不是说这菜有多丰盛，基本也都是家常小菜，甚至偶尔图方便还会带上家里做的腌菜和泡菜呢，但是架不住味道好啊！同样土豆丝，溜白菜，人家向禾饭盒里的就是比自个儿带的好吃许多。
你说要是肉菜也就罢了，毕竟肉咋弄都好吃，可这朴实无华的素菜却能做得这么好吃。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做饭的人手艺相当不一般！
当然，要真是有人带了肉菜，也没谁厚脸皮往别人家的饭盒里伸筷子。都是在供销社上班的体面人儿，蹦也要蹦住，不能干出占便宜的事儿。
于是乎，向禾每天带的菜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这搞得向禾有时候筷子慢了都吃不上几口，就很无奈。
一来二去，都晓得向禾她婆婆田素手艺好，还可以帮人作席面。这不，供销社黄大姐她家有个亲戚年前要结婚，就找到了田素。
今儿正好是人结婚日子，田素一大早就走了。
林季阳笑了，这可真是谁也没想到他媳妇儿上班还能给老妈揽活儿。这咋说呢，只能说他老妈的的手艺是这个，顶顶好！
不过这帮人做席面也不轻松，好在他老妈是作为大厨去的，旁的一些杂事都有主人家招呼别人帮忙。
就这，田素的要价也是一点儿不低的。
但即便是这样，架不住手艺好，十里八乡但凡知道田素的都还是更愿意请她，尤其是每年到这个时间点还得提前预定才行。
毕竟，一个月里的好日子就那么些天，办喜事儿的赶在一起也是常见的。
前些年田素是不收钱只收东西的，比如说鸡蛋啥的。但收东西也顶顶好，啥不得用钱买啊，一个鸡蛋还五分钱呢！
正是有了这门手艺贴补家用，一大家子的生活好过不少。不然林家几兄弟能长那大高个儿，能都这么顺利的娶上媳妇儿。
32. 第 32 章
说来这临近过年，喜事儿还真是不少，郭亮也是在这个周末办酒。
他家本来是想早些办的，但这不是又要挑个吉日还要赶着周末这样的时间方便朋友同事过来吃酒，最后就定在这天。
郭亮家里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家在县城这一点不必多说。单是人家有能耐高中一毕业进厂当工人，就很厉害，甭管是用钱还是用关系。
林季阳、向禾还有覃飞三人一到门口便被一对新人热情招呼。
郭亮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胸前佩戴大红花，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十分的精神抖擞。
新娘子叫陶秋，生得一张圆脸，本身就是很有福气的长相，加上今儿结婚穿得喜庆，红色的新棉袄衬得人愈发精气神十足。
据说陶秋家庭条件比郭亮家只好不差，一家子都跟运输行业有关系。陶秋本人在县公交公司上班，陶秋她爸是运输公司的司机。这年头但凡能跟车扯上关系的工作基本都是好工作。陶秋的陪嫁都有一个缝纫机，这可是“三大件”呢。
或许是自小家庭条件不错，也或许是职业的关系，陶秋性格十分飒爽。尽管跟林季阳等人都是第一次见，但却丝毫不扭捏，郭亮介绍一番后，她便也十分热情的招呼道，“林大哥、嫂子还有小覃同志，欢迎你们过来，快里面进！”
不过几人也就略微聊了几句，今天的新郎新娘可是十分的忙碌，一点儿不得闲。
林季阳几人也不用人专门招呼，把备好的礼金和礼品送出去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坐等开席。
别说，这家庭条件好还真就不一样！今个儿这席面的菜色顶顶不错，光是正儿八经的肉菜就占了一半，红烧肉、凉拌鸡、豆瓣鱼、腊肉香肠、扣肉还有肉丸汤，整整六七道硬菜，这要是放在他们农村有个三四道硬菜就已经相当体面了。
也不说农村了，估计城里都少见。就看所有来喝喜酒的人见了这席面，都眉眼舒展，吃得满嘴流油！
林季阳一行三人亦是如此。
郭亮的婚礼一过，那日子就数着数着的过年了。
那顺口溜儿咋唱来着：过了小年就是年，忙忙碌碌不得闲。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今天是二十九，林季阳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晃荡回家，估摸着到家又得差不多天黑。
倒也不是他不想早点回家，而是他这车篓子里装了好些鸡蛋，可得仔细着点儿！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糖厂今天提前发了年货，方便职工家里能提前准备着年夜饭，不然等到明天再发可就太晚了，总不能都等着厂子里发的年货下锅吧！
林季阳低头看了眼满满当当的车框里忍不住乐开了花。
前些日子刚过腊八就听糖厂的老职工讨论今年的年货会有啥，他这刚入职的新员工不清楚但也不妨碍他在旁边支起耳朵听，然后他就听说糖厂每年发给职工的年货都挺不错，当时他就一整个期待住了。
只不过饶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他仍是被这大手笔吓了一跳。糖厂居然给每个员工发了两斤猪肉、两斤糖、两斤鸡蛋还有五斤白面！
这哪是不错，简直就是相当的好啊！
这份年货就是放眼整个县都顶顶不错！
他媳妇儿所在的供销社比糖厂提前一天发年货，也就每人两斤猪肉、五斤白面还有两袋红糖。
这一对比糖厂的年货比供销社还多一样。这可是供销社啊，别的方面可能没那么突出，但是福利可是出了名的好！他们糖厂咋还能超过供销社呢？林季阳疑惑。
不过很快林季阳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他也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所在。
主要是他们糖厂每年过年这段时间是工作量最大，也是最忙的时候。谁让这年头一到过年走亲访友啥的都乐意拎着一两包白糖红糖啥的，所以一般年前糖厂的工作量就比平时大。
而且这咋说呢，糖厂年货看着特别多，但其实糖厂买这些东西还是很实惠的，他们跟肉联厂还有粮站、收购站这些可以达成合作，直接互换，省钱省事儿还方便。
不过话虽如此，今年倒是特别的好！往年顶多就是跟供销社差不多的待遇。
谁让今年除了这些常规生产任务之外，另外还忙着首都的那批货呢。这工作量大得车间里还另外安排了工人加班呢。
至于林季阳今天为啥独自一人，那是因为覃飞在前些天已经去首都了！就连他的年货都是林季阳帮忙带回来的。
不过覃飞倒不是探亲回去的。知青大院那边可没给覃飞这个名额，新知青可没这资格，今年的探亲假给的是一个差不多五年没回家的老知青窦理。
覃飞这次能去首都还是跟上次一样是去出差。主要是之前首都的订单全是给那些厂子职工的过年福利，约定得在小年之前到，这么大一批货送过去总是要有个人跟货的，免得路上出啥问题。再则有个糖厂的人在万一有啥需要也能及时沟通。
能押货去首都可是个好差事，换了个平常些的日子，那肯定大伙儿都抢着去。可这临近过年，保不准除夕都赶不回来，因此纵观销售科还真就只有覃飞最合适。他可没这方面的顾虑，正好还可以在家过年呢，也不说能待多久，但至少能在家过完除夕吧。
而且糖厂愿意派他去还有个原因，省钱啊！
别的不说，住宿费妥妥能省下来不少。上次林季阳和覃飞去首都就省了半个月的住宿费呢，加起来也有小二十了。
这又方便了职工还能给厂子节约一笔！真是不错！
一路晃荡，林季阳骑车进了村，打算鸟悄儿的回家不招人眼。
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在外人面前得意或者卖弄的性子，在他看来那纯属脑子有坑。或许别人本来没啥想法的，就因为成天瞎嘚瑟反倒是被人给记恨上，不值当！尤其是在这年头，啥离谱的事儿没见过，亲儿子举报老子的都不少见。他可不想因此被人针对、举报或是啥的。
相较而言他更喜欢偷摸得了好处不张扬。所以自从去县里上班开始他和覃飞两人都是尽量的降低存在感，不触动别人敏感的神经。
可惜他的这番打算注定落空。这刚一进村便被一群婆婆大娘婶子逮了个正着。
林季阳头痛暗自腹诽，这可真是太闲了吗？大冷的天在家待着不好吗？
还别说，真是闲的。
他是不知道，这些婆婆大娘婶子都是被昨天向禾拿年货回来给刺激的。加上临近过年放假了不用上工，这稍一闲下来就想瞅瞅看林季阳这在城里当工人能领到多少东西。
这一看可不得了，咋就能这么多呢！车前车后满满当当的，嫉妒得人眼发红。
“林家四小子，你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些啥？不会全是县里工厂发的吧？”一个婶子率先开口，语气里虽然带着疑问，但那一双眼珠子倒是粘在一堆年货上，显然不需要林季阳回答，已然十分笃定。
你瞧，并不用他说话，自动自发就已经开始谈论上了。
“哎哟！我滴个乖乖，怪不得老听人说这当工人好，怎的就能发这么老些东西！”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东西能吃得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咋吃不完！”
“就算吃不完也不能分你。”
林季阳赶紧解释，“真没那么多，还有一半是帮人拿的。”
“那也不老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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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这两坨肉怎么都有三四斤了。”
“我看不止！肯定得有五斤！”
“……”
别看林季阳平时挺灵活，但是面对这么一群有备而来的婆婆大娘婶子他也是麻爪。
几个还好，这可是十多二十个呢。
还有些不讲究的，直接就想动手翻了。
一时间，林季阳真是顾得了车头顾不了车尾，想要骑车走人更是不可能，路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呵斥传来，听在林季阳耳朵里犹如天籁。虽然这天籁的内容不咋好听。
“林季阳！老娘看你是皮痒了是吧！全家就等着你一人回家吃饭，结果你还给老娘在外头瞎嘚瑟！闲得你是吧！别以为分家了，老娘就管不了你，成天嘚瑟，小心我捶不死你。就算大过年的我也照样扇你！”
田素这一通骂，直接震慑全场。
“唉这，小四他娘，这不是这么回事儿——”有人有心想要帮林季阳解释两句，但很快又被田素打断。
“前几天分二两猪肉的时候咋没见你嘚瑟！赶紧给老娘滚回去！”
林季阳被训了个蔫头耷脑，立马认怂苦哈哈，“妈，我这就回这就回！”而后对着众人讪笑一下，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赶紧骑车回家，不敢再逗留。
林季阳和田素一走，这些人没多久也就跟着散了。毕竟，她们围观的主角都走了，不如回家歇着。
不过，田素这话倒是让人想起来了前两天村里分肉的事儿。
前几天腊月二十六，村里把年猪杀了分肉。全村上下就林季阳和向禾分得最少，两人加一块儿拢共才得二两肉。
二两肉！真是切都不好切，生怕一不小心划拉多了。
她们这些婆婆大娘婶子有一个算一个没少因为这二两肉笑话林季阳和向禾小两口。
这么一想，好像也让人心里多少平衡了不少，至少没那么嫉妒了。毕竟他们分的肉对比起来可不少。
这咋说呢，林季阳和向禾分这么少其实也怨不得村里。
这分猪肉讲究个公平和兼顾并重，所以也是按照每家的人口和工分高低来分的。
因此就算是村里最懒的人家也能靠着人口数分个两三斤，那勤快些就更不必说了，分了好些肉。
可林季阳和向禾两人真是既不占人数也不占工分。
向禾自打十月份就去代班，前面从六月份嫁过来一直都是做轻松的活儿，活儿轻松这工分自然就少。
而林季阳虽然户口仍是农村户口，但他现在是工人，像是分猪肉啥的他是没有的。
所以小夫妻俩分得可不就格外少么。
林家，饭后林季阳吊儿郎当的倚在门边看着田素规整东西，开口道，“妈，这里面有一半肉可是覃飞的，我们要是给人吃了，后面得补上啊。可不兴占便宜的。”
“这还用你说，我知道。”田素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林季阳嘿嘿一笑没说话。
他们这儿就算分家了大年三十还是得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所以各房都放了东西在田素那儿准备着的。
他当然知道他妈干不出占便宜的事儿，这不是得让有些没脑子的人听听嘛。
没脑子且正在偷听的周芳：总感觉是在内涵我。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馋肉非要把覃飞那份给吃了，主要他们这儿的冬天虽然冷也会偶尔下雪。但是吧，真是比不得北方天寒地冻的可以直接把东西冻上保存很久。他们这儿的这温度就可着0度上下徘徊，这肉根本放不久，最多也就放个两三天，再多就怕坏了。
放坏了可不行，不兴这么浪费的，还不如先吃了后面再给覃飞补上。
33. 第 33 章
大年三十
一大早吃过了早饭，田素便领着全家人开始准备年夜饭。
虽说是预计晚上吃饭，但今天的活儿可一点儿不轻松，好些个大菜准备起来那是相当的费时费力！必须一早就开始！
他们这儿的年夜饭倒是不拘说非得中午或晚上，就看各家准备得早晚，早做好就早吃饭，晚做好就吃得晚。有些下午做好了直接从三四点开始吃的也不在少数。
是以从中午开始村里里便热闹得很，一阵阵噼里啪啦放炮的声音。
往年林家就属于下午到晚上吃饭的那一批，今年正好林季阳上班就更得安排在晚上了。
全家听从田素安排，女人们主要是厨房里掌勺相关的活儿。
向禾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做饭的水平跟婆婆是完全比不上的，服从指挥全听田素安排。于是捞到了烧火的活儿，顺带择个菜啥的。
丁婉则是作为大厨第一副手，田素倒不是因为看重大儿媳或者是偏疼小儿媳，主要她和丁婉这么多年下来俩配合默契，动作快些。
虽说他们本来就打算晚上吃，但是也不能太晚了是吧。能早点也是好的，晚上吃还得点油灯费钱不说，还没那么亮堂！
至于周芳，小孙子林泽出生才一个半月，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身边可缺不得人，索性直接没安排她。
而男人们则是包揽了诸如杀鸡杀鱼挑水搬柴还有贴春联之类的活儿。
他们家从来都是这样，可没有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人闲着在外头聊天的事儿。这大年三十的活儿可不少，哪能全让女人家做。
当然小孩子是个例外，可以趁着过年这几天在外面疯跑疯玩儿。
虽说他们是农村，但是条件过得去的人家过年还是会咬牙给孩子买盒摔炮啥的。
像是家里的四个小孩儿根本在家待不住，吃了早饭就捏着摔炮出门玩儿去了。
你就说小孩儿咋不喜欢过年，吃得好玩得好不止能玩摔炮能领红包。而且过年这几天就算犯错了还不用挨揍，就没有比这更美的事儿。
至于大人念叨的啥等过完年收拾你，那就相当没有威慑力了。小孩儿们是小不是傻，等过完年大人们早都忘了收拾人，他们是知道的哦。
所以小孩子最喜欢过年了。
***
田素看着厨房里满满当当的年货，豪情万丈！今儿这顿年夜饭的标准真是这几年最好的了。
鸡、鱼、猪全部都有！
要说，今年采购年货田素可真是省心省力，轻松了不少。
原因有二。
一来，分家了除了大年三十年夜饭这一顿其他时候她不用操心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二来，田素不用想往年一样去公社抢购，虽说往年也能叮嘱女儿看到好东西帮忙留下，但是到底不如向禾这每天往返，有啥需要的，早上一说晚上立即就能带回来。
而且另外还有小儿子和小儿媳单位发的年货呢，可不就是轻松得很。
田素心里琢磨着这些，就听到被拎起来咯咯叫的大公鸡，她忍不住又笑了。
要说这分家了真是不错！
他们这儿对每家每户养鸡数量是做了限制的，一般来说一户人家只能养两只鸡，多了那是得被批评教育的。
在只能养两只鸡的情况下，那基本上所有人家都是养的母鸡，毕竟母鸡那可是能生蛋卖钱的。
这年头农村人除了种地挣公分之外，正当的来钱路子基本就是养鸡卖蛋挣点零用钱。
不说多，两个母鸡伺候好了一个月少说也能有四十个鸡蛋，一个鸡蛋三分五，那就是一块四，一年下来也是十多块哩！甭说解决针头线脑的零碎花销，十多块可是能顶大用的。
再有啊，就算是不卖拿来走人情那都是顶顶好的，这不也能省下一大笔嘛。
但是吧，这么一来也有个问题，他们这地界儿到了过年又讲究个吃大红鸡公，象征来年吉祥、喜庆、繁荣，而且还能祭祀祖先人，虽说现在对这些封建迷行查得严，但是他们不摆在明面上就成啊！
总之啊，这经济上稍微过得去的人家过年总还是要想法子搞个大红鸡公的。
而正因如此，每到临近过年大红鸡公的价格那是蹭蹭的往上走。
不过，价格高不高还是次要，主要是难买啊！越到年关越是紧俏，就算林家在供销社有人那也是难抢。往年田素都是要提前一个多月就得开始注意着市场和行情。
当然有的人家也会把家里的母鸡直接换成公鸡喂养，就不用花那个冤枉钱，只是这么一来又会损失平日里的一部分进项。
就很纠结，单看各家如何怎么衡量。
今年分家了倒是好，虽然几房仍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分成了好几户人家，一下子养鸡的名额就增加了。
大房和二房都是自己在喂养，只林季阳这边却是没那个时间的，加上小夫妻俩本来就搭着田素和林方正一起吃饭，索性田素就一块儿养了。
这不，田素十月份就换了只半大的公鸡养着，精心养了四个来月，长到了六七斤，大年三十杀了正好合适！
因为一大家子是一起吃团圆饭，大房二房也算跟着占便宜，不用跟别家一样愁这一茬的事儿。
既然能有这么个办法，别家想不到吗？
那肯定是能想到，只是分家有好有坏，各家单过那总是不如只开一个灶省钱的，而且这年头还是讲究个人丁兴旺，遇上个什么事儿一大家子人出去底气也足，再有则是有些当爹妈还是很享受当一家之主做主的感觉。
***
林季阳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两点多快三点了。
虽说厂里正式放假是从初一到初七，但考虑到今天是除夕夜，为了不耽搁大伙儿过年倒是很人性化的提前了半天放假。
糖厂这边过年放假是七天，供销社也是。
只不是供销社比较特殊，为了方便群众们临时采购，过年期间每天会安排特定的时间段营业，所以这就需要一部分员工在假期轮流值班。
不过供销社也不会让员工吃亏，像是向禾她被安排在初一这天值班，但是大年三十可以放假在家。
林季阳一到家就看到他爸领着大哥二哥在贴春联，他也就没进门就支起自行车架杵在门口指挥，烦得那爷仨人想赶人。
田素听着外面的动静，直接安排任务，“老四，你回来了也别闲着，赶紧去地里拔一把蒜苗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自知惹人嫌还有得罪不起老妈的林季阳利落应声，颠颠儿的去地里拔蒜苗。
这下，真是一家子除了小孩儿全部忙活儿得热气腾腾，十分热闹。
当然，不止林家一家如此，全村上下几乎都是这么个景儿！这过年嘛，可是一年中最最重要的日子了！必须忙活儿起来！
咕嘟咕嘟，肉香四溢，扑鼻的香味弥漫在林家院子。不过，倒是一点儿不引人注目，今天谁家不是都做了肉的。
田素捞起一块肥瘦均匀猪肉放在菜板上准备开切。这块肉虽说比不上最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但是这种二刀肉却是做回锅肉的首选！
她抄起菜刀动作娴熟唰唰唰几分钟的时间便把肉一片片切好，转头吩咐向禾添上柴，她便将肉片下锅，只听“滋啦”一声，肉片在高温下开始微微卷曲，田素手握大勺立即翻炒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煸出了不少油水。
田素看着锅里肥肉析出来的猪油笑了，这肉真不赖，都不用另外加油就够炒一盘好菜。
要是平时这么多猪油她必定还是要舀一些出来单独放着，等炒素菜再加点进去，算是沾个荤腥。
可今天这不是过年嘛，田素也没太抠搜。她直接往里放入豆瓣酱和少量豆豉继续翻炒。
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才放入切好的蒜苗段，大火翻炒一两分钟，临出锅前，田素还十分奢侈的往里撒了点白糖。
这是增鲜提味的诀窍，回锅肉这么做好吃翻倍！
“咕咚！”向禾看着喷香喷香的回锅肉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这也太香了吧。别说向禾了，这厨房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咽口水。
田素看了看这些个没定力的，笑了，“别愣着了，赶紧的，还有最后一道菜，做完就吃饭！”
正巧先头儿在外面疯跑的小孩儿们一回来就涌进厨房，一个个都咋咋呼呼的，“奶！我们回来了！”
田素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崽子们，一人投喂了一片回锅肉，“给，先尝个味儿，吃了赶紧去洗手马上开饭。”
之前厨房里只有一个崽，就是周芳抱在怀里的小林泽。小林泽虽然早产了几天，但养得还是很好，现在已经是个胖乎乎的健康小奶娃了。
小奶娃听到小哥哥小姐姐们的声音兴奋地喔喔叫，在周芳怀里使劲蹦跶，左右偏头就想看着他最喜欢的小哥哥小姐姐。
小奶娃虽然小还不能说话，但是鼻子还是很灵的，本来闻见香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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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得流口水了，这会儿再看几个小哥哥小姐姐都吧唧嘴吃得喷香，这下可彻底忍不住了，“嗷呜”一声的就哭出来了。
“周芳，赶紧把小泽抱出去玩。这厨房里满满当当的你也不嫌挤，正好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先把孩子喂饱，能哄睡了最好，免得待会儿吃饭孩子闹你。”
周芳看了看盘子里肉，委屈巴巴抱着儿子回房喂奶去了，她就想着能不能跟着尝尝菜，没想到被儿子给破坏了。
偏偏这是她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儿子，周芳到底没忍住在小奶娃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奶娃还以为这是妈妈在跟他玩儿呢，刚还哭呢现在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十分无齿，口水滴答滴答。
田素的动作很快，菜都是提前就备好了，放锅里爆炒不到两分钟就能调味出锅。
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田素喊了一声，“准备吃饭！”
这就是一声号角，一个个听了都麻溜儿的动起来。菜一早就端去了堂屋，现在主要是忙着开饭之前把鞭炮放了。
林家父子几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鞭炮，几个小孩儿也都蹦蹦跳跳的跟着出去凑热闹。
其实除了周芳和刚出生的小奶娃儿躲在房间里，一家人都出来了。
火柴划拉一下，点燃引线，噼里啪啦一阵响，大人小孩儿都捂住了耳朵，几个小孩儿高兴得直蹦跶。
“噼里啪啦！”
屋外噼里啪啦，屋里周芳捂住了小林泽的耳朵，祈祷不要惊醒了刚吃完奶睡着的小奶娃。
或许是因为村里自从中午开始时不时就有人放炮，小奶娃好像也适应了这种声音，在亲妈的小心翼翼的注视下只努努嘴唔侬两声便继续睡觉。
周芳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吃饭的关键时刻可不能耽搁了。
凉拌鸡、回锅肉、豆瓣鱼、腊肉香肠、韭黄肉丝、炖鸡汤……就连最后炒的那盘油菜，都透着水灵。
这饭菜，可真是太好了！
一家人坐下，对着满桌的饭菜流口水，田素见状直接道，“多的话咱也不说了，祝愿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健康顺遂！”
“开开心心！”
“平平安安！”
年夜饭正式开始！
向禾将筷子率先伸向回锅肉，就是它！刚出锅就馋得她流口水呢！倒也不止向禾一个人这样，好几双筷子都是目标一致。
一瞅全是刚刚在厨房被馋哭的一群人还有已经尝过味道的小孩子们，他们小孩子尝过味道更是识货呢！
“唔~”猪肉的油脂被充分的煸炒出来，肥而不腻，肉香浓郁醇厚，新鲜的蒜苗鲜嫩无比，两者相得益彰！细品之下除了咸、辣香还带有似有若无的甜味儿！一口吃下，真是回味无穷！
向禾咽下回锅肉，又向着凉拌鸡发起攻击。
“唔~这也太好吃了！”向禾睁大了眼睛，这比她以前吃的凉拌鸡味道好吃了不止一星半点，“妈，咱家之前咋没做这道菜！好好吃啊！”
刚感叹完，向禾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谁家能没事儿吃鸡呢！这可是鸡耶！而且这凉拌鸡又费酱料，还基本没啥配菜全是肉，除了过年谁家舍得这么吃呢！
一时间，不论大人小孩儿一家人筷子飞舞，也没人闲聊，只听得到疯狂吸溜儿的声音。
这边林家一大家子人吃着格外丰盛的年夜饭，千里之外的首都机械厂家属大院的覃家也正巧刚忙活儿准备吃饭！
覃飞过年能回来对覃家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加上覃家既不缺钱也不缺物资，这年夜饭也是相当的豪华。
眼见一家人吃得差不多，姜琴和覃远山对视一眼，开口道，“小飞啊，你这两年先好好工作，先别想其他的事儿。”
他们这做父母，之前是担心儿子在乡下的生活，现在有了个工作也算是走上正轨，免不了开始操心感情的事儿。
谁都年轻过，知道这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最是容易动心。他们可得提醒下儿子别是在农村找对象。
真不是他们瞧不起农村人，主要是这农村的日子苦啊。而且现在的政策是孩子随母亲的户口，到时候儿子真找个农村，孙子跟着也是农村户口。
城里户口每个月多少有个定量，咋都要好过一些。而且他们还是首都的呢，那各方面条件更是差得远了。
做父母的肯定是希望儿子过得好！这可得先提醒着！
说来也巧，覃远山和姜琴正操心覃飞的感情问题，殊不知也有人惦记上了。
34. 第 34 章
大年初一，一大早整个村子就十分的热闹。
大伙儿在外面互相拜年说着喜庆话，还有小孩子吵吵嚷嚷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儿。
林季阳和向禾顶着个鸡窝头从床上坐起来，两人哈欠连连，看眼神儿显然还没彻底醒来，都懵懵的。
别想歪，小夫妻俩昨晚安安分分啥事儿没干，更是没有酱酱酿酿的做运动。
这就是纯粹给闹得。
昨晚除了几个小孩子和周芳早早睡下，其余人都是聊天守岁到半夜。其实就算早睡了还是会被零点接年的鞭炮声吵醒，然后今早上六点开始又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不停，好容易眯一会儿，又到了必须起床的时候。这能不哈欠连连吗？
小夫妻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好困啊，真是不想起来。”
向禾闭眼挠头，嘴里继续嘟嘟囔囔，“不都说咱农村穷、不舍得花钱，这一到过年真是完全不一样，从昨晚到今早噼里啪啦的声响可一点儿不像没钱啊！”
林季阳心有戚戚焉的点头，看着向禾闭眼睫毛微颤、双颊红润的娇憨摸样，忍不住俯身在向禾脸上啄了一下。向禾赶紧把人推开，“还没洗脸呢~”
不过，这一闹腾倒是彻底清醒了。两人的动作一点儿不慢，不继续赖在床上耽搁，三两下迅速穿上棉衣，收拾妥帖赶紧出了房门。
其实这会儿也不晚，才刚过早上七点。
谁还不明白，这大年初一可不兴赖床的，得起床迎接新年好运。
而且吧，向禾今天还得去值班呢！虽说过年这几天不是全天营业，不用像平时那样起个大早赶着去上班，但是这特定的两小时营业时间也是在上午的，可不能迟到了。
小两口儿出了屋子便被寒凉的空气冻得一激灵，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人缩缩脖子跺跺脚动作相当一致。
不过，在院子里的林海林洋以及小姐妹林珊珊林妍妍倒像是一点儿察觉不到冷似得，跑闹个不停。这时见到林季阳和向禾两人出来，立马大声喊，“小叔叔小婶婶过年好！”
好嘛，这一喊可不止是简单的四重奏，一个个像是在比谁的声音大似的。
“过年好过年好！”林季阳在侄子侄女毛茸茸脑袋上都呼噜一把，才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比拼。
小两口儿麻溜儿进了厨房，先给林方正和田素拜年。田素见到两人进来时，便开始擦干手掏兜，等向禾拜完年就递上一个红包。
向禾凑过去挨着田素双手接过红包，眉眼弯弯，“谢谢妈~”
林季阳见状也凑到另一边，“妈，只有一个吗？我也想要~”
田素受不了这腻歪的劲儿，儿媳就算了，这牛高马大的儿子还学着撒桥，真是没眼看！
“去去去！这啥红包你不知道，好意思嘛你！”田素挥挥手，把两人推开。
这红包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今天除了小孩子之外只有向禾收到了田素的红包。
这是他们这边的习俗，新媳妇第一年在夫家过年，公公婆婆都会给新媳妇包个红包，象征着对新媳妇的接纳和祝福。当初丁婉和周芳嫁进来的第一年也是同样都有的。
林季阳嘿嘿一笑，被推开了也不恼，他本来也就是装怪逗乐玩儿。
不过，他是笑了，其余人却都齐齐发出“咦！”的声音。
他们也都知道林季阳这是在玩儿，但是大男人撒娇真是没眼看，恶心得嘞！就连一直有亲弟滤镜的大哥林伯晖表情都一言难尽，更不用说别人了。
周芳更是觉得自己怎么刚生完孩子不久就又想孕吐了呢，连对向禾红包里有多少钱都没那么好奇了。
不知道啥时候围在厨房门口的四个小崽子也都龇牙咧嘴的笑出了声。林妍妍奶声奶气，“小叔叔撒娇，羞羞脸~”
林季阳一个用力把林妍妍抱起来，“小妍妍胆子肥了啊，都会笑话小叔了。看来今年是不想要红包了。”
林妍妍咯咯笑着立马改口，“小叔小婶过年好~”
林海林洋也不再龇牙咧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叔小婶过年好！”
只有林珊珊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抵不过过年红包的诱惑，面露羞涩小小声，“小叔小婶过年好~”
林季阳冲向禾得意一笑，向禾眉眼含笑掏出五个红包，放在一排小萝卜头的手心里，包括周芳怀里抱着的小林泽也收获了一个红包。“新年好呀，这是给你们的红包，收好哦~”
“好哒~谢谢小叔小婶~”小孩子们龇牙乐，美得心里冒泡~过年真好！
一家人吃过象征团团圆圆、生活甜蜜的红糖馅儿汤圆，准备收拾收拾出去拜年。
不过，林季阳和向禾却是要单独行动，他今天得跟媳妇儿一起去供销社值班。可没有他在家里休息，媳妇儿一个人苦哈哈值班的道理，像他这种疼媳妇儿的男人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小夫妻俩围巾、帽子全副武装，出发。
林季阳载着向禾，向禾依靠在林季阳的背上，手有些冻便插进林季阳衣兜。
只是这手刚插进去，瞬间惊喜，“诶！季阳哥，你带了糖和瓜子！啥时候装上的啊，我怎么没看见？”
“嗯呢，我猜你可能想吃，出门前趁你换衣服那阵儿特意装上的。”
向禾弯唇，“那你猜得好准哦~”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最爱你的——”
林季阳话还没说完，向禾在后座就被臊了个大红脸，这又不是在家里咋啥话都能往外说呢！向禾果断将手伸向林季阳腰侧，用力一拧。
“哎哟~！媳妇儿轻点，轻点！我还在骑车呢。”林季阳立刻讨饶。
向禾重重哼了一声，其实她都没怎么用力，这人太会演了！
“这还在外面呢！”
“嗐，这路上也没人，有人我肯定闭嘴的。”
“那也不行！”向禾坚定拒绝。
“行叭。”
林季阳委屈巴巴，他媳妇儿咋就不信他呢，他嘴上可是很把门的，刚刚也真是认真看了前后都没人才说的呢，这些分寸他还是很能把握的。而且明明在某些时候媳妇儿还是很乐意听他说这些的呀。
不过，下一秒向禾把剥好的一颗糖递到林季阳嘴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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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巴巴全部消失，瞬间美滋滋~
他媳妇儿就是嘴硬心软！心里肯定还是很喜欢听他说这些的！
向禾又掏出一颗糖剥好放进自己嘴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对了，出门前我听你跟妈说中午我们要是没回去就不用特意留饭了，那我们是要去三姐那儿吗？”
“今天不去，国营饭店过年也是要营业半天的，我们过去还要麻烦宋婶专门招呼我们，等改天再一起过去拜年吧。”
“那我们中午不回去的话，要去哪儿啊？”向禾疑惑。
“我们去县城咋样？”林季阳兴致勃勃。
“没事儿去县城干啥呀？”
“谁说没事儿？我们可以去拍个合照啊。”
向禾惊喜，“拍照吗！”
要知道两人除了结婚那会儿拍过一张寸照用来登记，还没拍过其他照片呢。
不过，向禾惊喜之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过年不早点回家，还单独去县城玩儿爸妈会不会有意见啊？”
林季阳闻言轻声笑，“哎哟我的媳妇儿呀，咱妈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我们不是在外面乱来，她一般是懒得管的。咱爸就更不必说了，除了在学校上课，其他时候全听咱妈的。”
“再说，虽然现在我们跟着爸妈搭伙吃饭，但我们是正经分家了的。我跟你讲啊，咱妈刚听说不用特意等我们回去吃饭还开心呢，她说正好可以跟爸趁着放假到处转转。所以，你就别操心啦！”
“至于你说我们单独出去玩儿，这就更不是事儿了，爸妈巴不得我们感情更好些呢。这样等你这边代班结束，咱说不定也能给家里再添一口人。”说到最后林季阳还嘿嘿一笑。
向禾毫不留情第二次施展独门掐腰手法。手上动作不停，但心里却是再次由衷感叹，她公公婆婆两人是真潇洒啊！
这就跟她奶完全不一样，要说她为啥跟田素相处这么久还免不了多问一句，真是有她奶的一份功劳。
向禾摇晃脑袋，嗐，大过年的还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该是好好想想去县城拍照的正经事儿。
想到拍照向禾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今天出门前林季阳非要让她把衣服换成这件红棉袄，还非说过年就要穿得喜庆写才好，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呢！
“所以这就是你非让我换衣服的原因吗？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那你现在还不是说了。”
“这不是刚刚惹你生气了，我得好好表现。而且当时不说就是担心你像刚才一样想东想西不肯换衣服。”
“那等我下班再赶去县城都几点了，照相馆还开门吗？”
“开，我提前问好了，我们下午过去时间正好合适。”
向禾幽幽感叹一句，“你好鸡贼哦！”
“嘿，媳妇儿你这话我就全当是夸奖了哈！”林季阳相当厚脸皮的追问，“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
得到向禾的肯定，林季阳热情满满，把车蹬得飞快，又惹得向禾一阵惊呼。一路上都是两人欢快的声音。
35. 第 35 章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林季阳和向禾早早起来，准备吃过早饭收拾收拾东西就去向家。
不过即便是早起，两人也是走得晚的一批了，两人起来时家里只剩下二房还没出门。
大哥大嫂一早就带着儿女走了，没办法，大房没自行车只能更早出发，这要是出发晚了临近中午才到就太不合适了。
而田素和林方正则是去公社看望林书柔。
虽说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既定日子，通常是女方回娘家，而不是娘家人去看女儿。
但林书柔今年情况特殊实在没法回来，田素和林方正又是疼爱女儿的，于是早早的就跟宋家商量了今天他们老俩口去宋家。
这习俗固然是重要，但凡事还有个例外呢，像是这样的情况娘家人去看望女儿还是很能被理解和允许的。毕竟啥也没有家人重要啊！
这想法倒是与宋家不谋而合，宋家几代单传，亲戚真是少得可怜。而且他们也是十分满意林书柔这个儿媳，现在儿媳又是因为怀孕不能回娘家，他们哪儿会拦着。如若不是担心不妥当，他们也是早就想提出来的，一听这话正是巴不得呢！于是皆大欢喜，这老俩口一大早就收拾收拾东西去公社了。
至于林仲启倒是一点儿不急，反正在一个村子几分钟就能过去，而且他也不是那么想去。
要说林仲启的性格，在林家几兄妹之间算是最不出挑的了。
既没有大哥林伯晖忠厚，也不如小弟林季阳的机灵，跟林书柔的聪慧贴心也差了老大一截，他在中间既不出挑也不冒头。
简言之，他就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人，偶尔有些小心思也有些懒。
但再没有性格的人也还是有脾气的。
上次珊珊那事儿，他还记得呢！因此倒是不太想去老丈人家。
而周芳没急着回去，则是在生气，尤其是看到林季阳和向禾往车兜里放了满满一筐礼物时更是气得很。
为啥生气？因为今年田素没像往年一样帮他们准备回娘家的礼物。
这要是让田素知道了肯定是要骂人的。
往年准备礼物那是没分家，她管着一家老小的人情往来。而今年他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分家了，田素可不负责这些。
再有，就算没分家她也不想掏钱给老周家备一份礼，这光是想想都要呕死！她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这老周家做事这么不讲究，她何必呢！别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可不是啥任人捏扁揉圆的泥人儿！
而且田素笃定，只要她今天能备一份礼，老周家明天就能厚脸皮的黏上来，以为之前那遭事儿就这么翻篇了，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不过，田素是注定不会知道的。
因为周芳这点儿小心思根本不敢在田素面前表露丝毫。
之前早产和珊珊的事儿她娘家可算把婆婆得罪惨了，她这几个月都缩着脖子装鹌鹑呢，连娘家都少回去了。
而且打那件事之后她每次带着女儿出门都会被询问，这都分家了反倒被婆婆管得更紧，她就很心累。
但是她敢说吗？
她不敢！
根本没那个胆。
就连生了儿子也不敢表现得太得意。
林季阳和向禾倒是丝毫不清楚林仲启和周芳各自的想法，两人吃过早饭便骑车直奔宏明大队去了。
两人速度不慢，到向家不过也才九点多。
这到了自然又是一番亲热，向禾自从代班之后回娘家的机会不多，就连上次元旦都是林季阳一个人过来的。
但实话说，她和父母还有妹妹倒也没少见面，毕竟这过年基本上每家每户总是要朝供销社去一两趟的。尤其是向竹，每次放假回家总要去供销社看一下向禾。
不过，亲热只是一时的。
胡秀英一见两人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又是开心又是责骂。开心自然是因为女儿女婿十分的孝顺，把他们放心上；而责骂则是因为这小夫妻俩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这怎的就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光是罐头就拿了四个，另外桃酥两盒，白糖红糖各两袋，还有这挂在车把手上的猪肉，一看至少就有两斤。
这么多东西能是不要钱白捡的吗？真是花钱没个把门，手太散了！
胡秀英不知道的是，要不是昨天去县里拍照回来太晚，林季阳还打算上山捞两条鱼送过来呢。
“我看你真是花钱太不知节俭，小年轻当家就是这点不好。”胡秀英一进屋就忍不住念叨。
“这些都是季阳哥非要买的，要怪就怪你的女婿。”向禾挽住胡秀英的胳膊撒娇，趁着林季阳在院子里听不到果断甩锅！
“你哟，我还不知道你。”胡秀英轻轻点了点向禾的额头，“待会儿你也带点脐橙回去，这还是前两天你爸帮人做柜子拿了一部分报酬换的，味道很是不错。今天你大嫂回娘家我也让他们带了一部分过去。”
向禾笑了出来，挽着妈妈胳膊来回晃，“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了。”
向竹这时也不甘示弱，搂住胡秀英的另一边肩膀，“妈妈也最疼我~”
胡秀英被两个女儿搂在中间，笑着哄，“都疼，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不疼你们疼谁。”
母女仨人笑做一团。
而院子里的翁婿两人也聊天聊得起劲。
正在这时，有个约莫七八岁小男孩儿直愣愣的连门也不敲直接便走了进来，冲着向前进道，“二爷，祖祖说让你们今天过去家里玩儿，大姐和姐夫也一起过去。”
不等向前进回答，胡秀英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她冲着小男孩儿道，“小文，你回去告诉你祖祖说等我们吃完饭就过去。”
“祖祖说了现在还早，二爷二奶可以直接带着东西去家里做还方便些，人多热闹。”
胡秀英一听这话，脸色都不大好看了。这啥意思，带东西过去做饭？是看到他家女婿拎了东西过来想占便宜。
胡秀英抿抿嘴，看着还站在那儿等她回答的小男孩儿，“……行，我们等下就过去。”
等人一走，向竹立马苦着一张脸，对着胡秀英抱怨，“妈，我不想去大伯家……”
胡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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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拍了拍向竹的手背，“你奶都特意让人来叫了，去吧。”
胡秀英嘴上虽是这么说，但那表情也没比向竹好到哪儿去，之前因为见了女儿女婿的笑容也变得淡了许多。
要是向老太没过来叫人，他们是可以当做不知道就这么蒙混过关的，但是现在亲奶奶特意来说让孙女和孙女婿过去家里吃饭，除非真是毫不在意名声，不然还是得去一趟。
要说这向大伯家，在场的几人真是没一个人想去的，包括新女婿林季阳。
林季阳虽然与向大伯家接触不多，只在定亲和结婚时见过那么一两次。不过，他也偶尔听向禾提起过几次，这向大伯家就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占便宜没够儿还得了便宜卖乖的人，十分的不要脸。
谁也不喜欢这种人，林季阳自然也是。
而且他肯定是跟自家媳妇儿站一边儿的，眼见媳妇儿回娘家的笑脸因为这事儿突然没了，岳父全家更是都苦着一张脸，他也不会开心。
其实这向家往上数就只有向前方和向前进两兄弟，属实算不上人丁兴旺。按理说这只有两兄弟关系该是十分亲厚，但实际上两家却是除了逢年过节的面子情之外，其他时候来往不多。
准确说，应该是向前进一家根本不想跟大房有瓜葛。
这到底咋回事呢？
还不是亲娘偏心给闹得！
向老太这人从年轻时起，就是个喜欢听好听话的人。
偏偏向前进从小就属于那种闷头做事儿的人，一点儿不讨亲妈喜欢；向前方则是恰恰相反，做事儿不行但嘴上功夫厉害，十分能哄人。两相对比，向老太更不喜欢小儿子。
而且向前方娶的媳妇儿是向老太远方侄女，亲上加亲，自然喜爱。
相反向前进和胡秀英却是两人认识在先，胡秀英她二叔是向前进的木工师父，当初向前进在师父家当免费学徒时，胡家相中了向前进踏实肯干、努力好学。
这根本不是她选的儿媳妇，从这一点上就相当不得向老太的心，如若当初不是看中胡家有些钱，向老太根本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并且胡秀英属于那种相当有主见的人，向老太能喜欢这种媳妇儿才怪。
向老太原本就偏心向前方，这么一来那心更是偏到了胳肢窝了。
没少仗着婆婆的身份给胡秀英气受，这种情形直到后来分家才结束。
其实当初向老太倒是一点儿不想分家，向前进虽然不讨她喜欢，但是有手艺能挣钱啊，可最终还是抵不过胡秀英娘家的压力同意分家。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分家也是相当的不公平。因为她要跟着老大向前方一起生活，愣是只分了两成的东西给向前进。
好在向前进和胡秀英都不太在意这一点，他们只想能分家出去单独过日子就成。
这人啊，只要是踏实肯干就差不了，再说向前进还有一门手艺傍身呢。这分家后日子除了前头两年难过些，后来渐渐的倒是过得越发红火起来。
也因此就算是当初分家闹得十分难看，向老太仍是仗着当妈的身份没少来占便宜。
36. 第 36 章
一家五口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拎了一斤肉前往向大伯家。
至于为啥拎着这肉，不是胡秀英傻大方，而是因为女儿女婿来的时候肉就挂在车把手上，估计被看到了，不得已割了一半拿过来。
再说这大过年的空手上门不好看，他们实在做不出来。而且刚刚都点明让带东西过去了，要是真空手过去，那胡搅蛮缠的婆婆肯定是要闹的。
今天不比平时，闹就闹呗，她也不那怕事的性子，这么多年下来她的战斗力也是丝毫不弱的。但大过年的女婿上门胡秀英实在是不想又折腾一番，属实丢脸，索性就当是拿这一斤肉买个消停。
只是这刚一到，几人就被惊了一下。
“哎哟，你们这真是太客气了，人过来了就成，咋还带东西呢！”王巧珍满脸笑容的迎出来，接过肉的同时伸手拉住胡秀英的手，语气十分亲热。
几人对视一眼，十分无语，这不是你们点明了要让带东西过来吗？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
不过，这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做派到底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尤其是胡秀英在被拉住手的一瞬间只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带丝毫迟疑立即把手抽了出来。
王巧珍脸上的笑容凝滞几瞬，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招呼几人赶紧进屋坐。
这不正常的态度，一家人都看出来这是有问题啊！恐怕不是之前想的拿点东西占便宜这么简单。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向大伯一家具体想要图谋什么了。
几人跟着进了院子之后，便见到了向老太和向前方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面对向老太，向前进一家都是晚辈，自然要主动打招呼的。
向老太听着一声声问好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略显生硬，不太自然，更是衬得一张老脸越发奇怪。
向禾和向竹姐妹俩挽着手齐齐打了个寒颤，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不过，下一瞬向老太说的话倒是让他们觉得好像又挺正常的，还是那个恶毒的老太太。
“向禾啊，不是我这当奶奶说你，你这结婚都半年多了，咋也没个信儿啊？是不是身子不太行啊，该看病就去看病，这女人家嫁了人就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正经事儿！可别让小林着急。”向老太一双肿泡眼耷拉着瞥向向禾的肚子，嘴里的话倒是十分恶毒。不过，说完之后转头看向林季阳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林季阳略一思考，这什么意思？不会是觉得这是在帮他说话，讨好他吧？
所以，今天向大伯一家所图之事还跟他有关？
胡秀英听了向老太的话气得很，当初她嫁给向前进这老婆子就没少因为生孩子的事儿为难磋磨她，现在还要拿这个事儿作筏子说她闺女。而且还当着女婿的面，这是亲奶奶能干得出来的人事儿吗？！
别说她这当亲妈的没催，她听女儿女婿说了，亲家那边也是没说啥的。
还说她女儿身体有问题，她才有问题呢！脑子有问题！
胡秀英气得胸口像是憋了团火，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也顾不得来之前想着不跟大房折腾啥的，丢脸就丢脸吧，总不能让女儿被看轻了！
不过，还没等胡秀英爆发，便听一旁的林季阳先开口了。
“奶，这生孩子说来说去是两个人的事儿，我们不着急的。还是说奶您觉得是我有问题？耽误了小禾？”林季阳忿忿，脸上带出几分难堪。
向老太和向前方属实没想到林季阳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足足几秒向前方才急急忙忙解释，“你奶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关心的你们小夫妻。侄女婿你看你这就是误会了！误会了！”
“一家人这就是随口关心，别闹误会了。小莲你也别在厨房里忙活了，赶紧过来招呼姐姐和妹妹。”王巧珍这时也是赶紧帮忙打圆场，之后又冲着林季阳向禾站着的方向说，“小莲这孩子就是太勤快了，在厨房里帮忙做饭没来得及出来。”
林季阳眉梢微微一挑，这又是啥意思呢？
“小禾姐，还有小竹，你们来啦！快进来坐，好久没见你——”向莲从厨房出来，声音轻快明亮，不过在看清楚向禾的穿着之后立马顿住了。
见到向莲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向禾心里瞬间明白堂妹的想法。
她今天穿的还是昨天去县里拍照的那件红棉袄，这年头色彩鲜亮的布料十分不好买。
向莲这肯定又嫉妒了！
倒不是她特意看低人，主要向莲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向家这一代就三个女娃，年岁相近各自只差了一岁，虽说分家了但也免不了从小就被村里人拿来比较。
而这比较的心态更是深深植入了向莲的内心。
从长相到学习，从穿着到吃喝，那是方方面面就没有不比较的地方。可方方面面向莲都比不过向禾和向竹。
先说长相。
向前方和向前进这两兄弟长相相似，都是正常水平，但是王巧珍和胡秀英这俩妯娌差别可就有些大了。
王秀珍长得其实跟向老太有些像，脸型略长、肿泡眼、厚嘴唇，总是就是十分的相貌平平。
反观胡秀英就完全不一样，标准的鹅蛋脸、双眼皮、高鼻梁，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仍是看得出来底子很好。
而且偏是这么巧，向禾和向竹两姐妹照着爹妈的长处长，哪哪儿都好！而向莲就平凡许多，尽管避开了亲妈长相上的某些缺点，但由于基础太差超常发挥也顶多算是清秀之姿。单独看着也还行，但要说与外貌出众的姐妹俩一对比，就相当惨重了。
学习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向禾向竹从小成绩就好，虽说这些年因为搞那些什么运动学得也不深，但姐妹俩都是轻轻松松考上了高中。而向莲呢，虽说也是高中生，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考上的，就算这样也还是吊车尾的成绩勉强进去。
再说吃穿用度，因为向前进这份木工手艺还有胡家帮衬日子那是一天比一天好。而向前方这边呢，两口子都是属于嘴皮子利索做事不行的懒蛋，能每天跟着上工不偷懒就算好的了，再让两人干更多的活儿压根不可能。这些年没少依靠向老太占二房的便宜。
所以尽管向莲在家里也算是受宠，但各方面是根本比不上向禾向竹两姐妹的。
因此向莲从小到大都十分的嫉妒。
而向禾和向竹也都对向莲这种嫉妒的目光十分熟悉。
不过，向莲的停顿并未维持太久，接着她又继续热情招呼向禾向竹。
向禾和向竹姐妹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堂妹/堂姐今天想干啥。她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
见面不哼哼两声都不正常。
更是仗着向老太偏心，没少在两人面前故意嘚瑟。
其实啊，向大伯家之所以今天这么不正常还得从去年开始说起。
林季阳和向禾小夫妻从去年开始就十分招人眼。
林季阳和覃飞两人成为县糖厂的正式工这一新闻在红旗公社可是被人讨论了好长一段时间，至今仍有余热。
相较而言向禾代班的热度就稍微好一点，但是好一点并不代表没人注意到，尤其是架不住有人特别关注的情况下！
向禾自以为只是帮忙代班，又算不得什么正式员工，等几个月时间一到还不是要回村里下地挣工分。
但这只是她一个人的认为，实际上呢，并不是！
不说整个红旗公社，就只是清水大队和宏明大队对向禾稍微了解一些的那真是没有不羡慕她的。
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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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家里条件殷实父母疼爱、可以不用下地干活一直念书，高中毕业后十分顺畅的跟同公社排得上号的顶好小伙儿林季阳相亲结婚，嫁人之后公公婆婆又是厚道人，虽然有两个妯娌，但是刚嫁过去两三个月就能分家自己当家作主，这没有哪家当媳妇的不羡慕。
然后刚分家又能去供销社上班，虽然只是代班但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啊，总比在村子里下地干活强吧！
一瞅人每天穿得精精神神、干干净净，骑个自行车、背上小挎包上下班，那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好不容易接受了心里平衡了些，向禾她男人又干件大事出来，不声不响成县里糖厂的工人了！
真是咋就啥好事儿都让她赶上了呢！
可要说最羡慕嫉妒向禾的人是谁，非这个堂妹向莲莫属。
当然还有向莲一家。
向莲比向禾小一岁，又比向竹大一岁，恰好夹在两人中间。去年七月份刚高中毕业。
本来也已经开始张罗着找对象啥的了，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向禾她男人林季阳就跟翻身了似的折腾个没完，又是去首都又是当工人。
给这一大家子人眼红的啊！凭啥同样都是姓向、同样都是高中生，他们家向莲差哪儿了！向禾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他们家向莲肯定也能！
这找女婿的标准瞬间拔高不少，本来觉得还不错的小伙儿，现在也瞧不上了！必须比着林季阳来，样貌、条件都不能差！
因为全家都是这么个想法，向莲的婚事倒是没像刚毕业那阵那么着急，咋说他家女儿也是高中毕业生，至少得找个工人才行。
本来吧，这人也难找。
毕竟在农村，年龄合适还要工人身份，翻遍附近几个公社拢共也没几个。就算是有那么少数几个也是早早就被人给定下了，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哪儿轮得到向大伯一家现找啊！
别说咋不往城里找，尽管他们相当自信，但心里多少也知道这不大可能，再说他们就算想找城里的也没那个门路啊。
可是尽管如此向大伯一家偏是不信邪，卯足了劲儿的把周围所有年轻人都扒拉了个遍。结果还真是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沧海遗珠”
——覃飞。
之前他们找女婿是直接把知青都排除在外了的，毕竟知青嘛，那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他们想找个好女婿的目的是为了不被比下去，最好还能帮衬自家过好日子。知青可不行，一没房子，二没力气地里活儿都干不明白。
而且别是找个没良心的，像之前那样不止人跑了还留个娃给他们自己养，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不成！赔本生意他们不做！
可覃飞不一样啊！
细细盘算覃飞真是满足了所有的要求！
长得好！
有工作！
家庭条件好！
对比起来比林季阳还好上一筹呢！林季阳说破了天也就只是个乡下泥腿子出生，而覃飞可是首都人！而且听说父母都是首都的大单位，这不比向禾的公公婆婆体面！
至于对知青的担心，那也是没有了！有正经工作的知青那还是普通的知青吗？而且要是害怕出问题等结婚了就让覃飞把工作让出来，这不就万无一失了！
那向大伯一家考虑过覃家不乐意吗？
那还真没咋考虑过，在他们想来覃家有啥不乐意的呢！覃飞以前是首都人没错，这现在还不是农村户口。而且这都来农村了，十多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能一直不结婚吧！他们家女儿可还是很不错的。
总之，这一家子已经完全想好了，覃飞这女婿他们是看上了，必须划拉回家。只不过这亲事还差最重要的一步，找林季阳帮忙介绍认识。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37. 第 37
向莲比向禾小一岁，又比向竹大一岁，恰好夹在两人中间。去年七月份刚高中毕业。
本来也已经开始张罗着找对象啥的了，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向禾她男人林季阳就跟翻身了似的折腾个没完，又是去首都又是当工人。
给这一大家子人眼红的啊！凭啥同样都是姓向、同样都是高中生，他们家向莲差哪儿了！向禾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他们家向莲肯定也能！
这找女婿的标准瞬间拔高不少，本来觉得还不错的小伙儿，现在也瞧不上了！必须比着林季阳来，样貌、条件都不能差！
因为全家都是这么个想法，向莲的婚事倒是没像刚毕业那阵那么着急，咋说他家女儿也是高中毕业生，至少得找个工人才行。
本来吧，这人也难找。
毕竟在农村，年龄合适还要工人身份，翻遍附近几个公社拢共也没几个。就算是有那么少数几个也是早早就被人给定下了，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哪儿轮得到向大伯一家现找啊！
别说咋不往城里找，尽管他们相当自信，但心里多少也知道这不大可能，再说他们就算想找城里的也没那个门路啊。
可是尽管如此向大伯一家偏是不信邪，卯足了劲儿的把周围所有年轻人都扒拉了个遍。结果还真是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沧海遗珠”
——覃飞。
之前他们找女婿是直接把知青都排除在外了的，毕竟知青嘛，那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他们想找个好女婿的目的是为了不被比下去，最好还能帮衬自家过好日子。知青可不行，一没房子，二没力气地里活儿都干不明白。
而且别是找个没良心的，像之前那样不止人跑了还留个娃给他们自己养，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不成！赔本生意他们不做！
可覃飞不一样啊！
细细盘算覃飞真是满足了所有的要求！
长得好！
有工作！
家庭条件好！
对比起来比林季阳还好上一筹呢！林季阳说破了天也就只是个乡下泥腿子出生，而覃飞可是首都人！而且听说父母都是首都的大单位，这不比向禾的公公婆婆体面！
至于对知青的担心，那也是没有了！有正经工作的知青那还是普通的知青吗？而且要是害怕出问题等结婚了就让覃飞把工作让出来，这不就万无一失了！
那向大伯一家考虑过覃家不乐意吗？
那还真没咋考虑过，在他们想来覃家有啥不乐意的呢！覃飞以前是首都人没错，这现在还不是农村户口。而且这都来农村了，十多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能一直不结婚吧！他们家女儿可还是很不错的。
总之，这一家子已经完全想好了，覃飞这女婿他们是看上了，必须划拉回家。只不过这亲事还差最重要的一步，找林季阳帮忙介绍认识。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要说这计划从元旦前后就开始酝酿，向大伯一家也早就想逮着个机会找林季阳了。
可惜，林季阳和向禾都忙得跟个啥似的，来向家的机会不多，就算过来也是匆匆忙忙，向大伯一家愣是找不到机会。
最后想到大年初二这天向禾回娘家，这大过年的总不至于再匆忙了吧，索性直接定在了这一天。
***
刚刚那茬才过，向老太接着又是一番奇葩操作，她直接安排胡秀英母女几人去厨房里帮忙。
这咋说都分家几十年了，他们过来也勉强算是个客人吧，过年去亲戚家做客，谁也不可能抄着手看主人自个儿忙活，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是这直接安排上倒是十分少见。
不过，胡秀英情愿去厨房里忙活也好过面对向老太。
一进厨房，才发现不对。
“诶，怎么红霞也在呢，今儿初二没回娘家啊？”
向大伯家就两个孩子，大儿子向辉和小女儿向莲。
向辉比向莲大了整整六岁，向莲如今还没嫁人，可向辉却是已经和葛红霞结婚六七年了，儿子都有两个了。大的叫向文今年六岁，就是之前跑腿来喊人的那个，小的叫向武也有四岁了。
先头他们光是心烦还要过来这么一趟，见到向文都没多想，直到现在看到了葛红霞才反应过来今天怎么没回娘家呢？
葛红霞冲几人笑着说，“我娘家今天正巧有旁的事儿，索性改天再回去。这不今天还能在家帮帮忙。”
对于这个回答胡秀英几人不置可否，反正就是顺嘴问的也没继续追问。边帮忙烧火做饭边不咸不淡的闲聊天。
要说这向前方家里也并非一团和气，至少葛红霞这个做大嫂的就对向莲这个小姑子还是很有意见的！
她可瞧不上这个小姑子，在家里懒得很，就算是刚刚在厨房里也是假装帮忙。而且这么大的人了，非要跟二叔家的两个女儿较劲一直读书读到高中毕业。
那两家条件能是一样的吗？啥都要比！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是打心底里认同向老太平时骂向禾向竹的话，“女孩子家家的会认字不被人骗了就行，读那么多书干啥，纯粹就是浪费钱！”
最重要的是这读书多花的钱以后不都是属于她两个儿子的吗！
葛红霞真是有一百个不愿意。
可惜，她一个做儿媳妇、孙媳妇的，家里根本轮不到她做主。婆婆和老婆婆都不反对，她也没法子。
不过，自从家里有了那个找女婿的计划之后，她对向莲的态度倒是不一样了。
要是家里商量的计划真能成，以后工作让出来不得给她男人啊，她可不能不在场吃亏了。
这娘家哪天不能回，可有些事耽误不得！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天知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儿，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分好处了。
人多做饭的速度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张罗着可以腾桌子凳子吃饭了。
趁着搬凳子的间隙，林季阳偷偷凑到向禾身边，“媳妇儿，刚你们在厨房不知道，我瞅着你大伯他们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但看架势估计跟我有点儿关系，要是我说话不好听，爸妈那边没问题吧？”
向禾抿抿嘴实话实说，“没事儿，你知道的我爸妈跟奶奶大伯这边的关系不亲近，你说话不好听我爸妈说不定还高兴呢。”
“不过，你也收着点，别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向禾想想林季阳之前的表现，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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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媳妇儿你还不知道我，这点儿分寸轻松拿捏！”林季阳信心十足。
向禾：……
要是没有这句话向禾可能更放心一些。她想着要不还是再叮嘱两句，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人打断了。
“小禾姐、姐夫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向莲语气娇俏活泼，像是真的只是单纯好奇。
可向禾对向莲这种带有恶意的视线十分敏感。
眼见着所有人的目光的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向禾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行叭，她也懒得说了，就堂妹这样的做派她干啥好心。
十多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挤挤巴巴勉强坐下。
只是吧，坐得挤都还是小事，毕竟谁家也没宽裕到打几张桌子，一张桌子够用就成，低头一看桌上的菜才是重点。
十多个人吃五道菜，其中三道还是素的！
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就说他们拎过来的肉少说也有一斤，可现在一看两道荤菜里肉只有那么几片，这也要截留一部分。真是丢脸得很！没眼看！
向前进面色有些难看，可林季阳像是没看到似得，一听向老太说可以开饭了，那筷子嗖嗖的夹，给岳父岳母一家人都夹了个遍。
林季阳一点儿不像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不止自己夹得快，还热情招呼看呆了的众人。
一时之间要是不清楚的人来了还以为他是主人呢。
“吃啊，别客气！大过年的一家人就别讲究那么多，都吃啊都吃！”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看得向老太还有向大伯几人脸都绿了。
林季阳才不管他们的脸绿不绿呢，这肉是他们带过来的，干啥不吃！而且明摆着向大伯一家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他才不会客气。
事实也是如此，向大伯一家因为有所图谋不能直接翻脸，只能加快夹肉的速度。
可林季阳都已经夹过一轮了，本来做得就少，哪里还有肉！
大人还能忍，小孩子心思就单纯许多，向文向武眼见着碗里的肉都没了，筷子一扔，嗷嗷大哭。
“哎哟，这小孩儿咋哭了，大过年的可不兴哭啊，别是把运气都给哭没了。”林季阳有些着急，说完后又问，“不过，这小孩儿咋突然哭了呢？”
向大伯一家无语，咋哭的你心里没数儿啊！
“呜哇！我要吃肉！我要吃肉！肉都被他吃光了呜哇呜呜呜呜！他是坏人！”
林季阳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十分不好意思，“嗐，你看我这没注意到，可我也没夹几筷子咋就没了呢？”语气里还带着大大的疑惑。
“噗！”向前进一家四口低头憋笑。
向前进从小就吃了嘴笨的亏，没少被亲哥挤兑，现在看到大哥一家吃瘪，他忍不住在心里乐呵。
这女婿真是没找错啊！
像向前进这样的老实人都在偷着乐，更不要说胡秀英这个常年跟几人斗的了。
她虽说战斗力不弱，但是面对没皮没脸的一家人，要说占上风的时候真是不多，顶多就是不相上下。
但是林季阳明显不是，她难得的退居二线，安心在旁边吃瓜看戏。
这感觉咋说呢，就一个字，爽！
38. 第 38 章
吵吵嚷嚷终于把一顿饭吃完，又把小孩子打发出去玩，剩下的大人们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
别想多，这可不是花钱买的茶叶，而是秋天晒干的野菊花。就这都是向老太去向前进家里拿的。
不过，虽是坐在一块儿喝茶，场面却有些干巴。
只有王巧珍婆媳两人一直在找话题跟胡秀英母女三人聊天，胡秀英母女三人也基本都是不咸不淡的嗯嗯啊啊回复两句。
向前进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面对向大伯一家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而林季阳呢，他也不主动聊天，就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向大伯本来是想等着林季阳先说话的，但到底还是先憋不住了。毕竟，再不进入主题，一会儿人都要走了。
“侄女婿啊，你说都这么久了我这当大伯还没恭喜你当了工人呢，这小禾嫁给你也算是嫁对了，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林季阳突然被叫，还有些迷糊，这吃完饭就是容易犯困。
他声音里还带着一股懒劲儿，“大伯哪里的话，不用恭喜的，咱一家人不说这么外道的话。不过能娶到小禾才是我的运气。”
闻言向竹勾勾姐姐的手指偷笑，惹得向禾有些不好意思。而旁边的向莲却是悄悄撇嘴。
向大伯没注意三人之间的这番动作，他重重叹了口气，“哎，侄女婿不瞒你说我这愁啊，你堂妹去年高中毕业，这翻过年也快二十岁了，也该是时候找个对象，就是这人啊不好找。”
向大伯继续叹气，却不见林季阳接话，他只能继续说，“我听说你们是两个人一起进的厂子，另一个是你们村一个叫覃飞的小伙儿，是吧？”
林季阳的眸光一闪，余光看到向莲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这下林季阳还有啥不明白的，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这次不再是向大伯说话了，反倒是向老太开口道，“孙女婿，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我看那小伙子年纪跟我家小莲差不多，虽说是知青但现在有工作了也是工人，条件算合适。我这当奶奶的就直说了，你找个时间帮忙介绍下，我们一起安排个相亲。我听说你们还认了干亲，这要真成了，也是亲上加亲，你说是不是？简直不要太好！”
不说林季阳怎么个想法，余下第一次听到这个主意的四人，脑中闪过同一个念头：不愧是他们，一如既往的会想。
这早不提晚不提偏是人家当工人之后提，这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还“条件合适”，真是心里一点数儿都没有！
不过，还不等四人在心里吐槽完，便听到林季阳直接说，“我觉得不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上表情都有了变化。
向前方一家是觉得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刚肉都被林季阳吃光了，这会儿让他帮个忙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拒绝，而且也不顾念亲戚之间的情意，太不干人事儿了。
向莲刚刚因为谈及亲事的娇羞也消失不见，脸色刷白，恨恨的看向林季阳。
向前进一家则是震惊于林季阳的直接，向前进一见亲娘亲哥十分难看的表情担心女婿吃亏，想要帮忙找补两句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林季阳又开口了。
“我看堂妹条件很是不错，覃飞配不上她。”
“我们小莲也是高中毕业，那咋配不上——”向大伯一噎，话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了，“呃，覃飞配不上小莲？”
“对啊！配不上！外人那是不知道，都以为覃飞是正经工人，但实际上不是！他户口还是我们村里，而且就说他那工作也跟我的不一样，都不能转出去或者卖出去。”
向前方如遭雷劈，脸上的表情更是控制不住的变换了好几次，不过仍抱有一丝幻想，“不、不是吧，侄女婿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们可从来没听过谁家工作还不能转让的呢，这是正式工又不是什么临时工。”向大伯提出质疑，怀疑林季阳这是在骗人。
林季阳见状丝毫不恼。
“没听过那也不代表没有，对吧？”林季阳放低了声量，一副很机密的模样，“我干弟弟也就是覃飞你们知道的，他是知青，那知青上山下乡到咱农村来干啥的你们都知道吧？”
“……种地？”见林季阳一直不往下说，像是在等个捧哏的，向大伯试探性附和。
“哎！对喽，就是种地！”林季阳右手拍在左手掌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可进厂当工人还是种地吗？肯定不是啊！这不就背离了上山下乡的目的了吗？所以说覃飞这工作没法儿转让就是这么个原因，都是有条件限制的。”
“那他这不符合规定啊！没人举报吗？”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向辉这次倒是最为激动，一个问题脱口而出，然后似乎觉得不妥又找补两句，“我这也是担心，呵呵呵呵呵。”
林季阳心里嗤笑，这可真是歹毒，达不成目的就想要毁人前程。
“可以是可以，但估计没用，覃飞现在还是农村户口，每天都回村里报到，去糖厂算是帮忙，不然你以为其他知青没想法。能举报早举报了。”
林季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下，喝了口茶继续说，“而且糖厂早就跟县里领导上报过了，不然你以为糖厂敢随便让人进厂，就为了防止那些个红眼病犯了的糟心玩意儿。这年头啥人都有，大伯，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向??红眼病犯了的糟心玩意儿??大伯一家：……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们。
向大伯被林季阳这么一反问，心里发虚，但面上仍是强装镇定，“是、是这个理儿。”
向大伯也端起茶缸，战术性喝水。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又开口问，“那我还听说这覃飞家里条件很是不错，父母都是首都的职工呢。”
林季阳低头嘲讽，这是还不打算死心。
向大伯确实是不死心，这工作不能转让没什么，覃飞上班一样能挣钱，大不了到时候想法子让他把钱交出来也是一样的。自己这个做岳父的每月要点孝敬也很正常不是。
哪知这话才一出口，林季阳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向大伯赶紧追问，“侄女婿，你这表情是啥意思啊？有啥问题吗？”
“嘁，我都不好说。”林季阳有些犹豫，嘴张开了又合，欲言又止。
“侄女婿，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有啥就直说，你这样我这也心慌。”王巧珍倒是比向前方还要心急。
林季阳犹犹豫豫半天，才仿若下定决心，“我跟你们说了可别往外传，毕竟是我干弟弟家，如果不是大伯你们问，我是绝不会对外说的。”
向大伯一家郑重点头，纷纷保证不说。至于事后究竟说不说没人知道。
“我这干弟弟家说是首都的，但实际上很一般，日子过得还没咱村里舒服。”林季阳不等向大伯等人提出质疑，开始举例，“你们是不知道他们一大家子人住的房子还没我们农村一间房大！”
“不可能吧！咋说都是首都，日子哪能过得这么差！”
“孙女婿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必要扯谎！城里日子肯定好，我可听说国营饭店、电影院啥都有，住得都是楼房，方便得不得了。再说要是城里不好知青咋个个都想回城去？”向老太仗着自己辈分大，说话十分不客气。
林季阳有些急了，“那咋不可能，首都人多那肯定住得挤啊！就我刚说的那样都是好的了，多是十多口人挤在一间房的呢！”
“真的？”老实人向前进好奇。
“当然是真的！爸你是知道的，我不骗人的。”林季阳实诚脸继续说，“就拿下乡到咱公社的知青来说，你听过哪个知青说过家里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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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是不是从来没有！一般都是说城里方便，有电影院、供销社啥的，你想啊这要是家里宽敞能不显摆吗？城里的电影院供销社国营饭店是好，但这些地界又不属于自家，管你城里人还是农村里进去都得掏钱。没钱啥都不好使。”
“要说原先我也没发现这个问题，跟你们一样十分羡慕，直到上次去了首都才发现是这么个情况！”
“至于知青们想回城那也正常，我上次离家半个月还想家想得不得了呢！”
向大伯等人似乎在回忆知青们的表现，脸上表情变幻未定。
林季阳才不管那些，他继续下猛药，“而且覃飞每个月的工资还要寄一半回家呢。”
“寄回家？！他爸妈不都是双职工吗？还缺下乡儿子的这点儿钱？”向大伯就跟自己包里钱被人拿了一样，跟个尖叫鸡似的惊呼出声。
林季阳两手一摊，“双职工也没用啊，家里又不止一个娃。而且这城里花销多大你们是不知道！一根葱一片叶子都要钱，哪像我们农村能自个儿种。说白了，他们就是看着风光实际过啥日子自己知道，都是表面光！”
林季阳严肃脸，“我也不是开玩笑！就拿覃飞下乡这事儿说，要真是有能力的我那干弟弟当初能下乡？远了不说，就咱县里那有点能耐的人家都能想办法买、不是，换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能让孩子暂时不下乡，是不？他却要从首都到我们这么远的地界儿来。”
“再说，当初鲁强那事儿那么凶险，家里人都没过来看一眼。你当咋会儿事儿呢？还不是怕不上班没工资，还心疼来回车费给闹的。”
“所以我是真心觉得覃飞配不上堂妹！咱这条件能找个顶好的人家，犯不着找知青，知青没房没地，反倒是还要岳家帮衬！”
林季阳心想，他说的一间房可不是指向大伯家窄窄的一间房而是他家的一间房，不过如果向大伯一家不小心误会了就不关他的事儿了，反正他也没说谎。
至于覃飞每个月寄工资回家也是真的啊。
从元旦之后上班到现在一个半月不到两个月，但因为过年糖厂是提前发了工资的，所以拢共领了两次工资。
第一个月覃飞确实寄了一半回去，说是第一个月挣工资要孝敬父母。第二个月的工资碰巧遇上过年就买了礼物和特产带回去。
至于覃飞以后寄不寄他是不知道，但现在说这话也没错的，对吧。
至于对覃叔和姜姨的抹黑那都是小事儿，反正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来他们这小村庄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也影响不了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了想必为了儿子的“安全”也是愿意的吧。
林季阳自觉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脸上表情愈发真诚。可他越是这样向大伯一家的表情就越发难看。
眼看着向大伯一家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季阳在心中想着，覃飞这小子必须请他吃饭感谢，他可是帮他挡了个烂桃花呢，不然有得他头痛呢！
谋划了一两个月的盘算落空，向大伯一家每个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失去了全部力气，更不要说继续招待林季阳等人。
招待啥啊招待，一个晚辈还想让长辈招待，一点币数没有！
不过，林季阳等人在意吗？
毫不在意！
等五人回到家简直都要高兴得笑出声来，胡秀英看女婿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爱，恨不得拿他当亲儿子看，向禾向竹两个亲闺女一时都得排在后面。
不过向禾和向竹也不介意妈妈一时的偏爱，毕竟她们也是十分的开心。
尤其是向竹，算是彻底服了这个姐夫，不再继续拿他当抢走姐姐的坏人。
而等到下午回家听说了消息的的向松更是后悔没亲眼见识到这番场景。早知道有这出好戏他怎么都得在家看个现场，这不比看电影还爽啊！
39. 第 39 章
短暂的春节假期一晃而过。
今年过年不算早，以致于一过正月十五便是惊蛰，恍惚间昨天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热闹中，今天立马就要忙忙碌碌的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不过，倒是没人埋怨。
农民嘛就是这样的，得顺应着时节干活，一刻耽误不得。地里的事儿可是关乎一家老小一年到头的嚼用，能不能填饱肚子全看有没有用心干活儿，丁点儿糊弄不得。
开春之后翻土播种、育秧春耕一直持续到五月的夏收，把夏收忙完又要开始准备插秧夏种，等好不容易歇下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十分炎热的八月。
下午七点多，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天还亮着，天边是绚烂的晚霞。林季阳和覃飞两人便是乘着这样绚丽的晚霞回到了林家院子。
两人是一身业务员标准打扮，白色短袖衬衫配深蓝色长裤，十分体面。
可尽管是时下十分体面的穿着，但此时的两人却格外狼狈，满头汗不说，那体面的衬衫也汗津津的贴在身上，皱皱巴巴的。
没办法，这个季节就是坐那儿一动不动、啥也不干都能热得滋滋儿往外冒汗，更不要说这俩天天在外跑的人了。
当然，这个天气没几个人能过得多舒坦。
林家众人也不例外。
林季阳和覃飞两人一进门就看到林方正领着林伯晖和林仲启两人在院子里叮叮咣咣的忙活着。
爷仨儿也是一样的满脑门儿汗。
不过，也有不怕热的！
家里的四个小孩儿不止不怕热还兴奋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年纪最小的林妍妍最先看到林季阳和覃飞两人，她的小脚丫跑得飞快，像是带着一阵风。
“小叔、小飞叔叔你们回来啦！快看，爷爷和爸爸说今天就能把哥哥们的床做好！我们马上就能自己睡觉啦！”
林妍妍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声音里是满满的兴奋和小得意，仿佛即将完成一项了不起的壮举。
说完之后仰头看向林季阳，粉嘟嘟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等待表扬。
林季阳看出小侄女的小心思，作为捧场的小叔叔，他不负众望十分捧场，“这么棒啊！真羡慕你们这么小就能自己睡觉，小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有单独的房间呢。”
林妍妍听完立即开始高兴得蹦蹦跳跳转圈圈，像是感觉不到热似的，可额头上小碎发明明都已经汗湿的黏在头上了。
可还不等她的转完一圈便听到小叔叔林季阳认真提问，“哎呀，这么小自己睡觉妍妍不会害怕吗？”
“啊！”林妍妍瞬间顿住，笑脸消失，似乎才发现还有这个问题似的，她眉毛拧起像是两条爬行的毛毛虫。
林海和林洋两个小男孩儿，也都憋不住这股子兴奋劲儿凑在林季阳和覃飞这边，这会儿见妹妹蔫哒哒的立即声援，“哥哥保付你！”
这话十分小男子汉，是个保护小妹妹的好哥哥。
可惜因为换牙，说话有些漏风，莫名带了几分喜感。
旁边的林珊珊声音稚嫩但还是十分坚定，“妍妍不害怕，姐姐也会保护你的！”
“对！有哥哥姐姐保护，我不害怕！我现在已经是姐姐了，我要做勇敢的大孩子！”林妍妍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
要说四个小孩儿单独住这事儿，还得从两天前也就是七月份的最后一天参加林书柔家的满月酒开始说起。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满月酒了，毕竟这七月底小娃娃都出生四十多天了。
林书柔是在六月中旬生产的，本来就比预估的生产日期晚了差不多一周。
然后因为林书柔这胎怀得格外辛苦，两边的父母都想着在月子里好好养养，不能忽视了。因此林书柔月子坐了不止三十天，而是整整四十天。
这出月子都快月底了，加上还要请亲戚吃个饭，几人商量了之后干脆直接把日子定在了七月的最后一天，正好还是个周末方便了需要上班的人。
也正好向禾这一天还能跟林书柔做个简单的交接，毕竟林书柔出月子了向禾也是时候结束代班。
其实要按照之前的预估，向禾代班到七月初最多也就到月中就该结束的，没成想最后竟然做满了七月。
林伯晖和丁婉也是在满月酒结束当天主动找林书柔商量能不能把她空着的那个房间借给他们过渡几年。
要说林家几房，住房空间最挤的还真就是大房，没办法，谁让大房的孩子最多呢。
前几年几个孩子还小也还勉强住得开，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大儿子林海今年八岁，小儿子林洋七岁，马上九月份也要上小学了。小女儿林妍妍也满五岁了，一家五口挤在一个房间实在是恼火。
主要是除了人多之外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挤都挤不开。毕竟孩子越多东西相对也要更多一些。
但要说重新起房子，现在还真是没那个经济能力，思来想去林伯晖和丁婉还是厚着脸皮跟林书柔张嘴了。
大哥大嫂的人品林书柔还是很相信的，再一想他们的难处，没多犹豫当即就同意了。
其实自从出嫁之后，她这些年在娘家过夜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十天，房子空着也是浪费。
还有就是她虽然肯定是孝顺父母的，但是毕竟没有每天在身边，爹妈有个头痛脑热的肯定还是兄弟们更能帮衬。
不过也不白住，林书柔象征性的收了粮食，一个小孩儿一年十斤粮食。林伯晖家里三个小孩三十斤正好抵扣了每年给林方正和田素的养老粮。
田素和林方正没管几个儿女怎么商量的，反正这房子他们老两口做主给了女儿，那就是女儿的财产，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其实最开始林伯晖和丁婉没想让小女儿也一起过去的，但是自打听说两个哥哥可以单独住之后林妍妍就十分羡慕。
林伯晖和丁婉想了想，女孩子再长大些更是比男孩子更需要单独空间，也就同意了。
全当是提前适应适应，大不了就是小女儿林妍妍不习惯可以再回来跟他们夫妻一起住。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这些都是小问题。
至于林妍妍万一不住了多给出去的粮食，他们更不心疼。这粮食是给的亲爹亲妈，又不是外人。
林家的房子修得大，林伯晖干脆给房间做了个简单的隔断，房间里面靠窗的女孩儿住，外面两个儿子住。
好在屋子里原本就有一张床，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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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另外做个简易的木板床就够用了。
而家里羡慕的不止是林妍妍一个人，小姐妹林珊珊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哥哥妹妹。
她虽然没有像林妍妍那么直接说出口，但那小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看出林珊珊羡慕的小表情，田素顺口便提议老二林仲启，问他要不要让林珊珊一起住过去。
实话说，田素虽只是提议，但她内心是乐意林珊珊过去住的。小姐妹俩住一起互相照顾，正好林妍妍活泼的性格和林珊珊恬静的性子可以互补，而且还能少受周芳的影响。
林仲启一看大哥家的三个孩子都住过去，他这边虽说不如大哥那边挤，但也算不得多宽松，一年十斤粮食也不是出不起，也就同意了。
周芳自然也是心动的，她想着反正大房已经做好了隔断啥的，他们倒是不用再出材料，可以直接把林珊珊送过去就成了。
周芳可不止想占这点儿便宜，她甚至还不想给那十斤的粮食，奈何她男人比她先一步把粮送到田素那儿。
周芳本来还想着婆婆会不会不收，毕竟这建议还是婆婆主动提出来的，没想到田素粮食收得十分痛快，没有丝毫犹豫。
真是又是气得心肝疼的一天。
林伯晖和丁婉不清楚周芳的这些小心思，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跟周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
毕竟，就算林珊珊不住进来，他们也是要弄隔断的。而且多了林珊珊他们还能更放心一些。
至于多一个小孩子会不会更拥挤，那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林书柔的房间和另外几间房是差不多大的，虽说住了四个小孩子还分了隔间，但里面除了床之外是没有别的杂物，就算住四个小孩儿也绰绰有余，十分宽敞。
这不从那天回来之后便忙不迭的开始弄。
一来确实是想着早点住进去大人小孩都松快些，这大热天的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翻个身都恼火；二来则是因为是再等半个月又要开始准备秋收了，到时候根本腾不出时间来。
而四个小孩儿根本不知道大人们的各种想法，他们只知道马上就能自己单独住了，一个个都十分兴奋，开心极了。
自打开始做木板床，四个小孩儿甚至都没再出去玩儿，每天待在家里守着爷爷和爸爸做床！
***
林季阳看着林妍妍挺胸抬头自信的小模样失笑，打算再逗逗小侄女儿。
不过，还不等他继续田素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我看你真是一点儿正形儿没有，别逗小孩儿玩了，马上吃饭了，小禾还没回来，你赶紧去接接。”
林季阳是知道向禾今天跟大队请假了要回娘家一趟，毕竟那好消息还是他昨天带回来的呢。
为此他还特意把自行车留家里，上班都是蹭的覃飞的车。
只是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他刚刚还以为媳妇儿在厨房里呢。不然，他肯定不会在这儿闲着没事逗小侄女儿。
林季阳立马骑车出门，飞速前往宏明大队。
不过刚出村便碰到了向禾，只是两人离得近了，林季阳才发现自家媳妇儿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生气呢！
不应该啊，他昨天带回来明明是顶好的好消息呢。
40. 第 40 章
自从去年那场运动结束之后，全国上下都在发生变化，尤其是今年五月份之后感觉更是明显了许多，像是他们武鸣县这样的小县城也有了不少变化。
旁的不提，跟他们农村最有关联的便是前段日子五六月份，县公交公司开通了通往各个公社的客运。
虽然班次不多，每天也就早晚两班车，但也是极大的方便了他们这些农民去县里。以往要是有事儿去县里，条件好些的就是骑自行车，差些的只能腿着去，现在有了客运可算是多了个很不错的选择。
即便是从各个公社到县城的路都是土路，坐车很颠簸，票价也算不得多便宜，但真是很不错！
不说别的，光是来回就能节约好些时间。
以往大几个小时的路程现在换成坐客运也就只用个把小时！而且要是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在车里那是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方便不老少呢！
像是现在要是碰上哪天不用跑供销社，林季阳和覃飞偶尔还会坐个客运啥的上下班，全当是偷懒放松。
为此林季阳和向禾没少感叹，要是早几年开通客运他们这些村里的学生去县里念书都能轻松些。
以前都是花半天的时间走路来回。
不过，要让林季阳选择，他倒是情愿这客运线路能再晚开几个月。
那这又是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这次新增线路县公交公司要招人的缘故。县公交公司对外招售票员，男女不限，高中毕业即可报名参加。
林季阳想着但凡能再晚几个月，他媳妇儿和小姨子都能去报名。
先不说能不能选上，就算是知道被选上的概率不大，机会渺茫，但多少也是个机会嘛，总比干看着眼馋好呀！
可当初招人那阵向禾正在代班，向竹也还差几个月才毕业，真就只能干看着。
为此，林季阳在覃飞和郭亮面前还念叨过好几次呢，但别说有时候这念叨还真是起了大作用。
这不，前两天县公交公司有个女职工因为男人工作调动要跟着去外地，而她的工作反正带不走便打算买了换钱，毕竟这马上要去外地哪哪儿都得花钱。
郭亮头天晚上从他媳妇儿陶秋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忙不迭告诉林季阳。
这可真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啊！
林季阳当天回家就跟向禾商量要不要买这个工作，小夫妻嘀嘀咕咕大半夜，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一来是因为价格。
林季阳和向禾最近大半年挣得真是不少，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接近五十块。
而且两人这半年忙着上班，花销也不大。除了前几天林书柔满月酒那阵花了几十块给小侄子买长命锁以及给林书柔做了套衣服，两人基本没啥别的大开支，可是攒下了不少钱。
向禾拿到代班最后一个月工资整理小金库时已经攒了足足五百块，虽然只是五百出头，但也是妥妥的有钱人。
可饶是如此，想买这份工作也是相当吃力的。
这年头但凡跟方向盘沾点儿边的工作都是好工作，这好工作价位自然就高啊，这么一个售票员的工作人家要价五百！并且要求必须在她去外地之前也就是最迟月底一次性给清！
这么一来，如果要买工作一下子就得掏空所有存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疼。
可真要说算起来买工作肯定是划算的，毕竟售票员每月工资少说也有二十块，五百块差不多两年多就能回本。
真是一点儿都不亏的。
这年头一份正式工作如无意外是能干到老、干到退休的，况且就算哪天不想干了也还能再倒腾出去卖一笔钱。
要不是人家要价高且要求短期内一次性给清，真是轮不到林季阳等人考虑的，早就被人抢破头拿下了。
可向禾也不是只考虑工作和钱，她和林季阳已经结婚一年多了，也该是时候考虑生孩子的问题了。
之前一直没生是因为要代班，本来林书柔就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才找人帮忙代班的，她这要是怀上了再耽误事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尽管知道林书柔不会这么想，但是她和林季阳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林书柔这个当姐姐的愿意照顾他们，他们也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当然，林季阳和向禾不急着生孩子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小夫妻刚结婚不久，难免想要多过过二人生活，可不想这么快来个小崽子影响夫妻俩的幸福生活。
而两人运气也好，每次都稍微注意着，还真就一直没怀孕。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代班结束加上两人结婚也一年多了，该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
前段时间向禾回娘家，胡秀英还提起过这茬，说等林书柔出了月子，就让她赶紧生个孩子。
早生晚生都是生，还不如早一点生了当妈还少遭些罪。
而且，胡秀英心里还隐隐有个担心没说出口，女儿一直不生孩子，亲家那边会不会有啥想法。
向禾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这要是买了工作，短时间之内估计又不能考虑生孩子的事儿了。而且要是怀上了，每天在车上摇摇晃晃也挺担心。
综合考虑之后，夫妻俩统一共识决定放弃。
不过小夫妻俩放弃归放弃，但却也不能让这样的好机会白白溜走，他们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向禾的娘家。
倒也不是不愿意跟家里人说，主要是这工作它贵啊！
林季阳笃定家里除了自己这一房，大哥和二哥都拿不出五百块，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提。
而反观向家就不一样了，有钱又有人。
他老丈人虽说嘴上功夫不大行但手艺那是实打实的好，一年到头找他打家具的真是没断过，肯定没少挣。不说别的，光是从自家媳妇儿的嫁妆和私房钱都知道向家应该是能拿出这笔钱的。
而向竹七月份初刚高中毕业，要是能去上班也正是合适。她又不用像向禾一样还要考虑那么多，就算是立刻相亲、结婚，前前后后至少要大半年近一年的时间。
向禾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她还想到向竹要是有了这个工作，以后找对象啥的也更有优势。
无论啥时候，这结婚还是要看双方条件，长相、外貌、家庭条件相亲结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其中经济这一块儿占比可不少。
向禾当然是觉得自家妹妹哪哪儿都好，长相出众、高中毕业、性格活泼可爱，但是该说不说这有工作和没工作能接触到对象都是不一样的。
她可是很希望妹妹也能跟她一样过得幸福。
这不，今天下午向禾就跟队里请假回了趟娘家。
只是这好好的回去送消息怎么还生气成这样回来了？
林季阳见向禾双眉紧紧皱起，平日里时常上扬的嘴唇也紧抿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怒火。
林季阳立即迎了上去，也顾不得关心买工作的事儿，立马关切询问，“媳妇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跟我说谁惹你了我帮你出气去。”
“别提了，还不是大伯家做事儿恶心人！”向禾想起来忍不住就想骂两句，“季阳哥，你都不知道大伯他们做了啥，他们居然背着我爸妈把小竹叫到家里去相亲！”
“哪有这么干的啊！做事儿一点儿脸面都不要！别是当谁都是大傻子，就他家最聪明，要真是个好的，能不先介绍给向莲，向莲现在也还没定下来，怎么可能好心介绍给小竹！”
“而且小竹这才刚毕业，哪儿用得着他们着急。”
通过向禾的这么几句话，林季阳大致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儿，这不就是他妈说的拿年轻姑娘当人情么。
这种事情并不算太少见，尤其要注意那种不是做媒人还主动找上门说要帮年轻女孩介绍对象的。
你以为是人家好心给你介绍对象，实际上却是被当做人情送出去了。
向大伯家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倘若是成了，向大伯一家还能得到更多实在好处，要是不成也是帮忙介绍出了份力。
不过就算是换人情，别家好歹也是要经过父母的，而向大伯家做事就太不讲究了。
林季阳想要劝慰向禾，只是还不等他出声，便听到有人先一步发声了，而且还异常愤怒。
“这都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以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哥、嫂子我们走！我们现在就去给小竹撑腰！必须上门讨个说法！现在就去！”覃飞气得满脸涨红，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他抢过自行车就要拉着林季阳和向禾立即赶往向家。
林季阳和向禾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把人拉住，向禾也赶紧说，“不用你出头，我爸妈当然不会吃这个亏，当天就骂上门去了。而且这事儿又不是今天发生的了，你现在去也晚了。”
“再晚也要去！小竹不能白白受了这个委屈！你们要是不愿意出头我可以！”覃飞忿忿。
覃飞虽说没见过向大伯一家，但他对这一家子却是不算陌生。
过年那阵儿他从首都回来可就听他哥林季阳跟他说了这一家子的一番算计，真是被恶心得够呛。
虽然他哥已经帮他把这件事解决了，但是不影响他对向大伯一家生出厌恶之心。
而之所以林季阳解决了事情还要的告诉覃飞也是怕他再遭了别人的算计，虽然向大伯家暂时是打消了念头，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打着一样的算盘。
覃飞是他的干弟弟，而且他还答应覃叔和姜姨要好好照顾人，总要防患于未然。
覃飞本就厌恶向大伯一家，现在再有了这么一桩事儿，覃飞整个人都快炸了。这一家子不止想要算计他，还要算计向竹！
“谁不愿意了，你没听你嫂子说已经骂上门去了吗？”林季阳拍了拍覃飞，又使劲把他往回推，“走走走，咱赶紧回去吃饭，妈还等着呢。”
别说，被覃飞这么一闹，向禾都没之前那么气愤了。
关于覃飞喜欢向竹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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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季阳从首都回来之后就跟向禾说了。当然，关于这一点覃飞也是乐意让向禾知道的，他还想让向禾这个做嫂子的帮帮他呢。
不过，向禾和林季阳是一样的态度，向竹没毕业之前她是不会透这个底的。而且实话实说她也不看好覃飞和向竹。
别人或许不知道覃飞的具体情况，但她通过林季阳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就覃家那样的家庭她觉得覃飞早晚都会离开，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农村。
要是覃飞和妹妹处对象，到时候覃飞回去了两人的关系又该怎么处理呢。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向竹本身也没往那边想，她一直就拿覃飞当做林季阳的弟弟看。
这点向禾还是看得出来的。
要说这大半年覃飞和向竹也不是全无接触。
因为林季阳和覃飞现在在县里上班，向家要是临时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向竹倒是方便许多，可以让林季阳帮忙送过去。
虽说从宏明大队到清水大队骑车还是要花一些时间，但总是比去县里要近得多。
而每次林季阳过去送东西，覃飞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一来二去，两人也是混了个脸熟。
覃飞倒是十分信守承诺，答应了不在向竹毕业之前影响她就还真的做到了。当然，他要是做不到的话，林季阳保准揍他而且以后也不准他跟着一起去县中。
但自从向竹高中毕业之后，这才短短二十来天覃飞就已经蠢蠢欲动提过几次让林季阳和向禾帮忙介绍了。
只是，林季阳和向禾一直没松口，本来今天回去向禾还打算跟她妈提一提这事。可因为向大伯家干的这缺德事儿又给耽误了，主要在这关头上，再提向竹相亲找对象的事儿，她妈估计得炸。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完回房才有空聊起今天回向家谈买工作这事儿。
林季阳拿了个大蒲扇摇晃着给两人扇风，“媳妇儿，你跟爸妈说了这事儿得抓紧时间下决定吗？虽说这工作要价挺高，但是想买的人肯定也不少，咱不管要不要都得尽快决定。”
向禾点了点头，“说清楚了，爸妈都很心动，只不过你也知道五百块不少的，这要是买了工作，怕是近两年家里的都不会太宽松，还有小竹要是这一两年嫁人嫁妆什么的都得考虑到。爸妈说等他们想一想，最晚后天就告诉我们。”
林季阳也理解这需要点时间考虑，谁家一下掏出五百块都不是件小事儿。
而且媳妇儿娘家就大舅子一个儿子，岳父岳母以后肯定是要跟着大舅哥一家生活的。
现在为未出嫁的女儿掏这么大几百买个工作，即便是花老两口自己挣得钱，要是不想爆发家庭战争，总归还是要跟大舅哥一家商量的。
买不买、怎么买都是问题。
两人说完了这件事儿，又聊起了覃飞，只是说一说的话题就跑偏了。
“你别说覃飞这小子还挺痴情的，我之前都担心他是一时脑袋发热说喜欢自小竹，没成想这小子还挺能坚持。而且今天这要去帮小竹出头的样子真是不错，虽说有点儿不够冷静，但却很有男子气概，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向禾弯唇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说到最后居然还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林季阳发现向禾偷笑，立即质问，“媳妇儿，你居然笑话我，我还是不是你的最爱了。”
向禾：“……”
向禾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厚脸皮而无言以对。
林季阳才不在乎自家媳妇儿的无语脸，他凑上去，“先别管这些了，我可是听说咱妈四五月份生孩子坐月子最舒服，春夏之交不冷不热，我们现在努力努力，明年生正好合适！”
向禾都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她娇嗔着把人推开，“哎呀，热~”
“不热，待会儿我帮你洗！”
……
两日后，胡秀英过来了一趟，告诉林季阳和向禾他们决定买下这个工作，林季阳也不磨蹭，次日便找了郭亮一起去县公交公司找到郭亮的媳妇儿陶秋以及要卖工作的那位韩大姐。
韩大姐也是个爽利人，双方没花多少时间便将事情定了下来。因为韩大姐是下个月月中才走，双方约定的时间是月底最后一天交接。
因为有陶秋在中间，双方都很放心。
深夜，万籁俱静。
整个村子没了白日里的喧嚣和吵闹，都陷入沉睡之中，除了蛙鸣和虫鸣声外再无其他。
月光如水，轻轻洒落在地上。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房间内的林季阳和向禾小夫妻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平缓。显然是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突然，林季阳的身体微微颤抖，眉头紧紧皱起、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额头上更是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之中。
紧接着，他身体猛的一震，紧闭的双眸瞬间睁大，眼神里是满满的震惊和惊恐。
他，又一次做梦了！
41. 第 41 章
林季阳从梦中惊醒，他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砰砰”直跳。他坐起身来，撑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试图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只是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艰难吞咽口水动作明显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片刻后，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借着月光看了看躺在身旁的向禾，林季阳的眼神逐渐明朗。
林季阳重新躺下，脑中回忆起梦中的场景。
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噩梦，梦里是他媳妇儿的娘家正在准备办丧事。
而丧事的对象却是小姨子向竹！
整个向家一片死寂，绝望笼罩在每个人脸上。
他在梦中看到了彻底没了精气神的向前进和胡秀英。
胡秀英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着，几缕发丝无助地垂在脸颊边，仿佛也失去了生机。眼神空洞且茫然，脸上是一直没干的泪痕。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只能无力的靠坐着。
向前进往日坚毅的面庞也布满了痛苦和绝望。嘴唇紧闭成一条直线，眉心一道川字纹深深隆起，头发花白，像是瞬间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秦晓蕾抱着哇哇大哭的小石头，可她本人也是双眼红肿，泪流不止。
向禾跪坐在床边哭的不能自已，床上躺着的是已经没了呼吸的向竹。
向竹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脖子上的一圈勒痕，以及角落里带有明显脏污的白色衣服都显示事情并不简单。
唯独不见大舅哥向松。
林季阳仔细回忆，似乎只在最后清醒前听到胡秀英疲惫嗓音中模糊的两句话：老大说他就算坐牢也绝不可以原谅那杀千刀的！必须让他给小竹赔命。
这么一联系，向松很可能也是出事了，而且是跟向竹突然去世有关。
可惜，梦里的场景虽然十分清晰，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多，能推敲出来的东西十分少。
林季阳反复回忆，总算是想起来当时在梦中一晃而过摊在桌上的挂历本子上圈出的日期，是8月7号，也就是后天！
不，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准确说应该是明天。
林季阳不会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噩梦，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林季阳确信自己又做了跟上次一样的预知梦。
林季阳从背后轻轻拥住向禾，闭眼前的唯一想法就是：不论怎样，明天先去一趟向家再说其他。
次日一早，向家众人见到林季阳和向禾都十分意外。
不过，虽然意外但也是非常的欢迎。
“小禾、季阳，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明天才星期天吗？”胡秀英笑呵呵的招呼着女儿女婿进门，边走便问。
自从昨天把工作定下之后，胡秀英的嘴就没合拢过。
这有了售票员的工作小女儿今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胡秀英可不就笑得合不拢嘴。
别说，可不止胡秀英一个人这么开心，向家所有人都乐得不行，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笑。
林季阳进了门便开始认真观察家里的情况，人、事、物一个都不落。尤其是着重观察了大舅哥。
毕竟梦里向松不在场，应该是跟向竹有关。可现在一看，没发现任何问题！
向松对着他笑得露出了牙花子，几个大步上前就拍在他肩上，“妹夫，这次小竹的工作多亏了你！我这个做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赶紧让开，我们都感谢妹夫帮了这个大忙，可你也别挡着小禾和妹夫进屋。”秦晓蕾眉眼带笑说了向松一句，手里还端着两杯水，“这一路骑车过来渴了吧？小禾、妹夫我给你们用温水冲了蜂蜜水，现在就能喝。”
林季阳和向禾笑着接过水杯道谢。
其实，林季阳来之前是浅浅的怀疑过秦晓蕾的。
毕竟向竹的工作上午刚确定，晚上他就做梦，林季阳很难不联想到这一切是不是跟工作有关。
而向家唯一有可能不乐意给向竹买工作的人便是秦晓蕾。
别怪林季阳愿意把人往坏里想。
古往今来多的是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都能报以善意，反倒是对朝夕相处的家里人恶言相对的人。
什么原因呢？无非就是因为有利益之争。
不过，以林季阳特别观察的结果来看，秦晓蕾的表现倒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其实，要说最开始秦晓蕾对给向竹买工作这事一点儿想法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年头五百块可真不是一笔小钱。
不过，秦晓蕾是个聪明人。
排除这个工作本身就很值得买这一点不谈。
如今的绝大多数家庭都是长辈管家，公公婆婆就是直接掏钱把工作买下来不知会他们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但是公公婆婆并没有一言堂，反倒是把事情摊开了说，无非就是在乎自己的想法。
毕竟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公婆和向竹这个当事人之外，就只有她和丈夫。而丈夫对此肯定是乐意的，他对两个妹妹的疼爱之心家里人都知道。
这样的尊重和爱护，她能感受到，并且是从嫁进来的第一天就感受到的。
她的公婆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不论什么年代多的是那种以前自己做儿媳妇时受了气，等当了婆婆之后就要把气撒在儿媳妇身上的人。
不然怎么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这种说法呢。
可胡秀英却完全不是，甚至是截然不同、恰恰相反。
她因为自己年轻时遭过恶婆婆的罪，反倒是对秦晓蕾格外的好，简直说是当做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因此，她所有的不舒服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就像当初向禾嫁到林家之后就能分家，她最开始听说也是羡慕过的，毕竟年轻媳妇儿没有不想自己当家作主。
但是她同样是很快就想通了。
当初嫁给向松时，她就知道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公婆婆以后肯定是要跟着他们一起生活的，不存在什么分不分家的问题。
别人想要分家是因为想要脱离公婆的掌控，自己当家作主。
这年头多的是结婚多年手里一分钱没有的媳妇，家里所有钱都是婆婆管着，想要买个针头线脑的都得开口跟婆婆要。
就算有私房钱也是私下里抠抠搜搜一点点从牙缝里省出来，就这还不敢让婆婆知道一丁点儿。
但是她又不存在这种情况。
自从结婚之后，向松自个儿接活的钱都是他们夫妻俩攒着，公公婆婆从来没有让他们交过去一起管；甚至向松现在跟着公公一起干活，事后公婆还会主动把钱分一部分给他们夫妻。
而且很明显他们跟公婆一起生活的好处更多，如今家里的花销都是公婆出，他们一分都不用多出。
这样的公婆真的哪里都难找！她能遇到这样的公婆已经是很好的福气了。
再有家里谁也不知道，向竹担心她心里有意见，在得知可以买工作的第二天偷偷找了她说如果她心里不乐意自己可以跟爸妈说不想去。
一番话说得青涩又诚挚。
秦晓蕾一听就知道这是向竹自己的主意，因为如果婆婆知道绝对不可能让向竹过来跟她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同样也说明向竹充分的信任她，觉得她比一个工作更重要。
这样好的丈夫、公婆还有跟亲妹妹似的小姑子她不想失去。
倘若为了这五百块钱的工作跟婆家一家产生了心理上的隔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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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
孰轻孰重，这笔账她轻轻松松就能算清。
想通之后的秦晓蕾甚至还催着家里人赶紧把工作定下来，这样好的工作机会真是不好遇见的！可不能错失了机会！
这些都是秦晓蕾内心的变化，林季阳自然不知，他当下看到的便是秦晓蕾对向竹买工作的事儿十分开心，没有丝毫不情愿。
等林季阳和向禾喝了蜂蜜水放下杯子，胡秀英继续先前的问题，“今儿也不是星期天放假，你们怎么有空过来？还有小禾你也请假没上工？”
林季阳解释道，“这不是有急事要找小竹帮个忙嘛，上次小竹顺手编的那个样式纺织厂觉得很合适，这次紧急要了很多单。”
“诶，上次不是都教给大家了吗？”向竹侧头问。
“村里人也还没完全学会，这纺织厂着急要，说最晚下周一就得送过去，这不就只能赶早过来找小竹帮忙。”
“这确实要得挺急。”胡秀英点点头，又转头对着向竹说，“小竹，你这两天也别去上工了，帮你姐夫把这些先弄好了。”
向竹睁大了眼睛看着满满一大口袋的线头麻爪了，她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么多都得弄完？”
林季阳面红心不跳的点头，丝毫看不出他在撒谎。
这大半年林季阳和覃飞风里去雨里来成天在外跑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们帮村里揽了个纺织厂的零碎活儿。
七八十年代，部分纺织厂会把一些零碎散活外包出去，比如一些简单的手工编织、缝边、穿珠片啥的辅助工序。
对于纺织厂来说，将这些零碎工作分配出去，在一定程度上也降低了生产成本。毕竟外包出去又不需要像给正式职工一样支付额外的保险费、补贴费呀什么的，只需要按工作量给钱就成。
只不过，纺织厂在验收产品时，也会设立严格的质量标准，只有符合标准的产品才会被接收，不符合的则需要返工或者不予支付报酬。
当然验收严格这些都是小问题。
对于没工作的人来说，能接到这种零碎散活就已经很开心了，验收严格就严格，大不了做的时候格外仔细些就成了。
面对这种活儿城里人都不会往外推，更不要说一年到头见不到两回钱的农村妇女，一个个乐不颠的。
现在村里几乎所有人见到林季阳和覃飞都是笑脸相迎，一个个老远的就“小林”“小覃”喊着，热络得不行。
这些都是题外话扯远了。
重要的是林季阳刚刚的那番话除了纺织厂的活儿是真的，其他关于交货日期以及村里人没学会什么的都是假的。
而这就是林季阳临时想到的办法，既然梦里面向竹出事是在这一两天，那不让她出门落单不就可以了。
至于村里还在等着活儿干的村民们，林季阳只能默默地说一声抱歉了。
向竹苦哈哈看了看林季阳又把目光转向了向禾，“姐，你得帮帮我！不然我一个人干的话再多给我两天都编不完啊！”
在向竹满是期盼的眼神中，向禾笑着点点头，“嗯，我这两天留在家里帮你一起编。”
向竹一听向禾今天在家睡，直接开心得跳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
已经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小石头也一蹦一跳地蹦跶着。
就连一旁的胡秀英都是眼前一亮。
没办法，谁让向禾自从结婚之后，就没在向家过夜过，一般都是当天来当天回。
而向禾也十分开心，搂着妹妹和小侄子笑得眉眼弯弯。
惹得林季阳心里犯嘀咕，怎么一个个都跟他抢媳妇儿呢。要不是因为预知梦，他肯定立马带着媳妇儿回家去。
向禾偏头看着妹妹鲜活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坚定。
42. 第 42 章
向禾知道林季阳做梦的事。
是林季阳主动告诉她的。
上一次预知梦林季阳瞒着向禾，事后小夫妻就针对这个事情谈论过夫妻相处之道，向禾明确提出她希望夫妻之间凡事都能有商有量，不能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擅自隐瞒。
她想要的是夫妻相互尊重、相互扶持、相互承担。毕竟她可是新时代能顶半边天的妇女。
林季阳一直记得这一点，所以今天一早便跟向禾坦白了。
当然，“预知梦”太过离奇，林季阳不可能全盘托出，和上一次一样林季阳捡一些能说的说。
好在因为有上一次林方正的事做铺垫，向禾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得知林季阳的计划之后，她甚至还跟队里请了假跟林季阳一起过来。
刚好现在距离秋收还早，跟大队长请假也十分的容易。
向禾就这么在家住下了。
其实，要不是因为向家没地方给他住，林季阳都想一起住过来了。
不过，就算这样林季阳当天还是待到了快天黑的才走，毕竟在梦里这一切是是发生在白天。
一晃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两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十分平静。
林季阳是在周天晚上接了向禾一起回家的，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口袋已经编好的线头。
两人回村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悄摸悄的没惊动任何人偷偷回家进了屋。
没办法，谁让他们带了车上带了一口袋的线头呢！
要是被村里的大娘婶子们看到了保准要问。
昨天晚上他回来得比这时间更早一些，在村口纳凉的大娘婶子们见了他都在问，这个月纺织厂是没活儿给她们了吗？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要是觉着她们做得不够好，她们下次再仔细着些。只要别断了活儿，怎么着都成。
一个个都还眼巴巴的等着呢。
林季阳平时脸皮厚惯了，这次还真是有一点点心虚呢。
虽说被发现了也不怕，毕竟再怎么着一条人命永远都比半个月的零散活儿重要得多！
而且就算闹起来跟人吵架他也丝毫不打怵，但要面对这种眼巴巴殷切又盼望的眼神，他真是有些扛不住。
所以能避着一些就避着吧。
两人洗完澡回到房间，向禾坐在床上拧开雪花膏盒子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涂在脸上，擦完脸后她又双手交叉在手上搓了搓，一点儿没浪费。
她边搓手边说话，“季阳哥，我觉得你可能就只是简单的做了个噩梦，你看这两天家里一点事儿没有。”
“嗯，估计是的。不过什么都没发生才是好事。”林季阳觉得或许真是预防得足够好，已经避开了预知梦里的悲剧。
向禾闻言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不过她眼睛瞥到房间角落里的口袋又忍不住道，“好是好，就是你这次拿过去的那个线头也太多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天为了把这些编完，我和小竹真是连觉都没睡够。早上两眼一睁就开始编，晚上闭眼前还是编，妈还一直盯着我和小竹，别说出门了，我俩稍微多说会儿话都要被妈说，生怕耽误了时间，还说千万不能让你在纺织厂那边为难。我看现在全家上下，妈最喜欢你。哼！”
向禾说到最后轻哼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另外还附赠了一枚大大的白眼。
林季阳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他直接把半个月的量都拿过去了，可不多嘛！行叭，自己不就是遭了两个白眼，只要老丈人一家没事儿，这他完全能承受！
向禾不知道林季阳心里的想法，她把两只手都递到林季阳面前，“你自己看吧，我这手到现在都还有点抖呢！”
林季阳十分狗腿的立马握住向禾的双手，开始按摩揉搓，“都是我的错，那就罚我给你好好按摩按摩，缓解疲劳！”
别看他媳妇儿看着瘦，但实际上却不是那种干瘦。她身上整体还是偏肉乎的，只是因为骨架小，看不太出来。
手心同样也是如此，微微有肉，捏起来软乎乎的，因为刚刚擦了雪花膏，还有些香喷喷的。
林季阳原本正经的按摩慢慢的就变了味儿，他还忍不住把向禾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
向禾刚刚的埋怨只是假装的，但这会儿的不好意思却是真真切切的。她两颊粉扑扑的泛起一丝红晕，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地看着林季阳。
什么生气、埋怨全变成了娇羞。
睡觉什么的先放一边，小夫妻晚间运动正式开始。
***
很快一周的时间匆匆过去，又到了周末，也是林季阳每周休息的日子，一大早他就上山去了。
林季阳虽说已经有正经工作了，但是跟姐夫宋晨的合作也还没有断。反正他每周能休息一天，怎么都有时间。
而且山上的陷阱他挖得都不大，费不了多少事儿。
况且就算他不跟宋晨合作，也是时不时就要上山一趟，还不如继续合作，赚点外快。
今天陷阱里只得了一只兔子，收获只能说是一般。
与之相反，鱼倒是捞了不少。
别说去年秋收后放假他和向禾上山那次发现的小溪还真是个宝藏！这都快一年了，他还能轻轻松松捞到鱼。
这小一年家里真是不缺鱼。
除了最开始第一次捞鱼麻烦了些，后来他为了省事儿，直接用竹条编了个简易的渔网架在小溪里。这么一来更是方便，去了直接网上来装背篓里就行，前前后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他编的渔网洞眼不小，小鱼都能轻松钻过去，剩下的都是差不多两斤以上的大鱼。
可持续发展捞大放小，他可是很懂的！
因为花得时间不多，林季阳动作也快，等他从公社回来还不到中午。
虽然还不到中午下工时间，但家里也不是没人。
比如向禾和林珊珊、林妍妍小姐妹俩的都在。
向禾代班结束之后回村里上工，还是做原来的活儿，割猪草。
这活儿公分不多，但胜在轻松，割完了定量就能提前回家。
向禾都小一年没上工了，总不能一回来就做那种特别累的活儿，不好适应。而且这马上就要秋收了，林季阳可舍不得自己媳妇儿这么辛苦。
再说家里有他在上班，经济上还是很宽松的。所以小夫妻商量之后还是选了干这个。
林季阳洗了把冷水脸解了暑热，又回屋子里换身衣服。
刚换完就看到向禾端了一盘刚洗好的葡萄递过来，紫色的葡萄水灵灵的垒在一起，一看就十分新鲜，甚至还能闻到香甜的果香。
林季阳尝了一颗，眼前一亮。
“这是哪儿来的葡萄啊，挺甜啊。”林季阳说话间又从盘子里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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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颗，递到向禾嘴边。
向禾其实已经吃过了，但她还是侧身就着林季阳的手含住一颗深紫色葡萄，咬开果皮的瞬间葡萄的香甜放肆充盈在唇齿间。向禾嘴角不自觉扬起，“小竹拿来的，说是难得碰到这么好的葡萄就送了好些过来。”
“小竹啥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她人。”
“她已经回去了。她也是从公社回来的，估计你们正好错开了。今天小竹和大哥一起去的公社，碰巧遇上有人偷偷卖葡萄，就买了好些，大哥有别的安排就让她先送过来了。说是难得这么新鲜的葡萄，这天气不能放。”
林季阳点点头，最近温度高，像是葡萄这种水果的确放不住。
“小竹怎么没在家吃了午饭再走，这马上都中午了。”
“她说不多待，不然下午太阳更晒得狠，还不如早点回去。”
林季阳点点头，“也是，这会儿虽然也恼火，但等到了下午两三点那才叫毒辣，早走还好些。”
他为啥赶早去公社也是这么个原因，要是这种三伏天出门要么赶早要么就等傍晚。中间时段出门纯粹就是遭罪！
没人比他这成天在外跑的更懂了。
夫妻俩说着话，便听到外面院子传来大嫂丁婉的声音，“林妍妍！早上才穿的干净衣服，你给弄成这样！我看你是越来越皮了！”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林珊珊和林妍妍小姐妹俩兴奋的从小婶婶手上接过一串洗好葡萄，小姐妹俩乐开了花，开始蹲在一起吃葡萄。
然后吃着吃着林妍妍就发现葡萄皮可以挤出紫色的汁水，
“哎呀~姐姐你看这是紫色的！好好看~我们可以一起染紫色的指甲！”林妍妍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冲林珊珊笑。
最近村里野生的凤仙花开花了，小姐妹俩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一起学会了染指甲玩儿，正是感兴趣的时候。
不料小姐姐林珊珊摇了摇头，“葡萄不是指甲花，指甲上不了色的哦~”她去年已经悄悄试过了。
林妍妍略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振奋起来，“指甲不行？那衣服上可以吗？”
林珊珊迟疑，“应该不可以吧——”染衣服上会被骂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林妍妍已经拿着葡萄皮开始往衣服上挤了。
然后等丁婉下工回来，林季阳和向禾便听到了这声咆哮。
林妍妍性格活泼又长大了一岁，调皮的能力也随之上涨。温柔如大嫂丁婉这样的人面对调皮的小孩子也会忍不住暴躁。
林季阳和向禾出来便看到母女俩“对峙”。
林妍妍垂下小脑袋，嘟嘟囔囔，“我就想试试葡萄皮能不能像指甲花一样染色，才弄到衣服上的。”
她继续小小声，“而且就算染在衣服上也不难看啊，紫色的好漂亮呀！”
“紫色好看是吧？现在不洗明天就变成黑褐色了，我看你到时候喜不喜欢。”丁婉听见林妍妍的小声嘟囔，没好气地说。
“啊，不要~那妈妈我想把衣服洗干净，我不要衣服变成丑丑的颜色~”林妍妍瘪嘴。
向禾想着是因为自己给的葡萄才引发这一切，正准备开口劝解，突然听到旁边的林季阳剧烈咳嗽起来。
她转身想要给林季阳拍拍背，不料却见林季阳呛得脸通红着急看向她，“媳妇儿，你刚说给小竹她走多久？”
43. 第 43 章
林季阳从屋里出来站在一旁边吃葡萄边看戏，打算好好看看林妍妍这小妮子怎么跟大嫂狡辩。
可听着丁婉和林妍妍的对话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着急想要询问，但因为太过激动忘了自己嘴里还吃着葡萄，葡萄丰盈的汁水呛得他整张脸都咳红了。
还不等缓过气来，他立即转头看向向禾，“咳咳！媳妇儿，你刚说给小竹也带了葡萄回去是吗？她走多久了？”
向禾抬起想要帮林季阳轻拍后背的手一顿，有点不明所以，但见林季阳神色难看又着急还是先回答了问题，“大概有半个小时了，约莫十一点半走的。”
林季阳心里一算时间，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甚至顾不得解释更多，只快速对向禾交代两句，“我有些担心小竹，先去爸妈那边看看。”
这里的爸妈自然指的是向前进和胡秀英。毕竟，林方正和田素这会儿都在家呢。
林季阳匆匆说完这句话，一双长腿已经跨上自行车，脚一蹬飞快的出门了。
向禾愣在原地，刚才抬起的手还顿在半空中，片刻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立马追了出去。
可除了门哪里还能看到人，林季阳早没了影子。
向禾急得正不知如何是好，远远的看见了骑车而来的覃飞。
她动作迅速，立即跑过去，停在车前拦住了覃飞。
“吱！”
因为猛捏刹车，自行车发出一声急促而刺耳的声音。
覃飞被向禾拦车的动作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
话未完全脱口，便被打断。
“小飞，我先借你的车用用！”说完不等覃飞反应过来，向禾已经抓住了车把手。
覃飞只来得及点了个头，车已经被骑走了。
他看着一人一车远去的背影，抬手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他刚才过来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了他哥飞快骑车出村，当时他还冲他哥打招呼说话呢。可惜他哥好像根本没听见，只闷头骑车，转眼便拐上了村外的大路不见了踪影。
他还打算到了家里问问怎么回事儿呢。
毕竟，这正是吃午饭的点儿呢。
要是有啥事儿他也能帮帮忙，刚好他也有事儿想找他哥和嫂子帮忙呢。正有些发愁该怎么张嘴的问题。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自己的车又被嫂子着急忙慌的借走了。
这是出啥事了？难不成吵架了？
不应该啊！
他哥和嫂子不是最能腻歪嘛，这大半年他可没少被两人给秀得牙酸！可怜他还是个单相思的单身狗。
而且就算吵架也不应该是这样啊！一般不都是男的追女的吗？怎么这还搞得正好相反了？
覃飞挠头想不明白，带着疑惑转身朝林家院子走去。
“干爹干妈，我哥和嫂子他们怎么了？怎么都在饭点儿出去了啊？看样子都急得不行，咋了啊？”
覃飞刚跨进院门便是好几个问题。
然后，就和小姑娘林妍妍对上了视线。
覃飞年纪不大，性格也好，这大半年来几乎每天都来林家吃饭，又经常给家里几个小孩子带好吃好玩的，是以已经跟家里的几个小孩子混得相当熟悉了。
现在林妍妍一听覃飞询问，她立即咚咚咚热情的跑过去帮忙解疑答惑，正好可以躲开妈妈的死亡视线，嘻嘻嘻！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话却是不少，十分外向，小嘴叭叭叭地就开始了，“小飞叔叔我知道，刚刚……”
巴拉巴拉小姑娘便把刚才发生的的事情大体情况说了一遍。
覃飞本来听着林妍妍说起她调皮捣蛋的事情还乐呵呵的笑，可听说向竹上午来过林家送葡萄，心里顿时就一阵懊恼。
自从向竹高中毕业之后，他再也找不到机会见到心上人。
更何况前几天他听说向竹被向大伯家骗过去相亲，他当时就很想去向家看看情况，要不是被他哥和嫂子拦下来了，他当时就冲到向家去了。
可就算没去，他最近也一直都在发愁这件事儿。
他今天为啥过来吃个饭还骑自行车，就是想着今天下午他哥有空，他想让他哥陪他去宏明大队看看。
至于过去的理由什么他想了好几个，比如说什么去帮忙啊或者是送什么东西过去，东西他都可以自掏腰包准备。
其实，要不是害怕他哥揍他还有他贸贸然过去吓到人，他早都想一个人过去了！
当然，要是他哥非不带他过去，他可以尽力再忍一个月！
他是知道的，向竹下个月就要去县公交公司上班了，到那个时候就能找机会碰面了。
他都想好了之后如果向竹被分配到跑县里到红旗公社这条线的话，他就不骑车上下班了。他要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争取在向竹面前多刷存在感，表现表现自己，如果能趁机培养出感情来就更好了。
之后他哥和嫂子再帮忙介绍也算是水到渠成，比直接相亲好多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得知难得有这样一个提前见面的机会被自己错过了，覃飞顿时在心里催胸顿足的难受懊恼。
早知道上午他就过来了，反正在知青点待着也没啥事儿。
可还不等他这股子懊恼劲儿持续多久，一听林妍妍说到刚刚林季阳和向禾出去是因为向竹，而且貌似很急，覃飞也顾不得再继续听小姑娘叭叭叭了。
他立马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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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直奔大队长林大贵家里借自行车，然后也是一路飞快的朝着向家的方向去了。
这下疯狂挠头的人变成了小姑娘林妍妍。
她满脑袋问号地看向小姐姐林珊珊，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小叔小婶还有小飞叔叔他们都怎么了？”
不就是自己贪玩把葡萄汁挤在衣服上怎么小叔叔小婶婶还有小飞叔叔都着急忙慌地走了呀！
林妍妍疑惑，难道是我把小叔叔小婶婶气走了？
小姐姐林珊珊晃了晃小脑袋，表示自己也看不懂。
别说这小姐妹俩了，围观全程的林家众人，同样是一头雾水。
***
正当林季阳、向禾还有覃飞疯狂蹬车赶往向家时，向竹慢悠悠的骑车已经快到宏明大队的村口了。
倒也不是她自己想要慢悠悠的，这大热天她自然是巴不得能赶快到家歇会儿，但这不是车上还有半框葡萄嘛。
她和大哥向松天刚亮就去了公社，路上碰到了偷摸卖葡萄的人，那葡萄水灵灵的又新鲜又甜，他们差点都给包圆儿了。
买了不老少，先给小姨胡秀琴家里送了些然后又去姐姐姐夫家送了一部分，就这样都还剩了好些呢！
熟透的葡萄十分娇嫩，本就很容易破损，再加上往返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簸得很，向竹根本不敢骑快了，别是好不容易买到的葡萄没到家就破了一多半。
这葡萄可不便宜，三毛钱一斤呢！都快抵上半斤猪肉了！真坏了可是很让人心疼的。
所以为了这半框葡萄的“安全”，向竹情愿自己苦点，就算是一张俏脸被晒得通红通红，满身的汗也忍着。
好在也快到了。
从林家到向家正常来说大概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林季阳有时候一个人骑快车五十来分钟就能到，而向竹今天却用了差不多七十分钟才到村口。
这速度真是挺慢的。
不过，虽然慢但眼瞅着也快到家了。
向竹也没一股脑儿的往家里赶，她捏住车把手，把自行车停在了一处树荫下，取下车把上挂着的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的薄荷水。
水壶是早上出门时，她妈特意装好的，就怕这大热天的在路上渴了中暑了。
向竹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薄荷水解了渴之后，她又把水壶挂回车上，这才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到家。
可刚骑上车不到两步路远，向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快速跑动的脚步声。
向竹正准备转头望过去看看，毕竟这还没到村口呢，周围都没啥人，这会儿也不是上工的时间。
可她回头望去只晃眼间看到一个头上戴有头套的男人，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便觉脑袋一疼，然后便没了意识。
44. 第 44 章
八月份的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
太阳高悬在头顶正中央，就像是个源源不断散发能量的火球，气温也高得吓人，肉眼仿佛都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热浪。
像是这种天气就算村里上工都会刻意避开中午那几个小时，为的就是防止村民们中暑。
可偏是这样酷热难耐的燥热天气之下，远远还能看见土路上有一人一车正风驰电掣般地急速行驶着，带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
农村的泥巴路经过一上午的炙烤，有些土块都能看到明显的龟裂，同时这也使得土路表面上几乎都有一层明显的浮土。
林季阳双腿不停地快速蹬车，车轮滚滚间带起一路的浮尘。因为车速过快，有些浮尘高高扬起黏在了他汗湿的脸上和身上。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渗出划过他紧绷的脸颊最后顺着下巴飘落在因为急速行驶带起的风中。
可林季阳根本抽不出的多余的心神注意到这些。
当然，就算是他注意到了也顾不得腾出手来擦拭，因为他舍不得浪费一秒钟！
他只想自己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与此同时，此刻他脑中浮现的是之前在预知梦中看到的被扔在向竹房间角落里的那件白色衣服。
那件带有明显脏污的那件白色衣服。
当时，他在预知梦里只觉得向竹的出事肯定不正常，但也没细究衣服上的脏污。
尤其是他在以为事情已经完全避开之后。
直到刚才听到丁婉和林妍妍的对话，以及看到小侄女林妍妍衣服上零碎的葡萄果皮才让他猛的想起来那件衣服！
他记得预知梦里那件白色衣服上除了土块，还沾有少许黑褐色和深紫色的污渍，当时他没太将这点污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土块，现在仔细回忆不就是碾碎的葡萄吗！
林季阳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预知梦里出事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但是林季阳不敢赌，倘若这是真的呢？
毕竟，预知梦这种不合常理的事都发生了，时间上有出入也不是不可能！
他必须去争分夺秒去向家确认向竹的安全，他情愿是自己想得太多，情愿是自己白费力气也不敢赌。
因为一旦赌输就是一条人命！就是一场悲剧！
林季阳心急如焚，心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倘若他设想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向竹目前的处境可能十分危险，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高温以及连续、快速的骑行使得体力迅速消耗，大腿和膝盖处传来的酸痛感越来越明显，林季阳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心脏也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
可他一点都不敢放缓，甚至还想骑得更快。
本就烦躁不堪，路旁打蔫儿的树干上传来的聒噪蝉鸣声更是让人心生烦闷！
分神间，自行车一个打滑，林季阳好悬差点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不过，就算没滑到，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林季阳面容紧绷，心里暗道一声晦气。他三两秒间快速扶正了自行车长腿一跨一蹬立马就要继续往向家赶。
忽然，林季阳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他猛的一捏刹车，转头看见了散落在路边杂草丛中的零星几颗葡萄！
葡萄！
林季阳瞳孔一缩！
几颗葡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显得格外突兀。而他刚刚之所以差点滑到也是因为碾碎了其中一颗！
这不正常！
水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属于“奢侈品”，就算是不小心掉了肯定也都是要全部捡起来的！
更何况这也不像是正常掉落，倒更像是被人故意扫到草丛中。
林季阳立刻把自行车架好，四处观察起来！
现在的位置还差一点距离才到宏明大队的村口，或许是因为土地肥力的缘故，附近这一片种的也不是水稻，而是一大片玉米地。
开春之后播种的春玉米长到八月初正处于快要成熟的阶段，土路两边放眼望去都是高大的玉米植株，宽大翠绿的叶片极大程度上阻挡了视线。
林季阳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向竹回去时是骑了车的，如果这里真是向竹出事的地方，人和车都不是好轻易挪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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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的。
向前走就是宏明大队的村口，人多眼杂容易被人看到。往回走的话只有自己来时的这一条路，林季阳自信自己骑车速度不慢，不可能错过。所以只能是往别的地方去。
比如，这片茂密的玉米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传入林季阳耳中。林季阳立即警觉起来，那声音若有似无，若不是在这相对没那么吵闹的午后还真是容易被人忽视。
林季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很快确定声音是从右边的玉米地中传出来的！
他将目光投向右侧的玉米地，这会儿锁定目标再看便发现深处似乎有一小片玉米杆在轻微晃动。这与周围其他几乎静止不动的玉米杆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季阳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里走去。
很快，他便发现了被随意扔在玉米地里的自行车，还有车框里还有散落的葡萄以及一个水壶。
这个水壶他见过！
去年因为抓住了鲁强，县里表彰时曾奖励了他一个军绿色的军用水壶，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水壶他才发现这种便携式的水壶实用性确实很高，他和向禾便动了心思想买两个送给两边的爹妈。
军用水壶不好买，铝制的一般水壶多留心还是可以买到的。
今年夏初县里的的供销社就进过一批铝制水壶，林季阳那天刚好在厂里便把握时机抢了两个。
而现在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水壶便是他送给向前进和胡秀英的那个，因为水壶上面的挂绳他认得！还是向禾用碎布头裁剪做出来的。
林季阳此刻无比确认向竹出事了！
而且就在不远处！
他立刻加快脚步往里跑去，但却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目前情况不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让向竹的处境更加危险！
每走一步，林季阳的心都紧紧地提着，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越往里走，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就越发明显，似乎还能听到女人从喉咙里艰难溢出的呜咽声。
是女人的声音！
向竹还活着！
林季阳瞬间精神一振，步伐更加快了，但也更小心翼翼。
45. 第45章（请先看上一章哦~增……
“等等！别动她！”
林季阳心里一惊，转头一看居然是——
向莲！
林季阳不过怔愣一瞬，向莲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迅速跑到了向竹面前，然后直接跪坐在玉米地里掰开向竹嘴巴，往里面渡气。
接着又两手覆盖交握在一起，压在向竹胸前反复按压。
林季阳虽然看不懂后面那反复按压是什么，但他知道人工呼吸，这是一般用来抢救溺水的人的办法。
林季阳不知道向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本来还有些纠结是否要把人拉开。
但看向莲用奇怪的动作反复按压几个来回之后，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而且她脸上焦急的表情以及用力的动作也不像作伪。
林季阳知道，向莲这是在救向竹！
林季阳没去拉人。
虽然这里离村里不远，但向竹这种情况耽误一秒钟都是十分危险。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
好在，赌赢了！
“咳咳咳！”
是向竹重新有了呼吸。
见向竹恢复意识，向莲力竭地瘫坐在一旁的玉米地里，脸上的表情仿若劫后余生。
林季阳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现在的重点需要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林季阳看着向竹，“小竹，你怎么样？能正常呼吸了吗？”
向竹微微点了点头，艰难地对着林季阳说，“我想回家。”声音虚弱又暗哑，
向莲闻言立刻对着两人道，“人、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最好、还是送去卫生院检查检查情况。”因为气还没喘匀，说话都还有些大喘气。
林季阳听到向莲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只是向竹现在这副模样有些太狼狈，脸上和身上都是明显的伤痕，还有衣服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没有走光也还能穿但被人看到怕是要有闲话传出去。
向竹这样子肯定不能直接回村，这里离村子也不远，他可以回去一趟帮忙拿衣服，但留向竹和向莲两个年轻姑娘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尤其还是在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不放心。
正在这时，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季阳警惕地站起来挡在向竹向莲面前。
然后就看到了满头汗的向禾和覃飞。
“季阳哥！小竹！”
“哥！小竹！”
两人一前一后跑过来，同时惊呼出声！
向禾看到满身伤痕虚弱的躺在地上向竹瞬间红了眼眶，立刻扶住妹妹，哽咽道，“小竹！”
向竹看到最亲近的姐姐仿佛才真正从之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她伸出被绳子勒得满是红痕的双手抱住向禾，终于痛哭出声。
林季阳看着向禾向竹姐妹二人，从中午起心里就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不少。
他没有上前安慰两人，因为他还要费力拉住气得眼眶红红一心想要上前的覃飞。
不过也没有拉很久，林季阳只跟覃飞耳边说了两句话，覃飞便郑重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林季阳还记得向莲刚刚提醒的话，要带向竹去公社的卫生院。
本来还愁怎么去向家拿衣服，现在覃飞来了正好。
林季阳跟覃飞说的正是这事儿，覃飞不是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的人，更何况这还关乎向竹的性命安全。他也顾不得继续气愤、难过，立马就飞奔而去。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他过去向家，没那么引人注意。
但是林季阳实在不放心这里的几人，而且这时候去向家找人总比继续呆在这里更安全。
傻弟弟还是去干轻松些的活儿吧。
况且刚刚覃飞的状态也不适合留在这儿，不如把他支出去。
好在覃飞之前跟着去了几次向家，也算是熟悉，向家众人都认识他，拿个衣服问题不大。
等了一会儿，前后不到十五分钟，覃飞带着胡秀英过来了。
胡秀英明显是已经哭过，一双眼睛泛着红，脸上满是焦急。
胡秀英尽管在路上已经听覃飞讲了大致情况，但见到自己疼爱的小女儿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瞬间流泪。
但好歹是经过几十年事的人，她更知道这时候做什么更重要，她抬起手臂随手蹭掉脸上的泪，翻开手上的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让大女儿帮忙一起给小女儿换上。
林季阳和覃飞早在胡秀英拿出衣服时已经提前避开了，直到几分钟过后听到胡秀英几人说换好了衣服才又过去的。
两人正好趁着换衣服的空档把向竹之前骑的那辆自行车收拾一下，方便等会儿去公社卫生院。
胡秀英给向竹带的是一套长袖长裤，正好遮住了身上大部分伤痕，再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脸上的巴掌印，如果路上遇到人也看不出来啥。
不是她非要给女儿遮遮掩掩，只是这世道对女人有太多苛责，就算现在已经是新ZG、新社会，但这些世俗的观念终究免不了。
然后六人四车便出发去了公社。
向莲不知怎么回事，也是十分担心向竹的状态，她并没有回家，反倒是跟着一起去了公社。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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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到了公社卫生院之后她却没有进去只等在门口。
其实向竹如果能去县城的医院才是最好的。
一来，县城的医院不管是医生还是硬件条件肯定比公社的卫生院更好。
二来，县城医院离得远，也能更大程度避免之后传出不利于向竹的闲言碎语。
但是从宏明大队到县城也要好几个小时，这个点也没有客运，万一向竹在路上出啥事儿更得不偿失，所以最终还是先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公社卫生院帮忙做检查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见到向竹身上的伤痕眼里闪过怜惜，没有一个劲儿刨根问底的追问，只问了基本的问题。
不过她虽然没追问前因后果，但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从伤痕的严重她不难看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不止有出众的外貌，同时还很坚强、勇敢！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怜惜！
中年女医生从后脑到脖颈，再到脸颊和手腕都一一仔细检查，听说脖颈上的伤痕是被人用力掐的，终是没忍住狠狠骂了声“人渣”。
“医生，麻烦您再看看小竹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损伤，之前她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是完全昏迷，呼吸也很微弱。”林季阳见中年女医生检查完了已经开始准备包扎伤口，不太放心又特意提了下。
中年女医生赶紧询问具体情况，根据林季阳形容中年女医生立马庆幸地道，“那是胸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一样都是急救的手段，也幸好及时做了这些措施，小姑娘才捡回一条命，不然可就危险了！”
“不过，这都是比较专业的急救方法，尤其是胸外心脏按压，会的人可不多，小姑娘这个运气好幸好遇见了专业的人。”
林季阳心里一跳，专业的人？
可这些都是向莲做的啊。
不是他刻意瞧不起人，主要是以今天之前的接触来看，向莲根本不可能会这些。
中年女医生不知道林季阳心里的震惊，她边包扎边说，“从检查结果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喉咙这几天应该会比较痛，吃东西清淡些。”
“另外头上的伤比较严重，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建议在医院住两天观察观察情况，”中年女医生见向竹一脸抗拒，又说道，“如果实在勉强那就输个液再走。”
最终，几人在医院输了一下午液，直到傍晚才从公社回去。
林季阳和覃飞把胡秀英母子三人送回宏明大队之后，又摸黑回了清水大队。至于向莲下午早些时候已经借了向家的车先回去了。
而向禾则是暂时住在娘家，照顾向竹。
46. 第 46 章
向莲有问题！
林季阳躺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在心里细细盘点向莲的异常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地方。
首先是向莲出现在玉米地。
那片玉米地在村外，这时节也还不是收夏玉米的时间，一般人根本不会无缘无故过去，又不是闲得慌。
更何况最后向竹所处的位置可不是从外面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要不是有预知梦加上猜测和留心观察，他自己都不一定会进到玉米地了。
正常情况下，他这么个年轻男人都不一定会往里面去，更何况是向莲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人。
换做其他稍有安全意识的女人肯定都会躲得远远的。
这年头虽然管控严格，但也不是没有犯罪的人或是人贩子，像是玉米地这种地方最适合这种人藏匿踪迹。
不过，因为向莲跟自己是前后脚出现，勉强可以说是向莲看到了自己往里面走，她好奇。
可就算排除了这点，那向莲会急救的手法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是向莲身上最大的疑点。
虽然今天回到村里已经有些晚了，但夏天天热村里人睡得普遍也晚，林季阳还是去了趟村医老李叔家里，就为了从侧面确认向莲做到那些急救措施是否常见。
老李叔的反应却是让林季阳进一步肯定向莲的异常，老李叔说那什么胸外心脏按压（心肺复苏）他都只听过正经医院会普及学习，就连他自己都还是上次去卫生院碰巧遇上跟着学了一手，不然他也不怎么知道。
作为村医的老李说都这么说，那一般人接触的可能性就更小，也就更不可能会。
至少像是向莲这样的人不可能会。
按照向莲素来张扬的性格，她要是真的会这一手宏明大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知道。至少向禾向竹姐妹俩也应该知道一二，毕竟向莲最喜欢在姐妹俩面前嘚瑟。
最后就是向莲从头到尾对向竹的关心程度，太不正常了。
其实最开始，林季阳还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他想向竹遭遇的这一切会不会是向大伯家或者是向莲在背后搞鬼。
但他仔细想想又否定这个猜测。
林季阳坚信，一个人的行为背后一定都有原因或者想要达成的结果。
如果向大伯家或者是向莲真是背后之人，那向莲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又出现在现场救了向竹。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是临时后悔了？还是说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向竹和向家的感激？但向莲的做法实际只会增加暴露风险！
况且这成本也太大了！
他们首先需要找到一个愿意冒险去假装杀人的人，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同意呢？这可是一旦被抓住就要吃花生米掉脑袋的活儿。
就算真有人愿意去，这得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一个人答应做这种事。
而且他当时看得很清楚那蒙面男人是真的想要向竹的命。
再则，他观察向莲格外担心向竹的性命安全，一路上表现得简直比胡秀英这个亲妈还要明显。
尤其在得知向竹生命无虞之后，她甚至直接大哭出声，脸上满是激动和庆幸。
林季阳敢百分百断定，向莲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毕竟，就过年那阵向莲连一个嫉妒的眼神都藏不住，现在才过去短短半年，她的演技就能进步到林季阳留心观察但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更何况向莲当时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幸好来得及时”。
如果自己的猜测有误，向莲没有问题，那必须得是向莲这个贯来喜欢偷懒的人需要在一个就算是最勤快的村民也会在家休息的时间点，顶着午后毒辣的太阳走到村外，恰巧发现自己，恰巧跟着进来了，恰巧她还会专业人士才会的急救措施。
这得有多凑巧才能促成最后的结果。
自从第一次做预知梦之后，林季阳就不相信什么巧合了。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但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归咎于巧合，那就必然不是！
林季阳反复琢磨，感觉向莲所有的表现就好像是提前一切，知道事发点，也知道要如何救人才是最有效的。
林季阳心里一跳！想到了一种可能——
向莲也会做预知梦！
不，林季阳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觉得就算向莲同样是做预知梦应该也比自己的预知梦更高级，不像自己的预知梦，不清楚具体时间更不清楚具体地点，只是简单提醒有危险。
那除了预知梦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呢？
基于自己身上都能发生预知梦这种神奇的事，林季阳思维发散，往离奇的方向猜测。
如果向莲不是能做比他更详尽的预知梦，那向莲会不会——
根本就不是向莲呢！
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林季阳想到这个可能，瞬间惊出一声冷汗！
但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如果是借尸还魂，这么一来就能解释“向莲”为什么会只有专业人士才知道的的急救手段了！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向莲”是怎么知道向竹会出事呢？又是为什么拼尽全力的要救向竹呢？
难道她是医生，只是想单纯救人一命？
可她是医生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她到了公社卫生院却不进去呢？
……
林季阳越想脑子越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眼见着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去向家，只能先把“向莲”的事儿放一边，他想着等明天或者之后见到“向莲”再细细观察验证！
不过，“向莲”的出现却警醒了林季阳。
他在心里决定之后在“向莲”面前，不，应该是所有人面前表现得更小心，不能让人看出自己会做预知梦。
之前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这番奇遇，就算别人觉得有些异常也不会往这方面猜，毕竟现在可不流行封面迷信！
但“向莲”的出现就像是一记当头棒喝，让林季阳瞬间清醒。
他既然能发现“向莲”的异常，那会不会有别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呢！
这要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所以，一定要好好隐藏。
他还必须让“向莲”察觉不到他的异常。
本来，他已经在想等向竹这件事结束之后要不要跟自家媳妇儿全盘托出，但现在，林季阳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家媳妇儿就算知道了预知梦的事儿也不能干啥，别是跟自家媳妇儿说了，反倒是还要让她更担心，还有可能增加暴露的风险。
而且这预知梦也不由自己控制，完全是随机的，谁知道以后还做不做呢？万一就做这两个呢。
林季阳决定就算要跟自家媳妇儿说，也等老了之后再说吧，到时候两人成了白头发的老头老太太，他把预知梦的事儿一说，肯定很有趣！
只是，这么一来，就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今天中午他提前预判向竹可能要出事的事儿了。
林季阳在黑暗中继续挠头，烦躁！
算了，睡觉！
明天再说！
林季阳虽然烦躁，但因为连着奔波了大半天，倒是入睡得极快。
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成功进入梦乡，呼吸均匀，胸口也平稳的一起一伏。
***
夜晚，医院走廊尽头手术室外
一个年轻男人蹲坐在墙角，一身穿着打扮看得出经济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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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差，但这会儿那一身体面的冬装上却沾着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偶然经过的医护和病人及家属都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投在男人身上，但他却是毫无所觉。
男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天，但他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白，在医院走廊过于冷白的灯光下看起来更是惨白一片。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赤红，布满血丝，但眼神始终紧紧地盯着手术室门上面的【手术中】提示灯，那微弱的光芒似乎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
可手术室紧闭的门却隔绝了所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人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一动不动。
终于，手术室门上的灯光熄灭了。
随着灯光一起变化的是男人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猛地站起来的动作。
但或许是长时间的蹲坐，又或许是太过焦急，起身的瞬间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才勉强稳住，稳住身体后男人也分不出半点心神在自己身上，他立即就要继续往手术室门口走，但不知怎的，男人的迈出的脚步又一顿，似乎想要缩回来。
不过，退缩也只是一瞬，看到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他快步上前询问，“医生，我媳妇儿她怎么样？”
干涩而紧绷的声音，以及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出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大人没事，但孩子没保住。”女医生言简意赅。
男人闻言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是一脸悔恨，似乎是在自责没有照顾好妻子。
女医生注意到男人的神态又补充道，“你爱人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之前做检查就不是太好，这次流产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术后一定要好好注意。不然修养不好，以后只会更差。”
女医生交代完便走了，只留下一个满脸悔恨的男人。
病房内，年轻女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即便此刻在沉睡中，好像也有数不清的哀愁。
印象中红润的双唇也干裂得厉害，他小心翼翼拿起一根沾了温水的棉签，轻轻润湿女人干裂的嘴唇。
动作无比轻柔，似乎害怕惊醒了女人。
画面一转，随即又是另外一个场景。
这次还是医院，但又跟之前的医院有所不同，似乎更豪华，条件也更好。
整个病房内，只有一间病床。
病床上依旧躺着一个女人，还是之前那个女人，只是明显年纪比之前大了不少，就像是一瞬间过了很多年。
女人身上连接着一些仪器，病床旁坐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他轻轻握住女人枯瘦的手。
女人声音虚弱，幽幽说着什么，男人俯身侧耳过去才勉强听清了内容。
“季阳哥，是不是又到了夏天了？又要高考了？你说如果当初那个孩子保住了，是不是早就到年纪参加高考了，还有小竹当年差一点也能参加高考。”
男人埋头隐去热泪，只轻声说，“别想太多，我们先好好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只不过，声音里的哽咽还是出卖了他。
“你好好的，我和小恒才会安心，你一定要好好的。”
女人眼角沁出泪，费力牵起一丝唇角，虚弱的轻轻点头。
但是下一秒却像是困极了似得眼睛微微闭上，被男人握住的手也在同时失去了支撑，无力的垂落下去，连接着的仪器发生刺耳的声音，屏幕上起伏的曲线随即也被一条直线代替。
黑暗中本该熟睡的林季阳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大，刚刚这是第三个预知梦！
47. 第 47 章
在林季阳回到清水大队上门找老李叔的差不多时间，宏明大队向大伯家却正在爆发一场家庭战争。
这场家庭战争的争吵双方正是向莲和她的大嫂葛红霞。
说来这并不是姑嫂俩今天第一场争吵了，早在中午那阵两人就已经别过苗头浅浅吵过一次了，要不是当时向莲突然跑出去估计当时就闹翻了。
而引发姑嫂俩中午争吵的是一碗蒸鸡蛋。
不，应该说是一勺蒸鸡蛋。
今天中午向大伯家做了份蒸鸡蛋，这年头鸡蛋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平常的日子是舍不得吃鸡蛋的，不是攒着拿去供销社换钱，就是再等两天到秋收的时候吃。
毕竟秋收那大半个月时间紧、任务重最是费力气，吃点鸡蛋补充营养不至于太亏身体，干活儿也能更有劲儿些。
可向大伯家是这样的人吗？
那必然不是的！
向大伯一家以好吃懒做闻名，鸡蛋该吃就吃，不存在攒着换钱或是等秋收农忙了再吃的说法。
大不了到时候没得吃了就让老娘去弟弟家哭闹，大的便宜捞不着，几个鸡蛋的小便宜还是能闹下来。
一家子都是这么个习惯，向莲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中午那份蒸鸡蛋向莲可没少吃，甚至碗里最后一勺都被她捞走了。
眼见着碗里一空，动作就慢了一秒的向文向武两兄弟瞬间开始哭闹。
俩孩子的亲妈葛红霞见状就不乐意了，立马出言呛了小姑子两句。
向莲自然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善茬，毫不客气的就回怼了葛红霞，姑嫂俩就这么吵了起来。
为了一勺蒸鸡蛋至于吵吗？至于但又不没那么至于。
不过葛红霞可不单单是为了一勺蒸鸡蛋，她对向莲这个好吃懒做、不咋挣钱还花钱的小姑子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亲密的姑嫂关系不是没有但却十分少见，至少向莲和葛红霞就不是。
两人不止不亲密还十分的看不上对方。
因为这年头物资匮乏，一个家庭的资源一共就那么多，给了这个就只能短了这个。
在葛红霞看来，她和男人还有两个孩子就是被短了的一方。
家里本来就没啥钱，这不懂事的小姑子非要跟二叔家的两个闺女较劲。人家读初中她要跟着读，人家念高中她也要跟着念。
也不看两家的条件一样吗？啥都要比！
读书不花钱吗？不止花钱，因为要读书家里还少个劳动力呢！这十多岁的大姑娘就是个吃白饭的！
要她说，一个早晚要嫁人的女孩儿读那么多书，纯粹就是浪费钱！
最重要的是，这花的钱约等于属于她男人和两个儿子的。毕竟公婆只有她男人一个儿子呢！
葛红霞每每想到这些，真是有一百个不愿意。
但是，她的意见重要吗？
不重要。
她是看出来了，婆婆咬牙支持小姑子念书就为了跟二婶较个高低。
老婆婆对孙女念书没那么愿意，毕竟她也是“读书没用论”的坚决奉行者，但是她喜欢听好听话啊！
向莲这个心眼多的就专捡好听的说，“什么读书多能嫁得好”，“什么高中毕业当了工人要给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买肉吃、买新衣服穿”，“肉要隔天吃、衣服要一季一套”，把耳根子软的老婆婆哄得一愣一愣。
结果呢，实现了吗？全都是放屁！
当工人？隔天吃肉？一季一换的新衣服？都在哪儿呢？！
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
还有啥嫁得好？纯粹就是诈骗！
当初她也是信了这鬼话。
最开始她想着小姑子高中毕业之后确实能说一门比较好亲事，能赚一份不菲的彩礼，就忍了。
后来又想着小姑子能嫁给那啥当工人的知青，等两人结婚后就让那个知青把工作让出来给她家男人，当时候她也能过过工人家属的瘾。
甚至还为了那预想中的一份正式工作，她那几个月不止把家里的所有家务活都包揽了，有时候还帮小姑子洗衣服。
结果呢？
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比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糟糕！
自打年初那番打算落空之后，向莲这个糟心的、没点儿自知之明的小姑子居然还瞧不上一般男人了，铁了心要嫁给工人，只要一听介绍的不是工人她连亲都不相了。
这啥意思？难不成还想赖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让娘家一直养着不成。
当老姑娘也行，总得勤快些吧！
可她这小姑子呢，一点儿眼色没有，好吃懒做。
她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再伺候了！
所以说姑嫂俩吵架的源头早就埋下了，只是恰巧在今天借着一勺蒸鸡蛋爆发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的争吵彻底升级，就被向文向武兄弟俩“打”断了。
对，就是“打”断了。
葛红霞好歹只是动口，但哭闹的兄弟俩直接就是动手。
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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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番思想经年累月的难免会带给两个孩子，因此向文向武两个孩子受到亲爹妈的影响也对向莲这个亲姑姑不亲厚，甚至还有些隐约的敌意。
兄弟俩不止一次听亲妈说，就是因为这个小姑赖在家里不嫁人，本来属于兄弟俩的东西都少了一半，不然小姑吃得东西都可以留出来给他们吃。
这会儿见好吃的蒸鸡蛋真被自私的姑姑吃了，兄弟俩哪儿是能忍的，直接动手使劲儿推了向莲一把。
向文向武今年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年纪虽然不大，但男孩儿的蛮劲儿却是不小，加上向莲也没防备，直接被推倒在地，头也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向文向武兄弟俩直接傻了。
当然不止这俩熊孩子傻了，葛红霞也被吓了一跳。
她和小姑子吵架可以，反正她男人已经说了会帮着她说话，毕竟她男人也见不得小姑子成天待在家吃白饭。
但要是小姑子受伤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而且这小姑子可不是个善茬，保不齐会对两个孩子还手。
不过要是她敢动手打两个孩子，她肯定是要护着的，大不了打完这架就回娘家住两天。
哪料到她都做好了这番准备，却迟迟不见小姑子爆发。
只见她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在地上捂住头不起来也不说话，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把家里来回扫了好几圈，仿佛很陌生没见过似得。之后又是一屁股爬起来冲公婆问今天是哪天，得到答案后接着就跟疯了一样跑出去了。
亲爹妈在后面喊她也不应，只说有急事就跑个没影了，追都追不上。
向莲这一跑就是一整个下午。
一家人本以为向莲就是使小性子出去一会儿，没想到居然到下午上工了还没回来，向大伯一家急得都要出去找人了。
幸亏村里有人远远看到向莲和向竹、林季阳一伙人朝公社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急成啥样，差点以为是年轻姑娘气性大，在家受了气气得去跳河啥的了！
虽然向大伯一家觉得以向莲的性子发生这种事儿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排除。
毕竟差不多的情况十里八乡也不是没发生过。
好在人没事儿，回来了就好。
只是没想到下工之后不久，向大伯家又再次了爆发争吵。
而且这一次是向莲完全落了下风，不止没人的心疼她中午被推倒，就连全家最疼她的亲妈王巧珍都没站在她这一边，向莲直接被气得又跑出去了。
48. 第 48 章
“咻！咻咻！”
下午七点，随着宏明大队的大队长向永胜吹响的口哨声，弓背弯腰了一下午的村民们纷纷直起了腰背，一个个扛起锄头铁锹从地里往回走。
不过，村民们倒也不是直接回家而是需要把这些农具先放回到大队仓库，因为这些农具都不是他们从自己家里带出来的，是属于大队共有的。
哪天上工需要用到农具就得在上工前去大队仓库领用，然后下工之后归还，并且领用的农具还得做好登记，免得出现什么问题方便找到责任人。
严格来说，领用和归还都是本人亲自过来，但都是几十年老乡亲也没执行得那么严格，互相帮忙拿农具啥的也不少见。
不过，这种互相帮忙的情况一般发生在相熟的邻居之间或者是同个上工小队之间。
显然，向前方一家并不在此列。
帮拿农具那还是需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向前方一家子那德行可没人敢相信。
要是帮别人家吧，多少能得到一句感谢或者改天别人也会帮回来，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来有往。
但是向前方一家那就是占便宜没够，都不说哪天帮忙还回来，就连一句顺口的好听话儿都没有，一点儿不会感谢人，还觉得别人该是帮他家的。
再有但凡帮一次，那之后他们家就很有可能没皮没脸的黏上来。
而且这些农具要是出了问题以向前方一家的德行必然是毫不犹豫的甩锅，别是好心帮忙，最好落得个扯皮埋怨的结果。
这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况且这些农具单个重量就不轻，帮人多拿一个可是很费力气的，在地里干了大半天的活儿谁的肚子不是饿得呱呱叫。
饿狠了吃的可是自家的粮，这年头粮食可是顶顶重要的，谁家不缺粮啊，可不能吃亏了。
谁也不是傻瓜蛋、贱皮子，有这个功夫不如跑快点回家做饭吃！
不过，今天倒是个例外。
同个小队的组员难得的同意了帮忙，毕竟他家的那个小女儿向莲不见了大半天，这一家都着急回去呢。
要说他们既然这么着急为啥不早点回去，非要等到下工了再走。
向前方一家倒是想要先回去，但是所有人不管是大队长、小队长还是其他组员全都十分清楚这一家子的德行。
这要是提前放他们回去了今天下午就别想他们再回来，就算是回来估摸着也是快下工的时间。
可这才四点多不到五点，上工也才两个钟头的样子。因此在向前方提出要回去一趟时，大队长直接回复如果中途回去了今天的公分就只登记一半，不算下午的。
不过，这也不是单独针对向前方一家，队里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好嘛，这么一说向前方一家都舍不得了。他们本来就都是懒蛋子，根本不想上工，上白工就更不乐意了。
几人扒拉手指一算，要是现在回去了就相当于下午给大队白干了俩小时，一个是俩小时，四个人就是八小时，约等于一天！
不行不行！
觉得再磨俩小时的洋工也不是不行，所以硬是忍到了下工时间。
其实也不是村里不通人情，主要是这一家子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你退一寸他能进一尺，真是不敢轻易让步，又不是没前科。
再说他们提前走了这活儿是不是就要摊在同小队的其他人身上，到时候又有得闹，索性直接规定死了。
反正他家那个小女儿看着也没啥事儿，还骑着自行车回来呢。
当然这些都是大队长和小队长的心理活动，还是说回向前方一家。
向前方一家子把农具交给同个小队的队员，一个个都嗖嗖嗖的跑回家了。
其中王巧珍和向老太走在最前面，稍后些的是向前方，向辉和葛红霞则是落在最后面。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向辉葛红霞夫妻俩根本就没那么关心家里的妹妹怎么样，纯粹就是为了偷懒不想拿农具。
向辉是不是偷懒葛红霞没问，但她确实是的。她根本就不想管向莲，这个糟心的小姑子管她去死。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今天下工回去可以直接吃现成的饭，不用像往日一样着急忙慌饿着肚子还要忙着做饭。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打算在到家之后也落空了。
别说吃现成的饭了，灶房里还是冷锅冷灶的等着她呢！不仅如此，因为走在最后面晚回来几分钟还被老婆婆和婆婆指着鼻子骂偷懒！
她偷懒？
全家最偷懒的明明是那个回家两三个小时啥也没做的小姑子好吗？！
葛红霞实在气不过，在灶房里做饭也没忍住摔摔打打起来。
而向莲呢？
她的确是回来两三个小时了，但她哪里空得出时间来做饭啊，别说做饭了吃饭她都想不起来。
从中午那一摔开始她的脑子就混乱得不行！
好不容易从公社回来，能够独处一会儿完全不被人打扰，她肯定是要抓紧时间好好整理思绪，想想自己怎么就重生了。
是的，她重生了！
明明上一秒她还身处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养老公寓中，就因为早起洗漱一个没留神摔倒在洗漱间，然后一切都变了。
摔倒的一瞬间她还在想自己这个老胳膊老腿这一摔怕是要凉，可没想到下一秒再睁眼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四十多年前！回到了七十年代！
要不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才过去短短几年，她都不能完全确定！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是自己死之前的幻想，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她无比确定自己就是重生了。
因为掐自己的时候她没留手，掐得实在太疼了。
确定重生后，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老天爷的亲闺女！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她能重生！
本来五年前她能恢复正常清醒过来就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了，现在居然还让她重生了！
这可是网络小说中的巨大金手指！
既然重生了，那她一定要改变命运！走上人生巅峰！
网络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自从五六年前她从疯疯癫癫的状态恢复正常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倒是也学会了当下所有智能电子设备的使用，什么手机、平板、电视她都玩得贼溜。
像是小说、电视剧、直播、短视频她也都玩了个遍，妥妥的网瘾少女！
是的，网瘾少女！
虽然当时她的生理年龄已经六十多了，但是她觉得自己明明才二十四五！中间从七七年到一七年那四十来年她虽然有零星的记忆，但那怎么能算进她的年龄呢！
而在诸多小说类型里面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年代文，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本来就是那个年代的人啊。
她在看年代文时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重生。
后来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从改革开放开始到后面的几十年，那可是有好多个风口呢！
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趋势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恢复高考、改革开放、倒爷、兰花热、股票……随便抓住一个都能轻松富起来！
尤其是房地产，那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约等于能生钱的金娃娃。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勤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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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未来能做个包租婆就是她最想要的了，这也是看年代文小说时她最喜欢的情节！
当然，这也不需要攒太多钱买很多的房子，只需要把握先机，选个好地界买那种要拆迁的房子就行了，房子拆迁一次就可以实现资产翻倍，这么循环几次就足够躺平享福了！
虽说她重生那会儿房地产行业已经凉透了，但是现在房地产还没开始呢。
她完全可以把握住！
短短一瞬间，向莲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念头。
不过这些美好的幻想在得知今天的具体日期后全部都消失不见！当时她只剩一个念头，救人！
至于什么走上人生巅峰的幻想统统的往后靠！
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天！
就是在这一天，堂妹向竹出事了！也是这一天成了她家还有二叔家所有不幸的开端！
所以堂妹绝对不可以死！她一定要把人救下来！
向莲立刻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跟家里人多解释一句，就拼了命的朝村外的玉米地里去！
可惜她跑到村口外面才发现她并不知道事发的具体位置在哪儿，而这片玉米地又大又密，根本看不清楚！
正急得满头汗时她看到了林季阳！
林季阳，堂姐向禾的对象，她的堂姐夫，也是日后的首富大佬！
虽然上一世她跟这个堂姐夫接触不多，但是她却对他很熟悉！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有他的帮助，她根本不可能有恢复正常的机会。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难道当初那件事跟他有关？！
不应该也不可能啊！
向莲带着满满的疑惑，偷偷跟在林季阳身后。
然后她就很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也很庆幸自己因为当年的遗憾和懊悔很认真学过窒息之后的急救措施。
差一点、就差一点又要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了。
甚至在把向竹从死门关拉回来之后，她仍是不敢放松，提议把人送去医院检查。
要知道自从自己从精神病院出院后她再也没去医院！
毕竟，任谁在医院住几十年也不可能多喜欢这个地方，就算那几十年她的精神状态十分优美也是如此，反正就是本能的厌恶医院。
好在结果是好的，堂妹没事。
不过，冷静下来她也发现了不对。
怎么好多事情都对不上了，完全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比如说，明明上一世堂妹是死于自杀，怎么现在差点就变成了他杀，她当时也看得很清楚那人分明就是想要向竹的命。
关于这一点她绝对不会记错，因为她当初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堂妹自缢的场面，一时经受不住刺激才被吓疯的啊！
而她今天拼命跑去玉米地也只是为了制止一切的源头罢了。
再比如说，今天出现的那个知青覃飞。
明明早就应该死了的啊，当年那件事闹得多大啊！清水大队的大队长都被撤了。
再比如说，自己这时候应该已经跟人定亲了的，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加上自己疯了并没有跟对方真的结婚。
可现在却根本没有定亲，别说定亲了连相亲都没有。而她从记忆还发现自己之前甚至还想要嫁给那个知青覃飞。
简直乱套了！
向莲坐在房间里使劲挠头，努力扒拉记忆，为了理清跟毛线一样乱成一团的思绪还拿出了纸笔标记时间进行分析。
然后她发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跟林季阳有关！
最后，她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她的那个首富堂姐夫可能、好像也重生了！
49. 第 49 章
她的那个首富堂姐夫可能、好像也重生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向莲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几分，脸色也因为这个猜测气血上涌瞬间变得通红，可没隔多久又换了个颜色，变得煞白！
她今天似乎因为情况紧急完全忘了要隐藏，那林季阳会不会已经发现了自己有问题！
向莲因为这个猜测懊恼不已！
可这也怪不得她啊，毕竟谁会想到同时还有其他人重生了呢！而且她这重生的时间点又很紧急，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好吗？
她看小说时就发现了，同为重生者或者穿越者和平相处的可能性基本上都比较低，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底牌被人发现。
就比如说现在的她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是重生的。一旦暴露之后可太危险了，她可不想被当做异类，也不想被关起来研究。
更何况就算没有重生这个秘密，她本身就有些害怕林季阳。
其实，细数下来两世加在一起她和林季阳接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上一世除了堂姐结婚之外，也就只在向家接连出事时见过那么一两次，甚至两人都没像今年大年初二那样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毕竟上一世覃飞这时候早就被人杀了，根本不可能再让林季阳帮忙介绍。
再之后她就疯了，而等到她病好之后清醒过来，正好又是林季阳去世的那一年。
所以两人的接触真的不多！
但接触不多并不妨碍她害怕林季阳，其实与其说是害怕，可能愧对和内疚更多。
毕竟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而她也正是因为太过愧疚以及亲眼见到堂妹去世的场面，才会在双重压力和刺激之下承受不住直接发疯。
向莲想起上一世的诸多往事，忍不住叹息。
不过，叹息的同时也稳了心神，不再像之前一样懊恼自己可能暴露的事。
因为她想明白了，就算事前知道可能要被怀疑，她当时也一定会出手救人！因为她绝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结局了！
也恰在这时，王巧珍和向老太已经率先回到了家里。这对婆媳俩回到家先是扫了眼家里的情况，然后一前一后进了向莲的房间。
王巧珍三两步进了房间，向莲正巧也听见了动静转过头来，见到亲妈她立刻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王巧珍。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她妈了。
她爸妈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她疯了之后好歹没抛弃她，没把她看做是负担，更没说把她卖了，据说一直照顾她到他们走的那天。
不像她哥嫂，爹妈前脚刚走后脚就打算把她卖给一个打人成性的老鳏夫。
如果不是堂姐和堂姐夫好心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她恐怕早就被打死了，怎么可能等得到后来恢复正常！
据说当时她疯疯癫癫的跑到二叔向前进一家四口坟前，恰巧遇上了过来扫墓的林季阳和向禾，才避免了被丧良心的兄嫂几十块卖了的结局。
王巧珍眼看着女儿脸色不算太好，时间又不早了，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先按下了只等饭后再说。
等到一家人吃完饭，距离七点下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而对于今天下午向莲为啥跟着胡秀英她们跑去公社一家人都是满肚子的疑问。
不过，最先开口的不是王巧珍反而是向前方，
“小莲，听说今天下午那个知青也在，你别是真看上了那个知青吧！不行，我不同意哈！”
向前方竖起三根手指继续道，“除非他能拿出三百块的彩礼除此之外还得有房子，家里可没多的房间再多安置一个人，而且他以后必须把每个月的工资上交给我，不然绝对不可能。”
向前进家并不宽敞，一共也才三间卧房，其中向前进和王巧珍占一间，向辉葛红霞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住一间，剩下的一间房就是向老太和向莲住。
葛红霞想要向莲赶紧嫁人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少一个人可以腾出不少空间来。
“知青？什么知青……啊，你说的是那个覃知青啊！”
向莲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话说到一半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年初她家想要跟覃飞相亲占便宜的事儿，她立刻把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啥啊！我根本没想嫁给他。”
她才十九岁不到二十岁还不到后来的法定结婚年龄呢，干啥这么早嫁人，再说几十年后不结婚的事业型女性多得是。
而且就算自己想结婚，那也不是现在。
现在自家这条件最好的情况就是找个工人，况且她大概知道自家“名声在外”，有工作的人还不一定看得上她呢。
可再过几年就完全不一样了，选择面怎么说都要比现在宽得多。
不过，向莲的这番话显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几人都不怎么相信，但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而亲妈王巧珍显然更介意女儿跟自己的对家搅合在一起，她开口就问，“那你说说今天下午你怎么跟那一家子混在了一起，一下午又去了哪儿？”
向莲抿了抿嘴，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当村里没人看到吗？”
“看到了什么！”向莲心漏跳一拍，立即反问。
“看到什么？你说看到什么？”王巧珍提高了嗓音，“你不是跟着一起去公社了吗？你说说你不上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跟他们跑出去干啥了！”
向莲闻言心下一松，只是看到了去公社那就还好。
不过，面对亲妈的追问的她仍是只有干巴巴的“没干啥”几个字，然后便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上一世的经验教训！
可她这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落在王巧珍眼里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女儿啥也不说更是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王巧珍只觉得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明明以前不管什么事只要自己开口问女儿绝对不会有隐瞒。可现在不仅不说，甚至还跟胡秀英母女有了秘密。
葛红霞本就因为向莲下午不见踪影被全家人埋怨了个够，下工回来小姑子躲懒不做饭又憋了一肚子气，本想着这口恶气只能自己咽下去，可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她眼珠子一转，立即开口打圆场，“小莲，你快别跟爸妈置气，他们就是太担心你了。你是不知道今天中午你突然跑出去半天找不到人，妈都快急哭了！”
“小莲你要是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我代那两个臭小子给你道歉！确实是小文小武做得不对，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跟亲姑姑动手。”
向莲听到葛红霞这么说，瞬间警铃大作！她这个向来唯利是图又极其护短的大嫂可不像是个会主动道歉的人。
果然下一瞬便听到葛红霞话锋一转，“不过，别怪我这做大嫂的说话太直，虽说咱爸妈没法给你买个正式工作，但你也不用上赶着巴结二叔二婶。而且你就算想要工作，巴结他们也是没用的啊，他们可舍不得把工作给你，咱真犯不着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实在不行咱全家一起努努力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总之咱可不能没了志气啊。”
向莲只觉这个大嫂果然不是个好的，状似苦口婆心在劝她，实际根本就是在挑事！！
明明知道她爸妈最烦的就是被拿来二叔二婶比较。
而且这都是些什么狗屁话，啥热脸贴冷屁股？又是啥巴结？这简直就是专捡爸妈的肺管子戳！
再说那什么工作不工作，她根本不在意也不稀罕好吗？
她可是见过世面也知道未来的人！还有两个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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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恢复高考了，一年后又是改革开放，干啥不比在县城里花高价买个工作好！
只是向莲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好大哥向辉立即盖棺定论了，“你嫂子说的没错，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懂事呢！”
向莲不得不感慨几十年后的一句话说得可真对啊。
什么叫“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来”，她的好大哥好大嫂就完美诠释了这句话！
如果说她的大嫂是坏，那她的这个大哥就是蔫坏！就知道在关键时刻搭腔插刀，两口子这配合打得可真好啊！
果然，向前方和王巧珍闻言脸一黑，两人异口同声朝着葛红霞厉声呵斥，“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别说王巧珍拿妯娌胡秀英当对头看，向前方也不乐意听这些。
别以为他不知道村里人在私底下怎么议论他的，什么“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俩差异咋能这么大”、什么“一个奸懒馋滑、一个踏实肯干”。
葛红霞被骂了立即讷讷的低下头，但是低头的瞬间却轻轻扬起了嘴角，她当然知道这么说公婆会生气，但是向莲也讨不到好。
她就是故意的！
婆婆最不喜欢的就是处处比她强的二婶，现在最亲密的女儿跟最讨厌的人搅合在一起还说不出个一二三的理由来，有好戏看了。
最好是公婆都生气，赶紧把这个小姑子嫁出去。
***
最终向莲跟全家人都闹了个不欢而散，她也不想待在家里闷热就不说了气还不顺，不如出门去透透气。
只是走着走着向莲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村尾。
村尾可没几户人家，倒是有一大片竹林，现在天黑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偶尔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渗人。
向莲本就不是个胆子大的，如今重生一遭对神神鬼鬼的更是充满了敬畏之心，立马生了退意，转身就打算回家去。
不料刚准备转身却在这时听到一阵不甚清晰的谈话声。
“他爹，咱这么做真的成吗？”这是个听起来并不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说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和不安，“向家那丫头挺好的一姑娘，这些年见到我们困难没少搭把手帮忙。”
向家那丫头，这说的是谁啊？他们村里姓向的可不少，而且几乎家家都有女儿。
向莲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思绪随即就被一个愤怒的男声打断了思绪。
“妇人之仁！糊涂！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这是一个跟老妇人差不多年龄的男人在说话，不过说话时却是十分怨愤。
“我看你就是眼皮子太浅了！这么点小恩小惠怎么跟儿子的命比得了！我们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白白死了！既然暂时拿那个混蛋没办法，那就从别的地方讨点利息！不是说那混账跟老丈人家的关系格外好吗，那就从向木匠家里讨点利息！”
“凭什么我儿子随便就死了，姓林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至于向木匠家那小丫头只能怪她的命不好，也怪不到我们身上，谁让她是那混账的小姨子！”男人的语气里满是仇恨，无理的话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可这会不会出事啊？毕竟是个年轻姑娘，传出去……”老妇人仍是有些犹豫。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打断，“能出什么事！我们就是传点闲话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
女人似乎被说服了，也像是自我说似的跟着重复道，“对，你说的对。我们又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还有我们的儿子不能白死，不能白死……”
……
向莲在黑暗中紧紧捂住了嘴，“向木匠”、“姓林的”、“小姨子”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她确定两人说的正是向竹！
?
50. 第 50 章
向莲根本没想到自己偶然出门居然会听到这样的秘密。
等到完全听不到说话声之后，等到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村尾这片竹林之后。她才放下刚刚捂嘴的手，深呼吸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平静下来。
刚刚说话的两人，她稍微想想便能确定是谁。
村尾拢共也没几家人，但要说只有一个儿子并且还死了的那就只有鲁家了！
鲁家一共三口人，除了刚刚这对起了坏心思的夫妻之外，就只有一个儿子鲁强。
独生子女在这个年代十分少见。不过据说也不是鲁强父母年轻时候不想多生孩子，而是不知怎的自从生了儿子之后，怎么都怀不上第二个。
因此两人对唯一的儿子也是十分疼宠，奈何越是疼宠越是不争气。
鲁强这人从小就很霸道也不讨人喜欢，长大一些又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为此还进去过好几次。
通过一下午的梳理，她已经知道鲁强是被枪毙的，枪毙的原因是因为故意杀人。
严格来说，应该是杀人未遂。
毕竟他最开始捅伤的那个小寡妇最后被救了回来，而之后他在逃窜路上想灭口的覃飞和林方正也被林季阳成功救下，并未成功。
也正因此，鲁强才被林季阳打晕送到警察手里。
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鲁强的父母就恨上了林季阳？
向莲有点搞不懂这两人的脑回路，说到底鲁强被木仓毙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违法犯罪了吗？这本就应该杀人偿命的啊，怎么能还能因此怪在别人头上呢？
倘若按照鲁强爹妈刚刚那套歪理邪说难道被鲁强伤害的人就应该放弃抵抗直接让鲁强杀死吗？或者说林季阳就不该救人任由鲁强当面杀人？
自家儿子犯了罪不知羞愧还要想发设法□□，最应该为此负责难道不是他们这做父母的没教育好自己孩子吗？
但凡有点三观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显然鲁强的父母没这个三观。
枉她以前还觉得鲁强的爹妈可怜，摊上这么个不省心儿子，现在看来两人一点儿都不无辜。
要她说，鲁强这种人就是应该被木仓毙。
这一世还好林季阳在，他只是杀人未遂，上一世鲁强可是切切实实杀了两个人还逃到了山里。
可惜，也只是在山里躲了两个月最后还不是被人给抓住了。
不对！
向莲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
她记得上一世鲁强在山里躲了两个多月，最后好像也是被一心想要为亲爹报仇的林季阳给抓住了送到公安局。
蓦地，向莲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既然鲁强的爹妈这一世有这样的想法，那会不会上一世也是这样！！！
瞬间，向莲在八月的大热天打了个冷颤。
上一世的这天，她因为嫌天太热想了个肚子痛的借口偷懒，不停的跑厕所，然后她就碰巧看见了满身狼狈偷偷摸摸回家的向竹。
彼时她虽然很嫉妒向禾向竹两姐妹，但大概知道这件事儿暴露之后的影响可能很大，她也没敢肆意往外传。
只不过，等到晚上嫂子阴阳她又偷懒时，她一时说急了就把这事儿给说漏了嘴，然后第二天向竹被人xx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得到处都是，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这也是为啥今天她妈追问，她坚决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的原因。
前后两世她一直以为都是因为自己当初没有管住嘴才造成了一切，然而现在却发现当年的事可能另有隐情！
只怪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先是向竹出事差一点被人xx，然后第二天流言四起，再到向竹自杀，之后堂哥向松□□失手把人打成重伤被重判入狱，不到一年死在了狱中，接着二叔二婶在短短半年内相继病逝，本来圆满齐整的一家人短短半年之内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当然这件事之后，她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村里都说消息是从她家传出去的，加上她家和二叔家一直不睦，还有就是她家的名声在村里本来就不咋滴，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相信了，谁也没怀疑。
别说别人一听就信，就连她自己都不确保是不是家里人说出去的。
更何况当时犯事儿的那人多少还跟她家扯上点关系，就更解释不清了。
再到后来向竹自杀之后，她家再解释就更没人信了，还说他们这就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在狡辩。
因此她家就这么背上了害死侄女的恶名，自此更是抬不起头，而她也在向竹自杀之后就疯了。
仔细想想，她家里人不是没澄清过最先开始传谣的不是他们，但根本没人信。
向莲越想越觉得可能！说不定这才是当年的事实。
所以上一世的那些谣言很可能真不是从自家传出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鲁强的爹妈！她和她家人只是被推出去背了口大黑锅！
只是当初谁能想到背后还有人捣鬼呢！
更没想到背后捣鬼之人是村里公认的老实人鲁家夫妇。
向莲越想越气，立刻转头就要打上门去，可才刚走两步又止住了脚步。
因为她知道这都是自己一个人听到的，口说无凭，只要鲁强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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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赖不承认就可以了，到时候谁都拿这俩不要脸根本没办法。
而且就算他们认了，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俩不要脸的赔礼道歉。正如他们刚才说的一样，他们只是传了点自己听到看到的谣言，根本定不了罪。
就这还不排除这俩不要脸的很可能临时甩锅到她身上，毕竟这俩在村里看来就是老实巴交的代名词，比她的信誉度高多了。
况且要是闹大了，说不定还会让今天发生在向竹身上的事提前被人知道。
她的目的是救向竹，如果因此反倒让事情暴露了才是事与愿违！
而这种谣言一旦传出去没人会在意真相到底如何。不管真假与否，以后都会背上被xx的标签。
要知道这种谣言对一个年轻女孩的伤害有多大！这种黄瑶甚至比直接的身体伤害还要大，影响还要久！
不然上一世向竹怎么会自己结束生命呢！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放在几十年后思想更开放的社会，也是会被人反复讨论的。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遭遇了这种事之后还要面对巨大的言论压力能做到不受伤害、无动于衷。
但追根究底这并不是女孩子的错啊！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但她们受到的伤害却是最大的！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向莲边往家走边把头挠成了鸡窝。
突然，她想到可以把这事儿交给林季阳啊！
他也是重生的，肯定比自己有办法！而且她提前去告知还能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一举两得。
向莲抬脚就想去找林季阳，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晚上听说林季阳和覃飞已经回清水大队了。
她纠结了一瞬，眼看着时间也晚了，想必就算鲁强的父母想要传谣言也不可能在晚上，便决定明天一早再去二叔家等林季阳或者是去林家找人。
为了明天能早起，向莲很快回家洗漱便躺上床睡着了。
只是在临睡前脑子里模糊闪过一个疑问，还没来得及抓住整个人就陷入了梦乡。
***
林季阳并不知道这些，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回忆着梦中的一切。
明明他已经把向竹救下来了啊，为什么结局还是没改变。他想不通其中的症结，几乎睁眼到天亮。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已经在骑车赶往向家的路上了。
从昨晚第二个梦境中分析显然向竹还是一切的关键，他必须得去向家了解所有情况。
然后当他蹬车蹬得满头汗的时候就在半路遇上了同样骑车而来的向莲。而后向莲见到他吼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瞬间心惊胆战。
51. 第 51 章
“姐夫！昨天小竹的事儿村里今早已经有人在传了！都说小竹被……”
向莲的一句话，让林季阳瞬间心惊胆战、脸色一变。
别说林季阳心惊胆战了，向莲今早得知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比林季阳好到哪里去。
按照她的计划是今天一早出发去找林季阳把偷听到的消息告诉他，然后趁着鲁强的父母还没有采取行动，早早想好对策。
为此她今天起了大早，赶在家里人起床之前，偷摸出了门。又因为想着骑车能节约些时间，她还厚着脸皮去二叔家敲门借车。
可就是因为借车去的这一趟，愣是给她大清早吓出了身冷汗。
她没想到当她到二叔家门口时，本应紧闭的院门只是虚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看到二叔家一大家子都起来了。
而后她才知道村里居然已经开始出现了有关向竹被xx的谣言。
门之所以没关是因为在她来之前，村里一个跟胡秀英交好的妇女已经提前来过一趟。
向莲说完第一句话后，又三言两语赶紧把昨晚偷听到消息还有今早去二叔向前进借车得到的消息都跟林季阳说了。
听向莲说完，林季阳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明明把人救下来了还会做那样的预知梦。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他的恩怨。
林季阳略微的眼睛微微一眯，接着问出了一个向莲始料未及不曾想到的问题，“鲁强的父母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向莲闻言的第一反应便是否认，“不关我的事儿！我真的就是碰巧听到了！本来昨晚就想告诉你的，但那不是太晚了，我今天生怕耽误时间起了个大早……”
“你别着急，注意车！”林季阳没想到向莲会突然这么激动，骑着的自行车都开始歪歪扭扭，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了平衡，他赶紧出声打断。
“没怀疑你，我就是问问。”
向莲直到被林季阳打断，才发现自己这反应有些过激了。但也不怪她这么着急，谁要是背了一辈子黑锅肯定比她好不了哪里去。
不过，向莲这时也回忆起昨晚临睡之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模糊疑问是啥了。
她因为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林季阳一提她才冷汗涔涔。
对啊，鲁强的父母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会不会昨天不小心撞见了？”
林季阳不置可否，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把这个疑问先留在心里，只等后续再说。
两人之后没敢耽误，也不再说话只一路风驰电掣地骑车赶往向家。这一路就差把自行车蹬出火星子了，按理说半个来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了差不多十分钟。
至于林季阳之前还想着试探“向莲”此刻同样顾不上了，这些也都可以先往后放，现在啥都比不上眼前这事儿重要。
毕竟，从这个“向莲”昨天到今天的表现来看，总归是暂时没恶意的，所以倒也不用太着急。
两人骑车一前一后进了向家院子。
院子里，除了向禾和向竹，其他人都在，包括两岁多的小石头向恒。
看到向恒，林季阳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昨晚刚做的预知梦。
这会儿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小石头向恒怯生生地躲在秦晓蕾身后，小小年纪虽然还不太明白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压抑的氛围还有父母爷奶愁苦的状态，使得他不自觉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看到林季阳这个平时很亲近的姑父也没像往常一样扑过去找他，反倒是往后缩了缩身子，而后又转动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亲爹。
土泥地院子都被他踩出了浅浅的印记。
向松的状态并不好。
双目赤红，眼下是一片青黑，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样子估摸着可能一晚上都没睡，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愤怒和自责。
“都怪我！昨天要是我跟小竹一起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要是让我知道这人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向松低吼着，脸上是自责和愤怒，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这个大舅哥本就是个护短的性子，这次向竹又是跟他一起出门出的事，还不知他内心怎么煎熬、自责。
林季阳不确定在预知梦里面是不是向松也是同样的想法，同样的自责内疚，把一切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是因为自己让向竹一个人回来才遭遇了一切酿成了悲剧，所以才会去□□导致了向家进一步的悲剧。
至于向前进和胡秀英更是满脸愁容，林季阳打眼一看，竟与第二次预知梦里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林季阳心里一紧，吞咽了下口水才迟疑地开口问，“爸、妈，小竹她……”
“给她吃了药，刚刚才睡下。”向禾从房间里出来回答了林季阳的问题。
林季阳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一口气，但一见到向禾心里又止不住泛起丝丝心疼。
向禾显然没注意林季阳这番变化，她也气得不浅，双眼通红，这会儿见林季阳来了几步走近后抓住他的手臂，“这都什么事儿啊！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说！村里那帮人就传得这么难听！”声音又气又急。
而后又忍不住询问“季阳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咱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别人造谣！”
林季阳轻轻握住向禾的手臂安慰，他深吸一口气，暗暗捏紧了另一只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报警吧。”
这是他刚在路上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齐齐瞪眼看向了他。
“不行！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一旦报警小竹她……”胡秀英急切反对，话里的未尽之意众人都明白。
“妈您先别着急听我说。”林季阳顶着一家人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昨天我们不想报警找公安是因为不想要别人知道，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胡秀英刚刚的激动和急切瞬间没了，肩膀耷拉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是啊，情况不一样。
现在不用瞒着了，不仅不用瞒着，全村都知道了，还传得越发夸张。恐怕不到半天时间更会传遍整个公社。
胡秀英想到这些没忍住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眼见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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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又陷入了愁苦，林季阳立即开口，“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一定要去报警找公安，还能占据一定的主动权。”
“主动权？”胡秀英讷讷重复，“我们还有什么主动权。”
“当然有！”林季阳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我们报警找公安可不是为了抓那什么耍流氓的小流氓，我们要抓的可是杀人犯！”
杀人犯？
众人思索片刻，而后齐齐眼睛一亮。
见大伙儿想明白了，林季阳继续道，“而且现在村里传的这些谣言，光靠我们这几张嘴去跟人吵架和解释根本不顶用，不如顺带一起找公安处理。”
“这能有用？”向禾疑惑问道，“公安能管这些？”
面对一院子希冀的目光，林季阳轻轻点头。
其实他并不确定公安会不会管这个，但要是背后这人不止干了造谣传谣这点儿事呢。
从最近两次预知梦来看，他就觉得背后很可能有人在蓄意搞事，再加上向莲昨晚听到的消息，林季阳忍不住产生怀疑。
林季阳眼里满是寒意。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不把这些人都送进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经过短暂考虑和商量，所有人都同意了林季阳的建议。
又经过一番商讨，各自有了安排。
兵分三路，其中林季阳和向松负责去报案，向前进和胡秀英去上工，向禾留在家里照顾向竹，大嫂秦晓蕾也在家，看着小石头的同时也能跟向禾一起看着向竹。
其实报案这事儿林季阳一个人就成，但因为红旗公社并没有设立派出所，报案要去县公安局。
随便一来一回至少大半天，把向松留在家里他可不放心。
毕竟，在预知梦出事的不止向竹。
别是向竹还没出事，向松一个冲动先把自己搞进去了。
因此关于谣言可能是鲁强的爹妈传出来的这事儿他暂时也没说，不止自己没说，还嘱咐了向莲也不要说。
这是他权衡之后做的决定，不是不说，而是不能现在说。更不是因为担心向家人万一迁怒到他身上。
他是可以把向松带走，但家里的其他人呢？
本来就处于气愤之中，再给他们一个具体的敌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
报仇的手段有很多，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而向前进和胡秀英去上工不是单纯的上工，而是去吵架。
对，就是吵架！
今天但凡听到任何有关向竹的谣言就跟人吵，在这时候千万不能藏着掖着，更不能躲在家里，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心虚。
大大方方的跟人互吵、对骂都行，必须要把这水给搅浑了，不能让谣言形成单一的一种声音。
不然等再发酵半天，到时候就算有公安来处理造成的影响也晚了。
向禾这边，林季阳在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看好向竹。向禾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就算林季阳不这么交代她也会这么做。
当然，在林季阳的计划里可不止这些，只是因为还不确定能不能实施所以他暂时没打算说。
52. 第 52 章
今天的宏明大队相当不平静。
大队长向永胜头顶着大太阳快步小跑着，眉心拧成明显的川字纹，豆大汗珠顺着额头滑过眼角，他抬起手就在满头汗的脑门上随便撸了一把，然后就感觉脑门上一阵刺挠，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刚撸过稻穗子，这手上全是稻穗子上小毛刺儿。
但这都不重要，脑门儿上再刺挠也比不上心里那股子烦躁劲儿。
原本他今天的计划是把全大队水稻都检查一遍确定下成熟度，然后估摸着算算时间把秋收的具体日子给定下来。
可这都过了半天，愣是连五分之一的进度都没完成。
为啥呢？
一上午全忙活着拉架去了！
你就说愁人不，眼瞅着没两天就要秋收了，一个个的劲儿事，一上午已经干了好几架。
甭说他了，全大队今儿上午干活的完成度估计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一个个光是人到了，但心思全没在正经事儿上。
手是闲下来了，眼睛、耳朵、嘴巴倒是忙得很！时不时就拿眼睛偷摸瞅，嘴里还嘀嘀咕咕说小话。
嗐，哪是偷摸瞅啊。
那都是光明正大的看，要不是有各小队的小队长压着，都恨不得全围过去凑近了看热闹。
活儿干得就稀碎！
闹心巴拉的！
村民是想去凑热闹不被允许，而他是一点儿不想去却还要急着过去劝架。
这三十好几度的大热天就算啥都不干都能往下哗哗淌汗，更何况他还要一路小跑，真是烦得很。
至于为啥一上午就能干好几架，还不是被今儿一大早传开那流言给闹得。
啥流言？说是向木匠家小闺女被人给欺负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其实，今天一大早他得知消息就让家里婆娘饭都没做就先去向木匠家里报信儿了。
顺带还说了自己这个做大队长也会想办法帮忙压压消息，让村里人少议论。
但他其实也知道没用。
毕竟这年头村里又没啥娱乐活动，但凡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为村里八卦讨论的话题。
顺带还能牵扯出谁家婆婆磋磨新媳妇、谁家媳妇又不善待老人还有谁谁家两口子又吵嘴干仗的一破篮子的事儿来。
而像是向竹身上发生的这种爆炸性新闻就更不用说了，果然短短一早上到上工那阵儿就已经全村皆知了。
所以他还特意跟家里婆娘叮嘱让她跟向木匠家里说。实在不行今儿他们一家就别来上工了，免得到时候听到了那些闲话更闹心。
只是没想到到了上工时间，向木匠和胡秀英却都来了。
而且还一反往常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
可就算是干架，他们错了吗？
向永胜内心没这么觉得，毕竟哪个当爹妈的听到自家闺女被人编排说那种恶心的闲话能不发飙？
除非是个泥儿人或者就不是亲爹妈才能做到无动于衷。
向木匠两口子虽然性子都相对温和但绝对不是个泥人儿，而且这两人还是出了名的疼爱闺女，不然咋舍得让俩闺都读到高中毕业呢。
所以代入一下，他完全理解。
可要说起来，现在过去处理的胡秀英那边大概率情况应该还好，顶多就是妇女嚼舌根撕吧起来，你骂我两句我再回你两嘴。
就算升级一些也就是扯头发的程度，场面相对好控制些，还有大队的妇女主任也能一起搭把手。
棘手的是向木匠那头。
向木匠跟他年纪差不多大，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就是个不擅言辞的人，也是个真厚道人。
但今儿这厚道人却是一反常态发飙了，可能是确实不擅言辞，他也不吵架，人直接就动手干仗。
幸亏今天地头里没用到锄头这些家伙什，也幸好同小组一起上工的都是大老爷们，一个个见势不对赶紧两边拦着，否则他这个大队长现在就不是在这儿主持公道了。怕是已经去公社汇报情况外加挨训了。
一路走脑子里一路想，眼瞅快走到了目的地向永胜赶紧收回跑远了的思绪。他已经看见了前面掐得脸红脖子粗的两名妇女，分别是胡秀英和王春花。
同时也看到了先他一步到达的妇女主任刘翠萍已经把两人分开正在做调解。
不知妇女主任刘翠萍说了啥，只听王春花大声嚷嚷，“凭啥我要道歉，明明是她胡秀英先骂人的！”
“王春花，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胡秀英先开口骂人，但真要论起来，人家不一定理亏，你也不是无辜的。”妇女主任刘翠萍双手叉腰盯着王春花眼睛道。
“那、那就算我说两句闲话也不能动手打人啊！”王婶子很是不服气，说话间还边往脸上脖子上比划着，“你瞅瞅我这脸上、脖子上，一道道的火辣辣的疼呢！”
站在对面正伸手整理衣服和头发的胡秀英瞪向王春花，“说两句闲话？你这话倒是轻飘飘的！我动手也是被你逼的！”
胡秀英说话时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也是怒火中烧。
刘翠萍见胡秀英脸上、脖子上也有不少印子，显然双方战斗力差不太多，她安抚的拍了拍胡秀英，又对准王春花道，“王春花，你们打架这事儿先不论，我们只说你说的那些闲话，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下要是你家闺女被人这么说闲话就问你能不能忍住不骂人？”
王春花脸上一僵，滞了片刻才不情不愿的道了声歉，可偏生跟嘴欠似的又嘟囔了句，“我家闺女听话着呢，整天在家待着怎么会被人讲闲话。”
已经准备走人了的胡秀英闻言瞬间不干了，转身撸起袖子就要朝王春花脸上招呼。
向永胜和刘翠萍反应都不慢，两人迅速站到中间，拦住了胡秀英。
“王春花！你这话啥意思！再胡说八道我还打你！”胡秀英气得满脸通红，刘翠萍差点都拉不住人。
王春花见胡秀英这幅要跟人拼命的模样，又见向永胜和刘翠萍都瞪向她，她略微有些心虚磕绊着像是在解释，“你、你别跟我一个人急啊，这些话我也是听人传的，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人这么说，全村上下今天哪个没在私底下说。”
“我不管那么多，我也不管你是听来的还是传来的，还有别人私底下说没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刚刚就是你张着个嘴乱嚼舌根！”
王春花闻言撇了撇嘴，“你要有本事就去找最先说闲话的人啊！去找你大哥伯大嫂一家啊，光是跟我撒什么气！”
王巧珍正假模假式在旁边地里装作在认真理红薯藤，实际却边竖起耳朵听边低头偷着乐看戏。
她这妯娌在村里的名声可好着呢，可再好的名声今儿还不是跟人吵起来打起来了，她可太喜欢看这些了。
以后看谁还只说她混不吝，从今以后胡秀英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正看着戏，不知怎的这火咋还烧到了她头上。
不是，啥叫从她家传出去的啊？她也是今天早上上工了才听人说起的呢！
她这一吃惊便立即抬头看向说话的王春花，然而因为抬头的动作太快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没有完全放下去，
胡秀英一见王巧珍是这表情瞬间气炸了。
谁家大伯娘见到亲侄女被人这么编排就算是不帮忙也不可能就杵在旁边呲着个大牙看戏啊。
但偏偏王巧珍就这么做了。
胡秀英甚至不想去分辨王春花刚刚说的那话的真假，她只想跟王巧珍也干上一架出出气。
反正她今天这一上午也没少跟人吵架打架，不差她王巧珍一个。
***
向莲今天早上可以说是起得非常早，即便是出去了一趟，又在向前进家里待了好一会儿，回到家里仍是还没到上工时间。
不过虽是还没到上工时间，家里的人都起来了，也发现了向莲不在。
好在因为向大伯一大家子都不是勤快的，每天早上都是卡着时间起床、吃饭、上工，一家人谁也没发现她这一早上干了这么多事儿。
只轻飘飘说了她两句便都赶着去上工了。
这年代集体劳动队里分工可不是按照家庭为单位来进行分配的，而是按照劳力来分配。
毕竟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体力不同代表的劳力不同，自然而然分到的工种也各不相同。
向前方和向辉在重体力那边。
家里四个女人则是分在了四个不同的小队。
向老太和村里所有的老太太一样在大队仓库里作些轻便的活儿，王巧珍和葛红霞分别在负责整理红薯藤的两个小队里，而向莲则是单独分在另一边的除草小队这边。
这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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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了向莲。
她吃过早饭后不动声色的跟着家人一起往地里去，而等到分开到各个小队之后，她又一个人悄摸去找了小队长和大队长请了病假说自己肚子痛。
好在秋收还没开始，请假也不困难。
至于请假的目的，当然是去向家守着向竹了。
她早上从二叔家离开的时候可是听到了林季阳的安排，虽然有堂姐向禾和堂嫂秦晓蕾在家，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去亲自守着。
而为啥要悄摸请假，主要是她料定家里肯定不会同意她请假。所以没那必要提前说，反正不管是事前事后都要被骂，而且提前说肯定还会被盯着不准请假。
那她不如先斩后奏，还能把正事儿给办了。
可她在二叔家守着也只是在堂屋里干坐着，一个人坐着也挺无聊加上天气又热，这不，一不小心水就喝多了。
一上午厕所都跑了好几趟了。
不过，向莲每次去厕所都会扒向竹的房间门那儿往里瞅一眼，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向竹还睡着，而向禾也一直坐在床边守着。
这次也不例外，她又扒门口瞅瞅人没事儿之后才小跑着往外面的茅厕去。
为啥要小跑？
因为她急啊！
重生回来满打满算才不到一天，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上厕所。
这年头农村基本都是旱厕，加上这大热天的那味儿简直能把人给熏死。
因此她每次都是憋到受不了了才愿意跑一趟。
哪儿像重生之前她能抱着个平板或手机在卫生间待老半天，就搁那儿刷视频、看小说、看电视。
而现在则是完全相反，不止是憋到不能憋了才跑一趟，并且每次都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赶紧就出茅厕。
没法子啊，她一般都是憋气进去的，必须赶紧解决分秒必争！
向莲正憋着气专心致志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冷不丁的却听到隔了一道墙茅房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你听说了没？向木匠家里出事了！”刻意压低的声音但还是挡不住语气里那股子兴奋劲儿。
“那咋没听说呢！今儿一大早就听说了，村里都传了个遍。而且这一上午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木匠家两口子可跟人干了好几架。”
“哎，你说那传的会不会是假的呢？要是真的那向木匠和胡秀英还有心思上工呢？放我家我得躲在家哭死！呸呸呸，我家才不要有这种倒霉糟心的事儿呢！”
向莲边听边点头，看来林季阳让二叔二婶跟人吵架这招还真是管用啊。
向莲提起裤子准备走人，不料外面传来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停止了动作。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是故意的呢，反正我觉得向木匠家肯定是出了事。”
“这话怎么说？你知道啥？快说说呗。”
“嗐，你咋啥都不晓得呢！这都传向家那小闺女是昨儿中下午那阵儿出的事儿，这肯定是真的。
昨儿中午那阵有人看见胡秀英眼睛通红像是哭了往村外去的，还有昨个儿晚上好些人一起从公社回来的，说是去了公社的医院。你就说这是不是有事儿？”
“你这消息真不？”
“多半是真的，据说这是从向前方家传出来的，那咋说两家都是亲兄弟知道得肯定比我们这些外人多啊。”
“……”
剩下的话向莲没再继续听，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所以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吗？把锅再甩到她家头上！
向莲的拳头硬了，气血直往脑门涌，脸气得通红，拳头捏得死紧。
而后，她转身拔腿就往外面跑。
然后她就在地头里见到了二婶正准备跟她妈干仗！
向莲使劲倒腾腿，也顾不得在大队长面前伪装自己肚子痛，总算赶在两人打起来前拦在了两人中间。
“二、二婶，这绝对不是从我家传出去的谣言。你相信我，绝对不是！”
胡秀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喘着粗气的向莲，脑中想着昨天女婿和那名医生说的话，如果不是向莲出现及时给女儿做了急救可能当时人就没了。
到底忍住了。
只恨恨的瞪了王巧珍一眼。
正巧这时，有人冲这边高声喊道，“队长叔，有公安来咱村里了正找您呢！”
53. 第 53 章
宏明大队大队部
“唐公安、冯公安快里面请。”向永胜走在最前面推开大队部的木门后转身招呼两名身穿工作服的公安同志。
在两名公安后面还跟着的两人，分别是林季阳和向松。
几人进了大队部办公室刚坐下，眼见着向永胜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罐子准备泡茶，两名公安立即开口阻止，“向队长，不用那么麻烦泡茶，随便一杯凉水就成。”
向永胜也不是第一次跟唐、冯两名公安打交道，知道两人不是那种假客套的人，同时也看到了几人都是满头的汗，他也就没再坚持泡热茶。
其实，这年头有啥事大伙儿都还是习惯找大队或街道处理，尤其在农村更是如此，主要是没那意识的同时也害怕。
因此跟公安打交道的机会真是不多，包括大队长也是如此，但偏偏这两位公安他都还认识，所以刚才见到两人时甚至都不用人帮忙介绍。
为啥认识？还不是因为他们村里那“名人”鲁强。
说来好像去年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向永胜在心里暗叹晦气，咋还一到秋收时候就有事儿呢！
向永胜在心里琢磨这些的同时，唐、冯两名公安已经咕咚咕咚几下就灌完了整杯温水，根本没跟人瞎客气。
主要也是没那力气再客气，毫不夸张地说这大热天的一路从县里骑车过来真是遭罪！尤其是这骑一路还不带歇的情况下。
喝完水解了渴和热之后，唐公安率先开口，“向队长，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接到了报案过来了解下情况，希望村里能支持和配合。”
在唐公安说话的同时，冯公安也没闲着，他翻开随身携带笔记本又掏出钢笔准备记录。
“配合，一定好好配合！”向永胜冲着说话的唐公安用力点头，“那方便问问具体啥事能说不？我这边也能具体安排安排。”
虽是这么问，但向永胜眼角余光瞄向一旁的林季阳和向松两人，心下猜测，公安定是为了向木匠家的小闺女那事儿来的。
唐公安闻言并未隐瞒，坦言道，“我们是为了你们村的向竹同志差点被人故意杀害一案来的。”
向永胜点了点头，果然是为了向木匠家小闺女的事儿而来，可头都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听到的话不对劲。
“啥！故意杀害？！”向永胜惊叫出声，“不对、不对！不是都说是向竹差点被那啥吗？怎的又是故意杀人？！”
“队长叔，谁乱说的？我妹子就是差点被给杀了，怎的就到处乱传给我妹子造黄谣呢？”
不等两名公安说话，向松倒是先怒气冲冲的回答了向永胜的问题。
林季阳也立即补充道，“对啊向队长，这谁啊太缺德了，怎么还乱造谣呢？昨天我可就在现场，亲眼见到那人正死命地掐小竹的脖子，根本就是想要杀人。”
向永胜被两人这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这不一大早都这么传的吗？
虽说今儿上午好像是听胡秀英跟人干仗时吵嚷了几句，但那不是向家为了小闺女的名声现编的吗？而且明明今一大早这消息还是自己让人送去向家的啊。
向永胜愣愣地转头看向了先头说话的唐公安。
“是，我们接到的报案是故意杀人。”只见唐公安点了点头，肯定了林季阳和向松的说法，“至于刚刚你提到的谣言我们也听说了一些，不知道向队长对这谣言了解得多吗？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吗？或者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啥时候开始传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今早起来就听说了，然后到上工那阵已经全村上下都在传了。”
向永胜感觉脑子有点乱，又习惯性地撸了一把脑门儿，好在刚刚已经洗过了手不至于再被稻穗的小毛刺扎得刺挠。
撸完脑门儿之后，他又继续道，“不过，我估摸着最早应是昨晚就有人在传了吧。”
这话倒不是他一拍脑门儿胡乱说的，是有根据的。
他作为大队长本就习惯性的比旁人起得早一些，又因为临近秋收，他最近几日更是起得格外早。
而村里除了一些年纪大觉少的老人或者是极少有特殊情况早起的人之外，那真是没啥人比他起得更早了。
像是今天早上他就只在地里碰到了一个老大娘，也正是这个老大娘跟他提到了向竹的事儿。
所以他才做出了这番推断。
向永胜没注意到自己提到“昨晚”时，大队部办公室里另四人表情都有了些微变化。
尤其是向松，已经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说点啥，而后又被坐在他旁边的林季阳按住了手。
“至于从哪儿传出来的，这不好说。”向永胜摊了摊手感叹道，“唐公安你也知道村里婆婆大娘婶子一多，都喜欢碎嘴闲聊天，这都东一句西一句传得又快又玄乎，上哪儿知道是从谁最开始传的。”
说到这儿，向永胜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不过，今天在地里倒是听人提了一嘴，说是从向前方一家传出来的。”
末了向永胜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只听了一句，不知真假。”
“向前方是村里哪家？跟向竹有什么——”不待唐公安问完话，大队部办公室的木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几人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齐齐转头便看见推门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姑娘。
向永胜看清来人之后，脸色便不是太好看，他板着脸道，“向莲，你这是干啥？不干活跑这儿来干啥？”
“我上午请假了。”
“我看你这身体啥事儿没有，赶紧回去上工，别在这儿瞎晃悠。”向前进继续黑脸。
别以为他没发现，这丫头早上找他请假说啥肚子痛根本就是在撒谎，瞧这一趟趟跑得多快啊！
一天天就知道琢磨怎么偷懒，果然是向前方家的闺女，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一点儿不着调。
岂料向莲根本不惧他的黑脸，只说道，“队长叔，现在已经到下工时间了。”
向永胜被这话噎了一下，微微抬头瞅了眼墙上唯一的大钟，确实是到点了。
“下工了就赶紧回家去，大队部又不是你家。”向永胜依旧垮着脸。
没看见这正谈正事儿呢，平时作妖也就算了，当着县里来的公安同志还作妖，这不是给村里丢脸么。
哪成想向莲听完之后非但没走，反倒还进了办公室，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向永胜和两名公安道，“村里的谣言不是从我家传出去的，今早上村里开始传谣那阵，我家除了我其他人都还没起，根本没那时间。”
“行了，也没人说是你家传的，我刚也说了只是听说，具体什么情况公安同志会调查清楚的。”
向永胜摆了摆手，继续赶人，“你快回去吧。”
不料，这次也没能如愿。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开口的换成了唐公安，“这位女同志叫向莲是吗？听说昨天你也在现场？”
……
向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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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站在大队部办公室门外叹了口气。
行吧，不止没把人赶走，反倒是他和林季阳还有向松被请了出来，说是正好他们要单独询问向莲一些事情。
而且不止如此，问完话之后向莲还跟着一行人一起去了向前进家里。
向永胜不知道的是，就算向莲这会儿不过来，唐、冯两名公安也要单独找她询问昨天的具体情况。
向永胜更不知道的是，把几人请出来不是针对他，而是重点针对林季阳。
对，就是林季阳。
报案人林季阳。
他们公安办事这么多年，有一条经验就是千万、千万不能排除报案人。不止不能排除还要重点先怀疑报案人。
毕竟，有些胆大猖狂的就喜欢跟他们公安玩灯下黑那套。有不少案子查到最后发现最初的报案人就是凶手！
当然，唐公安和冯公安两人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其实基本排除了林季阳的嫌疑。
毕竟在接到报案后他们已经做过了简单的笔录，也基本了解了情况。按照林季阳的描述，他根本没时间作案。
只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要针对当时的每个目击证人以及相关人员问个清楚。
不止是向莲，凡是在笔录中提到人都要问。
所以等下除了去案发地和向家之外，他们还要再去趟红旗公社的卫生院找昨天给向竹看病的医生了解情况。
谁让他们刚从县里来宏明大队走的是另一条近些的小路，根本没经过红旗公社。
***
半小时后，向莲从向前进家院子出来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除了明显的恍惚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激动和放松。
如果有人能听到向莲的心声，就能断定她此时此刻确实是恍惚加激动加放松。
为啥这样呢？
因为她刚刚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是猜错了。
她从林季阳方才跟两名公安的谈话发现，林季阳根本不知道昨天对向竹行凶之人是谁。
如果林季阳是重生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是谁！
亏她还以为林季阳昨天不报警担心影响向竹的名声打算私下里处理。
现在结合来看，林季阳根本就不是重生的！！！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哦。
昨天在玉米地那会儿向竹分明已经陷入了昏迷随时可能没命，如果林季阳真是重生的，不可能不知道心肺复苏这个抢救手段。
她记得前世清醒之后自己在网上搜索林季阳的生平时，有个新闻还特意提到过林季阳为了生病早逝的妻子曾专门学过相关医疗知识。
要不是自己出现及时，向竹怕不是已经没命了。
这么一想，向莲瞬间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不少。
果然，只有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看来之前纠结的那些与上一世的不同变化都是巧合，都是自己吓自己！
毕竟自己都能重生，有点变化似乎也挺正常。
向莲瞬间说服了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过，仅仅放松一瞬，向莲又正了正神态，因为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摆在她这个老天爷的亲闺女面前还有两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一是要说服全家人一起帮忙查清楚背后甩锅之人。
二是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把凶手是谁透露给公安或是林季阳等人。
只有把这两拨人都抓住了才是她真正能放松的时候！
54. 第 54 章
“你说啥？！”
王巧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身旁的女儿掏了掏耳朵到底没忍住尖叫出声。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向莲一路沉思回到家，可刚一进院门就被葛红霞给阴阳怪气的刺了一句。
“哟，娃他姑回来啦？这回来的时间还真是把握得正正好，直接就能端碗吃饭。”
向莲不想搭理葛红霞，甚至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她眼睛紧紧跟随着从灶房出来的亲妈。
可她刚刚是的怎么对葛红霞的，她妈对她就是什么态度，目不斜视从她前面经过，直接忽视了她。
“还是太闲了不饿？”甚至情愿搭理葛红霞都没跟她说一句话，虽然这话也不是啥好话。
向莲自然看出了她妈这是在生气，她也不磨蹭，自个儿去灶房盛了一碗饭坐下。
可心里存着事儿，向莲吃饭的动作不知不觉间也就慢了下来。
脑子里全想着该怎么说服家里人，一个一个想法钻出来又被她一一划掉。
她知道这事儿不能拖，最好是能有多快就多快，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还不如直截了当。
向莲筷子一放，刚打定主意准备开口，却有人先她一步说话了。
“他姑，你这咋不吃饭呢，我看你这碗里的饭来来回回扒拉了好几遍也不吃，该不会已经在二叔家吃过了吧？”葛红霞语气十分夸张。
至于葛红霞为啥知道向莲去过向前进家，自然因为跟公安同路全村都关注着呢。
接着她又抢在向莲说话之前继续道，“他姑，吃不下真不用硬吃，你也不用刻意瞒着家里，都知道你现在跟二叔家好着呢。我可听说了昨天你可是在现场呢，昨晚妈问你的时候，你可愣是半点口风儿都没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二叔他们才是一家，奶和爸妈倒成了外人！你都不晓得今天上工的时候我和妈被别人问起来真是啥也不知道，别提多丢脸了。”
向莲在爹妈还有奶奶的黑脸注视下毫不收敛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给自己上眼药呢，有意思吗？
“这不知道八卦有什么可丢脸的，你以为你是谁呢，啥事儿都要让你先知道。怎的就那么大一张脸呢！
也别扯那么多人，你自己想靠着说人闲话给自己增加关注度别扯上别人。”
说实话，在这一刻她还真的有些怀疑上一世真的是鲁强的爹妈在背后搞鬼吗？她家真的无辜吗？
当然，这一世如若不是自己守口如瓶，保不准这个嫂子也会在其中插一脚，到最后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向莲继续叭叭，“不知道才是好事儿呢！这村里都传的是啥乱七八糟的，这都是假的！别人编出来的谣言！我上哪儿去给你乱编谣言出来啊！还有全村都说消息是从咱家传出去的，现在公安都来村里查了别是因为说闲话被抓进去了才好。”
不等众人询问，也没管葛红霞被她呛得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向莲又甩下一枚炸弹。
“奶、还有爸妈，咱家现在可不能就这么站一边看戏，咱得帮二叔家一起把背后传谣的人查出来。”
“你说啥？！”
王巧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身旁的女儿掏了掏耳朵到底没忍住尖叫出声。
“妈，我说咱得帮二叔家找出在背后乱嚼舌根造谣的人。”
向莲顶着王巧珍难以置信的眼神继续强调，“而且，我已经跟公安说了咱家能帮着查，当时队长叔也在场都听到了。”
王巧珍盯着女儿的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而后直接端碗走人。
还吃啥饭啊，气都气饱了。
向莲看着生气离开的亲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猜到了她妈一定是最难说服。
算了，先等她把奶奶和爸搞定了再去找她妈单独谈吧。
“我看你就是闲得慌！”向前方用竹筷子敲了敲手中的饭碗，虽然没有像王巧珍一样离开，但显然也不赞同。
这大热天有那闲工夫多歇一会儿才是正经事儿。
“你爸你妈说得是，你这丫头竟是没事儿找事儿，瞧把你妈都给气走了。”向老太附和，同样也是满脸的不赞同，“咋还跟公安扯上关系了。”
另一边葛红霞和向辉更是嗤笑出声。
向莲没搭理哥嫂，只看向向老太和向前方两人，尤其是就坐在她旁边的向老太。
“奶，我真不是给家里找事儿，我是担心事情再闹下去不定得出大问题！”向莲朝向老太那边凑近几分，满脸认真。
“能有啥大问题。”向老太掀起肿眼泡看了眼孙女，不以为意的又继续往嘴里扒拉饭。
“咋没问题，我这从今早开始就没忍住在脑子里瞎琢磨，我就想要是我遇上这种乱传的谣言会咋样，首先就是以后怕是出门见人都不敢。再一想到背后老多人说我闲话我就难受得不行，恨不得干脆一了百了算了。
而向竹那脾气您也知道，她不定比我还气得狠。再闹下去保不准真能给她气得直接往死路上走！”
向老太扒饭的动作一顿，脑子自动自发的就顺着孙女的话往下想，向竹那丫头片子性子烈着呢，跟她妈胡秀英一模一样，还真是保不准！
“哪儿有那么邪乎！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那要是出事儿你来负责！”向莲瞪向突然插话的大哥向辉，直接回怼。
她现在对哥嫂那是一点儿好脸都不想给。
向辉被向莲这毫不客气的回怼闹了个没脸，脸立刻拉下来，但不知是担心真要担还是怎的，没有继续吵吵只丢下了句，“懒得管你，你想折腾就折腾，反正我不会帮忙。”
说完便踢开凳子回房去了。
向莲翻了个白眼，她最开始就没想过哥嫂会帮忙，反正她对这两人是不抱一点期望。
别说帮忙了，只要不扯后腿不添麻烦就好了。
她转头继续看向老太，“所以，我寻思着咱得帮帮二叔家。”
“你想二叔家要是出事了，对我们也没好处不是！再怎么说向竹也得我堂妹您孙女儿不是？别看平时您老爱说我们，但其实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为我们好。骂得多狠，心里就有多软乎。”
向老太挪了挪屁股又坐直身子，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再说，这时候咱不主动做点啥岂不是任由那屎盆子扣在咱身上，那多亏啊！但要是我们出手帮忙就完全不一样了。不止能洗清污名，还会称赞您老不计前嫌，以前瞎说你偏心眼子的都好好瞅瞅，您可不是那种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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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时刻还得是您最给力！最厚道！”
向老太的嘴角往上翘了翘，虽然不知道孙女口中的给力是啥意思，但她这人是真厚道啊。
“再有别人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奶您老要是出马必然是一个顶俩，不定咱所有人都顶不上您一个人的能力，您要是再使使劲儿，保准水落石出！
而且您这一帮忙，就是彻底打脸所有人。打脸您知道吧，就是那些以前讲究您的人一瞅您的这厚道的做法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向前方和儿媳葛红霞连带着桌上的向文向武两兄弟都忍不住看向向莲，这说的是他妈/她老婆婆/祖祖吗？这也太能白话了吧！所以这才是老太太愿意跟你亲的真正原因吧！
向莲直接无视这些震惊的眼神，继续冲向老太使劲儿，“还有二婶，等这事儿过了保准也没脸见您，只会觉得这么多年都是她自个儿太狭隘了。”
向老太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想想二儿媳平时对着她那副仰着头看人的模样，瞅着吧关键时刻还得看她老婆子。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孙女儿最知道她，她这人就是又有能力又厚道，还心胸宽旷不计前嫌。
瞧好了吧，她老婆子出马那可真是一个顶俩！
不，孙女还是太保守了。
她老婆子出马那哪儿是一个顶俩，她能顶仨！顶四！
论跟人理论（胡搅蛮缠）她能力杠杠的！
“确实不是咱往外说的，咱可不认！”向老太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常年马着的一张长脸竟也显出几分慈祥，说话的同时还顺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我看就是胡秀英这个当妈的没当好，要不是成天瞎嘚瑟出门怎么会有这些事儿。尽给我们找事儿做，这大热天的我这老太太都不得片刻清闲。”
老太太虽然答应了但嘴里还憋不住嘟囔。
“……对，奶说得对。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咱得想办法补救是不！”
向莲违心认同了向老太的说法，其实心里想的是这咋还绕到这上头呢，这事儿不管从哪儿看二婶能有啥错。
就算要怪，也应该怪那杀千刀干坏事儿的歹人和背后乱传的人啊。
至于向前方倒是一直听着没说啥，向莲见状知道她爸没反对这就是打算帮忙了。
向前方确实打算帮忙，但其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女儿跟的她奶说的名声好不好的，他在意但也没那么在意。
他看中的主要是能得到实在好处，这次帮了忙以后岂不是更有机会占便宜，到时候要是二弟家拒绝，那就是他不占理了。
至于帮忙那不就是随便做做样子嘛，总不能还要算计着他出多少力吧。
再则，女儿有句话没说错，从来都是他家占人便宜，这要真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事儿，那他可就成吃亏的，这绝对不行。
眼看着奶奶和老爸都说服了，向莲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也看出亲爹的目的不纯，但那不重要，只要现下能把这件事先解决了再说。
而后她也没耽误时间立即起身就要去房里找她妈去，这才是最难啃的那块骨头呢！
至于在背后喊着让她洗碗的葛红霞她再次忽略，洗碗啥的她没那闲工夫，忙正事儿呢！
55. 第 55 章
向莲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王巧珍坐在凳子上只轻飘飘斜睨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眼睛更是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向莲无视王巧珍的冷漠，三两步上前走近之后便蹲在王巧珍身旁，抱住了她的一只手臂，“妈，我们就帮忙找找到底是谁在背后乱说，我都说出去了。”
“不可能！我凭啥要帮胡秀英。”王巧珍一把把手从女儿手中抽出来直接拒绝。
“她胡秀英不是厉害得很吗？怎的还要我帮忙？有本事就自己解决啊，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她刚在地里还想跟我干仗呢！”
说到这儿，王巧珍就生气。
从昨天开始，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虽然知道儿媳妇葛红霞中午吃饭那会儿说的话有故意挑拨的意图，但她的确对女儿这两天行为十分不满。
昨天那么的大的事情问她也不说，今天上午居然还瞒着家里直接请假了。不仅如此，现在更是要让全家人一起给胡秀英帮忙。
真是越来越不着调！
还有先头在地里那阵女儿求着让胡秀英相信，她心里也老不乐意了，这不就相当于她在妯娌面前服软了吗？
要不是公安来了，她指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儿王巧珍狠狠地剜了向莲一眼。
向莲看着炸毛了的亲妈，心里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妈，你听我说，我们这么做真不是在帮他们，是在帮我们自己。”
“帮自己？咋可能！咱家又没事儿，不管从哪方面看那都是我们帮她的！”王巧珍噌的一下站起来，她干啥要帮胡秀英，她看好戏都来不及。
王巧珍双手抱胸，瞅了眼向莲侧身就要抬脚出门，不想再听女儿的废话，“别拿哄骗你奶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我，我不吃你那套。”
“妈，你等等！”向莲一把拉住人，“你听我分析，关于向竹的传言现在是不是已经传得全村都知道了？而且都说是咱家传。”
向莲看着王巧珍不以为意的表情，继续道，“是，事实上我们确实是不知道，但是架不住说的人多啊，再加上咱家和二叔家的关系，备不住就有些不知真相的人真的信了是我们传的谣言。如果我们不澄清的话，这口锅就稳稳的背在了我们身上。”
“要是这锅咱家背了，以后这话再传出去，我不是更难说找对象。”向莲再次楼住王巧珍的胳膊，“妈，我这都为了我自己的未来着想！”
王巧珍虽没回答但一看那表情就知道她把向莲的话听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正正好挠到了王巧珍的心上，女儿马上二十岁了，高中毕业也都一年多了，这年纪再拖下去眼瞅着就拖成村里的老姑娘了，要真如假设的那般，到时候还嫁不嫁人了。
这边向莲在房间里认真劝王巧珍的同时，隔着堂屋的另一个房间里，收拾完灶房的葛红霞也正好回房。
她看着躺在凉席上摇着蒲扇的向辉问道，“他爹，我看奶还有爸都被他姑给说得要帮忙了，咱不跟着一起？”
向辉轻嗤了一声，“去什么去！懒得跟向莲那丫头胡闹。”
说完他又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摇着蒲扇闭上眼开始眯觉。
他才不出去呢，这么热的天在家躺着不好，还要出去遭那些罪。再说就算真有啥家里有人去做就成，缺他一个也不影响啥。
葛红霞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上床休息，坐在板凳上沉默良久。
其实，她还是有些不安的。
同为女人，她代入一下自己，一切皆有可能，万一真是发生了小姑子假设的事了呢？
***
唐、冯两名公安在宏明大队待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差不多五六点才离开，两人除了询问向竹、向禾等人之外还去案发现场进行勘察。
陪同两名公安一同去现场的是林季阳、向松和向永胜三人。
三人目送唐、冯公安两人骑车离开前往公社这才转身往回走。
三人中林季阳是唯一一个清楚知道案发具体位置的人，向永胜做为大队长也是理应陪同，只有向松属于可有可无的人员，但林季阳却坚持让大舅哥同路。
原因自是跟之前一样，怕大舅哥冲动行事。
在去县里报案做笔录时林季阳跟公安提到了昨晚向莲偶然听到的谈话，当时向松就在场没避开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也是之前在大队部时大队长向永胜提到说他猜测谣言开始传播的时间是昨天晚上时向松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因此，这种情况下林季阳就更不可能让向松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三人并肩走在回村的土路上，一时无人说话。
林季阳不知道另两人在想什么，但他的脑子里却是在回忆唐公安和冯公安之前的所有对话。
唐公安和冯公安说根据现有的两个物证，也就是绑住向竹的绳子和堵嘴的布团可以推测的犯罪嫌疑人是有预谋的。
案发现场提前被铺平的玉米地也佐证了这一点。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他到达案发地附近的时间和向竹被打晕带进去的时间间隔并不长。
而那块平整玉米地不算小，不可能是现砍出来的。
唐公安和冯公安还说根据向竹描述犯罪嫌疑人从出现打晕她到后来全程都是蒙着面，推测犯罪嫌疑人有一定可能是向竹认识的人。
虽说在大部分QJ案件中犯案人蒙脸属于基本操作，但仍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尤其是在向竹回忆对方全程几乎都没说话更增加了这一点可疑。
唐公安还在离开前让向竹和家里其他人回忆是否有怀疑的人，一旦想到有可疑的人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是的，虽然林季阳和向松报案时说的是谋杀，但唐公安在询问完向竹之后更倾向为QJ案或是JS案。
毕竟，从向竹的描述来看犯罪嫌疑人最开始并没有想要向竹的命，至于后来他想要掐死向竹大概率是因为被向竹的踹到关键部位被激怒后失去理智的行为。
林季阳回忆着所有信息，在心里笃定犯案之人一定认识向竹！
不同于公安需要切实的证据进行推测，他有预知梦，他可以确信这一点。
对比第二次预知梦中向竹出事的日期跟现实的变化，林季阳肯定犯案之人不止是有预谋，甚至还是专门针对向竹的预谋。
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林季阳想得入了神，直到听到向永胜突然出声他的思绪才被打断。
“阿松、还有小林，我知道你们家里人这两天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你爸妈他们。但这事儿，咱得往开了想。”
向永胜拿起烟袋子吧嗒抽了一口，“人这一辈子哪儿能不遇到点事，但只要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咱得相信公安同志，阿松你可能不太清楚啊，今天过来这两名公安同志都是很认真负责的。”
“尤其是唐公安，特别负责。”向永胜抖动了下烟袋，深吸一口继续说，“别不信，这不是去年鲁强那事儿也是唐公安和冯公安来调查的，你瞅这都过去快一年了，唐公安刚还跟我问起鲁强父母的情况呢。”
“所以，咱放宽心最后一定能找到那混账玩意儿！至于村里的那些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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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你也放心，小竹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作为叔、作为大队长不会任由村里人胡乱嚼舌根！大队这边会尽力帮忙，我这两天一定会帮着解释，让大家别瞎传那些没影的事儿。你们回去呢也劝劝你爸妈他们。”
“嗯，我们回去一定的好好劝劝爸妈，谢谢队长叔了。”林季阳接过向永胜话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大舅哥的状态。
看着他先是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大舅哥还是把公安的话听进去了，两名公安在来的路上就说了他们的工作重点会放在如何尽快找到真正犯案之人。
至于谣言暂时是不管的。
尤其是关于鲁强父母究竟是不是背后传谣的人这一点，目前看来仅仅是“向莲”的一面之词。
况且就算真是他们，现在找上门的意义也不大，总不可能指望人家直接承认吧。
不如等等看再说。
正巧“向莲”不是说要帮忙查背后之人吗？
***
进村后，三人便分开了。
向永胜往地里去，毕竟这会儿还没到下工的时候。而林季阳和向松则是直接回家。
可两人刚到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向禾和秦晓蕾都是一副被人气着了的模样。
林季阳急忙询问，“媳妇儿，怎么了？小竹她……”
向禾紧抿着唇，“小竹没事儿，我就是被气着了。”
经过向禾一番诉说，林季阳和向松才知晓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两人回来之前不久，向莲来家里了。
向莲过来倒是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今天上午她就是一直待在向家院子。
只是下午过来的这趟她没有像上午一样安静的坐在堂屋，反倒是趁着向禾出来上厕所的空档找上向禾聊天，问起昨天的情况。
向禾想着昨天是她及时出现救了向竹加上今天中午又主动说起要帮忙查背后造谣传谣之人，便也简单说了几句。
可就这么简单地聊的几句话就把向禾气了个够呛。
“我这不想着昨天她比我跟覃飞都到得更早，说不定真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就简单说了下。
先头她听说那人一直蒙着面，说话都还靠谱。跟唐公安说得差不多，她说蒙面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可能是担心被指认出来也有可能是小竹认识的人。”
“可后来就说越来越离谱！你都不知道向莲咋说的！”
眼看向禾气得满脸涨红，林季阳赶紧帮忙顺气。
向禾稍稍平复之后继续道，“她说会不会是小竹有什么感情纠葛什么的，又说什么古往今来因为感情问题出现情杀的例子不少见！
感情纠葛？情杀？你们都知道小妹根本就还没开窍的，压根没长那根筋！小竹满打满算毕业也还不到一个月，哪有那个时间！不说小妹有没有那些想法，估计爸妈都还没有想过这茬，当初我也是毕业三四个月爸妈才想着安排相亲。
更何况前几天工作定下来之后小竹还悄悄跟我说家里花了那么多钱给她买工作，她就想着这一两年暂时都不考虑结婚，说是结婚了工资就不能没顾忌的交给娘家。”
“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头向莲这么一说别人是不是还要乱传闲话！幸好小竹中午吃了药这会儿睡着了没听着，不然……”
向禾越说越生气，却又担心吵醒向竹，不敢放大声量，只能通过深呼吸来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
可等她都平复好了仍是没听见林季阳的任何回应，她转头看过去，却见林季阳一动不动的顿在原地，神色变幻不定。
56. 第 56 章（已修文）
随着太阳缓缓西沉，没入地平线，橙红的晚霞逐渐染上蓝调，暮色四合，所有的景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都变得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宏明大队村口的大树下，却一反往常热闹非常。
其实，这季节天热得很，各家要是忙活完家务事在家待着热得慌确实不如在外头吹吹风还能凉快些，平日里也会有一些闲着的村民出来纳凉。
而村口就是村民们日常纳凉的一个好地方。
因此平日里村口也会聚集一部分人，只是没有像今天这么多。
毕竟，往常总是今天这家大娘有事要忙，明天那家的婶子又要收拾个啥，总是聚不齐，来个十多二十个就差不离了。
可今天却是不一样的。
仔细观察几乎村里每家都有人过来，甚至不光只有年纪大的妇女，还有些小媳妇和大老爷们也在往村口溜达。
为啥呢？
还不是今儿村里有大新闻呢！
这一天对宏明大队的村民来说真是太刺激了！
简直就是吃瓜吃不停！压根没闲过！
先是一大早起床就听说向木匠家小闺女好像出事儿了，出啥事儿？就那种事儿呗！
然后上午上工又见到向来温和厚道的向木匠和胡秀英两口子为了小闺女被人讲闲话跟人连着干了好几仗！
接着仗还没干完，公安又来村里了！
向木匠家小闺女的传言随着公安的到来也变了个样，从QJ变成了差点被人杀害，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本以为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下午居然见到向来偷奸耍滑的向老大全家出动给向木匠家帮忙查谣言！
哦，也不是全家出动。
向老大家的大儿子向辉没帮忙。
但这样已经足够令人惊奇了！要知道这向前进和向前方兄弟俩不睦在宏明大队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像是上午那阵都在传向木匠小闺女那消息是从向老大家漏出来的，大伙儿都不觉得稀罕。
你就可以想象两家不睦的事实那真是深入人心了！
但反过来两家互相帮忙却真是个稀罕事儿！
尤其还是偷奸耍滑占便宜没够的向老大家主动帮忙。
这一天发生的任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已经足够大伙儿八卦好些天，如今却都凑到了一天！
那可太有的聊了！
偏偏上工的时候被村里干部盯着不能闲聊，压了一整天的八卦和兴奋劲儿，可不就只能趁着这么个时间凑到一起。
因此各家都不约而同的往村口来，往常要忙的家务活儿，全往后挪！
啥活儿还非得赶在这一天做了不成！
今儿必须去村口唠唠。
“我嫁过来都好几年到了还从没见向老大家这么帮忙呢！你说这是啥原因啊？两家和好了？”说话的是一个略显年轻的小媳妇。
“我也是第一次见！”挨坐在一起的另一个年轻妇女同款惊奇。
“哎哟！别说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了，我在村里都待了二三十年了，不也第一次见！”离得不远坐着一个大娘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聊天顺嘴就加入了进来。
“大娘，你说这是啥原因啊？”
“能是啥原因！”那大娘冲两人挤咕眼，“还不是事儿太大了！公安都来了！”
那大娘说到这儿，周围听到的人眼睛都闪过八卦的光，总算是开始聊到这事儿上了。
“诶，你们说到底那谁到底是被那啥了还是真的差点被人给杀了啊？”
“那谁知道呢！”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啥吧，这公安都来了，肯定不能是假的吧！”
“这话说得也是，跟公安说谎不能够。”
“不过，听说是在村外那片玉米地里发生的，这不太好说啊……”啥不好说？一个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懂啥意思。
“……”
像是这样三五个凑一堆的小团体真是不老少。
个个都是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可那眼神和动作无一不说明她们正在八卦，显得压抑又兴奋。
王春花来得晚了些，看着人多也没往里挤，就凑在挨着路边的几个婆婆大娘婶子间听她们从胡秀英聊到王巧珍，又从向木匠聊到公安，直到聊到了向竹她才开口加入，“我看可以把传言跟公安的结合一下，谁说QJ和杀人只能有一个，就不能又是QJ又是杀人。”
可这才刚说完第一句话，第二句都还憋着嘴里她就猛的被一声暴喝声打断。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这是造谣！”
***
覃飞这一整天在糖厂都魂不守舍、恍恍惚惚。
其实，他今天根本就不想去上班！
这时候他只想去向家守着向竹！
但是他哥却说为了向竹好的话就不要在这个时候频繁出现在宏明大队、出现在向家，不然只会引人注目。
他想想是这个理，也就拼命忍住自己所有的担心，可等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回到公社却听到了有关向竹的传言已经传了出来。
他一路担心、焦急玩命儿的蹬车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向家，可才刚进宏明大队的村口就直接被气炸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这是造谣！”覃飞都没等自行车停稳，直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知是一路疾驰而来蹬车累的还是被众人的话给气得，亦或者两者皆有，覃飞说话间，汗湿的白衬衣下胸口剧烈起伏着。
覃飞的这声突如其来的暴喝将刚刚说话的王春花吓了一大跳。
王春花只觉得自己这一天真是挺倒霉的，她不就是跟其他人一样的说说闲话吗？
可偏偏就数她最点背，上午跟胡秀英干了一仗，下午又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向老太给劈头盖脸的追着骂了一顿，非要追着她问是从哪里听到的关于向竹的传言，不说清楚就跟她没完。
可她根本不记得啊，这不一大早都在说吗？她就顺耳朵到处听的呗。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出来听听八卦，憋了半天瞅准了向家人都不在，就说了一句话又被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指着鼻子责问。
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她不要脸面的啊！
“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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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王春花双手叉腰瞪向覃飞，“我说话关你什么事！”
“你管我是谁！你再胡说八道乱造谣，我就去告你！”覃飞满含怒意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说话间还朝前走了两步。
随着覃飞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逼近，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王春花感受到了身高差带来的明显压迫感。
而覃飞满头大汗、气得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模样更是王春花不自觉气弱，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覃飞已经转身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人直接给吓退了，顿时觉得十分丢脸，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见有人正小声议论。
“这人谁啊，怎的这么横啊！有人认识吗？”
“这不就是昨天中午来接胡秀英的那个小伙子吗？”
“啊，他不是向木匠女婿的朋友吗？就是一起去县里当工人的那个知青。”
“那他跟向木匠家小闺女有啥关系，咋还气成这样？”
“……”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王春花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已经重新扶起自行车的覃飞嚷嚷道，“你一个清水大队的知青跑到我们宏明大队来耍横，没亲没故的上赶着帮忙说话，不会是你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王春花看着两只手攥得咔咔响的覃飞到底把最后几个字咽了下去，没敢说出来。
可就算她没说出口，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一时之间都开始互相交换意味不明的眼色。
不过，在互相递眼神的同时也都关注着覃飞的动向。
毕竟，覃飞的样子看起来挺吓人的，别是气不过万一动手打人呢。
虽然王春花的嘴是欠了些，但是吧再怎么样动起手来对谁都不好。
更有一两个趁着不注意，小跑着进村里去大队长向永胜家还有向木匠家里通风报信。
不说别人是什么想法，只说覃飞听了王春花的话，如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是真的想动手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如果在这时候他动手了，说不定传言就会变成向竹真的被那啥了而他动手的行为就会被说成恼羞成怒。
他被人说一两句无所谓，但向竹不行！
尤其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
覃飞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微微颤抖，他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而后他的行为直接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别用你那肮脏的想法套在别人身上胡说八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要帮忙说话。”覃飞死死的盯着王春花，“向竹是我哥的妹子，我听到有人胡乱造谣，帮忙说话是应该的！这是于理而言。
而于情，我承认我就是偷偷喜欢向竹！是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为喜欢的人说话！况且昨天救人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真相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百倍，更是容不得你造谣！”
覃飞不顾被自己大胆发言震得发愣的众人，他继续盯着王春花，“我这么说你懂了吧！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理解，如果你还是不能只能说明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黑的！”
57. 猜想怀疑
覃飞的这番话可不止是惊呆了一众婆婆大娘婶子，正巧骑着自行车到村口的林季阳也听了个正着。
因着早在之前就知道覃飞的心思，林季阳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趁着众人被震惊到不知作何反应时，他赶紧上前一把把覃飞给带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推着一辆自行车往向家走，走在前面的林季阳拧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覃飞则是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覃飞刚刚当众发言有多勇敢、多大胆，现在就有多气弱。尤其是在林季阳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情况下。
“季阳，你怎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胡秀英面对着院门而立，一眼便注意到去而复返的女婿。
不等林季阳回答，她又焦急询问，“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覃知青听到了什么新的消息？”
胡秀英这话明显是因为看见了紧随林季阳身后进门的覃飞，以及两人脸上凝重的表情。
与此同时，胡秀英身旁的向前进、向松、向莲等人闻言也立即转头看向两人。
林季阳刚刚出现在村口并不是被人通知过去的，他是正要出村赶着去趟公社，没想到刚到村口就正巧遇上了这么个事儿。
这时候就算林季阳再着急去公社，眼前还是得先回去跟向家说一声顺带解释清楚才行，不然还不知道等传到岳父一家耳中消息会变成啥样。
无奈之下，林季阳只能折返回来。
所以，刚才胡秀英见到林季阳才会这么问。
“妈，没听到什么新消息，您先别着急。”林季阳见胡秀英一脸紧张、不安，赶紧出言劝慰后才把刚才在村口发生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林季阳解释之前自然看到了向莲，但也没有避讳。
主要还是因为没啥可避讳的，就刚刚村口那么多人，避着向莲根本没那个必要。不如早点说了让家里几人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林季阳也仅仅只是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更多关于后续要怎么处理他并没有当着向莲的面说。
于是，解释完之后趁着胡秀英等人消化的间隙，他把目光投向了向莲。
方才他出门的时候向莲并不在。
他原以为向莲今天应该是不会再过来了，毕竟下午她离开向家院子那阵儿算不得愉快。
没想到他刚走，向莲就出现在向家，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向莲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季阳的视线，她先是看向林季阳而后又转头面向向前进和胡秀英道，“……二叔二婶，我过来是想跟你们说关于村里的谣言。”
胡秀英等人本来还在想林季阳刚刚说的事儿，向莲这一开口又把几人的关注给引了过来。
“查出来了吗？是谁？”向松最先开口问道。
林季阳看着向莲脸上迟疑的神情，大致猜到了结果。
果然，只见向莲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村里没问出来，只说是从公社听说的。”
向莲说话时脸色并不算好。
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虽然她听了林季阳和两名公安的建议，中午跟家里人说要查人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她昨晚偷听到的消息，但是在她心里她早就认定了在背后搞鬼散播谣言并且嫁祸她家的人就是鲁强的父母。
她费力说服家里人一起查清楚，更多只是在验证而已。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而她得知结果后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林季阳，毕竟早上是她信誓旦旦跟对方说背后之人是鲁强的父母。
她不知道林季阳会不会认为她在撒谎污蔑鲁强父母。
不仅如此，因为现在查到的消息来源是公社，她不仅没能洗脱嫌疑说不定还增加了嫌疑。
谁让她昨天知道所有的经过，还跟着去过公社，而且回村时又没跟向竹等人同路。
这不是她杞人忧天，不说别人是怎么个想法，光是她自家人都还直言怀疑她了。
向莲想到了葛红霞下工到家之后跟她说的话，“费了半天功夫跟人又是吵又是闹，最后却只查到是从公社传出来的消息，该不会就是你自个儿漏出去的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故意使坏。”
虽然在家面对葛红霞的猜测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呛声反驳，但面对林季阳等人是她却做不到那样。
刚刚林季阳跟胡秀英等人解释村口发生的事情时，覃飞垂着头站在一旁没吱声。
当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林季阳不让他说，免得他情绪激动说不清楚还添乱。
而随着向莲与几人的交谈，覃飞不再像之前一样垂着头，反倒是抬起头狐疑的看向向莲。
覃飞今天虽不在向家也并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结合已经传得到处都是的谣言以及几人的对话略一思考便也能猜到大致的情况。
覃飞和林季阳是并排而站，向莲看向林季阳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覃飞眼中明显的怀疑。
面对覃飞怀疑的眼神，向莲想也不想立即开口解释，“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我一个字都没跟家里人说，又怎么会跟别人讲！而且我要是真想使坏昨天怎么会出手救她。”
向莲说话的语气又急又快，就差赌咒发誓。更是因为过于激动满脸通红、声音明显发颤。
然而覃飞并不相信，向大伯这一大家子在他心里可是有前科的，并不值得他相信。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说不定就是故意这么做好减轻嫌疑，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到你。”覃飞看着急于解释的向莲毫不留情的回怼道，一改之前面对林季阳和向家人的气弱。
向莲神色慌张地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眼看着因为覃飞这话胡秀英等人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怀疑，她张了张嘴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得的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感受，但再难辩她也要解释清楚！
从昨天重生到现在她做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要说清楚！
可她正要开口继续解释就被一道熟悉又尖利的声音打断。
“走，你这缺心眼的死丫头跟我回去！早跟你说了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非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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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干就算了还要劝着全家人一起！也不想想你奶一老太太下午跟人吵成那样，吃完饭累得都只想躺着休息！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查出来了，结果现在还要被人指着鼻子怀疑。我看你就是脑子有坑！”突然闯入的王巧珍对着向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边骂还边拉着向莲就要往外走。
王巧珍说话毫不客气，然而稍一细看就会发现她此刻的形象也算不得好，因为穿得是件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没有衣服遮挡，可以看到明显的几道血痕。除此之外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伤痕。
这是她下午找人问话时没控制好脾气互相挠出来的。
面对王巧珍的拖拽，向莲并不配合。
她一边往外掰王巧珍的手一边说，“妈，你先别拉我，等我把话说完我就回去。”
“说什么说！你说了有人信吗？跟我回去！”
“妈！不管信不信你让我先说！”
“走！”
……
两人的动静属实不小，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插入其中。
“我相信。”
没人想到林季阳会突然表态，一个个都顿住了。
包括刚刚还在拉扯的王巧珍向莲母女，也包括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向禾，更包括瞪大眼吃惊看向林季阳的覃飞。
似乎是担心大家没听清楚，林季阳再次重复道，“我相信不是向莲。”
林季阳当然不是凭感觉这么说。
一来，没人比他更清楚昨天的情况，昨天但凡“向莲”晚一步出现，向竹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如果真是“向莲”想对向竹不利，她昨天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能达到目的，而且还没人会怪到她头上。
毕竟，只要她不出现在现场根本没人会想到她，而且就算出现了她也可以不救人，谁也不知道她会急救。
然而事实却是“向莲”不仅出现了还不遗余力的救了向竹。
二来，则是“向莲”今天一整天的表现。
先是一大早骑车来找他说起昨晚偷听到的消息。
然后是她一上午的奇怪行为。
上午他虽然不在家，但是也听说了“向莲”在向家待了整整一上午还时不时要去瞅瞅向竹，像是在确认什么。
再就是中午公安来了之后她先是闯入大队部表态传谣的不是她和家人，而后又是当着公安和岳父岳母一家表态要帮忙查清背后散播谣言之人。
而且刚听王巧珍骂“向莲”话里的意思她还费力说服家里人帮着一起查。
还有刚才她无论如何不顾阻扰的都想解释清楚的行为。
这一切都表明“向莲”极其在乎向竹的生死，以及她非常想要洗脱散播谣言的嫌疑。
通过她这一系列行为，林季阳确信“向莲”肯定不是背后之人。
不过，在确信“向莲”清白的同时林季阳却忍不住怀疑自己昨晚关于借尸还魂的猜测是否正确。
因为他想到了另一种更加不可思议的可能！
不管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只要等他去了公社之后最多几天便能得到验证！
58. 吵架
“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乱说，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太冲动了！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怎么成我乱说了？分明就是那些人在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我就是真的喜欢她！如果不是你一直拦着，这些话我早说了！而且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肯定不会让我说出来。再说那种情况下我就算想提前跟你说一声，也没那个时间。”
“我拦着你？我拦着你不是应该的吗？放一个月前小竹都还没毕业，我不该拦着吗？！
你这还不是乱说，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你是逞了一时嘴快，满足了自己，但你有想考虑过后果吗？这么做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
尽管听得出来双方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如此激烈的争执在农村寂静的夜晚仍是相当明显。
隔得稍远些的人家或许不大听得见，但仅是一道院门之隔的林家却是听得很是清楚。
紧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的是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推门而出的是田素和林方正。
林季阳回来的时间并不早，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这个时间点即便是在天黑得晚的夏日也算不得早。
毕竟，七十年代的农村连电都还没通，根本没啥娱乐活动，可不就睡得早。
然而田素和林方正两人却都还没睡。
他们在等林季阳。
等林季阳回来问问小儿媳娘家的情况。
关于向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田素和林方正是知道一部分的。
一来是昨晚林季阳回来之后跟两人简单提过两句，二来则是因为今天清水大队也已经听到了一些关于向家的传言。
只是这些传言跟林季阳说的有所出入。
正因如此，田素和林方正想等林季阳回来后问问看向家那边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也是田素和林方正能这么快出来的原因。
只是两人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先等来了林季阳和覃飞的争吵！
要知道，自从去年林季阳救了覃飞之后，覃飞对林季阳可是十分的亲近，等后来认了干亲，覃飞更是时刻紧跟林季阳，当真是跟小弟似的，干兄弟处得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通常林季阳说啥覃飞都听，要不是这年头不能搞封建迷信田素这个当亲妈都忍不住怀疑林季阳是不是给覃飞吃了啥药。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林季阳当面把覃飞给卖了，不定他都还能笑出来。而像是刚刚那种争吵，还从来没有过。
田素和林方正担心出事赶紧穿鞋出来。
可饶是两人的速度很快，出来时也只看见覃飞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以及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的林季阳。
“小四，你跟小飞这是咋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吵起来了？”田素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覃飞，又转头看向林季阳开口问道。
面对田素的问话，林季阳先是沉默，直到推车进门后才道，“别说了，那小子就是个莽的，做事儿一点分寸没有，在这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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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还胡乱说话。”
“他说什么了？我刚好像听见跟小禾娘家那边有关？”田素顿了顿继续问道，“小禾娘家那边情况怎么样？今天村里都在传一些闲话。”
在田素问话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不只是田素和林芳正，除了四个小孩儿住的那间房没有动静，另外两个房间先后打开了房门，林伯晖丁婉夫妻和林仲启周芳夫妻也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显然都听到了刚才的争吵声。
不过，几人看着林季阳脸色不是太好，并不打算细说的样子，也都没多问，只是对林季阳说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家里能帮就帮，说完几人也就回房了。
除了去后院上茅房的周芳。
林季阳随着田素进了房间，先是听田素说了今天村里传的闲话，而后才把今天下午覃飞在宏明大队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妈，你就说他做事是不是不考虑后果，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这不就是在添乱吗？
就像昨天那事儿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她妹差点被人给杀了，我当时就在现场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人就是想掐死向竹，就这那些人还什么都不知道都能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传言。
而覃飞那小子今天说的那些话可是被那么好些人听见了的，还不知道变成啥样！
……”
林季阳在田素和林方正的房间里待的不算太久，把事情说清楚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他在回房经过灶房门口时不着痕迹的朝里看了一眼后低头勾起了唇角。
59. 意料之外＆抓到人了
“我说呢，难怪过年那阵儿让帮着给你介绍认识那个覃飞愣是不愿意，还找了一堆理由，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王巧珍边说边翻动着筲箕里晒的干菜摔摔打打。
自从昨晚听说覃飞当众表示喜欢向竹之后，王巧珍心里就十分的不爽快。类似的话她在一天之内已经重复了好些遍。
可任凭她情绪怎么激动，嘴上怎么输出，转头一看，向莲却像是啥也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看胡秀英两口子就是个奸的！村里这些蠢人都说她厚道，要我说厚道个屁！正经事上才看得出真章，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不定还是因为咱提出要林季阳帮介绍她才发现那覃飞是个做女婿的好人选。还有那会儿说的那些什么工作不让转让、没钱要把工资交家里一半都是假的，纯属骗人。”
王巧珍越想越合理，顿时在心里认定了就是这么个原因，至于覃飞会喜欢上向竹肯定是因为胡秀英使了手段把人给笼络住了。
不然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在这个时候表态，她还不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那些传言。
除非那个覃飞是个傻的。
想到这茬儿，王巧珍又狠狠地剜了眼坐在廊檐下的女儿。
不说别人傻不傻的，她家这个才是个真傻的！
王巧珍还打算继续输出，又看见一脸兴冲冲从外面回来的向辉。
好嘛，她家不止有个傻的，还有个懒的，懒到了一喊干活就说要上茅房。
说实话，有时候她也是服气，这季节那茅房里的味儿得多冲啊，她恨不得是能少去一趟就少去一趟，偏向辉为了躲懒那是恨不得一天跑八遍茅房。
在大队干活用这招就可以了，怎的自家干活还用这招！真懒牛懒马屎尿多！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不料这次向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屋里躲，反倒是主动凑了过来，“妈，昨天那俩公安又来村里了！”
“来就来呗，不就还是来找向竹处理他们家那一摊子事儿嘛，有啥好激动的。”王巧珍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是！没去向竹家里，妈你要不猜猜这次去的哪里。”
“猜什么猜，你赶紧说吧。”王巧珍心里烦着呢，根本没那份儿闲心。
倒是一旁的向老太有些好奇，“哎哟，小辉，你赶紧说吧。”
眼看向老太询问向辉也不卖关子，“去的鲁家！”
“哪个鲁家啊？”向老太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住咱村尾的鲁家呗。”向辉见向老太仍是有些疑惑，又解释道，“嗐，就是那个鲁强的爹妈，公安一来就把鲁强的爹妈都带走了。”
“啊，这是有啥事啊？直接就把人带走了？公安没说啥原因？”王巧珍这会儿也顾不得再骂女儿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消息给吸引走了。
“不知道啊，那谁知道啥原因啊，公安又不会跟我们解释。本来以为公安来村里还是为向竹的事儿，没想到人直接去的鲁家。”
公安带走鲁家老两口这事儿瞬间成为全家讨论的中心，谁也没注意到之前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向莲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向家院子众人除了向松之外，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季阳。向禾最先开口问道，“季阳哥，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林季阳今天是差不多中午才过来向家的。
他们都知道今天上午林季阳先去公社找留宿在公社宿舍的唐公安和冯公安提供线索。
本来是打算昨天趁着还不算太晚要去的，但后来因为覃飞以及王巧珍向莲母女耽误了时间才改到今天早上。
而林季阳早上去找了公安，下午公安就来带走了鲁家老俩口很难不让人往这事儿上联想。
可问题是，昨天林季阳提到的那什么线索根本无关老鲁家啊。
林季阳闻言思索片刻后说出了向莲在事发当晚无意间偷听到的对话。
之前不说一来是不确定是否真的就是鲁强父母所为，二来则是担心说了之后冲动之下造成如同预知梦中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现在鲁强父母已经被带走以及冯公安在刚才在离开之前冲他点头这一动作都可以表明鲁强父母并不无辜，也就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
说完之后林季阳看向胡秀英和向前进道，“爸妈，对不起。小竹应该是被我连累的。”
胡秀英听完林季阳的回答，嘴一张一合好几次却说不出话来。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在这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
公安的办案速度很快，次日一早向家就收到了通知，说是案件已经审理结束。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尽快去县里的派出所，了解案子的具体情况。
考虑到向竹的情况的身体情况，最终去县城的是向前进、胡秀英夫妇以及林季阳。
本来向松也是想一起的，但考虑家里的情况以及这次来县城还要处理一些别的事情，最后向松就没有一同前往。
武鸣县的公安局林季阳是第二次来，第一次还是前些天过来报案那次，而向前进和胡秀英则是第一次。
毕竟，谁没事会来这里呢。
因此向前进和胡秀英多少有些紧张，好在因为迫切想知道事情真相以及接待他们的是熟悉的唐公安和冯公安，这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两人的紧张。
唐公安和冯公安两人见到三人都表现得十分和善，只因为这次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破案又是因为林季阳的帮忙。
虽说不像上次一样是林季阳等人直接把鲁强抓住送到他们手上，但也相差不大。
毕竟多亏了林季阳提供的关键线索才让他们锁定了这次的犯罪嫌疑人。
而这桩案子最大的难点也就在此。其他的审讯工作相较之下倒是显得简单了许多。
唐公安看着坐在对面的林季阳不由的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本来昨天他和徒弟面对向竹一案还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因为按照他们排查的情况以及掌握的线索来看，可用信息并不多。
加之向竹今年七月份才刚刚高中毕业,她的社会关系相对而言十分简单，此前更是没有出现与人结仇的经历。
这么一来，连个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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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都没有。
他们还想着从宏明大队、红旗公社查不到更多的信息，后续可能还需要花时间排查向竹在县中上学的经历看能不能获得一些别的线索。
虽然这么一来工作量势必会增加很多，但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做了，总不可能因为困难就放弃吧。
当时他和徒弟还在想这案子怕是要头痛一段时间，而且就算是头痛也不一定能破案。
因为这个案子还不能排除偶然作案的可能性。
这个偶然作案跟之前说的预谋作案并不冲突，之前说的预谋是指犯案之人有计划要犯这么一个事，但是呢对象并不是确定的。
而偶然则是指向竹的出现是个偶然，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的是向竹，所有受害人就是向竹。如果当时出现的不是向竹，那受害人就是其他人了。
而像是这种偶然作案就是最难破的一类案子。
因为根本无法从受害人着手进行调查，或者说就算是费时费力调查之后也没什么用。
可不曾想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没有从公社出发就被林季阳找上门来主动提供了一条可能跟犯罪嫌疑人相关的线索。
说是向竹在半个月前曾跟人相过一次亲！
因为那场相亲是在向竹及家人不知情状态下被安排的，且当时相亲只进行了很短的时间，之前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忽视了。
虽然从林季阳的描述来看，有冲突的更应该是向前方和向前进两家，而非向竹和王大勇。
王大勇就是当初跟向竹相亲的那人。
不过，因为难得有一条线索涉及到向竹本人，又跟男女感情沾了些边，他们也就跑了一趟王大勇所在的石桥大队。
本以为只是做个排查，可不曾想他们才刚到王家，那王大勇见到要他们还不等询问就已经表现得十分不自然。
王大勇这样的反应，他要是看不出来有问题就真是枉费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安。果然把人带回公安局进行审问后，没花多少时间王大勇便精神崩溃承认了犯罪事实。
据王大勇交代，他是在得知向竹要去县客运公司上班之后才开始有了这个想法。
按照计划他是想要直接将人QJ之后，再把消息散播出去，这么一来向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必然嫁不出去。
毕竟谁会要一个这样的女人。
到时候他作为之前跟向竹相亲过的对象，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娶向竹，这样就可以不花彩礼把人娶回家，而向家还会因为愧疚多给一些嫁妆。
毕竟，他可是听说了向木匠家里很是疼爱女儿，之前给大女儿陪嫁就不少，小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因为向竹有这样的污点在，以后还不是任他捏扁揉圆。到时候县里的工作、人、财他都可以轻易得到，算起来怎么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为此他甚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就为了跟踪向竹，好不容易才在那一天终于让他逮着了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一是向竹清醒得太早差点逃走，二是没料到林季阳等人会突然出现。
60. 一反往常
说来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尤其是在犯罪人嫌疑人王大勇没有狡辩直接认罪的情况下，从抓人到审讯完成拢共也就花了半天的时间。
案情简单概括来说就是王大勇见色起意相亲不成记恨在心之后又发觉有利可图，妄想向家的嫁妆、财产和一份正式工作才犯下了事。
见色起意可不是他们空口胡说，在审讯中，王大勇提及他和向竹之所以会相亲就是他因为看上向竹的长相才主动找上王巧珍请她帮忙安排的。
王巧珍娘家就是石桥大队的，同是姓王，往上数个几代两人还有些亲缘关系，王大勇还得叫王巧珍一声表姑。
按理说这样就可以结案了，可做了几十年警察的唐公安却在王大勇的口供中发现了两个疑点。
其一是王大勇是从何处得知向竹要去县公交公司上班的消息。
按照王大勇的说法他是在得知向竹即将去县公交公司上班之后才产生了犯案的想法。
可就目前明确的时间线而言，王大勇和向竹相亲发生在七月三十号，而向家买下工作却是在八月五号，中间间隔了整整六天。
此前在王大勇和向竹相亲之时，就连向家都还不知道县公交公司有这样一个工作机会。
那王大勇到底是从哪里得到向竹即将去县客运公司工作的消息就成了一个关键问题。
而且据他们之前调查询问来看，向家给向竹买工作这事并没有对外大肆宣扬，至少在宏明大队知道这事儿的人家不多。
明确已知这件事儿的除了向家人之外就只有大队长向永胜家和的向前方家。
向永胜知道是因为向竹买工作需要开具的相关证明必须得经过向永胜这个大队长，而向前方一家之所以会知道还真是碰巧被向老太给撞上听见的。
因此唐公安首先怀疑的便是王巧珍。毕竟最开始向竹会和王大勇扯上关系，少不了王巧珍在中间安排。
可细问之下却又排除了王巧珍的嫌疑。
王大勇在提及王巧珍这个表姑时态度十分不满，他埋怨王巧珍光拿钱不办事，安排个相亲都做不好。
不仅如此，还连累他也被胡秀英劈头盖脸骂一顿，很是丢脸。
至于消息的来源，王大勇说他是在偶然之下在公社的公共茅房里听人提起的。
可真的偶然吗？
其二则是有关向竹的相关消息的散播。
按照王大勇的说法，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事成之后对外散播消息。
但是因为林季阳等人的突然出现，当时他已经被吓得落荒而逃，事后更是没有心思再去搞事儿，后续的一系列安排都没有做。
甚至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他在回家之后更是再也没有出过村。
然而王大勇虽然没有做，但事实上关于向竹的消息却仍然以很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如若不是王大勇撒谎那就是散播谣言的另有其人。
王大勇撒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连QJ杀人未遂的重罪都敢承认，没理由非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这时唐公安不由的想起林季阳在报案之初提到的鲁强父母。
公安能动用的能力和关系远胜于个人，仅仅半天的时间两人不仅再次去石桥大队核实了王大勇口供的真假，还确定了关于向竹的谣言的源头是一个略驼背的五十多岁的老农。
而鲁强的父亲鲁守田正巧也是驼背。
这才有了昨天下午紧急去宏明大队把鲁守田夫妇带回公安局审讯的事情。
而后又经过了连夜审问，才终于还原了事情真相。
鲁守田倒是抵死不认，但好在何二妞（鲁强母亲）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按照何二妞的交代，自从儿子鲁强被抓判了死刑之后，她和鲁守田就忍不住开始关注林季阳的相关消息。
作为林季阳岳家的向家也被两人密切关注着，尤其是在林季阳或向禾回娘家时，两人更是格外关注。
有心观察之下关于向家的许多事情鲁守田和何二妞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向家买工作这事自然也没瞒过两人。
毕竟向家虽然没有大肆往外宣扬，但是没有严防死守的保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暗地里偷偷观察。
本来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两人没想过要干什么，只是暗恨老天不公，凭什么自己的儿子被木仓毙，而跟林季阳有关的人却把日子越过越好。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他们在公社碰上了王大勇。
王大勇这人两人是认识的，毕竟之前在村里见过，当时胡秀英直接骂上门的热闹他们是瞧见了的。
王大勇当时并非独自一人，他是跟几个小伙子一起的，几人嘻嘻哈哈的聊天，先是说起相亲的事儿，王大勇吹嘘说是向竹脸皮薄，其实他看出来向竹是对他很满意。而后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鲁强，言语间满是鄙夷。
儿子已经死了还要被人这么说，于是鲁守田和何二妞才有了这番设计，相当于同时报复了林季阳和王大勇。
就连王大勇想到针对向竹的办法也是他们故意引导的。
说到最后，何二妞没忍住哭了出来反复重复，“我没想过让向家闺女怎么样，就算向家女婿那个林季阳不出现，向家小闺女也不会出什么事，我当时就守在附近，也会把王大勇赶走的。我们就是想让王大勇不好过，向家小闺女顶多就是被人传传闲话。”
“真的，我们就想让王大勇不好多，向家小闺女顶多就是被人传传闲话。”
……
唐公安对着三人说出了案件经过，也转述了何二妞在审讯最后反反复复重复的那句话。
胡秀英原以为昨天听到说谣言是鲁守田夫妇传的也就算了，没想到人心险恶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什么叫做“不会出什么事”？
什么又叫做“顶多就是被人传传闲话”？
在胡秀英看来这话简直就是放屁！这样的闲话、谣言对任何一个女性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对比女儿收到的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顶多就是被人传传闲话”就能抹平。
胡秀英想到的鲁守田和何二妞这两人就恨得咬牙切齿，在她看来他们的可恨程度简直比王大勇这个亲自犯罪的人更甚！
如果这两人不得到惩罚她绝不善罢甘休。
“唐公安，我想问问关于他们会怎么处理？”林季阳显然和胡秀英想到了一处，“不会定不了罪直接把人放出来吧？”
“放心，虽然鲁守田和何二妞没有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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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犯罪行为的实施，但是他们并非无罪。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看，教唆犯罪是跑不了的。”
得到唐公安肯定的回复之后，三人这才放心。
从县公安局出来之后，三人并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又骑车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
自从那天之后，向竹几乎无法正常入睡，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好在当时医生也想到了这一点给开了一些助眠安睡的药，这才使得向竹的身体状况不至于太糟糕。
在这种情况下短期内向竹能恢复到正常生活都不太容易，更遑论去县公交公司上班。
所以向前进和胡秀英这次来县里不止是来县公安局，他们还要去一趟县公交公司找卖工作的韩大姐商量把工作的事儿给处理了。
三人花了十几分钟骑车到了县公交公司，又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等来了小跑过来的韩大姐。
在见到韩大姐之前，几人还担心不好处理，毕竟半个月前都已经定好了的，现在因为自家的原因却要反悔。
按照计划他们打算跟韩大姐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再按违约进行赔偿。
毕竟当初买工作这事儿还有郭亮的媳妇儿陶秋在中间作保，总归不能让别人难做。
只是没想到事情异常顺利，韩大姐根本没要什么违约赔偿，十分爽快请了假回去把钱全部退还了，还说反正现在还剩半个月，她这工作又不愁卖。
甚至还在临别之前劝慰几人放宽心，谁还不遇上点什么事儿，人没事儿就是最好。
显然也是听说了向竹的事儿。
因为在县公交公司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三人往回走时才将将过了上午十一点。
与此同时，在三人往回走的同一时间，覃飞正疯狂蹬车赶往向阳公社的供销社。
虽还是只是上午，但夏日烈阳的威力却是不容小觑，即便不用测量也知道必定是三十度往上。
在这种情况下，骑车狂奔的覃飞形象十分狼狈，白色衬衣的背心处已被汗湿，同时额头和鼻尖汗珠也在不停往外渗。
可与他狼狈的外表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神色，满满的干劲。
二十分钟后，满脸干劲的覃飞在进入的向阳公社的供销社时却又换了副面孔，眉头紧锁，嘴角耷拉，怎么瞧都是一副丧里丧气的模样。
每年临近秋收，是公社供销社人最少的时候，而等到秋收结束则会迎来另一个极端。
为了适应这种情况，供销社在安排员工时上班也做了相应调整。秋收前每天上班只安排一到两个人，而在秋收后则是至少三人。
像是今天，向阳公社供销社就只有李丽娟一人在。
一个人待着虽然自在但没个人说话也挺无聊，尤其这天气还闷热得慌，李丽娟烦闷地拿出柜台下的蒲扇摇了几下。
正巧这时，一个熟悉的人走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覃同志，这么热的天也过来啊？”李丽娟笑着冲来人招呼，边说还边往外面张望，发现确实没人后才问道，“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林同志呢？”
李丽娟问话本也只是出于无聊随口一问，哪料到覃飞闻言只闷头只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就再无回应。
一反往常活力满满的模样。
61. 反向利用
覃飞这反常的状态瞬间引起了李丽娟的注意。
要知道这位覃同志自从半年前开始跑供销社开始，一向都是精神满满的状态，像是这种蔫哒哒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怎么啦覃同志，你这是遇上啥难事了？”李丽娟今年四十多岁，为人也十分热心，见状立即关切询问。
面对询问，覃飞只是扯起一边唇角，“没什么。”
看出覃飞似乎不太想谈论，李丽娟倒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看着覃飞身上的衬衫有些地方已经被汗湿了，她便把手里的蒲扇递了过去，“快扇扇吧，这天也太热了。”
覃飞接过蒲扇，闷声道了声谢，“谢谢李婶。”
兴许是扇着风解了些燥热，李丽娟看着覃飞脸色比刚进供销社时好了不少。也不再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覃同志，我记得你是住在红旗公社的吧？”
覃飞似乎是明白为什么突然转移到这个问题，只愣愣地点了点头，“嗯，我是住在红旗公社。”
李丽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招招手示意覃飞走近些，见覃飞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近之后，她才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几天红旗公社发生了好些大新闻，你住得近又成天到处走动，肯定知道些消息，给婶说说呗。”
此话一出，李丽娟便见覃飞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可等了几瞬却只听到覃飞硬邦邦地回答，“不知道。”
“怎么没有，小覃你也别跟婶子藏着掖着，今天供销社只有我一人在，不用担心被别人听见。这样，你要是不想说就我来说，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成。”
李丽娟有些着急，光看覃飞刚才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的，猜想可能因为是年轻小伙子不好意思说人闲话，李丽娟立即开口保证，而后又压低了声音，只用气音小声求证，“我听说你们公社一个木匠家的女儿被人给欺负了？有这——”
李丽娟一边问一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覃飞，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猛的打断。
“胡说八道！根本没有！”
李丽娟没想到覃飞怎么或有这么大的反应，直接被这突然拔高的嗓音给吓了一大跳，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有展示柜挡住了说不定还要摔个屁股蹲。
可即便是差点被吓得摔了一跤，李丽娟却把到嘴抱怨给咽了下去，只因为覃飞此时的样子太过吓人。
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鼻翼也因为急促的呼吸大幅度的翕动，双手攥得死紧，小臂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要不是因为半年多的接触，相信覃飞的为人，李丽娟说不定会立即跑出去呼救。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气，直到看见覃飞已经恢复正常呼吸频率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小覃，这说的是你认识的人？”
覃飞闻言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李丽娟见状，脸上立即露出尴尬的神色，她就是想听点八卦，没想过居然是覃飞认识的人，而且一看覃飞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关系亲近的人，这不是得罪人吗？
“不好意思哈，婶子也是这两天在供销社随便听了几耳朵。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样……实在是对不住了。”
李丽娟眼见覃飞依然低垂着脑袋，又继续道，“小覃，这样以后我要是再听见有人传你朋友的闲话，婶子肯定帮忙好好解释！”
“在这方面，婶子在向阳公社还是有些能量的，整个公社谁不认识我，我跟谁都能唠两句。你放心，婶子一定用心帮忙。”
李丽娟这话不假，作为供销社的售货员，可不就是整个公社的人认识。
此话一出，覃飞终于不再沉默。
“真的？”
李丽娟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婶子说话算话！一定帮忙！”
“不过，小覃你得跟婶子说说具体是咋回事，这样我才好帮忙不是。”
覃飞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而后才跟李丽娟说出了实情。
伴随着覃飞的讲述，是李丽娟的阵阵惊呼和唾弃声。
“啥？是小林的小姨子！难怪小林没时间过来。”
“呸！这丧良心的！就该拉去挨枪子儿！”
“哪个缺德玩意儿在背后乱传这些呢！太缺德了！”
“……”
先头还是李丽娟气愤的声讨声，直到覃飞说出了一件事，李丽娟瞬间换了个语调，“啊！小覃你这也太大胆了！”
眼瞅着覃飞露出羞赧的表情，李丽娟到底没忍住八卦的心思，“小覃，你跟婶子说，你当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喜欢那闺女？”
两人的对话最终结束在覃飞涨红着脸点头之后。
……
“哥！这边！”
林季阳骑车刚拐过弯还没进村就被人叫住了，扭头望过去，借着傍晚仅剩的余晖就见被叮得满身包的覃飞。
“你干啥等在这儿呢？黑嗡嗡的不亮堂蚊子还多得很。”
林季阳刚说完就见覃飞幽怨地看了眼自己，幽幽道，“我倒是想在村里等你，可你都不知道村里的婆婆大娘婶子现在见了我有多吓人。”
林季阳闻言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赶紧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样？去了几个供销社？还剩几个？”
覃飞知道他哥这就是在转移话题，可架不住自己心里也惦记着便也顺着往下说，“今天一共跑了四个供销社，还剩三个没去。本来今天说不定还能多跑一个的，就是在向阳公社那边多费了些时间。哥你那边呢？”
“跟你一样，也还剩三个，明天再一天就能跑完。”
两人也没进村，就这么的在村外交换了信息。
其实，前天晚上他和覃飞两人并非真的在吵架，两人之间的争吵只是演的一出戏。
不过，他当时骂覃飞的话也是认真的，他真心觉得在这敏感时期覃飞横插一脚突然当众说自己喜欢向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说实话，最开始他听到覃飞当众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确实是脑瓜子嗡嗡作响。
可光是生气根本没用，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将影响降到最低。
最重要是覃飞的这番行为还会严重影响他后续计划的施行。
早在做了第三个预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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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测出向竹真正死因是因为谣言自杀之后林季阳就在计划着怎么应对。
制止谣言显然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林季阳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反向利用。
既然躲在背后的人可以利用谣言，那他也可以！对付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别的谣言去打破。
不就是占领舆论高地吗？
所以从最开始的报警到让岳父岳母跟人吵架都是在为此做铺垫的，就是不想让谣言形成一个固定的方向。
但只做这些显然还不够。
按照他的计划，就是在之后用“谋杀”这样一个更大的噱头来掩盖所谓的QJ。
然而覃飞的突然的表白，却让这个事情更复杂。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好处，或许效果还会更好。
毕竟跟男女感情相关的传言不管何时都更容易引起讨论，更何况还是覃飞这种当众表达喜欢只会更引发大家的兴趣。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而林季阳想要将这件事迅速传播出去，或许半年前还不太容易，但是现在却相对简单许多。
要知道每个公社最适合、最容易传播消息的两个地方就是供销社和国营饭店。虽然除了红旗公社的国营饭店，其他的国营饭店他们没啥关系，但是供销社他们熟啊！
这大半年下来，他和覃飞可是没少跑供销社，每个月至少一趟。跟各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多少都挺熟悉的。
只是怎么说却是个技巧活儿，总不能到了就直接说让帮忙啥的，这都先不用说效果如何，单是人家供销社的售货员信不信就是个问题。
林季阳和覃飞在当晚骑车回村时便商量了一路，主要确定了两个问题。
其一是需要去哪些供销社，以及去的先后顺序。比如说，像是红旗公社以及周边几个临近的公社就不用他们再刻意过去了，一天半天的时间保准能知道。
尤其是红旗公社的供销，有小姨胡秀琴和三姐林书柔的帮忙，根本不用操心。
其二则是具体的透露方式。
这人啊，绝大多数都有这么个毛病。但凡是被人直接告知的信息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先怀疑怀疑。
与之相反则是对自己询问得来的消息深信不疑。
这才今天上午覃飞在李丽娟面前特意表演的那一出。
当然，也不是每个公社都需要来这么一出。
武鸣县一共十八个公社，其中向阳公社和红旗公社离得最远，所以消息相对也最为滞后。因此才需要这么演一番，像是别的一些稍微近些的都不用覃飞怎么表演，售货员一见到人就直接开口问。
说起来，其实覃飞的演技约等于无，但是架不住覃飞传递的消息更重要，演技几乎无人关注。
至于为啥要在前天夜里跟覃飞在门口假装争吵，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演这一出戏则是专门针对二嫂周芳。
但凡周芳知道的事几乎等同于老周家也知道，而老周家知道了离全村知道也就不远了。
果然，二嫂不负他的期望，而且效果出奇的好。不然覃飞怎么会躲到了村外喂蚊子。
62. 舆论战
林季阳和覃飞连着两天奔走于各个供销社的努力到底没白费。有关向竹的新传言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县。
虽然，即便不这么做，消息早晚都会传开。但是有了林季阳和覃飞这番操作不止让消息传得更快，还左右了传言的偏向性。
致使一大部分人的讨论重点从向竹是否被QJ变成了覃飞当众表示喜欢向竹。
尤其是等到公安那边结案，关于王大勇以及鲁守田何二妞的相关处罚结果对外公布之后。
其实，也不算是对外公布。
主要公安那边需要将案件结果通知到公社和大队。
但还是那句老话，村里能有啥大秘密。尤其公安本身也并未特意要求保密的情况下。
其实像是这类案件如果家属希望保密是可以提出要求的，之前林季阳等人去县公安局了解案情时，唐公安还特意询问过是否需要对外保密。
不过，胡秀英和向前进作为受害人父母对此都拒绝了。
不是他们不想保密，而是因为鲁守田和何二妞之前的做法已经让有关向竹的传言传得到处都是了。
在这时候对外保密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就算保护也是保护王大勇和鲁守田何二妞。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对外公布，还能配合女婿的计划。
早在前几天，林季阳便把他想好的办法与胡秀英、向前进等人商量过了。否则没得到岳父岳母的同意，林季阳可不会擅作主张。
*
“听说了吗？咱们县又出大事了！”一个身穿蓝花短褂子的大娘拉着同行的另一个灰色短袖大娘神秘兮兮地小声八卦，“我可听说了是你们红旗公社那边有个闺女被人给那啥了！”
蓝花短褂子大娘说完便冲同行大娘挤咕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不料灰色短袖大娘却开口道，“你这都是多少天前的老消息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使坏。”
“啊，不是都说那闺女被人QJ了吗？怎么又变成有人故意使坏了？你消息从哪儿听来的呢？我这消息可是我有个宏明大队的亲戚亲口说的呢。”
“哎呀，我这消息肯定保真！人公安局抓到人了对外公布的消息还能有假不成！而且我们清水大队离红旗公社可不远，消息肯定比你灵通得多。”灰衣短袖大娘没好气地说，显然因为同伴的质疑有些不大高兴。
这灰衣短袖大娘不是别人，正是覃飞的忘年交吴婶子，也就是当初提议覃飞和林季阳认干亲的那位。
蓝花短褂子大娘没在意吴婶子的态度，只关心新鲜的八卦消息，“啥？！抓到人了！赶紧跟我说说，是谁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婶子也没藏着掖着立即的对着蓝花短褂子大娘好一阵嘀嘀咕咕，只是蓝花短褂子大娘听完之后仍是十分疑惑，“那这就是那王大勇不要脸，咋就扯上啥故意使坏了？”
“嗐，我还没说完呢，你别着急啊。你知道这谣言最开始是从谁嘴里传出来吗？”
“谁啊？”
“鲁守田和何二妞。”
蓝花短褂子大娘闻言目露疑惑，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这是谁啊？”
“嗐，我给忘了这么说你肯定不认识。”吴婶子两手一拍，赶紧解释道，“鲁守田何二妞就是鲁强他爹妈。鲁强应该记得吧，就是去年吃木仓子儿的那个。”
“那咋不记得！去年闹得那么大！当时不就在你们村被人给抓住了吗？我还记得你们大队抓人的那小伙子被县里表彰了呢！可惜那小伙子已经结婚有对象了。”蓝花短褂子的大娘闲着的时候还时常做个保媒拉纤的活儿，这会儿职业病犯了免不了可惜的感叹了一句。
不过，感叹完还是将话题转向刚刚聊起的八卦，“不对啊，鲁强他爹妈干啥要传人闺女的闲话呢，无冤无仇的。”
吴婶子面露怪异神色，“别说，你还猜对了！就是为了报复！”
“报复啥啊？！”
“就因为你刚说那个抓住鲁强的小伙儿，那小伙儿叫林季阳，出事的这闺女她亲姐姐就是嫁给了林季阳。因为鲁强被抓，他爹妈就记恨上林季阳，可惜没法子直接报复林季阳，就拿人闺女撒气。”
“啊，这脑子是有病吧？！”蓝花短褂子大娘闻言瞪大了眼睛，觉得匪夷所所思、难以置信，“这不是那鲁强自个儿要去干那种杀人越货挨枪子儿的坏事儿，怎的还好意思报复！”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吴婶子撇了撇嘴很是认同，“好在结果是好的，这三个不要脸都被判了刑，都得进去蹲笆篱子。”
“蹲笆篱子？传点闲话都要蹲笆篱子？”蓝花短褂子大娘再次发出惊呼声，脸上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甚至还左右张望了一圈，“那我们现在这样……”
吴婶子一看蓝花短褂子大娘这举动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只是因为传闲话，公安那边审出来说是啥教唆犯罪，我听人说大概就相当于他们才是真正在背后出主意的。”
吴婶子边说边摇头感叹，“真的你都不知道这人咋就能坏成那样！”
蓝花短褂子大娘听了吴婶子的感叹，频频点头，随后跟着摇头感叹道，“就是可惜了那姑娘了，这以后婚事怕是艰难了。”
甭管那闺女有没有被那啥，但凡跟这种事儿扯上点关系，总是免不了要被人在背后嘀咕议论。
谁家还不讲究个名声了，娶媳妇儿更是如此。像是这种情况人家男方在相看之前直接就会把人给排除掉。她干保媒拉纤这一行也有一二十年了，这种事儿虽说不常见，但也不是没见过。
岂料刚感叹完，转头就见吴婶子一脸怪异地看向她。
蓝花短褂子大娘被看得有些懵懵的，刚才解释就见吴婶子轻轻抿了抿嘴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上，你肯定不知道就在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当众说喜欢那闺女！”
“啊！真的假的？！”
蓝花短褂子大娘闻言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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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瞬间拔高音量，而后又自觉自己太过大惊小怪，赶紧缩了缩脖子。不过，尽管这样一双眼睛仍是紧紧盯着吴婶子，似乎在无声地催促。
“当然是真的！”吴婶子在蓝花短褂子大娘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肯定地点了点头。
“谁、谁啊！这么大胆！”蓝花短褂子大娘显然是被惊到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蓝衣短褂子大娘只觉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自己都不知道惊讶了多少回。
以往因为自己做保媒拉纤的活儿，消息多少也算是灵通，经常都是别人被自己带来的消息给惊得一愣一愣，结果今天倒是彻底颠倒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颇为奇怪。
不过，就算是觉得奇怪她还是一次次忍不住惊讶。
吴婶子也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在蓝花短褂子大娘耳边道，“这人你肯定也知道是谁，是我们村的一个知青。”
“你们村的知青我上哪儿认识去，咱俩公社都离这么老远，而且就算是我做媒人认识的人但那也不涉及知青啊，可没人愿意和知青结亲，除非是像你们村那个有工作知青哈哈——”蓝花短褂子大娘的笑声在吴婶子奇怪的眼神下戛然而止。
“不会吧！还真是那个知青！”抱歉，她又没能忍住惊呼出声。
“嗯，又被你猜对了。”吴婶子再次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不能吧。”蓝花短褂子大娘不大相信，这听着怎么这么扯呢。只不过没等到她消化完这十分劲爆的消息便被人给打断了思绪。
“你们说的是红旗公社的那事儿吧，那知青是不是姓覃，如果是的话那就是真的！”
吴婶子和蓝花短褂子大娘一起看向突然加入话题的人，而后又诧异地抬头瞅了瞅旁边墙上挂着的招牌：向阳公社供销社
可确认之后就更是诧异了，她们可没怎么遇到过主动搭话的售货员。
供销社售货员捧着铁饭碗，别说主动搭话了，就是你进去买东西人都是爱搭不理的。
李?爱搭不理售货员?丽娟像是没看见两人惊讶的神色，继续往下说，“那覃知青在糖厂上班是不？前两天来我们供销社的时候我亲耳听他承认的呢！”
吴婶子和蓝花短褂子大娘在李丽娟的盛情邀请下进了向阳公社供销社畅聊八卦。
……
半个小时后三人分开，皆是一脸满足。
吴婶子看着蓝花短褂子大娘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翘了翘嘴角，属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不过，顺利当然是最好的事情，这样她也算是没辜负林家四小子和小覃知青的拜托。
要不是有他们帮忙拿一些纺织厂的零碎活儿回村里给她们做，家里也不能短短半年内就多攒下十多块。
别的事儿她或许帮不上忙，但像是这种费费嘴皮子的小事她必须帮。至于从清水大队到向阳公社远不远的那都是小问题。这不，刚好她娘家就是向阳公社嘛，就当是会一趟娘家了。
63.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或许当众表达自己喜欢谁在几十年后算不得什么，但现在却是思想相对保守的七十年代，在这个年代就算是领了证结了婚的夫妻在房门以外的地方都会保持距离。
而这年代几乎所有的婚姻都还是通过家长父母安排相亲认识，就算是本身就认识的青年男女结婚之前都还要再走一遍这样的形式，所以基本上都是十分的含蓄。
可想而知覃飞这番当众示爱所带来的震撼程度！
也正是覃飞的当众示爱让之前的谣言消弭了不少，或者说是之前的谣言令人信服程度变得更低。
毕竟，如果向竹要是真是被人给那啥了，人家首都来的知青娃子是蠢的吗？他还会当众去说那些话吗？
要知道，那知青娃子当时可是在救人的现场。
可越是听见有人议论覃飞喜欢向竹，王巧珍就越是生气，脸也随之越来越黑，因此没少在家骂骂咧咧。
至于生气咒骂的对象则是包括但不限于胡秀英、覃飞、林季阳以及……向莲。
胡秀英是虚伪、奸猾，有啥好处就往家里划拉、不要脸；覃飞是眼瞎心盲的憨货，林季阳是装傻充愣的骗子，而向莲则是费力不讨好专坑家里人的傻子。
直到几天后一个消息传开，王巧珍再也没敢提及有关向竹的任何事儿，甚至在村里但凡遇上有人说起向竹，她都会寻找借口避开。
自从得知犯事儿的人是王大勇之后，王巧珍直接就被吓破了胆子，一度担心找到她身上。
王大勇是谁？
王大勇是她介绍给向竹的相亲对象。
王巧珍可不止害怕她还后悔。
当初她答应帮王大勇安排相亲一是因为有利可图二来嘛也是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王大勇承诺她不管相亲结果如何都会给她谢媒钱，这送上门的钱哪有不挣的道理。
她想着反正就是相个亲又不干啥，向竹也没什么损失，自家还能挣上一笔钱。怎么着都划算。
再说她也想着万一成了呢，成了她就有可能在女儿的婚事上压过胡秀英一头。
王巧珍承认自己因为胡秀英的原因的确不喜欢向竹，给向竹安排相亲的确实没安什么的好心思，但是也绝对没有想让向竹真的发生什么！
她哪儿能想得到王大勇就是个疯子，居然干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犯事干啥还要扯上自己。
王巧珍后悔了。
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贪图那点小便宜。
更何况就连那点便宜她也没得到啊。
那天相亲还没结束就被胡秀英给直接骂上门搅黄了，王大勇当时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当即就反悔了，一分钱也没给她啊。
她还白搭了一杯茶，顺带被村里人看了个实在笑话！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巧珍此时心里最恨的就是王大勇。
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这个杀千刀！
真是连累死她了。
“妈，你说你这事儿办的，幸好没真出啥事，不然咱家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向辉边吃饭边埋怨。
向前方闻言睨了眼王巧珍赞同道，“儿子说的对，你真是竟给家里找事儿。”
王巧珍气得把碗一摔，饭也没吃。
这事儿能单单怪她吗？明明她之前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全家人都说好，都说有钱不拿是王八蛋。
结果现在出事了一个个尽往她身上推。
王巧珍从没像今年这么盼着秋收。
秋收那真是一年中最累的时候，可真是玩命儿的干活。
每天早上两眼一睁就是干，时刻都被盯着，还不能偷懒，等到下工除了吃饭愣是连句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往年她是真心怵秋收，就算秋收后能分粮她也忍不住发怵。
可今年她却只想秋收赶紧来，因为秋收来了就没人再闲着没事儿整天聊向竹了。
一九七七年的秋收就在王巧珍的热切盼望如约而至。
大队长向永胜站在田埂上，扯着嗓子大声喊，“大伙儿加把劲，咱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把粮食都抢收回来！”
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没人敢偷懒，一个个累得衣衫汗湿也没时间停下来歇息，只顾得上奋力挥舞手里的镰刀。
部分重体力搬运的男同志更是直接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大声喊着号子，“一二三，起！”晒得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着光。
除了这些正经干活的男女同志之外，还有一群特殊的娃娃兵，基本都是八岁以下的小娃子，个个都挎着个小箩筐，活跃在田间地头，他们主要负责捡一些遗漏的麦穗，这样的一筐麦穗可以换一个公分。
可别小瞧了这个活儿，有些勤快能干的小娃子一天下来能换三个公分！真是顶顶不少！
这年头可不存在小孩儿不干活的情况，秋收更是恨不得所有男女老少，只要能动都齐齐上阵！
秋收也是抢收，何为抢收？就是要抓紧时间在天气最好的几天把所有的稻子都收好晒干。
不然大半年的辛苦可就白干了。
所以，每年秋收的大半个月里人员管理都是最严的，上个厕所那都得掐着时间小跑着赶趟儿，请假那更是没门儿！
别说门了，窗户都给你关得死死的。
不过，今年的秋收倒是有一个例外。
不，应该是两个例外。
除了向竹因为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获得大队长的特批请假之外，还有一个向莲。
她倒不是直接请假，而是直接晕倒在地里好几回。
大队长向永胜无奈之下只得给她批了好几次病假，还特意交代她要是再感觉要晕倒就赶紧请假去歇一会儿。
没办法，向莲一旦晕倒不止自己不能干活儿还得耽误别人的时间，比如村里的赤脚大夫得来瞅瞅吧，再比如还得让一个女同志搀扶吧。
这么一算还不如直接让她回去歇一歇省事儿呢。
向莲第N次在众人谴责、不屑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眼神中一屁股坐到大树下的阴凉处。
向莲忍着手痛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薄荷水，心想这真的不怪她啊！她也很想撑一撑但身体真是熬不住啊！她都多少年没干过这种农活儿了！能坚持每天下地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她没干活相应也没公分拿啊，相当公平！向莲瞬间心安理得靠坐在大树下闭上了眼睛休息。
就在这样似乎跟以往每年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的状态下，一晃大半个月过去，打仗似的秋收也终于接近尾声。
随着紧张而忙碌的秋收即将结束村里人渐渐又有了闲心。
一个圆脸大娘和麻子脸大娘笑脸看着打完招呼走远了的向竹，转头对视一眼，迅速展开话题嘀嘀咕咕讨论起来。
“老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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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口子真是造大孽了，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的怎的心就那么坏呢！你看经这一遭向竹那丫头精气神都没了，瘦成啥样了。”
“别说是你了，村里谁又看出来了。以前光是可怜他们有鲁强那样的糟心儿子，没想到应了那句老话叫啥‘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都不是啥好人！”
“可不！就是可惜向竹那丫头了。”圆脸大娘摇头感叹，具体可惜什么也没说。但没隔两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了个语气小声问，“你说向竹知道那个覃知青喜欢她的事儿不？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真跟覃知青处啊？”
“这么大个事哪能不知道！”麻子脸大娘显然对此话题也相当感兴趣，语气十分夸张，“向竹咋想且不说，儿女的婚事还不是爹妈做主，如果我是胡秀英我肯定乐意！就算少给一些彩礼我也乐意，能嫁出去就是万幸了！”
向竹的名声算是毁了，就算向家和公安那边都说向竹没有被那啥，但真要把向竹娶回家去谁不犯嘀咕呢。
不如嫁给那个覃知青，虽然是知青但人家有正经工作、长得精神又是头婚，真是不差。
反正他们这些本地人正常情况肯定是不大愿意娶向竹，除非向家愿意少要嫁妆，多给一些陪嫁。
本来只是过嘴的一句话，但是往深了琢磨也不是不行。麻子脸大娘眼珠子一转，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就算自家儿子不行也可以介绍给亲戚家的子侄啊。
她可是听说了那个王大勇之所以会恶向胆边生就是因为知道了向家给向竹买了个城里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具体价钱，但城里的一个工作能便宜到哪儿去，几百块总是要的吧。
他们也不多要。
向竹的嫁妆就按这个价格往上再加一两百就成，或者直接给男方陪嫁一个工作也行啊。
以往吧，因为向竹是高中生，长得又漂亮，家庭条件在村里也是前列，没点底气的人家真是没敢想。
毕竟这结亲总归还是得讲究个条件匹配，门当户对。
况且就算他们敢上门说亲也得看人胡秀英乐不乐意，对比人大闺女向禾的婚事也不敢随便开口啊。
但现在嘛，可就不一样了，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至于那个覃知青，根本不重要。
年轻小伙子无非就是冲动行事，闹着玩儿罢了。
结婚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就算覃知青自个儿愿意，她不信在首都的爹妈能不介意。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麻子脸大娘能联想到事儿圆脸大娘也想到了，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思。
谁也没注意到折返回来的向竹听到了两人全部谈话。
这其实不是出事之后向竹第一次出门。
她不想家人一直担心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自从结案之后她就一直在尝试克服恐惧，尝试迈出家门。
之前每一次尝试都是成功的，尽管大家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好奇但都是笑脸相迎。
毕竟谁也不会当面说人闲话。
可今天却还是让她直面了一直以来所恐惧的事。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猜到背后一定会有类似的讨论和声音，但在真正听到的那一刻心理防线还是抵挡不住直接崩塌。
她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冲出去反驳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可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啊！
64. 第 64 章
“胖婶儿、麻婶儿，你们知道隔壁村陈奶奶为啥能活到100岁吗？”
麻子脸大娘和圆脸大娘两人还沉浸在占便宜的幻想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时都被惊了一下，寻声望过去，说话的人竟然是向莲。
两人都没想到说人闲话，会被别人听见就有些尴尬，但好在这人是向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凭着这两家的关系，应该不会往外说。
也是在这时才有空回想起向莲刚刚问到的问题。
这是个啥问题？莫名其妙的，而且隔壁村有姓陈的老太太活到了100岁吗？她们怎么没听过呢？
不过，这称呼又是个怎么回事儿？！
啥叫胖婶儿麻婶儿！她们有名有姓，不姓胖也不姓麻！尤其是麻子脸大娘脸瞬间阴沉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提起自己脸上麻子。
面对两人茫然又气愤的神色向莲没有任何反应，只轻飘飘说了句，“因为人家从来不管闲事。”
向莲这话一出，只要是智商没问题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嘲讽她们多管闲事。
麻子脸大娘两片薄薄的嘴唇往下一撇，“年纪轻轻一点礼貌没有，再怎么说我的年纪也比你大，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喊个人都不会！真是没教养！”
“哟，我只是随意提了一下你脸上的麻子，你都能脸黑成这个样子，也不想想自己在背后说人闲话被人听见了会怎样！戳别人的痛处倒是擅长，反过来被人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了，真是双重标准！果然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得见别人黑’。”向莲面对麻子脸大娘的指责毫不在意，末了还补一句“至于我有没有礼貌就更用不着你操心了，多管闲事儿！”[注1]
麻子脸大娘被这一串一串的话噎得够呛，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深呼吸好几下之后，决定不纠缠之前的那些话另辟蹊径，“说我多管闲事，我看你才多管闲事呢！我们聊向竹关你什么事？我随便感叹两句就是多管闲事了，我看啊，就是你个臭丫头把人想的太坏，全村最见不得向竹好的人就是你们家吧！
还有谁不知道你们家之前就相中了覃知青想跟人家结亲呢！我看啊还是人家覃知青有眼光根本看不上你！
再说那个王大勇不就是你妈介绍给人向竹，不经过人家亲爹妈的同意就给人相亲我看也就你们一家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要我说啊，要不是因为你家的那些操作，人家向竹根本就不用遭这些罪，现在倒是出来做好人了！我呸！”
关于向前方一家子相中覃飞这事儿之前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毕竟当初他们一家只是起了这么个心思就被林季阳给忽悠没了，而胡秀英等人更不会对外谈起这些。
直到这一次覃飞在宏明大队当众表示喜欢向竹之后才被人给发现的。
王巧珍虽说已经很克制自己只在家里咒骂胡秀英等人，但是她在外面每每听到有人说起覃飞喜欢向竹就瞬间变脸，脸色黑得跟啥似的，这么明显的变化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再结合她时不时的一些酸话，稍一联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麻子脸大娘以为自己这么说一定能堵住向莲的嘴，毕竟她说的这些话，才是真正的戳了向莲一家的痛处。
而且这都提到自个儿的亲事哪个年轻姑娘不得害羞一下，更何况向莲这还是被人给嫌弃了，就不信这臭丫头还能继续跟她吵下去。
简直就是稳赢的局面！
麻子脸大娘喘了口粗气，准备歇一歇，等着看向莲羞愤得落荒而逃。
“你呸，你还好意思呸？还随便感叹两句，你就差管天管地管到别人家姑娘身上去，你谁啊你？人家向竹需要你这种不相干的人的同情吗？向竹就算不接受覃飞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人！
可别找补了，谁不知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着占人便宜吗？我看有些人就是太闲了，这秋收还没真结束呢，我看你们就是偷懒！不如我去找队长叔说说去！”
麻子脸大娘没想到向莲根本不接招，不止没有羞愤得落荒而逃还戳穿她刚才隐秘的心思，脸色因为恼羞成怒又难看了几分。
本来旁边的圆脸大娘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她自觉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指着鼻子骂，也不是很开心，正打算开口帮腔支援支援老姐妹，但在向莲这话出来的瞬间又把半张的嘴迅速闭上了，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刚刚那话不是她说出来的。
虽说方才她也那方面想了，但只要话不是出自自己的嘴那都还好。
圆脸婶子是闭嘴了，但向莲的反击还没结束，“而且现在可是新中国了，你们这还拿旧社会那套说事儿，公安都结案公布了是怎么个情况，但你们还在这儿无凭无据的编排人，是不相信公安还是你们的思想觉悟不够。”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哑火，不敢接这茬。
虽然那啥运动已经结束了，但是听到这些还是不由的心虚起来。
“你、你凭啥说我们偷懒，全村上下最偷懒的就是你，干个活儿一天要请假几次，我看你才是最闲的！”麻子脸大娘不甘心就这么败了，换了个说法。
“我闲但我没占队里的便宜啊，我请假也没拿公分啊。而且我这是凭本事请的假，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直接去找队长叔。”向莲轻嗤一声，“倒是你们应该是回来上茅房的吧，我记得队里可规定了上工可不允许回家上茅房。”
最终，这场对骂以向莲的绝对胜利结束。
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向莲得意地勾起唇角。
真当她那么多短视频是白刷的呀！真当她戴着老花眼镜只看美女帅哥直播呢！她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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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少真东西呢！
吵架就是要自己掌握主动权，不要跟着别人的节奏来，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自己创造节奏。
看，她这不就大获全胜！
还有这年头的大旗可真好用啊，随便说说就能吓退人！
不过，刚刚她之所以会那样喊人是因为一时没记起来这两个婶子叫啥？
倒是没想到竟意外达成了攻击效果！嘿嘿~
向莲斗志昂扬地大步往前走，可没想到在转弯后的下一秒脸上灿烂的笑却瞬间凝固。
啊啊啊啊啊！！！
向竹怎么会在这儿？！
那刚刚那两人的话她听见了没？！
肯定是听见了！不然怎么会眼眶红红！
怎么办？
怎么办？
不会再出什么事儿吧？
不管了，先劝吧！
“你别听她们乱说，她们就是闲得慌嘴吧太碎了，不管遇上啥都想要说两句，你千万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一番话说完，不用看向竹的反应向莲都觉得这安慰干巴巴的，没啥说服力。她挠了挠头又补充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就像我刚刚说的人家公安都说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可那些人还这么说除了闲得慌之外，要不就是想要得到什么，再不然就是嫉妒你。”
向竹讷讷地重复向莲的话，“嫉妒？”
“对啊，就是嫉妒！你看你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又是高中生，家里条件还很不错。像我以前总是对你这样那样，不也是因为嫉妒你。”
向莲略微有些尴尬的说出了自己以前的小心思，终于见到向竹有了一些反应后她继续道，“所以他们的议论毫无道理，以后再听到这种话，你就当他们嫉妒你。就想用这一点来攻击你，因为从别的地方他们攻击不了你。”
“而且等这件事情挺过去了，你就更厉害，你还坚强！”向莲朝着向竹竖起了大拇指。
向莲自嘲道，“你信不信，过了今天村里会有传言开始说我偷懒，没教养不礼貌，说话难听，还有肯定也会传我以后没人要。就覃飞那个事儿你当时也在场，应该看出来我家确实是看中了他的条件。”
向竹没想到向莲会直接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诧异。
对上向竹被泪水浸染过的眼眸，向莲有些不自在，但她随即又换了副神色，“但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有本事就当我面说，我当场就能给怼回去！”
“像你刚刚那样？”
向莲重重点头，“对！就像我刚刚那样！你也可以跟我一样硬怼回去，而且我们是有理的一方，真正吵起来肯定是我们稳赢！”
“我可以教你怎么怼人！”看了看向竹不太肯定的眼神，向莲最后补充了句，“实在不行也可以找我，我直接帮你怼！”
65. 稀罕事儿
“嘻嘻嘻，姐姐你看我的新裙子好漂亮呀~”
“嗯，新裙子漂亮！”
“姐姐的裙子也好看！因为我们的裙子是一样的呀~嘻嘻~”
“姐姐、姐姐你快看我转圈圈像不像小蝴蝶~”
“像~”
“那我就是粉色小蝴蝶，姐姐是蓝色小蝴蝶~”
“……”
“怎么一大早家里就来了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林季阳打着哈欠跟在向禾身后从房间里出来，逮着两个小侄女儿就问。
“有小麻雀？哪里哪里！小叔叔我怎么没看见~”林妍妍扭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啥也没发现转头问小姐姐林珊珊，“姐姐，你看见了吗？”
林珊珊年长一岁，明白小叔叔口中小麻雀说的是自己和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告诉妹妹真相。
“小叔叔乱说！我们才不是小麻雀，我和姐姐明明是小蝴蝶！”林妍妍气鼓鼓冲到林季阳和向禾面前，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还晃晃悠悠转了个圈。“小婶婶，你看我们是不是小蝴蝶~”
“啧，那你的小裙子是谁给买的？”
林妍妍脆生生不带一丝迟疑大声回答，“小婶婶！”
林季阳气结，这小丫头难不成也知道他只是个每个月领零花钱！林季阳撸了把林妍妍的小脑袋表达自己的愤怒。
眼看着林季阳再次吃瘪，向禾捂嘴乐。
林妍妍摇头晃脑挣脱林季阳的魔爪，大眼睛亮晶晶眨呀眨看着向禾，又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向禾配合地蹲下，然后就被林妍妍这只小粉蝴蝶吧唧一下亲了右脸，然后另一只略羞涩的蓝色小蝴蝶也吧唧一下亲了左脸。
“谢谢小婶婶~”
裙子是林季阳和向禾特意买给林妍妍和林珊珊的。
向竹出事当天如果不是林妍妍正巧玩葡萄皮提醒了他，他不一定会想起来那些细节，也不可能会及时出现。
林妍妍这调皮小孩儿也有调皮的好。
林季阳想着既然因为玩葡萄皮脏了一件衣服那就给她买条裙子作为补偿和感谢吧。
可家里拢共就两个小女娃儿，给妍妍买了裙子不给珊珊买也不合适，再想想被他利用还毫不知情的二嫂。
林季阳果断掏钱买两条新裙子。
不，应该是果断伸手要钱！
林季阳和向禾两人没再继续逗林妍妍和林珊珊，而是迅速洗漱吃过早饭便骑车出了门。
每年秋收结束后都会放三天假，今年也不例外。
今天是清水大队秋收假的第一天。
当然这三天假期只属于向禾，林季阳可没有。他现在在糖厂上班固定每周休息周末一天，可不存在秋收假这一说。
只是今年清水大队秋收假的第一天正巧就是个周末。
不过，林季阳和向禾一大早出门并不是跟去年一样去供销社闲逛，而是得赶在中午之前去到向家。
今天着急回去倒不是为了向竹，而是主要为了向老太。
今天是向老太的生日。
别问为啥去年林季阳和向禾没回来给向老太过生日？
因为去年向老太没特意过生日。
向老太习惯过农历生日，因此每年的生日在阳历上都不是固定的日期。
像是去年的农历七月二十八就在八月下旬正是忙秋收的时候，根本没空，也就算了。
今年却又轮到了九月份中旬，还正好是放秋收假这几天。
清水大队和宏明大队里同属于红旗公社，稻子成熟的时间几乎一致，等把粮食交上去后两个大队秋收假的放假时间也差不多，前后只差了一天。
于是向老太的生日便难得的大操大办起来。
说大操大办有些夸张，不过向大伯一家确实是特意请了向前进一家包括已经嫁人了向禾以及向家女婿林季阳。
因此，林季阳和向禾一大早就来了宏明大队。
不过等林季阳和向禾到了之后一家人对这次的生日都表示有些奇怪。
是的，就是奇怪。
当初向家分家的时候明确规定了向老太是跟着向大伯一家生活，但是每年向老太过生日向前进作为儿子仍需要给一些东西或者钱作为表示。
这一点虽未记录在分家的明细中，但是每年向老太和向大伯都会明里暗里的提醒向前进。
向前进和胡秀英都不是那种一分一毫都计较的人，当然更重要的也是图个清静。
虽说分家了但向老太怎么说都是向前进的亲妈，要是真只给分家单上列明的那些，旁人知道了又会换一种说法。比如最常见的说法便是没孝心，对亲妈都这么冷血。
不如花钱图个清静，反正加上过年过节，一年也就那么几回。
不过，今年却是有些奇怪。
这么多年也不仅仅只是今年恰逢放假，往年放假也偶尔会一起吃饭。
只是这同样是的吃饭却有很大的差异。
往年要是一起吃饭向大伯一家都会提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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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向前进和胡秀英，不为别的主要是提醒他们记得要带哪些东西上门，比如肉、蛋啥的。
今年也有提醒，不过却恰恰相反。
向大伯居然特意说了让他们什么都不要拿，只要人过去就成。
这可是十分稀奇的事儿！
怀着对这种稀奇事儿的好奇心一家人拎着肉和菜出发前往向大伯家。
虽说向大伯这次专门提了不用带东西，但他们也没真空着手来。不说别的，光是向莲最近在向竹这件事上连番的帮忙。
尤其是最近几天向竹的状态越来越好也是多亏了向莲。
这提肉又提菜的架势不免让林季阳想起年初大年初二那天的场景，不过这次倒是比那天的人还要多。
毕竟，这次向松秦晓蕾和向恒一家三口都在。
不过，场景虽相似但这次到了向大伯家门口却没人来接，反倒还有隐约的争执声传来。
随着走近，争执声越来越清晰。
“你要不要听听现在村里都是怎么说你的？你不收敛就算了还想继续搞事儿！”
“妈，就我们家这名声还有必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吗？要真在意咱家这日子早就不过了。”
“怎么就不需要在意了！我看你简直就是想翻天！就你这样到底还想不想嫁人了？”
“不嫁也不是不行。”向莲撇撇嘴小声嘟囔。
“行！先不说你嫁不嫁人这事儿，反正那事儿你别想干，不信的话我就把你关家里！”
“小莲，你就听妈的话咱好好在家待着，也别想挣钱啥的。咱不着急，咱慢慢寻摸寻摸合适的人家。”
葛红霞看着正吵架的婆婆和小姑子真是半点想挑拨的意思都没有，她上前把向莲拉开。
不是她不想挑拨，而是这件事她不敢随意挑拨。
万一一个挑拨，这糟心的小姑子真去干那劳什子的投机倒把的事儿可咋整，到时候一家人都得遭，一个都跑不脱。
要不是今天老婆婆不小心说漏了嘴，家里都还不知道这小姑子居然还想着去做倒买倒卖鸡蛋的活儿。
这是能做的吗？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抓了可咋整。
家里也就老婆婆喜欢听好听话被这糟心小姑子哄得一愣一愣的，还敢主动掏钱给她当本钱。
葛红霞心里计较着这些，拉着向莲出了灶房，然后就看到了已经进门的林季阳几人。
她赶紧招呼几人，又冲着灶房高喊，“妈，二叔二婶他们来了。”
66. 向恒
随着葛红霞的喊声，王巧珍从厨房里匆匆忙忙出来，脸上带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容极不自然，就像是硬挤出来似的。
“秀英，你们来了啊，快坐。”这话刚说完，王巧珍随即便发现先前光顾着跟向莲吵架，还没来得及把凳子搬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王巧珍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呃……红霞、小莲，赶紧去给你二叔二婶搬凳子出来，然后小莲你就多陪陪小禾和小竹。”
王巧珍表现出一种刻意的热情，招呼着胡秀英等人，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说话时双眼根本没有跟胡秀英、向竹等人直接对视过，眼神一直都是左右游离。
相较于王巧珍的热情，胡秀英的回应就显得格外冷淡。她只轻点了下头，便没再说别的。
其实，胡秀英今天根本都不想来。
虽说最后查出来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是王大勇和鲁守田何二妞，但当初要不是王巧珍擅作主张安排了那场相亲，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狗屁倒灶的糟心事。
实际上她最开始也确实是拒绝了。
只是后来因为向莲特意上门她才决定过来的。
说实话，她以前是不太喜欢向莲这个侄女儿，凡事掐尖，处处都要争个高低、比个好赖，还总想着占人便宜。
可这世上又不是只她一个聪明人，谁都不是傻子。
但是这次小女儿出事，向莲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管是当天出现及时急救还是听到了鲁守田和何二妞的密谋计划提前通风报信还有之后帮忙查清流言来源，都出了大力气。
以及前几天还帮着小女儿怼人。
搁以前根本不可能，要知道向莲以前掐尖要强争高低比好赖的对象主要就是向禾和向竹。
所以面对向莲的请求她才没拒绝。
只是对着王巧珍她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胡秀英是这样的态度，而另一位大家长向前进则保持一贯的闷葫芦性子。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王巧珍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尴尬，她呵呵干笑两声，双手不停的在身前破布围裙上反复揉搓擦拭，围裙都被拧得有些邹邹巴巴的了。
要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早就甩脸子走人。
不，正常情况她怎么都不可能白白出钱出力招待的胡秀英，更不可能这样丢脸赔笑。
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么。
毕竟，丢脸总比每天提心吊胆强吧！也比女儿嫁不出去强吧！
都怪王大勇那狗东西，要不是他失心疯犯了干出那种事她何必每天提心吊胆担心被抓进去。
更重要的是，随着王大勇的出名难免又提到她这当大伯娘的做事不着调，背着人爹妈给安排相亲，这真是啥脸面都没了。
丢脸都是次要，主要是这么一来女儿的婚事咋整？
她家简直被王大勇给害惨了。
而这才是她跟向莲生气的主要原因，她这头使劲想办法弥补，不惜在胡秀英面前吃亏丢脸就为了挽回点名声，可这死丫头却在背后使劲拖后腿。
前几天跟人吵架也就算了，往好了说还是她心肠好，帮堂妹出头。
可转头瞧瞧她又干了啥好事！
她今天才知道，这死丫头居然还想背着家里做生意，说是要去收鸡蛋再买给供销社，可那是做生意吗？
那是投机倒把！
也是庆幸今天婆婆说漏了嘴，不然说不定被抓了她们才晓得还有这回事儿。
这死丫头不知怎的，自从前段时间开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主意大得很！要不是笃定这是自己的亲闺女，她都要怀疑些有的没的了。
王巧珍脑子里思绪纷杂急于想找个话题正巧看见搬着凳子出来的向莲，立即转头冲着林季阳道，“小林，快，你帮我们劝劝你堂妹。”
小叔子一家就属林季阳最不熟悉，反倒是更好开口。不等林季阳询问，王巧珍便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按理说，这种事就算只是个想法也不能够直接对外说，保不齐遇上个心思歹毒的就去举报了。
前些年这种事儿可不少见！
就算是现在“运动”已经结束了绝大部分人还是保留着这份谨慎，除非是实在心大或是个傻的。
向大伯一家肯定不是个傻的，心也不大，至于这么直愣愣的开口就说，更准确些的形容应该说是对向前进一家人品的信任。
确信他们不会去干那种背后的捅人一刀的事儿。
对此，胡秀英等人倘若知道估计只想表示大可不必。
不过不知真相的胡秀英等人此刻却惊讶于向莲的大胆，纷纷侧头望了过去，林季阳同样侧头看向向莲。
只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林季阳看向向莲的眼神不单单只是惊讶。
王巧珍见状催促道，“小林，你在县里上班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知道的也多，你说这事是不是不能干！”
林季阳的确知道最新消息，不过不是从县里知道的，而是前几天在报纸上了解到的。
像糖厂这种厂子都有订阅报纸的习惯，方便了解市场情况。
其实各个大队也会订阅报纸，只是大队和糖厂侧重点不同，订阅的报纸略有差异。大队订阅的报纸侧重于农业生产和丰富村民文化方面，而像是糖厂这类厂子则会偏向工业生产、企业管理、技术创新等相关的内容。
面对王巧珍的询问，林季阳肯定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能干，一旦被抓住就得进去吃牢饭。”
向莲本来低垂的脑袋猛的抬起，双眼圆睁一脸惊诧地看向林季阳，嘴里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要坐牢？！”
林季阳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报纸上都刊登了，有个人推着自行车卖自家的东西被抓后以‘投机倒把’罪名判了好几年。”[注1]
得到林季阳肯定的回答，向莲脸色瞬间一白，难看了许多。
“听见了吧，我看你还敢不敢去搞那些，卖自家的东西都是投机倒把被抓起来，你还想去收东西来卖。”
向莲似乎是被这一消息给彻底打击到了，一直到午饭前都蔫哒哒的。
两家关系不亲近日常走动并不多，小石头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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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到现在两岁多拢共也没来过向大伯家几次，加之年级小，就算来过也忘得差不多了。
小孩子对不熟悉的环境总是充满好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到处看。
向莲伤心自己这年代文女主靠小钱发家致富的第一条路被堵死，也怪她光想着“运动”已经结束，就以为可以做小生意了，忽略了还要等明天改革开放才行。现在没法挣钱，难道只能……
向莲暗暗盘算着然后抬眼间就猝不及防跟小石头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向莲看着躲在秦晓蕾身旁的小豆丁有些恍然。
相较于小豆丁向恒她更熟悉的是成年后的向恒，尽管熟悉的并非真人，全是通过网络报道。
是的，上一世从她恢复正常清醒之后到重生回来之前那六七年里她和向恒从未见过一次面。
也不怪向恒，换做是她面对毁了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恐怕也不会有半点好感。
不过，向恒虽然恨她，但也没不管她。
可以说，她能安享“晚年”全靠向恒。
也不是她要厚脸皮的依附堂侄生活，主要是她恢复神志那会儿都已经六十岁了，都够得上退休年龄了。
而且中间还间隔整整四十年，她根本无法适应。
别看她后来玩手机贼溜，照顾她的小姑娘都说她是人老心不老，心态超年轻。
但她还记得刚清醒那阵每天都处于惊慌状态，过了差不多大半年才算彻底熟悉现代社会。
毕竟那可是四十年啊！
还是改革开放迅速发展的四十年！
搁谁身上都得懵！
在她看来，发生在她这一切最准确的形容就是一觉醒来世界大变样。
前一秒还是能每天吃白米饭就十分幸福，能拥有手表、自行车这种简直就是奢侈的七十年代。
毕竟那可是三转一响啊！
可一觉醒来跨越了整整四十年，三转一响算什么！
人手一个智能手机，每天抱着刷刷刷。
手表根本没人戴，也不是没人戴，还是会戴运动健康手环，那手环也不是单纯看时间，能打电话能视频就相当于个小手机。
自行车满大街都是，手机扫一扫就能随便骑。
至于缝纫机、收音机几乎没人用。
白米饭算什么！
肉都有人嫌弃！
都流行什么健康餐、减脂餐。
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高中学历，差点都要纳入了义务教育了，上街随便抓住个年轻人一问不是大学生就是研究生。
她一个七十年代的高中生啥也不是！
因此就算她想出去找工作也几乎不现实，更何况那些比她年轻比她学历高的人，超过三十五岁统统都中年危机。
向莲脑子胡乱发散，维持着双眼失焦的状态直愣愣地看着小石头向恒，等她回过神来，小石头已经对这奇怪的堂姑姑感到害怕了，只要向莲的目光扫过来，他便立刻躲起来。
向莲看着暗自摇头，难以想象现在这胆小得躲在妈妈背后的小豆丁居然是以后林氏集团的掌权人。
67. 省城招工
向大伯家这次算是大出血了，看着摆满桌的饭菜林季阳在心里啧啧感叹，这可比过年那顿好太多了。
除了饭菜不错之外，这吃饭的氛围也比之前好得多。
倒也不是说交谈甚欢的那种，而是因为向大伯一家都比较沉默。日常搞事的一方偃旗息鼓，自然是难得的相安无事。
就在这种氛围下林季阳却是突然看向向莲开口道，“堂妹怎么想着要去收鸡蛋？”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问题皆是一顿，显然是没想到林季阳会再次问起这个问题，尤其是向大伯一家皆是脸色沉沉。
不等向莲回答，王巧珍倒是率先开口，“谁知道她想干啥，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说这些，吃饭吃饭！”向大伯瞪了一眼向莲，又朝着林季阳说话岔开话题。
林季阳像是看不出来似的，二愣子一样继续问，“堂妹做这些是想挣钱吗？”
向大伯脸黑黑，正要开口却在听到林季阳的下一句话后瞬间闭上了嘴。
“想挣钱投机倒把不行，但是我最近倒是偶然听人说省城有个厂子准备年底招一批工人，不限户口。”林季阳轻飘飘地抛下一枚炸弹。
“真的？”王巧珍最先反应过来，迅速问到，“真的不限户口？那岂不是……”
“对了，堂妹是高中毕业吗？”林季阳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先问了向莲，又转头回答王巧珍的问题，“不限户口，但是听说要求必须是高中毕业，还得先参加考试才行。”
随着这句话出口王巧珍脸上的笑略收，但最失望还属一旁的向辉。
不过，向辉失不失望向莲根本不关心，她两眼放光地看着林季阳，只觉得这消息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她刚还在伤心自己这年代文女主靠小钱发家致富的第一条路被堵死，偏偏离改革开放还要一年多，中间间隔这么长时间，变数实在太多。
她要是不想在这一年多时间内被迫相亲短时间内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高考！
可高考哪儿是容易的事，这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竞争不是一般的大。
别看她好像去年才高中毕业，但是实际上在她的记忆中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高中知识全还给老师了！
不然她为啥首选不是高考而是想着做生意呢！
而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别人早知道，可以早早开始复习。
但这也有难处啊，她想要复习不说她爸妈同不同意，就是哥嫂肯定是有意见的。
可现在这消息来得也太及时了！她完全可以借用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复习！
不过，这也太巧了吧。
但转念一想，林季阳现在在糖厂上班接触的人多，消息来源多好像也正常。反正林季阳又不可能是重生的。
向莲喜滋滋想清楚了，等回过神来就听到她爸妈还有奶奶、哥嫂都在“围攻”林季阳。
“这哪有规定得那么硬性的，你堂哥虽说不是高中毕业但能力不差的，就差一张毕业证不是。”
“小林啊，要不你帮忙再去问问？”
“哪个厂子啊，我们也去打听打听。”
“不管咋说，小林你可得帮忙盯着啊，你堂妹可是正经高中毕业。报名啥的你记得通知一声，别忘了啊！”
“就是，小林你可得尽心帮忙。咱可是一家人，都是实在亲戚。”
……
最终这顿饭结束在另一种“和谐”氛围下。
嗯，如果排除胡秀英的黑脸、向大伯一家不断的道德绑架，以及林季阳不断解释自己只是听到了一点消息还做不得真的话，那还挺和谐的。
王巧珍笑盈盈地送走了林季阳等人，转头立即对着向莲道，“小莲，你最近几个月也别忙其他事儿了，就在家看书。”
“听你妈上午，咱好好准备以后去省城当工人。”向老太拍了拍向莲的手笑得眯眼睛。
“奶，这还早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没一撇了，那林季阳既然敢说肯定就是有把握，总之我们就盯紧了，不能把你给落下了！”王巧珍扬了扬下巴。
“你妈说得对，盯紧了不能落下你。”向前方点点头，“就是可惜了这咋就规定必须得是高中生，刚还是应该让林季阳再去问问看你哥能不能去。”
“爸，像是学历这种要求肯定是很严格的。”向莲翻了个白眼，就她哥小学都没毕业差得也太远了，再打听也没用吧。
“你还年轻，懂个啥！这里面水深着呢。”向前方看没好气地说，“而且又没让他帮啥大忙，不就是打听个消息。”
“对啊，打听个消息又不费力又不花钱。”
眼看家里越说越离谱，偏偏每个人还都十分赞同，向莲只觉整个人都臊得慌。
其实要不是重生一次，她的想法跟家里人也一样的。
曾经她也是从来没有觉得全家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本来二叔家条件好就应该帮衬呀。
既然奶奶都是他家出力照顾那二叔二婶就应该出钱，所以相当的理直气壮也从来不认为自家是在占便宜。
可经过现代网络的洗礼，再听到这些曾经洗脑自己的说法她只觉双脸发烫。
她现在再看奶奶这不就是纯粹的偏心眼老糊涂。
爹妈就是小说中最常见的极品亲戚，要被狠狠打脸的那种。
哥嫂更是不说也罢，贪得无厌没跑了。
而她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炮灰女配。
这导致她每次看电视剧或者是小说，看到里面的极品亲戚她都有种被内涵的错觉！真的有种在看自个儿家人里的错觉，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放在小说里，自己这一家全是极品啊！
妥妥被打脸的节奏！
不过，她也有对策。
对付奶奶很简单，不就是哄嘛，这对她来说信手拈来，没有任何难度。
爹妈稍微难一些，但是有自己这个“内奸侠”问题也不大，至于哥嫂她才不想管呢。
比如今天这事儿她就得去找林季阳说清楚。
王巧珍伸手一把拉住抬脚就要往外走的向莲询问，“跟你说话呢，你往哪儿去？”
“我去趟二叔家。”
“行，那你赶紧去吧。”王巧珍摆摆手叮嘱道，“最近除了看书也可以多跑跑那边，别漏了啥消息。”
*
“季阳，小莲找你说什么？是为了你刚说的那个招工消息吗？还有那招工消息是真是假？”一见林季阳终于回来了，胡秀英立即问出自己憋了半天的问题。
她问林季阳不是为了质问而是觉得这消息说了后续会有许多麻烦，就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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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在饭桌上那样。
“妈，消息是真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加上今天又听说向莲想搞投机倒把的事儿就直接说了。”林季阳眼眸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向莲这次帮了不少忙，就当是为了感谢她。”
闻言胡秀英想到了向莲居然想投机倒把，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向竹突然开口问道，“姐夫，那我也能参加这个招工考试吗？”
“当然可以！”林季阳一口答应，他刚还在犯愁怎么劝媳妇儿和小姨子呢，没想到她却主动开口问了。
向前进和胡秀英几人闻言立即转头看向向竹。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省城的工作可比之前县城的工作好得多。
如果能考上，自然是极好的事。
但是，向竹现在的状态适合吗？能行吗？
“小竹，这……”胡秀英开口想说什么，但却又在向竹回望过去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向竹抬起头，眼神坚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我总不可能一直躲起来，你们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我总是要自己站出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不能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因为别人犯的错，就把自己的生活给毁了。我不想让你们为我一直担心。而且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常有，我得好好把握！相信我！”
胡秀英看着向竹，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眼眶瞬间红了，她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激动的情绪哽住了喉咙。
自从发生了那些事，她多久没见过女儿这副模样了。
“好，妈相信你！”
*
“季阳哥，今天看到小竹这样我真的太开心了！”
林季阳勾唇笑了笑，“不说别人了，你这剩下的时间你也别去地里干活了，直接请假在家看书吧。”
林季阳继续提起招工之事，刚刚向家已经确定了向禾和向竹都要准备参加省城的这场招工考试。
“这不好吧，家里会不会……”向禾有些意动，毕竟跟省城的人竞争她肯定是想要多些时间复习，但是直接请假太夸张了。
“哎呦，媳妇儿你就别担心了，咱都分家了，这点事儿咱自个儿就能做主。”林季阳极力劝说向禾放宽心。
不过等到向禾同意之后他却又假意叹了口气，“不过，这么一来我得常去卫生院才行。”
“去卫生院干啥？你身体有啥不舒服吗？找老李叔看过了吗？现在时间还早要是不舒服我们这就去公社。”向禾又是疑惑又是担心，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都不带歇气的。
“媳妇儿别担心我啥事儿没有。”林季阳一听就知道向禾这是想得严重了，赶紧解释而后又道，“但你这不是要备考嘛，我也不能让我和孩子拖你后腿，只能去卫生院领点必要的东西让孩子换个时间再来。”
坐在车后座的向禾越听脸越烧得慌，感觉整个人都要热冒烟了。
“林季阳！你害不害臊啊！这还在外面呢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话间两根纤细的手指熟练无比的朝着某人的后腰处使劲，然后空旷的土路上便响起了林季阳的讨饶声。
“嗷~~~媳妇儿！轻点！轻点！我就开个玩笑！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