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修罗场她只想做美食》
1. 听说我是豪门私生女
圣琉音学园的论坛爆了，源头是裴然。
【听说了没，裴然家里出事了！她根本不是什么世家贵小姐，她妈是个小三，她是个私生女而已！！】
【裴然是小三的女儿啊？我还以为她真是裴家千金呢，没想到只是个野种。】
【哈哈，这下搞笑了，之前很多人看她出身名门才去讨好她，现在爆出她妈是个小三儿……啧啧，私生女应该不会享受家族扶持的吧？】
【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有证据吗？没有就闭嘴。】
【楼上真好笑，看下微博吧，热搜早就爆了。】
裴然随意刷了刷校园的论坛，看着上面数十条对她和她母亲的嘲讽辱骂，又默默地打开了微博，点进了排名第一的热搜——
【著名影视剧投资人裴煊被曝出隐婚五年，妻子不是周澜，竟是她！】
裴然看向配图，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自己的父亲裴煊西装革履、容光焕发，一旁，一个烫着酒红色大波浪的美人轻轻挽着他的手臂。
裴然不认识那美人，只知道那肯定不是自己的母亲周澜。
两人举止亲密无间，好不恩爱，俨然是多年夫妻。
裴然做了个深呼吸。
她在十分钟前穿书了。
她穿进了一本叫《夜色悄寒》的古早狗血虐文，成了和她同名的女主。
那女主是朵惊世白莲，柔弱圣母，靠着惊心动魄的容颜，还有感天动地的无底线牺牲，在受尽憋屈气后，终于在原文大后期，得到了三位男主的青睐。
然后……在结局被突然拉去家族联姻，被迫嫁给一个纨绔哥儿，一年后死于难产。
可谓是烂出天际的BE。
裴然当年可是忍着怒火全订了这本烂文，自然也知道她母亲周澜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是裴家私生女不错，但她母亲周澜并不是抢人丈夫、攀附裴煊的小三。
裴煊曾精心设局，诱骗周澜与他恋爱，一夜情后，提裤子走了人。
不料大半年后，周澜竟是诞下了一女。
裴煊没办法，只能奉女成婚，和周澜扯了结婚证。
随后他又借事业繁忙之由，长年和周澜两地分居。
毕竟那结婚证，其实是裴煊动用自己的财力权势，制作的假证。
裴煊在故事发生的五年前就将她抛弃，和另一位豪门出身的网红偷偷结了婚。
那本结婚证才是货真价实。
至于为什么现在要将此事爆出来……因为那网红也怀孕了，裴煊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然不愿再抚养她这个私生女。
裴然低眉，又扫了一眼配图下方的文案——
“月沉影视总裁裴煊先生称，自己与妻子非常恩爱。对于周澜之事，他称是周澜费尽心机，给他下了药，取了他的米青，偷偷做了试管，才有了裴然这个不该有的意外……但是出于生父的责任，他还是咬牙把裴然养至成年……”
草。
为了跟她们母女二人无情切割，裴煊可谓泼尽脏水，满口胡话。
裴然在心底冷笑一声，男人，就是怯弱，做错事从不敢承认，永远只会把锅抛给女人。
裴然正打算要在学园论坛上打字回怼，却听到了一个温润清冷的男声。
“裴然。”
裴然抬头，望见一张端正出尘的脸庞。
眼前人肤白若凝脂，绿瞳如碧波，五官柔和清丽，身材挺拔，那一头随意披洒在肩上的银发，更是有如丝绸，光芒微漾，惹人心波蠢动。
这是《夜色悄寒》的第一男主，墨寒。
也是这段剧情发生时，女主的男朋友。
裴然和墨寒都是表演系的明星学生，加之颜值冠绝圣琉音学园，很快就有好几个学生跑来看热闹。
“裴然，热搜你看了吧。”墨寒嗓音清澈，但掩不住话里的急切。
“看了，怎么？你想发表什么意见吗？”裴然迎上他的目光。
墨寒抿了抿粉唇：“我没想到你并不是裴家千金。”
“我怎么不是？我就是裴煊的女儿，亲生血脉。”裴然道。
墨寒沉默少倾，摇头道：“你是个……意外。”
什么鬼说法？
裴然轻蔑一笑，桃花眼浅浅眯起：“裴煊说是就是了？我看倒不是意外，分明是裴煊精心诱骗我妈，导致的必然后果。”
墨寒忽略了这句话的暗示，自顾自地道：“既然你不是裴家千金，我想，我们便并不门当户对了。”
裴然懂了他的暗示，眉头一凛：“怎么，你想分手？”
墨寒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很冷，不带感情：“裴然，身在世家总是不由己的，我不可能和一个私生女在一起。”
私生女。
裴然想起原文女主就是因为这个身份，被践踏，被轻蔑，受尽白眼，却还要自责。
明明付出了很多，却得不到爱意。
只因为渣男老爸的一时性起。
而眼前的墨寒，是墨家次子，是有望成为墨家继承人的二少爷，无论做什么，他身边总不缺追捧者和爱慕者。
他当然不愿意让一个私生女辱没自己的姓氏，沾污作为明珠的自己。
“好啊，那就分。”裴然回复得很快。
墨寒一怔，似乎是没料到裴然会这么轻松地答应。
毕竟在他的想象中，裴然对他爱得死心塌地，现在她身败名裂，就更应该梨花带雨地求情，要他别走才对。
“为了我和家族的名誉，我还有个附带条件。”墨寒面不改色。
“你说。”
墨寒振振有词：“我要你在学园论坛里发文，公开对我和我的家族道歉，表示是你自己自愿终止这段关系。”
裴然挑眉，只觉得这男人普信到不可思议：“我凭什么道歉？我没做错什么，你要分就分，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墨寒冷淡：“这不是取闹，现在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才不得不和你分开，这段感情的结束是你的责任。”
“呵，真可笑，这也算我的责任？”裴然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无论这场分手是不是迫于墨家的压力，裴然都觉得欺人太甚了。
是，墨家是演员大世家，族中出了两个影后、一个影帝，妥妥的上流豪门，而墨寒本人也会踏上星途，但裴然不觉得自己要对他们低头。
墨家想维持墨寒的形象，不想让别人觉得墨寒是个一发现恋人出身卑微就始乱终弃的无情男，所以要裴然出面，让她说是她自己要结束这段感情。
到时候再让墨寒演一出挽留无果的意难平戏码，这深情人设不就稳稳立住了？
可凭什么裴然要按照他们的剧本来演？
墨寒以难以察觉的弧度拧了拧眉，轻声道：“裴然，你只要发文道歉，我们就算和平分手了，以后进了演艺圈，墨家或许也能给你提供点资源。但你要闹得难看……”
“非要道歉才能分是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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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分了。”裴然打断了他。
墨寒挑起一边的长眉：“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裴然话语冷冽：“怎么，一边说是我的责任，一边还不由我说了算？你非要我当众道歉才肯分手，那既然如此，我就不分了。让你们这些大少爷都明白，我也是有自尊的！”
此话一出，在一旁看热闹的学生们终于绷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裴然她急了，她果然不愿意分手！”
“我倒是觉得裴然想分得很，就是墨寒在胡搅蛮缠，非要人家道什么歉，人家现在被逼得不分了。毕竟私生女也是要面子的。”
“你是真的看不懂啊，裴然和墨寒双方都情深似海，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分开……啊，这是什么虐心豪门剧，他们之间是真的！”
“可笑，世家之中哪有什么真情，只有亘古不变的利益罢了。”
“蓝、蓝森学弟？！啊啊，蓝森学弟居然和我靠得这么近……”
裴然不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议论，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裴然，我们必须分手。发道歉声明的期限是七天之后，也就是下周四，时间充裕，你好好写。”墨寒冷冰冰地强调。
“你等到绝精我也不会写的。”裴然抛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此时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裴然一路往圣琉音学园外走去。她忽略掉那些针对她的闲言碎语，钻进学园后方一条小巷子。
在那里，她的母亲经营着一家叫做“春澜餐厅”的家常菜馆。
原文中这家餐厅生意平平，甚至有时会收不回成本，但裴煊会给周澜钱，让她勉力维持下去。但在“裴然是私生女”这段剧情后，裴煊便再也没有理睬过周澜的求助，最终这家餐厅也倒闭了，周澜只能靠直播获取微薄的收入。
裴然到了地点才发现这餐厅其实很大，足足有两层，每层都有八十来平方米，或许是为了契合圣琉音这所贵族学园的格调，装修也是豪华精致，而经营这样的餐馆会有多烧钱，一想便知。
“妈，我回来了。”裴然推门而入。
“嗯，回来了就好。”周澜抬头看了一眼裴然，眼眶微微发红。
说罢她埋下了头，似在竭力压抑着情绪。空荡无客的餐厅里，只隐隐能听到周澜的抽泣，还有断断续续的沉重呼吸。
周澜虽不是裴然的生身母亲，但至少是这个故事里她的母亲。
而且，一个被渣男坑害的女人，裴然向来是无法视而不见的。
“妈，吃饭了没？要不我来炒个小菜。”裴然说着便用发圈束起自己的金发。
“闺女刚放学，还是歇着吧，饿了的话，让妈来做饭就好。”周澜啜泣了一下，轻声道。
“我不累，妈你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做个菜。”裴然大步迈入厨房。
裴然打算做一份椒盐排骨，因为她依稀记得，在原文中这是周澜爱吃的菜。
裴然系上围裙，为了方便低头，她又将那串菱形水晶项链从脖颈上取下。她从冰箱里翻出一袋排骨，泡进水里开始解冻。
接着，她又拿出葱、姜、蒜，将它们切成小粒，以备调味之需。
可切着切着，裴然突然闻到一阵咸鲜微辣的香味。
那绝不是葱姜蒜该有的味道，反而……很接近椒盐味。
裴然一怔，她嗅着这淡淡的椒盐味思索片刻，随即一把拿起放在案板边的项链。
那味道竟是从这里传来的？！
2. 椒盐排骨
裴然将水晶项链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那味道有如海盐般，又湿又咸，伴有淡淡的胡椒香，仿佛是站在傍晚的海边，迎着海风，想要凝望对岸风光。
又仿佛是一个人有着满心的恋恋不舍，但又只能故作不在意。
很独特，又很让人想要细品的味道。
裴然感觉自己的掌中似乎沾上了什么细碎的东西，她摊开五指，只见刚刚握住项链的手中，竟出现了无数的小颗粒。
就像是不慎沾了满手的调料。
可是为什么项链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裴然努力回忆了一遍《夜色悄寒》的内容，并没有回忆起任何关于这串项链的设定。
毕竟原文只是一篇古早言情，女主不存在什么逆天改命的金手指。
裴然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唤出系统来问一问。
她穿书后是绑定了系统的，只是那系统聊胜于无，仅仅在她刚穿来的时候提供了一些说明，又强调了一边要她走完全文剧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此刻，裴然需要系统的设定解释。
感应到裴然呼唤的系统在她脑中回应道：“亲爱的宿主，请问有什么事呢？”
裴然道：“这根项链好像能生成某种类似于调料的东西，有这种设定吗？”
系统沉默了数秒，好像被这离奇的情况整宕机了。
半晌后系统音终于再次响起：“宿主，根据查询，这是另一本幻想美食文《靠美食当上领主》里男主的金手指，或许是因为在穿书时，系统出了故障，所以错误地将这个金手指分配给了宿主……宿主如果想体验原汁原味的《夜色悄寒》剧情，可以将项链上交哦。”
裴然连一毫秒都没有犹豫：“不上交。”
靠，谁要体验那个白莲花女主的虐文人生啊？
系统：“好的。”
裴然：“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这项链的作用。”
系统：“好的，宿主，现为您调出这串项链的具体设定描述……”
系统：“心海之舌，为一串菱形水晶项链，可以将其他人对项链主人的情绪转化成对应味道的调料。举例来说，如果有人对项链主人产生嫉妒，便能生成酸味调料，如果有人对项链主人产生愤怒，则会生成辣味。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调料绝非市面上那种平庸工业品，而是能唤起食用者对应情绪甚至记忆的绝佳调料，是您烹饪美食的不二选择。”
裴然看着自己满手的椒盐味儿颗粒，问道：“那这种椒盐味一般是对应什么情绪？”
系统顿了顿答复道：“情如其味，是深受刺激、愠怒又干涩的情绪。”
方才与墨寒对话的一幕幕，尽皆出现在裴然脑海中。
原来如此，那面不改色的男人，实则心中正酝酿着这样的情绪啊。
想到墨寒，裴然突然又发问道：“那，如果有人对我产生爱慕之情呢？”
系统答：“由爱慕之情产生的调料，口味层级在所有调料中最为丰富，往往包含甜蜜、鲜香、热辣这三层味道。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产生酸涩、淡苦等味道……不同爱慕者也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味道，这要宿主自己去探索了。”
系统解释完这一点，又补充：“此外，越是纯粹浓烈的感情，产生的调料品质也会更佳。在《靠美食当上领主》这篇文里，男主正是靠着女主对他单纯热烈、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爱，获得了世间最好的调料，最终发家致富，当上了领主。”
裴然：“……”
这肯定是篇男频YY文吧。
但无论如何，这么强力的金手指现在落入了她的手中，她可要好好利用了。
撩拨情绪，让无数人跟着她哭、随着她笑，这是裴然最擅长的事情。
穿书前她就是个小演员，穿书后她的人设也是表演系的明星学生。在别人的心海里掀起风浪，再收集调料来经营自家的餐厅，最后大赚一笔，岂不美哉？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曝出自己渣男父亲的真实行径。
现在的裴然和周澜都太过弱小，在原文里，这家春澜餐厅是她们母女俩共同的经济来源，但这家餐厅却常常亏损，害得周澜不得不去找裴煊要钱。
而且，她们目前也都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在网上发了澄清，恐怕只会遭到更多的谩骂攻击，甚至更糟糕的，她的澄清大概率上不了热搜，无人在意。
没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就只会遭到打压。
裴然拿出一个碗，将心海之舌生成的调料都倒进去，再继续将葱姜蒜切好，放进另一个碗里。
接着她将解冻的排骨切成均匀的小块，放进盆中，洒上大勺面粉和盐，再以清水浸泡，待十分钟后，排骨中的血水便被尽数清干净。
裴然将去完腥的排骨放进另一个盆，将葱姜蒜倒在排骨表面，淋上蚝油，倒入生抽，最后，将那心海之舌生成的调料倒入一半，洒上玉米淀粉，抓拌均匀。
十分钟腌制后，裴然将充分入味的排骨下了油锅，来回翻炸数次，整个厨房顿时油香四溢。
待到那排骨们都金黄似阳光，裴然又将它们捞出，放入铁锅中，将心海之舌生成的另一半调料全部倒入，再辅以辣椒、葱蒜轻轻翻炒。
一时间，浓烈肉香与咸鲜盐味相伴而出，在厨房中萦绕不散，淡淡胡椒味穿插其间，刺激着人的嗅觉，挑逗着越发敏锐的味蕾。
出锅后，裴然将滚热的排骨装入白色瓷盘，端到了母亲周澜的面前。
“尝尝？”裴然俏皮一笑。
周澜本想拒绝，但当她看到那方正均匀、裹着酥脆金黄外衣的排骨，再嗅着那鲜美肉味，只感到自己被微辣咸香的热气包裹，难以抗拒。
尤其是这股气息中，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淡淡胡椒咸香。
有些忧郁，像在凝视看不到头的远方，又仿若夹杂着一丝依恋，好似怀着对爱情的思念，迎着海盐味的凉风，徘徊在雨后的海边。
周澜眼一酸，忍不住夹起一块排骨吃起来。
牙齿强硬地扒开排骨焦黄酥脆的外衣，舌尖品尝着热腾腾的肉香，椒盐味在口腔里闯荡，那么热烈滚烫，胡椒味又不断刺激着味蕾，唤起了周澜对裴煊的回忆。
曾经裴煊也对她这般热烈、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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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可现在的他又像这胡椒般刺激她，像辣味弄痛她的舌那般弄痛她的心。
刚爆出她的结婚证是假证的消息之时，她也还带着幻想，不肯放手。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一切必须结束了。
她应该像吐出骨头般，把裴煊这个渣子从她的生活里吐出去。
周澜回味着那抹残留在嘴里的咸，那咸也如同泪水转瞬即逝，她恍然梦醒。
“闺女怎地手艺这么好了。”周澜感叹。
“不是我手艺好，只是调料选得好。”裴然道。
这不是推辞，裴然并不是个懂厨艺的人，以前的她顶多做一盘能入口的食物，而要想做出这样的美食，基本是不可能的。
全靠心海之舌生成的调料。
周澜一愣：“调料？的确，这椒盐的味道是挺好的，闺女从哪儿弄到的？”
裴然随口道：“我有个同学家里是做这个的，是她送我的。”
周澜点点头：“喔，同学啊，挺好的……闺女一直在学校里人缘很好。”
可惜恐怕都只是想讨好豪门世家罢了，算不上什么真情。
“妈，你听我说。”裴然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周澜身边，轻声道，“现在我们两人的经济来源，就只剩下这餐厅了。我们一起把它做大做强，赚好多好多钱，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好吗？”
周澜沉默片刻：“可是，你妈的厨艺算不上好，客人来得不多。裴煊他现在肯定也不愿意再掏钱维持这里的经营了……闺女，这个月我们连付地租都难啊。”
裴然摇头：“可以的，妈，我去搞到更多、更好的调料，妈去用这些调料做菜，就算手艺一般，味道也很上乘了。”
周澜看着眼前的排骨，游移不定：“这调料好是好，但是人家总不会一直免费送你吧。”
裴然道：“妈不用操心这个，我会演戏，我去当群演赚钱买调料！”
周澜伸手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金发，在沉默许久后，终于是轻声道：“好，好，我的闺女长大了，可惜我这个当妈的，给不了你更好的家庭环境了……”
周澜兀自叹起气来。
裴然看着周澜微红的眼眶，猜到她又想起裴煊了，便安慰道：“妈，把事业做大做火比什么都强。再说了，天下男人千千万，对我不好天天换。等妈有钱了，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就别再想伤心事啦。”
周澜看着裴然，缓缓地，一个欣慰的笑绽放而出。
“好！那咱们娘俩好好努力，就为事业拼上一回！”她笑道。
夕阳西下的傍晚，母女两人相携的影子被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了一栋居民楼里。
到家后裴然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开始写作业。
她就读的是表演系，作业都是些关于演员修养和影视行情的简答题。
而当裴然掏出笔来要作答之时，她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然拿出手机，她刚想要按下接通键，手指却蓦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来电者竟是墨寒。
这男人现在打电话给她，是要做什么？
3. 女主角的人选
裴然还是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墨寒清冷的嗓音：“裴然？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了。”
裴然冷言：“我没时间跟你耗太久，你要是还要跟我胡搅蛮缠，我会立刻挂断。”
墨寒轻嗤了一声：“我这次来是为了正事，学校的事。”
此话一出，裴然方才上了点心：“什么事？”
“你可能当不了《拥你于寒风》的女主角了，我有了更好的人选。”墨寒直接道。
裴然努力回忆了一番原文，想起了这段剧情。
圣琉音学园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典礼，届时，不同系都会派出最优秀的学生，在典礼上展现学习的成果。
音乐系的学生会献唱或演奏，美术系的学生会绘制宣传画，服装设计系的学生会设计典礼时需要的礼服。
而表演系，则会自编自导，演出精妙的舞台剧。
每届参与舞台剧演出的学生，基本都会成为学园里炙手可热的明星，获得众星捧月的待遇。
不仅如此，表现出色的学生还会被校方推荐到影视公司，开启星途。
没有人会放过在典礼上出演舞台剧的机会，尤其是出演男女主的机会。
而这次舞台剧《拥你于寒风》的主负责人兼男主角，就是墨寒。
“喔？谁？”裴然从容追问。
墨寒斩钉截铁：“洛星雅。上一次典礼时她就出演过女配，她表演经验很丰富，我得她更适合。”
洛星雅，一个在原书中出场不多的角色。
这个角色的作用主要是：当作者想要贬损女主的时候，就会拉她出来对比。
毕竟洛星雅的人设是贵族小姐，论演戏极有天赋，论容貌无可挑剔，论家世更是她这种私生女没法比的。
裴然冷笑：“我不觉得我的演技比她差，而且这可不是你说她更好，就能随随便便把我换下女主位的。”
裴然不打算退让，她记得原书中女主就是因为放过了这个机会，很长时间都一直默默无闻。
“这不仅仅是演技的问题。”墨寒语气生冷，“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在学园典礼上出演女主角不太妥当。”
墨寒刻意强调了“身份”这个词，吐字极为清晰，像是要刺激她。
裴然差点翻白眼：“呵，果然还是因为我那个垃圾爹吧？”
墨寒突然变得语重心长了起来：“裴然，你为什么不明白呢，圣琉音学园里的哪个不是世家子女，而世家对私生子女这一点都很敏感的，你出演女主会招来太多非议。你的演技确实不错，我让你演个女配应该是可以的。”
裴然不为所动：“滚。等明天到学校，我会和洛星雅竞演，让老师们来裁决。”
说罢裴然不给墨寒再扯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通话。
她可不是书里的那个裴然，会乖乖听墨寒的话，然后放任良机生生溜走。
裴然迅速写完了作业，然后上床睡觉了。
明天的竞演她会发挥所有底力，让墨寒看看，在强横的实力面前，没有人会咬着她的卑微身份不放。
翌日清晨，裴然早早起了床。
她重新翻看了一遍剧本，打理好自己的形象，拿着母亲递来的乳酪面包片就出了门。
裴然赶到表演系第一教室的时候，正好快到九点。
今天是不上课的，全体学生都要为学园典礼各做各的准备，而不出意外的话，《拥你于寒风》的第一次排练就要开始了。
此时的表演系第一教室里站了十来个学生，他们有的是摄影系的，前来拍摄《拥你于寒风》的彩排花絮，有的是音乐系的，来为编写这部剧的主题曲收集灵感，还有新闻系的，左顾右盼着想要抓住什么爆点，好在论坛上发文。
而另外的，就基本是参演这部剧的学生了。
裴然远远地望见教室里的舞台上，墨寒正在给其他出演学生讲解着什么，她心里觉得好笑，她这个女主角都没到场，这么急着讲干嘛？
墨寒将剧本放到一边，微笑着高声说道：“好，那我们先开始排练第一幕吧，这一幕是……”
“怎么这就要开始了？是第一幕不需要我这个女主角吗？”
清亮悦耳的嗓音打断了他，所有人都循声扭头，望见一个灵动高挑的女生跃上了舞台。
那是裴然。
她一头金发，柔顺地漾至腰间，好似洒满光点的河流，耀眼夺目。她五官昳丽，媚而不俗，蓝宝石般的桃花眼纯净通透，动人心魄，任谁见了都会惊到失神。
为了贴合《拥你于寒风》中的女主，裴然化了朴素的淡妆，穿着一条纯白的粗布长裙，简简单单，显出一个朴实单纯的少女形象来。
“哇这，好漂亮的女生啊，她是女主角？墨寒学长怎么不等她？”台下其他系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女主角，女主角可是洛星雅学姐。就是那个红发的，看到没，那才叫漂亮呢。”
“就是就是，洛星雅才是表演系里最优秀的，只有她配得上演女主！”
而台上，墨寒正皱眉道：“裴然，我昨晚就说过了，女主角将由洛星雅出演，你只用演女配就好了。你的戏在第五幕，先去台下歇着吧。”
“我可没答应换角的事情，还有……”
说着，裴然把目光移到了墨寒身边的红发女生身上。
洛星雅，精湛演技，豪门出身，容貌足以媲美当今影后的美人。
红发似火，热烈灼人，眉眼艳如巧匠的雕塑。绿瞳明媚深邃，一旦对上了，便必不可短时间回过神来。
裴然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某种类似于艳压的气场。
但裴然全然不怯：“还有你，洛星雅小姐，临到排练前突然抢人家的角色，有失礼貌吧？”
台下一阵骚动。
墨寒淡淡：“裴然，洛星雅出演女主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定下的，和她无关。”
“你没有资格这样随意换人出演女主角。”裴然回怼。
墨寒叹了口气：“我是这部舞台剧的主负责人，我有决定谁来出演角色的权力。”
裴然扫了一眼红发的贵族小姐：“哦？那如果洛星雅自己不愿出演，你又怎么办呢？”
墨寒勾唇轻笑：“她怎么可能不愿……”
“等等。”洛星雅突然打断了墨寒，站到了裴然面前。
“洛小姐？”墨寒愣了，洛星雅的这个举动完全在他的计划外。
“我以为你是主动放弃出演女主角的，因为昨天墨寒给我承诺的是这样，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洛星雅落落大方地直视裴然。
“我没有放弃。”裴然道。
“星雅，还是我来交涉吧！”墨寒低声呼唤。
“看来我们之间有误会。”洛星雅没有理会墨寒，却是对着裴然莞尔一笑，“可是我呢，打小就不喜欢把机会拱手让人……你说，怎么办？”
裴然凝视着她绿松石般的眸子，回应道：“我要求竞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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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大步迈到洛星雅身前，否决道：“这没有必要，星雅的演技全系都是认可的，竞演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是后来者，这次算是我抢别人的角色，要是不竞演，谁会信服我是靠实力拿到的这个角色？”洛星雅不卑不亢，颇有气度。
墨寒完全没想到洛星雅会这么说，毕竟无论谁拿了出演女主角的机会，都会竭力想要保住。
竞演这种事情有风险，万一自己败了，那岂不是放任出风头的机会白白溜走？
以墨寒的思维，洛星雅就应该利用自己豪门千金的身份压裴然一头，她那么尊贵，根本不需要和这个私生女走这些流程。
墨寒轻声提醒：“星雅，她……是私生女，让她出演女主角，我们系可能会有不好的风评。”
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裴然这边，仍是听得清清楚。
裴然眼里流露出不屑，刚想开口反驳，不料被另一个魅惑成熟的女声抢了先。
洛星雅长眉一蹙，毫不避讳地高声道：“私生女又怎么了？谁最能演好这个角色，谁就配拿到这个角色，和身份有什么关系？墨寒，我知道你也是世家里的贵族少爷，可现在是21世纪了，老是沉迷于尊卑贵贱那一套，太封建，我不喜欢。”
墨寒愕然，被生生噎住。
裴然微微一笑，看来洛星雅是个讲理之人，并非她想象中是个刁蛮小姐。
“来吧，我们竞演。”洛星雅的红唇浅浅勾起弧度，妩媚的丹凤眼朝裴然绽放出自信的光芒。
台下学生的骚动一阵比一阵激烈。
“天呐，本校的两个颜值巅峰要竞演了，赶紧拍点照片当花絮啊！”
“洛小姐好帅好美，啊啊，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啧啧，第一次见墨寒学长这么吃瘪的……”
墨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他终究还是维持住了风度，没有再争执下去，只是淡淡道：“那我去叫老师来吧，让他来裁决。”
不出三分钟，墨寒便请来了表演系最好的何老师。
何老师在了解完情况后，便点了点头，坐下准备评审接下来的演出。
这位老师年事较高，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了，一双眼睛精明有神，在裴然和洛星雅身上来回扫了一遍。
“先选一段情节吧。”他用沉稳庄重的嗓音说道。
墨寒翻开了剧本，寻找最有难度、最有张力的一段戏。
“就选第五幕吧。”裴然早就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还不等墨寒看完第一幕，便提议道，“这一幕是小高潮，女主正在主动朝男主表达爱意，需要演绎的台词和举止都很多。”
“很好，那就演第五幕。”何老师许可，又看了一眼墨寒，“墨寒同学，你是男主角，可你好像对剧本的熟悉度还不够高啊。”
墨寒抿了抿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被老师批评，而是因为如果要演第五幕的话，就会发生他极不情愿的事情。
扮演女主角的裴然，会对他甜蜜告白，会拥住他的腰身，会扣紧他的五指。她的唇会凑近他的耳畔，最终在他的耳垂落下冰凉的吻。
不知为何，一想到他们之间会发生这些，墨寒心底就莫名激动。
是，他现在仍是裴然的男朋友，不过这感情已名存实亡了。
他可是尊贵的墨家二少爷，哪容得尘埃里的私生女对他的身体如此放肆？
就算是做戏，这也不可忍受！
4. 竞演
可惜，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墨寒苦着一张脸，开始温习起第五幕的台词来。
《拥你于寒风》讲的是豪门世家的爱情故事。女主司凉是男主霍知年家里的女仆，两人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互生情愫，但由于身份地位的差距，这场爱情只能是双向暗恋。
一日，司凉鼓起勇气，对霍知年表白，可霍知年害怕和女仆相爱会影响自己在家族的继承权，毕竟霍知年还有个更优秀的哥哥。
于是霍知年拒绝了司凉的爱，转而接受了家族婚姻，和豪门千金订婚，因此也在家族继承权的争斗中获得了胜利。
但霍知年深知他并不爱所谓的豪门千金，反而对司凉的爱与日俱增，终于，他在和豪门千金的婚礼上，愤然悔婚，以放弃家族继承权为代价，勇敢地追逐到了真心所爱的小女仆。
整个故事俗套到家了，古早风味极其浓重，但要演绎出其中千折百回的情绪，对新人演员来说，仍是极难的。
第五幕的情节，就是女主司凉鼓起勇气，在月夜对男主霍知年热切表白，但霍知年胆怯地否认了自己的爱，反而对司凉进行了身份贬低，最终落荒而逃。
“我准备好啦，可以开始了吗？”裴然将剧本扔到一边，朝墨寒招了招手。
“嗯，开始吧。”墨寒面色阴沉。
裴然倒是老神在在，她有职业演员的修养，就算是和墨寒进行身体接触，她也只会认为是表演罢了，不会太抵触。
而且……为了让心海之舌生成更多调料，她本就需要去挑拨别人的情绪。
做戏，是最好的。
台上，裴然眼波流转，顾盼生情，对着银发的俊美男子大胆道：“知年，多少个日日夜夜了，你莫非真不明白我的心？”
墨寒微微别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们这般私会，是违反霍家族规的。”
“为了我违反一次，又如何？”裴然步步凑近墨寒，嗓音温柔，“少爷怎地不敢看我？”
墨寒低下眸，银白的长睫在卧蚕上洒下阴影：“我们不能这样。”
“少爷，我们私奔吧，把这些陈腐的家族尊卑都抛在脑后吧！”裴然伸手攀上墨寒的腰身，墨寒浑身一颤。
墨寒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干巴巴地背词道：“司凉，你在胡说什么？”
裴然的纤长手指在墨寒的腰上游走，滑到他白皙的手心上：“你明明爱我，可为何你从不说出口？”
说着，裴然与墨寒十指相扣，她的小手若即若离地贴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惹得他胸口不断起伏。
“别、别这样，裴……司凉，如果我们被人看到，我的一切都完了！”墨寒呼吸急促，他的瞳仁竟是缓缓地扩张开来。
这小子，是入戏太深了吗？
不是说是表演系的明星学生吗？做个戏，就这般失了从容？
“少爷为何这般在意那继承权？得了家族，可失了真爱，余生又有什么意义？”裴然踮起脚尖，凑到墨寒耳畔，轻轻说道。
“你滚开！”墨寒惊恐地吼叫而出。
“少爷……”裴然柔情低语，又在他的耳垂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墨寒再也忍不住，竟是直接将裴然推开，随即高声斥道：“你不过是个小女仆，竟还妄想和我在一起？我可是墨……霍家二少爷，我的身躯岂容是你碰得？滚！要是叫别人看见，我还怎么和大哥争继承权？”
裴然抚着胸口，红了眼眶，满眼哀伤地目送墨寒跑下台去。
“好，第五幕结束。”何老师响亮地鼓了一次掌，意味不明地笑道，“辛苦裴然同学了，接下来请洛星雅同学上台发挥吧。”
红发美人嫣然浅笑，给墨寒抛了个眼神，两人上了台。
洛星雅与墨寒进行了第五幕的演出。
“你明明爱我，可为何你从不说出口？”洛星雅偏着头，眼里又自信又魅惑。
她大胆抬手，热切地捉过墨寒的手，与他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墨寒的情绪与方才大不相同，他很自然地演完了接下来的桥段。
最后，洛星雅偏开头，失落又轻蔑，不去看逃走的“霍知年”。
“我靠，感觉洛星雅才像是霍家大小姐，气场和演技都压过墨寒好多！”新闻系的学生在疯狂撰文发论坛。
“演绎完全不同耶，裴然是勾人小白花，洛星雅是迷人红牡丹，都很好品！”音乐系的学生在本子上画下一个又一个音符。
摄影系学生则只顾着一个劲地按下快门。
“感谢两位同学对司凉的不同演绎。”何老师站起了身，“我想，看完这两场演出，大家对女主角应该归属谁手，都有了各自的评判了吧？”
“老师，显然是洛星雅的演技更自然，情绪转折也比裴然更流畅。”墨寒还在争取。
“和你相比的话，她确实相当优秀。”何老师毫不给面子地评判道，“当然，裴然也比你的发挥更好，要不裴然出演女主角，你把男主角的位置让给洛星雅演吧，这样恐怕才是最佳的选择。”
自知发挥不到位的墨寒低下了头。
何老师的严厉和毒舌是全系闻名的，当然，他挫人自尊的话也并不是乱说，墨寒的演绎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好。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教训他。
“洛星雅同学。”何老师难得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看向那红发的女生。
“老师您讲，我承受能力很好的。”洛星雅赶忙回应。
“我之前就听说过你，很多老师都说你很有天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你的神态、眼神都很到位，语气带着丰富情绪，不像墨寒只是在念词。”何老师肯定道。
“老师夸得太过，我还只到新人水平呢。”洛星雅鞠了一躬。
墨寒比谁都急：“那这女主角的位置……”
“嗯，你很优秀，前途无量，但女主角最好还是归裴然同学。”何老师下了最终评定。
台下议论纷纷，墨寒则是直接愣住了。
“裴然在经验上不如洛星雅，但她对司凉这个角色的把控更准确。司凉只是个女仆，这里是她鼓起勇气开口说爱，但司凉应该是忐忑的，所以她才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霍知年明白自己的真心。包括最后霍知年逃走时，失败的司凉万分受挫，又这被家族摆布的命运感到哀伤。”何老师有条不紊地点评起来，“所以裴然的演绎更贴合角色，洛星雅演技好归好，可她不适合这个角色，她比较适合演和霍知年订婚的那个豪门千金。”
“感谢老师的认可。”裴然湛蓝的眼眸涌出喜悦。
“何老师指正得好。”洛星雅倒也不失落，随后，她又对裴然真诚而敬佩地说道，“这次确实是我输了，你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那就这样，也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各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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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去午休吧，下午再开始排练。”何老师点点头，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了教室。
总算是结束了。
裴然打算去学园的餐厅打饭。
而就在这时熟悉的嗓音叫住了她。
“嘿，要不一起去吃饭？”洛星雅冲裴然笑道。
“好啊。”裴然随口道。
两个女生一起聊着天，说说笑笑地往学园餐厅走去。
而墨寒面色铁青，抿紧嘴唇，凝望着她们一同远去的背影。
到餐厅后，裴然和洛星雅点了几个小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裴然则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学园论坛，刷起贴子来。
她和洛星雅竞演的事情，如今已经排在了学园热度榜的第二位，贴子评论高达500条。
至于热度第一位嘛，当然还是关于她是私生女的讨论贴。
裴然懒得去管这件事了，她想看看大家对她演技的评价。
【我早就说了，洛星雅是美艳御姐型的，她不适合演女仆】
【就是，裴然这种介于甜妹和姐姐之间的长相才贴角色嘛】
【天呐，你们看，裴然亲墨寒的耳垂了，好甜，我磕到昏厥[图片]】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墨寒昨天都已经跟裴然提分手了，只是裴然赖着不分而已，他们两个现在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嚯嚯，尊贵的墨家二少看不上卑贱的私生女了，要始乱终弃了】
裴然看了半天，发现整个贴子都沉沦在她和洛星雅的“神颜”里，还有一些对她和墨寒感情的大辩论，总之根本没有什么对她们演技的评价。
果然现在年轻人只想磕颜和发疯吗。
“学园食堂的饭菜真是越来越难吃了，这个牛肉粒炒得太过了，我真的吃不下去了。”洛星雅抱怨起来。
“我点的这份芝士烤鸡也是，根本没有什么奶香味，而且太咸了。”裴然认同道。
“唉，圣琉音学园附近的餐厅我都快吃了个遍了，根本没有合口味的……”洛星雅失落。
学园附近的餐厅？！
裴然迅速抓到了关键词。
她赶紧说道：“听说过春澜餐厅吗，可以试试那家。”
“好像听说过耶，可是哥哥说那家装修一般，没有想去吃的欲望。”洛星雅还轻轻咬着叉子，碧绿眼眸清澈得像山泉那般。
草，那么奢侈的装修还一般吗？这些上流世家的公子小姐到底活在什么精致世界里啊！
裴然忍住吐槽，热情邀约道：“可以去那里试试，第一次去就给你半价吧。”
“诶？你有打折券吗？”
“不，那家餐厅是我和我妈一起经营的。”
洛星雅眨了眨眼：“原来是小然你家开的，那我就去尝尝吧……哦对了，我把我哥也叫上。”
裴然心里一喜。
这可是学园双星洛家兄妹啊，这单要是做好了，那对春澜餐厅真是极好的。
只要他们兄妹肯在论坛上发个推荐贴，那原本冷清的春澜餐厅立马就会人满为患。
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十分钟后，裴然领着洛星雅到了春澜餐厅。
“想来点什么？我们这里主做家常菜，当然星雅要是有特别想吃的，我们这里也能定制哦。”
说着，裴然把装订精美的菜单递到了洛星雅面前。
5. 糖醋鱼
“我先看看。”对于裴然热情的服务，洛星雅礼貌性地笑了笑。
裴然“嗯”了一声，又走到厨房，只见周澜正在紧张地准备着葱姜蒜。
“闺女呀，外面那个漂亮姑娘穿得真好啊，一看就是上流出身，她不会口味特别刁钻把？”周澜正在将黄姜改刀成姜片。
“妈你不用紧张，我把调料给你放这儿，你到时候就用这个碗里的料来做，肯定差不到哪里去。”裴然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碗，又将心海之舌取了下来。
猩红的粉末从项链里不断涌出，掉进小瓷碗里。
裴然用小指蘸取了一点，放在舌尖细细品味。
先是酸，是那种淡而轻的酸涩，再品的话，却能尝出一丝回甘，像是解腻的油柑。
但那清甜没维持多久，便化为了蓬勃的辣味。
辣得舌尖微微生疼，过了之后，方才那淡淡的酸甜，又翻涌了上来。
酸、甜、辣，完美融合在一起，味觉层次非常丰富，对应着刚刚竞演时，墨寒的情绪。
这是他心底的喜悦、悸动、愤慨所化。
他饰演的霍知年爱着司凉，所以有一丝甘甜，他嫉妒大哥的优秀和地位，所以酸，他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愤怒于家族尊卑给他的爱情带来的阻碍，心头腾烧起怒火，所以辣。
这份因为身份之别而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的感情，竟是化成了如此精妙的调料。
正当裴然惊叹这味道之独特时，心海之舌又开始涌出另一种白色的粉末。
还有另一种口味的调料？
裴然赶紧拿出另一个碗，接住这纯白的调料，然后同样用指尖蘸取少许，送入嘴里尝了尝。
这调料的味道就比较单调，只是很纯粹的甜，但甜得干净自然，全然不是那种工业糖精的味道，可以完美替代白糖。
裴然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洛星雅对她的情绪。
是认可，敬佩，是作为同系同学的一种自然的情谊。
裴然把这两个碗放到周澜身边，道：“这是我新搞到的调料，妈你尝尝，我现在出去跟同学点菜啦。”
“好，我闺女真出息。”周澜欣慰点头。
裴然走到洛星雅桌边，见她仍在翻阅着菜单。
看她那样，恐怕是还没做出选择，裴然索性直接说道：“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下？”
洛星雅赶忙点头：“好，说说你们这里拿手的菜吧。”
裴然道：“我推荐糖醋鱼，还有糖扮番茄。”
毕竟，她刚刚搞到手的那两种调料，最是适合做这两道菜。
闻言洛星雅也不多退却，笑道：“那就这样吧，不过提醒一句，别让我失望哦，我对食物可是相当挑剔的。”
“会惊艳你的。”裴然自信道。
她再次进入厨房，把这两道菜名报给了周澜。
“还好，不算很难的菜。”周澜松了一口气。
母女二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协作起来。
周澜将鲤鱼摆到菜板上，在鲤鱼身上割出几道花刀，方便入味。接着她破开鱼肚，将大葱和姜片放进肚中，开始腌制。
十分钟后腌制完成，周澜将鱼肚中的葱姜都掏出，再将鲤鱼全身裹上淀粉，丢入油锅，小火慢炸。
“滋啦滋啦”的油炸声不绝于耳，鱼肉的鲜香充满了整个厨房。
待到鱼表皮金黄，周澜终于将这热滚滚的鲤鱼扔到碗里。
而裴然那边，负责炒糖醋汁的她，将由墨寒情绪所生成的红色调料，尽数倒入油锅，再添加少许的番茄汁和由洛星雅的情绪生成的白色粉末，一同翻炒至滚烫。
酸甜香味扑鼻而来，萦绕其中的淡淡辣味，更为口感增加了丰富了层次，顿时便唤醒了裴然的味蕾。
调味汁烹饪完成后，裴然便用大铁勺舀起那鲜红明亮的糖醋酱汁，从头至尾，均匀浇在炸得酥脆金黄的鲤鱼之上。
红艳诱人的酱汁包裹住整条外焦里嫩的鲤鱼，酸得开胃爽口，甜得清新不腻，微弱的辣味又调皮地刺激舌尖，叫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接着是糖拌番茄。
周澜拿出两个红番茄，迅速切成片，放入盘中后，裴然均匀撒上那甘甜的白色粉末，虽然看着简单，却也催动食欲。
两道菜都已完成，周澜和裴然便将菜端到了洛星雅的面前。
“请慢用。”裴然湛蓝的眸中跃动着笑意。
“那我开动啦。”洛星雅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番茄，送入口中。
瞬间，甘甜多汁的番茄果肉充满了整个口腔，那抹恰到好处的酸，又适时地拨开了洛星雅饥饿的胃。
这味道非常干净，只是纯粹地想要给你喜悦。
洛星雅惊喜地扬了扬眉。
她曾经吃过好几次糖拌番茄，但没有哪一次，像春澜餐厅的这一道，味道自然纯粹，完全没有人工糖精刻意的甜味。
洛星雅来不及夸赞，便又去用筷子挑起一块糖醋鱼，拔出几根大刺，迫不及待将裹满酱汁的鱼肉送到舌尖上。
鲜明的酸翻涌而出，接着和糖拌番茄同样的清甜也漫了上来，她正要细细品味这完美契合的酸甜，一丝点燃味蕾的辣又袭来，令她食欲大开。
吃完这块鱼肉，仿佛是见证了一场求而不得的情感拉扯大戏。
心底里，有甜蜜，有感慨，还有无可奈何的不甘。
有那么一秒，洛星雅恍惚地觉得她理解了《拥你于寒风》想要表达的意境。
“怎么样？”周澜见洛星雅的筷子停住了，忍不住小心问道。
“阿姨，你的手艺太太太好了！”洛星雅赞叹，“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菜了。这简直就是国宴啊！”
“好吃就好，国宴什么的，我这小破餐厅也配不上啊。”周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阿姨，真的，你这手艺不错的，你应该多做做宣传……”
洛星雅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春澜餐厅的门口缓缓迈进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来者穿着考究，定制的白衬衫修身板正，漆黑西裤紧裹着一双健美有力的长腿，外披的黑色西式风衣衬得他一米九的个子更加高挺。
此时，他正板着脸，漫不经心地给双手戴上纯黑皮质手套。
“星雅。”他不带感情地开口道，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洛星雅闻声立刻扭过头，看向那男人：“哥！”
裴然看向那稳步走来的男人。
看过原书的裴然知道，他叫洛明修。
洛星雅的哥哥，洛家的大少爷，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未来的洛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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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里，作者写洛明修脱了衣服全身都是白皙的肌肉，双腿笔直健美，体毛每周处理一次，刮得干干净净，五官更是惨绝人寰的精致，就算捧在眼前细细看，也不可能找出一丝缺点。
衣服底下的风光裴然不知道，但只看脸的话，裴然觉得作者的描写一点也不夸张。
深邃的黑眸泛着冷光，嘴唇粉而薄，皮带紧紧束缚着他有力的腰部，冷酷又禁欲。
很妙的是，他身上还有一种斯文人的学者气质。
“特意请我吃饭，却是来这种餐厅？”洛明修语气冷淡，不带感情，只是单纯地发问。
“很好吃的，哥，你也来吃吧，菜才刚上，还是热乎的。”洛星雅招手道。
洛明修快步走到桌边，先是冷冽地剐了裴然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糖醋鱼和糖拌番茄上。
他眼神一沉：“我不喜欢吃甜的，星雅。”
“就尝一口嘛。”洛星雅道。
“并没有很甜哦。”裴然提醒。
洛明修又瞥了裴然一眼，还是面无表情。
“浪费我时间。”洛明修扯了扯黑皮革手套，还是坐了下去。
就算戴着手套，裴然依旧能看出，他的手指纤长，对筷子的操控更是有种迷之精准，好像他有深刻的强迫症那般。
裴然记起来了，这个洛明修，是服装设计系排名第一的学生。
是个完美主义、靠脸就能轻松赚个千万但却很勤奋的学习狂。
此刻的他正夹起一块糖醋鱼，迅速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然后，那张雕塑般的脸庞，缓缓泛起了一丝震惊。
“不错。”洛明修言简意赅。
裴然记得，原书里这个酷哥是极少夸人的。
“我就说吧，真的不错吧！”洛星雅的丹凤眼如月牙般弯了起来，甚是好看。
“感谢认可。”裴然思虑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道，“二位如果用餐还算愉快，可以在用餐结束后，在社交平台上帮小店宣传宣传哦。”
洛明修没有给出准确回复，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随后便继续吃起鱼来。
洛家兄妹用餐完毕后，裴然和周澜便一起收拾了桌子。
而在收拾桌子的过程中，裴然总觉得有一股目光紧随着她。
她回头一瞥，就对上洛明修不带情绪的黑眸。
“干嘛？”裴然可不喜欢被男性一直盯着看，就算是个大帅哥。
“看你。”洛明修不动如山。
啥？
有这么直白地表示“就要看着你”的人吗？！
裴然想骂人，但奈何此时她是店家，洛明修是客，春澜餐厅的生意还没做起来，裴然还指望洛家兄妹帮她宣传呢，实在是骂不得。
裴然只好速速收拾完，然后准备出发前往学园。
“星雅，该去表演系教室了，下午还有排练。”裴然道。
“等等。”深沉的男低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裴然看向洛明修，心想要是这个爹系男再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真的骂他一顿得了。
“你单独随我来。”洛明修起身，大步迈到裴然跟前。
裴然仰头看他。他以一米九的高挺个头，如坚壁般立在自己身前，眸光深邃，如黑洞般充斥致命的吸引力。
6. 冲动
“去哪儿？”裴然岿然不动。
“我的专属工作室。”洛明修理了理白衬衫的领子。
“可是我下午要去排练，我是女主角，我不能缺席。”裴然驳道。
洛明修黑曜石般的眼珠更深沉了些：“我的事情更紧要。”
裴然听得满头问号，哪有这样跟别人沟通的？
又不跟对方讲清楚是什么事，也不解释下“专属工作室”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全程命令式的口吻，他以为他是谁，压倒性的dom吗？
见两人僵持不下，氛围也逐渐凝重，洛星雅赶紧插到了两人中间，对裴然笑道：“我哥他有点社恐，见谅一下。他说的专属工作室，其实就是他在学校里的服装设计工作室而已。”
说罢，洛星雅又用肘部戳了戳洛明修，轻声道：“快解释下为啥你那边更紧要。”
洛明修扫了一眼他妹妹，沉默半晌，终于是缓缓开口道：“你是女主角，你的戏服和晚会礼服需要以最高规格订制。制作流程不短，今天之内，我必须绘完设计稿。”
圣琉音学园的典礼结束后的夜晚，会举行华美热闹的舞会，届时每个学生都会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盛装出席。
而一些明星学生的晚会礼服，则会由服装设计系专门定做，以展现出学园最闪亮的一面。
“好像确实得先做这件事，否则时间上有点来不及。”洛星雅思索片刻，“那裴然，你还是先随我哥哥去一趟工作室吧，排练那边，我先让他们排没有女主角的戏份。”
洛星雅都这么说了，裴然也理解了洛明修的用意，便不多退却。
三人一同往圣琉音学园走去，又在门口分道扬镳。
洛明修领着裴然进了服装设计系，进了教学楼便直接坐电梯上到最顶层，快步到了一扇门前。
金色的华丽门牌上铭刻着一行小字：洛明修，服装设计工作室。
单独一个专属工作室……只有全系最优秀的学生才能享有这般特殊的待遇。
洛明修开了门。
工作室内，各类物品摆放惊人的整齐。各色面料叠得方方正正，按顺序放在架子上，另一边，黑棕色的实木大桌上叠放着书籍、图纸、文件夹。房间角落，几个身材各异的人体模型被擦拭得不染纤尘，可见其主人的一丝不苟。
“报身高和三围。”洛明修走到桌前，拉出一本厚重的书籍。
作为演员的裴然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她顺畅地报道：“身高167cm，三围分别是34，22.6，34。”
洛明修用铅笔在白纸上迅速记下这串数字：“过来，看这本书。”
裴然走到洛明修身边，看到了桌面上那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各式服设（礼服篇）》。
“找一件你喜欢的礼服作为给我的参考，如果你有特别的定制需求，也请全部告诉我。”洛明修道。
裴然用手指摩挲着光滑坚实的硬封，小心翻开。
一页又一页，目不暇接，从性感风到可爱型，从哥特式到国风，各种服设，应有尽有，饶是裴然这般眼光挑剔之人，也是看一件爱一件，全部都想拥有。
但最后，裴然还是挑了件最符合她自己风格的。
“就这件吧。”裴然把摊开的书推到了洛明修面前。
洛明修淡淡扫了一眼，没做任何评价便合上了书页。
随即他缓缓褪下漆黑的皮手套，扔到桌上，又从衬衫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了一卷皮尺。
裴然这才发现洛明修的手有多好看。
他的手骨骼感极重，手指均匀纤长，指尖泛白，半圆的指甲被刻意修成了流畅的弧线，而且宽大有力，大概他的一只手就能轻易捏住裴然的两个手腕。
“到房间中心去站直了。”洛明修推了推眼镜。
裴然看着他手上拉着的皮尺，猜他可能是要测量自己身体某部分的长度。出于对他工作的尊重，她也懒得再多问，只是走到房间中心的空地，挺直了身躯。
洛明修蹲了下去，将皮尺的零刻线轻轻压在裴然的脚踝处，又慢慢起身，将皮尺向裴然的胯部拉长而去。
他在量她腿的长度。
真的连这个数据都要收集吗？
洛明修的手很有力，但却异常克制，测量的时候裴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小腿上的痒感……
但就算以如此近的身位距离，洛明修还是没有碰到她一下。
挺好，裴然本也不想和他有更多接触，她只想着快点走完这流程，然后回去排练。
咔哒！
工作室的门突然开了。
墨寒满面阴霾地推门而入。
从墨寒这里的视角看去，洛明修挺阔的身姿恰巧遮住了他手上的皮尺。
所以墨寒一眼就望见洛明修俯在裴然的双腿处，双手微妙地移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当即气血上涌，一股非比寻常的激烈心情让他暂失理智。大脑空白的他快步向前，推了洛明修的肩膀一把，想要让洛明修离裴然远点。
洛明修被墨寒这么一推，虽是不至于倒下，却不慎碰到了裴然的小腿。
他宽大冰凉的手，就这样在裴然的小腿侧边轻抚了一下。
瞬间，洛明修和裴然的脸都阴沉了下去。
洛明修不喜欢和人进行裸露皮肤上的接触，裴然则是单纯讨厌被不熟悉的男人摸到腿。
两人齐刷刷地把锐利的目光剐到了墨寒身上。
而墨寒这时才看到洛明修手上的皮尺，也立马明白了他刚刚只是在履行工作而已。
迎着这两人愠怒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墨寒冷汗涔涔。
“墨寒同学？”洛明修沉声。
“咳，我来这里，只是想找裴然，让她快点回表演系去。”墨寒故作镇定。
“道歉。”裴然蹙眉。
墨寒耸耸肩：“我刚只是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不小心进了其他同学的专属工作室，然后不小心推搡了对方吗？”裴然步步紧逼，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这只是个误会，我以为裴煊的私生女正要和洛家下任家主发生什么不该的事情呢。”墨寒淡然道。
“一口一个私生女，怪不得星雅说你封建。”裴然双手抱胸斥道。
未经我许可进了我的工作室，还要动手……”洛明修缓缓踱到了墨寒跟前，面色严肃。
他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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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的个头压迫感极强，墨寒竟是被震慑得小退了半步：“墨寒同学，我要是告知表演系的老师，不知你会如何呢？”
裴然继续愤慨道：“我只是不想被臭男人摸到啊！你干嘛推人，什么毛病？”
两个臭男人闻言都沉默了片刻。
墨寒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又恼火又羞愤。
他不在乎洛明修要怎么说，但是看着裴然的模样，他竟感到一丝刺痛。
墨寒看着裴然，看她额上的金发遮不住紧拧起的眉头，海蓝的双眸里流淌出不快，朝下的唇边显示着她对自己的排斥。
在他眼里无比美丽的脸庞，却写满对他的厌烦。
可是真怪了，墨寒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她。
当初他和裴然在一起，只觉得这门联姻可能会为他带来好处。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裴然只是个私生女，裴家再家大业大，也没她的份儿。
明明无利可图，自己还在意她什么？
甚至，忍不住去想要去推开洛明修，让这个男人离裴然远点，完全失了平日里世家二少爷的风度和礼仪。
虽想了许多，墨寒却还是冷着一张脸：“那我郑重道歉好吧？抱歉，洛明修同学，裴然同学，是我失礼了。现在，裴然同学能随我回表演系排练了吗？”
“等我量完她的腿长。”洛明修甚至没有正眼看墨寒，拿起皮尺，又一次测量起来。
墨寒不自在地偏开头，皱眉等待。
很快，洛明修便道：“好了，辛苦裴然同学了。”
“也辛苦洛明修同学啦，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工作了。”裴然对洛明修笑着道了谢，目光则一秒都没有在墨寒身上停留，直接绕开他，独自跑出了工作室。
墨寒看着裴然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迈步欲走。
“墨寒。”洛明修稳重低沉的嗓音响起。
墨寒顿住脚步。
“这么在乎的话，何必提分手。”洛明修说。
墨寒只觉心上如被针刺：“我在能力上已不如我哥哥，如果连未来伴侣也不是世家贵女，我一定无法得到家族的青睐。”
“你没否认，看来你真的在乎她。”洛明修道。
墨寒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洛明修那句话是试探。
“反正很快我们就会彻底分手的。”墨寒急于撇清。
“你知道么，其实我母亲也是私生女。”洛明修细致地卷好皮尺，不带感情地道，“但我父亲不在乎这个，他的能力让他可以战胜世俗的眼光，此外，我母亲的事业从没有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而受阻。她是个强大的女人。”
“我不议论别人的家事。”
“直白地说，墨寒，你不能把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指向别人，尤其还是你的重要之人。”洛明修似乎厌倦了墨寒，于是用冷酷的评判终止对话。
墨寒没有回复，迈开腿走出了工作室。
他满脑子在想裴然。
下一场排练会彩排高潮戏。
那场戏里，《拥你于寒风》的男女主终于互通心意，两人将暧昧接触，热烈拥吻。
墨寒开始怀疑他和裴然能不能顺利地完成这场排练。
7. 醋与吻
到达表演系第一教室的裴然，被洛星雅告知接下来要彩排高潮戏。
“我看这一幕里，男主霍知年会和女主司凉抱在一起，还要亲上……天呐，真是辛苦你了，裴然。”洛星雅翻着剧本惊叹道。
“不辛苦，这对演员来只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罢了。”裴然笑道。
“我知道，要是让我演的话，我也不会出戏。只是墨寒最近怪怪的，对别人还是淡然有礼的模样，但一和你接触，就变得十分讨厌。”洛星雅道。
“可能他真的很厌恶私生女吧。”裴然无所谓地说。
她不在乎墨寒对她的感情，她只需要和墨寒在台上演好戏，借着做戏收集到不错的调料。
裴然对虐恋真爱没兴趣，裴然只想腰缠万贯。
男人的心怎么可能比钱靠得住？
趁着墨寒还没到场，裴然开始温习高潮戏的情节。
这一段戏里，霍知年正与豪门千金徐雅（由洛星雅饰演）举办盛大的婚礼。
徐家手握一条亿万级的产业链，因此，借着与徐雅的婚姻，霍知年终于在继承权的争夺上击败了他的哥哥，被父母认定为下任家主。
但看着徐雅的脸庞，霍知年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另一个女孩。
司凉，那个被他拒绝的卑微女仆。
司仪让他亲吻徐雅，霍知年却怅然若失，他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真心。他当场悔婚，奔下台去，奋不顾身地去拥抱那个正在打扫现场的女仆。
众目睽睽之下，贵少爷与小女仆相拥而吻。
霍知年以放弃家族继承权的代价得到了他的一生所爱。
裴然默记着台词，又暗自吐槽着这个故事。
她代入这个女仆着实有难度，因为裴然从不甘心以嫁入豪门作为HE。
干嘛要嫁入豪门，自己打拼成豪门不好吗？
裴然正在心底里暗骂着剧本编剧，墨寒快步入场。
“准备好了吗？排练要开始了。”墨寒回避与裴然眼神接触。
“早就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男主角。”裴然合上剧本，走到舞台边。
“那开始吧。”墨寒招呼所有参演学生走到自己的站位上。
台上正中间，洛星雅与墨寒相对而立。
随即，墨寒半跪在洛星雅面前，拿出了道具用的婚戒。
“小雅，你愿意嫁给我吗？”墨寒深情款款。
“我愿意。”洛星雅也很入戏，满眼闪着甜蜜的喜悦。
闻言，墨寒温柔地给她的无名指戴上婚戒。
一阵热烈掌声，久久不息。
墨寒起身，在司仪的引导下，与洛星雅拥抱在一起。
两人的唇只在咫尺之遥。
就在这时，墨寒却表情数变，碧绿的眸中泛起一片深深的寂寞。他没有去接住洛星雅将要吻上来的红唇，而是情不自禁地偏过了头，看向了裴然。
裴然也停下了打扫的动作，望向了他。
这里霍知年看司凉的眼神应该是由迷茫转为坚定，再转为勇敢，但墨寒一看到裴然，眼里却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排斥与怯弱。
裴然知道他出戏了，但她却很稳，还在司凉的角色里没出来，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墨寒。
墨寒猛地甩开洛星雅，朝裴然奔去。
虽然少了那种坚定选择的感觉，但他至少是按剧本跑到了裴然眼前，一把抱住了她。
“少爷，你在干什么？老爷和夫人都看着呢。”裴然像小鹿般惊慌失措，在墨寒怀里娇软地扑腾着。
墨寒看着怀里的裴然，嚅嗫了半晌，竟然有点忘词。
他终于可以抱着裴然了，就算被墨家那些势利眼亲戚看到了没所谓。
“墨寒？！你傻了？”裴然被他抱了好久，烦不胜烦，终于是出言提醒道。
墨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
“我不要什么墨家家产了！什么富家千金，什么亿万产业，我都不要了！司凉，我此生要的只是你！”墨寒有点尴尬，赶忙用激动的情绪喊出下一句台词。
裴然差点翻个白眼，因为墨寒喊得好生硬，好假惺惺，宛若棒读。
但出于演员的素养，裴然还是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娇嗔道：“少爷，这么多人听着……”
此时墨寒应该用吻打断裴然的话。
但墨寒卡住了。
他看着那双明净的湛蓝双眸，还有那绯红的脸蛋，温热的大手缓缓抚上裴然的脸庞，呆滞许久，只觉得自己不可能吻得上去。
一旦再吻上去，一旦再和她发生更亲密的事情……那心底就有个东西彻底扭转了。
他绝对不能容忍出现的东西，要在心底萌生了。
不行！！
墨寒猛地放开了裴然，埋下头，揪着银发，喘着大气，情绪激动。
“啊呀，是入戏太深了吗？有时候是会出现这种情况。”洛星雅走到墨寒身边，递给他一包湿纸巾。
“谢……谢。”墨寒接过湿纸巾，擦拭起自己的脸来。
“墨寒同学莫不是无法接受和我接吻吧？”裴然冷不丁道。
“没有什么墨寒和裴然接吻，只有霍知年和司凉接吻！”墨寒抬起头来，烦闷道。
“那你是怎么回事？”裴然不解。
她完全不明白墨寒在激动什么，就算墨寒讨厌她的私生女身份，那也不至于讨厌到连这种基本职业素养都丢了吧？
不就是两片红色的软肉碰一碰么，又没有别的什么意味。
“没什么，就是入戏太深了，没有拿捏好情绪。”墨寒努力定住飘摇的心绪，再次站到了裴然的面前。
他看着裴然的眼睛道：“再来一次，从霍知年抱住司凉那里开始。”
“好吧，那你快抱住我。”裴然瞬间入戏，因此这句话是以欣喜渴望的语气说出的。
墨寒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涩，不免舔了舔。
他再次将裴然怀抱，裴然也说完了接下来的台词。
又走到了要接吻的环节，裴然已经做好了墨寒会突然吻上来的准备。
然而……数秒过去，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裴然蹙眉看向墨寒，却只见他已经移开了眼。他的手微微颤抖，璀璨的银色发丝散落在额前，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裴然能轻易将他撕碎。
这看样子可不是入戏太深。
这根本就是在回避她，不想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
裴然觉得无语，干脆利落地挣脱出墨寒的怀抱，往后小退一步。
台上其他参演的学生顿时出戏，交头接耳吐起槽来。
“墨寒咋了啊，有心事？”
“他不会是嫌裴然太丑吧。”
“裴然丑？你确定？我要长成她那样，我能靠当颜值主播攒够养老钱。”
台上同学们众说纷坛，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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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突然响起一个明亮干净的少年音——
“裴然不是你女朋友么？怎么还吻不下去了？”
裴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蔚蓝色短发的少年笑盈盈地走到了台前。
那白皙的少年五官柔美，眉目清纯，淡粉的双唇微扬，竟有一丝娇美的味道。
明明是男生，却这么嫩，这么纯，甚至有点媚。
简直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柔弱美少年。
有人低声惊叫：“喔天呐，是蓝森！蓝森学弟来看排练了，我刚刚都没发现！”
有人深切感叹：“啧，这长得果真是娇嫩得出水，男女通杀啊。”
穿书的裴然很清楚，这个美少年是蓝家最小的儿子。他不像洛明修那般需要承担家族责任，也不像墨寒那样要为继承权整日担忧。蓝森的生活，只需享受。
蓝家会给他资源，让他活得毫不发愁，也不强求他承担什么未来家主的压力。
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日子过得极其奢靡，女朋友还换了五、六个，偶尔还要去沾花惹草，总之是学园里著名的花花公子。
但，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裴然反正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蓝森？”墨寒看了那少年一眼，又正经道，“我已经提了分手了，是这个私生女自己不愿意分开。我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嚯？要是没有感情，就更应该毫无心理负担地吻下去吧？”蓝森金褐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天真，“反正只是演戏嘛，没有感情的人之间才容易演得好啦。”
墨寒眉头一拧：“别把你那套情场思维用到表演上，这根本不一样。”
蓝森无辜地抓了抓头发：“我毕竟不是表演系的，不懂你们那些专业知识。”
墨寒质问：“那你过来干什么?”
蓝森不急不慢：“我是音乐系的啊，这台戏的主题曲是交由我来写的。我过来看看你们的演绎，找点感觉。”
墨寒不屑：“那你好好写就是，别蹦出来对表演系的大家评头论足。”
“嗯……这个嘛，其实我有个想法……”蓝森朝舞台又迈近了一步。
他大胆地看向裴然，眼底里翻涌出一丝惊艳。
顿了顿，蓝森笑得单纯道：“我想和裴然同学搭戏，就演一幕就好，说不定这样我就能才思泉涌，写出首好曲子来。”
“不行！”墨寒拒绝。
“可以啊。”裴然却轻笑道。
“裴然？你……”墨寒惊愕。
墨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但是他一想到蓝森这个花心萝卜要和裴然暧昧接触，他就觉得火急火燎，不可忍受。
裴然却毫不在乎地说：“老实说，墨寒，你最近的发挥真的很差劲，和你搭戏搞得我也有点找不到感觉了。与其这样，不如让我跟其他人搭戏试试。你呢，就在一边歇一会儿吧。”
墨寒觉得不可思议：“裴然，他甚至不是表演系的啊！”
裴然耸肩：“没事儿啊，我就练练台词熟练度。”
洛星雅见状也插了一嘴：“我也觉得还行，主要因为墨寒你出戏太多次了，这样排练下去效果不好，不如你先去歇歇。”
墨寒抿紧唇，不再多说什么。
蓝森一跃上台，对裴然轻柔一笑。
裴然则饶有兴味地看着这风流成性的美少年。
她好奇的是，蓝森生成的调料，会是怎样美妙的味道呢？
8. 他的味道
裴然挑了第六幕和蓝森搭戏。
在这一幕里，霍知年刚拒绝司凉的表白，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徐雅相亲。
霍知年虽心有不愿，但对权力的渴望压过了感情，他还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与徐雅见面
而他们见面之时，女仆司凉正为他们端茶送水。
台上，蓝森正与洛星雅对坐。
“听说徐家刚谈成一笔大生意，恭喜啊。”蓝森看着洛星雅道。
“哪里是大生意了？千万级的小项目罢了。”洛星雅礼貌性地微笑。
“我最近也拿了个千万级项目，可我紧张得很，觉得这是天大的项目，可能是我能力尚不足把。”蓝森接道。
这时端着茶水道具的裴然上前来，为两位世家子嗣斟茶。
蓝森虽嘴上对洛星雅殷勤，目光却死死落在裴然身上，纹丝不动。
裴然与他目光相接，一眼便望见沉在蓝森眼底的自信，隐隐有勾引的意味。
这恐怕不是这段剧情里霍知年应该出现的眼神。
蓝森就是又犯风流病了，他尝试用他的魅力让裴然折服。
毕竟在原书里，那个白莲花女主真的被蓝森一眼夺心，从此为他付出良多。
但裴然最恶心这种迷之自信的男人。
既然他要搞把戏，裴然自然乐得和他玩玩。
裴然斟茶斟到一半，手一抖，把滚烫的茶水倒在了蓝森手背上。
蓝森疼得面目狰狞，摆在脸上的笑剧烈地扭作一团。
“啊！少爷，抱歉，抱歉！恕小女手脚笨拙，这就拿纸来给少爷擦擦。”裴然说着，拿起墨寒之前用过的那张湿巾纸，往蓝森手上抹去。
蓝森咬牙切齿地配合着裴然。
毕竟她真的在按照剧情走。
一旁的洛星雅看穿一切，以过硬的职业素养憋住了笑。
“没关系，我来就好。”蓝森竭力地进行着表情管理。
按照剧本所写，裴然手忙脚乱，又不慎把茶水壶推倒到了地面上，沾湿了一片地板。
“啊，抱歉，少爷，小姐。小女这就打理干净。”裴然拿起一把拖把，处理起水渍来。
蓝森对洛星雅窘迫一笑，站起身来，想要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仆吆喝走。
接下来按照剧情，裴然应该踩到水渍上，脚下一滑，顺势倒在蓝森怀里。
蓝森勾唇一笑，眸底掠过浅浅期待。
他等不及要品尝如此甜美的女人扑倒在他身上的感觉。
裴然果然表演了一个笨蛋美人平地摔，直直地就要往蓝森怀里倒去。
然而她似乎没掌握好角度和力量，握拖把的手一滑，那拖把便从她的手心中飞了出去，不锈钢握柄“砰”地一声猛击在蓝森的额头上。
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敲了个木鱼。
接着，一个艳丽的身影快速掠到裴然身边，稳稳将快要摔倒的裴然拥在胸前。
蓝森痛苦地捂住被击中的地方，那里正迅速隆起红肿的小包。
而裴然倒在软香之中，抬眼就是洛星雅魅惑天成的精致容颜。
裴然从来不知道，原来和美女姐姐贴贴这么爽。
“谢谢，星雅。”裴然眨眨眼。
“小心。”洛星雅将裴然扶起来。
裴然站起身，看向蓝森。他原本俊秀如玉的脸，此刻皱得跟麻布一般，微红的眼角还渗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啊，对不起！”裴然惊呼，“蓝森同学你还好吧？唉，都怪我没拿稳东西。”
当然，裴然是故意没拿稳的，但戏台上出现这种事故，谁又能说什么呢？
蓝森揉着红肿处，哀怨地看着裴然：“没、没事，这也不能怪你……”
裴然担忧：“竟然肿得这么大！还是赶紧送医务室吧。”
蓝森连连摆手：“不用了，也没多疼，让我歇会儿就好。”
“可是，终归是我惹的祸，该怎么赔罪呢……”裴然眨巴着无辜的蓝眼睛，思索片刻，又喜悦地拍了一下手，“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去校园附近的春澜餐厅好了。”
蓝森喜出望外。
生活奢侈的蓝家少爷当然不会贪一顿饭，但被校园里有名的美人请客，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极致的诱惑。
蓝森勉力挤出笑来：“裴然同学不会太破费吗？”
裴然连连摆手：“不会啦，招待同学一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裴然怀着和之前一样的心思。
蓝森不仅是圣琉音学园里最受人瞩目的学生，在校园外，他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编曲师。
听说他还是个虚拟主播，直播内容主要是唱歌，粉丝已有五十万。
如果能说服他宣传下自己的小店，想必比买任何硬广都有用。
蓝森假装犹豫，数秒后便道：”那既然裴然同学如此热情，我也不客气了。”
裴然笑盈盈地点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然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来电人竟是自己妈妈。
难道是餐厅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我先去外面走廊接个重要电话，很快回来。”裴然解释完便小跑出了教室。
一到走廊，四下无人，裴然接通了电话：“喂，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澜欣喜又疑惑的声音：“然然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店里生意尤其好，下了课早点过来帮帮妈妈吧。”
裴然一喜：“真的？太好了！”
周澜答：“对呀，可火爆了，甚至还有排队等位的。听他们说，都是看了什么小紫书和校园帖过来的……然然，你是买广告了？”
裴然道：“那可能是被人介绍过来的吧。妈，你先招呼着，我一下课就回来！”
旋即，裴然又提醒道：“对了妈，今天我还会带一个同学过来吃，给他预留个位置哦。”
周澜连连答应：“好好好，妈记住了。”
裴然挂断电话，又迫不及待地点开校园论坛。
不出她意料，论坛上有个醒目的热帖，标题是：【春澜餐厅很不错，就在校园附近】
点进帖子里，有一张糖醋鱼的照片配图，还有一段简简单单的赞美文字。
但发帖人的名字却让裴然怔了怔。
【楼主：洛明修】
没有用昵称，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头衔，仅仅是这三个字，就把无数人钓进了这个帖子里。
裴然翻了翻楼里的评论。
【我的天，洛明修学长发帖了？而且还是推荐美食？这是什么奇迹事件？】
【去春澜餐厅会偶遇洛明修学长吗？有可能拼桌和他坐一起吗？】
【连洛明修都称赞不错的餐厅，啧啧啧，怕不是什么国宴级美食】
没想到洛明修那家伙，看似冷酷不通人情，却还是帮她宣传了一波。
裴然再点开小紫书app，搜索“春澜餐厅”，便看到了一张糖拌番茄的照片。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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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配图超多，有美食照，有环境照，还有一张洛星雅的自拍。
下面的评论区也是一片兴奋的嚎叫。
【洛姐姐盛世美颜！为了你，我要去吃春澜餐厅！】
【这糖醋鱼看起来好好吃，星雅姐姐也是神仙颜值，今天下班就去吃！】
裴然放下了手机，心底感慨万千。
有钱有名还有颜，真是干什么都轻松。
裴然回到教室里，继续紧张的排练。
五点半，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裴然叫上蓝森便往春澜餐厅疾走而去。
一到达餐厅前，门庭若市的景象让两人惊愕不已。
昨天还冷冷清清的餐厅，今日便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在门口排起了长龙。
“这么多人啊，我们不会还要排队吧？”蓝森讶异道。
“不用，有专门预留给你的位置。”裴然莞尔一笑，流转的眼波让蓝森短暂地出了神。
裴然领着蓝森便往餐厅里走，然后安排他在一个空位坐下。
期间，她听到周围一些客人的窃窃细语。
“看那边，是蓝森耶，那个什么贵族学园第一美少年。”
“果然长得嫩，漂亮也是真漂亮，就是听说有点花心。”
“切，他老觉得是自己在玩别人的真心，但是谁玩谁还不知道呢，像他这种小弟弟，有钱富婆能一次性玩十个。”
看来蓝森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黑红也是红，他的宣传帖肯定热度也不会差。
裴然走进后厨，只见周澜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然然，回来了？你的那些特级调料还有没有啊？”周澜急忙问。
裴然拿出两个小碗：“我这就给你，妈你等会儿啊。”
裴然再次取下心海之舌，一股成熟番茄的酸甜味弥散而出。随即是鲜红的调料——那颜色如刚陷入爱情时红透的脸颊——被尽数倒入碗中。
酸甜之后，还有一丝如同油柑的涩。
再之后，竟又涌上淡淡的回甘来。
是青涩百转、又酸甜交织的复杂情绪。
是墨寒对她的情绪。
可惜裴然对墨寒心里怎么想一点也不在乎，她不需要墨寒的感情，她要的是这些调料。
酸甜味渐渐消散，又有淡粉的调料源源不断地涌出。
如蜜般的甜，和微辣完美融合。如同甜椒，无论是甜味还是辣味都不太刺激，但足够诱人。
尤其那辣味，香得扑鼻，宛如自信而刻意的勾引。
这是蓝森对她的情绪，表面甜甜的学弟，其实引诱之心欲盖弥彰。
裴然又等了一会儿，心海之舌里却没有更多调料涌出了。
可惜了，她本很期待洛明修产生的调料。
但目前看来，那个daddy系男人真的是满心只有工作，没对她动什么私情。
裴然叹了口气：“妈，特级调料就这两种，把酸甜口的和甜辣味的当做今日头牌菜来卖吧。我出去跟客人点单。”
“好，然然。”周澜忙里还是抬脸来对女儿笑了笑。
裴然拿着菜单出去，正要给蓝森推荐今日的头牌菜，却猛地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穿华丽的白色礼裙，戴着珍珠项链，头顶白圆帽，手上还挎着奢侈品牌真皮包，俨然贵妇人的尊贵形象。
裴然瞳孔紧缩。
她认得这张脸，她在热搜上见过。
那是宁安娜，渣爹裴煊的妻子。
9. 芝士年糕炒辣鸡
裴然心下一沉。
她不了解这个女人，但如果这女人是无理取闹型的，趁着这生意最好的时候找上门来，在餐厅里一顿泼脏水，那可就砸了门面了。
裴然大步跨到宁安娜跟前，硬是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女士，这边已经没位置了，就餐需要排队等位哦。”
宁安娜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裴然。
她相貌婉约可人，杏眼生得含情脉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总之是直男们最喜欢的那种。
她浅浅一笑：“我有话要对你和周澜女士说，把这些人都请走吧。”
裴然面不改色：“春澜餐厅对所有客人开放，就算是影后来了，也不能以任何方式赶客。”
宁安娜并没有听进去：“开个价吧，我有钱。三万够不够？像你们这种小餐厅，一个月也赚不了三万吧？”
又是这种心态，这些上流贵族总以为能用钱摆平一切。
今天这段营业时间非常重要，大家都是被洛家兄妹推荐来的，要是临时赶客，只会自砸招牌，影响之后的风评。
裴然镇定道：“我不稀罕裴煊的钱。我不会赶客，你要是真有话对我说，咱们去楼上的库房聊就好。”
显然，“裴煊的钱”这四个字触怒了宁安娜，她抿了抿唇，眸中腾起阴霾。
不过，她好歹是公众人士，并没有因此失态，只是冷冷道：“你就用库房招待我？”
裴然无所谓道：“不然呢？你更愿意站在后厨的垃圾桶旁边和我聊天吗？”
宁安娜被噎住了半晌，然后笑了：“呵，谅你们母女俩生活艰难，没几个钱，还要亲自下厨做饭。罢了，库房就库房吧，带路。”
裴然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又侧过头道：“确实，比起你躺着花男人的钱，倒是更艰难些。”
眼里是热烈的笑意，语气却森冷得很，教宁安娜无言以对。
宁安娜心头纳闷得很，明明她从裴煊那里听说，这金发小丫头是个乖顺温良的崽，从不敢顶撞人，见了“大人物”更是低声下气。
怎么这真人和传闻中不一样呢？
裴然开了二楼的库房门，邀请宁安娜进去。
这是一间没有装修过的房间，里面堆满杂货，灰尘遍地，光线阴暗，角落还结着蛛网。
宁安娜没想到会这么脏，赖在门口不太愿意进去。
“怎么，上了个楼就累得走不动了？”裴然故意用关心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
“我没想到你们餐厅连清洁工都请不起，看来离了裴煊，周澜活得不太舒坦啊。”宁安娜捂着鼻子道。
裴然回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更不舒坦。”
宁安娜想翻白眼，但克制住了。
见她不语，裴然接着说：“你到底要不要聊？不要的话，还请回去吧。讲真的，我其实不太需要跟你说明什么。”
宁安娜沉默少倾，还是进了库房。
铁门缓缓关闭，仿佛把两个女人隔离在了另一个空间。
宁安娜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让你们去另一个国家生活，要多少钱？”
裴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另一个国家？”
宁安娜冷笑：“你妈那个小三，她要是还留在华国内，指不定哪天又和裴煊好上了。我不太能接受这种可能性发生，所以得劳烦她搬去国外，永远别再回来。而你，我打算接你回裴家，当做裴家后代来培养。”
裴然不解：“那你给裴煊钱，让他滚出华国不就行了。还有，我妈不是小三，我不喜欢说任何女人是小三，但不好意思，你才是小三。”
宁安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和裴煊是有结婚证的，而且是政府认可的结婚证，你妈有什么？有你这样一个不明事理的私生女吗？”
裴然笑出声：“那也比你有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渣男老公要好。”
令裴然意外的是，宁安娜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白裙的贵妇人心烦地捋了捋额上发丝：“总之，开个价吧，国外哪个城市周澜她随便挑，我送周澜一套房，再补三百万现金。你看能接受吗？”
这么大方？
裴然都快被搞得心动了。
但她的心动只有一瞬，她是不会接受这些条件的。
裴然从容：“很诱人，但我拒绝。”
宁安娜挑了挑眉，讥讽道：“还嫌不够？好，再送周澜一辆车，这样够了吗？这个补偿，你们母女两个，十辈子也赚不到吧？”
裴然目光锐利地反驳：“你凭什么觉得我们母女俩以后赚不到？而且，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我妈明明是受害者，她凭什么要为了渣男的错误，放弃眼下的事业，跑去国外？”
宁安娜不屑：“开这种餐厅能赚多少？裴然，你回裴家吧，我会倾力将你培养成未来的大影星的。”
裴然嗤笑，一字一顿道：“我就算不回裴家，也可以成为大影星。对，我现在是没有资源，和妈妈开的餐厅也刚起步，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以后就不会出头？不过就是一房一车三百万而已，我和我妈妈值得比这个更好的生活！”
宁安娜被裴然的气势冲得一愣，她还没回过神来，裴然又高声道：“还有，别臆想我妈妈会跟你抢裴煊，那种垃圾有什么好抢的？你想清楚了，是裴煊那个骗子渣男配不上我妈妈！”
宁安娜冷汗直冒，见给蜜糖无用，便改口威胁道：“好，你可以拒绝我给的条件，但从此之后，月沉影视不会给你半点资源，你这一生都别想拿到好角色。”
对于这种恐吓，裴然更是毫不动摇：“好啊，那我也告诉你，从此之后，我不会接月沉影视的任何演出邀请。几年后，我们看看谁会急。”
这天下的影视公司又不止裴煊的月沉影视一家，再说了，好演员在哪儿都能出头。
宁安娜完全没想到裴然会对她说这些。
裴煊明明跟她说过，裴然只不过是朵软弱无脑的小白花，极好收买。
裴煊也特别叮嘱了宁安娜，要她连哄带骗，想办法把裴然搞回裴家来。
因为裴煊打算把裴然嫁给另一家影视公司的纨绔少爷，给自己的公司换资源。
可看裴然这人间清醒的样子，哪里好骗？
宁安娜明白，谈判算是失败了，为了保住最后的颜面，她愤愤道：“你会后悔的。”
裴然不以为意：“会后悔的是你。你别以为裴煊会宠你保你一辈子，渣男出轨是改不了的劣根性，你等着瞧吧。”
宁安娜抿紧了唇，狠厉地瞪了裴然一眼，旋即夺门离去。
可惜这位贵妇的杏眼生得太柔，即便用上这般眼神，仍是没半点杀伤力。
裴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澎湃的心绪渐渐平息。
虽然裴然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她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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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翻了脸，但裴然不觉得宁安娜是她的敌人。
不过是个没看清渣男本质的女人罢了，等她看清裴煊嘴脸的那一日，她会明白裴然的选择。
靠人施舍，只会落得悲戚下场。
而且，男人的背叛就是不可原谅的，这不是可以用钱来谈判的事情。
女人不是可以用钱买通的利益型动物，尽管男人们总是这么觉得。
裴然下楼，走到后厨，看到周澜忙碌的背影。
“然然啊，刚刚去干嘛了？”周澜一边做菜一边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之后有空再讲吧，现在重要的是招待客人。”裴然答道，随即再度取下了心海之舌项链。
从项链中，涌出了强烈的辣香，细细闻来，像是泡椒味。
这味道比裴然尝过的任何一种辣都要更激烈，更刺激人的味蕾。
这就是宁安娜的情绪了。
看来那女人真的很受刺激，这调料就是纯粹的恼怒凝聚而成的产物。
也因为纯粹，所以浓烈无匹，辣香四溢。
如果制成泡椒凤爪来卖，应该会很有市场。
裴然满意地将调料放到一边，开始给客人上菜。
菠萝咕噜肉散发着刺激的酸味，海苔烧豆腐带着清新的甜味，冬阴功鱼汤那漂亮的橘色引人垂涎……
一道道口味独特的菜品被送到不同的桌上，餐厅里的赞美此起彼伏。
尔后，裴然将芝士年糕炒辣鸡送到了蓝森的桌面上。
被切成小块的鸡丁微微炸过，泛着油光，年糕白白嫩嫩，沾染着明红，卖相极好。
“你的菜，请慢用哦。”裴然朝蓝森摆了个明媚的微笑。
“陪我吃。”蓝森挑了挑柔美的眉。
对于这位美少年的引诱，裴然岿然不动：“我是餐厅服务人员，不能和客人抢吃的。”
蓝森扬起一抹浅笑：“陪我吃，就一口。今晚我直播的时候，帮你宣传。”
这可是裴然无法拒绝的提议。
裴然坐到了蓝森桌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年糕：“说好的，我就吃这一口。”
蓝森则夹起另一块辣鸡：“有你陪伴，这块辣鸡一定更加美味。”
裴然只觉得还没被年糕腻到呢，就先被这句话油腻到了。
她将裹着甜辣酱的芝士年糕送入嘴里，细细咀嚼。
年糕富有弹性又软糯，只需轻咬，唇齿间便漫上丝丝甜味。芝士的奶香随着咀嚼越发浓郁，清甜与辣味交缠着，充斥她的整个口腔。
像是甜美又刻意引诱着你的小奶狗，像是……蓝森。
这软软的可爱清纯学弟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呢。
怪不得很多富婆都好这一口。
裴然尝完这块年糕，再看向蓝森。
他正慢慢品味着鸡丁，金褐色的清澈眼眸中，翻涌着惊异。
鸡肉香嫩，入口时带了点芝士年糕的奶香，但最得他心的，是那甜辣味。
很特别，甜得很自然，其间夹杂着大胆而肆意的辣味，彼此相辅相成，造就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吃不到的味道。
那辣味像是个陷阱，清甜则像掩盖陷阱的诱饵，两者完美交融，明晃晃地勾引着人不断地吃下一口。
但裴然还没来得及问蓝森的评价，手机便又响了。
她的微联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10. 陷阱
微联是目前在华国最常用的通讯软件之一。
裴然点开好友申请的详情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申请人：洛星雅】
裴然眉头舒展。
“什么事这么高兴？”坐在她身边的蓝森体贴地问。
“没什么。”裴然站起来身来，“这一口我陪完了，我该回后厨干活了。”
蓝森面露遗憾：“嗯……不过，你们这儿生意这么兴隆，怎么不专门请个厨师或者服务生呢？”
裴然笑道：“感谢建议，我已经在考虑了。”
裴然快步走到后厨，拿出手机通过了洛星雅的好友申请。
刚一通过邀请，洛星雅那边便发来了消息。
【小然然，有空吗？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糖水铺，要不要一起去吃？】
裴然想了想，回复道：【哪家？】
洛星雅秒回：【[地图定位]甜巧糖水铺】
裴然知道这家店，因为就在她家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既然离家不远，裴然便答应了下来：【可以，几点见面？】
洛星雅那边停了半晌才发来回复：【我大概两小时后到，所以八点半见面吧，你方便吗？】
两个小时后，裴然估计餐厅里的活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
裴然答应了下来：【好，那就这样】
回复完洛星雅这边，裴然便又忙着点单、上菜起来。
约莫一个半小时过去，晚高峰的客人们总算是走得七七八八了。
而裴然收拾完碗筷，只觉得快要累瘫。
“然然啊，碗筷留给妈来洗，你快些回去歇着吧。”周澜见裴然精神不太好，很是心疼。
裴然见也快到她和洛星雅约定的时间了，于是不推脱，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澜看了看旁边一大堆的脏盘子，感慨道：“唉，生意太兴旺也不好，我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
裴染停下了脚步，思虑片刻后说：“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请个服务生。”
蓝森今晚也会为春澜餐厅做宣传，她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她们需要一个专门的人手来干端盘子、洗碗这类的杂活。
周澜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好啊，那然然你发布一下招聘信息？”
“嗯，交给我吧。”裴然说着，走出了餐厅。
裴然往甜巧糖水铺走去。
一路上，她都拿着手机在看“老板直聘”app，想借鉴下其他餐厅的招聘信息是怎么写的。
直到裴然进入甜巧糖水铺，她才关掉了软件页面，把手机放回兜里。
然而，当裴然抬眼四下打量糖水铺、找寻着洛星雅的身影的时候，她隐隐感到不对劲。
今天的甜巧糖水铺太安静了，静得细针落地可闻。
别说是找洛星雅了，想找到个人都难。
裴然猛地转身看向柜台，发现就连收银员和接待人员都不见踪影。
没营业？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店里所有灯都开着，卷帘门也没有落下，店门正大大方方地欢迎着所有来者。
裴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拿出手机打开微联，给洛星雅发消息道：【星雅，我到了，你还在路上吗？】
没有回应。
被恶作剧了？可恶作剧根本不像是洛星雅的行事作风。
裴然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明天到学校再和洛星雅问清楚，便准备收回手机。
突然，裴然听到了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裴然心中警铃大作，但不及她做出任何反应，后脑勺便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裴然头晕眼花，勉力稳住身形没有倒下，但紧接着她的小腿又被疼痛席卷，似乎是被人猛力踹了一脚。
裴然一个趔趄，倒在地面上，手机飞出去几米远，意识逐渐消散。
她落入了陷阱。
是洛星雅雇人要收拾她一顿？可为什么呢？
头脑昏沉，裴然闭上了双眼，任由视野被黑暗蒙蔽。恍惚中，她听到身边有几个陌生的嗓音，正得意洋洋地讨论着。
粗俗的嗓音：“这就是老板要的人？真是个美妞啊，老板绑她莫不是要……”
讽刺的嗓音：“顺直男的脑子里只有米青虫吗？这可是老板亲生的千金！”
粗俗的嗓音：“呃，这真是老板的女儿？那老板雇我们揍她干啥？”
沉稳的嗓音：“谁让你揍她了？老板是父爱如山，见女儿不听话、不肯回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让我们帮忙把这位千金给送回家去。”
嗓音纷乱嘈杂，裴然的神智逐渐模糊。她只感到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一个满身汗臭的男人抱了起来，几下颠簸之后，便被塞进了一辆车的后座。
裴然突然想大声嘶喊，她不想回所谓的裴家，她不想再见到裴煊。
那个渣男，发现让宁安娜好言相劝没用，就用这等肮脏手段吗？
可她没有力气喊出来，她只能绝望地躺着，等待这些打手将自己送往裴煊的身边。
然而，半晌后，车却一动不动。
“呃啊！你他爹的是谁？！”
裴然隐隐听到人们愤怒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哐当！”
“哗啦——”
混乱的金属相击声和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然后便是更多更密集的惨叫声。
汽车偶尔还会被什么东西猛力撞到，微微晃动。
一切的动静都让裴然意识到，外面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
虽然不明原因，但她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
她的意志力被点燃，开始拼命抵抗着昏沉睡意，力量也渐渐恢复。
车外头，这场小规模的群架很快结束，裴然听到阵阵骂声，然后是凌乱而迅捷的脚步声。
粗俗的嗓音比起先前虚弱了不少：“啐！煽他爹的，怎么突然冒出个逞英雄的！”
沉稳的嗓音变得焦躁起来：“痛死老子了……算了算了，自己的命重要，我们还是快逃吧！”
脚步声渐渐跑远。
轻轻的一声“咔哒”传入耳帘，车门被人打开来。裴然缓缓睁开双眸，望向眼前人。
朦朦胧胧地，她水蓝的眸中，倒映出一副健硕坚实的身躯。
来者披着黑色风衣，将周身都裹得严实，宽大的黑帽细心地藏掖住所有的头发，显然也是刻意不让她知道自己的发型和发色。
“还好？”简单的两个字，不带感情，还故意压低了嗓子，只让人明白他是个男性。
裴然点了点头，揉着后脑勺，缓缓地支身坐起来。
男子很是体贴地扶着裴然，又托举着她的手，护她慢慢下了车。
他带着灰色的布手套，面料带着细毛，舒适柔软。裴然将手放在他手心里的时候，即便隔着这层布手套也能感受到这双大手的温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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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揉着太阳穴，不断深呼吸着。
混沌的意识因为新鲜空气而逐渐清晰，但她脑后和小腿的疼痛依旧鲜明，将她的脸庞揉皱，令她的腰弯曲着，难以直身。
许久许久，裴然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黑衣男子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始终侧站在她身后。他绷着肌肉的右手时刻准备着，如果裴然再倒下，就能把她安稳地接到怀中。
好在作为演员的裴然并非病弱的娇女，她终究是靠自己的力量站住了，没有倒在男人的怀里。
裴然忍着疼痛，慢慢转过了身，与黑衣男子面对面。
裴然抬眼想要去看清他的脸庞，落入眼瞳的却是一张华丽的金色面具。
那面具有些西方味道，雕琢得细致精美，暗纹式样也很考究，突出佩戴者绅士风度的同时，还透出了一丝不可亵渎的威严感。
“你是……”裴然伸手，想要揭下那遮掩男子容颜的面具。
男子依旧不言，只是伸手握住了裴然的手腕，阻止她的“冒失”之举。
裴然能感到男子并未用力，但那只温暖坚实的手还是微妙地桎梏住了她。
“你认识我？”裴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目。
没有回应。
“为什么救我？”裴然越发觉得奇怪。这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救下她？而且还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无论如何都不透露自己的身份。
真有些像西方浪漫故事里的侠客，身披黑斗篷，头戴金面具，穿梭于夜间小巷，以惩恶扬善为己任，大出风头后又扬长而去，只余神秘传闻。
男人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莫名地轻笑一声。
“好吧，你不愿意暴露身份就算了。”裴然收回了手，“不管怎么说，多谢你出手相助了……要不我给你点现金作为报酬？”
男人摇头。
裴然说：“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再见，陌生人。”
裴然转身离去。她没有再回头，但隐隐中她觉得有一道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裴然去店里捡回了手机，一边点开微联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洛星雅这时候竟然回复消息了：
【我的天啊，然宝你别去啊！我刚刚被盗号了！】
【也不知道是谁盗的号，盗号者就加了你一个好友，而且只和你发了消息】
【他还约你去吃糖水……OMG，不会是你的小迷弟之类的吧？好疯狂！】
裴然迅速打字发送：
【我刚去了，不是什么迷弟，是有人要绑架我，好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洛星雅大惊：
【绑架你？！然宝，你还是快报警吧，太恐怖了】
【我也赶紧去查下到底是谁盗了我的号】
裴然叹息一声：【不用查了，是我爹裴煊要绑架我】
发完这条信息，裴然关掉了微联，点开了老板直聘，开始编辑招聘信息。
裴然面无表情地打着字：“春澜餐厅诚招服务生一位，年龄要求40岁以下，不限性别，主要负责打扫店内清洁、洗碗、点单、上菜，工资面议，有提成……”
只是招聘服务生而已，要求也不用太复杂。
裴然简单写完招聘信息后，便发布了。
裴然本以为至少要等个一、两天才会有人来应聘，可没想到她前脚刚跨进家门，邮箱就收到了一则简历。
11. 闷骚
裴然点开简历前，暗想着这肯定是那种海投的垃圾简历，上面的工作经历堆得花里胡哨，奖项写得光彩夺目但是在岗位上有用的没几个。
点开后她便是一愣。
这份简历很干净，无论是工作经历还是自我认知都写得很简单，但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到裴然的心尖上。
这位应聘者名为夜伽，是位22岁出头的男性，毕业于圣琉音学园的编剧系，和她算是校友。
他会三门外语，完美解决和外国客人的沟通问题，并且曾拿过国际厨艺大赛的一等奖，炒得一手好菜，因此客流量大的时候还能在后厨帮忙。
除此之外，他身体素质甚为强悍，是本市上一届马拉松比赛的冠军，能干一天杂活而不至于中途瘫倒。
再看简历上附的那张照片。这名为夜伽的青年微笑着，他眼眸漆黑深邃，五官秀美清丽，唇红齿白，亚麻色短发柔顺地搭到肩上，显得温柔恬静。
裴然思索半晌，觉得唯一能拒绝他的理由就是他太优秀了，她们母女俩只需要平平无奇服务生一位而已，让这样的骄子来干杂活，属实是浪费人才了。
但……有这么好的人送上门来，又何必要拒绝呢？
周澜还没有回家，裴然便把简历直接转发给了周澜，发了句“妈，这个应聘者还不错”后，便回到房间，开始自习演艺知识。
第二日，裴然给自己小腿上抹了点药，便踏着单车去上学了。
这天仍是排练舞台剧的一天，裴然和墨寒商量着，打算从第一幕开始把整个剧排一遍。
“都歇了一晚上了，你的状态应该好了吧？”裴然问。
墨寒回避了这个问题：“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裴然不解：“我也没喷什么香水啊。”
墨寒将目光移动到了裴然的小腿上，随即烦闷道：“你的小腿有点肿。”
裴然意识到墨寒说的怪味是指药水味，便撇了撇嘴：“昨天被人踹了一脚。还死不了，不用你担心。”
墨寒面若冰霜：“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排练受到影响。”
……好刻薄的男人。
嘴上是这么说，墨寒的眼神却始终在往裴然的小腿上扫，纤细的银色眉毛也蹙了起来。
墨寒不满道：“你这药味道这么刺激，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待会儿去医务室，让校医给你处理下。”
裴然觉得怪了：“你不是不担心我吗？”
墨寒沉默，没有接这句话。
台下，正在往五线谱上画着音符的蓝森听着他们的对话，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觉得让墨寒来演霍知年真是太合适了，全学园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闷骚傲娇的人。
“不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墨寒说。
参演学生们站好位后，从第一幕起，《拥你于寒风》的故事再度展开。
开场时的剧情，是霍知年和他哥哥霍华章的对话。
“听说家族给你投的那个项目，你又搞砸了？”饰演霍华章的男同学背着双手，凝视着墨寒。
“我能再扳回来。”墨寒偏过头，绿瞳里泛着不悦。
“知年啊知年，你要再这么输下去，可就别怪哥哥无情了。”男同学很是入戏，以兄长的口吻说，“爸妈都是看重本事的人，这继承权，怕是最终要归我了。”
“知道了，哥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休息了。”坐在桌边的墨寒深垂下头，扶额道。
“你……喝醉了？呵，知年，就输了这么一点，心态就崩了？”男同学围着墨寒边走边说，“也罢，你现在不过是个小毛孩罢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睡吧。”
看着男同学离去的背影，墨寒暗暗捏紧了拳头。
墨寒站起身来，缓缓解开衬衫的衣扣。
就在这时，裴然拿着扫帚，一边打扫一边走到了墨寒身边。
方一抬眼，她便看到了墨寒胸前那雪白又紧实的胸肌。
“啊，少爷！对不起，我无意要偷看少爷更衣……”裴然像受惊的小鹿般稍稍退后。
墨寒望着裴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是觉得脸上绯热起来。
“你给我退下去！”墨寒沉声道。
“好，我这就告退……”裴然怯怯地转身要走。
“等等！”墨寒又喝道。
裴然扭头，一头金发随风轻舞，盈满委屈的湛蓝眼睛就这样看着墨寒，真把犯了错又忐忑的小女仆形象演绎得无比传神。
墨寒看着裴然精致甜美的侧颜，一时又忘了台词。
墨寒掐了掐自己的人中，烦道：“呃，那个……请你帮我倒壶茶水进来。”
裴然知道墨寒又没能代入好角色，但她并未受影响，继续以卑微的态度说：“遵照少爷吩咐。”
“等下！”墨寒大步走到裴然跟前，微倾下身，凑近裴然的脸细细端详起来。
这一段是霍知年尚不认识这个刚来的女仆，又因为醉酒而眼神迷离，想要凑近些以看清这个女孩的面容。
本来这段剧情，霍知年态度严厉、口吻生硬，颇有富家少爷的威慑力，可裴然感觉墨寒完全演出了另一种效果。
此时，墨寒的脸庞，与她仅有咫尺之遥。
裴然清楚地看到他俊美的脸颊上染着粉红，银色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额前，翠绿眼眸里不是少爷应有的冷酷严格，而是窘迫不安、压抑回避。
更甚至，裴然感觉墨寒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裴然知道墨寒讨厌自己，但是真有必要讨厌到这种程度吗？
裴然感觉仿佛下一秒气红了脸的墨寒就会一巴掌扇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墨寒把温润的嗓音压得很低。
“司凉。”裴然咬了咬唇，垂下眼眸，阳光在她细长的金色睫毛上跳跃。
这温柔娇羞的神态举止，令墨寒再度失了神。
半晌他们没有再把台词说下去。
“唔，墨寒……”裴然出了戏，迅速退后几步远离了墨寒。
听到裴然叫自己的名字，墨寒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尴尬地意识到他刚刚都快贴上裴然的身体了。
墨寒捂住脸，移开目光不敢去看裴然。
“墨寒，你怎么回事？你这几天排练一直在走神！”裴然不满。
“刚刚只是我失误。”墨寒无力地解释。
裴然叹气：“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对，我是私生女，你觉得我肮脏、不能接近你……平日你爱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是墨寒同学，我们现在是在演戏！你能稍微发挥一下你的演员精神，好好扮演霍知年吗？”
“我想知道现在换男主角的扮演者还来得及不。”洛星雅无聊地观察着自己分叉的头发。
“等等，别换！我能演好的，再来一次。”墨寒吞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看向裴然。
他看向这个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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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一夜没睡好的女孩，心中百般滋味，有口难言。
这么美丽而有生机的女孩，怎么就是个私生女呢？
若她是裴煊认可的裴家正统千金，自己哪里用得着在感情和权力之间斡旋不停？
墨寒竭力拂去心头思绪，再次走向裴然。
一幕又一幕，墨寒很努力地坚持演了下去，终于演到了高潮戏第八幕。
尽管他光是看裴然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
墨寒对自己的能力倒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依旧是演得很糟糕。
再这样下去，照洛星雅说的，他这男主角的位置被别人接了去，也并非不可能。
“早上的排练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先去吃饭，下午两点再继续。”墨寒宣布道。
墨寒话音刚落，洛星雅便走到了裴然身边，小声说道：“聊聊昨天晚上的事情？”
“嗯，去学校食堂聊吗？”裴然问。
“先吃饭，再去我哥的工作室聊吧。”洛星雅拿出手机来，给洛明修迅速发了几条短信。
裴然没有异议。两个女孩儿就这样一同往教室外走去。
不多时，教室里的人便快都走了个干净。
唯有墨寒还呆愣在原地，凝望着裴然远去的背影，惆怅又迷茫。
他想起不久之前，陪着裴然去餐厅的总是他。那时的裴然会亲密地挽着他的臂膀，小鸟依人，自己则表面清高，其实心跳扑腾扑腾的，想把她温柔地揉进身体里。
一只白净的大手突然轻拍在墨寒肩上，将墨寒从关于裴然的幻想中拉出。
“小寒。”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酷嗓音响起，墨寒一个激灵，侧身看向说话者。
眼前人银发如雪白的瀑布，柔顺地垂至腰间，紫色的眼眸好似没有生命的矿物，冰凉坚硬，立体如雕塑的五官精致绝伦，与墨寒有几分相似。
墨瑾，墨家大少爷，两年前毕业于圣琉音学园表演系，现已是小有名气的演员。
“哥？你怎么来了？”墨寒稍有点慌。
墨瑾板着脸道：“刚刚你们排练的时候，我一直在台下看着呢。”
墨寒心里一咯噔，紧张溢于言表：“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墨瑾眯了眯淡紫的眸子，微微扬颔：“你不需要提前知道。母亲想知道你目前的演技水平，但她实在忙碌，我便替她来这里，看看你的表现如何。”
墨寒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心中隐隐有大势已去的沮丧感。
墨瑾看弟弟这颓样，也不多遮掩，直截道：“小寒，以你刚刚在台上的水平，怕是连低成本的网剧都参演不了。”
墨寒垂眸：“我昨晚失眠了，今天没状态。”
墨瑾并没有理会墨寒的解释：“要是让母亲知道你就这水平，你也知道会怎样吧。”
墨寒再清楚不过，母亲必会彻底失望，然后把家族产业和资源的继承权都指定给墨瑾。
毕竟墨瑾的事业正蒸蒸日上，最近又接演了一部剧本优秀的精品网剧。如果这部剧能火，墨瑾就能以此为跳板，进军电影行业了。
而他？演技如此拙劣，连演校园舞台剧都要出戏十几次，更糟糕的是，还有个甩不掉的私生女对象。
“对了，还有件大事。”墨瑾扭了扭右手食指上的银戒，缓缓开口道：“你和裴然那个私生女……已经分手了吧？”
12. 虚情假意
令人心梗的问题。
墨寒有气无力：“没有，她咬死不愿意公开道歉，也死赖着不分手。”
墨瑾的表情起了一丝波澜：“裴然咬死不道歉？还赖着不分？可她不是个恋爱脑，唯你命是从吗？”
墨寒回忆起裴然从前去墨家别墅时，乖顺地在厨房做饭、又细心地帮他收拾房间的画面。墨寒越想越觉得裴然真的是个好女孩儿，和她一起过日子，肯定会很温馨幸福。
沉浸在回忆中的墨寒伤心摇头：“自从她是私生女这事爆出来后，裴然她就变了。她变得更看重自己，也更不愿意退让了。”
墨瑾耸了耸肩，不再对裴然做更多评价，只是告诫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但是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和私生女眉来眼去绝不会有什么好影响，只会让你的演艺之路困难重重。”
墨寒沉默少倾后点头：“嗯，等今天排练结束，我会再找她说的。”
墨瑾不置可否，以森冷的口吻继续道：“还有，关于你今天演技表现得奇差这件事……”
墨寒的自尊心像个被细针扎破的气球般蔫了下去，破防的他失态喊道：“等等，今天的排练还没结束呢，下午还有两幕，而且是高潮戏！”
“嚯？小寒，你连上午那些铺垫情节都演不好，还想用高潮戏来挽尊？”墨瑾慢条斯理地吐出的每个字都在触动墨寒的神经。
墨寒慌忙道：“上午我还没睡醒，等我午休完后，一定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哥，就两幕了，你看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墨瑾看着手足无措的墨寒，感觉他像个犯了错的孩童，而且还得不到父母的垂怜。
世家家主之位的争夺，向来残酷不讲情面，就算墨寒摆出这般可怜相，墨瑾也不会产生什么呵护之意。
墨瑾只觉得墨寒下午会出个更大的笑话。
所以他答应了，因为他想把墨寒所有的失误和洋相都告诉母亲，彻底巩固自己的地位。
“好吧，那我就看完最后的部分。”墨瑾勾唇一笑，假装鼓励性地拍了拍墨寒的肩，“时间不早了，去午休吧。”
墨瑾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室，墨寒则蜷缩起五指，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汗津津的手心。
高潮戏……高潮戏里有吻戏……
他要是再无法吻上裴然的双唇，一切都将覆水难收。
***
午饭后，裴然和洛星雅便一直在洛明修的工作室里畅谈。裴然把昨晚遭遇绑架的事情都跟她细讲了一遍，但隐瞒了金面具男人的部分，只是说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下了。
顺带，裴然还把裴煊是如何渣了周澜的真相也告诉了洛星雅。
洛星雅听得大惊失色，补妆的手都颤抖了。
洛星雅从小被洛家像个宝一样宠着惯着，被绑架还被暴打，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父母的关系也甚为甜蜜，哪怕二老都将近五十岁，还是每天卿卿我我、互相撒娇，仿佛热恋期永远都不会结束那般。洛星雅无法想象拥有一个渣男爹是什么感受，她只觉得裴煊真该死，以及裴然真坚强。
洛星雅本想帮裴然发条微博解开裴煊的真面目，却被裴然阻止了。
裴然说她想让妈妈亲自去揭露，最好还要找个机会狠狠抽裴煊的脸。
聊完后，两人便用洛明修工作室常备的折叠床，各自小憩了片刻。
午休如水流滑过。
已是下午两点整，又到了该排练的时间了。
“又要排练那段有吻戏的剧情啊……”裴然翻看剧本，面露一丝纠结。
洛星雅猜测着裴然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道：“然宝果然还是不愿意和墨寒亲密接触吗？”
裴然叹了口气：“我倒是不介意这个，按照剧本要求来演戏，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我烦恼的是墨寒他好像不太想和我接吻，如果他实在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
洛星雅明白了：“确实，要是到了舞台剧正式演出的时候，他还是没法完成这幕戏，那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当着圣琉音学园所有师生献出这么一幕糟糕的戏，对她们两人的演艺生涯多少都有点负面影响。
洛星雅沉默半晌后又开口道：“然宝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下午墨寒还是表现不佳，我们就去说服老师，把男主角换人。”
裴然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而正当此时，从教室门口缓步走进一个苍白瘦高的身影。
墨寒碧绿的幽深眸子中，泛着丝丝紧张。
墨寒不断回想哥哥墨瑾的话语。他惶恐于自己再得不到家族的扶植垂爱，不知不觉中他握紧了双拳。
墨寒想要彻底放弃对裴然的私情，厌恶也好，留恋也罢，他希望那些无用的私人情感都被权力欲吞噬。
他反复提醒自己，他心底最爱的只有墨家的青睐，只有自己的前程。
至于裴然，那只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意外，他今日必须放下她，不能再让自己的演出被裴然的一举一动所影响。
“别因为一个女人影响自己未来的事业。”墨寒在心底默念。
墨寒快步走向台上的裴然。
“墨寒同学，你可算来了，你迟到了六分钟。”裴然冷漠道。
墨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家族和裴然之间反复犹豫了那么久。
墨寒以冷笑回应：“墨家刚有事。”
裴然无所谓地耸肩：“好吧，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墨寒侧脸斜睨，看到台下衣冠楚楚的墨瑾。
哥哥果然是来看完最后的两幕戏了，自己得好好表现才行。
墨寒很中规中矩地演完了霍知年和徐雅的求婚戏，然后奔向裴然，将这个目前还是他女朋友的女孩儿紧紧拥在怀中。
裴然装作娇羞欲滴的模样：“少爷，你在干什么？老爷和夫人都看着呢。”
墨寒敛去眼底的冷漠，动情地喊道：“我不要什么墨家家产了！什么富家千金，什么亿万产业，我都不要了！司凉，我此生要的只是你！”
刚念完这句词，墨寒便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
他开始思索，司凉到底有什么魅力，让霍知年这般不顾一切？
裴然绽放出美丽的笑颜，娇柔地嗔道：“少爷，这么多人听着……”
墨寒低眉颔首，弯下挺拔的腰身，凑近裴然淡红的双唇。
墨寒两眼一闭，眉头一皱，仿佛是带着必死的决心，用力吻了下去。
而当他贴上裴然的双唇，他感到心底好像空了一块。
他吻到她柔软如花瓣的双唇，纯美清澈，温暖甘甜。那触感如梦似幻，柔若轻羽，令他恍惚间有种快要睡去的安心感。
一种强烈的归宿感篡夺了墨寒的决心，不知不觉中他已是拼尽全力去抱紧身前的这个女孩儿，唯恐她消逝。
在这一刻，墨寒觉得墨瑾变得很遥远。他感到自己漂浮在宁静的宇宙中，没有家族争斗，没有血脉继承，只有裴然的金发在他身旁轻舞，仿佛是世间最灿烂的东西。
墨寒终于完全理解了霍知年这个角色。
他睁开双眸，看向裴然，心中柔情如清泉涌出：“司凉，我们逃走吧！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世界尽头！”
“少爷，无论去哪里我都会追随你！”裴然也抱住了墨寒，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胸前。
之后的剧情，墨寒和裴然也演得很顺畅，两人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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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情投入地排完了整部戏。
整部戏的最后一幕，是霍知年和司凉相拥在海边，眼神举止皆是甜蜜。
而在最后一幕结束时，墨寒并没有如自己预想的那般立刻甩开裴然，还要嫌恶地大退五步。
墨寒难以出戏，他将裴然深情拥在怀里，深陷在甜蜜与苦楚交融的漩涡中。
他痛苦不堪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有个想法已经彻底扭转了。
“这次演得不错啊。”洛星雅走了过来，夸赞道。
“毕竟我们的男主角终于不出戏了。”裴然试着推开墨寒，却发现这男人环抱住她的大手扣得死死的。
墨寒仍没回过神来，还在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干嘛啊！”裴然看墨寒这样只感到恶心，“喂，已经结束了，快放开手！”
墨寒恍然梦醒，他迟疑着缓缓放开抱住裴然的双手，黯然道：“竟然已经结束了……”
“那不然呢？”裴然诧异，“你打算这样亲亲抱抱一辈子吗？”
墨寒回想起之前裴然热恋他的时候，她总以为她会这样和墨寒亲亲抱抱一辈子，但墨寒每次都态度冷漠，毕竟墨寒只是图裴煊手上的资源。
墨寒突感头脑钝痛。
下午的表演很顺利，墨瑾应该不会再多置喙什么了，但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墨寒没有做。
墨寒承诺了排演结束后，他会再跟裴然提一次分手。
“裴然……”墨寒翠绿的双眸垂下，沮丧与疲惫从中满溢而出。
他想要说“我们现在就分手吧”，但半晌失语，再吐不出一个字。
在吻上那样柔媚的双唇后，他要怎么可能说得出这话来？
“嗯？墨寒你怎么了？”裴然见墨寒神情低落，不免问了句。
墨寒修长白皙的手指整理着散落在额前的银色发丝：“没、没事，就是感觉你很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裴然心生古怪：“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都和你没关系。墨二少爷，你不会还沉浸在霍知年的角色里没出来吧？”
墨寒嘴角抽搐，苦笑了一下，他突然有种自己就是霍知年的感觉。
“要真这么进入角色，也挺好的。”洛星雅也没想到墨寒的状态会调整得这么好。
墨寒没再多言，只是拿回剧本宣布道：“整部戏排练完了，做个复盘吧。”
偌大的表演系第一教室里，不断响起参演同学们的评价和争论。
做完整场排练的复盘后，已经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裴然，明天见。”墨寒努力朝裴然笑了笑。
裴然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这家伙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怎么还要跟她告别？
出于礼貌，裴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便离去。
看着裴然远去的身影，墨瑾又一次走到了墨寒身边。
“虽然你的演技不比裴然自然，但总体来讲，下午的表现还不错。”墨瑾故意摆出一副中立客观的姿态，评判道。
“哥你还没回去？”墨寒有点嫌烦。
“和裴然提分手了吗？”墨瑾丝毫不在乎墨寒的小情绪。
“没有。”墨寒语气生硬。
墨瑾叹息，假惺惺地关切道：“小寒啊，你要关心自己的前途。和私生女在一起百害无一利，这一点我和父亲都告诫过你无数次了，你怎么不放在心上呢？”
墨寒强忍着浓郁的爹味，冷淡回应：“会分的。”
墨瑾又开口说：“另外，我之所以等你到现在，是因为有件事忘了跟你交代。”
墨瑾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塞进墨寒手心中：“母亲给你安排了相亲，就在附近的春澜餐厅。”
13. 你来得正好
墨寒心下一沉。
相亲？还是母亲给安排的？
墨寒拿起手心里的拍立得照片，细细端详起来。
照片上的女子留着黑色长发，五官温柔婉约，乍一看是极有东方含蓄韵味的美人。
墨寒暗叹母亲用心良苦，这张脸的确合他口味，想必母亲定是在一众豪门贵女中精挑细选出了这个相亲对象。
“喜欢？”墨瑾见墨寒看得出神，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又不是蓝森，见一个爱一个。”墨寒企图把拍立得照片塞回墨瑾的手中，墨瑾却跟他拉开身位，巧妙地拒收了照片。
“蓝森？喔，那个音乐世家的小少爷啊。”墨瑾把右手插/进了裤兜里，笑道，“你的确不是他，毕竟他就算没有继承权也受宠得很，所以才有资格到处寻花问柳，而你呢……”
墨瑾微微倾身，幽紫的眼眸迸射出锐利的目光：“你要是找错了联姻对象，那就两手空空了。”
墨瑾说着，左手食指在墨寒手中的拍立得照片上轻点了一下：“母亲赐予的良机，你最好别拒绝。”
墨寒撇撇嘴，他深知这场相亲是不得不去了：“她是？”
墨瑾道：“刘家三小姐，刘绮梦。”
墨寒对这名为刘绮梦的女孩儿有所耳闻。刘绮梦在圣琉音学园的导演系就读，成绩中等，才华平庸，但仗着刘家在演艺圈的资源，她以后当个小导演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和墨瑾的联姻对象差距非常大，无论是在家族实力还是个人身价上。
所以墨瑾才会鼓励墨寒去应付这场相亲吧，毕竟就算成了，墨寒依旧争不过他。
“小寒，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她联姻是最合适的。”墨瑾拍拍墨寒的肩，语重心长道。
墨寒抖了抖肩，把哥哥的手甩下去：“我还没跟裴然分手。”
扔下这句冰冷的话，墨寒头也不回地朝教室外走去。
身后传来墨瑾的笑声，他嗓音温润悦耳，笑得却是阴寒戏谑：“小寒，别那么死脑筋，反正你和那野种分手是迟早的事，提前找下一任有什么问题？况且，刘绮梦也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墨寒不语。
墨瑾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母亲说了，这场相亲是给你的最后机会，你也不想以后每天回墨家都被当做外人看待吧？”
墨寒咬了咬唇。
他打开手机，用地图导航到春澜餐厅，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去。
***
裴然放了学便回到了春澜餐厅。
今天的餐厅依旧是生意火爆，不少人在门口排着长队等候。
裴然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EliEli”视频网站，再搜索一个叫“蓝莓糖小狗”的虚拟主播账号。她翻了翻这位主播昨天的录播，然后满意地看到他直播间的右上角一直挂着文字公告：
【今晚蓝莓狗狗吃的是春澜餐厅~口味超棒，店主姐姐还是个大美人，家人们都快去吃啊】
虽然裴然觉得没必要强调“大美人”这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能把客人们都引来就好。
裴然走进后厨，和忙得不可开交的妈妈打了个招呼，又开始收集起心海之舌里的调料来。
咖啡色的细微粉末从项链中不断涌出，裴然闻到浓醇的椰香，甘甜清新。在那椰香中，还裹挟着微微辣味，再用心品味片刻，蓬勃浓郁的咖喱香气满溢而出，几乎盖过了周澜锅里正在煮的水煮肉片的麻辣味。
甜鲜微辣，刺激人味蕾的同时又用醇美的椰子味来抚慰人心。
好像是深陷在痛苦中，久久挣脱不得，纠结着，烦闷着，深受刺激后，又在一次勇敢中获得了动人心扉的甜蜜瞬间。
裴然惊喜不已，因为她意识到这次获得的调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纯粹、更完美。
她都有点困惑了，这真是墨寒会产生出的感情吗？
以往由墨寒情绪产生的调料，都是酸甜口的，往往还带着涩。口味层次虽然丰富，但都不够浓厚，杂味也很多。
裴然想，墨寒恐怕真的全身心代入了霍知年，所以才能产出这般香浓的调料。
周澜也闻到了这抹惊艳的咖喱香味，她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勺子，问道：“然然，你那咖喱香料也太香了吧？花了多少钱啊？”
裴然俏皮地笑了笑：“这碗香料是同学送我的。妈妈你先忙，我出去帮客人点单。”
裴然手持菜单走出后厨，望见有个黑发的端庄少女正朝她招手。
她端着礼貌的笑容走过去，目光轻轻落在少女对面的男人身上，脚下猛地一顿。
这熟悉的挺拔后背，还有丝绸般柔顺美丽的银发……这是墨寒？！
真没想到这家伙也被引过来了。
裴然带着和煦的微笑，以店主的身份开口道：“二位吃什么？要不要尝尝今天的头牌菜？”
墨寒抬眸看裴然，原本平静无情的碧绿瞳仁中，骤然惊起涟漪。
“裴然？你怎么在这里……”墨寒不知为何很是慌张。
“这家春澜餐厅是我和妈妈一起开的。”裴然简短地解释。
原书里的女主角裴然一直不敢对墨寒说自己家里在经营小餐厅，毕竟在豪门贵族眼中，这样的生意无异于小打小闹，如同笑话。
那位女主角很怯弱，难以相信墨寒会爱自己，害怕说出去会招墨寒轻视。
但是裴然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墨寒爱不爱自己，她只想掏空墨寒的情绪多弄点调料。
不过似乎，墨寒也没有对她开餐厅感到鄙夷。
墨寒莫名紧张极了，他一会儿斜睨裴然，一会儿瞥瞥黑发少女，半晌才嚅嗫道：“刘小姐想吃什么？”
刘小姐？
裴然费劲地回想了一遍原书，里面只有一个年轻女性角色姓刘，全名刘绮梦。
刘绮梦这个角色把墨寒迷倒了好一段剧情，女主全程卑微无比地讨好墨寒，承受配角们的冷嘲热讽，还说出了“我愿意帮助墨寒追刘绮梦小姐，只要他幸福”这种把人乳/腺都气到发痛的台词。
此时，刘绮梦眨了眨水灵灵的黑眸，轻声道：“请问头牌菜是什么？”
裴然即答：“椰香咖喱鸡。”
刘绮梦看向墨寒，眼里含情脉脉的：“小寒，你觉得呢？”
裴然心里暗暗咂舌，墨寒果然是厌恶私生女入骨，这还没跟自己分手，就开始在餐桌上和另一个世家千金调情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
“呃，嗯，你喜欢的话那就吃这个吧。”墨寒心神不定道。
“那就这样啦，稍等十分钟上菜哦。”裴然用签字笔在菜单上勾了一笔，转身欲走。
“裴然！”
一只有力的冰凉大手突然捏住了裴然的手腕，墨寒焦灼到近乎虚弱的声音响起：“裴然，你不要误会，这是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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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他在扯什么？误会什么？
墨家的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裴然烦闷地想要甩掉墨寒的手，却发现这个清高傲气的男人此时跟牛皮糖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墨寒，请你松手。”裴然不愿在餐厅里和客人起矛盾，和和气气地说道。
墨寒精致的脸庞上掠过一丝失落：“你生气了吗？”
裴然心平气和：“我怎会对店里的客人生气呢？”
墨寒移开目光，苦涩地咽了口唾沫。
墨寒想，裴然肯定是看到刘绮梦后吃醋不满了，故意用“客人”这样的词语来跟他拉开距离。
他头痛欲裂，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想立刻把刘绮梦赶走。
但受制于家族之命，他不能这样对待刘家的小姐。
不过，墨寒暗下决心，要把和刘绮梦共进晚餐的事情说清楚，免得裴然起疑或伤心。
“小寒，你这是在？”刘绮梦见墨寒迟迟没有放开裴然手腕的意思，深感疑惑。
“抱歉，我只是有件私事要处理。”墨寒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也低低的。
刘家千金面色沉了沉，不悦抿嘴。
墨寒再次抬头看裴然，瞳眸中盈满无措和焦躁：“裴然，我可以解释今天的情况，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好吗？”
裴然快被墨寒弄晕了，她实在不明白墨寒现在这些言语举止都是想干什么？
裴然定了定神，卸下了礼貌性的微笑，严肃道：“墨寒同学，我希望你立刻松开我的手，你已经妨碍到了本餐厅的经营。”
见裴然更加冷漠，墨寒眼底里的委屈蔓延而出，他的薄唇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裴然，别走……我、我现在就解释！”
他到底想解释什么啊？！
裴然努力压抑着发飙的冲动，想再度进行劝说，一个温润有力的嗓音却抢先响起。
“这位客人，鉴于你的行为已经对一位女性造成困扰，如果你再不放手，本店将做报警处理。”
裴然扭头，望见一张清秀端丽的脸庞。
说话者眸色如夜幽黑，亚麻色短发柔顺地披至肩膀，鼻梁高挺，双唇不点而朱，即便穿着老旧的工服，依旧掩不住的容颜俊美、风度无双。
这五官很熟悉，裴然感觉在哪里见过。
墨寒闻言目光一凛，愠怒地看向对方：“你谁？”
“本餐厅的服务生。”身姿高挑的男子漫不经心道。
裴然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给她投过简历的人，夜伽。
看来妈妈通过了他的应聘。
“还不放？”夜伽的口吻寒彻入骨，“嗯……我是不介意活动下筋骨的。”
赤裸的威胁，掷地有声，不容得驳斥。
墨寒用尽全力瞪了夜伽一眼，又低落地看了裴然一眼，缓缓放开了裴然的手，不复多言。
夜伽对墨寒毫不在乎，他垂眸看向裴然，眉目温柔如春日青山：“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今天的心情。”
“不会，哪里都有奇怪的客人嘛。”裴然笑了笑，“我去把菜单拿到后厨。”
夜伽轻轻点头：“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请直接叫我。”
裴然拿着菜单往后厨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进厨房时，她竟然听到了蓝森高亢挑衅的声音：“呦，墨寒，当着女朋友的面和其他女人相亲，玩得这么刺激？”
14. 冷漠的刺蔷薇
蓝森故意说得高亢，整个餐厅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无数目光投射到了墨寒身上。
而其中，最不可置信，也无法回避的目光，来自刘绮梦。
墨寒百分百确定蓝森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恼火不已，却无从反驳。
毕竟蓝森虽是刻意挑衅，说的却是实话。
“小寒，你有女朋友？”刘绮梦本就对墨寒刚刚的奇怪举止有些不满，听了蓝森这话更是愠怒。
和已有对象的男人相亲？堂堂刘家小姐，绝不可能忍受此等侮辱！
墨寒气急，刚想吼些什么，但当他扭过头来对上刘绮梦深邃的黑眸，突然像是被噎住了，所有愤慨和暴躁都被堵在了心里。
刘绮梦虽然容貌温和端庄，但她的眼神却寒凉森冷。
那是大世家里手握资源的女人才会拥有的气场，看似平静，却有着不由分说的威慑力。
墨寒想起了墨瑾的威胁，心中一悸，只好柔着声对刘绮梦解释：“我已经对她提过分手了，奈何她不愿意分。不过我想这也无所谓吧，毕竟对我来说，我们就是已经分手了。”
刘绮梦拧眉，心想这是什么怪说法。
“你女朋友是谁，电话多少？我现在就找她问问。”刘绮梦拿出手机。
“呃，这个……”墨寒汗流浃背，他只想快点把这事敷衍过去。
裴然冷眼望着慌张无措的墨寒，无奈耸耸肩。
由于他们的缘故，餐厅里的氛围凝重压抑了很多，外面排队的好些顾客见状都走了。
墨寒要和刘绮梦搞什么恨海情天都没所谓，但是影响到餐厅经营那可不行。
裴然把菜单递给忙碌的周澜，随即大步走到他们桌边，不卑不亢道：“不用打电话了，就是我。”
刘绮梦讶异不已，又似有所悟：“你就是小寒女朋友？你是叫裴然吧？等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儿听说过……”
裴然不想多浪费时间，直接说道：“裴煊的私生女，在校园论坛上热度第一的那个。”
刘绮梦嗤笑：“原来如此，你是私生女啊，怪不得打死不愿意离开小寒，毕竟你要是进了墨家，这肮脏的身份指不定能洗得干净呢。”
裴然发挥所有的演技，装出和善的模样：“刘小姐，我并没有不愿离开，只是墨寒非要我在论坛上公开道歉才肯和我分手。我确实是私生女，但做错事的应该是裴煊吧？要道歉也该是他道歉。我不愿道歉，墨寒便咬死不分手，刘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绮梦表情数变，怀疑地扫了墨寒一眼。
一旁看戏的蓝森闻言也绷不住了：“这是不想担上始乱终弃的坏名声，把锅甩给女方啊。”
裴然见墨寒和刘绮梦都不言语，便继续漫不经心道：“总之，如果你们肯安静下来，不再影响本餐厅营业的话，那我和墨寒现在就分手吧。”
刘绮梦看向对面深埋着头的墨寒：“小寒，说话。”
墨寒双唇一颤，万分苦楚地说：“裴然，难道你想和我分手吗？”
墨寒心底想着，只要裴然说一个“不”字，或许还能再拖延一下，而且就算是现在当场分手，之后也能再找补复合回来。
他记得裴然以前爱他的样子，他信她。
裴然答得异常平静：“我没有想和你分手。”
墨寒只觉心中有如清风拂过，喜悦丛生，他刚想开口，裴然却接了下一句：“也没有不想和你分手。墨寒，分不分手我根本不在乎，因为无论有你没你，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一番不带丝毫感情的宣告，将墨寒打入冰窖。
裴然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她以前明明很黏自己，就算伤害了她，她也只会先反省自身有没有问题。
那么单纯乖顺的小白茉莉花，现在却赫然成了男人勿近的刺蔷薇。
裴然的这番话，餐厅里多数的客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也立刻议论了起来。
“我嘞个霸气店主，心中无男人，开店自然神。”
“墨寒真可怜，感觉他女朋友根本就没爱过他啊，毫不在乎的。”
“这都不分手？这都不分手的话，墨二少就妥妥的舔狗了。”
无数话语传进墨寒耳里，他只觉心上万分刺痛，眼眶也一阵酸涩。他盼望着裴然能挽留，祈求，甚至是哭诉，可是这些都没有，裴然俨然变作另一个人，冷酷无情地降下对他的宣判。
还是说，裴然只是不想在刘绮梦眼前掉面子，所以干脆不争不抢，免得出丑态？
墨寒心里揪着，恼着，他竟有些恨自己生在墨氏世家，为了争个继承权必须不计代价。
否则什么同姓兄长，什么刘家千金，他要统统踹开，他只要拥裴然入怀。
“小寒？”刘绮梦见墨寒神色恍惚，唤了他声。
墨寒以手扶额，如晨雪般美丽的银发凌乱地挡住他的眼神：“那就分吧。”
蓝森嬉笑地盯着墨寒，有些戏谑道：“呦，这么爽快，不要求人家道歉了？”
“不要了。”墨寒像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地啜了口茶。
裴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又进入了厨房。
她没有闲工夫再陪豪门的少爷小姐玩这种无聊的恋爱游戏，她的妈妈还在忙，妈妈一定需要她的帮助。
蓝森望着裴然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淡淡弧度，金褐的瞳仁里也染上玩味的光彩。
刘绮梦眼底的威严森冷尽数敛去，她又变成了那个仪态庄重、温文有礼的富家小姐。
只有墨寒低眉不语，久久地盯着茶水出神。
裴然刚迈进后厨便闻到一股浓稠的咖喱香气，淡淡椰子的芬芳萦绕其间，引人食欲大开。
接着她惊愕地望见妈妈正坐在一旁悠闲地品着热茶，而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是一个高挑笔挺的俊秀身影。
“然然啊，快过来坐下歇歇。”周澜扬了扬手中茶杯，笑着对裴然道。
“那边有我沏好的红茶哦，请用。”夜伽的声音温润柔和。
裴然累了一天，自是身心疲惫，但她还是摆手道：“不了，妈妈你歇着吧，我还要出去给客人点单的。”
“然然，这小伙子真不错啊，听说还是你校友？手脚麻利得很，做菜也熟练不翻车，你不会是动用了什么私人关系说服他来应聘的吧？”周澜一闲下来，话匣子也打开了，欢快地问起来。
裴然有点窘迫：“没，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我也挺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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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夜伽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只甘愿当一个小小的餐厅服务生。”
夜伽闻言偏过头来，他那亚麻色的短发洒落在额上，衬得黑眸深邃又温柔：“裴小姐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平平无奇的芸芸众生，擅长的也只是做做家常菜，所以进入餐厅工作是必然之选。对我来说，能被春澜餐厅青睐，才是受宠若惊。”
不愧是圣琉音学园编剧系出身，这说话的水平真不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周澜听了这一席话，简直是心花怒放：“唉，我这餐厅都开了七、八年了，一直生意平平，要死不活的，当时没钱，都不敢找你这样的服务生……”
裴然听着妈妈如数家珍般谈起餐厅的过往，心情也渐渐变好了些。
于裴然而言，这样简单的家常闲聊，其实比那些纷乱的豪门恩怨情仇更贴近幸福的滋味。
夜伽极有耐心，他一直陪周澜聊着那些琐碎的鸡毛蒜皮，手上的活计也没有落下，很快一锅椰香咖喱鸡便烹煮完成了。
黄褐色的浓稠咖喱汁浇盖在土豆块和胡萝卜丁上，一眼看去，深黄中透着隐隐殷红，好似沙滩上遗落着橘红的小贝壳。大小均匀的鸡肉块上裹着少许胡椒粉，因被煎过而油光瓦亮，外焦里嫩。
夜伽用大勺将微辣的咖喱汤汁拌了拌，一瞬间，甘甜清澈的椰子味翻涌而出，衬得那明艳的咖喱香愈发诱人。接着，夜伽拿出几个白瓷盘，将这一小锅咖喱均匀地分到盘中，再分别撒上少许香菜末，增色添香。
整个后厨热气氤氲，浓香扑鼻，满满都是平凡却动人的喜悦。
“一起去上菜吧，裴小姐。”夜伽垂眸看她，眼中笑意比椰香还撩拨人心弦。
裴然数了数桌上备好的餐盘数量，一共有六盘，但她记得点了椰香咖喱鸡的客人只有五桌。
“好像做多了一盘？”裴然嘟囔。
“啊，这个嘛……”夜伽的目光轻柔地落在裴然的脸庞上，“多出的那一盘是我为裴小姐和周女士点的，我来买单。”
周澜欣喜：“小伙子不错啊！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吧。”
裴然见母亲欢喜，便不推却，只是挑眉道：“别叫我什么裴小姐了，叫裴然就行。走吧，我们去上菜。”
裴然和夜伽一同端着椰香咖喱鸡，陆陆续续地给客人们上了菜。
而当裴然把菜送到墨寒所在的那桌时，她不免听到了刘绮梦和墨寒的聊天。
刘绮梦不带感情道：“我们的条件在世家里都算不上顶尖，但我们非常适配。”
墨寒礼貌地回应：“我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刘绮梦皱眉：“你哥哥怎么想我不在乎，现在是我们在商议要不要联姻。”
墨寒抿唇：“商议？你觉得我的感情是生意吗？”
刘绮梦诧异：“你是墨家二少爷，你的感情就是可被利用的资源，当然，我也是。”
墨寒：“……”
裴然不想再多听这些，她迅速把菜放到了他们的桌面上：“你们点的椰香咖喱鸡，请慢用。”
说罢，裴然赶紧转身走人。
墨寒失魂落魄地看着裴然。
刘绮梦夹起一块裹着咖喱汁的鸡块，漫不经心道：“小寒，我们交往吧？”
15. 椰香咖喱鸡
刘绮梦将鸡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她尝到馥郁清甜的椰味，撩拨人唇舌的辣香，还有充盈着满满幸福的咖喱浓汁。
鸡块鲜美入味，趁着它们还滚烫的时候撕开那油香满溢的外层，能最充分地品味到鸡肉内部的软嫩滑香。
然后是燃炸味蕾的咖喱味，纯粹又自然。那热辣醇香在舌尖回转萦绕，久久不退，如同对恋人愁肠百转的思慕，在夜里反复涌起，因太过热烈而给人带来轻微的苦痛。
一时间这般出挑的美味竟让刘绮梦忘记了她来这里的初衷，只是喃喃感叹道：“真好吃，好厉害的味道……”
墨寒正愁思着要怎么回应刘绮梦的那句“我们交往吧”，千万思绪就这样硬生生被她的感叹打断了。
他也随手夹起一块土豆，吃起来。
炖得软糯的土豆简直入口即化，在他敏感的味蕾上化为一滩香浓的咖喱味稠汁。丝丝辣意在口腔内游走，滚烫的温度又令他的口舌感到疼痛。
但墨寒对这份痛苦甘之如饴，因为他品尝到被浓烈的咖喱味掩盖住的椰子甜。
那是被无数剧烈苦楚深深压抑住的一丝甜蜜。
这让墨寒想起了他自己。
“咳咳，刚刚的问题，小寒，你需要给我一个回答。”刘绮梦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盘边。
墨寒如梦初醒，静顿半晌后道：“可是我们才刚见面。”
刘绮梦一边吃咖喱鸡，一边笑道：“不是吧，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场相亲根本和感情无关吗？”
墨寒银白的睫毛垂下，微妙地掩去了眼中的失落：“我知道，但你就甘愿和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共度一生吗？”
此话一出，刘绮梦的神态都诧异得扭曲了。
“感情基础？那有什么用？家族资源才是实打实靠得住的东西。”刘绮梦夹起一块胡萝卜，上面浓稠的咖喱汁正缓缓滴落，露出它橘红色的真面目，“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要求你喜欢我，你可以对那个私生女念念不忘，但是呢……”
刘绮梦顿了顿，一口吃掉那块香甜的胡萝卜：“但是，我喜欢墨家的产业，喜欢那些影视圈的资源，喜欢得不得了。刚好你父母也很青睐我刘家的项目，所以我们此刻的结合将是最好的。”
墨寒沉默，原来这女人表面的温顺婉约不过是伪装，她的野心如火般红艳灼热。
“还不愿接受？”刘绮梦莞尔一笑，“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妈说，我未来的男友能出演刘氏影业下一个网剧项目的男主角，无论演技和经验如何。”
墨寒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参演网剧，而且还是出演男主角，这意味着他能立刻站到和哥哥墨瑾相同的起跑线上。
墨寒深知，如果仅凭他自己的能力，基本不可能一步跨到这个位置上。
刘绮梦说的不错，这就是一场交易，不需要什么感情基础。他们谈的是生意，不是爱意。
墨寒又吃了一块土豆。
他沉默着，细致入微地品尝着那份自然又不掺和任何杂质的椰子甘甜。
恰如他之前吻上裴然双唇时，那压抑在家族利益下的心境。
墨寒犹豫着想要拒绝刘绮梦，但他想起哥哥那毫无怜惜的口吻，还有父母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又极为残酷的期盼。
“我今晚会给你答复。”墨寒收起心间惆怅，回应刘绮梦道。
“不当场答应么？好吧，也行……反正，这个机会就算不给你，也多的是人来抢。”刘绮梦略有些不满，但也无力多说什么。
刘绮梦站起身来，拎起手包：“那我先走了，从这里回刘氏宅邸还蛮远的，再不走就晚了。”
“嗯，再见。”墨寒淡淡地，一如既往的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刘绮梦离去后，墨寒独自吃着晚餐。
他自小参赴各种豪门家宴，吃过的美味珍馐极多，但没有哪一盘菜能比得过眼前这看似寻常的椰香咖喱鸡。
浓烈的咖喱几乎要刺痛他的唇舌，甜美的椰香又将其抚慰。
世上怎会有如此合乎他心意的美食？
又怎会有如此教他如此难以抉择的境况？
墨寒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用指纹解锁屏保，看到微联的弹窗。
【墨瑾：和刘绮梦聊得怎么样？成了没？】
墨寒看着那个弹窗，久久没有动作。
墨寒的手机壁纸是墨家的全家福，上面墨瑾笑得和善，宛如所有幻想故事里的温柔哥哥。
和弹窗上他发的那句催问相映成趣。
墨寒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虚假。
他感觉除了眼下这盘用心制作的椰香咖喱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假惺惺的。
可惜他自己也很弱小，只能被这份虚假裹挟着，随波逐流。
墨寒迅速吃完剩下的饭菜，付款后朝店外走去。
“欢迎下次光临哦。”正站在门口的裴然朝他微笑道别。
墨寒看向裴然灵动昳丽的脸庞，想挤出几个字来跟她寒暄些什么，却终是无语凝噎。
墨寒径直离开，未留下一句话。
他拿出手机，打开导航，寻找到附近一家离他最近的、叫做“花语心情”的花店。
微联里，墨瑾还在持续不断地给他发送讯息：
【小寒，情况怎么样了？刘绮梦还和你在一起吗？她对你印象怎么样？】
【听说她挺颜控的，你应该能搞定她吧？】
墨寒被他烦到了，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急速敲击，只发送了短短两个字过去：
【别急】
随即墨寒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再去管墨瑾的夺命连环追问。
几经辗转，墨寒终于到了“花语心情”这家花店里。
热情的卖花阿姨立刻走了过来，对墨寒不断介绍着：“小伙子，要买什么花？是为了送给谁？”
墨寒的目光在那些娇艳欲滴的鲜花上滑过。芙蓉、百合、荷兰菊……争奇斗艳，有的端庄秀丽，有的张扬夺目，但他看了许久也找不到合心意的。
他是想买花送给刘绮梦，但如果送的花是表达感情为主，那未免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之间挑明了不会谈感情。
精神矍铄的阿姨见墨寒低头不语，似是猜到了什么：“哎呦，小伙子不会是失恋了，想再追回心仪的姑娘吧？那姑娘啥样的，给阿姨讲讲，阿姨帮你选！”
墨寒嘴角抽了一下，但他还是稳住了神态，淡漠道：“不，我没有失恋。我是想送花给未来的生意伙伴。”
阿姨抬了抬眼镜，黑眸中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转而又化为热情：“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小伙子还是个生意人！既然这样的话，买一束大丽花怎么样？”
阿姨说着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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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右手旁一簇开得灿烂如烟火的鲜花。
明艳大方，毫不掩饰自己的绚美，像是拼尽了全力只为绽放至荼蘼。
“这花寓意就是大富大贵，大吉大利，可适合送给生意伙伴了。”阿姨怂恿着。
“那就大丽花吧，来一束。”墨寒懒得为刘绮梦过多挑选，听阿姨这么说，索性直接付款了。
墨寒捧着橘红色的大束大丽花走出花店，准备打车到刘氏府邸。
而他方一抬头，便望见正对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裴然今天收工很早，她想在即将到来的学院典礼前，再细细读一遍剧本，做好准备。
夜伽则决定送她一程，因为夜伽注意到了裴然腿上的伤口，问出了她遭人袭击的事件。
尽管裴然推辞了几遍，但夜伽坚持裴然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无论如何他也要护送她回去。
裴然正和夜伽聊着学园里的趣事，遥遥地，却看到前面有个捧着花束的银发男。
“墨寒？”裴然诧异，行步如飞地走到了墨寒跟前。
墨寒看了看怀里的花束，又看了看裴然，竟有种想把花赶紧丢掉的冲动。
“大丽花耶，真好看，送谁的？”裴然喜欢美丽的事物，心情地欢快起来。
“只、只是我自己喜欢大丽花，买来放自己房间。”墨寒情急之下编了个解释。
裴然微笑：“买花给自己？看来你心情不错啊，是因为终于和我分手了吗？”
墨寒的表情凝固了：“不……分手这事，我其实只是想尊重你的意见。那个，或许我们还能再复合？”
裴然有点搞不懂了：“你不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吗？刘绮梦不是很适合吗？”
墨寒如鲠在喉：“霍知年只是想要司凉，尽管他一时头脑发昏，选了徐雅。”
裴然觉得墨寒怪怪的，相比平时的清高，他现在有点憨。
她想起今晚吃的那盘椰香咖喱鸡，那味道怎么品都完美贴合霍知年的心境。裴然似有所悟，看来墨寒是真的开窍了，他融入了霍知年这个角色，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出戏。
“你这个状态不错，保持下去到后天的学园典礼吧，会有惊喜的。”裴然鼓励道。
裴然想着，如果他们两个男女主能完美演绎舞台剧，指不定真的会有小的影视公司看上他们，届时一飞冲天也并非痴人说梦。
而听到这句话的墨寒，原本快静如死水的心潭，竟悄然泛起淡淡涟漪。
惊喜？！
裴然的意思是，等舞台剧演出结束了，会给他一个惊喜吗？
墨寒环抱住大丽花的手颤抖了，他笑容自然真挚，好似海风送来的椰香那般甘甜：“好，那我等着。”
裴然与夜伽并肩而行，和墨寒分道扬镳。
待走远到一定距离，夜伽情不自禁地笑道：“那家伙真是深陷爱河，无论眼神还是举止都表露得明明白白。”
裴然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地认同：“嗯，毕竟他终于找到了最适合他的人嘛。”
两人说说笑笑，身影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
墨寒则偷偷注视着裴然离去，一片寂静中，他听到自己心跳砰砰如鼓。
他低眉扫了一眼怀中的大丽花，翡翠色的眸中染上淡淡寂寥。
然后，他终于掏出了手机，打开微联，朝刘绮梦的聊天窗口发送了信息。
16. 学园典礼 偏执 X
日复一日的排演、复盘、分析剧本和角色后，《拥你于寒风》的参演同学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最终试验——圣琉音学园典礼。
裴然在这个过程里收集了不少调料，其中以墨寒的贡献最为巨大。他生成的调料一天比一天干净纯粹，浓香四溢，根据所排演的剧情，还有不同的丰富口味。
椰香咖喱鸡、酸辣锅巴土豆、香辣脑花豆腐、甜酒小汤圆……
裴然用在墨寒身上薅到的优质调料，加上夜伽那娴熟精湛的厨艺，把春澜餐厅里的头牌菜换了一道又一道，道道都是炸裂味蕾的美食。
基本已经达到靠自来水也能生意兴隆到店门口天天排长队的程度了。
春澜餐厅之前岌岌可危、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危急状态算是解除了，现在裴然唯一要关注的事件，只剩下了《拥你于寒风》舞台剧的演出。
典礼当天，整个圣琉音学园已被同学们携力布置成了华丽的乐园。
学园上空回荡着音乐系编选的优美BGM，教学楼被美术系和设计系合力布置，此刻已贴满了时髦的海报、挂满了炫彩的气球，而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也都穿上了别致新潮的盛装华服，淡妆浓抹，或明媚成熟，或甜美娇态，无论男女都展示出了最勾人的风采。
除了裴然。
因为她扮演的角色是个小女仆，所以她的戏服就是简单质朴的白色粗布裙，附带一条故意做旧了的灰黑色围裙。
裴然所施的妆容也不是为了让她更光彩照人，而是令她更灰头土脸。
这样，方好凸显她的卑微黯淡。
穿好戏服、由化妆师做好妆容，裴然从化妆室一出来，便撞见了墨寒。
饰演霍家大少爷的墨寒穿着定制的黑衬衫，外搭灰色的小西装和西裤，璀璨的银发被白缎束在脑后，俨然一派豪门公子的形象，风流娇贵。
他有化淡妆，肤白唇红，明眸柳眉，俊美比平日更添几分。
过道上的同学们见了墨寒这份难得的神颜，纷纷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起来，有的甚至掏出手机偷拍他的侧脸。
墨寒并不在乎他们，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他推开人群，向裴然走去。
“你的扮相挺好看。”裴然鼓励墨寒。她想要他稳住心态，别到时候在全学园面前出岔子。
墨寒悄悄地心花怒放了。
“你也很美。”墨寒有种青涩的羞怯，“走吧，该去舞台后面等着上场了。”
“嗯，不过……你女朋友好像在那边等你？”裴然抬眼便看到倚在走廊边的刘绮梦。
这位身穿深蓝刺绣旗袍的端庄千金，正以平静却可怕的目光看着自己。
墨寒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不免一愣，老久都没明白过来。他循着裴然的目光看去，冷不丁对上了刘绮梦深沉的黑眸。
墨寒刚想问她在这里做什么，但又突然意识到她是导演系的学生，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没那么违和。
墨寒更在意的是另一个关键点。
他扭头，急切地对裴然道：“不，她不是我女朋友。”
裴然惊讶：“咦，她不是你的预备联姻对象吗？”
毕竟裴然穿书前看的剧情就是墨寒对刘绮梦万千不舍，一直觉得刘绮梦就是和他在事业前程上最搭的真命天女。
“裴然。”墨寒微倾，真挚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然一愣，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裴然想了想，逐渐懂了，墨寒对刘绮梦的感情并不是出于对利益的贪图，用什么事业前程去理解他们的关系是一种玷污。
墨寒对刘绮梦灼灼真心，她根本不是什么“预备联姻对象”，恐怕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伴侣了。
意识到这点，裴然道：“原来如此，那祝你们长长久久。”
墨寒：？
刘绮梦：……
裴然的心思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她走出拥挤的廊道，找到正在门口等她的洛星雅。两个女孩儿一路说说笑笑，互相抚平对方的紧张，一起坐到舞台后面，静待登台出演。
下午五点，圣琉音学园典礼正式拉开帷幕。
精彩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轮到了《拥你于寒风》。
裴然长吁一口气，斜眸瞥了瞥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墨寒，发现这位男主角面露喜悦，精神抖擞，状态松弛。
接下来的演出，他应该不会掉链子吧。
主持人念完开场白后，演出开始。
走完前三幕，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墨寒时不时仍会做出不符合剧本的举止。
霍知年在前期本该对司凉冷淡克己，但墨寒那热切的眼神、亲密的微小举止显然突破了这种分寸感。在很多他们应该保持距离的桥段，墨寒都凑得太近，搞得裴然都迷糊起来了。
明明排演的时候，墨寒总是刻意和她拉开身位，那种尊贵少爷的冷酷味也拿捏得准确，怎么反而到了正式演出，他的举止又变得这般亲昵暧昧了？
台下，整个学园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们身上，舞台边还有两个大屏幕，不断实时播放着他们互动的特写。
墨寒那些在剧本中越界的举止，被全学园所注视到。
同学们讶异：“哇，这真是我可以在学校里看到的情节吗？X张力十足耶！”
坐在女孩们之中的蓝森：“呦，墨寒这是快克制不住了？”
女孩儿们在交头接耳：“我怎么记得闺蜜跟我说今年的舞台剧是清水纯爱类的？这真的不是闷骚少爷强制爱吗？”
抱着一叠礼服的洛明修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他自动忽略墨寒，只是暗自评析着洛星雅的演技水平。
此刻在台上的裴然却慌了起来。
观众自然是看不出问题，但她感觉到整个演出的方向在偏离剧本。
原本是司凉不惧身份之别，大胆述情衷，终换霍知年迷途知返，觅得真心。
眼下却活脱脱快被墨寒演成了霸道少爷强取豪夺，不顾家族只愿追妻。
就比如此刻——
裴然以勇敢的口吻说着台词：“知年，多少个日日夜夜了，你莫非真不明白我的心？”
本应该因家族规定而面露难色的墨寒，却莞尔一笑，一把握住裴然的手：“你想私奔？”
裴然顿了顿，随机应变道：“可是，老爷和夫人要是发现了……”
墨寒上前轻轻拥住裴然的腰身：“他们脑子很笨，里面装的只有利益，不会掏空心思特意来追我们的。”
裴然对墨寒不符合剧本的举止大惊，赶忙挣脱出他的臂弯，娇羞道：“少爷小心点，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天，他在演什么？
在几番墨寒深情邀约、裴然却坚定回拒的戏码后，这一幕终于算是情节通顺地结束了。
然而裴然没想到的是，之后的好几幕她都得迎合墨寒来即兴表演。
毕竟这小子直接上手她身体和说情话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多，已经快要到让剧情彻底崩坏的程度。
裴然努力支撑到了高潮戏。
这场戏里包括霍知年和徐雅的婚礼戏，而霍知年本该在徐雅面前游移不定，面对权力和真情难以抉择，此刻却被墨寒爆改成了另一个样子——
身穿洁白婚纱的洛星雅带着美艳的新娘妆，妖艳似虞美人，只要瞥上一眼便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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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魄。
此刻，代入徐雅的她眼波如秋水，含情脉脉，静待着墨寒的求婚。
而墨寒却邪魅一笑，轻蔑发言：“我对你并无感情，不过是贪图继承权，想和大哥争名逐利罢了。”
洛星雅期待的笑容渐渐消逝。
墨寒丝毫没有半跪下的意思，反是小退了几步：“徐小姐，依我看，最爱你的人是我父母，所以这场婚事你和他们继续办吧。”
意识到墨寒在随便乱改剧情的洛星雅面色阴了阴，但训练有素的职业道德让她没有在台上发作。
紧接着，墨寒转身大步走向裴然，毫不忸怩地半跪在了她面前，又掏出了那枚本该戴在洛星雅手上的婚戒。
“司凉，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你。”墨寒仰面，细长的银睫在动情地颤抖。
“可是……”裴然头晕脑转，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嫁给我吧，司凉！”不等裴然说完，墨寒便高声喊了出来。
按照原人设，司凉应该是很希望霍知年做这件事的。
所以裴然也尊重原剧本，故作害羞又难掩激动道：“少爷，我也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墨寒为裴然戴上了婚戒，上面细小精致的钻石反射着绚烂的霞光，闪烁着点点美丽的斑驳。
墨寒猛地站起身来，将裴然拥在怀中。
他抱得那么急，好像已经等了一生那么漫长，而裴然于他而言如同一阵风，稍慢了些便会消逝在无尽的远方。
裴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墨寒便径直吻上了她的唇。
上台前裴然还担心当着全学园师生的面，墨寒会不会还是放不下他对私生女的嫌弃。
现在她发现自己担忧的方向搞错了，她应该担忧的是墨寒太过于沉醉于这台戏。
毕竟已经快半分钟了，墨寒还搂着她，用尽全力吻着她。
情深如海，难舍难分。
把一边的洛星雅都看呆了。
裴然睁开眼，艰难地朝洛星雅递了个眼神。
洛星雅明白裴然的心思，她定了定神，贴着剧情喊道：“你们两个……竟背着徐霍两家，私下偷情！快来人，把他们分开！”
另外几个参演同学配合地走了过来，装模作样地要分开他们两人。
裴然则发了疯地推搡着，像条上岸的鱼那般翻腾，总算是挣脱出了墨寒的怀抱。
裴然压抑下心头想要抽墨寒一巴掌的冲动，继续演着：“少爷，我们快跑！”
墨寒则是答得无限温柔，仿佛沉迷在一场盛大的梦里，“司凉，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伴着你。”
好奇怪，他不是最讨厌自己吗？怎么现在言行举止皆是深情厚谊？
裴然汗流浃背，她绞尽脑汁思索，硬生生蹦出能和墨寒对得下去的台词。
过了高潮戏后，裴然像是走流程一般，火速把这台戏过完了。
舞台下早已吵闹成一片，喧嚣齐天。
“喔喔喔！好劲爆的剧本，是编剧系的哪位大佬写的啊？”
“怎么可能是大佬写的，这剧也太古早风味了吧，而且那男主角像个恋爱脑一样。”
“热情恋爱脑X单纯小白花，我就喜欢吃这类的！”
裴然身心俱疲，她不想再多听这些吐槽或非议。鞠躬致谢后她几乎是奔下了舞台，随即一边按揉着紧绷的太阳穴，一边往换装间走去。
她只想赶紧把这身脏兮兮的女仆装换了。
然而没走几步，她便听到身后有人幽幽地叫住了自己：“裴然，跟我聊聊？”
裴然烦躁地转身，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眉头一拧。
17. 酸涩
眼前人柳眉黑眸，婉约端庄，正是刘绮梦。
此刻她表情复杂，说不上来是不悦，还是不屑。
“刘小姐找我何事？”裴然本没有什么心情和她聊天，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刘绮梦沉吟许久，却是淡淡道：“你的表现真不错。”
裴然抿唇一笑：“如果刘小姐是为了特意过来夸我，那就不必了，我表现得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
刘绮梦偏了偏头，似在斟酌用词。
“我不是在夸你的演技精湛，或是台词功力过硬。”刘绮梦有些急躁地抚平旗袍上的褶皱。
裴然回想了一遍刚刚的表演，大致明白了刘绮梦真正想说什么。
“如果你是说我很懂随机应变……那也没办法，毕竟全学园这么多人都盯着呢，我又不能撂场子不演了。”裴然微微耸了耸肩。
刘绮梦扬唇浅笑：“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裴然懵了。
她不是想说这个？那她说的“表现”是指什么？
见裴然久久迷惑不语，刘绮梦皱紧了眉：“你还不懂？你以为我没看过剧本？你这般不按照剧本来演，把原剧的立意都扭曲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继续装单纯小白花的？”
等等，这位未来的大导演不会以为是她故意演偏剧本的吧？
刘绮梦见裴然不语，便率直地把心里话都摊了出来：“明明《拥你于寒风》中更主动的是女主角才对，可是你却把司凉演绎成了清纯被动的样子，搞得墨寒也不得不配合你演……呵，你这即兴演出能力，确实是配得上表演系明星学员的称号呢。”
唔，该说是她身为导演的专业水平太次了吗？居然看不出来歪曲剧情的人是墨寒。
裴然本来演完舞台剧就累，现在更是毫无跟她细细解释的心情，直接怒道：“我有什么故意演歪原剧本的理由？刘大导演，你最好多练练你的水平，否则以后怕是连网剧项目都接不到。”
刘绮梦气得浑身颤抖，却怒极反笑道：“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那点心思吗？你这个私生女，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剧本，跟墨寒尽可能多的亲密接触！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他，就不怕在学园里落人口舌吗？”
裴然觉得很段话很熟悉。
应该是在原书里出现过。
原书毕竟是古早虐恋文，就是少不了身份高贵的女配特意跑来踩女主一脚。
但身心俱疲的裴然根本不可能有原女主那朵白莲花的脾气，她毫不给面子地说道：“谁想跟墨寒这个自私的男人亲密接触啊？要不是演戏，我甚至不屑跟他多说一句话！刘大导演，你要是搞不懂到底是谁在故意歪曲剧情，你可以问问其他参演同学，别用你稀烂的水平自作猜测。还有，你想拉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不好意思我没空，我现在要走了。”
裴然扔下这句话就要离开。
不料刘绮梦再次拦在了她面前，神色慌张：“那场戏演成那样，是墨寒在滥行私情？”
裴然没好气：“你不如直接去问他。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刘绮梦皱眉：“什么男女朋友？墨寒他根本没答应。”
揣摩了好一会儿后，刘家千金又自嘲地笑了笑，恍然轻声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不愿答应我的原因？他真的爱上你了。”
裴然惊诧不已：“你是说墨寒？墨寒他爱我？哈，他不是恨不得杀尽天下私生女吗？”
裴然用词很激烈，刘绮梦的态度却从挑事的高高在上转为了古井无波：“你想想他为什么要把剧情演成那样，而且还演得那么投入动情。”
裴然愣了愣。
她在感情上一向很木讷迟钝，或者说她从来懒得去思考这些，直到现在她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刘绮梦接着道：“他不是演的，他就是爱上你了。他的职业道德素养又不足以让他克制住自己。”
裴然呆若木鸡，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想起了两天前她吃到的椰香咖喱鸡，原来那纯粹美好的味道原来是出自墨寒的真心，而非演戏演出来的假意。
惊愕。惊愕之后，是强烈的恶心厌弃。
裴然不能接受墨寒在舞台上借着演戏之事，对她施行完全出于私人感情的暧昧举止。
刘绮梦观察了一阵裴然的表情，又试探道：“不过，看样子……你对墨寒倒是毫无爱慕之心？”
裴然冷言：“我永远不会爱上这么自私又懦弱的人。”
刘绮梦小退一步：“抱歉，一直以来是我误解了。我以为是你还吊着墨寒，所以他迟迟不愿答应和我谈恋爱。”
裴然叹息：“你要是真的喜欢他，那你就以正当手段追求他，别再当刻板的挑事女配了。”
刘绮梦讶异挑眉，随后轻蔑一笑，语气轻薄：“喜欢他？谁会喜欢那个无能的男人?我选择他不过是母亲之命，因为母亲看重墨家的几个项目。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是谈好了的交易。”
裴然耸肩：“好吧，既然这里根本没人喜欢墨寒，那我们俩也继续各走各道。”
真可怜，好小丑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人爱着他。
但……裴然不会心疼任何男人。
“祝你演艺生涯顺利，餐厅红红火火。”刘绮梦转身便走。
“祝你早日和他达成交易。”裴然也迈开步子，继续往换装室而去。
两个满心只有事业的女人分道扬镳。
而在她们刚刚所站位置的不远处，墨寒正专注凝视着裴然的背影。
裴然方才说的那些话，墨寒都听得清清楚楚。
墨寒心底五味杂陈，痛苦、惆怅、恍惚，无数情感剧烈翻腾，一言难表。
他紧紧握着右拳，指甲掐进掌心，红得几乎泛血。
而在如此的痛苦中，墨寒可耻地意识到他仍不愿放手，他还眷恋裴然在舞台上给他的甜蜜。
即使那是虚假的。
裴然在去换装间的路上遇到了洛星雅。
洛星雅的红发很乱，妆也花了，精疲力竭，满脸没好气。
“墨寒他有病吧？要不干脆我打个电话给墨瑾，让墨瑾把他这小畜生领回家去教育教育？”洛星雅穿着高跟鞋，由于愤慨，她走路的声音清脆响亮，老远就能让人听见。
“哪用你特别去打电话？今晚可是有舞会的，墨瑾大概率也会来参加。”裴然道。
圣琉音学园典礼的夜晚会通宵举办舞会，届时不只是本校师生会参加，就连校外的各界名流、影圈大咖也会出席。
“天呐，他到底在演什么！好好一个纯情浪漫剧，演成啥样了！”洛星雅把假睫毛扯掉，尽情地翻着白眼，“然然，真的是辛苦你了，他搂着你又亲又摸的，这绝对不是剧情需要啊！”
裴然回忆起台上发生的事情，有些不适。
她也知道在这种古早虐恋文里，男主们总是动不动就和女主肢体接触，从来不顾女主的意愿和感受，还要被作者美其名曰“暧昧”“强取豪夺”。
最后女主还要美滋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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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到男主身上去，仿佛苦难熬尽，爱情就是对她们的奖赏一般。
裴然并不打算再给墨寒任何甜头。
但既然裴然知道了墨寒爱她，那墨寒于她的意义便还有作为调料罐的意义。
对男人就应该物尽其用。
裴然想着，又听着洛星雅的吐槽，不知不觉间，换装室已近在眼前了。
裴然正要加快步伐，身旁却突然传来一个软糯可人的声音：“两位美人等等！”
裴然侧眸，看到微笑的蓝森。
疑惑的目光投来，蓝森当即解释：“洛家大少爷正在找你们，请往他的工作室一趟。”
裴然疑虑了片刻，但想到这毕竟是洛明修的邀请。那个禁欲酷哥肯定是有什么正经事，否则必不会随便把人叫去他的工作室。
裴然、洛星雅和蓝森三人一路同往服装设计系而去。
洛明修的工作室虚掩着门，洛星雅毫不避讳地推门而入。
那俊朗成熟的男人正坐在沙发椅上合眼歇息，此刻被惊动，便是缓缓张开双眸，望向来人。
洛明修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倒映出裴然的脸颊，他正了正眼镜道：“你们二位的舞会礼服已经做好了，试穿下是否合身吧。”
说罢他起身，从一边的衣架上拿起两套盛装。
洛明修将一套缀满金粉的银色欧式公主裙给了洛星雅，又将一条简约优雅、版型华美的月白色蓬蓬裙给了裴然。
“哇哇哇，没想到哥哥真的能做出来，我当时只是随便说说的。”洛星雅如获至宝，捧着裙子便钻进了试衣间里。
裴然拿着自己的裙子道了个谢，也欲往试衣间里走去。
“稍等。”洛明修淡淡道，“你的衣服有点难穿，我来帮你。”
“啊……帮我穿？这会不会不太好？”裴然有点排斥。
洛明修沉默少顷，又垂眸冷淡道：“是我口误。只是我指导你怎么穿而已，讲完注意点我就走。”
裴然没意见：“那好吧。”
洛明修点点头，顺手推开试衣间的门，正要让裴然进去，洛星雅的呼救声却突然响起：“哥！哥！你快进来，这衣服怎么有点不对劲？难道是我穿错……”
洛明修顿了顿，问道：“我现在可以进来么？”
洛星雅弱弱地：“可以……我没露什么隐私部位……”
洛明修回头看了一眼裴然，又扫了一眼站在门口无所事事的蓝森。
蓝森金褐色的眼珠溜溜转，先是接住了洛明修探寻的目光，又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裴然身上。
他突然福至心灵，娇嫩的双唇勾起灿烂的弧度：“我看过裴然那套礼服的设计图纸，我来教她怎么穿吧。”
“这样倒也行，你说呢，裴然小姐？”洛明修征询裴然的意见。
裴然看了眼蓝森，知晓这花心阔少什么德性的裴然神色一凛，语气也染了些震慑意味：“只要他管住眼睛和手。”
洛明修认为这至少是“不反对”的意思，便不再多问，迅速进了洛星雅的试衣间里。
蓝森则想到终于有了个凑近裴然的机会，光顾着心花怒放了：“别担心，我怎么可能会做那些出格的事？我这人……”
“你这人风流成性，就是个祸害人的腌臜纨绔。”一个清冷高傲的声音打断了蓝森。
“谁？”遭到恶语评价的蓝森愠怒。
他扭头，望见墨寒行步如飞地走来。
墨寒俊美的脸庞如吃了酸涩柠檬那般，紧紧拧成一团。
18. 争风吃醋
“我还当是谁呢，结果是咱们亲爱的男主角啊。”蓝森话说得乖甜，神情却森冷不已，“不过，今日你再风光，也不能上来就骂人吧？”
“怎么骂人了？我只不过是揭露你的真实品性罢了。”墨寒上前一步，拦在蓝森和裴然之间。
蓝森看出了墨寒的动机，嬉笑道：“怎么，还以为在戏台上呢？见了女主角就想保护。”
墨寒不理蓝森的挑衅，偏头去对裴然温柔轻语：“裴然，你应该知道这人是个花花公子吧？千万别让他凑近你，否则指不定他要做什么呢。”
蓝森鄙夷嘲讽：“哈，不久前凑近裴然还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墨寒面色一沉，冲着蓝森就怼起来：“动手动脚？你别太过分！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恨不得在全学园每个女生身上都摸一把？我刚刚是在演戏！”
“演戏？墨寒，我承认我在感情上是个小人，但你呢？你就是个伪君子！”蓝森脸颊上的笑意已是彻底消失，“你敢说刚刚的表演是按照原剧情来的？”
被当着裴然的面质问这个问题，墨寒的唇色惨白了些：“舞台剧的表演本来就会有即兴发挥的成分，你别在这吹毛求疵。”
蓝森快被墨寒逗笑了：“吹毛求疵？算了，你不如直接问问女主角本人的感受吧。”
墨寒慌乱地咽了口唾沫，他有点不敢看她，却又克制不了她对他的吸引力，止不住地去瞥她。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裴然，我那些偏离原剧情的表演，只是因为我忘词了，所以不得不私自做了些调整……而且，整场表演不也完美落幕了吗？裴然，你一定会理解的吧？”
裴然并不打算呵护墨寒脆弱的心，她冷若冰霜道：“忘词？忘词能把几乎所有的台词都忘掉？再说了，就算你真是因为忘词才不得不即兴发挥，那有必要发挥成动辄就搂搂抱抱的剧情吗？”
墨寒心如刀绞，咬唇不语。
蓝森得意洋洋：“看到没？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墨寒愤恨道：“那你呢，你这条奶狗的心思就干净了？你现在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撩拨裴然和洛星雅？”
裴然闻到醋坛子被打翻了的味道。
蓝森为靠近她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会被墨寒识别为不安好心，然后拼了老命地阻拦。
墨寒的占有欲几乎快达到疯狂的程度。
“你别乱说，我来这儿可是洛明修邀约的。”蓝森赶忙澄清，“对洛星雅这样的豪门千金，我怎敢动歪心思，对裴然，我也只是想帮她赶紧试完衣服罢了。”
“我来帮她吧。”墨寒斩钉截铁。
“你看过设计图纸？”蓝森岿然不动。
“我看过，怎么样？”墨寒皮笑肉不笑。
“骗子，为了接近裴然连底线都没有了。”蓝森双臂抱胸。
“呵，没底线的花心狗在嘲讽专一的人……”墨寒神情倨傲。
“你……！”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急？”此刻的墨寒抛却了世家少爷该有的礼仪谦恭，只是在嫉妒、在发疯、在像动物一样不择手段地护食，“蓝森，音乐系的赵主任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说你写的曲子还得改改。你要不还是快走吧，毕竟让主任等久了可不好。”
蓝森咬牙切齿：“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快滚出我的视线。”墨寒偏开头，似是不屑一顾。
蓝森眯了眯眼，怒斥：“啧，墨家二少爷这么没礼貌，怪不得不受宠。”
墨寒刚想说什么，一个高大健美的身影从旁边的试衣间中走出。
洛明修扯了扯黑皮手套，面色沉寂又威严：“别在我这里吵。”
“我只是想保护裴然不受骚扰。”墨寒立马换了个表情，一返平时的淡然有礼。
裴然无言以对，蓝森低声嗤笑。
洛明修平静地说：“蓝森，既然主任找你，那你快去吧。裴然这边的试穿还是由我来指导。”
蓝森扔了个“你等着瞧”的眼神给墨寒，愤然离去。
墨寒没去理蓝森，因为他的醋意现在对准了洛明修：“恐怕还是我比较好吧，毕竟以我和裴然的关系……”
“你和裴然什么关系？听星雅说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洛明修冷冰冰地打断，“还有，请不要在我的工作室里考虑私情，你要是分不清私事和公事，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在洛明修这种daddy系熟男面前，墨寒显得像犯错的学生一样无措又可怜。
“那就听你安排吧。”墨寒像玩具被搞坏的小孩儿，失落又遗憾地坐到了沙发角落。
洛明修领着裴然进了试衣间。
他拿出礼服的设计图对裴然讲了一通，又对裴然提醒了要怎么穿、要从哪里开始穿。
一丝不苟，详尽通顺。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想要凑近她的意思。
裴然也很受用，在洛明修离开后她很快就独立穿好了礼服。
裴然走出了试衣间，站到全身镜前，端详着自己。
镜中人金发绚烂，眼珠如蓝宝石剔透晶莹，月白色纱裙堪堪及地，上面缀了好些细碎小钻，如同点点星辰。礼服裙的上半身是露肩设计，将裴然雪白细嫩的双肩大胆地展露而出，搭配玲珑华贵的心海之舌项链，耀眼得体，婀娜动人。
洛明修不愧为服装设计系最优秀的学生。
裴然随便给了个例图，说了点想法，他就能制作出如此的杰作。
一旁的墨寒则早已被惊艳得失声，只是瞪着双眼，讷讷地看着裴然。
“还有可优化的地方，在晚上舞会前我再改改。”洛明修推了推眼镜。
裴然对洛明修不吝美词地夸了一顿，然后把礼服换下。
穿回平常便装的裴然感觉好像又活了过来，正巧洛星雅也试完了礼服，两个女孩儿打算在舞会开始前去学园食堂垫垫肚子。
墨寒如梦初醒，赶紧走到裴然眼前，热切邀请：“二位，要不一起去吃饭？这顿我请客。”
洛星雅和裴然异口同声：“不要。”
墨寒被生生噎住，难过地退后。
两个女孩儿继续聊着只有她们能懂的话题，笑着骂着，身影双双从工作室里消失。
三十分钟后。
熙熙攘攘的圣琉音学园食堂，一位服务生将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汤和煎到五分熟的牛排端到了她们桌上。
裴然用扁平的勺子小口喝汤，一边打开学园论坛刷了起来。
一如既往，大多数帖子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心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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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蓝森那首新歌《思量》是献给裴然的吗？毕竟她演了司凉】
【从导演的角度专业评析，今年舞台剧谁是真戏精？】
裴然的指尖在屏幕上不断滑动，在这泛滥如海的水帖中，终于有两个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理性讨论，最近很火的春澜餐厅到底好不好吃】
【今晚舞会有很多大佬会来，我听说了几个名字】
裴然点进第一个细细看了看。
多数人对春澜餐厅的评价不过中等偏上，除了对那几道头牌菜赞不绝口，其他的菜品都被认为平平无奇。
当然还有对餐厅使用的营销手段不满的，比如好些人就在吐槽：
【这家餐厅是买广告啦，蓝森从来不在直播里放广告的，肯定是买了】
【你们知道这家餐厅是裴然家里开的吗？】
【嚯嚯，那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洛明修、墨寒和蓝森都帮她宣传】
【我就不信三大校草都愿意不拿钱白帮裴然宣传，她肯定给了好处的！】
【就是就是，这种私生女，就算蓝森不挑，墨寒和洛明修也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接下来的讨论又变成了对世界上所有小三和私生女的口诛笔伐，并且渐渐演变成对裴然本人的嘲笑和辱骂。
出演学园典礼女主角的人，当天就在论坛里被群起攻之，这在圣琉音学园整个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裴然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点开另一个帖子。
比起逐一回复这些网络暴力言论，她还是更愿意听取些有价值的消息。
【我听说今晚月沉影视的裴总裁会来参加舞会，顺便给优秀学员发合同】
【真的假的？许愿我是那个紫微星】
【我听说会有个“神秘嘉宾”，而且是个身价上亿的大佬？】
【哇喔，有人知道这位大佬是谁吗？扒一扒】
裴然水蓝的瞳孔中染上一丝凝重。
没想到渣爹竟会出席今晚的舞会。
要是和他撞见，那臭男人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她。
毕竟不久前，裴煊才找了一帮人，企图动用暴力把裴然抢回家去。
“咦，论坛上有好多人在骂你耶……”正在用小刀优雅切着牛排的洛星雅惊异道。
裴然小饮一口奶油蘑菇汤，感受胃里的舒适暖意：“不用理他们。”
洛星雅切牛排的手顿了顿：“可是，有个id叫霍知年的人在疯狂地回复骂他们，还有个id叫蓝莓糖的人在帮腔。”
裴然怔了怔。
墨寒和蓝森在帮她回怼论坛里的人？不是吧？
这两个男人在这种时候竟团结一致了？
洛星雅：“然然，好像大家都觉得是你在攀附勾引墨寒耶……”
裴然：“唉，这利益熏心的世界，这无脑捧权贵的世界。”
洛星雅：“要不你发个帖，声明一下吧？你和墨寒已经分手了，你也对他没什么意思。”
裴然喝光最后一口蘑菇汤，又将一大块带血丝的牛排送入嘴中：“不必了，今晚舞会所有人都会明白真相的。”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学园舞会仅有不到一小时。
她真正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19. 争宠
晚饭后，裴然和洛星雅同去洛明修工作室换上了定制礼服。
裴然的月白蓬蓬裙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被洛明修优化得更修身了些。
洛星雅这次顺利地穿上了那条华贵高雅的欧式公主裙，她火红的长发盘在脑后，发上插着不少花哨的饰品，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公主。
而洛明修为自己做的礼服却十分简单，不过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一类黑色西装。
令他看起来更像个没有人类基本感情的工作狂了。
三人同赴舞会。
圣琉音学园有专门的宴会厅。此刻，平日里那些碍事的圆形大桌都被移走了，只有晶莹璀璨的透明水晶大灯，涂着淡淡金粉的墙纸，诸多奢靡贵重的装潢。
校内师生，校外大佬，男男女女，尽数隆重华服，妆容精致，在闲适优雅的氛围音乐中交谈。
按规矩，每个人都应该在这个阶段找到自己心仪的舞伴，待会儿舞会开始才会免于被冷落到一旁的悲惨境遇。
洛家兄妹显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他俩一走进这宴会厅，一群男女便潮水般欣喜急切地拥了过来。
“洛小姐，今夜最美的明星，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洛先生，能斗胆邀请您做我的舞伴吗？”
人群如密不透风的墙壁，将洛家兄妹围困其中，寸步难移。
裴然朝洛星雅道个别，她灵巧地绕开热情似火的人墙，走向宴会厅更深处。
一路上，议论纷纷，不绝于耳。不少宾客毫不收敛地盯着裴然，话里的鄙夷也不加掩饰。
真奇怪，这些所谓的正统豪门世家子女，平日里喊着礼仪庄重，可一见了她，其素质却连宴会里的那些清洁阿姨还不如。
“那不是我们今天的女主角吗？呦，怎么回事？怎么没人邀她做舞伴啊。”
“谁敢？这么肮脏的血，靠近她不嫌晦气吗？”
“拜托，裴然不是裴煊的亲生女儿吗？就算再嫌弃她，钓了她指不定真的会有好处呢。”
真脏。真龌龊。
这群淡妆浓抹，穿得闪闪发亮的大人物们，不过就是这副嘴脸。
裴然无视他们，她走向一张餐桌，她看到那里有白葡萄酒和餐前凉菜。她对跳舞没有兴趣，她只想品尝学园舞会提供的餐品会是怎样的味道。
然而，冷不丁地，一个捧着花束的、白色的俊逸清高身影走到了那张桌边。
人群躁动起来。
“看！看裴然走向的地方，墨寒在那里耶！”
“我就说她跑那个小角落去干嘛，原来还是忘不了攀附墨家啊。”
“墨寒捧着好大一束花呢，他肯定早就定好了心仪的舞伴了。”
裴然没有因为人们的议论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她旁若无人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品味起来。
人群低声交头接耳。
然后，所有旁观者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一句话。
这句羞怯又激动的、带了点颤音的话，来自身穿白西装的墨寒：“裴然，这束花送给你。”
说着，银发的俊美少年将玫瑰花束递送到了裴然面前。
鲜红如血的玫瑰朵朵都开得绚烂华美，如同少年诚挚的真心。
“谢谢，但我不打算跳舞。”裴然啜饮葡萄酒，甚至没有看那束花一眼。
人群鸦雀无声。
“不喜欢跳舞吗？那也没事，收下这束花吧，就当是我的心意。”墨寒笑得憨厚。
“我也不喜欢花。”裴然冷淡。
墨寒只觉心脏像被细小的铁夹子揪住了，那么疼，但又不至于因为这种疼而退缩。
“那你喜欢什么？”墨寒的声音清晰到半个宴会厅都能听见，“你要是有别的想要的礼物，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呵，墨寒，你没看出她不想和你说话吗？”另一个悦耳明亮的嗓音响起。
人群喧闹。
“快看，是蓝森学弟耶！第一次看他穿白衬衫和小西装，好可爱。”
“听说他很会，你要不要试着去邀请他跳舞？”
“算了吧，要是没有洛星雅那种级别的美貌和家世，蓝森肯定看不上的。”
若是平常，蓝森定会志得意满地朝他们挥手，一边对尖叫的女生们送出甜言蜜语，一边对迎过来的男同轻浮地撩拨。
但这次，蓝森没有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哪怕一秒。
他金褐色的剔透眸子中，倒映着一抹璀璨的金色。那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主角。
“不喜欢跳舞？没关系，今夜月明星稀，要不和我去花园赏赏月？”蓝森走到裴然面前，轻轻鞠了一躬。
旁边的人群爆发出惊异之声：“蓝森刚刚在对裴然说话？真的假的？”
“不了。”裴然啜饮一口葡萄酒，“我就想待在宴会厅里，懒得去外面。”
蓝森没有因为这句拒绝而动摇：“你喜欢品酒？我知道二楼有几瓶不错的红酒，要不也试试？”
裴然说：“听说宴会厅二楼的酒和菜要花钱的吧。”
蓝森等的就是这句话：“没关系，今晚你所有的花费，我全包了。”
裴然怔了怔，她以为蓝森只是随口过来搭讪，没料到这小子出手如此大方。
墨寒不乐意了。
“这么急着灌醉裴然，你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墨寒斥道。
“至少不会像某人一样，对着全学园师生对她搂搂抱抱。”蓝森讥讽。
“呵，别以为你这张嘴皮子对裴然有用，裴然她只在乎真心。”墨寒的语气掺了些威胁之意。
“怎么，你就有真心了？你当初不还因为裴然是个私生女，非要她在论坛上道歉再主动提出分手吗？”蓝森故意拔高声调，让尽可能多的人听见。
墨寒上前一步，凑近蓝森，眼中盈满怒气。
墨寒比蓝森高了些，身材也更结实，于体型上更有压迫感。但蓝森眼眸不依不饶，毫不畏惧，唇边微挑的一丝嘲讽更加剧了攻击性。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而裴然继续饮酒吃菜，毫不在乎。
“我的真心，你没资格怀疑，你这个诱骗女人的花花公子。”墨寒的食指戳在蓝森的肩膀上，“谁看不出来你是在觊觎裴然美貌，刻意接近？但我可是真的爱她！”
蓝森虽体会到墨寒话语里的震慑力，反而前进了一步：“你爱她没用，她根本看不上你。”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捂着脸小声交谈，兴奋得好像看到了世界奇观。
“哇喔哇喔，现在是怎么回事？墨寒说他真心爱慕裴然？太突破我想象了！”
“蓝森居然在和墨寒争宠？还是为了一个私生女？虽然裴然确实漂亮，但是……”
“裴然本人怎么不说话？让修罗场中心的她说句话呗！”
蓝森和墨寒越聊越多，什么攻击人的话都飙出来了，就差直接说脏字开喷了。
墨寒见和蓝森僵持不下，便索性问裴然道：“然然，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对吧？”
裴然思考片刻，却是冷言道：“那又如何？”
墨寒说：”然然，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势利的女孩，你最看重的就是真情。现在我有这份真情了，你愿意原谅我过去犯的错吗？”
裴然深感自己没看走眼，墨寒真的是个下头男。'');(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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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就是下头，长得再面若桃花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要是原书里的女主，肯定就是当场原谅，和好如初，指不定还要答应墨寒和他跳舞呢。
裴然迎上墨寒热情的视线，轻声说：“你犯的错是指什么？是指你今天私自瞎改剧本，当着上千人的面、违背我的意愿，对我摸来摸去，还强行接吻吗？”
裴然说话时，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回答。
而他们也得到了这个发自裴然真心的回答。
以裴然为中心十米范围，变得死寂无声，针落地亦可闻。
然后，人群爆发了。
“什么鬼，今天那个《拥你于寒风》原剧情不是那样的？本来没有那么多亲密戏的吗？”
“等等，墨寒私自瞎改剧本……天，是说墨寒为了和裴然多接触，把好好的一部剧演成那种不堪入目的鬼样子了吗？”
“你们是不是错失重点了，墨寒这应该算性/骚/扰了吧？强制猥/亵算吧？”
裴然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知道墨寒今天违背她意愿做的那些肢体活动，其实在法律上是很难界定的。
很多女演员在演戏时，也会遇到这样难以解决的情况。
一旦剧本里男女主有爱情戏，某些素质不高的男演员就会掺杂私情，想着在女演员身上多揩一把油。
而女演员就算咖位再大，也有口难言。
更何况裴然这是穿进了古早虐文里，按照这种文奇葩的脑回路，作者可能会觉得让帅气的男主角在女主身上暧昧抚摸是一种苏爽。
但裴然是个活生生的女性，她绝不会觉得男人看上自己、强行与自己亲密接触是一种奖励。
裴然希望墨寒声名扫地。
她发挥锻炼多年的演技，做出痛苦又忧愁的样子，说道：“真的，我好难受，那部戏本来没有那么多亲密戏的，墨寒你为什么要演成那样？我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摸来摸去，以后名声坏了，谁还看得上我？”
墨寒呼吸一滞，面带愧疚道：“抱歉，裴然，我那是太爱你了，情难自禁。”
裴然委屈巴巴地说：“墨寒，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不应该更多地考虑我的感受吗？爱是会克制的。”
墨寒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反思：“我只是想要你感受到我的爱……而且，我很害怕，我怕没有这个演戏的机会，就再也无法拥抱你。”
裴然泫然若泣：“我真的无法接受被不喜欢的男人那样对待。墨寒，你私自改剧本的事情，我可以不多说什么，可是我好创伤，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儿……”
墨寒哽住了。
不是因为裴然那些如泣如诉的哀怨，只是因为她清晰地说了“不喜欢的男人”。
她当着这么多豪门世家的少爷千金，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不喜欢他，还被他接着表演之机，强行亲密触摸接吻……墨寒只觉得颜面扫地。
墨寒觉得自己像个舔狗，很丢脸，有点不敢看那些世家子女的眼神了。
裴然倒是在细细观察旁人的反应。她满意地看到好几个手握家族资源的千金小姐都非常愤怒，以鄙夷和嫌恶的眼神看着墨寒。
很好，希望保持。
一边的蓝森不言语，但他暗自欣喜。
裴然和旁观群众的反应，无一不表明，是他在这场抢夺舞伴的斗争中先下一城了。
现在，他或许可以再尝试邀请裴然跳舞。
而当蓝森理了理淡蓝的发丝，迈出步伐，准备开口之时，裴然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遥远的另一处。
那是宴会厅大门的方向。
她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正走进宴会厅中来。
20. 面具与皮鞭
裴然直勾勾地凝望着那个身影。
或者说，那华美绚丽、做工精巧的金色面具。
上一次遇见这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是在阴暗偏僻的小巷。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人认出他来。他拳脚如风，对裴然却细腻温柔，把她从绑架风波中平安解救而出。
从那之后，裴然就常常揣测和回忆他。
裴然好奇，也渴望知晓他的真面目。
但她从没想过会在圣琉音学园的舞会上再次遇见他。
这次他仍然戴着那标志性的面具，却是一身漆黑厚重的军装打扮，一条缀了金线的皮带紧紧束缚他健美的腰身，显出微妙的身材曲线来。
他漫不经心地走近宴会厅，轻扯着洁白如雪的手套，长至腰间的黑直发反射着明亮的灯光。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裤子的皮带上还挂着一条黑色的皮鞭。
随着他矫健的步伐，皮鞭摩擦着他的军裤，窸窣作响。
虽然圣琉音学园的舞会上确实是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有穿旗袍的、穿西式宫廷服的、甚至还有扮鬼的，但从没有人会选择穿军装。
毕竟把制服穿得诱人极需要身体上的硬性条件。
军装金面具一走进宴会厅，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向了他。
“哇，这就是那个论坛里说的神秘嘉宾吗？据说身价上亿的那个富一代？”
“好牛的身材，好劲的着装，还戴了面具……受不了了，我要去邀请他跳舞了！”
“你别异想天开了，这种级别的嘉宾只会看上正统豪门大小姐，最好还是已经被选定为下一任继承人的那种。”
很快，密不透风的人墙就竖在了军装金面具和裴然之间。裴然就算踮起脚尖想看他，也难以做到。
裴然叹了口气，刚想走近点去看看，却被蓝森叫住了。
蓝森说：“裴然，舞会还有三分钟就开始了，你真的不打算找个舞伴吗？”
裴然并不慌张：“大不了不跳。”
蓝森劝：“学园舞会上找不到舞伴的人，来年总会被人说几句闲话的。”
裴然笑：“我因为是私生女，被挂到学园论坛上天天遭人说闲话，我已经习惯了。”
蓝森垂眸：“你要考虑清楚，待会儿可就反悔不了了。”
裴然能懂蓝森的意思。
如果她现在拒绝了蓝森的邀约，对蓝森来说影响倒不大。
毕竟想当这位小少爷舞伴的人可不少，能排队排到宴会厅外面去。
而想当裴然舞伴的人，目前只有墨寒和蓝森。
裴然不想再在蓝森身上多花时间：“我从来不会后悔。”
裴然迈开步子朝军装金面具走去，将圣琉音学园三大校草中的两位都冷落在身后。
旁观者一哄而散，意兴阑珊地念叨着：“爹的，没想到那个区区私生女这么有魅力，迷倒学园里人气最高的两位美男，还对他们丝毫不在乎。”
裴然腹诽不已。
爹的，那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在乎的？歪瓜裂枣罢了。
男女学生们已经将那金面具围成了一个圈，兴奋地问这问那，金面具也很耐心地回答。他的声音很斯文、低沉，富有磁性，但听起来怪怪的，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而最后排的裴然正艰难地想要挤到前排去。她努力在各种缝隙中钻来钻去，却都徒劳无功，每次都又会被人们重新推搡到最后一排。
裴然真的很想凑近点，去观察下他的金面具，去和他搭搭话，去探探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面对这样一位气质非凡的神秘嘉宾，谁愿意把接近他的机会拱手送给裴然？
围住金面具的男女们在不断盛情邀约着——
“先生，跟我跳支舞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帅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二楼小房间呢，我跳舞给你看。”
金面具没有答应他们任何一个人，很有礼貌地拒绝着。
“还有一分钟舞会就要开始了！面具先生，你连洛家千金都拒绝……到底怎么样的女孩儿才配当你的舞伴啊？”有人禁不住出声寻问。
金面具声线沉稳：“我已经有了心仪的舞伴。”
“谁啊？她在哪？”大家好奇起来，左顾右盼。
金面具抬起头来，紫色的眸子在宴会厅四周迅速扫过，然后轻轻地落在了人群中最末尾处的一个女孩儿身上。
金面具眼波微动。
他抬手轻轻拨开人群，好似破冰船不由分说地破开冰封的海面，朝裴然走去。
而于此同时，墨寒也正从反方向快步走向裴然。
裴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愕。
有人冷嘲热讽：“裴然，你快让开，别挡着人家的道。”
另一个人应和：“就是！还是说……你一个私生女也好意思找今晚最重量级的嘉宾跳舞吗？”
眼见金面具就要走到裴然跟前，突然她的身后蹿出一个银发的男子。
墨寒伸手就想要去抓裴然的手腕，低声下气道：“然然，和我一起……”
他的后半句话被无情打断。
金面具闪电般地抽出那根漆黑的皮鞭。他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握着皮鞭的头尾处，长鞭形成了一个美丽的椭圆，冷酷地挡住了墨寒想要去抓住裴然的手。
全场寂静无言。
墨寒惊得浑身冒汗。
金面具的嗓音变得成熟而极度具有压迫力：“你，休想再碰到她。”
“我、我只是想邀请她跳舞……”墨寒颤颤巍巍。
“嚯？”金面具好像是笑了。他将鞭子轻轻压上墨寒白皙的脸颊，好似漆黑鳞片的毒蛇蜿蜒在雪地，“你觉得……你争得过我？”
墨寒大惊失色，却被骇得一动不敢动：“争……你？对不起，我无意与你相争，我只是一时昏了头……”
“退后。”金面具将鞭子收回，平静却严厉。
墨寒的脸颊上残留着微红的痕迹，如同涂了淡淡的胭脂。他悲怆地捂着脸，踉跄退后，旋即离开了。
“那么，才华横溢的裴然小姐……”金面具在裴然面前俯身。
人群低声议论：“怎么可能？！他这是要邀请裴然？邀请那个私生女跳舞？”
裴然只见这个身穿军装、配着皮鞭的高大男子，近乎虔诚地半跪在了她面前，嗓音如月色般温柔：“今夜请与我共舞，哪怕只是一曲。”
人群爆发惊呼：“什、什么？为什么邀请她？这宴会厅里随便挑一个，都好过她啊！”
金面具朝裴然伸出手，示意裴然把她的手搭上他的掌心。
当然，如果裴然不愿意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他也欣然接受。
伸出手后，金面具扭头便对人群淡淡道：“对我来说，谁都好不过她。”
正大光明又波澜不惊地说情话呢，这是？
裴然想了想，还是把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金面具转身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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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裴然。即便是隔着面具，裴然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浅浅地微笑。
裴然凝望着他深紫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称得上是热忱的东西。
裴然说：“我几乎不会跳。”
金面具道：“没关系，我会顺着你来。”
“我很大概率会踩你的脚。”
“我将甘之如饴。”
钟声敲响了九点，优雅而有节奏的爵士乐响起，宴会厅中男男女女搭上彼此的肩膀或腰身，踩着美妙的节拍，开始起舞。
裴然和金面具也跳了起来。
月白裙摆翩然如惊鸿，漆黑军装板正而克制。
裴然被金面具轻轻挽在怀里，她看着他飘逸的黑色长发，忍不住动手去摸了摸。
“假发？”裴然笑问。
金面具轻“嗯”一声。
裴然伸手抚上他的面具，纤长的手指在浮雕花纹上划过：“紫色美瞳？”
回应她的依旧是“嗯”。
裴然看了看他的喉结，凑近了些，将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脖颈上：“还戴了变声器？”
金面具眯起眼，饶有兴致地拨弄了一下她金色的发丝：“好奇心比小猫还重。”
“你认识我多久了？”裴然任由他玩着那几根长发，因为她想更多地套些话。
“保密。”金面具引领着裴然的舞步。
“你是圣琉音学园的学长吗？毕业了吗？”裴然竭力想要跟上金面具，却不慎踩了他一脚。
金面具没有在乎军靴上出现的淡淡污渍：“保、密。”
看来这样问是问不出任何信息的。
裴然决定集中注意力，去铭记下他此刻的舞步。
每个人跳舞的姿态、动作和那些细微的动作都会有所差别，仔细想的话，甚至能品出这个人的性格来。
比如这位金面具，舞步沉稳，简单，但很注重她的步调，应该是个温柔体贴型的男人，尤其善解人意。
这一夜的记忆，裴然将其深埋入骨髓。
一曲终了。
“抱歉，我需要去一趟洗手间。”金面具放开裴然。
裴然点了点头，金面具最后深深地看了看她，随即转身离去。
裴然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生长出了些异样的东西。
“然宝，你好幸福！肯定是你这一身太美了，被他一眼看中。”洛星雅走到了她身边，眼神艳羡，同她一起看向金面具的背影。
裴然微笑，淡言：“侥幸而已。”
她静待金面具回来。
但他没有再回来。
十分钟后，第二首舞曲奏响。
裴然失去了她的舞伴。
裴然有些失落，但她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宴会厅里又闹又闷，裴然打算出去透透风。她独自一人走出大厅，来到走廊。她趴在冰凉的围栏上，仰望着天上月，心思繁杂。
这时，她隐隐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什么长条形的东西。
细长、墨黑，但因表面用了光滑的漆皮，在如水月华下反射着淡淡明净光芒。
裴然心中一动，快跑过去，立刻认出了这样东西。
是金面具佩着的那条皮鞭！
裴然俯身弯腰，正要去捡。
然而却被另一只男人的手抢了先。
“呦，今晚可真热闹啊……”男人的嗓音有些轻佻，“你说是不是，我的宝贝女儿？”
21. 女儿
裴然猛地抬头，借着明净月色，她看到一张陌生却酷似自己的脸。
终还是撞见了裴煊。
裴煊顶着一头风流倜傥的金发，双眸湛蓝如海，皮肤冷白好似暮冬之雪。男人的眼角因为上了岁数而有些皱纹，但整张脸却并不老态，反而精神矍铄，显然有花大价钱悉心保养过。
裴然想到母亲周澜。那个勤劳的女人因为经营春澜餐厅，又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原本精致的容颜已经衰败下去，不复当年美艳。
即便裴煊还未开口说一个字，这种区别就已经让裴然怒上心头。
爹的，凭什么这个渣男就可以逍遥快乐至今，而周澜那样温柔的女人就要成天埋首于后厨，渐渐变得衰老？
“啊，然然，我可爱的女儿！”裴煊手里握着属于金面具的皮鞭，愉悦地张开双臂，“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你辛劳的老父亲啊？”
裴然几乎要冲上去抽他，但她在表演系受到的情绪控制训练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她说服自己，要保持理智。
她没有立刻回复这句带有挑衅和嘲讽意味的话，而是迅速转动眼珠，将裴煊身后的几处阴暗处都扫过一遍。
果然，她在那里发现了两双穿着漆黑皮鞋的大脚。
裴煊是带了保镖来的。
见裴然久久沉默，裴煊禁不住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恢复：“看来是默认啰？然然，原来你这么思念我，都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抱歉，我刚刚只是在想，你谁？”裴然冷淡。
裴煊哈哈一笑：“哎呦，我的乖女儿，怎地还害羞呢？也是，近乡情怯，今夜爹就跟你好好叙叙旧。”
裴然双手抱胸，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情绪激动：“怎样的旧？”
裴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那根皮鞭：“父女之间能叙什么旧？当然是家庭了。”
裴然挑眉：“怪了，我刚刚回忆了一下我的家庭成员，好像并没有你吧？”
裴煊抚摸皮鞭的手指停顿了：“然然，做人呢不能忘了根本，而人的根本……究其本质就是家族，是姓氏。”
裴然斜睨了下自己周围。
她附近没有人，宁静一片，只有身后几米远的走廊处有几个出来透风的同学。
她必须提高警惕，做好随时往那边跑、或者大声叫喊的准备。
裴煊又走近了裴然一步：“你是我亲生女儿，你流着我赐予的血，这点不是你耍耍嘴皮子就能改变的。”
裴然低眉看向他手心中的皮鞭：“我没有上裴家的户口本，法律上我们不是一家人。”
裴煊笑了：“可怜的然然，要解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
确实。
毕竟裴煊财权滔天，当年他连结婚证都能伪造，现在他要动用关系把裴然移回裴家户口本，恐怕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唯一的难点，只在于需要裴然本人同意。
裴然镇定：“为什么非要我回裴家？”
这是整场对话中，裴煊第一次正眼认真看她：“因为你很优秀。你年轻、漂亮、有才华，单论演技也比公司里那群流量网红和鲜肉好出太多了。”
裴然没有因为这番夸赞而动摇：“所以？”
裴煊玩味一笑，随手将鞭子扔到一旁，然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个西装革履却体型硕大的男人从裴煊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他将一个蓝色塑料夹恭敬地递给裴煊，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到裴煊身后侧。
裴然心想，还真别说，那种古早虐文里的霸总味儿立刻就出来了。
裴煊手臂一展，将文件夹送到裴然眼前：“然然，打开看看。”
裴然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接过文件夹，迅速打开来。
里面有一份合同，内容长达五、六页纸。
裴然并没有心思去细看，因为合同的标题和开头几句就已经足以让她不悦。
[劳动合同]
[甲方：月沉影视有限公司]
[乙方：裴然]
裴然大略扫了一遍后面的内容，这是要她和月沉影视签合同，以后都作为月沉影视旗下的演员活动、出演月沉影视安排的角色，同时，月沉影视也会给予她丰富的培养和资源。
但是，得到这些令人艳羡的资源有个条件，那就是裴然必须回到裴家。
裴然必须离开周澜，必须认宁安娜作母亲，必须和裴煊一起生活，必须把她的名字明明白白地写到裴家户口本上。
裴然心底冷笑不止，明明她之前已经拒绝过宁安娜一遍了，这渣男爹却还不死心。
该说是执着，还是脸皮厚呢？
“按你的天赋，如果能从月沉影视开始演艺生涯，指不定下一个影后就是你了，然然。”裴煊唇边扬起淡淡的笑。
他很自信，他也有资本去自信。月沉影视在业界内的确如雷贯耳，好几个当红大影星和顶流艺人都是月沉影视旗下的，对于想要出道踏上星途的新人来说，能和月沉影视签约，几乎等于赢了一半以上的对手。
如果换成别的表演系学生，墨寒也好，甚至洛星雅也好，能收到月沉影视总裁裴煊亲自发出的签约合同，基本等于是极大的惊喜了。
裴然把叹息压抑了回去。
很好，戏精模式启动。
裴然欣喜地高声喊道：“啊，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加入月沉影视？而且还是最高规格的合同耶！你没弄错吧？”
裴然既是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裴煊自是看不出来端倪。
而且以原书女主那个单纯小白花的人设，收到合同后便乖乖顺从裴煊，也非常合理。
裴煊怔了怔，喜出望外：“没错，只要你签下这合同，你就……”
“哈哈，月沉影视！没想到我还没毕业，就被这么大的公司看中了！”裴然莺啼婉转的嗓音在夜晚异常清晰响亮，“哼，我要让之前所有看不起的人都知道，我现在可是月沉影视旗下的演员，以后会出演著名导演的片子，总有一天还会走上红毯……”
裴然高亢明晰的声音很快引来走廊上同学们的注意。
“那女生是谁啊，叫喊啥呢？吵死了。”
“喂，那难道是裴然？裴煊和小三搞出来的那个野种？听她说的话……裴煊代表月沉影视和她签约了？”
“正常啊，裴然虽然身份尴尬但演技在线，加上和裴煊有一层父女关系，被月沉签约不很正常？”
走廊上，大伙儿议论纷纷，甚至把一些在宴会厅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裴煊见人来得越来越多，便打断了裴然的欢呼雀跃：“然然，签了它，你不仅拥有非比寻常的资源，还能成为裴家的正统血脉，作为我裴家的千金生活。”
裴煊为裴然递上了一支笔。
只要裴然愿意在合同的签名处写几个字，她的一生都将改变。
她再不用因为是私生女而被嘲笑。
她再不用在放学后还要去春澜餐厅帮忙，想尽办法为餐厅引流。她将直接过上锦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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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甚至称得上是荣华富贵的生活。
裴然笑盈盈地接过笔，拧开笔盖，于合同上稳稳下笔。
走廊上站的旁观者越来越多。他们像看好戏一般，一边看一边吐槽。
“裴然好像在写什么，她签合同了吧？”
“肯定签啊，搁谁谁不签？只要写个名字，又能进入大公司，又能摆脱私生女的身份。”
裴然下笔。
她在合同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你！”裴煊又惊又怒。
裴然没有理他，只是将合同纸从文件夹里取出，三下五除二，把合同撕成了碎片。
尔后，她把碎片狠狠揉成一团，砸到裴煊身上。
映着皎皎明月，裴然神情坚决，她的眸中泛着明熠，就连昳丽柔美的五官，此刻也透出了无可磨灭的锋芒。
围观的人很多，裴然料想裴煊不敢对她做什么，她不怕。
身后的人群静了一瞬，然后爆发了。
“裴然把合同撕了？当着裴煊的面撕了？？我的天，好勇……”
“呵，当着这么多豪门子女的面遭到自己亲女儿的打脸，啧啧，裴总应该是今生头一次尝到这样的羞辱吧。”
裴煊抬眼，看了一眼走廊上聚集的人群。
他很清楚能在圣琉音学园就读的人都是什么家世背景，在走廊上人群中随便选一个，大概率都是未来继承千万级产业的人。
在这些人面前丢脸可不好。
正因如此，裴煊更愤怒了。
裴煊忍住动手的冲动：“裴然，还耍性子？你只要有一天姓裴，你就迟早会重回裴家来！决定人的是身份背景，是家族，是你的姓氏！”
好一番裴家家主做出的犀利言论。
裴然毫不留情地甩出心里话：“我是姓裴，不错，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我的人生由我做主！我不属于任何家族，我不依附于我的姓氏，决定我的是我的选择，而我永远都会选择自力更生，和妈妈一起奋斗！”
裴煊碧蓝的眼中，骤然腾烧起暴力的怒火。
裴煊咬牙切齿：“没有家族，你什么都不是！”
裴然傲然回应：“没有家族，我才能成为我自己。”
裴煊彻底暴怒了。
如果说裴然在众目睽睽下，撕碎合同、把废纸团砸向他，只是不给他面子。那这般公然抨击他的理念，就是动摇了他在裴家作为家主的地位。
私有制家庭的根基就是血脉传承。
而裴然对此不屑一顾，她不屑于继承裴煊的产业，她要靠自己的能力自由翱翔。
裴煊被激怒，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女性。
他上前一步，接着便扔给了眼色给身侧的保镖。
西装保镖心领神会，上前便拽住裴然的双手。
裴然拼命挣扎，原本干净漂亮的蓬蓬纱裙在扭打中被撕破了一片。以她的体力自然不是专业保镖的对手，她很快便被制服了。
裴煊看着被压制住的裴然，冷酷一笑，伸手就要扇她耳光。
裴煊的手被另一只更加强劲有力的大手死死钳住了。
“这般失态，身为家主的你真给你的家族丢脸。”洛明修左手握住裴煊的手，又将他推开。
“你……等等，洛明修？”被推得后退的裴煊大惊。
“好了，赶紧放开她。”洛明修将深蓝的丝绸领带拉得松弛一点，幽深的黑眸紧盯着保镖，“还是说……你需要我用行动给你点教训？”
22. 红玫瑰
洛明修的语气很平静，静得可怕，静得极有压迫感。
他的黑发在皎白的月光中，有着刀锋般干净锐利的光辉。
僵持片刻后，裴煊还是让步了：“算了，老赵，松手。”
西装保镖松开裴然，继续正经又乖巧地守在裴煊身边，好似工具人。
裴然一个趔趄，但被洛明修轻柔地扶稳。
“洛明修，你来管什么闲事？”裴煊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像只受伤的野兽，于喉咙深处发出阴暗低沉的嘶吼。
“闲事？裴总觉得这是闲事？”洛明修板着脸，“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本校学生，还扯坏了我亲手缝纫的礼服，这岂是和我无关？”
洛明修几乎比裴煊高出一个头，气质沉稳，仪表堂堂，眼下他比裴煊更像个真正的家主。
裴煊也不敢过多招惹他。
裴煊知道眼前这位少爷可不是那些无能的纨绔子弟，这位少爷再过三、五年就会成为洛家的家主，接管洛家三分之二的产业。
剩下那三分之一的产业属于他那还没毕业就已然成名的妹妹洛星雅。
要是真惹怒了他，影响了裴家和洛家的利益来往，那可就糟糕了。
裴煊无可奈何：“好，好，今日是我莽撞了。但我本是想教育教育女儿，但她一时淘气，惹我生气，才不得已动了手……”
“淘气？”裴然嗤笑。
“你撕碎合同，怎么不算淘气？”裴煊现在看到裴然的脸就来气，但碍于洛明修的存在，他没法把气撒出来。
洛明修重新把丝绸领带系好，正色道：“这份合同是你给裴然的，她完全可以随意处理这份合同。签也好，不签也罢，无论撕碎还是焚毁，这都是她的权利。”
裴然接了一句：“就是，不然你还想强行让人签约吗？”
裴煊又气又无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连连点头：“好，不签就不签，我还稀罕你吗？也罢，今晚就这样吧。老赵，我们回去了。”
裴煊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的背影好像一只尖刺都竖起来的刺猬，但攻击人的手段却只有滚来滚去，无论多么愤愤不平都只能憋着，毕竟他也拿不出什么有用的手段来。
裴然转身向洛明修：“谢谢。”
洛明修垂眸看她，眼底里一如既往没有情绪：“不谢。另外，你的裙子破了，我现在帮你补补。”
裴然诧异：“现在？”
洛明修点头，迈步向宴会厅里走去：“嗯，去二楼的205房间吧，我的工具包放在那里了。”
裴然答应下来，顺手捡起了地上金面具遗落的皮鞭。
洛明修经过走廊时，有人在低声尖叫，有人捂着红红的脸疯狂犯花痴。
而裴然从走廊中穿过时就没有这样热烈的欢迎了。男男女女见裴然来了，都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一条道，噤若寒蝉地目视她走进宴会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疤面煞星拎着菜刀走过去了呢。
裴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人群上，只是跟随洛明修步伐向二楼走去。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在那人群之中，有一双金褐色的眸子正热诚而悸动地凝望着她。
蓝森很少会有这样的眼神。
清澈、明亮、真诚，饱含青涩。
以往，他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轻浮和对于寻欢作乐的饥渴。
但今夜，在那无瑕的月光之下，蓝森找到了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渴望的东西。
他把浮躁的心悄悄地安放在了一个娇小却坚定的身影上。
裴然没有察觉到蓝森跟随她进了宴会厅。她一直看着前方，然后便看到了两个银发的男人。
那是墨寒和墨瑾。
墨寒神情木讷地盯着摆在桌上的红玫瑰，一脸生无可恋，而他身边的墨瑾却面带微笑，兴致勃勃地对他不断说着什么。
墨瑾语气轻快，但也听不出什么喜悦：“小寒，恭喜你，终于和裴然分手成功了。”
墨寒面无血色地“嗯”了一声。
墨瑾拍了拍墨寒的肩：“但刘绮梦那边说，她对你还有点不满意，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夺得她的芳心。”
墨寒微合双眼，好像快昏厥了：“我不太喜欢她。”
墨瑾语重心长：“母亲说了，只要你还愿意约她出去一次，墨家这边可以帮你去谈任何你想出演的影视项目。小寒，就算你再不喜欢刘绮梦，这个商业机会可别放弃啊。”
墨寒的整张脸都被阴翳埋没：“我永远不会再约她出去。”
说罢，墨寒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直到裴然经过墨寒身边，墨寒像是临终病人回光返照，原本耸拉着的肩膀立刻立起。他全然不再顾及墨瑾的滔滔不绝，捧着鲜艳的红玫瑰便追着裴然而去：“然然！你要去哪，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
墨瑾看着墨寒狂热奔向裴然，一时间露出恍惚而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在墨寒身后，还有默默跟上裴然脚步的蓝森。
但裴然并不在乎，她甚至懒得回过头去看他们一眼。
裴然走进205房间，把皮鞭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洛明修给了裴然一个凳子，让她坐下，自己则翻开工具包，掏出剪刀、针线和一些月白色纱制面料来。
“还好没扯坏太多。”洛明修手执针线，蹲在裴然的裙摆边。
洛明修正要动手开工，205房间的门蓦地被撞开了。
手捧红玫瑰的墨寒冲进房间，焦灼的神情在看到裴然的一刹那化为绚烂的笑颜：“然然！然然，原来你在这里，我刚刚一直在找你。”
裴然没有转身去看墨寒，只是无语地扶额叹气。
洛明修对墨寒的行为感到不满：“墨寒，这是你第二次不敲门闯进我的工作房间了。”
墨寒仿佛没听到这句话那般，所有的心思都堆在裴然身上：“然然，你衣服破了？谁干的？你没受伤吧？”
裴然说：“管你什么事？”
墨寒不解：“你的事情，怎么我就不能管了？”
裴然：“……”
墨寒：“然然，你怎么不说话了？别这样，你理理我。”
有一瞬间，裴然觉得身后站着的不是个成年男人，而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只听墨寒羞怯、喜悦又卑微无比地念叨着：“然然，你理理我嘛，或者再看我一眼，就一眼也好……”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清高傲气、对人说话鲜少带感情的墨家少爷，此刻捧着鲜红娇艳的玫瑰花，怯怯地站在一个私生女身后，低声下气地请求她再理理自己。
裴然正思索着怎么劝墨寒离开，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洛明修道。
来者是蓝森。
蓝森似乎早就预想到墨寒会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诧异情绪。但他微妙地绕开了墨寒，走到了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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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眼前，朝她憨憨地笑了笑。
裴然只觉得越来越不理解男人了。
“来我房间做什么？”正俯身为裴然缝补纱裙的洛明修问。
“放心，我可不像某些人，成天没个正事，就知道追着漂亮女生跑。”蓝森瞥了瞥墨寒，话里讥讽之意毫不掩饰，“我只是找裴然有事商量。”
墨寒的语气变得刻薄：“我也有事找裴然说，你先出去等着吧，一个一个来。”
蓝森寸步不移：“是事业上的正经事。”
墨寒笑了，他根本不信这个成天只知道到处钓女生的纨绔有什么正事要说：“喔？”
蓝森正色道：“蓝家新开了个短剧项目。裴然，我想邀请你当这部剧的女主角。”
短剧？
裴然有点来兴致。
以往她演的都是囿于校园内的舞台剧，布景简陋，道具粗糙，录制下来也没多少观看价值，即便放到网络上去传播，也最多不会超过五万点击。
但短剧的传播速度和流行热度可是远超校园舞台剧的，如果能和“颤音app”合作，一炮而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届时裴然的脸会明晰地出现在千万人的手机屏幕上，关于她饰演角色的讨论将铺天盖地，她的个人粉丝数也会渐渐增多。
裴然问：“具体说说？”
蓝森道：“其实，是我妈妈想要在我出道前再炒作下我的人设，所以请了专门的编剧，围绕着我来写了剧本……”
裴然思虑：“所以你是钦定的男主角？”
蓝森点头：“是的。不过女主角的人选还没有确定。裴然，我觉得你很合适，你的表情戏很不错，就算用竖屏短剧的形式，也不会让人出戏。”
墨寒急得插嘴：“不会有什么擦边内容吧？不会又有吻戏又有……那种戏吧？然然，你可千万不能去演这种戏啊！”
蓝森用看弱智的眼神，绝望地看了墨寒一眼：“蓝氏集团是做正经生意的，剧里绝对不可能出现违法或者不道德的内容。”
不知为何，墨寒听到这个回答后，并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面露遗憾。
裴然暂时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
圣琉音学园的舞会后就是两个月的漫长暑假，裴然不可能一直闲着，也不可能每天泡在春澜餐厅里当服务员。她毕竟是个演员，能接到出演这样一部戏的邀请，即便只是成不了大气候的短剧，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这部戏的制作和拍摄方可是声明显烁、名震娱乐市场的蓝氏集团，对于裴然她自己的职业发展也极为有益。
裴然决定先口头上答应：“听起来还行。蓝森，你待会儿把片酬合同和剧本都发我看看，我会综合考虑后再和你联系的。”
蓝森眼底泛起明晰的光，他喜悦地答应了下来：“现在就可以谈！我们去隔壁204房间细细说吧。”
裴然的礼服裙被损坏得并不严重，以洛明修的巧手，很快就缝补完全。裴然起身，对洛明修再次道谢后，和蓝森一道交谈着，缓缓走进了204房。
墨寒冲冠眦裂地瞪着蓝森的背影，心里比未成熟的青柑还酸涩。
他也不管那被遗落在205房间里的可怜红玫瑰花束了，只是气冲冲地冲下了楼梯，找到了若有所思的墨瑾。
还不及墨瑾反应过来，墨寒猛地拽住了墨瑾的肩，毫无仪态地问：“哥，你刚刚说，只要我再约刘绮梦出去一次，母亲会帮我谈任何影视项目？”
23. 青椒回锅肉
清冽而暖和的阳光洒进卧房，将摊开的纸页染成橘红。
窗外蝉鸣一声比一声高亢，吵得裴然有些心烦。她从剧本的阅读中分心，喝了一口海盐凤梨冰茶，抬眸望向外面的街道。
一队结伴出行的女孩儿正路过她窗前。女孩儿们身穿轻飘飘的衣裙，撑着有漂亮花边的遮阳伞，青春洋溢，姿容各异，嬉笑着快步沿街走过。
裴然也想穿上昂贵的漂亮裙子，撑着高级定制的蕾丝花边阳伞，涂上防晒，拉着洛星雅去本市最繁华的千念商城里逛上一圈，看到喜欢的就统统买下。
但她不能这样奢侈放纵。
裴然昨夜刷了刷小紫书和校园论坛，看到上面很多吐槽春澜餐厅环境的言论。有的人说太老旧，有的人还嫌不够大，有的人锐评装修过时……总之什么样的都有，但终归是不喜欢的为多。裴然便琢磨着为了长久发展，真得好好把餐厅再装修一番。
周澜对这个想法没有异议，但比较愁人的是钱的问题。周澜不比豪门富一代，要一下子豪爽地掏出几十万，还是得多加思量，踌躇再三。
裴然对周澜的忧愁很理解，于是她承诺了会在暑假这两个月之内凑够二十万，用于餐厅的改造装修。
二十万，这是蓝氏集团给裴然开的基础片酬。此外，合同上还写着等短剧上线后，裴然也能拿到提成。要是短剧火爆全网，裴然拿到百万提成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裴然觉得对她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来说，这个片酬已经相当不错。
她决定参演这部叫《燃情之森》的短剧，没什么太多犹豫就签完了合同。
蓝森昨夜便兴冲冲地把剧本的pdf发到了她的微联上，她今晨一起床便将其打印成了纸质版，坐在窗前阅读起来。
裴然读得细致，所以她还没读完全部剧本，但只凭前面几幕的剧情，她就知道这是个很流俗的故事。
这部戏依旧讲的是豪门恩怨，里头的桥段要么是打脸极品，要么就是男女主的感情拉扯。裴然读过很多这样的网络文学作品，只觉腻味，没甚意思，不过这部剧的卖点是姐弟恋，唯有这点能让她提起些兴致来。
剧本里，男主角林理从小寄养在豪门苏氏家宅中，他也在这里结识了女主角苏萱。
苏萱是苏家的大小姐，富养得极美也极傲，追求者甚多，但她从未看上过任何一人。
林理则是林家最小的儿子，从他出生时便注定了不可能继承林家产业，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
当时林苏两家商战激烈，两家家主也都想要尽快平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争斗。林家家主便将失权的林理送到苏家，说是从小和苏家女儿们培养感情，实则和古代的质子无大区别。
林理对高高在上的苏萱一见钟情，但他却迫于家族压力，和苏家旁支的苏染定下了婚约。
林理爱而不得，也无力冲破家族束缚，对苏萱的爱意与日俱增，却对未婚妻苏染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种空虚吞噬了林理的心，痛苦的寂寞蚕食了林理对未来所有的期盼。
他长成了一个游手好闲，不断和各种男女打交道，却从不会对感情认真的纨绔。
裴然读到一半，心中玩味不已。
这确实是蓝家为给蓝森树人设而定制的剧本。
里面林理这个角色的设定，基本和蓝森大差不差。
他的气质也很适合演绎这种又甜又软的小奶狗，跟在姐姐系的女主苏萱身后，表面风流谁都不在乎，内心只对一人波澜汹涌。
裴然合上剧本，打算下午再继续读。
此时已是十一点，临近饭点了，春澜餐厅的顾客量应该会有一个高峰，光靠周澜和夜伽两个人恐怕忙不过来。裴然换上外出穿的裙子，踏上漆皮黑皮鞋，踩上单车便往春澜餐厅而去。
十来分钟后。
微微出汗的裴然抵达了春澜餐厅门口。
如她预想，餐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而穿着棕色围裙的周澜正负责上菜点单，手脚匆忙。
“然然，你来啦？不忙拍戏的事情吗？”周澜见裴然走进餐厅，展露出灿烂的笑。
“还没开拍呢，我先过来帮衬下餐厅的事情。”裴然左右看了看，“夜伽呢？”
“那小伙子现在主要负责后厨的事情了，他说这两个月后厨的事情就扔给他干好了，他本来也喜欢待在厨房里。”周澜说。
好一个喜欢待在厨房里。
这么热的天气，若不是受虐狂，谁爱闷在后厨里炒菜炒个不停？
夜伽恐怕只是不想让周澜受累罢了。
裴然点点头，刚想迈步往后厨而去，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软糯少年音：“裴然，今天的头牌菜是什么，介绍一下呗。”
裴然扭头一看，眼前人果然是蓝森。
此刻，他双手搁在桌面上，托着腮，煞有些可爱。
裴然回忆了一下昨夜心海之舌里涌出来的调料：“今日没有头牌菜，你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今日没有头牌菜。
不是因为心海之舌没有产生特殊调料，而是因为特殊调料太多了。
墨寒产生了清新酸甜的调料，蓝森产生了偏似川味的热辣调料，洛明修产生了酷似甘蔗味的、很淡的甜味调料，还有旁观一众人产生的各种味道杂乱的调料。
裴煊则产生了一种苦如中药的调料，裴然感觉完全不能用，便将其扔掉了。
蓝森想了想：“那就来个家常的，青椒回锅肉吧。”
十分钟后，热气腾腾的青椒回锅肉被裴然端到了蓝森桌前。
蓝森并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赶紧打了两碗白米饭，对裴然邀约道：“和我一起？”
裴然摆手：“不必了，我会自己解决。”
蓝森不逼她：“你吃什么？”
裴然道：“我看了《燃情之森》的剧本，里面的苏萱是个高傲却有些厌世的大小姐，这样的人设恐怕还是瘦弱点比较好。我想节食一段时间，就吃牛奶面包了。”
的确，女主角苏萱人设的萌点就在于她表面强势夺人、高傲耀眼，实际上却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也因为这点，才会引出后面林理悉心照顾苏萱，两人渐生情愫的情节。
蓝森不反驳裴然对于苏萱这个角色的理解。
裴然继续去忙餐厅里的事情了。
蓝森的目光一直跟着她，他看她和其他顾客笑着点单，看她小跑着把菜单送到后厨，再看她端着道道美食流连在餐桌之中。
蓝森长久空虚无物的心中，竟缓慢而绵长地涌现出丝丝满足感。
他回忆着昨夜的裴然，吃了一口青椒。
刚入口时，青椒口感偏软，辣得清晰明艳，好像要向所有人展现它的辣意，要把这份刺激感打入每个食客的心中。
尔后，淡淡甜味蔓出，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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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因热辣而受痛的唇舌。这份甜意并不确切，朦朦胧胧的，最后又是一抹香辣的豆瓣味儿盖过了所有。那豆瓣的辣味很恰到好处，醇厚，浓郁，辣也只是为了映衬香，并不轻浮，反倒引人回味无穷了。
从刚开始的故作勾人，到中途懵懂的悸动，至最后深沉的遐想。
蓝森痴痴地笑了。
他有点明白春澜餐厅在短时间就能取得成功的缘故了。
饭后，蓝森没急着走，而是拿了瓶冰可乐坐在原位，静静地等待裴然收工。
“赖着不走？”裴然帮忙洗完碗筷，看到整个餐厅内只有蓝森伶仃的身影，忍不住走过去问了一句。
蓝森笑说：“裴然，下午一起去看电影？看那部《假面夏夜》。”
裴然听说过这部电影，好像是部讲述姐弟恋的爱情片，里面的桥段算不上很新颖，但鉴于由影帝江乔笙出演男主角，这部电影的上座率极高。
“可我下午打算把剩下的剧本读完。”裴然犹豫。
蓝森劝说：“不急，还有好几个配角没有找到合适演员，估计还有三天才会开拍。而且其实《燃情之森》的灵感来源就是《假面夏夜》，去看看这部片，我觉得对你理解剧本很有好处。”
裴然不解：“可明天不是说要先试拍一下？”
蓝森道：“没有，只是明天要一起去城市逛逛，看看哪里可以取景。”
裴然想了想，感觉没什么理由拒绝。
裴然点头：“那走吧。”
蓝森微笑起身：“我请客，今天你所有的开销我都包了。”
裴然觉得这个面容娇媚的少年有哪里不一样了，兴许是他的语气很诚恳，不像往日，轻浮得像飘荡在天空上的红色气球。
半小时后。
蓝森打车载上裴然，抵达千念国际影城。
影城里人满为患，裴然估计有一半的人都是去看《假面夏夜》的。她开始后悔没有早点在手机app上预订两张票。
不过还好，裴然通过千念影城的小程序看到余票还算充足，他们应该不至于买不到票。
蓝森道：“你去坐下歇息会儿，我去买票。”
裴然点头，刚想坐到灰黑色的沙发椅上，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竞是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显然，走去售票处排队的蓝森，也看到了他们。
“墨寒？刘绮梦？”蓝森惊愕。
蓝森就排在墨寒和刘绮梦身后，他的低声讶异被墨寒听到。
墨寒转身来：“蓝森？你也来看电影？”
蓝森困惑：“这电影院是你家开的？我不能来看？”
刘绮梦插嘴：“听说是洛家开的……咦？那边的那位，是裴然？她也来了？”
蓝森点头：“对啊，我请她来看《假面夏夜》。”
墨寒变得极度慌张：“什么？”
他瞥到正坐在远处喝着清水的裴然，赶忙又转过身去，生怕被发现似的。
排队是件枯燥事，墨寒和刘绮梦等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站到了柜台前。墨寒迅速地掏钱买了票，转身就走。
现在，蓝森终于站到了柜台前。
他对忙碌的柜员道：“来两张《假面夏夜》的票，要邻座的。”
柜员的脸上还挂着服务性的礼貌微笑，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对不起，《假面夏夜》的票在刚刚被卖光了。”
24. 千层套路
“卖光？怎么会，我刚刚在影院的小程序上看，还有五、六张票的！”蓝森惊愕。
柜员解释：“可刚刚那位先生把剩下的票全都买走了。”
蓝森一愣。
墨寒他居然把所有这场《假面夏夜》的票都买光了！
图啥？
蓝森向柜员道了谢，低着头沮丧地走到了裴然身边。
裴然见他这副模样，猜就知道是没买到票：“票卖光了？”
蓝森有点气不过：“本来还有几张余票，可墨寒把票全买光了。啧，真是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裴然明白墨寒的心思。
墨寒肯定很不愿意让她发现自己在和刘绮梦一起看电影。
墨寒肯定更不愿意让蓝森和她坐一起看电影。
所以墨寒大手一挥，干脆把这场《假面夏夜》的所有余票都买光。毕竟对他来说，这几百块根本算不上多少钱。
裴然问：“那我们换个电影院看？”
蓝森打开手机屏保看了眼时间，眉头一皱：“现在要去找别家电影院的话，就会错过这场《假面夏夜》的开场，我们只能再等两个半小时，等下一场了。”
裴然：“有点浪费时间……要不还是作罢吧，之后再约也行。”
蓝森闻言有些急，他不想放过任何能和裴然单独相处的机会：“等等，要不我进去和墨寒交涉一下，让他把票交出来……”
“不必了。”铿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说这话的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声。
裴然和蓝森扭头望去，只见刘绮梦手里拿着两张票，快步走了过来：“拿去吧。”
裴然接过票，看了看，果然就是本场《假面夏夜》的电影票。
刘绮梦莞尔一笑：“墨寒害怕被你知道他约了我出来看电影，怕你多想。所以他把剩下的所有票都买光了，但我觉得这样不好。”
裴然说：“我怎会多想？分明是他多想了。”
刘绮梦眨了眨眼：“毕竟你根本对他没半点情思。可是墨寒这个家伙莫名自信，他总觉得你可能会对他有意思。”
听了这话，在场三人都笑了，其中数蓝森笑得最灿烂。
他们一齐走进了电影院，找到自己座位坐下。
《假面夏日》恰巧刚开演。
裴然坐在墨寒前面三排。
从墨寒的位置能轻易看到裴然和蓝森的互动。墨寒心思烦闷，如坐针毡，他的目光时不时就会从大银幕上飘到裴然身上，整场电影他认真看下来的情节屈指可数，但裴然每次拨弄金发的细微动作都会被他认真地看在眼底。
墨寒心想，他非得要让蓝森在裴然面前留下个臭名声不可。
否则要再这样下去，这条装可爱的奶狗就要把裴然勾走了。
两个半小时过去。
电影结束后，蓝森和裴然并肩走出影院。
“觉得怎么样？”蓝森笑盈盈地问。
裴然沉思片刻：“还不错，只是没弄懂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爱意是如何萌生的。”
蓝森好似早就在心底准备好了答案：“男主角出身世家，担负兴旺家族的责任，而女主角虽然出身卑微，却不惧权贵，坚定活出自我。是女主角那份冲破世俗桎梏的勇气打动了男主角。”
裴然不紧不慢地追问：“喔？男主角真的有担负什么家族责任吗？他不是从小养尊处优，而且因为家主之位绝不会传给他，所以他更是毫无压力地活着吗？”
蓝森说：“看似无压力罢了，这种大家族里头的明争暗斗多得很。”
裴然觉得牵强：“可是影片里根本没有交代那些斗争，我只看到了一个沾花惹草、对感情不认真，又在家族的庇护下活得心安理得的懦弱之人。”
蓝森被裴然尖锐如刀的评论哽住了。
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那般：“每个看似轻浮的人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
裴然并不理解。
或许蓝森是在这部电影里看到了什么深受触动的细节吧，但裴然懒得花时间去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裴然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我得回去帮餐厅做事了。”
蓝森眼中有难以察觉的不舍：“难得来千念商城一趟，不逛逛吗？我说了，你今天所有的开销我都包了哦。”
蓝森身后，是三幅巨大的广告画幅，一幅是奢侈品皮包，一幅是限量款金瓶装的香水，最后一幅是璀璨闪耀的钻戒，上面写着“一生仅可定制一枚”的宣传语。
裴然微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我不喜这样花别人的钱。”
裴然拿出手机，在微联上把电影票和打车的钱都转给了蓝森。
蓝森愕然。
裴然向蓝森道过别后，便坐电梯径直出了商城。
她当然渴望拥有那些华贵漂亮的真皮包包，也想要偶尔涂上点馥郁又不庸俗的香水，穿上轻飘飘的裙子，在灯光明亮的超大商圈里逛上一整夜。
但裴然更希望她花的是自己挣来的钱。
男人总会觉得女人花了他的钱就等于认可了他这个人，就等于答应了会和他做某些本该郑重对待的事情。
但同时男人也会在酒桌上嘻嘻哈哈着宣告，女人就是这么物资，给她们钱花，她们就听话温顺，赶着要依偎在你身侧。
尤其是蓝森这种闻名圣琉音学园的花花公子，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多下头，裴然是无法想象的。
和他划清界限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经济上没有牵扯。
蓝森站在商城二楼高处，凝视着裴然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视野盲区。
不知为何，蓝森一旦看不到裴然那小巧坚韧的身影，便觉得心底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空空落落的，仿佛生命都被抽走了一部分。
她说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可真的吗？裴然当真明白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意接近她的吗？
蓝森开始为之前做的风流之事感到抱歉。如果可以重来，他不会再让自己染上这般不好的名声。
思绪翻飞中，蓝森感到手机短促地震动了几下。
他打开微联，看到墨寒发来的讯息：
【今晚有空吗？】
蓝森皱眉，他不觉得墨寒找他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有事说事】
墨寒几乎是秒回：【要不今晚一起去喝酒？我在Kiss酒吧订了最好的包房】
蓝森：【为什么找我？你不应该约刘绮梦吗？】
墨寒：【想和你把裴然的事情聊开，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样争来争去】
蓝森叹了口气，思忖了许久。
反正明天也只是逛逛城市，找找附近的取景点，今晚喝点酒，也没犯什么大忌吧？
而且，和墨寒把裴然的事情聊清楚，这也是蓝森一直以来想做的。
蓝森缓缓打字发送：【好】
墨寒回复：【那今晚9点在Kiss酒吧不见不散】
当晚九点整。
蓝森走进了Kiss酒吧。
喧闹又动感的DJ音乐把气氛炒得极热，碰杯声、欢笑声不断响起，酒吧中央最高的舞台上，霓虹灯闪烁不止，脱衣牛郎绕着一根钢管扭动热辣身姿，朝观众抛着媚眼。
有几个富婆正一边喝酒，一边将大把钞票扔到台上的脱衣牛郎身上。
蓝森一进酒吧便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她们的目光中掠过浅浅惊艳，纷纷带着醉意向蓝森挥手：“小弟弟，今晚陪姐姐好不好？”
蓝森没理她们。
“呦，不答应她们？”墨寒从人群中走到蓝森眼前，神色似笑非笑。
蓝森嫌恶：“就算是我，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墨寒凑近蓝森一步：“我听说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寻欢作乐，只要是个女人，朝你勾勾手，你就丢了魂儿似的，立马跟着去了。”
蓝森抿唇，并不乐意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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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在哪儿？”
墨寒迈步：“跟我来吧。”
墨寒的确订了全酒吧最好的包房。
房间内面积宽敞，装潢奢侈迷离，墙上定制的海报精致漂亮，地上的每一块方形砖都带着猫眼般的光泽，最重要的是，只要把门一关，就能将外头的尖叫吵闹全都隔绝干净。
当然，隔音效果是双向的。无论在这房里搞出什么动静，任谁都不会知道这房里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两杯长岛冰茶，待会儿会有服务生送进来。”沉默片刻后，墨寒随意道。
蓝森瘫倒在灰白的柔软沙发上，好似落在鹅卵石地上的一枚蓝宝石：“开门见山吧，你还喜欢裴然，而且很想和她复合？”
墨寒的面色竟在阴暗迷离的光线中显出某种深情：“对于裴然的爱，我一直都很光明正大。”
蓝森冷笑，眸中泛起一点愠怒：“那可不，你在学园典礼上可是搂着她吻了半分钟呢。喔，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个吻明显是违背她意愿的。”
墨寒眯起的眼如同弯刀：“我已经反思过了。”
蓝森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哼，反正你应该不会再有和裴然搭戏的机会了。”
墨寒笑得很灿烂：“有。我会参演你的那部短剧，是叫《燃情之森》吧？”
蓝森一怔，随即直起身来，无比郑重道：“我绝对不会答应。”
墨寒语气倨傲：“你不答应没用，毕竟你在蓝家又没什么权力。你大姐蓝鸢有权，我能参演《燃情之森》，就是她亲自许可的。”
蓝森垂下眸。
蓝家两女一儿，他年龄最小，也最没话语权，而他的大姐蓝鸢是钦定的蓝家下一任家主。
蓝森必须服从蓝鸢的决定。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蓝鸢会肯首让墨寒参演《燃情之森》。
“大姐居然同意了。”蓝森只觉得太阳穴钝痛。
“是我母亲出面搞定的。”墨寒笑说，“总之，我会扮演女主角苏萱的一个追求者，届时，和裴然的接触机会依旧很多。我会再追求她。”
蓝森突觉疲惫万分：“裴然她不会喜欢上你，你心里应该明白。”
墨寒语气自信：“谁说的?我当初和然然交往，还是她追求的我。她肯定爱过我。然然她就是个恋爱脑，我妈说了，恋爱脑改不了的，现在她离去只不过是暂时灰心罢了。只要我够死缠烂打，她会答应和我复合的。”
蓝森嗤笑，心里对墨寒的厌恶又深了一层：“如此自负，这就是裴然不可能喜欢你的理由。”
墨寒眸色冷了冷：“那你呢？然然最恨不专一的人，你这花心的名声早就传开了，你不会以为能消除吧？”
蓝森心底一疼，无边无际的后悔蔓延了上来：“至少我有在改了。”
他不会让年轻时犯的错误，成为影响他一生的深重遗憾。
门被敲响了。
墨寒走过去，打开了门。
身穿性/感露脐装的男服务生端着琉璃托盘进屋：“二位帅哥的长岛冰茶。”
“放桌上吧。”墨寒说。
男服务生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将两杯金褐色的鸡尾酒放到了桌上，还特意友好地把其中一杯朝蓝森推了推，方便他取来喝。麻利地送完酒后，他像不愿打扰墨寒和蓝森一般，赶紧离去了。
蓝森盯着长岛冰茶看。
金褐色的鸡尾酒，在殷红的灯光中流淌着明艳动人的光泽。
好似他此刻的双眸。
蓝森想着裴然的脸庞，狠狠灌了一大口长岛冰茶。
可当他再想要对墨寒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眼前朦朦胧胧，神智也越发不清晰，一种类似于睡意的冲动席卷而来。蓝森心下一惊，他抬眼看向墨寒，却只见到墨寒意味深长的笑容。
疲惫感充盈着蓝森的四肢百骸，他轻轻地彻底瘫在了沙发上。
中计了。
25. 炼乳西多士
裴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支起身来，压抑着早起的烦闷，拿起手机。
【来电人：洛星雅】
裴然皱紧的眉微展。
裴然接通电话，按下免提，一边穿衣服一边有气无力道：“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沉稳而极富有磁性的男声：“抱歉，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只好用了星雅的手机跟你打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裴然的头迅速从连衣裙的领口钻了出来：“洛明修？”
洛明修那边顿了顿：“是我。蓝森昨天有联系你吗？”
裴然说：“有啊，他昨天到春澜餐厅来吃饭了，下午还约了我一起去看电影呢。”
洛明修说：“他有通知你今天在哪里集合吗？”
裴然脑子转了转：“集合？”
洛明修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毫不慌张：“对。今天应该是《燃情之森》短剧项目的启动日吧？按计划，今天我们是要在城市里寻找取景地的。”
裴然讶异：“嗯？你也参演了《燃情之森》？”
洛明修平静得好像是念稿的语音AI：“我负责这部剧的服装和造型。”
裴然将白色连衣裙缓缓穿好，刚从睡梦中挣脱出的意识正逐渐变得清晰：“啊对……蓝森也跟我说过，今天是要去在城市里取景的。不过他没有通知我在哪里集合，也没有告知集合时间。”
洛明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忖。
尔后，他郑重道：“从昨夜十点开始我就给他的微联发了消息，但现在仍未收到回复。我刚又给蓝森打了很多个电话，却都没有接通。”
裴然从床上起身，拿起木梳子对镜梳理着丝绸般的金发：“要不再等等？毕竟现在还很早。”
洛明修说：“你给他打电话试试。我想，他对于你打来的电话，应该会很欣然就接通吧。”
裴然梳直了一缕打结的头发。
她理解了洛明修的意思：“好吧。”
裴然拨打蓝森的电话，无人接通。
裴然又多打了几次，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打开微联，给蓝森发了几条语气礼貌的问好消息，那边却如死水一般沉寂，半晌没有回复她一个字。
裴然给洛明修回了个电话，把蓝森毫无回应的情况告诉了洛明修。
洛明修的嗓音隔着电话似有些疲倦：“罢了，无论如何还是我们先见面吧，我到春澜餐厅来等你，然后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
裴然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春澜餐厅。
洛明修坐在临近门口的桌旁，手旁放着一杯明显加了过多牛奶的咖啡。裴然走进餐厅时，这位洛家下任家主正襟危坐地用牙签叉起一块西多士，送进口中咀嚼。
他今日穿着朴素简单的黑衬衫、黑色九分裤。衣裤都被熨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就好像洛明修本人一般，向来是克制着感情，不让自己的心上泛起任何波纹，也从不会让别人多想。
裴然随意寒暄：“没想到洛家大少爷喜欢西多士这样的小食，我以为这是市井平民之中最爱吃的东西。”
说罢裴然看着洛明修，暗自感叹，这男人就连吃早饭都这么正经严肃，不像是在享受美食，倒像是在处理公务了。
洛明修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了，才吐字清晰地回复道：“没想到你这中式家常菜餐厅也会提供港式的小食做早餐，我觉得新奇，所以想试试。”
裴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记得春澜餐厅有提供西多士这样的小食作为早餐。
她刚想追问，身旁却传来一个温润有礼的嗓音：“裴小姐还没吃早餐吧？要不也来点？”
夜伽面带春风，缓步凑近裴然，他端着的纯白瓷盘上放着一盒炼乳西多士，以及一杯柠檬茶。
裴然的目光落在西多士上。
她喜欢带浓郁奶味的东西：“好……谢谢。”
夜伽将炼乳西多士和柠檬茶放到洛明修对面的位置上，又看向裴然说：“不必言谢。这本就是用餐厅里的物资和调料做的，这份早餐是裴小姐应得的。”
裴然没回应，她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西多士。
轻轻一嚼便是软绵绵的口感，奶香四溢的炼乳从西多士中迸射而出，充盈在她口腔。
裴然猜出这里面加了她昨天晚上拿到餐厅的调料。这调料是由蓝森的情绪所产生的，香甜可口，奶味鲜美馥郁，恰如蓝森其人。
只是裴然没想到，蓝森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这般甜美纯粹的程度。
裴然称赞：“夜伽的手艺真好。”
夜伽微微一笑：“随手做做罢了。今后裴小姐如果想吃什么，无论中餐西餐，甜点或是小零食，只要来找我，我都做给裴小姐吃。”
裴然说：“多谢心意了，不过，不必再叫我裴小姐，叫名字即可。”
夜伽微倾身鞠躬：“好的，裴然。”
真像西方幻想浪漫故事里的执事，尽职尽责，彬彬有礼，从容颜到能力无一不是完美。
洛明修已经吃完了西多士，他浅浅喝了一口咖啡：“裴然，我们得快些联系上蓝森。”
裴然说：“我给他发的微联消息，他现在还是没回复。他应该还没起床吧？”
洛明修面如冰霜：“明明有正事要做，怎么就记不得要早起呢？”
裴然汗流浃背了，有时候她觉得洛明修真的很像严苛的老教授，随口说一句话，就会有人感觉被骂到。
裴然道：“我再去看看消息。”
裴然解锁手机屏幕，但却没有再去打开微联，而是点开了EliEli视频app。
她有在不经意间注意到过，兴许是暑假来了，蓝森每天晚上都必定会直播。
裴然有种直觉，蓝森昨晚的直播应该会透露他的动向。
但裴然并没有找到蓝森昨夜的直播记录，就连切片都没有。
看样子，这位勤恳的主播昨天竟然没有上播。
她诧异，然后顺手点开了蓝森主页的动态。
她的目光立马被那条置顶的动态吸引了——
【亲爱的小天使们，今晚不用再等着吃蓝莓糖啦！蓝莓糖今晚有约，要去酒吧喝酒，明天照常九点开始直播哦~】
裴然挑了挑眉，把手机推到了洛明修眼前，让他也看到这条动态。
洛明修推了推眼镜：“他昨天喝酒去了？那今天他的确应该是睡过了。”
裴然说：“那要不计划推迟下，明天再去找取景点吧？”
洛明修非常不赞同：“不，任何工作的计划都不应该因为这种理由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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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没办法了，我打电话给蓝家吧，让蓝家把蓝森叫起来。”
裴然佩服洛明修对工作的热诚。
她喝着沁人心脾的柠檬茶，等洛明修和蓝家通话。
“早上好，是蓝家吗？嗯，我是洛明修。”洛明修的眼眸肃穆宁静，好像没有星辰的黑夜，“抱歉打扰了，我有事想找蓝森。嗯？蓝森不在家？能斗胆问下他去哪儿了吗？”
电话那头一顿噼里啪啦，话语好似连珠炮弹。
洛明修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眉头稍皱紧了些：“蓝森昨夜一整晚没回家？好的，我明白了，十分感谢您。”
洛明修放下了手机，看向裴然：“裴然，蓝家的人说，蓝森从昨天中午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蓝家。如果他昨晚还去喝了酒的话，现在很有可能还睡在酒吧里。”
裴然不解：“为什么？说不定蓝森喝完酒就离开酒吧了，但又遇上了别的意外，才没能回家。”
洛明修的眸光变得游移起来：“嗯……蓝森经常去酒吧寻乐后夜不归宿，每次他旷课，老师们都能在酒吧的包房里找到沉睡的他。”
看来蓝森那风流花心的臭名声不是白来的。
洛明修站起身来：“走吧，去Kiss酒吧看看。蓝森他最常去的酒吧就是这家。”
他顿了顿，又道：“坐我的车。”
十分钟后，洛明修开着一辆豪车，载着裴然一起到了Kiss酒吧门口。
尽管洛明修毫无显摆招摇的意思，甚至他很乐于保持低调，但他的豪车和他美如雕塑般的脸庞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一走进Kiss酒吧，大群男男女女便凑过来搭讪。
裴然干脆利用这些搭讪，反问道：“你们有看到一个蓝色短发的少年吗？”
“蓝发少年？啊，有的，眼睛是金褐色的吧？长得真的超漂亮。”一个微胖而衣着华贵的女人兴奋出声道，“我记得他昨晚在包房里和好几个富婆……”
洛明修不想听这些，冷酷打断：“哪个包房？”
女人思虑后说：“108房吧？反正是这里最好的包房。”
裴然转身就往108房走去。
包房的门被裴然轻轻推开，她迈步进去，洛明修紧随其后。
裴然一眼便在沙发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湛蓝如碧空的短发凌乱披散于灰布，如同纯蓝墨水摔落在鹅卵石小路。蓝森阖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扫在婴儿般娇嫩的皮肤上，看起来竟有一丝恬静的美感。
好像一个布娃娃。
他看起来好像只要被掐住脖子，下一秒就会死去。
柔弱，娇小，脆弱，极易破碎。
裴然打算把他拍醒。
当裴然的手就要落在蓝森身上之时，蓝森如花瓣般娇媚的双唇开合了一次，皓齿中含糊地吐出了两个字：“裴……然……”
裴然和洛明修都怔住了。
蓝森的嘟囔没有停歇：“对、裴然……认真……”
隔了半晌，蓝森又轻轻道：“要认真。”
蓝森雪花般洁白的面庞上，被迫沾染上迷离闪烁的暴烈灯光。
此刻，那光束正从庸俗轻浮的绿色，变为夺目真挚的绯红。
裴然听懂蓝森的话语。
他说——
要认真对裴然。
26. 偷藏
洛明修像扛小猪仔一样，把蓝森扛起来，扔进车后座。
他旋动车钥匙，说：“先把蓝森送回蓝家。”
于是二十分钟后，蓝氏家宅的车库里又多了一辆漆黑的豪车。
裴然正准备去按响门铃，蓝家宅门猛地打开，随即突地跑出四、五个仆人打扮的人，急冲冲又小心翼翼把蓝森抱进了屋里去。
见事已办完，洛明修便想招呼裴然走，一个清冷又带着傲气的女性嗓音却叫住了他们：“暂请二位留步。”
裴然抬眸，望见台阶上那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女性。
那女人一副精英打扮，姿容英气、神情飒爽。
就连身边的洛明修在看到这位女士的时候，脸上也添了几分尊敬的色彩：“蓝鸢女士。”
蓝鸢朝洛明修颔首：“洛明修先生，早安。我代表蓝家感谢二位对蓝森的照顾了。”
原来她就是蓝鸢。
读过原书的裴然知道，蓝鸢是蓝家大姐，也是无可争议的下一任蓝家家主。
不过，蓝家老一辈的家长早已退隐娱乐界和商界，寻了别国早早过上养老生活，如今蓝家的决议，悉数皆要蓝鸢肯首才能实行。
蓝鸢对洛明修语毕，又将目光对准了裴然。
蓝鸢有一头如波浪般卷曲的优雅蓝色长发，但她的眸子却是纯净的金色，如同太阳般灿烂明耀。
不似蓝森的金褐瞳眸，暗暗的，总令人觉得他的天真背后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
蓝鸢说：“裴小姐，我有事要同你说，请你移步蓝家宅内来。”
蓝鸢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有种让裴然无法拒绝的上位者气质。
裴然点头：“好。”
裴然对洛明修道了别，跟随蓝鸢走进蓝家主宅，然后又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宽敞舒适的书房里。
书房的墙壁上贴了些海报，内容基本都是一个可爱的白毛正太正在撒娇，裴然记起那是蓝森他自己作为虚拟主播的皮套形象。
走到书桌前，裴然看到那里配有完整的直播设备。譬如麦克风、表情捕捉设备、大屏显示器、超高规格的主机和电子琴，都是市面上价值最高的那一类。
“这里是蓝森的书房。”蓝鸢介绍道。
裴然随口：“还挺舒适的。”
蓝鸢没有回应裴然这句话，而是指向了蓝森桌面上某处：“裴小姐，请看那里。”
裴然循着蓝鸢的手指看去，看到一张被精心保存在实木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上有个文文弱弱的姑娘，黑长直，棕眼眸，五官甜□□态，神态温顺乖巧。
是典型的小白花乖乖女，父母和男友叫她做什么就会做什么的那一类。
裴然想，蓝森桌面上竟摆着这样一个女孩儿的相片，这样他每次直播、每次看书的时候，都会看到她……
蓝森一定很喜欢她。
“那是郑家的四小姐，郑缘，也是四年前就和蓝森订了婚约的人。”蓝鸢说。
裴然问：“郑家？”
蓝鸢好像根本不在乎裴然，她再次忽略了裴然的话语，自顾自道：“裴小姐，请你把那相框打开，将里面的照片拿出来。”
裴然茫然，但还是照做了。
裴然拧开相框后的一条横杠锁，揭开背部的松软木板，随即入目的竟是她自己的面容。
那是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还穿着出演校园舞台剧时的女仆装，披散着金发，湛蓝的双眸中有些懵懂的情愫。她虽粗服乱发，但好看得就像院线电影里的女主角。
裴然没意料到蓝森会把她演戏时的一瞬抓拍下来，还印出照片，偷偷放在相框底部。
蓝鸢的嗓音冷不丁响起：“裴小姐，蓝森最近常常偷看你的照片。你和他之间，是否有什么同学之外的关系？”
裴然说：“同学？我和蓝森只算得上是校友罢了。”
蓝鸢不置可否：“是么，蓝森非要把你选做《燃情之森》的女主角，这样的情谊也只称得上是校友关系吗？”
裴然道：“蓝女士对选角有疑虑，应该去问蓝森本人吧？”
蓝鸢说：“我知蓝森喜欢沾花惹草，勾搭各类女性，自然也有些单纯女孩儿着了他的道，裴小姐不会也是其中一个吧？”
裴然答：“我可没着他的道。毕竟藏着异性照片偷偷看的人可不是我。”
蓝鸢顿了顿，半晌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双金灿灿的眸子盯着裴然。
裴然也不惧，镇定自若地盯着蓝鸢，不移开视线。
僵持片刻后，竟是这位执掌蓝家大权的精英女性妥协了：“那么，既然你对蓝森无心，那也别让他对你越陷越深，想些办法，用点手段也好，让蓝森对你死心。”
裴然心想这要求也太困难了，别人的心意，自己怎能控制。
蓝鸢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要求不合常理，便和善了些道：“裴小姐，听蓝森说，你开了一家餐厅？”
裴然说：“对，怎么了？”
蓝鸢说：“若你能令蓝森死心，重新选择一心一意和郑缘小姐发展，我可以投资你的餐厅。”
这可就引起裴然的注意了。
裴然不在乎什么两大世家的感情拉扯，但如果涉及到春澜餐厅的事情，那她可就不会再犹犹豫豫、含糊其辞了。
裴然欣喜不已：“真的？”
蓝鸢笑道：“我混商界多年，自然明白诚信值千金的道理。裴小姐，只要你能做到，那春澜餐厅之后的发展，就不必再愁了。”
裴然是笑着从蓝家主宅里出来的。
往后一天，裴然没有再收到蓝森的消息。
洛明修倒是发了微联信息给裴然，说取景地的事情不用愁了，他已经把符合剧本上场景的地点都找好了。
翌日，裴然利用空闲时间，把《燃情之森》剩下的剧本都读完了。
后面的剧情也落于俗套，基本就是男女主角一顿拉扯，唯一让裴然没想到的是，这挂着甜宠旗号的短剧竟然是BE。在剧的最后一集，男主角林理终究不敌林苏两家的家族势力，和苏家旁支的千金苏柒成婚，然后用尽一生去缅怀他最爱的苏萱。
在甜剧里搞BE，该说蓝氏集团真的是不怕亏钱呢，还是从来就并不是很在乎蓝森的人气。
第三天早晨时，裴然终于接到了蓝森的电话。
蓝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裴然，到学院表演系第二教室来吧。”
裴然问：“要排演了？”
蓝森道：“你先来吧。”
裴然骑上自行车便往圣琉音学园而去。
到学院门口时裴然收到了夜伽的短讯，夜伽说他做了热牛奶，还烤了焦糖饼干，希望裴然可以当做早餐享用。裴然本想着春澜餐厅离学园也不算远，但她猛然又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演一个瘦弱的厌世大小姐，便断了早餐的念想，给夜伽发去了拒绝的消息。
一路到了表演系第二教室，裴然见到了蓝森。
“裴然，你来了。”阳光落在蓝森的脸颊上，使他的微笑看起来很是温柔，“抱歉，本来今天是没有安排的，但鉴于我对表演一窍不通，所以大姐希望在开拍之前，找个专业点的演员给我点指导。”
裴然环顾了一圈教室。
她看到舞台边上还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裴然注意到他时，正巧那男人也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男人冲她笑了笑，似是在很有礼貌地示好，但裴然总觉得那男人的神情奇怪，有一股说不清的轻佻。
“那是谁？”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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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低声问。
蓝森扫了一眼那男人，又扭头过来对裴然解释道：“啊，不必在意他，他是我大姐安排过来的人，并不是演员。”
——蓝鸢安排过来的人。
那就是蓝鸢用于观察蓝森举动的眼线……亦或也是观察裴然的。
裴然：“他叫什么？”
蓝森：“郑以南。”
裴然皱眉：“郑家的？”
蓝森怔了怔，小心道：“裴然，你认识其他郑家的人？”
裴然说：“没有。”
蓝森突觉放心，笑道：“那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今天的指导训练吧。”
蓝森挑了《燃情之森》剧本里好几段情绪高亢的情节，让裴然一段一段指导他演。
例如男主角林理正要试着和女主角苏萱表明心意的一段—
蓝森俯身在裴然身边，轻轻道：“苏萱，你知道我对她们都不是认真的。”
裴然面色高冷：“你的私事，我并不在乎，你何必要特意来告诉我？”
蓝森蹙眉：“你是我姐姐，我为何不能和你聊这些？”
裴然冷淡而无聊：“对，我是你姐姐，也只是你姐姐，所以你的恋情，我只会当个八卦听听，并不会多评判什么。”
蓝森咬了咬唇，眼底滑过一抹痛苦：“只是姐姐？真的只是姐姐吗？你应该知道……”
裴然脱出角色：“不对，按照林理的人设，你应该表现得更轻浮。”
蓝森质疑：“更轻浮？可是林理对苏萱是认真的呀。”
裴然摇头：“那也只是林理心底的想法，事实上无论是对观众还是苏萱，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林理是个轻浮的公子哥，所以如果这里林理表现得太认真，就会崩人设。”
蓝森沉默。
思考片刻后，蓝森还是很固执：“不，林理虽然表面轻浮，但他对真心爱的人并不是这样的。”
裴然极有耐心地跟蓝森探讨了一边剧情和人设，并点明了这个悲剧故事的核心就是林理虽然内心有所深爱，但是由于他举止不专一，且无力打破家族束缚，所以才会是BE。
裴然说：“所以，如果你把林理演得那么认真深情，那这个故事就不会是BE结尾了。”
蓝森有点急：“只是我们对林理的理解不同。”
裴然说：“我是从剧本逻辑来说的。”
蓝森道：“林理这个角色就是以我为原型来创作的，拍这部剧也是为了树立我的人设。裴然，我不是那种不专一而且只听从家族命令的人。”
蓝森说得极其郑重，像在发表某种宣告。
裴然回避：“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我对于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感兴趣。”
蓝森抿了抿唇，笑得自嘲：“真的？你不想了解我的真面目吗？”
裴然道：“蓝森，我只是受邀来演戏罢了。”
蓝森低眸：“可是裴然，我不想和你的关系仅仅只存在于虚拟故事里。”
裴然不语。她感觉要是自己说错了话，旁边那个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的郑以南定会添油加醋地对蓝鸢说什么。
蓝森见裴然冷冷淡淡的，不回应，突地气急。他上前一步，将裴然堵在墙边，黯淡的金褐眸中竟闪过一丝疯狂：“裴然，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很久没有沾花惹草，或是去搭讪其他女性了，你……”
“呵呵呵……”有人笑了。
蓝森和裴然一同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竟见那旁观的郑以南捂嘴偷笑着。
郑以南并没有因二人投来的尖锐目光停止发笑，反倒越笑越起劲了。
“笑什么？”蓝森因困惑而愠怒。
“很久没有搭讪其他女性？”郑以南毫不掩盖话里嘲讽，“你要不点开校园论坛看看？”
27. 怜惜
蓝森气得要死。
他万万没想到墨寒会犯贱至此，把他骗到酒吧里下药迷倒还不够，甚至叫了那些富婆进包房来，和他摆拍下十几张照片，又发到校园论坛里，让全校师生都看到。
至于那些照片的内容……尽是些出格或擦边的玩意儿，不堪入目。不了解情况的人先入为主，往往会以为是蓝森又去和五、六个女人寻欢作乐，搞些风月之事。
蓝森苦苦想要改善的名声，突然之间跌到谷底，又臭了。
不过裴然看完照片后倒是没什么反应。
“裴然你别信！我那个时候失去了意识，这些照片全都是墨寒刻意拍成这样的！”蓝森赶忙解释，“是墨寒他想陷害于我！”
“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裴然漠然。
“裴然，你果然失望了吗……”蓝森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失望？为什么会失望，我对你本就没什么期待吧？”裴然说。
蓝森怔了怔，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
裴然想了想，又扭头去对旁边看乐子的郑以南道：“还有这位同学，我刚刚和蓝森在交流拍戏的事情，你就没必要插嘴了吧？”
郑以南咧嘴一笑：“裴小姐，我刚刚只是想提醒蓝森少爷别再犯沾花惹草的毛病，以免让你这样的无辜少女受骗。”
兴许知道他是蓝鸢派来的人，蓝森怒而不敢言。
腾烧的怒火对准不了郑以南，便只能掉头向别人。
蓝森愠怒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好，好！墨寒这崽种想要坑害于我，我待会儿就去墨家找他，把这事儿扯清楚……”
“不必那么麻烦，现在就能讲清。”清冷倨傲的嗓音响起。墨寒的脚步缓慢而有力，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来。
蓝森愕然，随即冷冷一笑：“墨寒？呵，知道裴然要来这里，所以又来凑热闹了？”
墨寒鄙夷地瞥了一眼蓝森：“我是剧组人员，出演配角，怎么就不能来凑热闹了？”
蓝森没有反驳这句话，看来墨寒说的是真的。
裴然没想到还会跟墨寒搭戏。
她本以为《拥你于寒风》是噩梦的结束，没料到这男人如牛皮糖一般，死死缠着她不放手。
蓝森变回原来的话题：“墨寒，我曾以为你是伪君子，没料到你是真小人，竟使出把人灌醉后，摆拍丑闻照片发上论坛的手段。”
墨寒泰然自若：“你可别栽赃我。往你酒中下药的不是我，拍那些照片的更不是我。”
蓝森道：“是你约我去Kiss酒吧的，我还保存着聊天记录呢。”
墨寒不屑：“我是真心想约你去喝酒的。但是那些富婆不乐意放过你这么一位可爱的美少年，是她们往你酒里下了迷药，然后做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蓝森又惊又怒：“你还在骗人！”
墨寒的情绪很平静：“你仔细再看看那些照片上的女人，哪个是你不认识的？你之前和她们纠缠不清，她们可都惦记着你呢。难得你去酒吧一次……这送上门来的小奶狗，富婆怎么可能会放过？”
蓝森扫了一眼论坛上的照片。似是被墨寒说中，蓝森不再言语，只是用力死死捏住手机，白皙的小手上青筋毕露。
墨寒笑了笑，把语气放柔了些，似是想要缓和气氛：“好了，这种风流韵事没有讨论的价值，毕竟这里也没人关心，是不是？”
这里没人关心蓝森的风流事，包括裴然。
所以蓝森不必慌乱，更不必急于澄清，因为裴然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墨寒说罢又走近裴然一步：“洛明修那边有个新项目。他要参加服装设计大赛，但还差个女模特，裴然，你要不去试试？”
裴然古怪：“我不会走秀。”
墨寒温柔：“无事，不必走得多专业，重点只是在于展示设计师的服装作品而已。”
裴然说：“可我的身材不算好，当不了衣架子。”
墨寒道：“洛明修觉得很完美。”
既然洛明修看上了她，她拿自身条件来推却便没什么道理了。裴然多问了几句，有关报酬，有关模特要做的具体事项，墨寒也解答得详细。
报酬的事，洛家不缺财，出场费就能给到五万，若是不够还能再谈。所谓当模特也不是要真的当职业模特，只是洛明修需要把他设计的裙服送到某位女性身上去穿好展示。
乍一听是很美的活，而且裴然对洛明修这样的成熟男人信任度尚可。再说关键，裴然很缺钱，春澜餐厅的装修不会是笔小的费用，面向豪门贵族们的餐厅自然精装得越奢华越好，裴然不想放过这笔能轻松赚到手的五万。
裴然说：“我需要和洛明修见面谈。”
墨寒道：“你现在就去吧，他在他的工作室里。”
裴然扫了一眼蓝森，蓝森满脸阴翳：“裴然今天是受我邀请来的，我需要有个专业点的演员指导我些技巧。”
墨寒笑道：“正好，我也是表演系的，裴然走了不影响，由我来指导你吧。”
蓝森不悦：“你水平不如裴然，我要她。”
一旁的郑以南又嘻嘻笑起来了：“蓝森少爷，墨寒再差也是圣琉音学园表演系的前几名，而且你们同演男角色，墨寒的指导对你应该更有用。”
郑以南生得不差，清丽俊秀，可裴然怎么都看不惯他那张脸，总觉得吊儿郎当，像混混。
蓝森狠狠剐了郑以南一眼：“让你说话了？”
郑以南嬉皮笑脸：“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我能坐在这里，是你大姐蓝鸢亲自肯首的。”
蓝森没话说了。他恋恋不舍地看了裴然一眼，答应了墨寒。
裴然则往洛明修的专属工作室而去。
敲门，招呼，她在洛明修的注视下进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衣服，但无一不是精致的，漂亮得好像翅膀上有金粉的蝴蝶。洛明修身穿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坐在一堆熠熠发亮的裙子堆里，如同墨点落在纸醉金迷的画作上。
裴然向洛明修仔细地问了几句，把他所谓的服装设计大赛问了个清楚，又再次确认了模特的工作。
洛明修一如既往的耐心十足：“不是什么大赛，是刘氏财团举办的联谊赛罢了，我只是代表洛家出面参加。”
他顿了顿，又说：“你还要参加蓝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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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项目，我这边又要占你的时间，不如给你报个更高的报酬，七万吧。”
七万。
一个令裴然不会拒绝的价格。她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对了。”洛明修见裴然答应得快，不禁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里有好几件衣服，需要你试试。”
洛明修把三套紧身长裙和两套设计别出心裁的衣服拿到了裴然面前：“长裙是你的戏服，其他的是服设作品的初步构思。”
随即，他又略带惭愧地道：“抱歉，本来应该是明天再让你来试这些衣服的，但是星雅硬要拉着我明天出去玩，说少了我就没意思。”
裴然说：“无事，试一下衣服，不碍多少时间的。”
裴然拿着五套裙服走进试衣间，一件一件地试穿起来。
三条长裙，修身倒是修身，但即便是裴然这样娇瘦的身材，穿着也嫌紧。
费了半天劲儿，裴然总算试完了戏服。最后，裴然选了银蓝色的一条长裙，洛明修也很认可，说这个颜色和她的发色、瞳色都很配。
洛明修温柔道：“穿这件就仿佛你是真正的豪门大小姐。”
“真正的”豪门大小姐。
顿了顿，许是洛明修觉得自己失言，赶忙找补道：“我是说，剧里的豪门，苏家。”
裴然说：“没事儿，我确实不是所谓真正的裴家小姐。”
洛明修思虑后慎重问：“我听星雅说，令堂周澜女士是被裴煊所骗，现在的裴煊之妻宁安娜其实是后来居上？”
裴然笑：“星雅竟然给你说了。”
洛明修的神色上有一抹怜惜之情：“原来你一直在默默忍受那些辱骂。为何不反击呢？”
裴然说：“我和妈妈力量尚小，反击也没用，说出真相也没人会信的。反而可能引来报复，我是没关系，但我担心妈妈再次被裴煊伤害。”
洛明修脸上的怜惜之色更浓郁了。
裴然转身，继续去试穿剩下的两套衣服。
其中一套有裙撑，还有束胸，裴然穿得艰难。裴然知道这样的服饰是中世纪女性的日常穿着，如今穿在自己身，不禁感叹以往女性生存之不易。
明明强调生产力的重要性，却又硬要贵族女性穿上不方便行动的服饰，说到底是想驯化。
裴然边想着，边为自己扎紧束胸，突地胸闷气短之感席卷而来。一阵眩晕篡夺了她所有的神智，她扶额，跌跌撞撞着要去松开束胸，却眼前一白，倒在了地上。
洛明修发现裴然的异样，是在十分钟后。
对于换装而言，十分钟并不是很短的时间。洛明修见裴然进了试衣间，却迟迟不出来，不免怀疑是出了意外。
他敲了几次试衣间的门，裴然那边却全无动静。
最后他动了点蛮力，强行把试衣间的门锁撬开。锁坏了，门却仍是开不了，洛明修试探了一会儿，很快发现是因为裴然晕倒在了门后。
没有意识的裴然，上半身仅仅裹着束胸，下半身被蓬松的白纱裙摆遮掩。金发凌乱散开，四肢纤细白皙，漂亮得让洛明修都怔了怔。
洛明修露出了裴然清醒时绝不会流露出的眼神。
28. 白糖烤饼
好美丽。
鎏金般的长发，初雪般的肌肤，身体看上去那么脆弱，内心却坚如磐石，韧如苇草。
他犹记校园舞会的那一夜，裴然丝毫不怯地面对裴煊，为了自己的母亲，撕碎了所有人都向往的东西。
她很特别。
洛明修眼眸中泛起怜惜。
他蹲下身，朝裴然伸手，指尖在她腰部的曲线上轻轻滑过——
他迅速为裴然穿好了衣服。
触及关键部位时，他甚至闭上了眼，只为了不让自己多想。
洛明修把裴然抱起来，出了工作室，下楼，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他不打算让昏迷的裴然在自己工作室停留过久，不只是担心裴然的身体状况，他还担心自己能克制多久。
十分钟后，洛明修公主抱着不省人事的裴然，到了春澜餐厅门口。
很快，一个亚麻色短发的男人从后厨着急地小跑出来，不由分说地就抢着要从洛明修怀里接过裴然。
洛明修猛地一退，不让夜伽碰到裴然的身躯。
夜伽目光定定落在裴然身上：“她怎么了？”
洛明修淡淡：“她刚在我的工作室试穿衣服，突然就晕倒了。周澜女士呢？”
夜伽道：“周澜女士出去买食材了，现在餐厅由我打理。”
洛明修拥着裴然的手更用力了些：“既然周澜女士不在，我直接送裴然去医院好了。”
夜伽上前一步：“把她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
洛明修犹豫了片刻。
在洛明修记忆中，夜伽是个细心柔和的人，而且根据洛明修对他的观察，夜伽对裴然的温柔还胜过了其他所有人。
但洛明修的眸光落在裴然身上时，他却有些不舍了。
这位从来公事公办的男人说道：“交给你我不放心。”
夜伽抿唇。
春澜餐厅门口，两个男人很有礼貌地争来争去，谁都不愿意让步。
缩在洛明修怀中的裴然悠悠转醒。她湛蓝的眼眸缓缓睁开，男人们尖锐的话语朦朦胧胧地冲进她的耳朵，加速了她恢复神智的速度。
裴然轻轻呻/吟了一声：“洛明修，把我放下来。”
两个男人的对吵戛然而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可以吗？你听上去很虚弱。”夜伽走近了洛明修一步，为了能更好地扶住她。
这个从来都镇定从容的男人，此刻映在裴然眼底的面容却慌张无措。
裴然笑说：“只是有点头晕无力罢了，可能是饿的……”
夜伽记起来了，早上他邀裴然来取早餐，但裴然说她要为演出节食，拒绝了他专门早起为她精心准备的早餐。
“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夜伽说。
裴然在洛明修身上微微挣扎了几下，示意洛明修将她放下。落地后，裴然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跨过春澜餐厅的门槛，坐在餐桌旁。
裴然思忖道：“甜的东西吧。”
夜伽一头扎进厨房去。
洛明修神色复杂地盯着夜伽，又回首来看向裴然。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是淡淡的关切。
洛明修说：“不好好吃饭？”
裴然道：“要演戏，需要保持身材。”
洛明修摇头：“身体最重要，实在不行，你先别参加我的服装设计赛了，你现在需要保持休息。”
裴然赶忙拒绝：“那可不行，我接了这个项目，那就得继续做下去。”
洛明修拿裴然的执拗没辙。如果裴然是洛家里的晚辈，比如他的妹妹洛星雅，对于洛明修来说就极好办，只要强硬处理就可以。
洛明修愣了愣，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习惯了强硬和命令，根本不懂得怎么和女孩儿来往。
不像夜伽，那个秀丽俊美的男人温柔体贴，裴然也很听他的。
洛明修放在餐桌上的拳头捏紧了些。
数分钟后，夜伽端着热乎的餐点走出了厨房。
呈到裴然面前的是一块饼，饼身浑圆焦黄，饼面均匀地洒着剔透的白糖。除此之外，夜伽还给裴然重新煮了热牛奶，和饼一并送到裴然面前。
“先吃了回下血糖吧。”夜伽说。
裴然撕下一小块白糖烤饼尝了尝。饼的口感松软而有韧性，绵细的白糖随着也在舌尖化开，为烤饼的香气添了一份清新的甘甜。
淡淡的，不浓郁，但足够纯粹。裴然猜这是用洛明修情绪产生的调料做的。
尝着有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甜也甜得若即若离，不会让人太满足。但也因为如此，这烤饼有种引人快些咬下一口的魔力。
或许是夜伽想让低血糖的裴然多摄入点糖，他在热牛奶里头也加了蜂蜜，尝着甜而不腻，很暖胃。
他的举措也确实有效果，裴然头脑的眩晕感开始散去，原本朦胧的眼前也清晰起来。胃里的恶心，四肢的无力，都被这清甜的烤饼和牛奶，尽数化解去。
“挺不错的。”裴然赞道，“我感觉好多了。”
夜伽点头，又关怀道：“今天要不就休息吧？”
裴然不语，洛明修则沉着嗓子说：“裴然，你这两天都好好歇息吧，明天也是没事的。蓝森如果缠着你，要你跟他搞什么提前预演或者演戏指导，你都一概不去，就说让墨寒替一下你。”
裴然侧眸扫了扫洛明修。她难得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么私人化的关心。
但裴然也乐得接受，因为明天对她来说，本就是个特别的日子。
三人一起闲聊了会儿，裴然说要回家，夜伽对裴然万般叮嘱，要她注意安全。
“我会注意，不会出事的。”裴然说。
夜伽的嗓音柔柔的：“谁知道上次绑架你的那伙人抱着什么心思，万一他们又来了，可怎么办？”
洛明修被勾起了注意：“什么？有人绑架你？”
裴然点头：“嗯，而且应该是裴煊派出的人。”
洛明修眸光沉沉：“那我送你回去。”
裴然想拒绝，但她看到夜伽的目光，似乎是很认可这个提议。夜伽一向把她的安全放心上，每逢餐厅开业得太晚，夜伽就会固执地送裴然回家，路上也不离她半步，形影相护。
夜伽像她最亲密的哥哥，事业上帮衬着她，平时也护着她。他容貌温柔，不若洛明修那般硬朗，令裴然也能放下心来和他亲近。
裴然点头：“好吧。”
裴然上了洛明修的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夜伽的视线里。
翌日。
裴然起得早，洗漱完后便拿出了化妆品。
底妆铺好后，裴然用上了暖红棕色唇釉和偏灰色眉笔，都是不浓艳的颜色，也适配她的五官。她稍作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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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给自己套上棕色卷曲假发，穿上格子裙，外披一件红色外衣，出了门。
她要去参加乙游展。裴然这身打扮，是在cos某乙游中的女主角。
她玩这游戏很久了，也很喜欢里面某一个男主角。当她听说官方会办展子的时候，她就渴望着能去玩一次。
如果不是昨天那次晕倒，蓝森或者墨寒今天肯定又会来缠着她，要她做这演那吧……从这点想来，昨日昏厥竟是一种因祸得福了。
裴然进了展会现场。
参会的人多是成双成对的，或是有搭子，或是把对象也带来。裴然形单影只，独自一人流连在各个摊位之前，虽然孤独却也闲适。
她正随意闲逛着，突地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然宝！啊，然宝你怎么也来逛展子了！”
裴然回头，看到了洛星雅。还有她身边的……洛明修。
洛星雅今日妆化得很浓，暗紫眼影，明艳红唇，着一袭深蓝色修身长裙。若换了别人一定吃不住这艳俗的浓颜系装扮，但放在洛星雅这样的美人身上，那就是勾人的纸醉金迷，艳压全场。
她旁侧的洛明修则戴着白色假发，深紫色美瞳，穿着干练的制服，而且显然是方便于战斗的那种。非要比喻的话，像是星际文里的战斗人员。
裴然认得他们的打扮。洛明修扮的是这款乙游里的一位男主，而且是人气极高的那位。洛星雅扮的则是那位男主的妹妹，同时也是女主角的闺蜜。
如今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俨然是组成了某种微妙的组合。
最高兴的就是洛星雅，她兴奋不已，不断地夸赞着裴然：“啊，然宝你真的好可爱，这条小裙子很适合你，很俏皮。”
然而裴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看到洛明修就尴尬。
她不想和洛明修以这种装扮相见，以这种……官方CP的暧昧感相见。
裴然开始隐隐担心某件事情。
她担心的事情也很快发生了。
几个女生欣喜地拥了过来，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讶异：“天呐，怎么会有扮得这么像男女主角的。尤其这个男生，他好帅，好像我的遥宝！”
“是喔是喔，遥宝从游戏里走出来了！”
“那个女生也很像官方默认的女主角形象呀。好漂亮，而且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
更多的女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裴然越发窘迫，洛明修则别看了眼，不想去看裴然。
但当裴然看向洛明修，隐隐约约的，裴然发现洛明修的脸颊红红的，而且还有要蔓延到耳根去的趋势。
这个熟男……居然也会因为尴尬而脸红？！
裴然向洛星雅急急忙忙地告别，然后拼命就要挤出人群去。可惜围观的女生实在是多，而且她们异常兴奋快活，没有要给裴然让道的意思。当裴然走向人群，她们纷纷抓住机会，一个劲儿地怂恿起来：“美女，能不能和那边那位帅哥哥组个临时CP，让我们拍张照片嘛！”
应和的人很多。
裴然有点慌，她急着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慎被某个人的脚绊倒。她往后一仰面，往地上摔去。
然后，裴然掉进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
人群激动万分，尖叫此起彼伏，无数个摄像头对准了她，疯狂拍照。
29. 焦糖伯爵红茶蛋糕
【惊爆！洛明修和裴然借乙游皮炒CP，究竟是为了吸睛还是真爱？】
【洛家继承人在展会上情难自禁，拥抱裴家私生女！】
【裴家小三之女为流量，假装跌倒扑入洛家少爷怀中，该批！】
裴然坐在春澜餐厅的柜台后，皱着眉头、无语凝噎地刷着手机。
一般来说，圣琉音学园的热帖前三名很难被同一件事占据，而裴然却轻松地做到了。
她扮成乙游女主，跌倒在扮成最高人气男主的洛明修怀中，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能炒到天上去，恨不得人尽皆知，这让裴然感到不可思议。
裴然点进帖里去看了看，发现每个帖都有叫“霍知年”和“蓝莓糖”的两人在据理力争地回复。这位“霍知年”拼命想要证明裴然对洛明修绝无一点感情，更不可能做出故意勾引他的事情。而“蓝莓糖”则是在阴阳怪气地暗示，肯定是洛明修使了什么怪招，让裴然不得已才这么做。
裴然叹了口气。
墨寒和蓝森这两个烦人的男人，也就这个时候有点用。
裴然正打算去后厨帮夜伽处理今天要用的食材，她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却嗡嗡地响了起来。
是洛星雅打来的电话。
裴然接通：“星雅？”
“你好，裴然小姐。”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成熟稳重、颇为干练的陌生女声。
裴然一怔：“请问您是……”
女声沉沉：“抱歉打扰你，我是洛家主人，也是洛明修和洛星雅的母亲。裴然小姐，今天各大社交平台上的帖子，你都看到了吧？”
裴然没想到洛家的女主人会被这种炒作绯闻的鸡毛小事出面。裴然记得，原书中洛明修的母亲许若是个不折不扣的精英女性，只热衷于事业工作，一般琐事都惊不起她的注意。
但现在，对琐事毫不关心的许若女士说：“裴然小姐，就这些绯闻我需要与你面谈。有空的话，我们约在春澜餐厅见面吧？”
许若口气和善，但如洛明修如出一辙的富有震慑力，叫人难以拒绝。
裴然答应下来后，便钻进厨房，和夜伽商量着做几个甜点小食以招待这位名声显赫的豪门女主人。
半小时后。
一位穿着雪纺白衬衫和宽松长裤的成熟女人走进了餐厅。
普普通通的穿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气质，还有一张叫人过目不忘的精致脸庞。
裴然立刻迎了上去：“许女士，请坐。”
许若笑了笑，坐在了餐桌边，摊手邀请裴然也坐下。
裴然说：“稍等，我给您上甜点和饮料。”
焦糖伯爵红茶蛋糕和抹茶拿铁很快便被裴然呈到了许若面前。
刚开始看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许若不禁皱了下眉头。
红茶蛋糕上有一层厚厚的慕斯奶油，慕斯顶上还放着一片焦糖方形饼干。抹茶拿铁也并非提神用的咖啡，而是加了抹茶粉的大杯热牛奶而已。
这两样东西，看起来就热量爆表。
但出于礼貌，许若还是用小勺舀起小块红茶慕斯，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优雅的红茶香与奶香浓郁的慕斯交融，口感浓稠绵长，像是喝了一口顺滑的奶茶，回味悠悠。
再品一品同样茶香浓郁的拿铁。香醇的牛奶在口腔内热乎乎地翻腾，带出有些铁锈味的抹茶香，显然是极上好的抹茶粉调制而成。
原本只想吃一口的许若，忍不住吃了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裴然微笑。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这块焦糖伯爵红茶蛋糕里，可是加了洛明修情绪生成的调料。
这是一块饱含认可、欣赏之情的蛋糕，对于许若这样的精英女性，自然有吸引力。
许若吃了快大半蛋糕才回过神来，这时她发现裴然已经端坐在她对面了。
许若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今天没吃早餐，有些饿。”
裴然通情达理：“无妨。许女士若是喜欢，可以再多打包几份回去，本餐厅免费招待您。”
许若眼睛亮了。
站在不远处的夜伽见状，此刻把剩下四块红茶蛋糕都齐齐整整地装进打包盒，再套上塑料袋，恭敬地放到了许若面前。
许若原本其实是想要维持严肃而不通融的形象的，可如果吃了人家东西还摆大人物的架子，那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许若微笑道：“裴然小姐，小紫书上的高热度笔记、还有圣琉音学园的热帖，你都看了吧？”
裴然乖巧点头：“当然，都看了。”
许若说：“我儿子洛明修已到该谈恋爱的年龄了，也有很多世家登门找他，希望能和他联姻。但无论那些世家开出多么丰厚的条件，明修他都不愿答应。”
裴然挠头：“难道，许若女士觉得洛明修对我……”
许若赶忙打断了裴然的话：“明修他对你绝不可能有别的意思。”
裴然松了口气。可吓死她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被洛明修这种禁欲男喜欢上，是怎样的折磨。
这种男人一般控制欲极强，裴然不喜欢这样的，她喜欢邻家哥哥那种温柔呵护型的。
许若接着又道：“我只是想说，这个绯闻炒作得不好……”
裴然疯狂点头：“我也觉得。”
许若说：“……会影响到明修之后的联姻，所以我觉得，为了明修以后的发展，你就退出他的服装设计大赛吧。”
裴然：？？？
许若很有耐心地解释说：“毕竟如果你真的当了明修的模特，到时候还和他一起出席比赛，那绯闻就不再是绯闻，对大众来说，就是真有其事了。”
裴然咬唇，她不是很愿意放弃那快要到手的七万块。
这可都是要用于餐厅装修的珍贵资金啊！
许若女士看着裴然难过的神情，心肠又软了些：“这事儿也算是我们洛家违约，所以原本应该给你的七万元报酬，就当做是违约金给你了。我马上转账……”
裴然喜出望外。
然而另一个冰冷而沉稳的男声却打断了许若：“妈，等下，别擅做决定。”
洛明修大步流星地走进餐厅，坐到了裴然身侧，目光炯炯地盯着许若看。
许若惊诧：“明修？！你怎么来了？”
洛明修随口：“我喜欢这家餐厅，所以常来这里。”
许若又道：“明修，刚刚怎么打断妈妈说话呢？”
洛明修镇定自若。他虽是晚辈，却已被培养出了家主般的气场：“妈，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作主张。裴然她将成为我的女模特，这事儿我已经敲定了，没得改。”
许若不悦：“可你不怕以后你和裴然在大众眼里真成了CP吗？”
洛明修淡淡：“不怕。”
许若的语调提高了：“你不怕以后那些世家千金个个为了避嫌，不再想着要和你联姻？”
洛明修笑了：那正好。”
语毕，洛明修偷偷地看了裴然一眼，笑得更温和了些。
许若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她的指尖在桌面上烦闷地滑了滑，最终她起身，有些威严地对洛明修道：“明修，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妈妈也不多干涉了。只是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做事可要自己负责。”
洛明修从容不迫：“好的，妈妈。”
许若踩着高跟“啪啪啪”地离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那盒焦糖伯爵红茶蛋糕带走。
裴然收回目光，看向洛明修：“违约金都有七万元，报酬应该更高才对，我要求加钱。”
洛明修：……
好好好，加钱就加钱，反正洛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洛明修答应：“给你加到十万，可以了吧？”
裴然满足地笑了：“谢谢。另外，这次来本餐厅是想吃点什么？”
洛明修目光沉沉：“不吃。今天是《燃情之森》开拍的日子，我只是来载你到拍摄现场去。”
洛明修开车，把裴然载到了圣琉音学园门口，又领着她到了音乐系教室。
在那里，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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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森和墨寒在内的参演演员们，都已经到场，准备就绪。
选择圣琉音学园的音乐系教室非常合适，因为《燃情之森》里面的男主角林理是个搞音乐的艺术家，擅长弹钢琴，剧里也有不少情节是在钢琴室里展开的。
“抱歉，我没看你发的短讯，所以……”裴然对蓝森道歉。
蓝森有一瞬间的难过，但他很快又笑道：“没事的，你人来了就好。听说你前天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然：“只是低血糖而已，吃饱了就恢复了。”
郑以南难得没有嬉笑着脸，而是很关切地朝裴然递了一块巧克力：“裴然，把这巧克力收着吧。以后要是再头晕了，就吃一口。”
裴然看向那块巧克力。是她喜欢的偏甜口的白巧，也不大，带着方便，揣兜里正好。
裴然接过。
墨寒双手抱胸，又酸酸地道：“啧，巧克力有什么了不起的。裴然，你以后要是饿了，我每天请你吃星级餐馆去！”
裴然笑着随口向他们随口道谢。
今天要拍的是一段激烈的感情戏，也是比较后期的剧情了。
在剧本里，林理对苏萱多次表明心意，但苏萱总觉得林理只是犯风流病，见了个漂亮女人都要上去说句喜欢，她也并不例外。因此，苏萱从不拿林理的表白当一回事儿。
同时，林家也对林理施压，要他搬出苏家主宅，去旁宅和未婚妻苏柒住在一起。
这段剧情发生在林理要搬离苏萱住宅的前一夜。他约了苏萱去琴房见面，想要借曲子，再次表露心意，如果不成，那就体面地告别。
蓝家派来的导演喊了句“action”，拍摄就此开始。
熟读剧本的裴然马上上手。
而蓝森，在前两天墨寒的调/教指导下，也很快入戏。
裴然演的苏萱，厌世慵懒，一股高傲大小姐的味道：“本来都要睡了，约我来这儿干嘛？无聊。”
蓝森看向裴然，好像眼里有星光：“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裴然百无聊赖地用手卷着自己的长发，眼神都没有落在蓝森身上：“重要的事？”
蓝森沉默少顷道：“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这是我为你写的，叫做《不被承认的爱》。”
裴然眼里有一刹那的动摇，但很快她又露出了厌倦的神情：“曲子啊？你又在试验什么勾搭女人的手段？你莫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的吧？”
蓝森被深深地伤害到了，但他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弹奏起钢琴来。
裴然第一次听蓝森弹琴，他弹得很投入，而且很动情，技法流畅，按键熟悉。裴然暗暗在心底感叹，蓝森无愧为音乐系明星学员。
哀怨又深情的一曲终了，蓝森期待地回首来看裴然。裴然继续扮作苏萱，不为所动，反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蓝森知道裴然只是在演戏而已，但是他却觉得心底很痛，好像这是真的一般。
蓝森猛地站起身来，冲动地把裴然拥在怀里。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这是戏还是现实，他只是用尽全力，抱着裴然，然后说：“姐姐，我还是喜欢你，不管你有多蔑视我这个人，但我的爱是真实纯粹的。”
裴然不耐烦地想要推搡开蓝森，蓝森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裴然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对不起，姐姐，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短短一集完美收工。
裴然被洛明修送回了家。
路上的时候，洛明修一边开车，一边对她感叹道：“蓝森今天演得可真好，不像非专业人士。”
裴然点头：“蓝森他今天的表现真的很自然，他对林理的把握挺准确的，除了林理这个人设应该没那么深情。”
洛明修笑笑，不言语。
裴然回家，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坐到床上准备刷刷手机再睡觉。
猛地，她的目光却捕捉到了一个新的热帖——
【蓝森和裴家私生女亲密接触照片传出！场面火爆！】
30. 芝士烤鸡
所谓的“蓝家少爷被裴家私生女勾/引”的绯闻如爆炸一般，火速传遍各大平台。
蓝鸢紧急发出指示，要《燃情之森》短剧项目暂时停拍。
此时，裴然正懊恼地坐在春澜餐厅的后厨里，接听着蓝鸢的来电。
蓝鸢口吻失望，态度冷漠：“裴然小姐，请解释一下这个绯闻？”
裴然深感无力：“那只是演戏罢了，我们在拍剧本里的暧昧情节。”
蓝鸢冷冷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东西传了出来，意味着我和你当时关于春澜餐厅的协议已然作废。再见，裴然小姐。”
蓝鸢不等裴然回复便挂断了通话。
裴然烦得在后厨里打转。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蓝森拍戏的过程会被有心之人发布到网上，还被大众当成了真的。
究竟是谁会干这样的事情？
反正肯定是当天晚上在拍戏现场的人。而且是想要坑害蓝森或者裴然的人。
裴然一时间想不到会是谁。
她的肚子有些饿了，心情又苦，忍不住想吃点甜的。于是她掏出了郑以南之前给她的那块巧克力，准备将就着当早餐吃了。
裴然正要撕开包装纸，夜伽便轻轻叫住了她：“裴然，我给你做了早餐。”
说罢，他将刚煮的热牛奶、新鲜烙好的鸡蛋饼送到裴然跟前。
牛奶暖胃，鸡蛋饼软糯香甜，裴然吃了一口，心情随之也变好。
春澜餐厅自从招了夜伽当服务生，在服务质量和餐品水准上都有了很大提升。周澜也不必再早早起床，一人全包餐厅的一系列杂活了。
夜伽对裴然还很关心，总是给她做早餐或者小甜点。裴然想给他报酬，但夜伽总是摆手拒绝，说这些都是他饱含心意的礼物，怎么能收钱。
有了夜伽之后，关于餐厅的一切都变好了。
无论发生怎样烦心的事情，只要回到春澜餐厅，裴然就感觉仿佛灵魂得到了憩息。
早饭后，周澜买好了肉菜过来，三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备菜，一直忙到中午。
裴然将昨天收集的调料都倒出到一个碗里。那调料香辣扑鼻，还有浓郁的奶味，像是蓝森产生的调料。
裴然用筷子尖点了一些调料，放在嘴里尝了尝。她明显地感觉这调料的优质程度，相较以往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嗯，至少今天的出餐会惊艳所有人。
临近中午，裴然去帮客人们点单，一边推荐着今日头牌菜：芝士烤鸡。
后厨的夜伽和周澜联手烹饪，很快一道又一道的美食被裴然端到了客人的桌上。
上菜时，裴然发现洛明修也来了。
洛明修用刀叉切下烤鸡的一条腿，动作娴熟文雅：“裴然，你不用太担心，剧组里有人乱传绯闻的事情，蓝森和墨寒已经开始调查了。”
裴然点头：“辛苦你们了。”
洛明修又道：“裴然，还记得吗？我和你也被传过一次绯闻，乙游展上的那一次。”
裴然皱眉：“是，那次绯闻事件差点导致我被迫离开你的项目。”
洛明修：“这次的绯闻事件则导致《燃情之森》整个项目被暂停掉，而且蓝森说他昨晚和蓝鸢吵架到很晚，因为蓝鸢想换女主角，她不希望你的存在影响蓝森和郑家小姐的联姻。”
裴然思索：“你觉得这两起事件是有联系的？”
洛明修说：“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裴然，你要当心，似乎有人想要中伤你。”
有人要中伤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自己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只是老老实实地上学，然后兢兢业业地经营着一家餐厅。
裴然的脑筋转了转：“或许不是为了中伤我，而是想中伤你和蓝森？毕竟你们是豪门少爷，引某些红眼病发疯也是有可能的。”
洛明修对此不置可否。
裴然转身准备回到后厨，去拿夜伽和周澜新出的餐。
在她身侧，有个打扮精致的青年正切下一小块芝士烤鸡，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脆皮香酥可口，肉质鲜嫩紧实，一口下去肉汁满满，芝士奶甜和鲜香辣味交相融合，可谓是惊艳味蕾。
青年吃着吃着，突地那满足的表情一转，变为了惊恐和厌恶：“等等，这是……罂粟壳！这烤鸡里放了罂粟壳！”
裴然脚下一顿，回首看向青年。
青年已然站起身来，不住地喊道：“靠！怪不得这餐厅最近吹得那么火，东西又这么好吃！原来是加了罂粟壳！”
其他的食客闻言，纷纷惶恐地放下筷子。
裴然怔了怔神。
罂粟壳？她不记得今早备菜的时候有看到这个东西，而且她妈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歪门邪道来吸引回头客？
裴然大步走到青年桌边，强硬地打断了他的叫喊：“先生，请冷静。”
青年用手指从烤鸡上拈起一粒小小的浅棕色壳状物：“你们餐厅在菜里加罂粟壳，这是违反餐饮行业规定的！我要去举报！”
裴然澄清道：“本店绝对不会在任何餐品里添加罂粟壳！这些罂粟壳，想必是有心之人为了商业竞争不得已使出的下作手段吧？先生……您不会是同行吧？”
青年嘲讽：“同行？哈哈！小姑娘，做错了事就要承认，哪有倒打一靶的？”
吵到这份儿上，餐厅里不少食客担心真的有罂粟壳，干脆撂筷子不吃了，匆匆离开。而在餐厅外排队等位的人见状也纷纷散了。
“让开！”青年狠狠撞了一下裴然，随即就要扬长而去。
娇小的裴然则根本拦不住健硕的青年。裴然肩膀被撞得生疼，整个人也几乎要往后倒去。
但她被一个温暖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是夜伽。亚麻色短发的男人正垂眸，一双漆黑眼眸怜惜地看着她，可靠的大手稳稳地搂着她，不令她受到任何伤害。
随即，夜伽抬眸，冷冷地看向餐厅门口。
在那里，洛明修健美高大的身躯拦住了想要离开的青年。洛明修推了推眼镜，神色肃穆，捏紧的右拳隐浮现出青筋。
“你谁啊？让开！”青年混不吝。
洛明修眯了眯眼，轻蔑道：“我倒是想问，你是谁？竟然跑到别人餐厅里大放厥词，栽赃陷害。”
青年仔细注视着洛明修的面容，一刹那，他似乎认出了这个拦路的男人是谁。
青年的架子明显摆低了：“呃，我就是个普通顾客，是他们店不守行业规矩，放了罂粟壳……”
洛明修不想听他这些反反复复的谎言：“够了。首先那是不是罂粟壳，这需要鉴定，其次这罂粟壳是店家放的，还是其他人栽赃的，这也得调查。在调查出事实之前，你的一切言行都是传播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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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斟酌了片刻：“那我至少得报给相关部门吧，只有他们才有权力调查！”
洛明修紧捏着的拳头清脆地响了一声，他已经怒不可遏，只是洛家从小教导他的礼节，让他克制住了内心的动武冲动。
裴然从没见过这样的洛明修。
在她印象中，洛明修是冷漠的工作狂，是不闻琐事的机器人，他的喜怒不会溢于言表，更不可能在人前把骨节捏得脆响。
而他现在这么做了，只是为了替她出头。
裴然挣开夜伽的臂膀，走到了洛明修身边：“好啊，身正不怕影子歪，那就让相关部门来调查吧。我绝没有放罂粟壳，我不怕！”
洛明修斜睨了裴然一眼，青年闻言则抽搐着嘴角、匆忙一笑：“可你要是真放了……”
裴然不惧：“我要是真放了，我愿意赔偿所有客人，然后关店。”
几句对吵之后，青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裴然立刻对夜伽道：“去把监控调出来，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夜伽照办。他走向柜台，去调出最近两个小时的监控。
裴然又对洛明修道：“多谢你为我说话了。”
洛明修说：“不谢。不过，刚刚那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裴然一惊。
洛明修迟疑了片刻便道：“之前我为《燃情之森》找取景地的时候，在郑家主宅前的花园里见过他。”
郑家，又是郑家。
夜伽那边也传来了声音：“裴然，你来看看。”
裴然和洛明修一起走过去，凑在监控屏幕前。夜伽调出了半小时前青年斜上方的监控，果然拍到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不过后面他就有意识地用餐品和饮料遮挡住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他接下来干了什么。
“至少说明他大概率搞了鬼。”裴然说。
夜伽疑虑：“要怎样查清他的身份？”
洛明修黑眸深邃：“能把这段监控视频导出来发给我们吗？我想，蓝森肯定有办法调查。”
的确。
蓝森和郑家小姐郑缘有婚约，而且剧组里也有郑家的人，这足以说明蓝家和郑家关系非凡。
夜伽很快把监控导出，面对面传文件，传给了裴然和洛明修两人。
裴然把视频发给蓝森，简单说明了情况，蓝森当即答应下来帮忙调查。
洛明修见此事已办妥，便告别：“那我先回去了，我想我这边也有一件事还没查清楚。”
撂下这句话，洛明修离去。
裴然在夜伽的建议下暂时闭了店，以防止再有人过来搞破坏。
即便有周澜陪同的情况下，夜伽仍是坚持着把裴然送回到了家。临分别前，夜伽随口问了裴然一句：“你和郑家人有来往吗？”
裴然说剧组里有个叫郑以南的男人，容貌清秀，但态度吊儿郎当，明明在蓝家的剧组里，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夜伽警觉起来：“他和你，除了说说话，还有别的接触吗？”
裴然琢磨了片刻，拿出了那块巧克力：“他出于关心给了我一块巧克力。”
夜伽伸出手：“先给我保管。”
裴然对此没有意见。
裴然回家，随便刷了刷《燃情之森》的竞品短剧观看学习，很快她就从蓝森那里收到了一条短讯。
31. 肮脏
裴然起床时便约了洛明修和蓝森在春澜餐厅见面。
她开始怀疑，乙游展绯闻事件、短剧拍摄绯闻事件，以及昨天那起罂粟壳诬陷事件，都是有关联的。
这每一起事件都让她蒙受无端打击。
尤其是罂粟壳诬陷事件，这是铁了心针对她的餐厅事业去的。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做这一切又是为何呢？
裴然到春澜餐厅的时候，洛明修和蓝森都已经在餐厅里等候多时了。
不仅如此，就连夜伽也和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裴然进门来便坐到了夜伽身边的空位上：“直接说正事吧。蓝森，你昨晚发短讯说那个闹事的青年和郑以南有关系，真的吗？”
蓝森掏出手机，点开和郑缘的聊天，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闹事青年和郑以南站在郑家花园里抽着香烟，显然在交谈。
裴然看了看，又道：“光是这样，也只能说明那闹事者和郑以南认识而已，不能说明别的了。”
洛明修浅浅饮了一口咖啡。
他昨夜找到了乙游展的主办方，并以数万元的价格买下了所有观展者的身份信息。
然后又熬夜从这些身份信息里，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
洛明修的黑眼圈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嗓音也掺杂着疲惫：“我调查了乙游展的参观人员，发现郑缘那天也去了。”
裴然不语。身为女孩子的郑缘玩时下热门的乙游再正常不过，这似乎没什么好质疑的。
蓝森说：“对，郑缘也拍了很多她和郑以南在乙游展上的合照给我看。”
裴然意外：“什么？”
蓝森又点开一张照片，裴然扫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言。秀气乖巧的郑缘开心地笑着，旁边站着和她眉目相似的郑以南，都cos成了那乙游里角色的样子。
裴然沉思。
这依旧不能作为关键证据。郑缘或许只是和洛星雅一样，想要哥哥陪自己出去玩。
随即，夜伽发话了。
他将一块撕开包装的白巧克力扔到桌面上，嗓音温柔却冷淡：“这巧克力里，有罂粟提取物。”
裴然心下一惊。
蓝森似是认出了这块巧克力：“这是……那天郑以南给裴然的那块巧克力？”
裴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洛明修和蓝森对视一眼，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事的严重性可是和什么绯闻事件不是一个级别。
这涉及会让人上瘾的违禁品。
要是裴然吃了这块巧克力，从而上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蓝森深深地呼吸：“现在怎么办？”
裴然没有犹豫，拿着巧克力便站起身来：“怎么办？先报案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警局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到。
夜伽因为要帮周澜处理今日的食材，便没有同去。
路上，蓝森陪伴在裴然的身边，洛明修则跟在他们身后，沉默着左右观察。
“小心。”洛明修突然开口。
一辆漆黑的轿跑朝他们直直地开过来，然后打了个转，横着停在了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裴然直觉不妙，赶忙要调头，却发现身后也跟着三辆并行的轿跑。见她停了脚步，轿跑们也都很默契地停了下来。
再回头，面前拦路的就不只是轿跑，还有五、六个孔武有力的西装男保镖。
他们站成一排，炯炯有神的目光如刀般落在裴然身上，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已经摆明了意思——
你们今天休想从这里全身而退。
原本守在裴然身后的洛明修走到了裴然身侧，他迅速把外套脱了下来，又解开了衬衫的上面两颗扣子。
他凑到裴然身侧，轻声道：“提高警惕，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蓝森有点慌乱，他没有洛明修那样健壮可靠的躯体，在武力上根本护不了裴然。
蓝森定了定神，大起胆子发问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们，我可是蓝……”
蓝森被一个轻浮的男声打断了。
“对对对，你是蓝森，蓝家小少爷，知名直播、音乐人，还是郑家千金的未婚夫。”说话之人对蓝森的这些头衔非常轻蔑，说到后面几乎笑出来。
那人走到了裴然面前，距她三米远。
蓝森立马认出了他：“郑以南？”
郑以南轻佻地笑着：“抱歉啦少爷小姐们，我可不会让你们去报警的。”
裴然怒道：“果然是你在搞鬼。”
他动用如此阵仗来阻止裴然报警，显然是对自己做了什么烂事儿心知肚明。
郑以南看向裴然。
他的目光阴湿、黏腻，像久久窥视着小白兔的蛇，像想要盗走蜂蜜的狗熊。
莫名地，裴然从郑以南的眼底读出了某种极为阴暗却强烈的东西——
湿漉漉的欲/望。
裴然一阵恶心。
“搞鬼？哈哈！”另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然然，你怎么就不懂呢？爱情就像商业，不玩点花花手段，怎么可能把女人弄上床呢？”
口出狂言的男人走到了郑以南身侧，高傲地双手抱胸。
裴然湛蓝的眼眸燃起怒火：“裴煊！”
裴煊挑眉：“唉，真不知道你妈妈怎么教你的，对父不能直呼其名，不懂吗？”
裴然忿忿：“你不配做我父亲。”
裴煊哈哈一笑后说：“好，好，我的可爱女儿缺乏管教，今天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展现一下家风吧。”
郑以南在旁边附和道：“裴总，要不让我来教育教育她吧，毕竟我可是她未来的丈夫啊。”
什么？
裴然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蓝森第一个反驳：“郑以南，裴然跟你根本没什么接触，你在说什么胡话？”
郑以南笑得肆无忌惮：“你可真是脑子僵硬，怪不得不受你大姐宠爱。谁说结婚一定要婚前双方交往密切的？在世家里，没有感情的联姻比比皆是呢。”
蓝森被噎住了。
郑以南这句话倒是没说错，豪门联姻哪里讲感情，他和郑缘的婚约就是明证。
洛明修没兴趣和郑以南废话，他直接逼问裴煊道：“你给裴然和郑以南订了婚约？”
郑以南兴奋得像只猴子：“裴总承诺了，一旦裴然重回裴家，就把裴然嫁给我。”
洛明修冷淡：“那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呢？”
郑以南笑了：“代价？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只是郑家和裴家从此结为秦晋之好，两大世家就可以资源互通了。”
裴然明白了。裴煊之前用尽万般方法，协商、绑架、利诱，手段齐出，只是为了把裴然弄回裴家去，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
裴煊需要一个女儿，因为他觊觎郑家的产业和资源。
只要裴煊有个女儿，他就可以把女儿嫁到郑家去，用血脉换取生意。
根本不是什么亲情，更不是想培养她。只有利益。
裴然喃喃：“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
裴煊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然：“我的好女儿，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愿意回裴家来吗？你要是现在答应我，那之前我承诺给你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
裴然冷笑：“稍等，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
她顿了顿，又把声调抬高了八度，莺啼婉转的嗓音在大街上极为清亮：“那两条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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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是你传的吗？”
郑以南挠挠头：“绯闻？难道不是真有其事？”
裴然道：“你胡编乱造，把意外说成刻意勾引，把拍戏讲成亲密接触，这也叫真有其事？”
裴然逼问得极有气势，但……
郑以南不以为意：“都是男人，我比你懂洛明修和蓝森的心思，你这么漂亮，和他们又搂又抱，对哪个男人来说不算刻意勾引？”
停了停，他又煞为深情地接着：“裴然，你可是将来要嫁给我的女人，我怎么忍得下心看你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每一句话都是脏的。
裴然听不下去。
她又问：“罂粟壳的那件事，也是你策划的？”
郑以南叹了口气：“唉，裴然，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女人家开餐馆多累，你以后和我结婚，我定不愿让你吃这种苦。这次说你餐厅加了罂粟壳，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让你顺势就别做这生意了。”
轻视，亦或是嫉妒。
无能的男人最擅用此类“良苦用心”诓骗女人放弃事业。
裴然不与他争辩，只淡淡道：“我不会与你结婚。”
郑以南看了裴煊一眼。
裴煊的口吻严厉起来：“裴然，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要是还不答应回裴家……”
裴然嗤笑：“你要如何？”
裴煊叹息一声，打了个响指，前后两头的西装保镖快步逼近了她。
洛明修刚想挡在裴然面前，裴然却被两个保镖生生拖走，另外四个保镖则迅速将洛明修围起来，阻止他做出任何行动。
蓝森那边则更不好看。蓝家势力不如裴家，裴煊的保镖们便没有对他手软，直接将激动的他按倒在了地上。
裴然奋力挣扎，却只如上岸小鱼，如何扭动身躯也无济于事。她被反扣住了双手，领到裴煊面前。
裴煊伸手，从裴然衣兜里摸走了那块有罂粟提取物的白巧，然后指了指身后锃光瓦亮的黑色轿跑。
一个保镖扣着裴然双手手腕，一个保镖按住裴然的肩膀，便这般拖着她要上车去。
洛明修哪里想得到裴煊会这么下作，一时间竟毫无办法。
但裴然那竭力挣扎的样子实在引起了他的愤怒。怒火中烧的洛明修终于丢掉了理智，一记重拳猛击在面前的一个保镖头上，打得对方踉踉跄跄、几欲跌倒。
很快，他又出了第二拳，快准狠地砸在身边保镖的下巴上。
围住洛明修的保镖们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裴煊下了死命令，只能恐吓洛明修，不能暴力对待洛明修。
对洛家人，裴煊是不敢动用暴力的，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要对付洛明修，武力或者威胁都不好奏效。
心中一动，裴煊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洛明修，你妹妹的发展你不管了？”
洛明修即将挥出的第三拳骤然停下。
裴煊接着道：“别忘了，洛星雅参演的下一个项目是月沉影视的，你要是不想让她在剧组里吃太多苦头，就停手吧。”
洛明修咬紧下唇，一抹血迹渗出。半晌后，他放下了拳头，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裴然回头，失望地看了一眼洛明修，又朝全程都无能为力的蓝森投去了悲哀的目光。
难道她的一切都要终结于此了吗？
无意中，她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呃啊！”身旁保镖一声惨叫，痛苦倒地。
又是狠厉的一拳，不由分说砸在附近另一个保镖小腹。
保镖们吃痛松开裴然。重获自由的裴然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在怀中。
她轻轻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金色华丽面具。
32. 心海之舌
金面具身手甚好，像是个练家子。
他一拳一脚都出得干脆利落，步伐优雅，犹如黑豹，但杀气凌然，叫人畏惧。
在他的保护下，那些保镖根本接近不了裴然一点。
拳脚生风，打的招式又漂亮，看得那洛明修都愣了许久。
蓝森朝他呼救，金面具也很慷慨地施以援手，将他从保镖的压制下解救而出。
蓝森方一挣开桎梏，便加入了战斗。他身姿娇小，怎么看都不是能打架的人，但他打得格外勇猛，不让任何人伤害到裴然。
而洛明修受限于对妹妹的责任，一拳也出不得。
裴然看着这三个男人，突然之间，觉得洛明修一米九的个子也不过如此。
可……现在要怎么办？
裴然犹疑着，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喇叭声。
她回头，瞧见一辆拉风的银白色轿车急刹在了自己身旁。
不会吧，裴煊还有增援？
裴然正打算跑开，银白轿车的车窗迅速摇下，从里头探出一张秀美端丽的熟悉脸庞。
墨寒的银发在风中凌乱：“然然，快上车!”
裴然怔了。
这小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正打着架的蓝森一扭头，也看到了墨寒。正在朝裴然招手呼喊的墨寒。
蓝森不喜欢墨寒，他们毕竟是情敌，更何况墨寒还三番五次地因为感情之事坑害于他。
如果可以的话，蓝森希望裴然永远不要坐上墨寒的车。
但此时，不一样。
“裴然，快去吧！”蓝森对裴然高喊。
裴然看了一眼蓝森。
这条软糯甜美的小奶狗，发丝凌乱，呼吸急促，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淤青。
再扫一眼金面具。这个男人的拳脚也变得比之前迟缓了很多，许是累了。
裴然心里很乱。
她不再犹豫，拉开车门，像游鱼般钻入墨寒的车。
“靠！该死，别打了，给我追！！”裴煊愤怒吼叫。郑以南抱头往一辆黑色轿跑上奔去。
墨寒发动引擎，银白色轿车如离弦之箭，似一道闪电飙过街道。
“谢了，你来得很及时。”裴然说。
“我只是收到一条短信通知，说你出事了。”墨寒语气温和，“而任何时候只要我听到你出事，就会马上赶来。”
裴然：“谁给你发的短信？”
墨寒：“不知道，那个手机号码是陌生人的。”
得打过去，查清楚对方是谁。
裴然直觉那个号码属于金面具。
但无论如何，得先找个落脚点再说。
裴然说：“去哪里？别回我家，也别回餐厅，说不定会连累我妈妈。”
墨寒从容：“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带你回我的租房。”
“租房？”
“嗯，我从墨家搬出去住了。”
裴然诧异。
在她记忆中墨寒可不是乐意吃这种苦的人。他是生活奢侈的贵公子哥，住豪宅，吃佳肴，靠着家族背景就能富足一生，完全没必要自己挣钱住租房。
墨寒好像从裴然的沉默中猜出了她的心思。
墨寒说：“我拒绝刘绮梦了，彻底让她死心了……所以墨家也对我彻底死心了。”
裴然不语。
她以为墨寒看重前程，又那么在乎继承权，和刘绮梦联姻是迟早之事。
不料他拒绝了，哪怕是以这样的代价。
裴然的嗓音颤了颤：“为什么？”
许是听到了她的颤音，墨寒更柔和了些：“你真的不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呢。
墨寒的车技很好，甚至好得过份了。墨寒一边开车一边安抚着裴然的情绪，在街道上七拐八拐，谈笑风生间将所有追兵都甩开。
数次确认没人追上来后，墨寒终于把车开进了一个老小区，停进了停车场。
这时蓝森也给裴然发了短讯，说他和洛明修也已摆脱了裴煊的人，正准备各回各家。
至于金面具的去向，无人知晓。
墨寒领着裴然进了自己租房。
开门，进屋，锁门，关窗。
裴然终于放下心来仔细观察这处租房的环境。
一室一厅，简单朴素，但干净整洁。客厅里还有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很多表演和戏剧相关的专业书籍，看得出墨寒比以往更认真上进了。
“来，坐沙发上吧。”墨寒将两杯热茶放到茶几上，邀请裴然与自己同坐。
裴然不推脱，浑身瘫进沙发里，双手捧起暖手的纸杯，品着淡香的绿茶。
这份久违的安宁，竟是在墨寒这里得到了。
“墨寒，麻烦你件事儿。给那个短信通知你的人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是谁。”
万一真是金面具呢？
墨寒没有多问就执行了裴然的请求。
拨号后，是一句“该号码为空号”的提示。
看来是虚拟号。
也是，金面具一直把马甲捂得严严实实，又怎会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
接着墨寒开始对裴然轮番发问，问裴煊想干嘛，问郑以南怎么也在那里，问裴然之前的两起绯闻事件，还有春澜餐厅的罂粟壳事件。
裴然一一解答。
墨寒听得义愤填膺，听到裴煊承诺要把裴然嫁给郑以南的时候，更是怒从心头起。
墨寒不认可作为家族利益交换的联姻。他也知行如一，拒了刘家千金的“恋爱”请求。
裴然觉得墨寒也就这点好，他不是个完全臣服于家族命令的人。
他会为了豪门世家里最不看重的东西：“爱情”，而放弃珍贵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蓝森和洛明修，一个看似洒脱实则无力挣脱家族安排，一个看似掌权实则只是完成家族责任的机器。
墨寒骂完裴煊和郑以南，又若有所思道：“真奇怪，你们刚要出去报警，裴煊和郑以南就来堵截你们了。”
裴然皱眉，她意识到了什么。
裴然赶忙拿出手机，给周澜打了电话。
周澜秒接通裴然的电话。这位妈妈在电话那头担忧不已，问这问那，也破口大骂裴煊，裴然耐心听她发作完，便说：“妈，今天暂时别营业了，我怀疑我们餐厅里被裴煊装了监听。”
周澜道：“哎呀，夜伽那小伙子也这么说，所以已经关店啦。另外，他已经开始搜查餐厅里的监听器了。”
裴然称“好”，几句收尾后，挂掉了电话。
裴然又喝了口绿茶，想到那个亚麻发色的温柔男人，她微微笑了笑：“还好有夜伽。”
墨寒话里很酸涩：“换作是我，也能想到是餐厅里装了监听器，说不定比他还更早发现呢。”
裴然知道墨寒爱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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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情绪产生的调料全都是酸甜酸甜的。
她敷衍地安抚了几下墨寒。
墨寒则苦笑了片刻，道：“没事，你青睐他也正常，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也温柔。而且你认识他也很久了吧。”
裴然：“不久。”
墨寒：“怎么不久？你和他在《拥你于寒风》开拍前就认识了吧。”
裴然清晰地记得，夜伽是她在《拥你于寒风》开拍后才招聘进餐厅的。
不对，更奇怪的是，墨寒怎么会以为裴然和夜伽在《拥你于寒风》开拍前就认识？
裴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墨寒盯着裴然看了一会儿，认真道：“咦，你的这个项链，难道不是他送给你的？”
裴然右手抚上心海之舌：“你说这个项链？这是我自己买的。”
裴然刚穿书过来，脖子上就戴了这么个玩意儿了，她怎会知道是从哪来的。
说不定真是夜伽送给原女主的。
唉不对，裴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夜色悄寒》原文里根本没有夜伽这个角色。
他在这个故事里本来没有戏份，自然和原女主不可能有交情。
墨寒诧异：“你自己买的？可是夜伽曾经有条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项链。不过他现在没戴了，我还以为是他送给你了。”
裴然觉得墨寒认错的可能性更大。
墨寒的倔脾气却在这时突然上来了：“我有他以前的照片，给你看。”
墨寒打开手机、点开微联的时候，裴然随便扫了一眼，望见了一个聊天。
有个头像是高脚酒杯的人给墨寒发了一句：“感谢告知小奶狗所在的包间~”
喔，原来蓝森在Kiss酒吧被富婆摆拍照片的那件事，真是墨寒暗中搞鬼的啊。
太阴湿了。
但眼下她住在墨寒提供的屋檐下，只能当没看见。
墨寒点开了他和墨瑾的聊天，翻出一张照片，放大给裴然看。
照片上是两个极为俊美的男人，墨瑾和夜伽一同站在圣琉音学园里某棵大树下合影。夜伽那时留着亚麻色长发，脖颈上果真戴着一条项链。
裴然细看了，错不了，夜伽戴的那条项链就是心海之舌。至少款式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墨寒见裴然不吭声，便说：“我没认错吧！然然，承认你们之间有交情也无妨的。”
裴然摇头：“可是我真的是在《拥你于寒风》开拍后才认识他的。”
裴然决意要找到夜伽，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他曾经有心海之舌项链，这非同小可。
心海之舌不是普通的项链，这是另一本美食文《靠美食当上领主》里男主的金手指。
夜伽拥有它，而且夜伽并非《夜色悄寒》这本言情文里的角色……
夜伽可能是个穿越者，甚至可能就是《靠美食当上领主》的男主，但偶然穿进了这本《夜色悄寒》里。
想到这个可能，裴然心头一惊。
怪不得夜伽这样的优秀人才会投简历给春澜餐厅，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刻意接近。
可如果真是如此……接近她，又把金手指项链送给她，是为何呢？
夜深。
墨寒把卧室让给裴然睡，自己去了客厅沙发躺下。
裴然道谢又关上卧室的门后，拨通了夜伽的电话。
33. 谁家短剧是BE啊
夜伽的声音很疲惫，但他对裴然还是用上了十二分的温柔。
裴然把心海之舌项链的事情直截了当地问了夜伽。
夜伽：“哦，那条项链啊……的确曾经算是我的。”
裴然：“那现在怎么又在我这里了？”
夜伽笑了：“你怎么拿到那条项链的，怎地还要来问我？”
裴然：“……”
确实，原女主怎么拿到这条项链的，只有原女主知道。
沉默少顷，夜伽又道：“我之前把那条项链弄丢了，可能是丢在春澜餐厅里了吧。”
裴然顺势接了话：“嗯，我也记起来了，这项链是我在餐厅捡到的。”
顿了顿，裴然又问：“你最开始……是怎么得到这串项链的？”
夜伽说：“捡到的。”
她是捡到的，他也是捡到的。
真凑巧。
这个沉闷尴尬的话题很快便过去了。
夜伽说：“对了，以后你再找个时间去报警吧，郑以南给你有罂粟提取物的巧克力，这可不是能放过他的小事。”
裴然叹息：“我也想啊，但是那块巧克力被裴煊抢走了。没有证物，口说无凭，报警也不会有用的吧。”
夜伽无奈，他简单问了下裴然现在的状况，又说餐厅里确实被裴煊装了监听器，但目前应该是都被他拆掉了。
裴然道完谢，陷入深思。
这样问夜伽关于项链的事情，肯定只会一无所获。
那难道要唐突直白地问“你是穿越者吗”这个问题？这也太怪异了吧。
可他的项链也是捡到的……
不对！裴然脑中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裴然又一次换出了系统：“系统，能帮我查询下《靠美食当上领主》这本文里，男主角的金手指是怎么得到的吗？”
系统柔和却冷漠的音色在脑中响起：【已查询。男主角在第一章刚穿越到异世界就捡到了这串项链，然后被意外绑定】
果然，原文里也是捡到的。
裴然又问：【男主角叫什么？】
系统答：【以撒·泽伽尔】
裴然无力躺倒在床。
也是，那明明是本西幻男频文，男主角的名字当然会是西方名，怎么可能会是“夜伽”？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裴然还是决定先忙完眼前的事。
《燃情之森》和洛明修的服装设计赛，都是她眼下需要投入大量精神的工作。
一夜过得很快。
第二日，裴然便被蓝森的一个电话惊醒。蓝森高高兴兴地说，因为他把绯闻事件的真相告诉了蓝鸢，《燃情之森》项目又启动了，而且郑以南已被蓝鸢踢出剧组，再也不会出问题了。
裴然欣然前往蓝森给出的地点拍戏。
往后的一星期也是辛劳的拍摄。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被蓝家、洛家、墨家三个豪门家的少爷护着，剧组的人纷纷感觉她在这三位豪门少爷心中举足轻重，因此对她颇为照顾，甚至称得上是讨好。
蓝森说服蓝鸢多增派了很多保镖，送裴然来回拍摄地点，裴然也没有再受到裴煊的威胁。
裴然每日白天拍戏，晚上就把收集到的调料带回春澜餐厅。
借着这三个男人产生的顶级调料，还有他们时不时就自发的宣传，春澜餐厅的生意逐日攀升，愈发兴隆。
罂粟壳事件没有对春澜餐厅产生多大负面影响，反而使得郑家声誉受损，月沉影视的股价也跌了不少。
裴然有一次拍完戏回餐厅，竟看到周澜化上了美美的妆容、做了闪闪的美甲，还穿着漂亮的裙子，眉眼潋滟，美如画里人。
裴然感叹周澜确实是个好看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有钱，哪个女人不美呢？
事业才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裴然的演艺事业也蒸蒸日上。
裴然和蓝森搭戏搭得浑然天成，许多剧组里的人都夸蓝森演技惟妙惟肖，每段戏都是情真意切。
蓝森每每听到这些话，都要摇头。
那些真情不是演的。
在他心中，任何豪门大小姐都无法和裴然比拟。
两周后，《燃情之森》的拍摄接近尾声。
最后的一段戏里，身穿白色西装的蓝森执起裴然的手，凑近她。
这段情节里，他就要和女配苏柒结婚了。
他隐忍克制地凝望着裴然湛蓝的眼瞳，犹豫数秒，退后。
蓝森故作淡然却痛苦道：“姐姐……不，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叫你姐姐。”
裴然望着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们的关系太近了，近到不可能成为恋人。”
蓝森惨烈地笑了笑：“别了，我的苏萱。”
蓝森转身，走向正在等待着他的新娘苏柒。
而扮演苏萱的裴然脸上划过两行晶莹的泪水。
整部戏就此结束。
作为专业演员的裴然能将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拍摄结束后，裴然花了几分钟便从哀伤的、近乎失恋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眼泪也早已止住。
但蓝森就不一样了。
蓝森不住地哭泣，任谁提醒他这只是一部戏也没用。
见他哭得那么凄惨，裴然便忍不住过去安慰他道：“蓝森，别太拿虚拟情节当回事。”
蓝森泪眼汪汪：“可是……我、我不能接受这个结、结局。”
裴然极有耐心告诉他，这个结局是剧本家编撰出来的结局，而且极有可能是蓝鸢的主意。
蓝鸢想塑造的不就是这么一个虽然流连万花丛中、却一直心怀旧爱的深情浪子形象？
悲剧BE才更能立得住蓝森深情隐忍的人设嘛。
一切都是设计，一切都是长远利益。
出身豪门世家的蓝森怎会不懂这些，但当他认认真真听完裴然这些话后，还是颇为天真地问了一句：“裴然，那你个人觉得这个结局怎么样？”
裴然说：“言情短剧还是HE结局好吧。”
蓝森重重地点了点头。
戏杀青了，蓝鸢把二十万齐齐整整地汇到了裴然的银行卡上。
裴然没有和剧组一起去吃什么庆功宴，她心系的只有春澜餐厅。
得赶紧告诉妈妈，春澜餐厅可以升级大改造了！
当晚，裴然和周澜、夜伽一起，敲定了春澜餐厅以后的装修优化方向。
接下来，夜伽做饭，周澜和裴然聊天，三人和和美美地共进了丰盛的晚餐。
饭后已是夜里九点。
裴然正在后厨里，取下心海之舌、用新买的调料盒子装今日收集的调料。
还没来得及把心海之舌重新戴回脖子上，裴然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是蓝森。
裴然接通：“怎么了？如果是喝酒的话，我就不来了。”
蓝森那边的环境静得可怕：“不，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最好是当面说。”
不会是要表白吧？
也罢，拒绝他就好了。
蓝森接着说：“来辰星大酒店803房。”
裴然：“……？”
不是哥们，就表个白，真的有必要专门定个五星级大酒店吗？
她又不可能和他发生什么。
见裴然不语，蓝森开始苦苦哀求：“裴然，你来嘛，是正事，谈个新项目。”
裴然：“有钱？”
蓝森许诺：“肯定的。”
二十分钟后，裴然到了辰星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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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裴然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匆忙，忘了戴心海之舌。
不过无妨，今晚应该不会需要它。
找前台报了蓝森的名字，裴然就拿到了房卡。她踌躇着刷开了803房的房门，“滴”声之后，防盗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大套房。
裴然进门，和蓝森打了招呼。
蓝森穿着干净的纯白短袖、漆黑的紧身牛仔裤。似乎是很正常的穿着，但裴然知道这一身其实是《燃情之森》里林理的戏服。
他和苏萱见面时，常常就穿这身便服。
裴然则穿着小白裙，莫名和蓝森有点搭。
她有点无措。
尤其当她进了屋、看到屋里那台价值不菲的摄像机之时，她更觉得不太妙。
裴然问：“你不是说要谈项目？”
蓝森双目清澈得像片湖泊：“对。裴然，我们重拍一个结局吧，一个美好的HE！”
裴然震撼。
蓝森喋喋不休：“剧本我自己重写了，这个结局里我没有和别人结婚，而是和你私奔去了另一个国家！现在，我们在私奔前夜，互述衷肠……”
蓝森说着把薄薄两页纸递给裴然。
裴然草草扫了一眼，几乎没什么情节，都是林理和苏萱在甜言蜜语，倾述爱意。
就演绎难度来说，确实算不上高。
裴然思索：“报酬多少？”
蓝森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两万。先付后拍。”
算是不错的报价。
裴然思忖着要不要答应，毕竟这两万可以说不赚白不赚。
她很快想到了一个阻碍：“蓝鸢不会允许这集放出来吧？”
蓝森胸有成竹：“我会偷偷把这集放出来，目前就我们两个知道，别让别人事先知道就行。”
裴然预想了一下，在官方BE后蓝森独自放出绝美HE，肯定能拔高这部剧的流量。
总之《燃情之森》火了，裴然她自己也少不了提成。
裴然答应了。
记完台词后，裴然开始和蓝森拍摄。
热切告白，互相倾述，林理说出了他愿意为苏萱抵抗家族命令的决心，苏萱卸下了她的高傲、势利，终于愿意去理解这个所谓的“花花公子”。
或许是蓝森自己写的剧本的缘故，他完全代入了林理。
蓝森完美演绎了林理这只温柔奶狗疯狂侵略欲的一面。
林理是那么羡慕苏萱不被家族所困，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也有能力追逐自己的事业。
林理是那么爱她，他的出身却告诉他：你永远别想染指她。
所以林理很痛苦。
有的男人痛苦会克制终身，有的男人则会放浪形骸、麻痹自己。
蓝森和林理，都是后者。
蓝森演得很卖力，他希望借着这场戏告诉裴然，他往日的风流并非是他不专一，反而是因为他把感情看得太重。
裴然当然明白蓝森的用意。
不过……裴然根本不喜欢他，她也不在乎。
裴然也讨厌为自己的风流找理由的男人，这会让她想起很多下头中年男。
拍摄接近尾声。
最后，蓝森将裴然推到墙壁边，眼底闪过疯狂，行为却是克制。
裴然开始担忧这个尚不成熟的小男孩会不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举止。
“叮叮叮——”
门铃响了。
蓝森诧异又慌神，裴然得以趁机跑开。
想着应该是酒店□□，裴然迅速打开门，然后望见洛明修俊美的脸庞由沉静慢慢转为惊愕。
洛明修推了推眼镜：“抱歉，请问你们两位……大半夜开房做什么？”
34. 激烈的夜
蓝森感觉他达到了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
他和裴然偷偷摸摸出来拍摄HE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要是洛明修把这事儿转告给蓝鸢，那可就相当棘手了。
蓝森赶忙走到裴然身边，笑嘻嘻道：“洛明修？你怎么找过来的？”
洛明修说：“有人邀我在这个酒店商量事情。”
说罢，洛明修锐利的目光又落到了蓝森身上：“别转移话题，你把裴然骗到酒店开房，是想做什么？”
一如既往冰冷的命令式口吻。
而且因为涉及裴然，洛明修的态度比往常还强硬了很多。
不能说。
不能说是出来拍摄《燃情之森》的HE……
怎么办？还有什么借口能用？
孤男寡女，蓝森他又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加之他对裴然的心思洛明修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间，蓝森想到了一个最合情合理的借口：“如你所见，是我带裴然出来开房。而我和裴然开房会做什么，任君猜测。”
洛明修神情数变。
的确是“合情合理”的借口。一男一女出来开房，还能是做什么？
洛明修眼里的光芒敛去了，他有些失落地扫了裴然一眼，沉默着转身要走。
此时的裴然相当不高兴，甚至称得上是愤怒。
她万万没料到蓝森会说这种话。
只为了瞒过洛明修他们在私下拍HE，竟然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和直白地说“我们do了”有什么区别？
明明蓝森前几分钟还在借戏对裴然表露真心。爱的前提就是互相尊重，裴然以为他至少会尊重她，结果没有。
他只是个为了满足自己喜好，丝毫不管她如何作想的小男孩。
裴然气不过，对洛明修喊道：“等等！”
洛明修停了步子。
裴然冲出房间，没有再去看蓝森一眼，只是对洛明修道：“我们在拍戏而已，别想太多。”
洛明修抬头，揣摩半晌，他脸上的沮丧渐渐消去：“我只是想确保你安全，没有因为不谙世事被男人欺骗。”
洛明修难得说了句真心话。
事已至此，裴然也没心思再回房里去，而是起了回春澜餐厅的念头。
“要回餐厅？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吧？”洛明修不解。
裴然解释说她有条珍贵的项链落在了餐厅里，没有它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洛明修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夜幕，提议开车送裴然过去。
十来分钟后，两人一路闲聊，即将到达春澜餐厅门口。
裴然摇下车窗，感受凉爽的晚风，然后把目光随意地投向心爱的餐厅。
裴然瞳孔紧缩，嘴唇颤了颤，面色迅速变得煞白。
洛明修也注意到了异样，赶忙行驶过去。停车，两人下车，看向眼前。
餐厅的玻璃窗被尽数砸碎，有明显的被人闯入的痕迹。
以裴然的身高看不到餐厅里面，她只能问了洛明修。洛明修沉默斟酌，然后道：“里面似乎有几个人影。”
里面有闯入者。他们在干什么？
隐隐约约地，裴然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桌椅被掀翻的声音，还有各种器具被打砸的声音。
他们在破坏春澜餐厅。
谁？！是谁竟敢做这种事情！
裴然只慌了一瞬间，心底便激昂起熊熊怒火。她从洞开的窗户翻身而入，不顾自己被划伤流血的手掌，拿起一个玻璃瓶，朝某个人影狂奔了过去。
月色照不进这里，光线昏黑，裴然一时间没认出那是谁，只是想狠狠地弄伤他。
她用尽全力朝那人脑子投掷出玻璃瓶。
玻璃瓶在半空中被一根木棍挡了下来。
在玻璃瓶如晶莹水花炸开的一刹那，裴然辨识出了对方的面容。
“郑以南！”她怒喊。
郑以南得意地嘲讽：“哈哈，裴然，我可爱的未来妻子，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大半夜的还要专程来找我。”
裴然不想理会这种言辞，只是抓起一把椅子，便朝他挥舞过去。
她的进攻当然不会成功。裴然很快就被另一个男人制服，抓住了手腕。
郑以南走过去，蛮横地捏住裴然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脸庞看上去如此阴森狰狞。在他身后，无数人影幢幢，都在疯狂地打砸餐厅内物品。
一时间，有种群魔乱舞的绝望感。
郑以南道：“女人还是不要太在乎事业，否则会影响夫妻和睦……哎呦！”
一个玻璃瓶狠狠砸到了郑以南脑后，他痛苦哀嚎，抱头退后。
一阵拳脚相加声，抓住裴然的男人也跪到了地上。
洛明修一把揪住郑以南的头发，把他拖拽到裴然面前：“像你这样的小男人确实不应该太在乎事业，本来人就没什么用，还会弄脏我的手。”
郑以南呻/吟：“洛明修？！你怎么也来了？”
洛明修踹他一脚：“这是我最喜欢的餐厅，我不能来？”
郑以南手下的人似乎都发现了裴然和洛明修，于是纷纷停止了打砸，开始朝他们二人逼近。
“你为什么要砸我的店？莫非又是裴煊让你们干的？”裴然背对月光而立，金发闪耀着冰冷的光泽，如同刀锋。
“唉，我又不是裴煊的狗，我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好不好。”即便受伤了，郑以南还是没有收敛半点，“裴然，我对你可是思之如狂呀，可你的注意力全在这个餐厅上，我就只能毁了这个餐厅，你才愿意对我投来目光啊。”
纨绔子弟的无聊调戏。
裴然对这种下/贱货色的心思很清楚，郑以南不过就是上次被打了，气不过，想要报复。
报复蓝家可不行，报复洛家又没那胆子，所以只能打砸她的餐厅。
毕竟她只是一个私生女。
至于之前的绯闻事件、罂粟壳事件，倒是真有可能是裴煊使的阴招。
同样也是为了报复，报复这个不听话的女儿，报复她在圣琉音学园众多豪门子弟面前打自己的脸。
我给你合同你不签，那你自己的事业也别想好过。
郑以南见裴然久久不语，自恋心爆棚的他还以为裴然是被自己的一番告白打动了。
他加重了油腻的腔调道：“唉，看你好像终于理解我的心意了，我就再给你个机会吧。然然，只要你也同意我们的婚约，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干扰你的生意……”
那当然了。
在郑以南的脑子里，女人嫁给他等于女人的一切都是他的。
这家春澜餐厅会由于婚姻而变成他郑以南的财产，他自然是不会破坏自己的生意。
裴然笑了。
郑以南欣喜地等待她的答复。
裴然伸手，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
扇得他表情凝固，嘴唇抽搐，白白的脸颊被打得偏向另一边，就算借着微暗的光线都能看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裴然：“恶心。”
郑以南气急，挥拳向裴然，一边的洛明修朝他的腹部踹去，把他踹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该死，一个肮脏的野种，一个仗势欺人的富二代……”郑以南骂道。
“你在自我介绍？”裴然冷冷。
被殴打过的郑以南也不多耍嘴皮子了，他朝身后的打手们挥挥手：“给我上。男的别打死了，女的别打伤脸蛋儿。”
一瞬间，七、八个高举木棍的男人冲了过来。
裴然和洛明修各自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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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然个子小，身段又灵活，在人高马大的男人中如游鱼般蹿来蹿去，一路靠着桌椅和陈设的掩蔽，溜到了后厨。
洛明修就惨一点，他虽然浑身肌肉，身手也不差，但面对这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时不时也会挨到一棍。
但奇怪的是，洛明修丝毫没有退怯之意。
即便这不是他开的餐厅，即便就算他逃了，裴然也不会怪罪他什么。
洛明修铁了心，裴然不离开餐厅，他也相伴相互，绝不离开。
裴然溜到了后厨，有两个男人也追了过来。
逃到后厨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裴然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她要拿到心海之舌项链。
如果项链在这次打砸中被毁坏，或者丢失，对她来说都是担负不起的损失。
裴然一面朝两个男人扔筷子和盘子，一面左右环顾，寻找项链。
很快，她的目光捕捉到一个闪闪发光的菱形水晶。项链被遗留在了灶台的旁边。
裴然伸手想要去拿。
白皙的手指就要触及到项链，一根结实粗糙的木棍却狠狠砸下来，敲在她手背上。
裴然疼得倒吸凉气，赶忙收回手。可她的手指吃痛，发不上任何力气，本来抓到手的项链掉落在地，又被一个男人踩住。
裴然咬唇，死死盯着男人脚下，盯着那点美丽的剔透光辉。
那是春澜餐厅的命脉。
男人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似也感受到了自己脚底踩住的水晶项链。
他饶有兴致地捡起项链来，拎着项链坏笑：“小丫头，还惦记这个？呵，女人就是没脑子，自己都快没了，还想着要戴漂漂亮亮的项链呢。”
另一个男人则催促道：“别搁这儿话多了，快把她敲晕，给郑老大绑过去吧。”
话音刚落，一根木棍便对着裴然当头落下。
不知是不是幻觉，裴然似乎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皎白的月光也黯淡了一瞬。
裴然想要闪开，但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可预想之中的钝痛并没有袭来。
一个健壮坚实的身体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替她接住了那根带着狠厉戾气的棍棒，也为她承担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余留一声轻颤的闷哼。
裴然觉得这个嗓音非常熟悉，好像今天才听到过。
她仰面，看向男人的脸庞。
映入眼中的是把五官遮得严严实实的金面具。
他总能在关键时间救下她，无论白天与黑夜，仿佛掌握了她的一切动向。
金面具没有理会发出惊呼的男人们，而因为他的臂弯里护着裴然，他也没有出击。
金面具轻而易举地抱起裴然，然后纵身一跃，从厨房的窗户跳出。
夜幕深蓝，月色如水，裴然倒在金面具的怀中，因疼痛虚弱地眯起眼眸，却目不转睛地认真注视着他的面具。
现在，裴然已经连这张面具上繁复的花纹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可她对面具后的脸庞长什么样，依旧一无所知。
裴然任由金面具把她温柔地放到地上。
“你要走了吗？”裴然低声问，受伤的右手却还有些不舍地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金面具小心翼翼地把裴然的右手捧下肩膀，放到她自己的身上。
万般怜惜，却永远不会回应她。
“你是谁？”裴然以不期待回答的口吻喃喃道。
金面具转身，开始奔跑。
裴然朝他的背影高声喊道：“喂！你可以不用再回去的，你可以不用管我的事情的！这又不是你的餐厅！”
金面具置若罔闻，矫健地从破窗跃入后厨。
裴然听到激烈的拳脚声和时不时响起的瓷器碎裂声。
35. 告白
这场群架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有五辆漆黑的轿跑停到了春澜餐厅门口。
二十个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从车上齐齐整整地走下，有的手执橡胶棍棒，有的拿着非警用电/击/木仓，从窗户里鱼贯而入，很快便将郑以南和他的手下全部制服。
裴然看到一个红色长卷发的高挑大姐姐，无聊又无语地靠着轿跑车门上，四处张望。
大姐姐很快张望到了裴然，然后如飞燕般跑了过来：“然宝！”
裴然：“星雅？你怎么来了？”
洛星雅把裴然从地上慢慢扶起来：“哎，我哥给我发了个短讯，说他被群殴了……啊，然宝，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
裴然解释了一通，洛星雅则愤愤不平地骂了一遍郑以南，又拉着裴然要赶紧去医院。
裴然拒绝：“不，我还有件事情没做……”
裴然在等待。
等待金面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洛明修拎着浑身伤痕的郑以南走出餐厅，然后把他甩上了车，说是要立刻送往警局。
其他郑以南的手下也被洛家的保镖们纷纷押上车。
洛星雅困惑：“然宝，我哥和郑渣男的人都出来了吧？你还在等谁啊？”
裴然：“金面具。”
洛星雅惊讶不已，犹豫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是那位吗，校园舞会上的那个军装帅哥？”
裴然点头。
洛星雅挠挠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他真来了，也不可能停留太久吧……”
洛星雅的话语中断了，因为她感觉身后明显多了一个人。
她扭头：“啊！神、神秘嘉宾先生！”
金面具如一堵沉默坚实的墙，但却也是一堵有些疲惫的墙。他衣衫凌乱，还有好几处破损，恐怕那被层层严实包裹着的精壮躯体也受了不少伤。
金面具毫不理会洛星雅，只坚定地走向裴然，然后朝她伸手。
在他戴着漆黑皮手套的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菱形水晶项链。
他义无反顾地投身入厨房，只是为了帮裴然夺回心海之舌。
裴然心上一阵过悸，又心疼又微甜：“谢谢。”
她拿回心海之舌项链，擦了擦血迹，重新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感动的情绪过去得很快，转而代之的是疑惑。
金面具为什么觉得裴然很需要心海之舌？
按照寻常观点，这不过是一串普普通通的装饰用项链罢了，根本不值得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拼命夺回。
换了别人，也不会为了拿回这串项链而特意地冲回厨房去，只会觉得坏了丢了，那再买一条便是。
裴然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金面具知道这条项链不同寻常？
裴然刚想再问什么，金面具却已然消失不见。
裴然在洛星雅的百般苦口劝说下，终于坐上了洛家的车，由洛星雅开车载去了全市最好的骨科医院。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淤血和淤伤，涂点药膏，多静养就好了。
洛星雅从不跟裴然计较钱，她很大方地替裴然付了医药费和药费，然后还贴心地接裴然到洛家豪宅住了一晚。
裴然这辈子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但她依旧难以入眠。
她在想关于这条项链，还有和这条项链有着神秘联系的两个男人。
翌日。
裴然把餐厅被打砸、以及自己右手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周澜和夜伽。
然后她接到了蓝森的电话。蓝森极为后悔，也很羞愧地向裴然道了歉，表示自己不该不顾裴然的声誉和想法，说出那种引人误会的话。
裴然对他的道歉不做回应，只是找他要了两万五的报酬，便草草挂断了电话。
不尊重她的男人，她不会给予更多的关注。
再爱也没用，爱如果不能落实为尊重和帮助，那就是嘴皮子空谈。
裴然把钱都转给了周澜，让她和夜伽合计着怎么重新修缮一下餐厅。
不过两万五应该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裴然又找上了洛明修，和他商量着提前把参加服装设计大赛的酬金也给了。
洛明修倒是大方，二话不说就把十万元打到了裴然的账上。
末了，洛明修还告诉了裴然一个好消息：郑以南和他带的那帮混混打手都已被拘留，洛明修准备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们。而如果裴然愿意，还可以起诉他们损坏私人财物，届时能拿到大笔赔偿。
裴然记住了这件事，不过眼下她有别的事情要办。
在洛家豪宅歇了一上午，裴然对洛家兄妹道了谢，自己打车到了春澜餐厅。
经过昨夜的打砸，春澜餐厅已是一片狼藉。
不过还好，装修维护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周澜正站在餐厅门口，指挥着装修师傅和维修师傅忙碌，而夜伽也没闲着，和师傅们一起帮忙重建餐厅。
裴然的手有伤，所以帮不上忙，只能和周澜一起做点指挥工作。
正忙到中途，夜伽抱着一盒小灯泡，对裴然道：“要不来和我一起装灯泡？”
裴然答应。
裴然为夜伽指明了哪种型号的灯泡应该装在哪个房间、哪种灯具上，夜伽便拿出人字梯来，让裴然在下面扶住梯子，自己上去安装灯泡。
裴然微笑：“即便只有一只手，我也会扶稳的！”
夜伽回了一个温柔的笑，爬上人字梯，开始安装那些形状各异、做工漂亮的灯泡。
裴然站在梯子下面，仰头看他。
夜伽穿着洁白宽松的棉布短袖，裴然抬头看他的时候，微风拂过，他的衣服下摆微扬。
不经意间，裴然看到了他小腹处的结实腹肌……以及淤青。
不，不只是淤青，那伤还有淤血，和她手背所受的伤如出一辙。
裴然呼吸一滞，湛蓝的瞳孔缓缓放大。
这是被钝器击打后的伤痕。
夜伽为什么受这种伤？
裴然扶额，无数的回忆和想法在脑海中不断涌现——
金面具第一次救她时，还有和她共舞时的翩翩舞步，那份细腻的温柔。
夜伽每次为她呈上早餐时的手法，和当时金面具邀请她跳舞时伸手的姿态，颇为相似。
被裴煊和郑以南围堵在街上的那一次，夜伽借口说餐厅忙，并没有和他们同路。
尔后不久，金面具便及时现身、赶来救场了。
昨夜的金面具，拼尽全力也要返回厨房，即便受伤也要把心海之舌项链拿出……
对金面具来说，心海之舌项链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但对于曾经拥有过心海之舌的夜伽来说，他极有可能知道项链的特别之处。
“怎么了，裴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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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柔如春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在想什么？你把头发都抓乱了。”
夜伽已经安装完灯泡，从人字梯上下来了。
他关切而担忧地盯着裴然，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认真地看着自己。
裴然被某种既视感击中了。
这个身高，这个俯身看她的弧度，这种无比小心、认真的感觉……
裴然突然抱住了夜伽。
连这份触感也如此相似。
不及夜伽发问，裴然便凑到了他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一个……金色的面具？”
-
晚风拂过，四下无人，裴然与夜伽在江边见面。
夜伽说他会在这里把一切说清楚。
此时月映大江，江面波光粼粼，夜伽的脸庞也洒上一片皎白，更显温润。
“还是被你猜出来了，我确实就是金面具。”夜伽笑着说，丝毫没有被揭穿后的紧迫。
“果然如此，我还以为是我想多，”裴然认真看着他，“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三番五次、从惊险的危机中救下自己？
“有两个理由。一开始，是觉得你可被利用，再然后，是觉得你可爱。”夜伽的嗓音低了些。
“利用？可爱？”
夜伽走到裴然眼前，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挑起她脖子上的心海之舌：“这条项链的主人是我，你用它转化多少调料，系统就会给我增加多少积分。”
心海之舌的确属于夜伽。
每当裴然用心海之舌转化出了调料，系统便会根据调料的味道和优劣来为夜伽增加积分。
夜伽可以用这些积分，在系统里兑换各种东西。
夜伽一开始保护裴然的那一次，只是觉得裴然戴着心海之舌产出的积分特别多，夜伽不想失去这样一个为他“打工”的人。
“那为什么要应聘春澜餐厅的服务生？”裴然问。
夜伽微笑：“为了接近你。”
是的，为了接近她。
因为夜伽注意到情节的发展与原书显然不同。
他接着道：“我也是个穿书者，我曾经穿到过《靠美食当上领主》这本书里，我很清楚，一般出现情节推进开始和原书出现偏差，那就说明主角是个穿书者。”
裴然惊，原来从一开始，夜伽就知道她是个穿书者。
夜伽说：“我无法预料剧情走向，担心心海之舌被其他人夺走，所以干脆接近你，待在你身边，方便观察项链的动向。”
“那你为何……每次现身都要戴上面具，掩盖自己身份呢？”
夜伽笑了：“这很简单，我不想卷入那些豪门纷争中。”
裴然理解。
要是裴煊知道是夜伽三番五次地捣乱他的计划，肯定怒不可遏，隔日便把他“做掉”了。
毕竟夜伽在这本书里只是路人，没有什么强大背景。
很好。
裴然心头已没有了疑惑。
只有最后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裴然仰起头，与夜伽四目相对，口吻近乎天真：“为什么要说我可爱？”
夜伽温柔的神色上，更添加一抹爱怜。
半晌后，一阵凉风轻轻刮过，江面泛起波光点点的涟漪，如同夜伽在月光下的眼眸。
他伸手，帮裴然整理好耳边发丝：“喜欢你。”
36. 负责
继《燃情之森》拍摄完毕后，洛明修的服装设计大赛很快也拉开帷幕。
裴然和墨寒换好洛明修设计的衣服，走到台后，等待上台展示。
裴然心绪繁杂，既欣欣然，又忐忑不安。
被告白了。
一周前，被温柔地告白了，这份告白还是来自夜伽。
那个会每天为她准备可口的早餐，晚上会护送她回家，平时会为了她和妈妈的餐厅忙里忙外的夜伽。
同时也是那个总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金面具。是那个在圣琉音学园舞会上一身军装，对豪门千金毫不在乎，只愿求她共舞一曲的神秘嘉宾。
想起那些共处的细节，裴然只觉得如梦似幻。
但她还没有对夜伽的告白给出回复。
裴然不知要如何回复，从没对任何男人感兴趣的她，无法确定此时的悸动到底是不是爱。
可能只是激动、虚荣和头脑发晕带来的欣喜。
裴然一直在沉思。
快到上台展示时，墨寒叫了裴然好几声，裴然才反应过来。
走秀确实如洛明修所说，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和专业度，只是站在台上，任由评委观看评判，并让无数摄影师对自己按下快门罢了。
裴然和墨寒在台上足足站了五分钟，终于被许可下台。
下台的时候，裴然偶然间瞥了瞥背景板上的那一堆赞助商，意外发现上面列有月沉影视的logo。而且月沉影视的logo尤其明显，比其他赞助商的都大了一个尺寸。
呵，裴煊真是闲不住，连服装设计界都要来插足。
裴然和墨寒换回便装，从一众社会名流嘉宾中路过的时候，听了不少议论。
“不愧是洛家，靠服装发家的就是不一样，那设计的衣服比其他选手好看一个档次。”
“洛明修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啊，这次的冠军肯定是洛家了吧。”
“虽然郑家二小姐设计的衣服也不错，但果然还是洛家人更专业呀……”
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人都对洛明修的设计不吝赞美。
看来这次洛明修又要出一次当冠军的风头了。
裴然和墨寒坐回到了洛明修旁边，闲聊着等待评委的颁奖。
颁奖典礼很快开始。
洛明修在现场所有观众的唏嘘声中，光荣地领取了……为第二名准备的水晶奖杯。
第一名花落郑家二小姐郑雨霖之手。
此刻她捧着金色的精致小奖杯，笑盈盈地朝全场所有人挥手。
裴然和墨寒第一次这么默契地都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
裴然甚至听到前后左右的观众都在骂评委。
似乎对于服装设计界的专业人士来说，洛明修的水平比郑雨霖高出一个境界，这是一眼就可以判明的事情。
不过洛明修心态倒是很好，他反而安抚起裴然和墨寒来：“没关系，每个人对艺术的理解不同，评委的观点会有他们的道理。”
末了，洛明修又一次发挥了洛家人慷慨的优良传统，邀请裴然和墨寒去全城最好的辰星大酒店吃个庆功宴。
尽管裴然百般退却，洛明修却仍是盛情邀约。这个冷酷的工作狂今晚格外热情，热情到裴然觉得洛明修并不是想随便搞个庆功宴，而是特别想和她吃顿饭。
辰星大酒店，某顶级包间。
洛明修要了几盘酒店里招牌的好菜，甚至还喝上了红酒。出乎意料的，洛明修不太能喝酒，才三杯下肚，他冷白的脸就有些红润起来。
但他仍在一杯接一杯，好似在故意把自己灌醉。
裴然则尽可能地把每样菜都吃了个够，又端起一杯红酒，说想去外面透透风。
辰星大酒店临江，裴然站在十几层高的高楼走廊上，吹着凉爽的晚风，借着微醺，遥遥望向眼底水光潋滟的江水。
一周前，夜伽就是在这条江边，对她说了“喜欢你”。
现在，裴然看着这条江，仍不知要如何回应。
裴然正陷于情思之中，从她身后恰巧走过了两个勾肩搭背的醉鬼。
他们醉得厉害，自然无话不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嬉笑道：“唉，这次真是不赏洛家一个面子啊，月沉影视那边硬要把第一名颁给郑家人。”
“听小道消息说，洛明修最近把裴煊惹毛了，所以裴煊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拿头奖？”
“哪有那么复杂啊，不就是郑家那位小姐，找准了机会爬了裴煊的床……”
“喂喂，话可不能乱说，收敛点。”
“没乱说，我家和郑家有来往的，那个郑雨霖早就和裴煊勾搭到一起了，所以这次她当然能拿第一名啰。呵呵，都是内定的，内定好的！”
两个醉鬼聊着聊着，话题很快就变换了。
裴然却把他们聊天的内容记在了心间。
——“那个郑雨霖早就和裴煊勾搭到一起了。”
裴煊这个渣男不改本性，真就又出轨了？
裴然回想起许久以前，她和宁安娜在春澜餐厅楼上仓库房的对话。
那时她就觉得宁安娜真是愚蠢。
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宁安娜居然愿意和裴煊结婚，简直就天真得像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同理出轨，男人风流花心也是不可能因为某个女人而收心的。
所以裴然永远都听不进蓝森那些可笑的情话。
裴然冷冷地看着江水奔流，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
她转身回到了包房。
裴然将刚刚两个醉鬼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明修和墨寒。
洛明修沉默了，墨寒却是激动起来：“裴煊那狗东西！洛明修，第一名本来应该是你的！”
洛明修道：“怎么检验这种流言蜚语的真实性？”
墨寒不依不饶：“我们举报！”
洛明修皱眉，如看傻子一般看向墨寒：“举报到哪儿去？”
裴然心下一动。
她倒是有个想法。
一直以来，她都想把裴煊渣了周澜的事实公之于众，想要公众看清这个渣男的真实面目，想要他名誉扫地，想要他后悔。
她和周澜力量微小，周澜也并非身出豪门，难以撼动裴煊在公众空间的形象。
但是宁安娜可以。
宁安娜是顶流网红，粉丝足足有五千万。
她可以一举揭穿裴煊这所有的渣男行为，而且此事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宁安娜的粉丝们会就此事对裴煊口诛笔伐。
想好后，裴然道：“只要有证据就可以把这件事爆到网上去。”
洛明修不置可否，只淡淡饮酒，墨寒则欣欣然接受了：“好啊，那交给我吧，我去安排人调查！”
可能是喝了酒，墨寒今晚特别激动。
尤其是对于裴煊二度出轨的这件事，墨寒喋喋不休，吐槽个不停，誓要掘地三尺，挖出裴煊背叛宁安娜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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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事儿和我有关，和洛明修有关，但好像就是和你无关吧？”裴然笑道，刚喝完红酒的嘴唇娇艳欲滴。
墨寒愣愣地看着裴然：“怎么和我无关了？然然，你不是因为裴煊出轨的事情很受伤吗？裴煊抛弃了你和你妈妈，去找另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墨寒突然握紧了拳头：“对！就是因为裴煊抛弃你妈妈，才害得你变成了私生女，所以我们才会分开！否则你还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也永远都会是！”
裴然说：“你喝醉了。”
墨寒摇头：“不，我没有喝醉。而且就算喝醉了又怎么样，我说的是真心话！然然，我喜欢你，我希望你永远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恨裴煊，是他把你变成了一个私生女！如果你是真正的裴家千金，我们之间将再也不会有阻碍！”
裴然看了看墨寒的眼睛。
他很真诚，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动情的光，想必这番表白也是发自真心。
可这依旧不是能打动裴然的表白。
墨寒总是在在意“私生女”，总是在希望裴然是“真正的裴家千金”。
但这样也只能说明，墨寒爱的不是裴然。
他爱的只是那些标签，那些所谓“家族传承”，那些所谓“世家正统”。
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裴然不想挑得太明，那样就太尖锐，可能会刺伤墨寒。
可洛明修却带着醉意开口了：“为什么她是私生女，你们就有阻碍了？”
墨寒被哽住。
洛明修继续道：“我就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私生女。”
墨寒的表情由呆滞变为震撼。
他口吃地说：“洛、洛明修，你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私生女，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意这种事情的。”洛明修又喝了一口酒，看起来真的有点醉了。
话已至此，洛明修到底想说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洛明修突然站起身来，看向裴然。
他深沉而冰冷的黑眸中，罕见地浮现起了一丝柔情：“你和墨寒分手是对的，听他这种不负责的说辞，根本就是更爱自己不爱你。”
墨寒急了：“什么不负责任？我爱裴然就会对她负责！”
“那你负责了吗？”洛明修狠狠地剐了一眼墨寒，语气森冷得像钢铁，“当初因为裴然是私生女就要分手的谁？后来在学园典礼的舞台剧表演上，对裴然毫不尊重地搂抱亲吻的又是谁？”
墨寒的脸都憋红了，半晌却蹦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洛明修接着道：“裴然，你不会和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复合的吧？”
裴然：“……”
靠，你不是禁欲系成熟男吗，怎么喝了点酒就开始说这种怪话？
裴然正思忖着要怎么应付这位醉酒的洛家继承人，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诚恳认真的、又醉醺醺的：“裴然，做我女朋友吧？”
裴然震撼。
那个平时不会展露出一点感情的禁欲工作机器，在对她表白？！
一个个的，怎么都挤在一起表白啊？
裴然张嘴就要拒绝，紧接着，冷漠机械的系统音竟在她脑中响起——
【滴，检测到三位男主的好感值均达到最大值，故事即将走向结局。请务必在三日内选择自己青睐的男主角！否则系统将随机分配男性角色，强制与其达成HE！】
37. 结局
裴氏豪宅，一夜灯火通明。
衣衫凌乱的女人泪眼涟涟地坐在沙发上，愤恨地望着居高临下的裴煊。
“结婚时你怎么说的？你不是对天发誓，会一辈子只爱我？”宁安娜抽泣不止。
裴煊正在刷手机。
各大社交媒体平台都爆了，所有人都在疯狂转发郑雨霖跟着他同进了某酒店单人间的视频。
一夜之间，裴煊的私信里堆满了谩骂、唾弃，以及一些正派家族发出的合作解约警告。
裴煊眼眸阴暗如雷雨天，怒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
但再怒也没用了，他出轨郑雨霖的事情已经败露，连实锤证据都发出来了。
裴煊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机。
不行，得安慰好这个女人。
这女人作为顶流网红粉丝众多，要是这女人在直播时多说点什么坏话，月沉影视的股价恐怕还得一跌再跌。
当然也不仅是因为这个原因。目前月沉影视有部准备开拍的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将由影帝江乔笙饰演，而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宁安娜的闺蜜。
裴煊不想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人际琐事，搞得这部电影的合作也被解约。
于是他坐到了宁安娜的身侧，搂住她的腰身温和道：“娜娜，别哭，我确实只爱你一个呀，我和那个郑家女人不过是一夜情罢了。”
宁安娜的眼泪流得更猛烈了：“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只是犯了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裴煊内心深处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他不能这样说。
裴煊笑嘻嘻道：“娜娜，我是犯错了，可这只是我第一次犯错呀，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宁安娜脑仁疼。
蓦地，她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女孩儿的样貌。
裴然曾对她说过的话，此刻在她脑中不断地回响着。
——“会后悔的是你。”
——“你别以为裴煊会宠你保你一辈子，渣男出轨是改不了的劣根性，你等着瞧吧。”
本以为裴然就是个单纯少女，当时说的也不过是气话。
现在看来，单纯的人是自己。
宁安娜深深地呼吸，刚要跟裴煊对峙，她握着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微博弹出了一个新消息：【裴煊出轨事件又爆新料！周澜是被欺骗，宁安娜才是小三？！】
宁安娜的手颤抖了。
裴煊大惊失色，想要夺走宁安娜的手机，宁安娜却快速躲开，刷起这条微博来。
【周澜是裴煊第一任，但因出身平民遭到抛弃，裴煊与其假结婚多年！】
【裴煊看中顶流网红宁安娜的粉丝量，诱骗其上床，又因其怀孕奉子成婚！】
下面还有一张周澜和裴煊的微联聊天截图，上面裴煊的话语不堪入目，都是对周澜身为平民百姓的羞辱，还有一些针对宁安娜的下头话。
【裴煊：哈哈哈，你胸和屁/股都没那个网红大，搞你哪有搞她舒服？】
【裴煊：宁安娜现在怀上我孩子了，我需要继承人所以跟她结婚了，就是这样】
【裴煊：你说裴然也是我孩子？哈哈，本来算是的，但是你地位这么卑贱，我堂堂月沉影视大总裁，凭什么娶一个平民女人啊？】
看到此处，宁安娜已经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
裴煊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要去抢夺宁安娜的手机。
宁安娜不再对眼前的男人怀有任何幻想，踏上鞋便摔门而去。
任由裴煊怎样挽留，她都没有回头。
-
裴然完全没想到墨寒会调查得那么快。
第二天的夜里，裴煊的出轨证据就被他发了出来。
裴然想，这一夜对于整个月沉影视来说应该都很难熬。尤其是对于裴煊和宁安娜。
她和周澜倒是快活，直接就着这个事件的热度，把周澜被渣的经历也发了出来。
一时间，全网爆炸，她们和裴煊成了所有人讨论的中心。
月沉影视的股价也狂跌不止，同时，很多公司也直接在微博上发了公告，表示会立刻中止和月沉影视的一切合作。
裴煊终死于他的烂□□。
而刚刚装修好的春澜餐厅，重焕生机，想必之后的生意也会一直兴隆下去。
走在去春澜餐厅的路上，裴然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洛明修的服装设计大赛被众多人看到，他虽是第二名，但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蓝家为蓝森拍摄的短剧《燃情之森》经推出后，因为BE而挨了好一顿骂，但在蓝森发出HE结局后，风评立刻挽回，一时间，蓝森的粉丝数狂涨不止。
墨寒放弃了家族继承权的争夺，选择认真地走上属于自己的演艺之路，靠实力赢取尊重。
而她自己，靠着《燃情之森》赢得了不少影视公司的青睐，春澜餐厅也蒸蒸日上。
还有一事，只剩下那最后的一件事，没有处理了。
她得按照系统的要求在洛明修、墨寒和蓝森这三位男主中选择一个，和对方走向结局。
裴然叹息。
选谁好呢？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答案。
裴然到达春澜餐厅时，发现门前站了一位衣衫凌乱却眉眼精致的女人。
宁安娜眼尾红肿，面带泪痕，神态愤恨，甚是可怜。
裴然笑着将她迎进了餐厅里。
不一会儿，夜伽便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端到宁安娜面前。
宁安娜喝着豆浆，啃着油条，心情逐渐平静。
周澜和裴然此时已坐到了她的对面。三人女人默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是宁安娜打破了这份安静。
“有个项目，拍电影，江乔笙也有参与。”宁安娜理了理额前发丝，振作道，“裴然，要来吗？”
裴然莞尔一笑：“可以啊。不过，这个项目真的不是月沉影视的？”
宁安娜嫌弃道：“月沉影视？呵，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我闺蜜，也是我闺蜜家里和我一起投资的。裴煊那个不守信用的渣男，我们不愿再和他合作，之后再找别家影视公司谈吧。”
周澜静静地喝了一口酒。
酒很香，淡淡的，恰好配她此刻的心境。
周澜说：“你离开他是对的。”
宁安娜望向周澜，一下子竟红了眼：“怪我太天真。”
“谁没天真过呢？谁又没幻想过被豪门总裁爱上？”周澜平淡道，“但总归只有事业靠得住，尤其对于女人而言。”
两个女人面对面，交心相谈，再无隔阂。
-
裴然没有多犹豫就签下了这个项目的合同。
尽管饰演的只是女配，但出道的第一部片子就能和影帝江乔笙同台搭戏，裴然往后的演艺事业想必会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裴然在傍晚走到了江边。
她伏在栏杆上，注视滔滔江水，又眺望夜穹繁星，心底充满惆怅与希冀。
而夜伽站在她身后，只是看她。
裴然知道他在身后。
系统音不合时宜地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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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在脑中提醒：【宿主，请尽快从三位男主中选择一位达成HE，否则将由系统随机分配一位男性角色……】
裴然在回忆原著。
善良如小白花的女主，最终被突兀地嫁给了一个路人，丧生产床之上。
或许那不是突兀，那是女主自己的决定。
裴然眸中的光芒变得坚定如寒铁。
她在脑中回应道：“我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系统的机械音麻木不仁：【故事需要延续，人类需要婚配】
裴然：“我做不到和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系统：【人类的婚配本就不是由爱情促成，而是利益使然，宿主要清醒一点】
裴然笑了：“如果在这个世界里选择利益就是清醒，那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清醒不是选择利益。
清醒是明白自己的心。
清醒是勇敢做自己，哪怕顶撞上世界里至为坚硬的权势。
而裴然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一颗找到方向的心灵更坚硬的了。
裴然摸了摸脖子上的心海之舌：“拒绝系统提议，我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裴然转身奔向夜伽。
她扑到夜伽的怀里，踮起脚尖，坚定地吻上他的双唇。
在这一吻中，温柔的晚风仿佛也拥有了摧枯拉朽的力量，能令尘世间的豪门权贵尽皆化为齑粉。
是的。
和她心之所向相比，豪门权贵是如此弱小。
夜伽回应着她的吻。
相吻之中，冰冷无情的系统音响起：
【已检测到宿主做出选择，选择对象：夜伽】
【夜伽不属于《夜色悄寒》中的男主角】
【即将为宿主随机分配男性路人角色，强制进入结、结结结……】
系统音开始卡顿。
它卡在“结局”这个词语上，迟迟说不出来。
夜伽中止了这一吻。他幽黑深邃的眸子，此刻温柔而有力地看着裴然。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夜伽拥抱着裴然，“包括系统。”
裴然讶异：“我本来都做好准备迎接史上最糟糕结局了。”
夜伽笑，抱着裴然的双手更用力了些：“你忘了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有积分，能在系统里换各种东西。”
“所以？”
“我换了个成为男主角的资格。”夜伽说。
裴然挑眉：“所以你现在成了这本古早虐文的男主角了？”
夜伽意犹未尽地吻了吻裴然的唇：“是你的男主角就好。”
裴然皱眉：“好土的情话。”
“唉，别忘了我可是从男频YY文那边穿越过来的啊，会说几句情话不错了。”
“这是什么逻辑！！！”
牵着手的两人缓缓行在江畔，从远处，隐隐传来歌声。
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还在高唱老土的情歌。
但裴然觉得好听，歌曲这种东西就和故事、角色一样，动人便足够了。
墨寒到最后也在遗憾裴然是个私生女，不是正统裴家千金。
蓝森为了能拍出符合自己心意的短剧HE，全然不顾裴然的名誉和想法。
洛明修看似成熟负责，最后也只能靠酒精说出心意。
他们都爱自己。
而夜伽爱她。
危机中护她周全，不留名声。平日里点滴陪伴，不争好处。
所以她愿意他成为她的男主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