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向导是万人迷》
1. 001向导
“别想不开了，小帅哥，是她出轨在先，怎么算都是她的错。来来来，再喝。”
“这就对了嘛，来，姐姐这里还有。”
“既然她弄得你这么难堪，你也别把她当未婚妻了，想办法报复回去。”
一个小时前，明视在酒吧跟朋友喝闷酒，朋友去上厕所的空档，旁边来了个搭讪的陌生女人。
她应该偷听他们讲话很久了。
女人自称姐姐，脸上画着对于她来说过于成熟和抽象的妆容，不过是看着他身形瘦弱，个子也比她矮上一点。
实际上，他今年27了，应该比这个“姐姐”大上好几岁。
对方自称是刚从白塔毕业的向导，资质能够去待遇最好的Zoe基地，若是通过实习期，那她这辈子就抱住了铁饭碗，不愁了。
三百年前，蓝星生态发生一场大异变，出现了异种和异端现象。
少数人类分化出向导和哨兵两种属性得以更好适应蓝星，这部分人在分化后会被送入白塔学习，以维持蓝星安全和平。
大多数人未分化出的，则被称为平民，较之向导和哨兵，平民的平均寿命缩短，身体出现变异的机率增大，因此社会地位低下。
而哨兵较之向导，亦是如此，数量更多，虽身体不容易出现变异，但因为长期接触异端现象，精神容易崩溃，对人和异种进行无差别攻击，简称“暴走”。
解决这类情况，则需要被视作稀缺资源的向导进行“精神安抚”。
在数量上：
向导＜哨兵＜平民。
在珍惜程度上：
向导＞哨兵＞平民。
向导无疑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明视五年前从白塔毕业，作为sss级向导，毕业后直接去了星央当管理层，一个月的薪水大概能抵得上女人一年份的。
因此对于她炫耀意味的口吻并未作出太大反应，倒是她后面说的报复，让他眼睛瞪圆了些。
他没多想，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酒，灌下一口：“怎么报复回去？”
“这个简单。”
女人妩媚一笑，朝他勾勾手：“跟我来就告诉你。”
再然后，酒吧里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眼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左摇右晃扑向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她。
倒下时，他感觉自己栽进一处柔软的地方，女人将腿和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一下班就来了这儿，身上穿的西装马甲，一下就被女人剥开了，只剩一件白衬衫。
女人一边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覆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也找个女人睡觉不就好了？比如我呀。”
他本能地想推开她，精神力随之展开，就像女人对他那样毫不客气般试图反攻回去。
向导的精神力不仅对哨兵有用，同样的，也对同为向导身份的人有用。
高等级能压制低等级，他有把握女人在感受到精神波动时会立马从他身上滚开。
明视僵在原地，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怎么会......怎么会没用？！
精神力像空气一般穿过了女人的身体，女人丝毫未察觉，还想继续往下。
他的精神力从未扑空过，若她是向导，怎么会对他的精神力没有反应？！
明视有些混乱，明明知道哪里出了错，但脑子就是想不明白......只有平民才会对他的精神力没有反应啊......
后颈一痛，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他顿时爆发出精神体，咬了她。
突然，他闻到一股闻所未闻的、清爽甘甜的青草味。
这味道来自于面前的女人身上，明明就在刚刚，她身上除了劣质香水味，什么也没有。
明视有些发晕，这个青草味简直——
香，香过头了。
可是他的发情期还没到啊……
薛灵睁开眼，看见一只白茸茸的兔子倒在床上。
它露出柔软白净的腹部，眼睛红红的，眼神迷离，隐约还有些泪花，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她双手将白兔抱进怀里。
用脸蛋蹭蹭它的脑袋：“......我的小可爱，谁欺负你了？”
精神体既能与主人共用一体，也能共处一室，很显然，明视作为向导的精神力对她无用，企图化作精神体用来逃脱女人的魔爪。
当然，又没用。
薛灵的手指被咬破了皮，往外不停渗血，不少滴在了床上，但她却好像没感觉到痛，只将视线移到被她弄脏的白色兔毛上。
洁白的床单，殷红的血迹，委屈兮兮的兔子，这场面叫谁看都会觉得一定发生过什么。
“抱歉，”薛灵先接受了一下眼前的场面，又将手中的兔子翻来覆去检查一番，从头到尾摸了摸，没发现伤口，又赶紧打量房间，“别怕，我这就帮你洗干净。”
薛灵其实也发现了床上的类似针管一样的东西，但她还是选择先去浴室将自己跟兔子弄干净。
兔子起初被她摸时还在发懵，一看她抱着它要去浴室突然一抖，开始剧烈挣扎，薛灵不得已将流血的手挪开，单手拎着它的脖子。
“乖些，别动，我们去洗白白，我知道你们小兔子最爱干净了。”
明明面前的女人还是那个女人，但她说话的声音却似乎变得更温柔坚定。
听到她跟他说话，莫名其妙的，明视刚想变回人形的动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摁住了。
这种体验他不陌生，以往他动用精神力控制哨兵就是如此，这让明视不自觉想起一种古老的传说。
说以前有类人拥有一种叫言灵的能力，能够言出法随。
向导就是这些人的后代，那种人根本不需要动用精神力就能控制对方的行为，只不过如今一代不如一代。
如她所说，他，动不了了。
薛灵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兔子，不由地笑了笑。
明视此时已经全然清醒，看见她笑就生气。
作为sss级向导，他居然被一个普通平民女人拿捏在手里，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好想咬人，下一秒却见女人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思绪又被她带偏，注意力不由自主全放在她身上。
“天哪——”
薛灵倒吸一口：“这是什么妆容......”
薛灵一时没想到形容词，对自己也不用过于锐评打消自信心，只好说：“......太震撼了。”
镜子里的女人是她没错，她自己至少是能认出来的。
但脸上红的蓝的绿的黑的一大片妆容，虽不难看，但将她的真实面容全都遮住，让她妈相认可能也会费点劲。
薛灵冷静片刻，开始吸收眼前的状况，一不小心跟兔子对视上。
后者却移开了眼神，那眼神的意味......好像是在笑？
薛灵没太在意，胸前有东西响了。
她呆愣一瞬，很快从热辣单薄的胸衣间掏出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看了两眼，又很快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现实。
薛灵对于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总是能很淡然的接受。
不接受还能怎样？
大不了就是一死，这不是还没死么？
超绝的精神状态。
她本是一位驯兽师，业余参加打击非法捕鲸活动不幸被枪打中一命呜呼，掉进海里，再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里。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不幸的是，她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
手机有条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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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通讯，对方问她：【拿到向导素了？我建议你快点下手，明天一早就要去基地了，不靠这个你可进不来。尽管抽，抽光也没问题，我可以替你摆平。】
联想到床上的针管，薛灵觉得自己就算不懂什么是向导素也应该先维持人设，回了对方：【拿到了，好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越都有了，兔子笑有什么可稀奇的？
薛灵凑近它，揪揪它的耳朵：“你在笑我？是就动一下，不是就动两下。”
兔耳朵立马动了一下，之后没了动静，兔眼睛却滴溜滴溜转了两圈。
薛灵觉得好笑。
在她原来的世界，她总是能跟动物们很快亲近起来。
特别是跟它们交流时，它们就好像能听懂一样，总是能乖乖听她的话。她因此业绩过人，同事都笑称她是迪士尼在逃公主。
薛灵倒是觉得是因为动物们本身就很可爱和听话，她是沾了它们的光。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她还能遇见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薛灵拿卸妆水洗掉脸上的妆，先是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接着又是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旁边的兔子眼睛也不转了，直愣愣盯着她。
薛灵越看越喜欢它，朝它一笑，又故意板起脸来：“我有什么好笑的？罚你跟我一起洗好了。”
薛灵脱光了衣服，抱着兔子走进浴缸。
兔子身上很干净，就是沾了点血迹，一洗就掉。
浴缸里被薛灵全打满了白色绵密的泡沫，白兔浑身被泡沫沾满，几乎跟泡沫融为一体，要不是它越洗眼睛越红，薛灵差点找不到它。
将它捞出来，兔子一副被烫晕的表情，梗着脖子。
薛灵亲亲它，又拿手指戳戳它：“你怎么了小兔子？倒是动一动呀。”
话音刚落，手上的兔子立马不晕了，从她的手上挣脱，跳出浴缸，发疯一般往外跑。
薛灵反应过来刚要站起抓住它，谁知眼前的兔子突然就变成一个白衬衫黑裤的男人——湿漉漉的男人脚滑摔了一跤，挣扎爬起来头也不回，跟见鬼一样跑了出去。
薛灵目瞪口呆，懵了好一会儿，几乎不知道是应该先遮住身子大喊一声抓流氓，还是应该不管不顾地先抓住他再说。
等听见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薛灵坐回浴缸，动作有些迟滞：“果然还是......太震撼了。”
在严肃的生物学面前，这种能从动物变成人的未知生物，用流氓来形容对方实在有失偏颇。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穿越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怎么人还能变成动物的？
这是退化还是返祖？
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有达尔文吗？
薛灵盯着自己的手，期待发生些什么，在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
老虎、蛇、大象！
——什么也没有发生。
薛灵又不死心，那小猫、小狗、小白兔！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不管是什么，好像都没有带她玩。
不远处的手机振动两下，薛灵刚升出的一点遗憾被打断，又被吸引了注意。
又有通讯发进来。
暑暑：【灵灵，我收到Zoe的通讯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把那人骗到手愿意给我们名额的？他没发现你其实不是真的向导吗？你对他做了什么？不会是......嘻嘻，明天见面请你吃饭。】
另一条来自Zoe基地官方：【恭喜你，薛灵向导。你已成功入选Zoe基地，请务必携带好身份标识等文件和行李于23号（明天）上午9:00到达北方基地。届时我们将派出人员接应，我们将于上午9:30出发，过时不候。请定好闹钟，最好提早到达，不要迟到。】
2. 002狗血
薛灵洗完澡，在房间转了转，换了套严实的衣服出了门。
晚上十一点，除了这家旅馆，附近只有零星几个店铺还在营业，唯独一处闪着迷幻的灯光，响着震耳的音乐，薛灵走近，抬头一看——星尘酒吧。
想要最快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方法是从当地人下手。
薛灵钻进酒吧，点了杯饮料就开始偷听。
仅仅一个小时，薛灵不仅知道了向导哨兵是怎么一回事，就是从平民暴动到星央官员不可说的关系都听懂了大概。
这里的平民太惨了，不仅寿命短，出了保护区就很容易异化，丢掉生命。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自在，最好的投胎选择是向导，其次是哨兵。
薛灵想到那两条通讯，心情复杂。
坏消息：她不是向导，进入Zoe基地的机会是骗来的。
好消息：Zoe基地，俗称向导养老圣地。比起要打打杀杀的哨兵，工作轻松，福利待遇好，退休更是美好到不敢想。
只要通过实习期，这辈子就相当于抱上金饭碗了。
——那还能有不去的理由？
别说是原主，她第一个不同意。
薛灵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灯光照不到，她姿态惬意，像着隐匿在黑暗的小动物，边喝饮料边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
这并不是一处高档的酒吧，甚至管理也不太妙。
离她最远的地方有人在掐架，旁边还有人在起哄。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紧贴着身体做运动也没人拦着，有对情侣居然亲着亲着往她这一处来，差点两屁股坐在薛灵腿上。
薛灵赶紧挪了挪。
那女人抱着比她高上快两个脑袋的男人，不，准确来说，是那个攀在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身上亲个不停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跟黑暗里的她对视上。
薛灵正尴尬，那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将女人从身上掀下去，朝前快走几步：“阿明，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女人从身后死死抱住男人：“不要走！我不是他的未婚妻，我是你的人，就让他走！”
“够了！”男人甩开她，“我跟你就是玩玩，你算个什么东西，阿明是我的好朋友！”
短短几句，巨大的信息量在薛灵脑海炸开一条清晰的关系线。
他爱她爱他不爱她，这是场狗血戏！
那女人居然又扑上前，但这回扑的不是那高个壮壮的男人。
——而是一个身体稍单薄，个子比女人高不了多少的男人？
薛灵一瞬间想起前不久在突然出现在浴室的那个男人，他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身形，人看上去有些瘦，可是穿着西服的臀部有些翘。
很快，那男人被女人从正面狠狠扑倒在地，露出一张清秀温润又可爱的脸蛋。
对于这张脸，薛灵觉得或许应该用少年称呼他。
他有着干净利落的黑发，白皙的皮肤，高挺微翘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仔细看，眼睛好像还有点红。
他穿着白体恤，宽松的运动外套，黑色运动裤，薛灵自热也就无法看清楚他的臀部到底翘不翘。
偏题了。
他看上去年纪好小，像个高中生……怎么会来酒吧，成年了吗？
阿明微微皱眉，眼里没有被背叛的怒气，也没有恨意，非常平静，女人都愣住了。
他淡淡扫了二人一眼：“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了。你们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这句话不知哪里惹恼了女人，女人伸手就是一巴掌，阿明脸上的黑框眼镜被打飞好远，不偏不倚滑到薛灵脚边。
女人恶狠狠：“你以为谁稀罕你似的？不就是正好是个向导，家里又宠着！你真以为谁都喜欢你这种弱鸡啊！白塔是不是给你保护过头了？以为全世界都是你这种连女人手都不敢摸的傻子吗？”
“我跟阿龙是两情相悦，用不着你来同意。你也不看看你，哪里比得上阿龙？我穿个高跟鞋都比你高了，连女人都抱不动的家伙！”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解除婚约——”
女人越说越激动，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够了！”
名叫阿龙的男人一把扯过女人，吼道：“是我们做错了，你对阿明放尊重点！”
“我不要！我恨他！我恨他！”
“他简直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大爷的居然连亲嘴都不敢，精神安抚就像是挠痒痒，精神印记又像是蚊子咬一样恶心人，我才不要跟这种人结婚！”
女人顿时炸毛，身形一变，化作一只花纹漂亮的金色豹子，猛地挣开男人，张开尖牙大口朝地上的阿明咬去。
“别动他。”
轻灵的女声突兀地在几人间出现。
不知什么时候，薛灵动作飞快将阿明护在了身后，用身子拦住了豹子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与她一同动作的还有阿龙，他身形一动，化作一只体型庞大的全黑角龙，一口咬住豹子。
不大的酒馆角落顶不住角龙的身躯而塌陷，酒馆内部的人都被这一动静惊到，热闹顿时化作纷乱。
豹子没得逞，跟角龙撕打了起来。
虽然已经接受了向导和哨兵这两种人能够眨眼间变成动物这种事实，但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惊叹不已的薛灵很想留在现场欣赏她两辈子才有一次近距离观看机会的珍稀动物肉搏大战，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本能，趁乱拉起阿明往外跑。
有人追在她身后大声喊着想要拦住她，薛灵毫不客气拿起路过的酒杯往后哐哐扔。
跑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巷子，确认安全，薛灵才放开他。
“给，你的眼镜。”
薛灵戴着兜帽，对方看不清她的脸，她也不怕对方认出她来。
但明视在听见她的声音后，身体就比脑袋更先认出了她。
他不知道她这是何意，是在跟踪他吗？
明视从旅馆房间逃出来后没敢再开间房，附近能容他换身衣服的地方只有酒馆，他匆忙找来了换洗衣物将自己狠狠搓了遍，这才想起来联系阿龙。
阿龙自从说了句上厕所后就没再回来。
他跟金蔷薇青梅竹马，跟阿龙又是多年好友，当然很了解他们——他其实早已经知道了，阿龙跟金蔷薇之间有情况，但他不愿意相信。
直到阿龙离开，那个女人过来搭讪，他心中有所动摇。
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太久，如今被揭开，他却如释重负，反而觉得轻松。
明视慢慢呼出一口气，瞧着眼前的女人。
今晚遇到的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她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她带来的。
若是她不出手，他大概率也不会发动精神力反击，今晚不死也伤。
女人见他久久不伸手接过眼镜，想了想，走近他。
光看脸，可能会觉得薛灵个子不高。
但薛灵个子真的不矮，一米七六，比明视还高上两厘米。两人没有身高差，薛灵很方便替他把眼镜戴上。
少年微低着脑袋，长睫半垂，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眼尾红红，浑身上下都在散发脆弱感，就跟刚刚一样，激起人的保护欲，薛灵在内心直呼心要化了。
这波不亏，薛灵心有余悸想，方才她色令智昏了头才冲出去，万幸没有什么大碍，自己跟对方都还好好的。
“走了，小帅哥，以后可要小心些哦，女人打人也是很厉害的。”她表面不动声色，风轻云淡叮嘱一句，转身就走。
“姐姐，请等一下。”
手被一只温热柔软的手心抓住，薛灵回头：“怎么了？”
“……今天谢谢你了，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们已经……过，所以......”阿明想看又不敢看女人，盯着他牵着她的手，一触碰到她，他就情不自禁有些腿软。
明视脸红红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管怎样，这个女人都救了他，如同他无条件相信阿龙跟金蔷薇一样，他相信她是善良的。
而且……
直觉告诉他，眼前第二次将他从酒馆带出去的这位女人，跟第一次的有哪里不一样。
她都给他看过，亲也亲过，他们还在一起洗澡了。
——无论如何，他都会对她负责的。
“相信我……姐姐……不要走……”
他渴望抓住她。
意识越来越模糊，向导素被从身体抽走的后遗症发作了，明视还在想薛灵似乎很喜欢姐姐这个称呼，他想这样应该能挽留她。
如果她要走，就一并将他带走吧。
明视一点点朝她走去，拉近两人我的距离：“......之前的婚约......不做数了，我跟姐姐——”
布料摩擦声响起，明视倒在她的肩头没了动静，留下一脸茫然的薛灵。
他们萍水相逢，什么都没做，他对她负责什么？
这年头真的有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以身相许吗？
好奇怪的一个小帅哥，看上去还是个傻白甜。
唉，算了，救人救到底吧。
第二日一早，薛灵收拾了东西，床上的人睡了一夜，还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薛灵羡慕地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昨天她跟暑暑约好早点到北方基地集合，她昨晚上没合眼，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夜光脑。
光脑比手机更好操作，她浏览跟查阅了有关这个世界的资料。
蓝星共分有九个基地，八个方位各有一个基地，除了Zoe基地，其余七个基地都以各自的方位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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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最后一个基地位于蓝星正中央，被称作星央。
她这次要去的是位于东北方的Zoe基地，但先要和其他入选的向导和哨兵在北方基地集合。
昨晚现做的攻略，她需要先打车去一处叫作基站的地方，类似于她那个世界高铁站，再坐专门前往北方基地的列车前往Zoe基地。
北方基地在北方寒冷地界，薛灵换了身轻便但保暖的风衣，在路边拦车。
这时，目光突然与对街一人对视上。
那男人留着板寸，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些冷的天气他却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军绿色坎肩，一条迷彩长裤上还破了几个大洞。
见到她时，男人立马睁大了眼睛，鹰目圆瞪，有棱有角的面孔立马变得凶巴巴。
他拿指头指着她，立马要翻过栏杆朝她移动，高喊一声：“臭丫头，别跑！让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灵昨晚见过他，她带着那小帅哥逃跑时他就追在她身后骂骂咧咧什么，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
隔着太远，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薛灵隐隐约约捕捉到“收拾你”三个字。
再结合对方的长相，薛灵判断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她观察的没错，昨晚那个表面上不入流的星尘酒馆里头，那些长得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们似乎在干着什么勾当。
她看见他们装作消遣，实际暗地里在交易什么东西。
遮掩做的很好，但都被薛灵看见了。
她本以为昨晚那个叫金蔷薇的女人发现了她。
但没有。那个角落足够隐蔽，不然金蔷薇怎么会看见她从角落出来时还一副惊讶的样子呢。
好吧……看来还是不够隐蔽，薛灵自认倒霉。
昨晚她应该被发现了，他们在那个时候就想趁乱以除后患，但被她跑了。
幸好有辆车停在她面前，薛灵当机立断钻进车后座：“师傅，去基站，以最快的速度，价格好商量。”
“你大爷的！老子今天非要你还钱不可！”
眼看人又要跑了，萧尼奥一拳头锤在路旁的栏杆上，那栏杆应声倒地。
他飞快拦住一辆车，走到驾驶位，暴力拉开车门，一把将司机拽出来扔在地上，连车门都没关，一屁股坐进车就将车开走。
“我的车！那是我的车！停下，停下，我要报警了！”
薛灵回头，车后一辆车正以最快的速度驶来，狠狠撞上。
薛灵后背砸在座椅上，后车一瞬间追上来，男人单手操作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没有关闭的车窗，作势要拉开车门：“臭娘们，把钱给我！”
“凭什么把钱给你？我有病吗？”
要她命不说，还要她的钱？太过分了！
薛灵从座位另一边溜过去，一边拿包狠锤男人的手，一边拿出光脑，飞快按下昨晚背住的应急报警号码：“你好，我要举报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车撞人还试图打劫，对……是的，位置是……”
没让薛灵等太久，一辆直升机低空悬停，又来了好几辆警车，男人的车被撞到路旁。
薛灵松口气，透过后窗看见男人被拿枪指着脑袋押了出来。
他双手举过头顶，还在试图狡辩，但被全副武装的警卫毫不留情踹了一脚屁股。
那一副不可置信又憋屈的模样，薛灵极力才忍住了笑。
司机赶紧升起车窗，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女人的肩膀发抖。
女人很漂亮，拎着一个棕色小皮箱，穿一身体贴高档的黑色风衣，胸前有枚精致的绿色胸针，那是专属于Zoe基地向导的身份标识。
向导脖子上围着白色羊毛围巾，看上去就不像是差钱的人。而对方怎么看都像是穷鬼区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平民。
他看着她背过去的背影，以为她是吓坏了，连连安慰她：“小姐别怕，星尘市就是这样，经常会遇见这种疯子，这下没事了。要不要来点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没等她说话，司机大叔就自顾自摁开了音乐，那音乐冲击力十足，动次打次颇有节奏，炸得薛灵天灵盖一麻。
薛灵甚至怀疑车外都能听见。
一缕头发垂在脸庞，她伸手将它别在耳后的同时，侧目向窗外看去。
一双巨大且强壮的白色翅膀在她眼前以慢镜头展开，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翅膀上每一簇羽毛的肌理。
“啪——”
时间流速又恢复正常，有东西砸在车窗外，薛灵眨眨眼睛，那对翅膀不见了。
一双手凭空出现死死扒拉住车，一个阴魂不散的板寸脑袋从刚刚翅膀所在的地方冒出来，死死瞪着她。
薛灵怀疑这双大眼睛下一秒能像鬼片里一样泣出血来。
脑袋歇斯底里：“还钱，还钱，我要你还钱！！！！！！”
薛灵：？？？？
3. 003异种
因为有了一段小插曲，薛灵卡在九点二十分到了北方基地。
急匆匆找到她要坐的车号，核对身份后登上车，一个身体娇小长相可爱的女人一见到她就朝她招手。
薛灵猜她应该就是暑暑。
刚在她旁边坐下，车就发动了。
“怎么来这么晚？差点就迟到了！早上我可是确认过你没睡过头啊。”
薛灵缓口气回她：“.......路上遇见了个神经病。”
暑暑赶紧扳过她上下检查：“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一言难尽……”薛灵回忆起那个男人的口型，“我以为他要找我麻烦，谁知道是找我表白，莫名其妙的。”
口型不难懂，甚至一看就明了。
他分明是在说——我爱你，我爱你，我要你爱我！
薛灵回想起那个可怕的表白场面就心有余悸——那人根本不像是表白，更像是在追杀她。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男人又是这个月第几个了？你总是能将那群笨男人骗得团团转。”
暑暑捂嘴偷笑，又一脸八卦：“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搞定基地里头那位同意我们俩进去的？真是不敢相信我暑暑有天也能进到Zoe基地工作！他长什么样子，帅不帅？”
两人窃窃私语，薛灵不动声色接受着自己的人设，全然不知道她在说谁，开始瞎编：“没见过呢，都在光脑上联系的。”
实际上，她光脑列表里所有人的通讯记录都被删的一干二净，那条匿名通讯在她已读后自动删除，就连她跟暑暑的也是。
原主除了是个很警惕的人，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在缺少大量信息的情况下，薛灵打算见招拆招，不急。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死，没有什么事情好怕的。
暑暑了然，又转回话题，偷偷给她指前侧方的男人：“看那个帅哥。”
那男人看打扮是个哨兵，皮肤很白，短黑发，身材也不错，气质有些阴郁，称得上是个美男子，薛灵对帅哥两个字点头。
暑暑：“他的精神体是乌梢蛇，刚刚他们好多人上车后都展示了，我没敢。”
暑暑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小只的平民，实际上却是个哨兵。
她的精神体却是只仓鼠，天生怕蛇，薛灵刚想安慰她，却听她叹息一声说：“真想跟他试试，听说蛇有两根呢，也不知道做起来是什么感觉，一定很舒服吧。”
薛灵：“......”
果然，有卧龙的地方，就有凤雏，她们能成为朋友绝对是有原因的。
长相越甜美，讲话越危险。
薛灵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喜欢两人之间什么都敢说的这种朋友关系，这是她以前一直渴望却不曾拥有的。
她小时候开朗过头，无论好事坏事都不当回事，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老师跟长辈都很喜欢她。
但某天开始，有人对她这种没头没脑的乐观做出了反感，甚至拉帮结派表示讨厌她。
她渐渐开始不合群，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错了。
她变得沉默消极，压抑天性，只有在动物面前才能想说就说。
直到成为驯兽师，她才又重新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如今有暑暑这样的朋友，她很珍惜。
车上都是双人座，薛灵一眼扫去，男女数量差不多。
车前面有电子屏在播放城市新闻，画面里有个装满绿色液体的水舱空了，主持人表情严肃：“昨晚星央发生一场研究体逃逸事故，该研究体研究价值颇高，体型庞大……”
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就聊得热火朝天，几乎没人在意新闻，薛灵坐的车上只有两名向导，其余都是哨兵。
在上车前就有不少人主动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精神体，在薛灵上车后，一些男性哨兵纷纷将视线盯在她身上，荷尔蒙在空气中躁动。
黑熊、猎豹、鳄鱼、猫头鹰、抹香鲸......一个个被主人从精神领域放出来。
薛灵应接不暇，心里激动万分又不敢表现太过，尤其是身旁暑暑的脸色很不好。
因此她面色冷冷，装作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
暑暑：“有什么好炫的？一个个长得这么不美妙！一点都不可爱！”
薛灵摸摸鼻子，将想上手去rua它们的冲动忍住。
明明都很可爱啊......
另一个向导是个戴眼镜的文静女人，正好坐在两人前面，转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明明戴着眼镜却似乎还看不太清楚，她眯眼费力分辨身前两人：“你们好，我叫蒋莉，是个向导，精神体是鼹鼠，我的眼睛有些不好，见谅。”
薛灵也回礼：“你好，我叫薛灵，是个向导，精神体是......”
薛灵突然卡壳。
“啊，她啊……”暑暑突然神神秘秘凑过去，跟蒋莉小声说了句什么，后者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她，眼里全是震惊跟崇拜。
薛灵这才发现蒋莉的眼睛其实很大很好看。
和暑暑交换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后，薛灵迎着蒋莉的目光，面上保持礼貌的微笑，心里暗暗搓手，手里已经悄悄打开了光脑，飞快搜索——
「什么精神体最厉害？」
就在这时，车一个急刹发出刺耳响声，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外又接二连三响起一串警报声。
“遭了！有大批异种！所有人戒备！”
“才刚出北方基地不久，怎么会有异种出现，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可能！今天带队的可是金少校，还有浮青向导也在这里，有他们俩在不可能弄错！”
“都别聊天了！所有哨兵，听我指挥！都跟我下车去前方，一个都不准少，听见没！那两个向导，你们先待在车上别动！”
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担任小队长，负责将他们安全送到Zoe基地。
方才一道通讯打进来，他立马变了脸色，居然下令让这群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新人下车去。
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异种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小队长说完急匆匆下了车，哨兵们即使脸上慌张也没有要逃避的意思，纷纷动身。
薛灵偏头一看，身旁的暑暑吓僵在原地，两只灰白的短耳朵跟粉鼻子都吓了出来。
薛灵拍了拍她的手：“别怕。”
“灵灵，你——”
薛灵取掉胸针跟她对换，替她戴上：“嘘，别说话，没事，我替你去。”
暑暑看着薛灵离开的身影上蹿下跳，想开口喊住她却不知怎的发不出声音，连忙打开光脑给薛灵发通讯：
【灵灵，别冒险，快回来，大不了我不进基地了！】
明明已是上午，薛灵刚下车，不知何处来的浓雾将这方圆百里都荒芜的地方给重重包围，隔得稍微远些都分辨不出雾里是否有人。
薛灵很快混进了人群。
小队长只点了人数，根本没在意队伍里的这个小个子长什么样子，给她丢了把枪。
小队长放出了精神体，是只油光发亮的黑豹，大声朝他们吩咐：“一切行动先保护好自己，再去帮助队友，最后消灭异种！”
呈品字型前往基地的车队全都停下，薛灵坐的车靠中间，还未受到前方异种的波及。
直到靠近前方，亲眼看见那么大的车辆被诡异的异种像玩具一样被揉捏砸扁在地时，薛灵才有些后知后觉。
——她真的穿越了，这是一个随时会丧命的世界。
很难描述异种是个什么物种，它们像是拼接合成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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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异种们在迷雾中穿行，神出鬼没，出现时它身周的迷雾会消散，露出三对长且尖锐的甲足。
它们有着光滑细腻的青黑色皮肤，身后却又长着两对畸形的翅膀，脑袋却是一个皱巴巴的肉球，仅有一张如食人花般的大嘴，除此之外，没有眼睛之类的任何器官。
车队外圈围满了哨兵，他们守卫着车内数量稀少的向导。从迷雾外不断有受伤的哨兵被送进来，场面血腥不堪。
“他妈的，是雪莱上次传回来的新型异种！雪莱人也不见了两个月，资料不够，我们不清楚它的弱点！”
前面有几个小队的队长带人朝后退，跟薛灵这队人汇合。
枪声响起，从迷雾中突袭而来的一只异种被一位小队长打掉脑袋，脑袋滚落一旁，甲足却仍飞快移动，将前线哨兵的身子捅了个对穿，又将他们的尸体带走。
“艹，这什么速度？！快后撤，后撤！”
几个小队长当即令下，薛灵小心翼翼跟着人往后撤，那无脑的异种却又出现在众人身前，扬起两米长的甲足朝众人袭来。
黑豹队长的精神体扑向异种，而他挡在最前面开枪：“没脑子了还能动？！老子一定要将你们这群臭虫子都杀了，带回去好好研究！”
所有哨兵跟着他一起，薛灵观察他们用枪后，也勉强能扛着枪补上几颗，后坐力震得她脑袋发晕，她依旧扣着扳机没松手。
子弹打在甲足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异种依旧势不可挡，迷雾中有一道黑影接近，伴随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
薛灵赶紧朝那处黑影开枪，挨着她的哨兵出声提醒：“喂，注意方向！”
似乎所有人都没发现那道黑影，薛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那黑影更黑了些，臭味似乎就在鼻前。
薛灵问哨兵：“那边有东西在靠近，你看见了？”
哨兵满头都是汗，抽空看一眼：“哪有什么东西！你害怕的话站我后面！”
无脑异种被火力牵制住，身体散架没了力量，一小部分哨兵被喊去侧面帮忙。
人影流动间，薛灵再次看见黑影时，它仿佛知道被人识破一般，挪了位置，靠近了黑豹队长。
薛灵想了想觉得不对，立马靠近他报告：“队长小心，那边有东西在靠近！”
黑豹队长神色一凛朝身侧看去，话音刚落，那被打趴下的无脑异种突然站起，脖子的断处又长出一个全新的脑袋出来，血盆大口朝完全来不及反应的两人咬去，而那个黑影果然也露出了真面目，又是一只异种！
薛灵立马想到声东击西这四个字。
薛灵紧张着小命可能会交代在此，一道金光闪过，薛灵被人轻松扛在了肩上。
视线倒转，她好像是出现在了车顶上。
薛灵偏头，看见同样被扛起的黑豹队长，四眼相对。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前方——
一只火红的大狐狸从天而降，它一爪子将异种拍了个稀巴烂，怎么看都再长不回来的样子。
“艹你大爷的异种，老子要干爆你！”
薛灵被放下，愣神的功夫间看见黑豹队长骂骂咧咧，直接化作黑豹又冲进了迷雾，那威风凛凛的狐狸在迷雾中回头，朝她站的地方抛了个媚眼后消失不见。
“哨兵妹妹？”
扛她的人一双眯眯眼，他凑近她，扫一眼她的胸针标识，似乎是在确认，这么个小身板也能是哨兵？
他自来熟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又有些放浪：“太危险了，站在这里不要动，哥哥解决了就来。”
说完就飞快跳下了车，消失不见。
薛灵着急了，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喂，那个，大狐狸，不是——”
“先把我放下去啊......”
4. 004迷宫
车队用的都是特制的军用车，类似大巴车跟装甲车的合体，足有两三米高。
薛灵看着底下有些腿软，但还是抱着枪准备往下跳。
反正四处无人，摔一跤也没人笑话。
她坐在车顶两腿悬空，朝下看去，预计好下落的位置，完全没有注意身后一个带翅膀的黑影出现。
薛灵闻到身后有臭味。
薛灵动身侧挪一段距离，飞快朝身后开枪，霎时打穿一个脑袋。
那臭味一下子降临，简直臭到让人无法呼吸，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但——
他怎么又出现了？！
简直跟异种一样阴魂不散！
虽然用的同种武器，子弹从异种脑袋上的大嘴穿过，没有像小队长那样打掉它，但足够拖延几秒时间。
萧尼奥：“卧槽！什么玩意！”
一个板寸脑袋惊恐地朝后看去，薛灵飞快站起，拉过他就跑。
“快跑！这是异种！”
萧尼奥匆匆一眼拔腿就跑，两人在车顶上狂奔，薛灵边跑边朝后开枪，一下子落在他身后。
萧尼奥后颈发麻。
他意识到——如果不是女人这一枪，他可能已经被异种嚼碎脑袋了。
两人都在专心逃命，心跳狂飙，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了。
迷雾中，明明离他们不远的哨兵，消失了。
枪声和战斗声，通通不见了。
萧尼奥跑一半见人没跟上，咬咬牙，又掉头跳过两车之间的空地，从后单手捞过薛灵。
薛灵身子一轻，双脚腾空，端枪朝天一顿扫射，人立马被一阵风带着跑了起来。
薛灵感觉自己像个塑料袋一样，被人轻飘飘夹在手臂间，要起飞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异种竟然也飞了起来！
萧尼奥喝道：“我擦，这还怎么玩？！你不要停，继续打！”
薛灵无暇回复，拼了命扫射，萧尼奥也拼了命跑，谁知枪突然没了子弹，口袋还有，她立马填上。
“放我下来！”
萧尼奥没想到女人提出这个要求，她跑的那么慢，放她一个跑就是死路一条！
“不行！老子才不听你的，不放！”
薛灵体力不支，手也被震得快没有知觉，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在这。若是分开跑，异种只能攻击一个，另一个说不定还能活……
“我快没子弹了，你跑不过它的，人家有翅膀！放我下来，你自己快跑吧！”
萧尼奥好不容易从警卫手里跑出来追过来，谁知道又遇见了异种。
自从来追这个家伙，就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可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是跑了，她欠的债他找谁要去？！
他才没那么傻！
见腰上的手没松开，反而箍得更紧，异种又消失在视野中，薛灵有些慌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异种，压根不了解。
而且他们现在面前的还是只新型异种——没了脑袋都还能动，谁知道它除了飞，还会不会别的。
比如jumpscare？！
面对男人这样的叛逆行为，薛灵一时拿不准他出于什么目的。
很可能有两种：
一、求爱不成，于是大老远追来要跟她同归于尽。
二、展示男人雄风，试图继续追爱刷好感。
三、殉情、殉情、还是殉情。
不管是哪种目的，薛灵都不敢接受后果。
于是薛灵环上他的脖子。
后者早觉得这姿势跑起来吃力，刚好将她的身子往上搂一下。
两人默契得倒是像提前商量过。
萧尼奥不自然扯了扯嘴角，薛灵目光灼灼盯着他。
“干嘛这样看我，你又想做什么？！”
萧尼奥狂奔中瞥一眼薛灵，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女人温热的气息透过单薄的布料打在他的皮肤上，有些痒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是清爽扑鼻的风，又像是远方飘来的云，更像是山尖那捧清冽白雪。
萧尼奥的心思莫名飘远了。
若是让他多闻一闻，他或许可以不会再害怕女人，那这样就少收她点利息吧。
昨天他就是靠着这味道找到了她，接着又被另一股微弱但颇有存在感的味道给掩盖。
直到白天香味才又出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才找到了她。
她必须还钱，必须。他不会再放她跑了。
“大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小命要紧，我现在虽然不喜欢你，但只要我活着说不定就有那天的，是不是！”
薛灵说话了，一副坚定的表情，仿佛是要劝人为善。
在她开口之前，闻着香味，说实话，萧尼奥都大发慈悲想过只收她本金不要利息了。
但这个女的，她怎么自作多情还厚颜无耻啊！
必须连本带利还来！
“你神经病吧！肥皂剧是不是看多了？！”
萧尼奥继续用他单身三十年的嘴说：“我他娘的是来追债的，不是来追爱的！”
他厉声道：“果然，你们这群女的，一个个都是自恋狂！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觉得我喜欢你们，评评理！”
如司机大叔所说，萧尼奥的确是在平民区的旮旯长大。
因为从小长相好看，大眼睛高鼻梁，头圆圆的，像个奶团子，身体也很健康，容易受到青睐。
他们家男人都得了种“对女人过敏”症，除了结婚生子，基本上不会跟女人有任何交流。
曾经有个顽强的小妹妹说他是被“诅咒”了，她会帮他解开，因此对他穷追不舍长达十年。
尾随跟踪、偷窥、骚扰，萧尼奥苦不堪言，应该就是从那时起，他确认自己对女人过敏。
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妹妹”，其实是个“小弟弟”。
但已经迟了，之后上到富婆下到邻家姐姐，只要是女人对他表现出好感，他都避之不及，仿佛看见她们就会倒霉。
他一点点将外形朝着相反的方向改变，从一个面粉小人变成了一个黑皮糙汉，直到三十岁了也没碰过女人一根手指头。
家里人十万火急他的婚事，说他不赶紧找个女人就别想回去，他只好靠着替人收高利贷生活。
薛灵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天大的好事。
“追债？”薛灵一脸不可置信。
“啊不然咧？！”
萧尼奥以为她还想狡辩，他就知道把钱借给女人就没好事。
回去后一定要把那群蠢货狠狠教训一顿！
却见怀中女人明显松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太好了，只是来追债的，太好了，不是神经病......”
萧尼奥：“......”
薛灵：“你叫什么名字？我欠你多少？有凭证吗？”
“萧尼奥！连本带利，你欠我司一百万星币！”
薛灵的手麻缓了过来，两人说话间，薛灵示意萧尼奥躲在一辆侧翻的军用车后。
薛灵怕惊动异种，小声得不能再小声，说：“好的，小鸟。等下解决完异种后我立马还给你，我们先去喊人帮忙。”
萧尼奥看着眼前态度良好的女人，一副快不行了但还在硬撑的模样，心里某块地方软了软，也就不计较她似乎把他的名字喊错了。
两人达成了某种约定，接下来只有对付异种这一件事了。
军用车被一道大力掀飞，两人反应迅速，立马朝两边扑去，重新找了处掩体藏起来。
眼见异种朝着最近的萧尼奥攻去，薛灵朝它开了几枪，想将仇恨值拉过去。
本以为异种会气急败坏放弃攻击转头攻击她，已经准备开跑的薛灵却看见异种毅然决然，继续朝萧尼奥攻去。
萧尼奥的腿撞上一处坚硬，当场痛得倒地，又拼了命咬牙爬起。
但异种的速度远远超过他，薛灵即使立刻开枪也无法阻止它。
生死关头，薛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种的甲足袭击上它的猎物。
扑哧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飞溅，甲足毫不犹豫地刺穿萧尼奥的后腿。
更糟糕的是，薛灵的子弹用光了。
异种太过于可怕，死亡似乎在一瞬间笼罩而来。
萧尼奥摔倒在地，拼命朝掩体爬去，带着极大的求生欲发出求救：“喂，喂！薛灵！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不要你的利息了，你把本金还来就行！求求你了！”
甲足又落下，将萧尼奥另一只后腿钉在地上，这次他连惨叫声都没力气发出，瘫倒在地，眼神涣散。
“……救救我，救救我，我弟弟还在等着我，我不想死……”
“薛灵，求求你，救救我，本金我，我只要你，一半……”
他的手死死抠进泥土里，两只腿血肉模糊，像两根面条一样软软拖在身后。
绝望透顶，萧尼奥已经感受不到双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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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依靠手往前爬。
背后庞大的阴影越来越近——他离死不远了。
萧尼奥那双狠戾的鹰目了无生机。
有一瞬间，他在想，为什么人死前没有走马灯出现，而是被胡思乱想填满胸腔跟大脑。
债没追到，还赔了条命，太不值当了。
希望老板至少能看在他以往的业绩上把这个月的工钱给他弟弟，让那小家伙至少能读个初中，以后不用像他一样刀口舔血。
“想什么呢，醒醒！”
身体一股剧痛，头晕目眩，鼻尖满是香味。
——他竟是被人硬生生抱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两边脸颊生疼，萧尼奥睁开眼，低头一看，被他的重量压得变了脸色的女人，正毫不客气试图用巴掌唤醒懵逼的他。
关键时刻，薛灵爆发出惊人的体力，一个助跑飞铲扑到萧尼奥身上，带着他滚出了异种的攻击范围。
“快起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可还是迟了一步，异种反应极快，很快爬过来。
萧尼奥跟傻了一样，薛灵的体力不支，被压得动弹不得。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泛着寒光的甲足毫不留情朝两人刺来。
萧尼奥：他们这是要变成串串了......吗？
薛灵：蠢男人！
她揪上萧尼奥的耳朵，试图将他从身上扯开，萧尼奥此刻也回了神，圆圆的耳朵被揪红。
他张开了双臂，试图快点撑起自己。
就这一个动作，让薛灵猛地响起了一个东西。
他身上，好像缺了东西。
翅膀。
……是翅膀！
车窗外，她看见他是有翅膀的！
异种那大嘴能一口吃掉十个萧尼奥，如深的渊巨口已经将萧尼奥的脑袋含下，就等嚼碎。
口腔粘液拉丝间，后者清晰闻到一股令人反胃的臭味。
“小鸟，飞起来！”
那一刻，言出法随。
薛灵在他耳边声音似乎变成一声遥远的呼唤。
在他体内尘封已久的神秘宝藏被赏金猎人开启，得以重见天日。
一双巨大的羽翼展开，那羽翼甚至赶得上异种那么大，萧尼奥不费丝毫力气展翅，将异种甩到身后老远。
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一道身影飞云直上。
薛灵的心跳剧烈，方才那刻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但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她没错，这家伙，不是平民，是个哨兵。
但她那时为何能看见他还未成形的翅膀，薛灵也无从得知。
惊风灌面，薛灵的眼睛也睁不开，干脆闭上眼，因而没能看见劫后余生萧尼奥的表情。
他目光复杂地打量起怀中的女人。
自己突然觉醒成哨兵这件事他甚至都没有开心。
反而因为薛灵的举动，心里升起一抹异样。
好像有点甜滋滋的，痒痒的。
在危险关头，她并没有选择一个人跑掉，而是选择救他。
萧尼奥很难说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他，但她明明可以任由他死在异种手里。
像她这么狡猾的女人他都拿她没办法，老板手下那群饭桶怕是更加奈何不了她。
“喂……那个，谢谢你。”语气很软，似乎在认错。
萧尼奥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幸好风太大，薛灵没能听见。
等薛灵脚踩在地上时，腰上的手飞快松开，力道大得像是在故意推她。
她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尼奥也一愣，低头对上一双无辜的漂亮眼睛。
心里莫名又是一软，他有些烦躁地别过头，跛着脚挪挪，朝她伸出手。
“......你别又想多了，举手之劳啊。”
“谢谢。”
薛灵也不客气，准备借力站起，但周身的浓雾突然逼近。
浓雾动了动，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对方的身影却从眼前消失了。
“喂，薛灵？”
“小鸟？”
两人同时朝对方的地方伸手，却抓了个空。
心大的两个家伙，这时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安静过头了。
怎么在这地方呆了这么久，除了他们二人，没人了？
萧尼奥心一紧，他环视一周，身边全是在跟异种交战正酣的哨兵们。
她去哪了？！
5. 005觉醒
如果萧尼奥在这，他应该很快会发现，他们这是进入了“异端迷宫”。
“异端迷宫”有点类似于虫洞，伴随着异种随机出现，能将人带往一个未知神秘的领域，甚至被他们成功探索过的迷宫也会再次出现，而里面的环境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一栋栋玩具小房子乱摆一通，乱搭后又随手乱丢。
但是，据说那里面存在着高智慧的“异种”，被称为“智慧体”。
两个月前，Zoe基地最出色的少将雪莱带人进入了迷宫，拍摄了一段被异种攻击的画面后失联，至今无音讯。
三年前，十位少将分别带队进入迷宫，雪莱少将带队二十八人，也像这般失联，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同样是少将，偏偏是其中那个最出色的带队出了事，还是全军覆没。
雪莱被停职考查，甚至上了军事法庭拷问，但他保持沉默，只是认罪。
无奈没有证据，罪没有定下来，他恢复了职位。
却有不少人冷眼看他，有说他背后有人撑腰的，有说他是平民中出来的“叛军分子”，故意减少哨兵的数量。
平民生活在内部保护区，因为寿命短暂，只要不出保护区，几乎一生见不到异种。
但有平民说，这是星央里的人上人假心假意为他们设的“笼子”罢了。
虽然没有异化的危险，但也感受不到任何幸福。
他们不是哨兵不是向导，除了活着这件事，不被任何人瞧得起，包括他们自己。
他们也想有精神体，也想洒热血，但是不能。甚至他们还会更容易被“异化”，成为“异种”的一份子。
萧尼奥曾经进过一次迷宫。
那时他还很小，家里条件不好，跟父亲没有钱，冒死偷摸跟着哨兵去了南方基地，想去偷点设备回来卖钱。
去的路上，他们陷进了迷宫，是几个哨兵将他们带了出来。
萧尼奥从那时起便梦想成为一个哨兵。
平民区有好几个玩伴在成年后觉醒成了哨兵加入了基地，他也期待着，直到如今三十岁过了也没有，他不再抱希望。
-
薛灵靠自己站了起来，站在原地看了迷雾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朝外试探走去。
她打开了光脑，发现没有通讯信号，但有一条通讯，她点开看了后，通讯自动删除，薛灵将光脑收回，冷静片刻。
往前走时，啪嗒一声，风衣口袋里有东西掉出，吓得薛灵一激灵，以为是异种。
昨晚那管“向导素”在浓雾中，管壁发出隐隐绿光。
她怕会被人发现，没有装进皮箱，而是贴身携带。
薛灵捡起向导素，紧紧握在手中，放进兜里，一直握着。
四周除了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对于迷宫毫不知情的薛灵来说，上天似乎有意给她开了“新人buff”。
不一会儿，她不仅顺利走出了迷雾，见到了几个帐篷，还见到了她的同类。
活着的人。
浓雾散去，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她像是一脚踏进了任意门。
她一出现，他们齐刷刷看向她，却立马别过头，但手里不约而同地对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薛灵愣住，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他们有五人，光瞧面孔和她差不多大，守在在一顶紧闭的帐篷外。
即使天寒地冻，他们也没有进帐篷，连火堆也没有。
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脸色苍白，说是守不如说是倚靠在帐篷上。
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放。
薛灵立马双手举过头顶，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是个向导，在前往Zoe基地的路上遇到了异种，不知怎的就到这里来了，你们受伤了，需要我帮忙吗？只要你们可以带我出去。”
所有人一言不发侧过头，眼里是防备，警惕，丝毫不信任。
薛灵试图朝他们靠近，他们立马表现出抗拒。
“别过来，别装了，我们开枪了！”
有一人恐吓她，薛灵立马听话停下。
“我没有骗你们，你们也是Zoe基地的吧？”
薛灵观察到他们身上的黑色作战服，上面有Zoe的标识，一颗带叶的沉甸甸的果实。
“闭嘴，我们不会相信你的！”
哨兵猛翻白眼：“又来了个智慧体，这次还是个妹子……他大爷的，这次又是你们谁想出来的？！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种事情，这么好看的妹子，也不放过，太可恶了……”
薛灵已读乱回：“谢谢，但是——”
她有些听不懂，一晚上的资料还是不太够，但她猜测智慧体应该跟异种脱不了干系。
目光一一扫过，她确认他们没有受太重的伤，但他们应该是没有了子弹，不然早朝她开枪了。
于是她大步朝他们走去，展示诚意：“你们可以验证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路，想和你们一道出去。”
见她不退反进，所有人都动了：“别过来！我们不会上当的！”
猛地，从雪地里跳出一只银灰色的狼，它眼泛红光朝她扑来。
薛灵往身侧一滚躲开，那灰狼却直愣愣倒下，将雪地砸出形状来，晕了。
离帐篷最近的哨兵朝敞开的帐篷看一眼：“遭了，少将从笼子里出来了！不能让他出去，再这样下去他会暴走直到死掉的！”
灰狼的颈上还剩一截被挣断的铁链，它的腹部本是白色柔顺的皮毛，此时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向外淌血，血液一下子就将它砸出来的小坑灌满。
薛灵被眼前一幕惊呆，又看见他的背部和四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就连尾巴也有伤痕。
可怜的家伙，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薛灵的心揪成一团。
灰狼从短暂昏迷中醒来，见她碰它，立马朝她呲牙，一口咬上她的手。
薛灵的手立马被尖牙咬破了血肉，血珠一串串往下砸。
很痛，但薛灵没挣脱，仍由它咬着，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顶：“乖乖，很疼吧？别动了。”
她不怪它，知道它会错了意。
它肯定以为她要害它，但她只想安抚一下他，这样兴许他会好受一点。
似乎是她的话有魔力，又似乎是进入暴走的灰狼听懂了她的话，喘着粗气松开她。
浑身颤抖的它立马变得安静下来。
赤红的双眼有一瞬恢复正常，眼里带着迷茫和无措，鼻间嘤嘤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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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自己的围巾扯下，给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中途，灰狼都任她摆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手瞧。
薛灵朝它笑：“我没事，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我扶着你站起来吧。”
说完，灰狼真的在她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明明它还处在暴走状态，却乖乖的听懂了话，帐篷那边几个哨兵的表情宛若雷劈。
“少将？！”
......
“妹子，你不是智慧体，真是向导啊？”
“新型异种入侵了？！糟了，时间居然过了这么久了？车队还好吗？你就这样进来了？！没有哨兵陪着？？”
薛灵省去了一些不必要告知的细节，还将哨兵标识偷偷取下放进了口袋。
哨兵目瞪口呆，跟薛灵普及一番迷宫的危险性，顺便将雪莱的情况告诉他。
薛灵听得惊悚：“所以你们被困在了这里两个月，灰狼它...不，少将他也暴走了两个月。”
哨兵：“……没错。我们弹尽粮绝，弟兄们都——唉，好不容易摸到新型异种的弱点，但有智慧体会时不时‘扮作’小队死去的成员不断来消耗我们。”
“这些智慧体难搞，我们在他们手下狠狠吃了亏，强行放出精神体的结果不仅会暴走还会不分敌我互相伤害，少将他不让。”
“我们……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不仅帮不上忙，还拖累了少将的后腿，能活到现在全靠少将一个人在保护我们。”
另一个年轻哨兵忍不住哭起来：“少将他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怎么唤他他都没有意识，昨天他已经开始伤害起自己，向导素用光了，我们只好将他关进笼子……”
哨兵们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向导，能不能请你赶紧替少将进行一下精神安抚？”
哨兵们的精神压力到了极致，再来一根羽毛也能轻易让他们崩溃。
但他们只求薛灵替雪莱安抚，没有开口请求其他的要求。
昨晚她查了向导素的作用和使用方法，她正有一瓶从向导血液里稀释出来的向导素，能够帮到它。
眼前惨兮兮的灰狼半跪在地，轻轻舔舐她手上的伤口，却垂着眼不敢看她，模样小心翼翼。
薛灵其实很想开口解释她没有办法进行精神安抚，她将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摩挲起瓶管。
匿名通讯跟她说，待会儿交易完这瓶向导素后，她就能进去Zoe基地了。
但她是个平民，没有精神体。
进去之后，她的身份是替哨兵进行精神安抚的向导，很难不穿帮。
但要是趁早认清自己，安分做一个平民，说不定才是她该有的真正结局。
薛灵一直都是个随遇而安，非常会安慰自己的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有超能力。
——像她这种超快接受现实毒打的能力如果能算得上超能力的话。
薛灵猜测，自己应该是跟基地内某个人产生了交易——她要靠那瓶向导素进入基地。
若是实话跟哨兵们说了，这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是薛灵将向导素用了，她九成会进不了基地，回她该待的平民保护区。
薛灵想了想，将手拿出口袋：“对不起……”
6. 006红线
“对不起……你们可以转过去吗？我有点不好意思让别人看着。”薛灵抱歉地说。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哨兵们眉开眼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赶紧钻进帐篷回避。
薛灵转过身，半跪下身子，伸开双臂环住灰狼的脖子，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抚顺它的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条无形的红线自她手心里钻出来，悄无声息钻进灰狼的身子里。
雪莱昂起毛茸茸的脑袋，眼睛睁开一条缝。
有一瞬间清明自他眼睛闪过，他清晰意识到，有什么暖暖的东西跟自己融为一体了。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过了？
他在精神领域中好不容易建起的铜墙铁壁，在她的手下立马溃不成军，老实自发地向她敞开。
“她”轻车熟路地往他身体里的每条神经，每个细胞涌去，他无力抵抗，也无心抵抗。
身体好像被包裹进一池温泉，好温暖，好舒服。
他被轻轻抚摸着，其实可以再重一点……
女人轻柔的声音自它颈侧传来，让它不自禁抬抬脖子，同样将下巴搁在她的颈间。
好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该怎么形容这股味道？
香味韧劲十足，像和着筋骨的血肉，持续跳动，仿佛拥有永远不会歇止的力量。
又该形容“她”给予他的感觉？
强大坚定，无所畏惧，却又宽容温柔，容得下他的一切。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恢复成渺小无知的原始状态，什么也不考虑，只任由“她”引导。
“雪莱少将，您的名字很好听呢。”
“您一定很疼吧，辛苦了，您已经做的很棒了。”
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的意识有些发软，溃散，聚拢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手的动作停了。
雪莱意识到那将他包裹住的温暖东西撤离，他想挽留却情不自禁发起抖来，一人一狼抵头相对。
薛灵听见怀中这只大型犬类动物发出一声类似小动物的嘤咛，像吃饱喝足后，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躺下的餍足声。
它将温热的鼻子贴在她颈上，轻轻地，蹭蹭蹭。
蹭蹭蹭蹭蹭蹭。
然后没了动静。
即使此刻风雪再大，紧紧相依的两位也能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
薛灵猛地地睁开眼。
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梦实在太真实了，她不仅感觉到力气耗尽，还觉得身体里有东西被抽走了。
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酣畅淋漓的精神安抚，雪莱睁开眼，一时间没有意识到，颈后有冰凉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皱了皱眉，是再熟悉不过的向导素。
“抱歉，冒犯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想安慰她，不要这样，无论她对他做什么都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他才对。
薛灵将手撤开，脑袋有些发晕。
方才她好像进入了一处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那里天色昏暗，死气沉沉，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绿色，到处都是枯败的树枝腐叶，上面还爬满了蜘蛛网，看上去已许久未有生机。
岸在不远处，可脚被陷入一片泥泞中，动弹不了。四周寂静无声，光线也没有变化，仿佛时间被凝固般。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泥潭中有一只脏兮兮的小动物，是只小狼。
小狼大半边身子都陷入了泥潭中，皮毛没有一块是干净，被泥巴黏成糟糕的一簇簇。
它不断挣扎的同时，引颈向上，费力喘息。
可它越挣扎，下陷的速度就越快，眼见就要被泥潭淹没口鼻，它睁大了眼睛，看见了不远处的薛灵。
那灰色眼睛湿漉漉的，仿佛在求救。
薛灵动了动脚，发现移动艰难。
但她没有像小狼一样下陷，而像是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薛灵还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她扯了一根树枝朝小狼丢去，说：“别动，再动就快沉下去了！你咬住树枝，我拉你过来！”
小狼极其通人性，听到薛灵的话后乖乖咬上树枝。
薛灵：“很好，很棒，你千万别松嘴！不要动，听我的！”
小狼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回应她。
得亏小狼体型不大，她卖力地连拽带拉，居然真的将小狼拉出了泥潭。
“好，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接下来尽可能将身子都趴在泥潭上，我会将你慢慢拉过来。”
小狼果然能听懂人言，一一照做。
一出泥潭小狼就如惊弓之兽扑进她怀里，她也松口气，接住它后边拍边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见小狼在不停发抖，虚弱得快睁不开眼，她将风衣敞开将它抱在怀里，小狼这才好点，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颊。
突然，薛灵脚下仿佛水泥一般的泥潭像泄洪的水一般朝四周涌开。
她一声惊呼，松开小狼将它尽力朝岸边丢去，自己却栽进水中，眨眼就被卷走了。
好冷，身子也疲软无力，怎么刚醒，眼睛又要合上了？
下一秒，薛灵没能站起，一下子往雪地上栽倒过去。
一双强大有力的手及时将她扶稳。
眨眼间，风雪大了，雪地里赫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年轻帅气的少将身影。
即使他身上的作战服破损，身体也伤痕累累，却在这险象环生的迷宫中衬托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仿佛在再巨大的危险面前，他永远都会是凌驾在危险之上的那个。
即使危险压趴他，他也倔强到不会向它低头。
他是天生的胜利者。
少将那双极其漂亮的灰色眼睛，不再黯淡，像是糅进了雪花，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盯着怀中的女人。
雪莱大步走进帐篷，哨兵们似乎察觉到什么，惊喜地跑过来：“少将，您——”
他们看见雪莱又恢复了往日那可靠沉稳的模样，欣喜万分，却在看见他怀中一动不动似乎累坏了的女人后，露出心疼的表情。
“还没去基地进行过培训呢，第一次就遇见少将您，估计累惨了。简直就是及时雨啊......话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一个哨兵递给他一瓶液体：“少将，我这刚好还有一瓶消印液，您快喝了，能好受些。”
雪莱抬眼看他，点点头，但手上没接过，又沉默地看了薛灵两眼。
她太轻了，雪白的小脸没有血色，似乎快要融进雪里，下一秒就能消失不见。
精神安抚对双方都会产生消耗。
对向导来说，消耗体力跟精神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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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的，严重时甚至会出现昏迷不醒的状况。
确认她只是体力不支睡得沉，他绷紧的后背才松了松。
向导在替哨兵进行精神安抚时，无一例外会在哨兵的精神里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不是故意的，而是极其正常的、治疗遗物，即使是sss级向导也不意外。
那痕迹总是带有向导的个人特色，有的会让人容易呕吐，茶饭不思，有的会让人时刻感到身体里有刀子在滚，因此又被称作印记。
每个人对印记的承受能力又不同。
就比如雪莱，受到精神安抚后他只会降低感知，行动迟缓，产生幻觉，虽然没有到极其痛苦的地步，但在战场中，足够致命。
那次以后，他便不再向向导寻求精神安抚，而是一直使用向导素。
向导素虽然管用，但比起真正的精神安抚还是差强人意。
刚开始还好点，到后来，大量的向导素对他也不起作用了。
痛苦成为他的底色，本就寡言少语的他变得愈发沉默，有时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或许是因为那次事故留下的阴影，又或许是他在变相惩罚自己。
总之，哨兵们都快忘记了曾经的雪莱是什么样的人。
印象里的他，好像从来没有笑过，明明比他们都小，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啊......
虽然转瞬即逝，但见到雪莱唇角弯出的那个浅浅的弧度时，哨兵们都呆在了原地。
在那一刻，被掩藏在回忆里的那个永远阳光开朗、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尖牙的大男孩，似乎回来了。
他说：“走，我们该出去了。”
说着，雪莱拿起他的外套，轻手轻脚给薛灵穿上，还将帽子替她兜上。
“我来吧，少将，您才刚好一点。”
“没事。”
将她背在背上，和自己绑在一起，又确认她不会摔下来才动身。
“那个，少将，消印液......”
“嗯。”雪莱接过，却将它放在了兜里。
她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当然就不必要喝了。
但是——
雪莱不动声色将薛灵手中空管的向导素塞回她的口袋。
哨兵处于暴走状态时，没有自主意识，敌我不分，像雪莱这样还能为了不去伤害队友反而伤害自己的，恐怕只有他一人。
他们走出暴走状态后，却依旧拥有着暴走时的记忆。
这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他咬伤了她，她却选择救他。
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没有精神体进入他的精神领域。
——但她却进入了。
精神领域里的小狼正是雪莱。
他的精神领域早已被烧得寸草不生，极度干涸，甚至岌岌可危。
为了维持精神领域，它的身形便没了力量，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为了不伤害到队友，它将自己困在精神领域中，只要再受到一丁点刺激，他就会彻底暴走失去人性。
可她却如一场及时雨般降临，将小狼毫发无损拉出了泥潭。
雪莱不清楚她是如何做到的，但那场比精神安抚还令人贪心的轻抚，轻松将他从暴走状态拉回正常，不是假的。
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使用向导素？
她似乎有她的秘密......
他决定缄口不言。
7. 007心跳
冒着风雪，哨兵们往一处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走去。
风雪交加的地方居然还有雾产生，实在匪夷所思。
他们不知道的是，包裹住他们的迷雾之外，除了他们七人，还有许多哨兵和他们一样的打扮。
有独自一人的，有三两成团的，行动迟缓，但和他们往同一个地方前进……
他们明明在同一个空间，七人却看不到他们。
或者说，“它们”。
七人小队夹在茫茫人群中，那些哨兵沉默不语，无言而行，却在悄然无声中朝他们越靠越近……
薛灵醒来时眼前一片黑。
掀开帽子，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只能看见一个银灰色短发脑袋，上面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雪粒子。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年轻哨兵小亚靠两人最近，一直在观察着薛灵的情况，见她醒来，立马支起脑袋过来搭话。
这小子是去年刚入的基地，因为精神体是水鹿，跑得快，身手敏捷，仅一年就晋升到了雪莱手下。
他有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一头棕色卷毛。
即使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他的皮肤依旧健康红润，脸颊上的雀斑为他增添了一股灵气。
薛灵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后：“我叫薛灵，可以叫我名字或者灵灵，都可以。还没有问过你们的名字。”
“我叫小亚！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科迪。”
“我叫莫里斯。”
……
几人一一自我介绍过，就剩雪莱没有开口。
雪莱一直注意着薛灵的呼吸，在她醒来的那刻便察觉了。
自她醒来，雪莱就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将两人连在一起的皮质带。
见雪莱没有开口，小亚正要替两人正式介绍一番，薛灵却主动开口了：
“少将，谢谢您，我已经没事了，您要不放我下来？”
闻言，那灰脑袋微不可察丧了丧气，雪莱嗯一声，却没有要放的意思。
言简意赅：“你的手。”
薛灵想了想二者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因果关系，说：“我的脚没事。”
“嗯。”
“少将？”
“嗯。”
“少将，我真没事，你别过意不去，手一点儿都不疼。”
薛灵自己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睡着时，她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绷带绑得很细整，一看就是小心翼翼的成果。
她抬眼看雪莱，这么冷的天，他把衣服都给了她，只穿着一件单衣，白色围巾自他宽肩窄腰间凌乱穿过，最后系了个潦草的蝴蝶结。
这是她刚刚匆忙间的成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雪莱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不开口。
薛灵突然想到什么，将身上的衣服取下，走到雪莱面前。
“少将您穿的太少了，把衣服穿上吧，我帮您。”
即使雪莱身高不算矮，但两人高度差的还是有些多。
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护目镜下，凌厉的双眼似乎带着杀气。
她垫了垫脚，雪莱弯了弯腰，正正好。
“……谢谢，叫我雪莱就好。”
“您太客气了。”
摸到空管的向导素，薛灵总算确认她在没意识前没有忘记将它放进口袋。
薛灵长长松了口气。
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年轻又帅气的少将身上时，薛灵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确实小鹿乱撞了。
是脑子小鹿乱撞。
少将背着她，绑得很紧，轮到他发言时却一声不吭，仿佛在酝酿什么大招。
她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脑海闪过无数种悲催结局，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向导不会拿向导素给哨兵进行精神安抚。
她这是明晃晃的在跟人说我是骗子快来抓我。
薛灵决定多少挽救一下，能救一点是一点。
工作丢了没关系，小命要紧。
她心里有多胆战心惊，面上就有多游刃有余。
她借还外套向他拉近关系，试图营造自己是真的是个好人的气氛。
看，她多贴心。
如果他还冷，她甚至愿意把自己的风衣也脱下来给他。
互动间，一高一矮难免有身体接触，二人的手碰到一起时，薛灵浑身突然冒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似乎有种心电感应，她抬头，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少将，您……”
雪莱：“嗯？”
那一瞬间，薛灵突然听到了心跳声，那心跳声似乎跳过了头，砰砰作响。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心跳声似乎来自面前的男人。
雪有下大的趋势，雪莱低头，女人的小脸恢复了原本的血色。
她呆愣住的眸子比雪还晶莹剔透，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倒影。
意识到这点，雪莱不自然偏过头，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你没有听错，那是我的心跳声。精神安抚后，我一切的身体状况你都能掌握，若是觉得太吵了，可以屏蔽掉。抱歉。”
即使没切身体验过，但她觉得一个大活人被注射向导素，多多少少都会有明显感觉。
但薛灵猜想会不会是因为他正好处在暴走状态，又变成了毛茸茸的精神体，这才让他没发觉。
看他这样说，不仅是没有发现端倪，还以为她做了件好事。
也不知道出去了之后她又会何去何从，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或许再没有见面的可能。
想到无法看见那只惨兮兮但生命力顽强的灰狼恢复健康的原样，薛灵有点失落。
那身银灰色又蓬松的毛发，将脸跟手都埋进去的感觉该有多美妙。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将人跟精神体看作一体。
在她眼里，人是心怀鬼胎，带着丑陋欲望的物种，既可怜又可恨。她也一样。
跟那些毛茸茸的可爱动物们到底不同。
它们单纯，无论什么目的，都清晰的写在脸上。
所以驯兽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容易的事。
只要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对你好。
哪怕她都会背叛自己，它们也永远不会背叛她。
在她那段不美好的年纪，她明明可以不必在意他人的想法，保持个性做自己，但为了所谓的融入群体，她还是收敛起天性，迎合他人。
但这只能助长他人威风。
那些人看见她变得沉默后，反而变本加厉，说她是前后不一，爱装爱演。
她自己的确可怜，但她不否认，这是她咎由自取。
她恨那个软弱无能，包子般的自己。
但更可怜可恨的是那些人。
他们将保持无知地活到，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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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别人做出的事情所反扑的那一天。
——痛哭流涕，恨意滔天，质疑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要遭遇这些痛苦，却全然不知是因为善恶终有报。
薛灵后来是个很清醒的人。
对人和对动物，她力所能及做好事。只要别人不刻意伤害她，她绝不会有意去做坏事。
但如果有，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小队开始快速前进，薛灵并没有屏蔽掉雪莱的心跳声，她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就是朝灰狼打了针而已。
她想再探索点别的，但很可惜现在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给她。
少将的心跳频率过快持续了一阵子，很快又保持平稳。
雪莱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他们是否跟上，每次薛灵跟他的视线对上，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加快了。
沉默寡言又高冷的少将，貌似有一颗纯情少男心。
她只是顺手帮助了他而已。
只不过吊桥效应容易使人动心，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薛灵不会将他的反应归咎于她所谓的“精神安抚”。
但薛灵不仅很有礼貌没有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还懂得如何做出让他人满意的回应。
于是每次回头，薛灵便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对此陌生又危险的地方，一无所知，她想出去，跟着他是唯一的出路。
薛灵见他匆匆转回头，就知道，她的小命大概是保住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风雪停了，雾也有退散的意思，周围环境的真实面目在渐渐浮出水面。
小亚十分激动：“其他地方我们都待过，就剩这一块地方没去了。说不定走过去，就能马上看见‘门’了！出去后我一定要睡上个十天半个月，再吃上三天三夜！”
“门？”
热心哨兵小亚替薛灵解释：“说是门，其实是个地形，又或者说是建筑。”
“迷宫不定又多变像是长了腿一样，不是随便在哪都能进出。但每个迷宫里都会有一块地方，它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不属于迷宫。‘门’里有干净的水源跟食物，异种无法进入‘门’，只要进去，就能回到进入迷宫的地方。”
“里面的食物跟水源是哪来的？”
莫里斯回她：“这个还查不到来源，我们唯一知道的是，迷宫里，除了‘门’可信以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可靠。‘门’总是会出现，它不会伤害我们，反而总是庇护我们。”
薛灵若有所思点点头。
想到什么，她问：“那异种呢？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遇上异种？”
“如果没错的话，在知道异种的弱点后，这个迷宫里只要我们去过的区域，异种应该都被我们少将消灭干净了！当然，可能剩一些狡猾的藏起来了。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智慧体，不过，”小亚嘶一声，“在灵灵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遇见过智慧体了。”
“戒备，有古怪。”
一直在前方警惕的雪莱突然一声令下，所有人立马安静了。
或许是有人也想回答薛灵的疑问，迷雾像幕布一样向两边散开，哨兵们自发背对背，将薛灵围在身体筑成的圈内。
“那是什么？！”
雪地里，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和穿着哨兵同款作战服，行动几乎也一致，同样的——
他们都没有脸。
8. 008蝴蝶
“这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到头啊……”
明明天寒地冻，小亚的额头却不停有汗滴落，砸进雪地。
除了他以外，其余几人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都低着头，将视线避开那些没有脸的智慧体。
“之前来骚扰的那些智慧体会假扮成死去的弟兄们，还能言会道的......怎么现在没脸也不说话了，倒是更渗的慌，你说他们就这样跟我们走，也不动手，到底是图在打什么主意......”
“你丫的，胆小就直说，别靠我那么近，滚开！”
“太冷了，挤挤，挤挤。”
“怕个屁，不看它们不就好了，瞧你这点出息！”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小队走成了一个略不规整的菱形，雪莱一直打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偶尔处理一下突然出现的零星异种。
只有他一人能盯着智慧体却若无其事。
走了这么久，却总感觉在原地打转，稍稍挪开眼后再看回来，方向似乎就往错误的方向偏离了些。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这些智慧体离他们好像越来越近，要将他们包围住了。
雪莱眉头微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走不出去的原因，很可能在周围这些智慧体身上。
走在最后的小亚虽低着头，余光却一直瞄着一个地方。
那个“人”明明刚开始还在很远的地方，但自从他注意到他时，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现在，他们就隔几米远，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走到他身后，接着就能贴上他的背......
小亚越想越恐惧，想张口说出来却发现，身前的少将跟灵灵他们，好像没有一个人看见那个“人”。
只有他能看见......
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是错觉吗......
不是......他确实越来越近了，这不是假的......
只有他能看见他......
是啊......只有他能看......我看见你了哦！！！
我看见你了哦！！！！
我看见你了哦！！！！！！
我过来找你了！！！！！！！
很快！！！！马上就能代替你了！！！！
不不不，他不要......！
脑海似乎蹦出了那人的声音，尖锐又恐怖。
小亚眼瞳剧颤，迅速出现血丝，心跳加速，脸上被汗水淌湿，手心一层汗。
他们发现不了！！！我马上就过来了，快了，就快了！！！！！！
他不想再看下去，但眼睛却像是被胶水固定住，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
他想张嘴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明明自己还在往前走，但他突然感觉灵魂被冻住，而自己脱离了身躯，灵魂出窍，看见他的身躯在走路。
身子变得好痛，好像有人在把他挤出去一样。
“小亚，冷静。”
“别看了。”
“把眼睛闭上，牵着我的手走。”
是灵灵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盖住他的眼睛，将他与那毛骨悚然的东西隔绝开来。
那手不大，却极其温暖柔软，让他能够托付信任。
他终于可以将眼睛合上，酸涩感得到缓解。
几人先前提醒了薛灵，低着头走，不要去看那些没有脸的家伙——不然它们会化成她认识的，在意的、或者恐惧的、死去的人。
只要和它们对视久了，离它们越来越近，将它们当真后，精神力就会崩溃。
薛灵听着哨兵们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却明显能感觉到他们背后的吃力——他们的精神力早已岌岌可危。
薛灵很想帮忙，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着想着，她也忍不住想借着抬头看路的机会顺便瞥一眼它们的脸。
那简直就像是饥渴难耐的人对水和食物生理性向往的渴望，无法忍住。
薛灵费力忍住不去看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雪莱身上。
但时间越久，她就发现，雪莱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游刃有余。
他似乎在竭力屏蔽它们对自己的影响。
但对方的存在感过于强势，雪莱在前带路的同时需要时不时低头垂眸，将负影响甩在脑后。
薛灵就是在观察雪莱时一不小心瞄到了一个智慧体。
无脸哨兵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腼腆的大金毛，它旁边还有只歪脑袋瞪眼睛的哈士奇。
薛灵：？
接着，下一个，无脸哨兵又变成了一只虎皮鹦鹉，她记得它的主人嫌它吵就丢给她养了；再下一个，是只老神在在的小狮子，她记得它因为逃离动物园跑到市区她临时被喊去帮忙；旁边一个，是一条曾经受了伤爬到她家的白唇竹叶青......
薛灵：？
怎么都是她记忆深刻的小家伙们？
于是薛灵环视周围一圈。
好家伙，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都是她眼熟的老伙计。
薛灵很高兴能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它们一面，但她又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也不知道她走后，老伙计们会被谁托管，希望那人能好好待它们......
正想着，视线飘到队尾的小亚身上。
他的脸色不对劲，本来就大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薛灵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也顾忌不了智慧体，立马调转脚步朝他走去。
出声提醒后，小亚就像抽干力气般，身子立马倒下。
薛灵赶紧扶住他，后者虚弱睁开了眼：“......灵灵，你千万别看。”
“我没事，你还好吗？还能走吗？”
薛灵拿出手帕替他将脸上的汗擦掉。
其余人听见两人的动静停下，雪莱大步走过来，不动声色替薛灵接过小亚，将他搀扶住。
“你们别看，继续往前走。”
“是！”
“是！”
众人抬头的间隙，不小心瞥见智慧体身上的部位，连忙低下头。
雪莱意识到不对劲，薛灵也意识到了。
她总觉得他们的行动是受了这些智慧体的影响而走错了方向。
果然，当她不再惧怕跟智慧体对上时，她发现了端倪。
“小心，不要看。”
在薛灵东张西望间，雪莱一步上前，强行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薛灵视线上移，越过男人宽阔的胸膛，见他颇有些紧张地打量她。
怕她精神力受到影响，他似乎还想伸出手扶住她。
薛灵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少将，有绳子吗？”
众人从装备包里拿出绳索，一头一尾分别系在薛灵跟小亚身上。
小亚坚持要垫底：“哥哥们一路帮了我太多，我的精神力没事，现在好很多了，这不是还有灵灵嘛。”
小亚说的是实话，薛灵替他擦汗的片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大大恢复了。
雪莱没有听，将绳系在小亚身后，他来垫底。
他是少将，保护他们是他的责任。
薛灵却阻止了他，手上动作很快，单独在他腰间系了条绳。
雪莱疑惑看她，她朝他勾勾手，后者立马懂了她的意思，弯下腰。
薛灵贴在他耳边，以防被那些智慧体偷听，她还拢了拢手，小声密谋：“少将，我知道哪出了问题，那些家伙好像对我不起作用，让我试试。”
他本来想拒绝的。
雪莱偏头，女人干净美好的侧脸跟他挨得好近，眨眼时，她的睫毛像一只停栖的蝴蝶。
砰砰砰砰砰砰——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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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再次发言：“各位，麻烦你们闭上眼睛不要睁开，跟着我走。虽然由我带头，但不要怕，少将会时刻保护我们。”
“没问题，都听你的，灵灵！”
“少将都同意了，我们没有意见，走吧！”
从分化开始，向导在直觉上就远超于哨兵这件事毋庸置疑。
何况——
几人闭上眼前，绳索在女人的腰上勒出一截窄窄的弧度，看上去纤细又脆弱的女人走在他们身前替他们在风雪且未知中开出一条路来。
小小的背影却莫名让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安全感十足。
她是帮了少将的向导，如今又在努力帮助他们。
“好了，各位。”
薛灵扫一眼智慧体，哨兵们都将眼睛闭上后，它们果然变了模样，每个脸上都显现出一个箭头，指往一个地方。
“接下来，我们转弯往回走，再左转。”
虽然有了指向，但智慧体们随着他们的移动而一起移动，变化多端，这给薛灵增加了不少难度。
除此之外，时不时还有异种从智慧体背后突然冒出来。
薛灵：“少将，九点方向，一只。”
“一点方向，前后两只。”
“三点，四只，小心甲足。”
……
明明闭着眼睛，在听到薛灵的指示后，雪莱立马就杀了过去。
他的弹跳力、速度和反应力惊人，手起刀落间，异种的翅膀被割下，各部位被肢解，碎成一片。
其余哨兵听着心惊胆战。
——这异种的数量，太多了。
明明以为异种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它们这是在“门”口，藏着掖着等他们呢！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配合默契，仿佛一对久经战场的伙伴，又更像是……融为了一体。
迷雾又拢过来时，雪莱的身影不时消失薛灵的在视线里，但有了他腰上的绳，薛灵就知道他还在。
她成了他的眼睛，他代替她的手足。
等哨兵们被雪莱提醒可以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两个月前进入迷宫的地方。
两个月前，这里的后援部几乎将这块密林挤满，如今却只剩一个小队驻兵守在这，期待着好消息降临。
雪莱他们已经被放弃，如果这只小队也选择放弃，那希望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所有人熬红的双眼盯着沉默已久检测屏，当红点出现发出提示音时，所有人都以为又是幻觉。
直到一双手出现，从他们搭的工作台上拿过联络器。
一见到许久未见的雪莱，他们先是呆住，接着爆发出惊雷般的嚎叫。
“回来了，回来了！少将他们回来了！！”
“太好了，少将，我们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这就回来了？回来了？！”
小亚他们也不可置信，他连忙四处寻找那道身影：“灵灵不在了，她应该是回北方基地那边了。”
“北方基地那边还有新型异种！少将，你们可找出异种的弱点了！”
雪莱嗯声，将联络器丢给他。
后援哨兵这才发现少将早已经将异种的构造跟弱点上传了数据库。
想必北方基地很快就能没事了。
后援哨兵喜出望外，正要上前，却见雪莱急匆匆上了机车。
他戴上头盔，启动车身：“你们先回去，我去北方基地一趟，回来再交报告。”
说完，风镜随之落下，雪莱那张凌厉的脸被盖住，泥沙飞扬间，轰鸣声渐远。
接下来明明没有什么事了，少将为何还要去北方基地一趟？
他看上去已经很累了，去北方基地还要骑那么久。
后援哨兵不由得心想，大概少将又被上头安排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
刚出迷宫，又马不停蹄出差，少将真是铁打的人啊！令人佩服！
9. 009交易
北方基地附近。
接送新人的车队被迷雾包围了近两小时才迎来转机。
异种来得突然，将他们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及时从北方基地叫了救援，又有雪莱传来的异种弱点，但还是有不少哨兵因此受伤或丧命，医疗兵跟向导都忙作一团。
浮青在新型异种出现时便被请出了车，到前线参与作战。
他是一名sss级向导，能力惊人，能够在场上同时连接和掌控多位哨兵的精神力。
调度场位的同时，又能迅速给出接下来的指令，保证在最大程度少将一个队伍里每个哨兵的能力发挥极致。
具有这样的能力，他理应站在哨兵的背后指挥统领，但浮青却很少这样做。
上次他这么做，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没人知道为何他不再运用这个惊人的作战能力，而是退出战场选择在基地为哨兵进行精神安抚。
到前线时，哨兵严阵以待，穿着特殊的作战服，他却一身西装革履出现。
向导这个身份，放在薛灵那个世界，统一被称为坐办公室的。
不像哨兵那样，体质过于强壮怕热，甚至到了可以称为狂热的地步——这么冷的天都还统一将胳膊和大片胸膛暴露在外面。
浮青规规矩矩穿着工作服，衬衫扣得严实，西装穿在他身上直挺严肃，脸上挂着满分的笑容。
他抻抻腰，拉拉筋，又将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摘下，眼镜链正好将眼镜挂在他的胸前。
他的肤色冷白，一头绿植色的深绿长直发，梳了个低马尾，顺从地披在肩后。
整个人的气质，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坐办公室的，简直不堪一击。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冲在所有哨兵的前面。
迷雾中异种来去无踪，浮青不知从哪拿出一条银质链条长鞭，泛着点点寒光。
或许是异种也觉得他比起身后那些哨兵们更好对付，齐齐向他发起攻击。
但他却不急，稳稳站在被包围圈内，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在长鞭上。
“一，二，三，四……”
手起鞭落，不等哨兵们看清，四只异种的甲足便被缠在了一起，难以挣脱。
在前线的有这次的新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呆愣：“好厉害……这身手，浮青前辈真的不是哨兵吗？”
浮青似乎听见了这话，回过头时已经将眼镜戴好，领口的两枚扣子也扣上，恢复成了以往的一丝不苟。
他对新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又和蔼可亲的微笑：“小可爱，我当然是向导了，我可没有力气对付那么大只的东西，后面还是要靠你这样厉害的哨兵，快去吧。”
“……是！”
新人抱着枪，听完害羞低下头，又充满力量地加入战场。
临走前又回头看一眼浮青。
他长得漂亮，甚至因为留长发的缘故，让人看上去的性别有些模糊。
长得又高，身材比例堪比超模，工作能力出众，对人又热情大方，还夸了她呢……
赞诶！好想谈这种的！
_
黑豹小队长召集归队，清点人数后没少人。
但他突然想到，刚刚是不是有个家伙提醒自己小心来着？
是谁？怪机灵的，回去得想办法放自己手下练练。
“那小个子呢？你们看见没？”
“哪个？”
“长得漂亮的一小妹妹啊，个子小，刚刚冲到我旁边那个。”
一辆车三十几号人，一半是女性哨兵，按理来说不好找。
但薛灵在以前那个世界已经足够甩掉大部分男性的身高，放在这里，还是只能被叫做小个子。
就连光看脸是小萌妹的暑暑站起来也比她高。
哨兵最忌讳自己比别人哪里差了，身材、力气、灵敏度，一样都不行。
特别是男性最看重身高。
比旁人差了一毫米也会煞费苦心想办法长出来。
听见队长问这话时，所有人都将胸膛挺得高高的，互相看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最矮的暑暑身上。
暑暑被一众视线打量，立马慌了神，黑豹队长走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皱眉：“叫什么名字，你的标识呢？！”
“我...我叫......”
暑暑被吓哭了，半天说不出话。
“哭啥啊哭，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队长，你别吓着人家，声音小点。”从旁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哨兵，皮肤很白，眼神冰凉，正是之前暑暑夸他帅但可惜精神体是蛇的那位。
帅哥叫加李，面冷心热，开口安慰她。
谁知道暑暑就吃这柔声细语的一套，被他这一哄，立马一五一十说出来了。
她没说薛灵没有精神体的事，只说自己胆小不敢去，薛灵是为了帮她。
“……队长，你，呜呜呜，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呜呜呜呜！”
暑暑哽咽。
“你这！哎呀，你这！这么还有这种事，这小向导！”
队长猛拍大腿，抓脑袋，“那她人呢，别说罚不罚了，是死是活，先把人给我找到啊！”
车队休整过后就要出发，时间不多了，众人立马散开各处去寻人。
浮青找了个没人看见的角落点了支烟刷着光脑，扣得整齐的衬衫衣领被解开两颗扣子。
要是刚刚那个新人哨兵在这，怕是会大吃一惊。
此时取下眼镜的浮青，那一双经年累月隐藏着镜片后琥珀色的伪善双瞳，便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尖尖的竖瞳收缩，薄唇抿紧。
冷血的、不怀好意的、嗜血的、狠毒的、贪婪的，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
这长相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圆滑、老实巴交的上班族，就连纹身跟烟都不用，就比反派更像反派。
突然来了一个新人哨兵，急匆匆的样子。
浮青悄无声息翻上车顶，用拇指跟食指腹灭掉烟，又见另一边来了个哨兵。
两人似乎认识，还都一起往这犄角旮旯里钻，似乎在急着找什么东西。
“你那边有吗？”
“没，你这边找着人了？”
“没有，你说这小向导不会已经......她人还怪好的，唉，可惜了。”
浮青在高处，两个哨兵忙着找人，他没刻意躲避就能看见他们都亮着光脑。
光脑上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信息，被局部放大的是她的证件照。
这女人头发不长不短，深栗色，白皮鹅蛋脸。
一双杏眼带着暖暖的笑意，长相单纯，偏偏嘴唇弯起的笑意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乍看上去笑得真心实意，实际还藏着点。
浮青对此很熟悉，毕竟他就是如此。
浮青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打算趁两人不注意挪地方再抽根，脚下却踩到了什么。
他单手将她拎起来，质感软乎乎的，有气息，是活的。
明明刚刚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浮青正打算将挡住人脸的发丝拂开，那人突然似梦呓了一句。
“小心.....”
“谁在那里？！”两个哨兵猛地抬头。
-
薛灵在车队出发前被找到了。
据说是浮青向导看见两个哨兵在找人，顺便帮了一下忙就找到了。
她晕倒在一处车顶，直到被担架送进医疗车吊上水，送到了Zoe基地也没醒。
暑暑在一旁握着她冰冷的手，吓得脸发白。
幸好她人没事，医疗兵说她应该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大概率是吓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所有新人到了基地门口，需要通过身份验证和精神力验证两道关卡，暑暑不能再陪同薛灵，得按流程进入基地。
而像薛灵这种意外伤者每年都有，基地也有很成熟的对应措施——为了不耽误双方，他们要通过特殊关卡进行身份验证，通过后即送入基地的疗养部，无碍后立马上岗实习。
每年特殊关卡的审核工作都由浮青负责，只有极少人知道这件事。
一是因为机密，二是因为保护向导身份。
伤者们都安静睡在一列列疗养舱内，等待着被传送带上送到审核室。
那里会有一个人，不靠任何外部手段就能验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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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份，从未出错。
这就是sss级向导变态的能力，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艘艘舱门被打开又合上，前面这四十七位哨兵伤者的身份都没有任何问题。
到了第48位。
舱门打开，清醒剂喷洒至女人恬静的睡颜后，过了好一阵子，女人却还是不见醒。
浮青的眼镜闪过一道光。
方才在哨兵的光脑上见到她的照片，他差点就没认出来。
照片果然是照骗，照得人太单纯。
女人安安静静睡在疗养舱里，脸色红润，像一朵温室里培育的名贵玫瑰。
——叫谁看了都不忍心怀疑她内里的花汁液其实是黑色的。
浮青唇角微微上扬，毫不客气拿手指敲了敲舱壁：“别装了，该醒了。”
“你倒是聪明，通讯不回，却知道装晕来见我，这下人你也见到了，我要的东西呢？”
浮青那时找了个角落可不是特地为了抽烟，而是跟另一头给他提供向导素的“猎人”发通讯。
他们约好在途中休息时进行交易，但异种的出现剥削了本该有的休息，基地下令，车队接下来要一刻也不停地赶回去。
所以消灭异种后的那场整休，浮青通过暗通道跟人发送匿名消息。
那人要他帮忙打包她和一个哨兵，一起两个废物进入基地。而她则会帮他搞到sss级的向导素。
对方以为自己处在暗通道下很安全，实际他这边用点手段就能将她的信息一览无余。
她怎么搞到不用他操心，但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肯定是下三滥那些路数。
偷、奸、取、巧、诈，她爱怎样就怎样。
当然他要怎么帮她，她也不用操心。
新人的入选很好糊弄，他本打算趁她们在进基地前拿到东西就杀人灭口，谁知道她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
她不知是从哪知道他是在特殊关卡工作，而且还藏了点小心思。
——她不会以为通过特殊关卡进来，跟他一手交易一手放行，她就能真的进入基地了吧？
可惜要让她失策了。
他若是不想让她进，她即使有一万个法子，他也能让她进不了。
何况，她都已经找到了他的面前，见到了他本人，他哪里还有理由会让她好好地进去？
说完，却依旧不见人醒。
浮青的耐心殆尽，下一秒，手就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薛灵被掐得下巴高高向上昂起，眼珠微微颤动，还是昏迷不醒。
“别在这浪费时间，东西呢。”
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当然也可以不叫醒，反而省了他不少事。
浮青不经过人的同意，直接上手从她的口袋摸起。
右边口袋是空的，左边口袋有东西。
他拿出来，一管空的向导素，明显是用过的。
浮青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又在她身上摸起来。
在他眼里，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全是软肉还会呼吸的运输货品的工具。
她本来只需要乖乖带着向导素来交给他就行了。
但现在工具不省人事就算了，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就不要穿衣服来，这样很耽误他找东西。
手指别过她的脸，她身上......还有别的哨兵的味道。
很浓郁，甚至喧宾夺主，而且有点熟悉。
啧，麻烦。
浮青拿手帕掩鼻，很快，从上到下，一切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他摸了个遍。
他甚至还捏着她的脸颊，用手指搅了搅她的口腔，拨开了她的舌头，仔细检查了她的喉管，也没能找出第二管向导素。
很好，不是装睡也没有带交易品。
那她来这是干嘛？
耍他玩呢。
人还不醒，浮青突然笑了起来，拿过纸巾将手上的唾液擦干净，又去洗了道手。
舱门关闭，一道提示音响起：“验证不合格，请问是否立即送往审判监狱？”
浮青声音冷冷：“不用了，直接丢去那地方，让那些家伙去处理她，它们会‘喜欢’的。”
10. 010水牢
薛灵醒来时，嗓子感觉被东西剌过，口干舌燥。
她刚想坐起，视野里几条黑色的铁栏外就冒出一张脸问她：“醒了？”
她点头，打量周围，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处类似监狱的地方。
地面很潮湿，她的衣服的被浸透，有些冷。
除此之外，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都被长链子死死拷住了。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我们已经离开北方基地了吗？”
“什么北方基地，这里是Zoe基地。”
原来真的出来了。
“雪莱少将他们人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醒来，薛灵还有些晃神，模样看起来呆呆的，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她还不知道出迷宫后，所有人不是聚到一个地方，而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哨兵压根没有在听她说话，懒散拿着电棍蹲下，打量她一眼。
想到待会儿她会全身湿透，还会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有些可惜又玩味地咂咂嘴。
似乎觉得她问这个问题很搞笑，便反问：“你觉得这是哪？一个平民想混进Zoe基地，你觉得被发现后能进哪？”
不等她答，他体贴替她回答：“当然是水牢了！”
“我说你们这些平民，安心待在保护区里生活不好吗？有我们这群哨兵拼死拼活替你们挡在前头，你们干嘛非着急跑来送死？逮着机会就往基地里钻，真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了，既然醒了，就该下去了。”
结合哨兵说的，薛灵预感到什么，抓住铁栏，手指却被电棍狠狠一击。
“......不要！”
因疼痛松手，薛灵身下的地面向两边分开，她直直落入地面下深蓝的水面。
一落水，薛灵才知道，方才那点冷实在算不得什么。
刺骨的寒意首先从她的背脊处往身体里钻，冰水包裹在她裸露水里的五官和四肢上，像一层撕不开摸不着的膜，窒息感立马袭来。
从上看是深蓝色的水面，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那是假象，下面只有一团深不见底的黑。
她的脚触不到地，这样让她无法知道，装她的水又被多大的容器所容纳。
可能是一个房间，可能是一个深深的水井。
也可能下面就是一片地下海。
不仅如此，这样的未知甚至让薛灵产生了一种真实的错觉感——她觉得水里还有其他东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盯着她，伺机而动。
薛灵屏住气，努力划拉水往上游去，猛探出水面，狼狈地大口呼吸。
呼吸间她不忘试图跟外面的监狱哨兵讲道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确实是...向导，身份验证....不会出问题的。”
薛灵以往的身份都能通过光脑查出来，她知道她是从白塔毕业的，但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将没有精神体这件事隐瞒住的。
但既然以前“她”有办法能瞒住，那现在她也要想办法瞒住。
监狱哨兵从特殊关卡那里收到人，那边就说了，身份验证有问题，直接关进水牢。
他哪敢质疑，上头说有问题那肯定就有问题，他照做就好。
监狱哨兵都懒得理她。
“美女，你这种人我可都见多了，只要是进来这里的谁不喊冤枉啊？每年进新人都有你们这种身份作假的平民混进来，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怎么进来的？”
他说着，完全无视薛灵，手上一动。
更让薛灵绝望的事情随之发生了——地面居然像刚才打开那样，又要合上！
若是她想继续这样大口呼吸，只能等着被这两道钳子一般的石壁挤扁脑袋！
薛灵努力划动手脚让自己浮在水上：“大哥，哨兵大哥！你听...我解释……”
“是不是哪里出了错，误会我了？要不放我出去，再给我次机会验证一下，或者能不能让我跟少将说上几句话。”
薛灵不停地挣脱手脚上的链子，但脚下的链子遇到水就仿佛海绵遇见了水，变得越来越沉，不停将她往水下更深处拖去。
哨兵不耐烦：“什么少将少将，这里可没有你要的少将，你要是找死人这里倒是一大堆。”
颈链更是像拴看门犬一样，她最远只能将脸伸出水面，再远一点她的脖子就会被扯断。
她虽然想呼吸空气，但她更不想被挤扁脑袋。
在最后一截地面合上时，她钻进水里，水里彻底没了光。
没有光源，周身冰冷，人就会极度缺乏安全感，更何况哨兵还说出了让薛灵绝望透顶的话。
怎么会......雪莱怎么会......死了......她没能成功将他们带出来吗？
薛灵一瞬间脑补了各种情况，又缠成一团乱麻，让她无法集中思考。
她在水里睁开眼睛，试图看清周围来消除自己似乎被什么盯上而产生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后颈处突然有一阵痒，薛灵猛地回头，用手摁住后颈，却抓到一根摸上去类似海草的东西。
她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她差点真的以为水里有什么东西，过来找她了。
她用力游到地面下方，用手抵着石壁，又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这样她既能感到安心，又能在石壁打开的瞬间钻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地面合上时，薛灵就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
1、2、3、4、5……
10......100......110......120秒!
足足两分钟，地面才重新打开！
薛灵感觉自己的肺就像个不停被人往里吹气的大气球，要被一口气憋死了！
刚一打开，薛灵就钻出水面，头发湿漉漉搭在她脸上。
因为呼吸用力过猛，水被她吸进呼吸道，呛得她难受万分，生理性泪水不停涌出。
“救......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美女，玩得过瘾吗？底下的水好喝吗？”
水牢外的哨兵手里拿着一个遥控，正是用来控制地面开关的。
她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上来，地面又关上了。
反复几次，越到后面，地面开启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好几次薛灵感觉自己真的快要被憋死了。
直到地面再一次打开，薛灵再也没有一丁点力气去支配身体冒出水面换气。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水面就差那么一点，然后被脚下沉重的链子拽向深处。
意识越来越涣散，眼前却越来越亮。
她一时分不清楚这是自己临死前产生的错觉，还是因为其实她已经死了，这是来到了天堂。
耳边水声响起，薛灵下意识猛地吸一口气，心想，天堂里原来是有空气的。
脖子上的牵扯感一下将她拉回现实，鼻尖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意识回拢，水牢还是这个水牢，她还是在水牢里，没有就这么上天堂。
小腿肚有什么东西轻轻扫了她一下，她扭头看去，借着水面上一点光，居然瞥见一抹尾巴。
——比她在任何影视作品里见过还好看一万倍的蓝色鱼尾。
像一段柔亮的丝绸又像一个制作精致的工艺品雕刻。
薛灵这才后知后觉到，因为她的身子在冷水中待得时间太久了，知觉都快丧失了。
那尾部不是在扫她，而是用尾巴将她整个身子支出了水面——她是靠这支尾巴才呼吸上这口气。
被她发现后，那漂亮得不真实的尾巴立马钻进了黑黑的水底。
地面又要合上，哨兵放肆的笑声在耳边环绕，她像是被当作玩具一样在被对方戏弄。
薛灵胸中憋着长长的一股气，想要立刻、马上、现在就狠狠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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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颈一昂，她竟是与颈链唱起了反调，不顾一切要挣出水面。
哨兵哈哈大笑：“没用的，你要是再这么不知趣的挣扎下去，我时间多得是，不介意陪你玩，以前来这的好几个平民可都比你惨多了。虽然上头只是说将你们关在水里就好了，但要是不这样，你们怎么能长记性呢？”
“不好好治治你们，让你们这些平民长教训，你们以后肯定还敢！”
薛灵定定看他：“平民难道就该被你这样对待吗？”
“你什么意思？”哨兵摁停地面，轻蔑冷笑一句，“难不成只要是进来这水牢的，我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进来了，就得守我这的规矩，我想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你们！不值钱的玩意，弄死了就弄死了，你看有人敢说我一句不对吗？！”
以往送进来的平民，他可是一点水也没放，大多半都是活活淹死了，随便填个体质差自然死亡交差了事。
他对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薛灵的眼中有一把暗火在燃烧，越是愤怒，她的眼瞳越是深黑，甚至那双眼睛，越来越不像人，而像是某种动物。
哨兵被她这么冷冷看着，仿佛被野兽盯上一般，全身不自禁往外掉鸡皮疙瘩。
“喂——”
“放我出去。”
女人是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哨兵却在话音落时张大了嘴巴，一屁股栽倒在地，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惊吓。
在他眼里，在女人身后出现了一只灰狼，正凶神恶煞朝他龇牙。
但眨眼间，似乎那灰狼又成了女人化作的，她张大了嘴巴，露出嗜血且锋利的爪牙朝他扑来。
哨兵不受控制地抖着腿将牢门打开后，立马被吓晕过去了。
而灰狼也没有选择继续攻击，奋力挣脱长链的束缚，墙体与长链的结合处塌陷，连牢门都倒了。
薛灵从水中爬起后，向前踉跄了几步。
如此大的动静当然引来了附近的哨兵，但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更快一步。
仿佛就是奔着薛灵来的。
是雪莱。
薛灵在看见来人后松了口气，眼瞳飞快恢复正常：“……你没事，太好了。”
说完合上眼就向后倒去，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牢牢接住。
雪莱这时也不再难为情，开口唤她：“灵灵，灵灵，能听到我说话吗？”
“雪莱少将！您，您，您回来了！”
一旁被吓傻的哨兵回过神，连滚带爬过去，“您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平民她是冒充身份，我是想治治她，没打算让她怎么样！她突然就——”
“闭嘴！”
她有没有冒充身份，他再清楚不过，不用他在这告诉他！
有关薛灵，雪莱不想从他嘴里再听到半个字。
“将他丢下去，让他也感受一下。”
一声狼嚎，似在回应雪莱，水牢出现一只灰狼，跟刚刚哨兵看见的那只一模一样，甚至更大，占满了整个水牢。
又，又又又来了？！
“不要啊，少将，你听我……！！！”
扑通一声，哨兵被狼爪毫不留情拍了下去，前者连连吞了几口水。
在雪莱故意施压强大精神力面前，他的精神体太弱，压根都释放不出。
这或许是他的报应，又或许就是，一不小心踢到薛灵这块铁板了。
他对平民施用私刑已久，大多数人对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一直没人阻止过他。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本就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眼神不善盯着水下的哨兵，让泡在寒水里的他雪上加霜。
总是冷脸少语的雪莱少将转过身后却立马变了脸。
他将女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侧脸是从未有过的担忧和心疼，急匆匆抱着她出去了。
——这是哨兵在被摁进水下前，看见的最后一副画面。
11. 011疗伤
薛灵足足睡了两天。
从迷宫出来，松懈精神后，她莫名觉得身体里的精力全被榨干了一样，还没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就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醒来，又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到了基地。
但被关进了水牢，更是被好一顿折腾。
那时身心俱疲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薛灵醒后回想，她好像是无意识中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
具体是什么，薛灵猜想，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她的精神体？
也不知道......
而且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想不起，她决定放弃。
于是她试着再次召唤精神体，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
不过确实又召唤出了别的。
——雪莱。
这一层的医生忙都要忙晕，而雪莱在疗养部的这两天，对自己身上一堆骇人的伤口视而不见，却一直来向医生反复确认另一个叫薛灵的伤者的情况。
虽然没有被影响到正常工作，但卡特还是觉得想死。
雪莱：“那她手上的伤呢？会不会很痛？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卡特医生歇斯底里叫喊：“好了！好了，已经好了！我给她用的最好的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怎么还会痛？！拜托！少将，我严重怀疑你需要检查一下脖子上的那个东西！”
卡特医生行医三十年，头一次被这种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人还能问出这种傻逼问题而感到两眼发黑。
就咬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又及时处理过，再不上药都快好了，能有什么后遗症……
卡特在怀疑自己是否需要耗费身体和精神健康来继续担任这份工作时，雪莱松了口气，转念又想问什么。
卡特：“……打住！”
“我的好少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我再说最后一遍，她不是昏迷，只是累着了，睡够了自然就会醒！”
“那么关心别人，不如看看你自己，骨头都变形了你还在想什么？！喂，你又干什么去，你还需要休息才能活动，回来，回来！”
“我没事，已经好了。”
雪莱要出去，对方却不让。
卡特：“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得听我的，现在赶紧去找向导进行精神安抚，你知不知道向导素对你已经不起作用了？！”
雪莱沉默。
“作为朋友，要是你真那么想进迷宫，我真心劝你还是规规矩矩去预约。今年不是又来新人了吗？听说实力都不差，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知道了。”
雪莱口头答应，眼睛却是盯着对面的房间。
护士刚从里面出来，他逮住机会就往里瞄。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就是非要看，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射穿门墙，黏在某人身上。
卡特开始庆幸自己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养狗。
不然要是养个这么黏人的狗，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这么盯着，很难不做噩梦啊……
卡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真心祝福那位女士能够睡个好觉。
“我走了。”
见人拦不住，卡特简直要无语了：“……蠢货，智障！别仗着年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以后可有你苦头吃的！”
医生的精神体是只秃鹫，他一着急就会变成秃鹫围着人乱飞。
若是病患不懂事，他就会拿它那张尖喙和大眼睛凑近他，发出厉声警告。
雪莱却一把将它抓住，丢了出去，还顺手关了窗户。
“卡特医生，你太吵了，这里还有病人。”
雪莱做完治疗，有事没事就去对面看望薛灵，比负责看护薛灵的护士还要勤快。
因此薛灵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太大一只，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他趴在她的床边，脸离她的手很近，虽没有挨着，但她动动手指就能摸到。
可手里还拽着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没法腾出空来。
薛灵第一时间不是去思考自己睡觉就睡觉，怎么会抓着人尾巴呢。
而是心想，这尾巴真大啊，都可以当枕头了。
睡着的少将跟醒着的时候判若两人。
褪去了故作的成熟，睡颜完完全全像个毫无防备的婴儿。
椅子对于男人来说太小，坐着别扭，所以他结实的一截肩背耸起，将脸枕在自己紧实的手臂上，面朝着她。
她甚至能想到他在睡着之前，大概是以一个怎样眼巴巴的姿势在看她，期待她醒来。
这样一看，雪莱的身材跟脸实在是不匹配。
他要是不故意装冷，就是个肌肉萌男。
她也不好意思再抓着人家的尾巴不放，可刚松开，手就像上瘾一般又摸了回去。
她放过了他的尾巴，手指却点上他挺拔的鼻尖，再到眉心，接着轻轻揉揉他的发顶。
触感柔软蓬松，像一块海绵蛋糕。
在迷宫他背着她时，她就想这么做了。
顺着发丝往下，手指来到男人的后颈处，她试探地捏了捏。
像提溜小动物似的。
薛灵敢打赌，叫任何人看见这位小少将这么可爱又反差的一面，都会想将他藏进自己的被窝。
再不济，至少也会将床让出一半来给他睡。
这么睡，脖子会出毛病的。
但很可惜，床实在太小了，只好叫醒他。
雪莱有苏醒的迹象，薛灵立马收回趁人之危的手。
“你醒啦。”
见薛灵生机勃勃跟他打招呼，雪莱人还没清醒，尾巴却先欢快地立了起来，左摇右晃。
等他意识到后，脸色微变，耳尖攀上一抹可疑的红，赶紧将尾巴收了回去。
薛灵还没醒的时候，发起了烧，打了退烧针后，体温正常，却还是一直喊热，刚给她撤了被子又喊冷。
到这一部分，护士都这还可以接受，但她的手又胡乱抓着，喊起尾巴......
很多患者在生病时都需要一个起到安抚作用的物品，看来这位患者需要的是尾巴。
......尾巴！
是尾巴！
听到病人这种要求，刚来没多久的实习护士简直脸红得要夹着腿逃了。
尾巴这种东西......不是他想长就长就长的啊喂！
除非是另外一种尾巴……
拿她没办法，雪莱看见了提出主动帮忙，于是纠结半天是否上前的护士终于得救了。
始作俑者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梦见一条尾巴致使事情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但好在薛灵摸到尾巴后就踏实睡着了。
她真的很喜欢尾巴呢......
明明一肚子话想和她说，但只要看见她就词穷。
都怪以前说话说太少了，现在他想完完整整跟她说些什么，说出口却干巴巴的，像是在交接工作。
“基地那边，你恢复了之后就可以正式报道了。”
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
她什么也不用做，不用解释，他已经上报了材料，基地立马通过了她的身份和事迹，接下来她只管休息就好。
“这里面有身份卡和工作守则，有空可以看看，还有这张卡里有这次你带我们出迷宫的奖金。”
他把他的那一份也给了她，但她不用知道。
“如果身体哪里还有不舒服，或者缺的东西，可以跟...跟医生说。”
想了想他又说：“或者跟我说也可以。”
其实这句才是真话。'');(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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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外面天气还可以，多云转晴，比昨天高上两度，如果外出的话得多穿点衣服。不过这边经常说不准的下雨，最好要带一把伞。”
或者带上他，他替她撑伞的话，她就可以轻松一点。他还可以帮她拿东西。
雪莱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她的面前话多了起来。
......
薛灵在非常认真地听他讲话，直视他的眼睛，他说一句她点一次头，将他的话都记下。
雪莱被她盯着，很快又不自然起来。
他强迫自己将挪开的视线挪回去，想看就要大大方方看她，但是又不争气地飘开。
快，再说点什么啊。
快啊，再不说，他现在就得出去了。
他甚至想变成她房间里的空气，安安静静的，没有存在感的，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待在她身边。
“......雪莱少将？”
“要不要一起吃饭呢？我还不知道食堂在哪......”薛灵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伸手在走神的雪莱眼前晃了晃，“没有您我可得不到这奖金，尽管吃，我请您呀！”
雪莱回神，女人穿着雪白干净的棉质长裙，将蓬松的头发挽到耳边，露出一个喜滋滋的笑容，素净的脸也让人怦然心动。
薛灵简直要开心坏了。
卡一到手，光脑就发来了提醒。
进一次迷宫的奖金居然就有八十万星币！
八十万星币！足足八十万星币啊！那正式工资得有多少？！
......简直不敢想象！
难怪原来的“她”想尽办法要进来这里，这里真不愧是养老圣地！
她捧着那张卡百看不厌，就差喜滋滋地大笑出声。
“多谢少将，您真是太好了！”
薛灵高兴过了头，似乎跟他分享了喜悦还不够，又给了那张卡一个虔诚和用力的吻。
“快走吧，少将，您不饿吗？”
薛灵真的高兴过头，忘了形，她大大咧咧牵过雪莱的手，将刚吻过的卡放进他的手心里。
“您拿着，刷我的卡！想吃多少吃多少！”
卡上没有余温，但雪莱却觉得手心和胸膛一阵滚烫。
“嗯。”
他飞快缩回手，似乎想问什么。
薛灵会意，朝他眨眨眼，询问：“怎么了少将？您有话要对我说？”
“没什么，”雪莱似乎是自行确认了一番，“我们走吧，食堂在一楼。”
“嗯！”
他大步朝外走去，薛灵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电梯前后左右都是镜面，一不小心就能触到对方的眼神。
镜子里重叠倒映着一对男女的身影。
两人离得不近不远，男人微微偏过头，垂着眸，正抬起一只手肘揉后颈。
女人并着手，站姿乖巧，目不斜视朝前，似乎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薛灵笑容甜甜。
没有屏蔽，都听见了哦。
养大型犬的都应该知道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在它们面前展现自己真实的实力，以防被反扑。
要装傻，要让它自己去猜，去琢磨，主人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让它以为自己亲眼看到的有关她的一切人设——好心、坚韧、乐观积极、有个不害人可以权当不知情的小秘密，就是真的。
雪莱偷偷从镜子里瞄薛灵。
细长又白嫩的一截小腿露在裙外，感觉他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雪莱深呼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又将视线摆正。
她真的好小一只，看上去就好脆弱。
她对他这么好，他一定会护好她的。
12. 012入职
正式报道那天，暑暑听说薛灵实习期的导师是浮青，跟她发通讯：【这就是缘分啊！上次就是他帮忙找到你的，那天找不到你可要把我们吓坏了！】
暑暑已经在基地活动了好几天，这几天也没闲着，四处搜罗消息八卦广告新闻，这会儿将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告诉薛灵。
暑暑：【我就知道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浮青向导人好着呢，而且我猜他应该也听说了你帮雪莱少将他们的事，说不定会对你印象不错。】
【听我室友说上次在前线跟他说过话，还说他人厉害又谦虚，而且只要找他帮忙进行精神安抚他只要有空都会同意！但他平常太忙了，很少带实习生，我看见好多向导成窝似的抢着在他面前刷好感，谁知道却选了你！】
【加油拿下他，不要让他看出你的秘密，我相信你！】
薛灵回想起雪莱跟她科普过，为了公平起见，实习向导和导师的分配权限属于后台系统，基本都是系统自动分配。
她回：【好像是系统自动匹配的。】
暑暑：【！！！】
【幸运女神，保佑我也遇见个好教练吧！】
两人正聊着，一条匿名通讯发了过来：【恭喜，期待你被发现的那一天。】
薛灵一愣，手攥成了拳。
查看后的通讯随即消失，仿佛出现就是为了恶心她，然后再拍拍屁股消失走人。
期待她被发现的那天——这话对于演员明星来说是好话，对她来说就太过毛骨悚然了。
被人发现她其实是个没有精神体的假向导？
薛灵闭上眼，缓缓深吸一口气。
有关向导的资料都属于机密，她查不到关于向导对哨兵进行精神安抚的具体内容，只知道要放出精神体。
那么问题来了——她没有精神体，该怎么进行精神安抚呢？
封闭的电梯间，雪莱替薛灵抱着入职用品和资料。
薛灵站进电梯后有些心不在焉，都忘了摁楼层。
他不动声色靠近她一些，东西不重，他却没腾出手来摁按键，而是大费周章将尾巴变出来。
毛茸茸的尾巴晃晃晃，又拿尾巴尖尖去戳按键。
薛灵还是一副郁闷的神情，压根没注意到眼前的尾巴。
连尾巴都吸引不了她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啊，是你们来了。”
电梯门开，门外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青藻色的头发很长，却一丝不苟，穿着端正贴身的西装，带着银丝框眼镜。
他从抱着的一堆文件中探出头来，朝薛灵跟雪莱两人微笑。
两人立马向两边让开，给他挪出位置，男人很是感谢地走进来，站在两人中间：“真是太谢谢了。”
“嗨，小灵灵，我们终于见面了。”
男人热情主动跟她打招呼，薛灵一愣。
她还沉浸在男人的长相比女人还漂亮的第一印象里没能出来。
男人自我介绍：“我是浮青，初次见面，接下来我会担任你的实习导师，请多多关照哟。”
他说着，努力腾出手试图跟薛灵握手。
“浮导师，您好，我是薛灵，久仰久仰！”
薛灵一惊。
原来暑暑说的人就是他。
对方要跟她握手，她连忙伸出手要回握。
后者却因为单手举文件不太稳，眼看文件朝一边倒，被他眼疾手快稳住。
但这手就又伸回去了，只剩薛灵的手尴尬停在半空又收回。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镜片后的眼睛很快闪过一丝得逞的恶意，转瞬即逝。
薛灵：“要不我帮您拿一些吧。”
浮青：“哎呀，不用不用，真是抱歉，怪我。”
薛灵：“没有没有。”
电梯缓缓上行，没有停顿，封闭空间里仍只有他们三人，气氛安静到有些尴尬。
浮青开了口：“雪莱少将这么忙，居然还能抽空过来帮小灵灵呢。”
雪莱：“不忙，正好顺路。”
浮青：“少将你待会儿是要去哪？中心区？”
雪莱：“嗯。”
浮青：“这不正好？我这堆文件今天要送去中心区，太花时间。刚好你要带小灵灵过去我那儿报道，不如我们两个交换下，你帮我送文件，小灵灵就交给我。”
他喜形于色的表情让薛灵不自觉想到，果然是社畜。
她那个世界的社畜，真的就会因为这种能提高办公效率顺便腾出时间去摸鱼的小事而感到开心。
原来换个世界，社畜也还是那个社畜，一点儿也没变。
雪莱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浮青还在笑：“怎么？不愿意啊？”
正好电梯铃响，门缓缓打开，浮青单手托着文件到雪莱面前，不等人接就先松开了手。
另一只手轻松顺走雪莱手上的纸箱，又用空出来的手揽过薛灵的肩，将她一把从电梯里顺了出来。
电梯门合上前，浮青搂着薛灵朝里面挥手：“别担心，我是她的导师，不会吃了她的。快去吧，一定要帮我送到哦~”
他的动作出其不意，薛灵都还没来得及跟雪莱道别，人已经被带走了。
浮青领人往自己的地盘去，顺便跟她唠家常：“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这人就是个闷葫芦，只知道闷头干事，别看他看上去不好相处，心思却单纯着呢。”
“不会讲话又不懂拒绝，心眼也好，你要是帮他一个小忙，他能把命都给你。开玩笑，开玩笑。”
说是开玩笑，但浮青似乎意有所指，趁机打量薛灵。
后者似乎没有察觉，点点头，深以为然。
浮青又笑：“听说在迷宫里，你可是帮了雪莱大忙，他对你呀，说不定暗地里都以身相许了。”
薛灵笑得很羞涩：“浮导您可真是会开玩笑，是少将帮了我大忙才对。我不知道怎么就进去迷宫了，要不是遇见少将他们，恐怕也就见不到您了。”
“是吗？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不会的。进迷宫是不是吓坏了，你出来后怎么会晕倒在那么偏僻的车顶上呢？”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薛灵的表情有些茫然，简直就像真的是什么也不清楚，稀里糊涂来到他手下实习的小向导。
演技过人。
“这样啊，不清楚就别想了，走，我带你先熟悉一下。”
浮青面上一副理解贴心的模样，心底却暗自冷笑。
也不知道在迷宫里她到底对雪莱做了什么，是不是下了降头。
薛灵被驳回的身份验证被雪莱拿到手，居然直接就杀到了浮青面前。
浮青本还想装傻，雪莱却直截了当，说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他能拿性命担保薛灵没问题。
刚刚拿“初次见面”试探了她，看来，上次她是真不省人事了。
但她反手就抱上了大腿的能力实在令人咂舌，以至于浮青还真就对她产生了好奇。
一个诈骗犯罢了。
干脆将错就错，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陪她演，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雪莱那条狗是面冷心热，但也还不到蠢的地步，这次却要打脸。
一想到雪莱那张死装的脸上会露出一副不可置信被伤透的表情，浮青就忍不住想笑。
等到那天，他一定会多拍些照片留作纪念的。
浮青一路给她介绍：“那边是操作室，放了一些检测仪器之类的。这边空的都是安抚室，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给哨兵进行精神安抚。”
“这是观察室，一般是精神安抚后让哨兵单独进里面待会儿，怕会有什么过激的后遗症。别怕，这安的都是单面玻璃，里头看不见外头，很结实，也有报警器，只要遇见紧急情况或者解决不了的立马按下，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这里是精神训练室，基本上向导每天都要打卡训练，保持精神力熟练运用的手感。”
薛灵往里瞧瞧，里面摆放了几个舱体，应该是人躺进去才能进行精神力训练。还挺保护隐私的。
他又带薛灵将整个97层都逛了遍。
这一整层简直大得像个社区，样样俱全，在看见健身房跟游泳池之后，薛灵再看见图书馆也就没那么震惊了。
见她多看了图书馆两眼，浮青说：“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看纸质书了，这是我私人建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时进去看。”
私人建的图书馆？多么小众的句子啊。
这话怎么就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呢？
但既然有现成的能免费给她用，薛灵再开心不过了：“谢谢浮导。”
她跟在浮青身后走得腿都酸了，都没看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人。
浮青：“是这样的，这一层办公的只有我们两个哦~”
薛灵：？！
这也太爽了吧！
当薛灵走进厕所都比她宿舍大的办公室时，薛灵第一次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这句话其实可以是不带任何讽刺和贬义意味的。
——实在是工作福利过于夸张了！
在当驯兽师之前，薛灵也有过几份工作，从来没有被老板这么当人看待过。
除了超大的一个办公桌以外，居然还有料理台、茶吧跟一个全智能的休息室。
该有的都有了，还剩下一部分空间，于是也做成了一间精神安抚室，这比外面的更加保护隐私，适合接待一些特殊身份或背景的哨兵。
休息室里有个双人床，甚至还有浴缸，和半面墙的衣柜。
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架已经挂好了一排春夏秋冬四季的制服。
上衣有白衬衫，厚外套，薄马甲，毛呢，风衣......
下衣有西装裤跟西装裙，a字裙......
还有好几双靴子，长短不一的，也分薄厚。
说早了，不是说衣食住行，让她住在这行吗！
薛灵将办公室到处看了一遍，没落下一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连吊顶高的天花板跟中央空调都没放过。
她站在一看就很好躺的软皮沙发前，硬是做了几分钟思想建设才没坐下。
忧患意识警醒她，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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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享受这份工作福利之前，她得先把这份工作稳稳拿下！
没有精神体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上次在迷宫里替雪莱注射向导素，很不幸，她露馅了。
她的身份有问题，所以在昏迷时被检测了出来被送入水牢。
起初她以为是雪莱揭穿了，但不是，反而是雪莱将她带了出去。
薛灵没问，从那天在疗养部醒来，她大概猜到是是雪莱替她摆平了。
今天雪莱在有任务的情况下还主动提出送她，薛灵基本就确认了。
多说多错，既然他不主动提出，她也假装不知情。
如果他主动发问，她会酌情告诉他。
让薛灵如此有底气的是，那次在迷宫里她对雪莱的“精神安抚”真正起作用的，不是那管份量不够的向导素，而是她。
当时，雪莱急需一个向导，而她告诉他们她是向导，正好出现在那里。
有一种名叫安慰剂效应的心理现象就是如此。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是让一个厉害的医疗专家，拿糖果当成药片去哄一个不治之症的患者吃了就能痊愈，结果患者信了，病还真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没用精神体只是抱了抱他就起了作用，但结果是有效的。
而且说不定她其实是有精神体的，可精神体就是连她也看不见呢？
薛灵越想越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她觉得应该上光脑查查，有没有“精神体只有自己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这种皇帝新衣的例子，有一就有二。
但雪莱是如何摆平的，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人也知情？
薛灵决定把这个问题放一放。
现在形式不明朗，她不能早早将把柄交给一个刚认识不深的人。
即使雪莱很有绅士风度，是个很有能力和分寸的人。
他现在选择帮她隐瞒，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一直忠诚。
对于忠诚，薛灵认为人永远是不可靠的，她只相信狗。
所以眼前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先隐瞒这件事，再想办法知道更多的信息，掌握主动权，提前预判在实习中可能遇到的情况，免得被打的措手不及。
——必要时，再去找雪莱。
她出了办公室去找浮青，敲了门，男人亲切的声音立马传来：“请进。”
“那个，浮导，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实习啊？”
浮青正忙着往公文包里塞资料。
“您这是要去给哨兵精神安抚吗？感觉您好忙的样子，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见薛灵一副生怕打扰人的表情，浮青赶紧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忘记跟你说了。倒不是精神安抚，刚刚临时通知要出差，我得出去几天。这样吧，我们先加个光脑，到时候我会把任务跟资料都发你，也挺方便的。当然，我不在的时间，你先用精神训练室保持锻炼，每天两到三小时，不要偷懒哦！我这里是能看见记录的~”
薛灵当然没意见，两人互加光脑后，她将两个小袋子放在浮青桌上。
“浮导，这是见面礼，一点小心意。”
其中一个，薛灵打开后，将它放在了桌架上。
“我看浮导您的眼睛近视，应该是对电脑屏幕太久了。这盆仙人掌送给您，听说能防辐射，摆着也顺便放松一下眼睛。”
“太谢谢了，小灵灵有心了，我真的很需要呢，那这个又是什么？”
薛灵笑容甜甜，浮青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副比她更开心的表情：“可以打开看看吗？”
“您请。”
盒子拆开，是枚看上去低调但不廉价的银色领带夹。
“哇，真好看，很贵吧。”
“不贵不贵，一点点小心意。”
“你才刚毕业，让你破费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等我回来有空请你吃饭哦~”
薛灵听暑暑说，向导们都是穿正装上班，于是她就拿了一大笔奖金买了这它。
东西大了贵了，看上去就比较刻意了。
这种小巧但看上去花了心思的东西，正正好。
光脑提示浮青需要立刻出发，临走前，他看上去喜欢极了，竟是立马戴上了才跟薛灵道别。
“这次真走了，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发通讯，别不好意思。”
浮青像个尽职尽责的导师。
“嗯嗯！”
薛灵目送他远走后，光脑也响了，是暑暑偷摸跟她发通讯：【怎么样怎么样，浮青向导人怎么样？礼物收下了吗？我这热死了，待会儿还要体能训练！哭。】
薛灵照实回答，又有条通讯发来。
是雪莱。
【浮青人很好。】
薛灵刚想回他，就见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于是她等了一会儿。
一分钟后。
【不过，要是遇见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她能遇见什么事情？就算遇见也应该是向导方面的事情，那她可以找浮青解决吧？
人家对她说话都是带波浪号的呢。
薛灵笑笑。
13. 013假货
浮青趁等电梯的功夫接了两个通讯，电梯门打开，走进去时又接了一通。
进电梯时浮青头也未抬，电梯里站着个同是身穿向导制服的男人，见浮青进来，立马让到角落。
捷克二话没说按下地下车库那层，神情殷切，仿佛他就是干这个的，并以此为荣。
做完这些后，捷克的余光看见浮青取下了眼镜。
他赶忙屏息凝神，又回到角落，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家老板总是习惯将自己隐藏在眼镜后面，每当他取下眼镜就代表着，他不装了。
浮青面无表情打通迅，语气却极其反差——听上去平易近人，温润如玉，像邻家哥哥。
捷克总结了一下，老板的心情跟声音温柔程度是成反比的。
心情越差，声音越温柔。
同时也能用在他对人对事上。
有关浮青的变脸，捷克已经了如指掌。
脸越笑得开心，心情就越烂。发烂发臭。
捷克自从跟了浮青，这么多年来，每次自己女朋友在电话里笑嘻嘻说要给他个惊喜的时候，他就立马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总之，他PTSD了。
等他一打完，捷克立马上前热情述职，抑扬顿挫听上去就是狗腿级别的人物。
而浮青语气平平，跟他的脸色一样，可以称得上冷淡。
捷克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心情尚可。
显然他对老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自己也已然练出一套对策。
——冷脸就要用热屁股贴！
他忙问：“老大，您今年带实习生，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嗯。”
挂断通讯，浮青扯扯领子，眼睛突然被一道银色的光闪了下。
他皱眉，把光脑丢给捷克，又拿出另一部光脑查看消息，随意道：
“光脑给你了，随便找点资料发过去。”
浮青又想到什么，勾了勾唇角：“算了，找难度大一点的，理论性的。她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太认真，随便回就行。”
反正是个假货，很快就会被发现，等他回来估计已经被辞退了。
说完，电梯门开，他重新戴好眼镜，往垃圾箱里丢了什么东西，大步走了。
-
薛灵被拉进了这一届新入职的向导群。
她看了眼，除了他们，负责他们的导师也在，因此也就没有出现需要爬楼的大型聊天场面。
群是用来通知事务和安排任务的，类似于她那个世界的“盯盯”加“叩叩”的结合体。
她刚进去，群里就发来一条通知。
【考虑到上次037号迷宫事件中，因调度哨兵后向导缺少哨兵保护和配合，不少向导因缺少经验且不具备单独应对和作战能力，出现了受伤等严重情况。现决定在实习期间除了进行一对一导师教育，另外增加一项向导体能训练，拟定对标哨兵训练量的一半，以加强向导自保能力。各位向导请紧密关注本群消息，本项体能训练也将纳入实习最终考核的一项，项目共有五项，在有效时间内全部通过即考核通过。】
她还没反应过来，光脑立马滴滴滴响个不停，原来她也被拉入了向导的小群。
【我靠，不是吧，现在这是要我们当牛又做马啊！】
【上次是紧急情况，除了一些极个别有战斗倾向的向导，这么多年来向导都是在后方给哨兵进行精神安抚，哪还用什么上战场学会自保啊！拜托我们可是稀缺资源[合十][合十][合十]】
【不可能做得到啊！】
薛灵看着小群内抱怨消极声一片，这时群里又进来了一个人。在她进来后，所有人话风转了。
【蜜妮安，你来了！上次多亏有你在，不然我们差点就被那只狡猾的异种给吃掉了！】
【吾辈楷模！】
【蜜妮安，你是不是已经见到浮青前辈了？我就说他对你的印象不错，肯定会选你的。听说A区可是条件最好的一个地方，能不能拍拍照让我们见识见识？】
本来还在浑水摸鱼，一见到认识的名字，薛灵立马精神起来。
蜜妮安：【我的导师不是浮青前辈。】
此话一出，还在兴奋头上的向导们立马闭嘴了。
有人说：【对了，好像是系统分配，不是师生双选！好可惜......】
【......方便问一下，那是谁分到浮青前辈了？】
薛灵还没说话，就有人把她圈了出来。
【我都问了一圈，应该是这个小姐姐，上次037号出现时她没在。】
上次的新型异种被命名为037号，基地第一时间召集哨兵，后方只留下了守车的向导。
有部分胆小的向导们自发选择抱团聚在一处，到后面只有极个别没有到场。
蒋莉算一个，薛灵算一个，她们正好是一辆车上的。
向导们聚在一起后，有只偷袭的异种悄无声息从前线逃离出现在车外，是蜜妮安最先发现拿车上的备用武器攻击了它，指挥他们防御，又立马摁了警报器。
他们共同作战一起面对过生死，因此产生了一层更牢固的关系。
偏偏蒋莉分配到的导师也是个很受欢迎实力不错的小年轻。
两人没有跟其余人接触，又都分配到了口碑好的导师，很难不让人将她们往关系户去想。
一时间所有人心情复杂，并迅速又再拉了个小群。
薛灵发了个大家好的表情包：【大家好，我是薛灵，导师是浮青前辈，以后请多多指教！】
但没有人再在她底下说话，只有蒋莉给她发了个玫瑰花你好的表情。
薛灵倒没在意，因为蒋莉发来了光脑好友申请，两人一下子便聊得火热。
蒋莉打字慢，便给她发语音，两个人面对优渥的工作条件都心生惶恐，互相打气要加油干。
蒋莉：“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也会加油的！”
薛灵想起她的眼睛不太好，进行体能训练会不会不太方便，便回：【嗯嗯，加油！要是哪里需要帮助，一定告诉我啊！】
蒋莉：“好！”
-
下午所有向导聚在一起认识一下就要开始训练了。薛灵自我介绍后，就感觉数道视线在偷偷打量她。
果然训练时，薛灵听讲几句为蜜妮安打抱不平的话。
“就是她啊，你快看她，笑死，比蜜妮安差远了。”
“浮前辈当她的导师，真是便宜她了，可惜啊......”
去食堂吃午餐时，他们都成片坐到一起，薛灵路过时他们古怪地互相看一眼，立马不讲话了。
薛灵自然明白他们在干嘛，装傻地朝他们打招呼后，自己坐在了角落。
百忙之中的“浮青”将实习资料发给了薛灵，后者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体能训练来不及学习。
闭上眼就没了意识，一睁眼就是去训练场跑步等体能训练，接着是射击训练、各种环境的耐力训练。
跟他们说的一样，薛灵的确差远了。
她的身体机能太差了。
跑步不行，射击不行，各种环境冷一点热一点都不行。
反观其他人，之前都各种说不行，虽然完成哨兵一半训练量稍稍有点牵强，但整套下来，薛灵的脸和嘴都发白了，他们还只是流了点汗，比薛灵强上一大截。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比其他人更强的是蜜妮安，她不仅能完成规定的训练量，还自己给自己加训。
蜜妮安人如其名，酷似一块甜蜜的糕点。
她有一头蜜色的长卷发，挽成了丸子头，青春又洋溢。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经过汗水流淌，像在她的薄肌上淋了一层蜂蜜。
但她的人却极具反差，神情高冷，不爱说话，只是埋头训练。
薛灵看着训练场上行动敏捷，眼神坚毅充满目标的蜜妮安，心里是由衷的佩服。
薛灵这才知道她的身体素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难怪晕都晕了几次。
她本来还自我感觉良好的。
薛灵受了打击，同样受了打击的还有蒋莉。
蒋莉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时不时摔倒，要不是有同样跑得想死落在最后的薛灵搀着，她今天跑不完的圈数又得累加在明天的量上。
两人跑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长进，眼巴巴瞅着蜜妮安飞快跑完后，一批批人都咬牙跟上去等下一趟训练。
绝大多数人都带着看笑话和不屑的神情在一旁喝水休息，蜜妮安也神色冷冷。
旁边带训的哨兵教练不忍心看下去，有意放水，朝她们吹哨：“你们两个，实在不行等训练结束了再补上。”
两人为了不拖累所有人的进度也只好这样。
蒋莉只是眼睛不好，其他训练却是相当优秀的完成，就连模拟异种打靶她也能凭着嗅觉出色顺利完成，因此训练完后只用补上跑步就行。
完成任务就可以先走，等天暗下来时，操场上只剩下了薛灵一个人。
哨兵教练也有事，叫她自己看着练，练完就回去。意思就是说，装装样子，差不多就行了。
但薛灵愣是规规矩矩将所有的训练量都完成了才走。
她回到97层，走进精神训练室，躺进舱里。
已经连续训练好几天了，比起第一次训练，她看上去熟练多了。
第一次训练，她就好像陷入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四周无光，只有她是透明裸露的白色，但没有实体，更不能移动。
而经过这么多次训练，薛灵已经能够凝成身体了，她还给自己穿了一件简单白裙子。
她一训练就是三小时，舱门打开后她都是爬着出来，汗津津的，整个人虚脱一样，坐在一旁休息好久才缓过劲。
每次回到宿舍，薛灵累得饭也不想吃，强忍着身体酸痛和不适洗完澡，想着要看看资料学习一下，结果还没打开光脑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如此。
不仅如此，上面又来了任务。
因为向导实在稀缺，需要向导帮助的哨兵数量又极其庞大，疗养部有许多精神方面不稳定的老弱病残哨兵需要关照。
以往没有体能训练这项任务的向导除了跟导师理论学习，另一项就是去疗养部上手实践。
但薛灵这一届开始，需要三个同时进行。
还好疗养部只是每周去一次，薛灵在前一天晚上拖着疲劳的身子回宿舍时，不少提早完成任务的向导都在基地逛了一圈回来，聚在走廊一起聊天，热闹极了。
“你们最近有没有感觉背后总是有人啊，感觉被跟踪了一样？而且闻到一股臭橡胶的味道。”
“你也感觉到了，我也是！我还以为是我出了问题，不过我闻到的是油漆味。”
“我也！我的直觉一向挺准的，最近老是感觉有人在身边但是却看不见人！我闻到了榴莲味，不过每次进了宿舍楼就没了。”
“不会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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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年代了，哪里有鬼，我觉得不会又是什么新型异种吧？！”
蜜妮安最近也感觉到了，感觉周围有人时，还会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异味，似臭非臭，似香非香，刚开始她还以为来自自己身上，结果却不是。
那味道很奇怪......也很难形容。
感觉不是从某处东西上散发出来的，而就在自己鼻子里。
似乎触到某种开关就闻到了，过一会儿又消失了。
她也一直在留心这件事，正好上楼听见了几人聊天，说：“这事情有蹊跷，我来统计一下，你们有多少人有这种情况，我去上报。”
蜜妮安遇到事情一向有强大的组织能力和行动，她很快敲响了所有人的门，一一统计了情况。
薛灵刚回来，一身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发丝都糊在了脸上。
她开门后见到是蜜妮安，还不好意思地遮了遮身子：“抱歉，我还没洗漱。”
蜜妮安问她，薛灵摇摇头，老实回答：“没有过这种情况。”
蜜妮安微微一愣，几乎她们这所有向导都说有。
她又严肃道：“你再想想，有没有在哪感觉到，或者闻到了怪味？如实回答就好，不用害怕，基地会保护我们的。”
天天宿舍训练场两点一线，完全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薛灵想了又想，确认：“真的没有，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蜜妮安盯着薛灵，微微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需要我帮忙吗？”
薛灵见她的脸色不好。
她每天能坚持完成任务，几乎全靠着蜜妮安吊着一股气。
蜜妮安实在太厉害了，她已经能赶上哨兵百分之六十的训练量了。
她虽然也有进步，一天比一天回宿舍早，但比起蜜妮安来说还是太慢了些。
蜜妮安如此厉害都还在努力进步，她有什么借口不努力？
她在不停地突破自己的身体技能，哪怕跑到最后心脏快要蹦出来了也还在咬牙坚持。
被枪磨破皮都是小事，打移动靶和游击躲避训练时，避免不了的磕磕碰碰才是最疼的。
在酷暑的环境中，她热得脱了水，好几次晕了又醒。在严寒环境中，她冷得浑身僵硬，最后是从模拟室慢慢爬着出来的。
因为忽冷忽热，她的身体也在不停反抗，她这几天为了节约时间除了喝营养液就是在喝药。
对于其他人来说还能受得了，但对薛灵来说，真的称得上是在拼命。
“没事，你休息吧。”
薛灵还想说什么，蜜妮安已经转身走了，薛灵却将事情记在了心里。
她眼前实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天就要去疗养部上手实践，她居然连一个字都还没看！
关上门后，走开的蜜妮安却折返了回来。
她站在薛灵的房门口，嗅了嗅。
没错，那股异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薛灵洗漱后裹着浴袍去拿自己常穿的睡裙却没找到，也没在意，找了另一套换上，强振精神窝在椅子上开始看光脑。
打开资料，她傻了眼，反复查看了一遍。
甚至怀疑是不是浮青发错了，她又发通讯确认了一下。
这么晚了，“浮青”那边显示在“工作中”，收到她的通讯，却很快回复了她。
真是太敬业了。
【没错。掌控他们，让他们只能顺从依附你，光是你的语言就能让他们颤抖不已，哪怕饿得没有办法流着口水也要乖乖听你的话。这就是精神安抚的最终奥义。这些资料你要认真学。】
薛灵粗看一眼收到的资料，表示心情复杂。
怎么说，这份资料很熟悉，跟曾经带她入门驯兽师的师父教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那只针对于那些，不听话、难以驯化、兽性容易占上风的动物。
在薛灵手里，几乎没遇见过，最多是调皮捣蛋一点的小家伙，都很听话，用不着用这种方式。
这个世界终于对她好点了。
薛灵悬着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一晚她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就连半夜身边悄无声息挨着她躺下一个人也没能发觉。
-
室内一片火热，浮青丢给捷克的光脑亮了亮。
【浮导，晚上好，打扰了，是这资料没错吧？】
女友：“这么晚了，谁发通讯呢？”
捷克：“没谁。宝贝，我们继续。”
捷克看了眼，划拉一下，也丢了光脑，抬起双手自己将眼罩重新戴上。
资料他也找了，关于难度高的理论“性”的。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样做，但老板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这也是浮青愿意让他待在他手下干活的原因。
该做的做好，不该问的不问。
所以他尽职尽责找了不少资料，那难度相当高，也很刺激新颖。捷克看得心痒痒，也想过把瘾。
正好女友爱这一口。
发也发过去了，反正老板说随便回，他就开了光脑智能模式让他俩自己聊去。
手铐轻碰发出声响，脖子猛地被女友手中的链子扯过，身下被踩住。
女友极具诱惑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想要吗？”
捷克爽没了边：“想要。”
“想要什么？”
......
室内重燃热火。
14. 014助攻
薛灵以为到了疗养院会有人带她。
但那里的负责人看见她，扔给她一沓资料，就说了句：“来实习的向导是吧，往那边走，你负责c区，去了就知道了。”
就没了。
她到了地方，没有人管她，她不知道干嘛，与几个年老的哨兵干瞪眼。
现在基本都是无纸化办公，居然还有这么厚的纸质病历，可想而知有的病人住在这儿多久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有指定负责的几个名额，但手里这么厚一沓......
不会都交给她负责吧？
薛灵有点毛骨悚然。
她跟那几个老哨兵讲话，对方慢吞吞回她：“啊？你谁啊？说什么？大点声——”
薛灵：“我说，您几位需要精神安抚吗？”
“需要洗衣机按摩吗？什么东西，怎么能用洗衣机按摩，怎么说也要先吃冰淇淋啊！小兔崽子！”
薛灵：“......”
然后他们背着手走了。
薛灵背着包往里走，绕过一块晾晒着白床单的空地，来到一处水池边。
几人正在水池边推攘，其中面对薛灵的是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人，他离没有防护的水池仅一步之隔。
那池水泛青，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其他三人都背对着薛灵，光看背影就能看出他们很兴奋，手脚不停朝高个子使劲。
“你不是渴了，要喝水吗？去啊去啊，这里这么多水，可够你喝个饱了！”
“下去啊下去啊，上次你不就下去了吗，怎么这次又不听话！你不下去我们就不跟你玩了！”
大个子一听立马急了，连连后退就要跳进水池。
一只手见状要拉住他，居然没拉住，还被大个动作的惯性带着往水池里栽去，薛灵瞪大眼睛，连忙换两只手去拉他。
——又没拉住。
眼看着两人即将一个背入一个面入脏水池，薛灵大喊：“不要掉下去！”
那一瞬间，薛灵感觉自己的背包被高个轻轻用手拎起放在岸上，接着，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她跟高个两人奇迹般的又站回了岸边。
两人相视傻眼。
薛灵：？
这是腰力还是妖力？就这么上来了？好恐怖。
阿波罗：？
诶？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为什么要拉住他？
他怎么就情不自禁听了她的话，又站上来了？
她的声音好好听诶……
岸边三人：？？？
“之前那个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我还以为他会叫人都别来了，怎么又来一个向导？烦死了。”
薛灵看一眼三人，决定先不理睬，她拉过大个子躲到了远点的一处花坛，从包里掏出一瓶水给阿波罗。
“还没开过封的，给你喝。”
她抬眼打量阿波罗，他身高很高，感觉比雪莱还要高上一截，她不得不仰起头跟他讲话。
“我叫薛灵，是个实习向导，你叫什么名字？”
阿波罗不仅身高够高，块头也大，身上一件烂边炸线的灰色t桖被挤得鼓鼓囊囊。
“我叫……我叫，阿波罗。”
他低下头，盯着薛灵手中的水却一声不吭。
“阿波罗想喝水吗？”
阿波罗转过头去瞄刚刚那三人，没见到他们，便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薛灵：“那喝吧，没有开过的，你放心。我可以喝一口给你看。”
她怕他不敢喝是怕她往水里放东西。
阿波罗又不吭声了，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薛灵这才看见，阿波罗的头发被剃得长短不一，有一块没一块。
有几块显眼的地方，一看就是贴着头皮剃的，还有几道渗血的伤口。
头皮看上去像是一块被新手当作草稿的画纸，斑斑点点。
阿波罗终于开了口：“你也是来欺负我的吗？”
话音一落，薛灵有一瞬间感觉心脏被捏住了。
好窒息。
于是她开口更加小心翼翼了：“怎么会，我是实习向导，过来这边帮忙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很乐意的。”
阿波罗有些动摇地看着她。
薛灵问：“有谁欺负你了吗？刚刚那三个对吧。”
“没有！哥哥们才没有欺负我！哥哥们对我很好，帮我剪头发帮我洗澡，是那个向导欺负我！是他往我的水杯里下毒了！他还要打我！好痛，好痛，脑袋好痛！”
“水有毒，不能喝，不能喝了，我好渴，哥哥，我好渴，我想喝水！”
阿波罗说着，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事情，神情变得恍惚不安。
他不断在原地来回寻找着什么，眼见就要哭起来。
“不要欺负我……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阿波罗，等等！”
薛灵察觉到阿波罗的情绪或者思维可能出了问题。
那三个人突然出现，挡在阿波罗身前，其中领头的老大制止薛灵：“喂！臭向导，都说了，叫你不许欺负人！”
薛灵冷笑：“到底是谁在欺负人？是你们把他的头发剃成那样的？你们为什么叫他喝脏水！”
老二：“是我们做的又怎样，你又能怎么样？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装装样子给上面看就行了，还真演起好心来了。你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趁早滚吧！”
薛灵抱着那沓资料被领头的哨兵猛地抢过打掉。
刷啦啦——纸张漫天飞舞。
老二还不解气，使劲将薛灵一推，后者来不及躲闪，背部狠狠撞到花坛边缘，一时间半个身体都动弹不了。
老二：“假惺惺！”
老三：“废物，垃圾，快滚！”
三人狠狠瞪她一眼，揽着阿波罗就走。
阿波罗低眉敛目，想上前扶她又犹豫不定，怯生生看薛灵一眼，乖巧跟着走了。
她咬牙刚要站起，却看见领头的哨兵裤管被风吹开，露出一截金属质的义肢，被其余两人搀行的背影。
一片纸张正好落在薛灵脚边，她看了一眼，立马捡起来，越看眉头越紧。
-
雪莱一回Zoe基地，没等伤好就又被外派。
提交了迷宫所遇之事的详细报告还不够，还得去星央亲口述职，被上头各方大佬领导一一问话。
同时，各地出现的异种都需要他看着搭把手。
每天各种忙，家里正好很久没见雪莱，发通讯叫他顺便回家吃饭。
雪莱一有空就打开光脑，看看置顶对话框里有没有新通讯，但久久没有提醒。
他打听一番，原来就在他走后，基地给实习向导加了项体能训练，难度还不低。
雪莱纠结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开启话题。
不管怎么样都好像会打扰她......
雪莱跟明视两家是交好世家，走得很近，到了这一代都只生了他们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关系也很好，跟亲的一样。
明视比雪莱大五岁，不久前，快娶回家的未婚妻却跑了。
眼看着雪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迟迟没听到交女朋友的消息，家里便着了急，想着赶紧给人订婚，再赶快结婚，免得变成明视这种情况。
连明视这么好的孩子都没了老婆，家里这个闷瓶子可怎么办！急死人！
雪莱家里便把明视叫来给雪莱做思想工作。
两人吃了晚餐便到酒库喝酒，两个大忙人难得私下见面，都穿着私服，一黑一白并排坐在吧台前，皆是放松的姿态，私人调酒师在为二人调酒。
一身白的明视看上去像一捧极为干净的雪，蓬松、柔软。
而雪莱也如以往一样一身黑，但周身气质却少了些杀气。
明视将酒推过去，雪莱说：“不喝了，明天忙。”
他在想要不要早点结束任务回去Zoe基地......
明视见他时不时看光脑，的确很忙的样子，便一个人喝起来。
他最近也挺闷的，倒不是因为金蔷薇悔婚，而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要找的人的消息。
白塔查不到“姐姐”的信息，这让明视非常失落。
两人心里都在默默想着某个人，余光突然瞥见一抹东西，明视侧眸，雪莱居然冒出了尾巴。
尾巴无意识在摇摆，就好像在讨好人。
明视不免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跟谁发通讯呢，有情况？尾巴都出来了。”
就像是巴甫洛夫的狗，雪莱不知不觉中，已经养成了一想到薛灵就下意识把尾巴放出来的习惯。
这会儿被明视抓包，居然也不狡辩，老实承认：“嗯。”
明视做哥哥的自然很为他开心，笑起来：“真好。阿姨叔叔还担心你呢，看来这下没我什么事了，在一起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雪莱不知是不是一直在跟心上人聊天，今晚格外好说话，问什么就答什么，照以前他肯定连语气词都不愿意响一个。
他像个刚懂得爱情陷入暗恋的腼腆小子，目光躲开他，磕磕碰碰道：“......别乱说，她还不知道。”
明视没忍住笑出声。
他还以为像雪莱这么抢手的男人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的。
他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年纪轻轻就靠自己当上了少将，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小姑娘追求。
不像他，虽然是个向导，但因为个子长相跟年龄不符，懂事后周围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哨兵，这一对比下来，他的性格变得内敛自闭，除了青梅竹马的哨兵未婚妻，一直没怎么接触过女性。
而且未婚妻基本不怎么把他当作男人，从小到大更多时候是把他当作闺蜜看待。
他苦笑但无奈，他很清楚自己对金蔷薇也没有男女那种心思，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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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跟金蔷薇解除婚姻，但对方一直不理他，找不到时间说，他也担心金蔷薇不好跟家里交待，便一直拖着。
他心里其实一直期待着一场抢劫入室般的爱情。
明视想的没错，基地追求雪莱的一抓一大把，但雪莱却从未回应过。
明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人家？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雪莱严肃：“她最近挺忙的，不能打扰她。”
明视：“是她告诉你她很忙，还是你自己认为的？你有主动找人家吗？”
雪莱：“......没有。”
“啊——”就知道。
明视了解雪莱，他从小就是个过于乖巧懂事的孩子，从不麻烦别人也从不让人担心。
在他十多岁还会因为贪玩挨家法的时候，小雪莱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甚至小雪莱比他更像一个向导。
沉得住气、冷静、情绪稳定。
但这样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容易被动。
爱情是产生在有来有回之上的。
——但前提是有。
就算先假设对方对雪莱有意思，但如果对方也是一个容易害羞且不主动的女人，两个人都等着另一个人先开口，那他这弟弟就等着老了默默抱着被子哭吧。
他决定帮帮他。
于是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你怎样？”
雪莱想了想：“很可爱，很善良，很漂亮，很坚强。”
连用四个“很”形容人已经是雪莱用词的极限了。
倒不是说他没文化，实在是因为在他眼里所有人几乎无差别，性格都大差不差。
只有她，是特别的。
在迷宫中，她明明可以选择不救他，也就不会暴露出秘密。
但她不仅救了他，还将他们带出了迷宫。
明视：“然后呢？”
雪莱：“......她对我很好。”
又默默加一句：“她对谁都很好。”
她不仅请了他吃饭，也请了小队成员，给他们都买了礼物。他收到的是一份项链。
不仅如此，她还认识了卡特医生，后者虽然嘴没停过，但经常忙得没时间吃饭。她在疗养部那几天她还特意给卡特带好吃的。
用卡特的话来说就是——“这么贵的东西她就这么请我吃了？！还天天送！真是天使啊。”
明视：“我不是问这些。她对谁都好，那她对你和对别人有差别吗？”
怕他听不懂，他直白问：“我是说，你觉得她对你有意思吗？”
雪莱的眼里居然罕见的露出了茫然。
对啊，她对他……有意思吗？
她在迷宫给他穿了外套，但她那是顺手还给他。
她对他很好，喜欢他的精神体，更是喜欢他的尾巴。
但她也喜欢小亚的精神体，还夸他的鹿角好看。
她夸了很多人，她好像也很喜欢他们……
他在她心里不是特殊的一个。
意识到这点，雪莱顿时蔫了，尾巴也耷拉下来。
明视看到他的神情，立马就懂了。
明视除了是向导，还是个心思细腻不输女人的邻家哥哥——他自认自己在感情方面看得比谁都透。
明视：“这种情况下，想拿下她，你必须得主动了。”
明视从前就是吃了不主动的亏。
知道自己的朋友跟未婚妻好上了，他不主动揭开，反而是将自己处于被动一方，真是活该。
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像遇到机会一样，要主动出击。
这样哪怕结果不好，至少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
明视又想起了那天不告而别的女人。
她对他来说太过有魅力，以至于当时，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具有一定危险性，他还是产生了想跟她建立关系的念头。
哪怕是从交个朋友开始。
但——
明视闷下一口酒，回忆起自己在巷子里操之过急说下“姐姐不要走”“会负责的”之类的话。
她最初搭讪他将他带走或许别有用心。
可她……为什么放了他走却又救了他，再次带走他呢？
他以为她是要从他身上弄上几管向导素，但她没有。
她第二次将他带回去，并没有碰他。
然后什么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他醒来时，身上的被子被掖好，床头还有温水跟早餐。
明视不信她对他这么温柔体贴，而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但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明视这段时间简直快被折磨疯了。
他既希望那天晚上她对他做了什么，又庆幸她什么也没做。
如果能找到她，他一定会向她主动问个清楚。
雪莱看着明视因为喝了酒而发亮到坚毅的眼睛，被他的话鼓舞了士气：“我该怎么主动？”
15. 015手铐
薛灵依旧是最晚从训练场出来的那个。
这些天她已经成功甩脱了吊车尾的称号，终于不再垫底了……虽然跟垫底也差不多。
但这点似乎让蜜妮安成功注意到了她，时不时看她两眼。
薛灵很开心，每次见她看过来都冲她笑，蜜妮安却表情复杂地别过头去。
薛灵靠深呼吸压制住过激的心跳，有点读懂了她的表情。
凡事不能高兴太早，要是因此松懈她又会掉在最后。
于是她也开始了给自己加练的漫漫长路。
只要还没死，就往死里练，被她赶超的人都撑不住先走了，她还在坚持。
因此每天晚上回去都累成狗，倒床就睡，就连光脑响了也没有听见，到第二天早上才回。
好在浮导没有给她安排额外的见习，只让她自己看资料，每周固定去疗养部转转。
薛灵这几天将心思放在了疗养部上。
上次被打散的病患资料里，她看见了阿波罗的病历。
【姓名：阿波罗】
【精神体：虎】
【年龄：18岁】
【职业：哨兵】
【疗养住所：C41-5】
【入院时间：2462年3月5日】
【主诉：患者家长称患者从迷宫中出来后表现出社交与学习困难、注意力不集中、语言表达能力受限等问题，怀疑存在智力发展障碍，暂不考虑让其归队。】
......
【体格检查：患者体型正常，营养状况良好，身体外观未出现明显异常变化，但精神体敏捷度提高，力量增强，原因不明。】
......
同时，她还看见了上次那三人的病历。
他们都是有幸从迷宫中生还的哨兵，但身体和精神皆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
一个右腿断了装的义肢，一个一只眼睛瞎了装的义眼。
除此之外，他们身体上的残缺还影响到了精神体，精神体会产生幻痛，并且也出现残缺，无法再恢复正常。
第三人断了只手，并且精神体严重损伤，只要尝试唤出精神体就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不断有实习向导跟正式向导接手他们，起初他们还积极配合忍痛疗伤，期待着有重回战场的一天。
向导们走了一拨又一拨，每个来的向导都鼓励他们，为他们进行精神安抚。
但没用，没用，还是没用。
精神印记不断打在受伤的精神体上反而造成了二次伤害，消印液也没太大作用。
后来向导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拿向导素应付他们，直到向导素也失去作用。
基地貌似对他们很好，供他们吃穿用度，每天只用睡了吃吃了玩，还有向导关怀安抚。
向导们不停地告诉他们会好的，但说那些话的人却再也没出现过。
而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彻底被抛弃了。
他们不再被需要，就像被堆在角落的残次品一样被关在疗养部里不见天日，直到死去。
装模作样的好心还不如直接让他们死心。
假惺惺地安抚他们，告诉他们总有天会重回战场，不如早点让他们带着这具残破的身体死在战场上。
至少这让他们能感受到最后一点尊严。
积压了太久的精神压力容易让人的精神扭曲，产生激烈反常的情绪。
尤其是在看见阿波罗身体完好无损，甚至精神体还提升了之后。
忮忌、不甘、愤懑等各种负面情绪出现——
凭什么他这么幸运？凭什么受伤的又是他们？
他还年轻，痊愈机会很大，恢复了立马就能出去。
于是他们装作好心跟阿波罗套近乎。
他们让他喊他们哥哥，他们说很喜欢他，他们是他的好朋友——借着为他好的名义，他们没少欺负阿波罗。
无聊的疗养部生活，他们以此为乐。
他们告诉阿波罗治病的药是医生下的毒不要喝，别人给的水都有毒，让他喝自己的洗澡水和水池的脏水，故意剪毁他的头发，抢占他的零食跟向导素，还故意将他锁在房间里骗他锁坏了不让他出去上厕所......
薛灵熬夜看完那一沓病历，等再到疗养部时找负责人问了下，大概就了解到了真实情况。
负责人的态度很冷：“又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助他们，是他们不愿意精神安抚在先。自己先主动放弃了自己，我们又怎么去救？
“呵，自找苦吃。我劝你也别白费心思，以前来了不少你这种热心的年轻人，到最后却被恶意打负分，各种差评影响了考核成绩，还不是骂骂咧咧走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那些家伙已经没救了。”
薛灵：“可也有配合的哨兵，他们的向导素被抢了，我们也不管管吗？”
负责人目光闪躲：“你能怎么管？你又想怎么管！他们这不愿那不愿，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社会，恃强凌弱，甚至还敢威胁向导！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管不了！”
薛灵这次过来学乖了，她将病历重新整理了一份在光脑上，只拿了本子和笔做记录。
光脑很方便，但她还是习惯于手写。因此上次给雪莱他们挑礼物时，特地给自己也买了只钢笔。
因为没人再用纸笔办公，钢笔不贵反而很便宜，这让薛灵没想到。
款式虽旧，但出墨顺畅，她很喜欢。
“灵灵姐来了！”
疗养部室外活动时，几人总是会逛荡到c区大门附近，眼巴巴望着大门之外的风景。
只要是住在里面的人，只能进不能出，除非病好，除非被人带出去，不然就会被暗中值岗的哨兵们一枪打死，跟监狱没什么区别。
基地的领导已经洞察了这些精神早已扭曲的哨兵，他们出来后很可能会进行报复。
薛灵还没进来，阿波罗却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薛灵，老远就率先朝她挥手。
薛灵一见他，立马朝他笑着挥手，顺便跟他身边三人也打了招呼，后者却装作没看见，木着脸将阿波罗扯走了。
但阿波罗居然挣开了。以往他不会逆反他们的。
老大表情变了变，也就不再理他。
老二瞠目：“她怎么又来了？！上次她为了给傻子证明那水没毒，当着我们的面喝了那么多水，居然没撑死她。”
老三：“还在演戏呢，又送衣服又免费理发，41区病房的都认识她了。估计想在实习期拿个好成绩，又不是真的来关心我们的。”
老二的眼神暗了些：“......我就知道。”
老三：“不过，她是不是给傻子吃什么药了？我怎么感觉傻子好像变聪明了？”
老大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打量起阿波罗。
阿波罗这几日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还都是崭新的。
头发明显被精心修整过，剃成了一个短茸茸的圆脑袋。
而他看薛灵的神情早已不似第一次那般害怕，眼里全是憧憬和孺慕。
薛灵趁几人不在时，不动声色接近了阿波罗，变法哄着他剪了头发又给他买了些合身的衣服让他穿上，彻底攻破了阿波罗的心防，赢取了信任。
她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像只大型手办的家伙，明明这么大个子，却像幼稚园里听话的小朋友一样，跟他待在一起非常轻松自在。
他喊她姐姐，她也就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
薛灵本来以为阿波罗不会顺从，带了工具来备用，但实际上阿波罗极其乖巧。
自从那天她亲身告诉他水跟药没毒后，她让他干嘛就干嘛，板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命令的样子像幼稚园里等着奖励的小朋友。
老大问阿波罗：“你丫这么精神，那向导给你精神安抚了？”
阿波罗连连点头。
老大满脸疑虑：“你喝消印液了？不是对你没用吗？”
阿波罗思考了一下，答非所问：“灵姐姐的声音特别好听，手也很舒服！而且特别好闻！”
是奶油蛋糕味的呢！
三人：？？？
这傻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阿波罗说：“然后我就睡着了！”
还有人能在这么难受的精神安抚里睡过去？
几人看阿波罗的眼神更诡异了。
正想着，薛灵朝几人走了过来。
阿波罗迎上去，因为太激动还变成了精神体，飞快围着薛灵的身子转了一圈，脑袋跟尾巴蹭得薛灵咯咯笑。
体型巨大的老虎再怎么是猫科动物，撒娇起来也让人受不住。
薛灵一屁股跌坐在花丛中，阿波罗粗壮厚实的爪子摁上薛灵的肩，拿脑袋拱她的下巴，短耳朵蹭在她的喉咙处，这样就能更清晰的听到她清脆爽朗的笑声。
薛灵被它蹭得痒，笑出了眼泪：“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闻言，阿波罗立马恢复成人身，听话得不行，赶紧拉着薛灵起身，牵着她就要往一旁去。
“灵灵姐，你看我可听话了！今天会有什么奖励，我不想讲故事了，你多给我讲几个故事，好不好？”
浮青发给薛灵的关于向导对哨兵进行精神安抚的第一点要领——
【准备好工具，向导至上。】
这句很像废话，她其实没怎么get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但老实跟着做就对了。
【和哨兵进行接触，在此之前最好能够有深度和亲密的交流，放松哨兵心理压力，缓解紧张。】
完成第一点之后，第二点就很简单了。
【场景、人物、语言，用你的方式告诉对方：开始了。】
浮青快回来了，她还没有进行过一次精神安抚，这对薛灵来说很不利。
她目前精神安抚的合适对象其实是雪莱。
薛灵很想再在他身上尝试一次，但可惜雪莱出差了。
她还是主动问他才知道的。
他太忙了，每次都是半夜回她通讯，而她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匆匆回他一句。
后面有次雪莱主动跟她发语音通讯，问她适应得如何，累不累？
薛灵听到他疲惫却故作无事的声音，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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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了软。
她变着法夸自己适应得很好，不用担心，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人在旁边讲话，薛灵猜他可能是百忙之中偷偷给她打的通讯。
他说任务处理完就回来。
雪莱真是个老实听话、好心又负责任的男人。
薛灵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和利用人家了，自己再想想办法。
该对谁下手呢？
上次她哄阿波罗，用一个故事换他的一个故事，让他把他们对他做的所有事都讲了出来。
她可怜他，轻轻揉了揉他变出来的耳朵，他就睡着了。
她等了等，没想到也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来到了一片丛林间，跟变成虎的阿波罗一起在绿水青山间飞奔游荡。
醒来后，薛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进入了阿波罗的精神领域。
她成功了。
她只是接近了阿波罗，跟他聊了聊天，对他做出了揉摸跟安抚的动作。
薛灵没想到，精神安抚居然出乎意料的简单，而且压根没精神体的事。
简直跟吸引力法则一样——她想做成就成了。
阿波罗醒后，果然精神好转，气势汹汹去找老大。
老大在洗澡，他也不分时宜地冲进去，跟老大对峙洗澡水不能喝等问题，差点跟他打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自己跑了，又恢复成了傻子。
这事老大没跟其他两个人说，丢人。
老大万万不会想到阿波罗会把这件事当故事讲给薛灵。
薛灵倒没有想笑他的意思，只是在想，有好转就代表着有机会恢复。
薛灵欣喜若狂，同时也知道了——原来上次的小狼不是梦，是雪莱的精神领域。
但雪莱怎么会变成那么小一只？
而且他们的精神领域中的坏境相差实在太大了......
都说精神领域代表着哨兵的精神状态，雪莱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薛灵仍由阿波罗牵着往前走，却被三人挡住了去路。
老大态度大转变，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请问，能找你精神安抚吗？”
薛灵点头：“当然可以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大：“我有个朋友，是C42-7号，向导素对他失效，现在急需要精神安抚，你能帮帮他吗？如果你帮了他，我就不再欺负傻子，不是，阿波罗了。”
老大几人带着薛灵往一处偏僻的地方走，来到了一扇生锈的大铁门前。
老大：“你们向导都有进出权限的卡吧？他就在里面，你快去帮帮他。”
薛灵往里看看，大铁门跟旁边的墙上都爬满了爬山虎，而门里面没有住人的痕迹，反而像是荒废已久。
门柱上写着【C42区】，铁门上的卡槽还在运作，代表这里面确实住着病患。
阿波罗：“灵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薛灵还没发话，老大却说：“人家精神安抚你干嘛去凑热闹，在外面乖乖等着，听话！”
的确。
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带着阿波罗进去不太好。
阿波罗眼巴巴看着她。
薛灵拿出了卡却没着急进去，轻轻拍拍阿波罗的手，跟老大说：“我该怎么相信你？我不能天天在这守着，你欺负人我又看不见，阿波罗从来都没说过你们欺负他的话，但你们却是怎么对他的？”
老大眼角抽了抽，他就知道这群向导没一人是傻的。凡事都有代价的。
老大：“你想怎么做？”
薛灵：“等我给你朋友精神安抚后，你们也需要。”
“就这？”
老大差点笑出了声，连忙忍住，“没问题，你出来就地进行都没问题！我们就在这等你。”
如果她有命出来的话。
薛灵：“这可是你说的，成交。”
薛灵伸出一只手。
老大：“当然，老子一向说话算话。”
老大跟薛灵握上。
在碰到薛灵手的一瞬间，老大感觉立在自己身体中央的最粗壮的一根神经酥软了下去，连着身体其他地方都跟着软了个遍。
喉咙情不自禁嗯了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奇怪！她身上难不成有电？！她要电死他啊！
他松开手，似乎看见了薛灵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将手放进了背包里。
手腕一凉，还没反应过来，三人的手被相继拷在铁门。
“你，你，你做什么！”
老大果然没看错，就在刚刚这个还一脸单纯无害的向导，此刻的笑容却极其不怀好意，甚至像疗养部整日放的肥皂剧里的恶毒反派一样。
三人不寒而栗。
“我现在没法相信你们，只有这样做了。委屈你们一下，就这样乖乖在这等我吧！”
薛灵转过身拍拍阿波罗的手臂，却笑得一脸和蔼可亲：“阿波罗，姐姐把钥匙交给你，拜托你帮我看着他们，等我出来的时候再给他们打开，我很快的！”
16. 016人鱼
一个小时后。
老二：“阿波罗，你给我们解开吧！她不会出来了！”
老三：“阿波罗，你还听不听话了！不把我们解开我们就不和你玩了！”
老大却满脸尿急：“阿波罗，我要上厕所，真的，不骗你，快给我打开！不然我就要尿这儿了！啊啊啊啊！”
阿波罗听若未闻。
从薛灵进去后他就像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贴着铁门望向里面，任旁边三人怎么软硬兼施都无动于衷。
见人不理，老大急吼吼地亮招：“阿波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道不知道C42区关着的那些家伙跟我们不一样吗！它们已经彻底变不回人跟异种无异了，基地早就已经放弃它们了！”
阿波罗虎躯一震。
_
薛灵进了C42区后，边走边调出了光脑，寻找C42-7号的患者病历，这样她才能找到他所在的房间和清楚他的病情。
C42区出乎意料的大，能供她落脚的地方却没有多少。
从铁门进来，走上一截小坡再走下坡后，面前就是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海？
她沿着沙岸边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人，而岸边的房子一看就荒废已久，成了一堆缺顶少门的废墟。
配上阴沉的天气，这里简直像是末日世界的尽头。
薛灵发现岸边的沙滩上有各种爬行动物留下的足迹，还有拖行的痕迹，唯独没有人的脚印。
而所有痕迹都朝向海里。
这个需要精神安抚的患者叫欧文，精神体是海牛。
会不会在海里头？
薛灵眨眨眼，看着光脑给出的图像提示，左右看了看，喊了喊欧文，却没有听见回应。
于是她尝试朝水里走去。
岸边拴着一条类似塑料材质的小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还能用，船里还有一只小桨，刚刚好。
就在薛灵踏上小船朝水中划去时，从海底深处浮上一道身影。
薛灵边划边喊：“欧文，欧文，你在吗？听到请回答！”
喊了半天，海上风平浪静，水里也没任何动静，似乎除了她再没有其他活物。
其实经过上次的水牢事件，薛灵有点怵水了。但她既然答应了他们要帮忙，那还是得说话算数。
毕竟她有件事的确需要验证一下。
要是成功了，那就是两全其美，阿波罗不会再受他们欺负，她也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可还没等薛灵想出办法来，小船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她身子歪斜。
她连忙稳住身子，这才发现不是她撞上了东西，而是有东西接二连三朝船撞来。
力道极其恐怖，船体比她的表情更先裂开，她不设防掉进了海里。
睁开眼，不久前什么也没有的海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好多只海洋动物！
她能认出来的就有水母、琵琶鱼、剑吻鲨、黄貂鱼、海蛇、蓝环章鱼、大白鲨......
而且个个都比她了解的体型要大！
薛灵：！！！
在这种敌多我少还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逃跑几乎成了本能，薛灵扭过身就朝岸上游去！
她飞快上浮换口气，接着就朝岸边游去，动物们却立马追上，速度极快，于是薛灵试图用桨挡开它们。
但无济于事，很快她被海蛇缠上了腰，而大白鲨已经游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退路。
好巧不巧，薛灵今天穿的是西装裙。
她的脚脖子一痛，海蛇将她咬了一口，不仅如此，腿上也被追来的水母覆住，刺麻的痛感顿时袭来，同时身子也往深处下沉。
大白鲨张开大嘴朝她迅猛游来。
可以想象到，它那一口咬下，她的半个身子都将不复存在，薛灵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条泛蓝到诡谲的尾巴出现在她眼前，一尾巴将大白鲨扇出去老远。
其他的更是一下子被撞得在水里翻了好几圈，七晕八素又撞到了一起，唯独薛灵没有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击的波及到。
薛灵顺着有点眼熟的蓝尾巴往上看，跟一双危险的眸子对视。
是一只人鱼。
只看尾巴，薛灵无法确认它的性别，但看见了上半身，她觉得应该称它为“他”。
他有着古希腊雕像一般的脸和身材，漂亮流畅的肌肉就这么暴露在海里。
一头长长的蓝发披在身后，像海草一样柔顺飘荡，两只尖尖的耳鳍从中冒出来，对于这张人类的脸来说有些违和，像是人类刻意带的一个尖耳发箍。
在薛灵愣神的功夫，人鱼将所有围上薛灵的海洋动物却都赶走了。
大白鲨还想有所动作，被他一呲牙吓跑了。
海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薛灵跟人鱼。
眼看着人鱼像只导弹一样飞快向她冲来，薛灵心下一凛，还能撑会儿的一口气立马憋到了尽头，她猛地呛进几口水。
薛灵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口腔跟肺吞下了咸咸凉凉的海水，求生欲猛增，也不管那只凶猛万分的人鱼朝她攻击，她着急朝水面游去。
身子被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贴上，下一瞬，她就被托举出了水面，猛地吸口空气。
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咳咳...咳咳！”
一出水面，被冷风一吹，薛灵立马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身体。
薛灵被一双有着长长指甲的手像举小孩一样举起，轻易翻了个转。
人鱼将她放在了被撕成块状的船体片片上。
顺便，人鱼还用尾巴替她将飘远的桨给卷了过来，交到她手上。
薛灵愣坐看着眼前的一幕，眨眨眼：“......谢谢你。”
人鱼不是要攻击她，而是在帮她。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类似海草的东西，替她敷在伤口处，绑了个结，瘀血涌出，刺痛感立马褪去。
人鱼定定瞧她，眼神里有怜惜，似乎在询问她，痛不痛？
但薛灵却没注意到，她在凝神看他的尾巴。
她这才想起，这尾巴，正是她在水牢里看到的那条！不是幻觉！
两人隔得很近，薛灵甚至能数清到对方皮肤身上的水珠。
确认了他没有攻击性，她下意识就用手去碰他的耳鳍。
耳鳍是真的，不是发箍，似乎是在回应她，灵敏的翕合一下，像抖掉雪的猫耳朵。
接着，她就看见皮肤白如象牙的人鱼，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
他的尾巴和头发是蓝色的，就连眼睫毛也是蓝色的，像两把沾了颜料的小刷子。
他眼睫轻颤，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薛灵跟他对视上，仿佛一瞬间被拉到了紫红色的极光之下——他的眼瞳就是这样的深邃又炫丽。
整个人鱼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非人非怪的妖冶和危险。
在她那个世界，只有人鱼的传说，没有真人鱼。
能这么近距离目睹接触这么稀罕的事物，不怪她激动对人家动手动脚。
薛灵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抱歉！我这手对漂亮可爱的东西天生没有抵抗能力！”
拜托！这可是人鱼啊！
她又赶紧找补：“我是实习向导，来这找人的，请问你知道欧文在哪吗？”
人鱼飞快摇摇头。
可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的。
他拿手指指她的桨又指指岸边，接着游远了，看着她。
薛灵：“我在那边找过了，没有找到人，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人鱼摇摇头，眼神坚定，游得更远了些，再次指指岸边。
薛灵这次懂了，他是叫她上岸去。
但她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
于是她划着桨朝他过去。
这下归人鱼愣住了。
薛灵回忆了一下，病历她都过了一遍，没见过精神体是人鱼的患者。
她问：“你是这儿的管理员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欧文在哪吧？拜托你带我过去，他需要精神安抚。”
人鱼的表情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再试图劝薛灵，而是捞过她身下的船碎片，飞快地推着她来到了岸边。
他甚至将薛灵推到了沙滩上，将碎片跟桨都拿走后，才又返回海里。
薛灵：“喂，小鱼，别走！”
“你能说话吗？小鱼，帮帮我吧，求求你。”
她一瘸一拐追着他进了海里，人鱼见她跟来，神情严肃，喉咙中发出低沉重复的声响。
似警告又似威胁不让她靠近海里。
薛灵只好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本子跟钢笔掉进海里了，我得找到它们。”
人鱼听完，拿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个圆，将她圈了起来，又做了个不许出来的动作。
薛灵乖巧地连连点头。
没过一会儿，人鱼拿着一个本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朝她做了个书写的动作，又摆摆手，意思是他没能替她找到钢笔，很抱歉。
人鱼垂下了那两把小扇子睫毛。
要是薛灵刚刚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对比一下，她就会知道，人鱼看上去比她可怜多了。
她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人鱼简直是天选脆弱感爆棚之人，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麻烦他。
但薛灵很清楚，不久前，他仅靠着一条尾巴就把那些海里的家伙们赶跑了。
反差感太强。
人鱼的举手投足不仅能轻易让人心脏软软，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令人沦陷。
“没关系，小鱼，求求你，带我去找欧文吧。”
小扇子又轻轻扇动，此刻人鱼的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她。
见有效果，薛灵趁热打铁，继续卖惨：“拜托拜托，我得找到欧文，真的十万火急。”
见状，人鱼抬起了眼，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般，伸出手在额前做了个行礼手势，又伸出小拇指靠在胸前，点了点。
人鱼：【对不起。】
接着，他顿了顿，又做了个薛灵看不懂的手势。
人鱼：【下去需要闭气，我要亲吻你......一下就好……可以吗？】
薛灵虽不明白，但看出了他这是不会说话，好像是在说要带她下去？
她飞快点点头，却看见人鱼的脸好像又红了红。
下一秒，没等她看清人鱼的脸，后者陡然跟她拉近距离，宽大的肩膀沉下，身影贴近。
她被困在他的胸膛间，嘴唇被什么Q弹软滑的东西贴上。
有些冰，像冰果冻一样，还带着一股清甜。
一触即离，人鱼将她放开，眼神飘忽。
她的嘴唇软软糯糯的，像一种糕点，下意识他都不想离开了。
薛灵抬头看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朝人鱼笑了笑。
浑身湿透的女人，像池中刚被雨水浇打过的一朵莲花。
人鱼的视角动捕极其敏锐，女人小脸白润，红舌轻扫过粉唇，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帧帧慢动作。
白是白，红是红，脆嫩又生机勃勃，吸人眼球，印象深刻。
人鱼被这一幕刺激到，尾巴不受控制举出水面，重重拍起水。
水面动摇，溅了薛灵一脸不说，还一不小心将她扇进水里。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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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还以为要呛水了，结果刚到水里，薛灵就发现，被人鱼吻后，她居然在水里也感觉呼吸顺畅了！
好神奇！
她立马往下潜去，又确认了遍，不仅如此，她在水里游泳就跟在陆地上行走一样！
人鱼很快就出现在她身边，抱歉地朝她打着手势。
薛灵笑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人鱼带着她朝一处游去，薛灵发现即使是像走路，人鱼的步子也比她大，走得比她快得不是一星半点。
薛灵游了会儿就游不动了，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停下了等她的人鱼很快发现，犹豫一下，游过来，将手递给她。
薛灵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牵上他，又朝他笑，人鱼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
于是薛灵第一次体验到了人鱼快艇，简直跟在天上飞一样。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处类似水牢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正方体形状的牢笼，里面关着很多水里的动物，一排一排延伸出老远，看不见尽头。
见到她，那些动物似乎见到了食物一样，个个躁动起来。
离她最近的有一只大白鲨，薛灵很眼熟，就是刚刚的那只。
它见到她，居然自己从牢笼里游了出来。
但人鱼很快拦在薛灵身前，朝它呲牙，大白鲨立马灰溜溜又回了牢笼，还用牙齿将牢门关上。
这些牢笼都被打开了，但它们却自觉待在里头。
薛灵惊讶时，人鱼将她带到了一处牢笼中。
牢笼中的动物见到人鱼，都纷纷安静下来，垂头敛目的样子，似乎人鱼是它们的老大一样。
牢笼是空的，外头刻着【C42-7】，正是欧文待的地方。
薛灵回头看人鱼，却发现他表情凝重，跟周围牢笼里关的动物交流起来。
人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某种古老失传的吟唱。
薛灵意识到，人鱼其实是会讲话的，只是她听不懂。
其他动物也在七嘴八舌回应后安静下来，人鱼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松开她，招来一只小丑鱼，跟它说了什么，又看了她一眼，飞快朝远处游走了。
薛灵想追去，但那小丑鱼立马拦住了她。
小丑鱼一甩尾，就像变戏法一样，从它身后顿时出现了数百只小丑鱼将她围住。
小丑鱼不知从哪弄出本书，凑在一堆翻开看，接着在水中变了个队形。
【你，走！】
训练有素的小丑鱼们，连字带标点符号用身体拼出。
不等薛灵反应，全都一哄而上，推着薛灵往回路去。
她回头，人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仅如此，那只翘着尾巴作逗号的小丑鱼还急匆匆叫来了一只海豚。
海豚发出一道类似小孩笑的叫声，欢快绕着薛灵游了一圈，将她一顶，薛灵便坐在了它的背上。
小丑鱼也都贴上了她的背，像是给她系了一道安全带般，拿鱼鳍拍拍她，让她压低身体。
薛灵不仅感觉自己是在骑摩托，还有种穿越童话世界的错觉。
“呼呼呼——”
海豚的速度虽不及人鱼，但也相当之快，不一会儿就将她送到了岸边。
薛灵还想跟他们说什么，但双方互相听不懂，后者们一副怕多事的表情飞快游走了。
_
没有经验又没人带的实习向导基本上不会知道C42区的真实情况。
但在疗养部C区待得久的人，基本上都知道42号里面住得都是哪些“人”。
他们的精神体大多是水里的或者两栖动物。
021号迷宫出世时，那些“人”在变异的海水里待过后，再出来时身体便不断变得精神体化，无法再变回完整的人形。
更糟糕的是，他们也渐渐丧失了人的能力，比如语言表达能力、沟通能力，变得越来越像真正的动物。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听老大讲完，阿波罗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满脸恐惧和担忧，吓得连手上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灵灵姐，灵灵姐，灵灵姐！你快出来！快出来！”
阿波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只好拼命朝铁门缝隙里挤，试图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送进去好把薛灵找回来。
“阿波罗，别慌，你先将我们解开，我们一起给你想办法！”
“……不行！灵灵姐说了她回来我才能给你们打开！”
“蠢货！什么时候了你还非这么死脑筋！”
阿波罗一只手去捡钥匙，另一只手却死死地阻拦他，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人在作斗争。
“灵灵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明明急得快哭了，但他却依旧不肯替三人打开手铐，将三人看得一愣一愣。
“大哥，傻子这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
三人讲话间，却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又从铁门出来。
“喂，喂，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是......薛...薛向导？”
当薛灵水灵灵出现在阿波罗眼前时，后者哇一声就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另三人则惊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灵灵姐！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薛灵脚腾空一大截，像只布娃娃一样被阿波罗搂得紧紧的，身上的水刷啦啦往下挤。
薛灵怕身上的水弄湿阿波罗：“好了，我怎么就出不来了？快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说着，眼睛轻飘飘扫过三人，后者齐齐头皮一紧。
我靠……完了！
17. 017尾随
薛灵又是最后一个从训练室出来，她关好门，暑暑正好打来通讯。
本来想先处理身上的伤口，但她还是选择先接通暑暑的通讯。
暑暑欢快活泼的声音出现：“灵灵！最近怎么样！哨兵今天有团建，你们有没有通知？一起啊，好久没见你了！”
薛灵找了个地方坐下，边包扎伤口边聊。
她今天在体能测试里没少磕碰摔跤，小腿还不小心被划了好大一条伤口。
药水一接触伤口就一阵刺痛，她倒吸一口气，尽管很轻，但还是被暑暑捕捉到了：“怎么了？灵灵？你还好吗？”
薛灵假装若无其事，强打精神回复：“没事，喝水呢，被冰到了。我们还没有通知团建呢，只能等下次了。”
暑暑有些遗憾：“看来我们不是一起团建，还想跟你说说话呢。可恶，基地真是太大了，就隔着一个区，居然连人都见不到，要是谈个恋爱岂不是要成异地恋了！”
“那等实习期结束我们要好好聚一次！”
薛灵立马答应。
暑暑每天也很辛苦，她们实习向导的体能训练对于哨兵来说都是小打小闹。
为了不让暑暑担心，她一直在骗她。
她说她适应得很好，她有办法的。她叫暑暑不要分心，也要努力通过实习期。
暑暑：“我们可不像你们向导那么严，哨兵的通过率一直很高的，你放心好啦！他们叫我了，我先去啦！下次见！”
挂掉通讯，薛灵处理了一番伤口，又裹好衣服回宿舍。
幸好天气冷，还能穿厚衣服遮着点，不然让别人看见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跟伤口，她也觉得丢脸。
薛灵插着卫衣口袋，戴着帽子，晃悠悠抄近道朝宿舍走去。
天已经晚了，每到这个时候，这条路上都看不见人，只有薛灵一人。
但薛灵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其实她跟暑暑打通讯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
但她去寻找时，对方又好像隐匿在了暗处。
她有些不太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
但一路走回来，也没有发生什么。
看来是错觉。
风将树叶吹得乱摆，发出倏倏声。
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拍，薛灵立马做出防御姿态，并冲拳向对方攻去。
“是我！”
蜜妮安撤步弯腰，运动衫的帽子掉落，露出她的脸和招牌蜜色卷发，这才险险躲过薛灵的攻击。
她没想到薛灵的反应会如此之快，也没想到她的进步会如此之大。
“蜜妮安？！”薛灵看见是熟人，立马撤势，“怎么是你？抱歉抱歉！”
蜜妮安摆摆手，站直身子，跟薛灵拉近距离，打量她：“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晚走这条路？是训练还是？”
薛灵不好意思笑笑：“训练有些晚了，就想着抄近道回来。”
这话听上去可信度很高。
蜜妮安扪心自问没有退步，但薛灵刚刚差点就伤到她。
要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可能做到。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薛灵在不停进步。
但——
蜜妮安又在薛灵身上闻到了那股非香非臭的味道。
他们一个训练场的向导们都说闻到了，除了薛灵。
味道不太真切，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又像是沾染上的，已经有些淡了。
蜜妮安：“你涂香水吗？”
薛灵：“不习惯涂，偶尔。”
但自从进了Zoe基地后，除了第一天实习入职，她就再也没时间涂过。
蜜妮安盯着她，严肃道：“我能抱抱你吗？”
“啊？”薛灵有些意外，“当，当然可以，如果你需要的话。”
薛灵主动张开怀抱。
训练服很薄又贴身，这个天气下，薛灵在外面套了件宽松版型的卫衣和运动裤，又戴着卫衣帽，整个人显得利索又矫健，还带着雌雄莫辨的少年气。
尽管蜜妮安的任何方面都很出色，但却比薛灵矮上一截。
在昏暗的小道里，她抱上薛灵时，两个人倒像是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
蜜妮安顺势凑近她嗅了嗅——味道不是来自于薛灵，像是沾上的。
薛灵察觉到，却不知道蜜妮安是在做什么，也就没点明。
她想了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讲。”
她轻轻拍了拍蜜妮安。
优秀强大的人总是会承受更多的东西，能力越大压力越大，就更需要释放的空间。
薛灵能理解。
蜜妮安一直都是训练场上的第一，其他人都将她奉为榜样跟麻烦对象，不少人会占据她的休息时间请教和求助，她总不会拒绝，耐心回应。
蜜妮安松开薛灵，朝她深深看一眼，沉默片刻又道：“你最近小心些，防着点别人，基地貌似有些奇怪，我总感觉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我身边出现。”
她叮嘱：“也别太训练晚了，最好走人多的地方，如果不行就找人结伴一起走。”
薛灵点头：“放心，我机灵着呢，蜜妮安你也要小心。”
蜜妮安又看她一眼：“下次要是有人提出要抱你，不管是谁，最好还是拒绝了。走吧，一起回宿舍。”
她怕薛灵就是因为这样沾上了味道。
“哦。”
薛灵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偷偷抿嘴笑。
两人边走边聊回了宿舍，丝毫没注意到，在她们身后，道路两旁纷飞的树叶下，无数道带毛的黑色小身影一闪而过，又藏匿不见。
离两人很远的另一处封闭的监控室里，有一只骨节分明又惨白的手在空中起舞，又像是在弹奏着音乐。
_
雪莱出差回来了。
自从他上次主动跟薛灵打过通讯后，薛灵一直没有再主动跟他发过消息。
明明之前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的。
有明视在他身旁，雪莱就充满了底气，才敢跟薛灵主动打通讯。
等明视一走，连带着他的勇气也跟着走了。
他不敢给薛灵打通讯，甚至是发通讯了。
光脑置顶一直是灰的。
没有新通讯发来，他在心里替她想了一万种不主动联系他的原因。
雪莱衣服都没换，回Zoe基地就动用自己的权限查了薛灵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动向。
数页的数据在他脑海形成了她几乎可以说是重复枯燥的生活。
体能训练、97层精神安抚室、宿舍，三点一线，就连食堂都很少去。
有点太过于单调，甚至可以称得上努力过头了。
怎么有人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而不多的时间又花在了疗养部上。
他踩着她下班的点赶到了A区。
他还在想以什么样的借口请她吃顿饭，又怕她会不愿意接受他的突然打扰。
她应该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她还去过疗养部了，应该已经有患者得到她的精神安抚了。
如果猜得不错，她的第一位精神安抚对象，是他。
她说他是她的好朋友。
明明还没有正式从薛灵那儿得到过什么身份，但雪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她的患者跟朋友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会发现她这样一个宝藏，他怕他们会抢走她。
从小生活优渥，也乐于分享的雪莱，第一次产生了自私的心理。
又或者可以称作，护食。
患者和好朋友的称呼，他一个都不想失去，但又渴望着从她那儿索取到更特别一点的身份，最好只有他独有。
——他想证明，他跟其他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没想到薛灵这么晚了还会在训练场，便等在训练场外。
距离上一次看见薛灵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她，雪莱的心脏居然狂跳个不停，连带着脉搏都像是在大地震。
大异变后分化出的向导跟哨兵，实在是一对很有意思的组合。
要是契合度高，进行过精神安抚的一对向导跟哨兵，无论哨兵在什么地方，向导都能感知到对方的身体状况。
雪莱一面庆幸薛灵将他“屏蔽”了，一面又有些小小的难过夹杂着小小的期待。
如果薛灵没有“屏蔽”他，是否会一下子就发现他的心又在为她而激动不止呢？
雪莱不敢想。
到最后，他还是觉得屏蔽更好，不然太扰人了。
见到薛灵的那一刻，雪莱差点将手中的礼物盒子给捏碎了。
她人瘦了一大圈，穿着的训练服上还有斑斑血迹。
他正想上前，却听她装作没事地接了通讯。
雪莱的听觉灵敏，很快他就知道了，薛灵之前跟他说的都是假话。
他很难受。
倒不是因为薛灵骗了他，而是因为她一直在伪装自己游刃有余的假象这件事。
她远远没有她说的那样适应得很好，反而是在私底下拼命努力。
她肯定是怕他们担心。
雪莱甚至不敢想象，上次薛灵主动跟他打通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特别难受，想要找人倾诉？
但他那时候又做了什么？
哨兵的体能训练本就堪称地狱模式，即使是一半的训练量也很吓人，何况她看上去就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雪莱有些烦躁，他第一次质疑基地培养向导的方案。
在多年以前，向导跟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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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数量均等，都是一对一对上战场的。
但在一次迷宫里，由于向导集体出现重大失误，导致哨兵数量锐减，剩下的哨兵接连暴走，只有极少部分哨兵活着出了迷宫。
而那批向导集体失踪，从此没了下落。
自那以后，向导成了稀缺资源，体质居然也跟着急剧变差。
基地发出命令，让向导久居后方，不再跟哨兵一齐出现在战场上。
既然决定如此，那为何现在又开始折腾起他们来？
他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她身边，也没有给她一个回来的具体时间。
心疼她、怜惜她、好自责、好愧疚……
想要上前将她轻轻抱进怀里，一时间，众多心绪涌上心头，但他却躲了起来。
薛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他站的地方看了眼。
雪莱不敢向前去靠近她。
现在不是最好的打招呼时间，他不想戳穿她。
他不远不近偷偷跟着她，想这么目送她回去，心里又在纠结。
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哪怕再靠近一点点她，哪怕只是闻闻她。
隐在黑暗里的高大男人，紧紧盯着一处。
虽看不清脸色，但周身却萦绕着肉眼可见的落寞。
雪莱这次去其他基地镇压异种回来，精神状态疲惫不堪，明明极度需要她的安抚，他却只想闻闻她，待在她身边。
仅此而已。
尤其是看见她跟别人拥抱后，一种名叫忮忌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乃至全身。
他也想要她的拥抱。
薛灵实在是太忙了，压根忘记跟雪莱联系了。
雪莱很忙，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因为一直没有刻意去“屏蔽”，她总是能听见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知到另一人的脉搏。
这样导致她训练时容易走神，尤其是拿枪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因为对方突如其来加快的心跳而感到心慌，打偏了地方。
于是，薛灵就将雪莱给“屏蔽”了。
这一“屏蔽”，再加上被疗养部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薛灵彻底将雪莱抛在了脑后。
突然想起雪莱，还是因为一则匿名通讯视频传在了她的光脑上。
薛灵这才知道，雪莱出差回来了。
视频非常高清，还是多机位剪辑合成的。
视频里，雪莱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战术肩带也没来得及卸，腰侧跟大腿附近，鼓鼓囊囊的，装着真枪实弹。
他就那样从训练场外跟着她走回了宿舍。
这画面让薛灵想起，她小时候在乡下，也养过一只体型很大的土狗。
土狗不知是谁家下的崽，趴在她家门口呜呜叫。
她将它捡了回来，一手喂大，才几个月就从巴掌大的可爱模样长到一人高，看起来威风极了，一点也不像土狗。
土狗体型虽大，但性格却温顺极了，甚至还很害羞懂事。
它不像村里其他的狗，仗着自己是狗就敢不计后果扑向自己的主人，将毫无承受能力的主人扑得万分难堪，连连摔倒。
它却像人一样会看她的眼色。
她要是兴致来了想跟它玩玩，它就主动摇着尾巴趴到她脚边，任由她摆弄。
她要是没兴趣想独自一人清净，它就会自觉离得远远的。
明明想跟她亲近的欲望都明明白白写在了眼睛里，只要她不叫它，它就不会去打扰她。
但一旦她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有危险出现，它都会第一时间警觉，立马来到她身边，将她护在它的保护范围内。
即使视频有个片段一晃而过，很难发现，但薛灵也捕捉到了——
当蜜妮安静悄悄从树上跳下来接近她的时候，雪莱转枪上膛的动作一气呵成，枪口立马对准了蜜妮安的心脏。
只要蜜妮安做出任何伤害人的举动，她就会立即毙命。
蜜妮安的实力已经很可怕了，可连她也没有发现雪莱。
哨兵们的真正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这条匿名视频又是谁发给她的？有什么用意？
既然发给了她，那她是否说明她其实一直处于匿名人的偷摄当中？
而雪莱又怎会知道她那个点在训练场？他有在关注她？
......
好多好多疑问。
薛灵翻了个身，删了这条视频，合上了眼。
容不得她去深思熟虑，身体的疲惫感袭来。
但跟往日不同的是，她没有沉沉睡起去，而在半夜被难受醒。
她怀疑自己是被下药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房间里面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紧紧贴着她，而她对此竟全然不知。
18. 018海王
睡到半夜，薛灵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口渴难耐，吞咽口水都难。
更要命的是，她不仅浑身痛，使不上劲，而且忽冷忽热，难受得她睡不着。
身体不受控制地不停扭动，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她的身体正在渴望容纳、包裹、吞噬……再控制住某些东西。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她明明睡前只喝了口水。
睁开眼，薛灵发现一个人形的东西贴着她，热的，还会喘气。
那人体型很大，将她圈在怀里，脸贴在她的脸颊跟脖颈处，手也非常放肆地搭在她的腰上。
是确认她不会醒来吗？
那人是什么时候进来她房间里的？！
薛灵只能往自己被人下了药的方向想。
她不顾难受，一脚将那东西踹飞，飞快开了灯。
金良人睁开眼时，脸似乎被人抽过一般疼。
他没有感觉错。
他刚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另一个巴掌就抽了过来。
女人眼神不善，居高临下环着胸，语气凉飕飕的：“哟，醒了？我的床睡起来很舒服吧。”
金良人：“……”
面前的女人脸红扑扑的，声音沙哑，听上去却别有味道。
在金良人耳里就像是在撒娇。
因此她这一巴掌，他觉得更像是打情骂俏。
房间里一直都备着用来精神安抚的辅助道具。
薛灵强忍着不适将他拷在床尾，踹了他几下也不见人醒，只好上手。
“灵儿妹妹，你听哥哥我解释。”
金良人实在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有被发现的一天。
每晚薛灵都睡得极沉，要不是他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下药了，居然能睡那么死。
他将她搂在怀里她都不见醒，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等身抱枕。
薛灵：“你是谁？是怎么到我房间里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妹妹，能不能先将我手上的先解了......”
金良人媚眼如丝，像电视剧里的狐狸精，勾魂似地搔首弄姿，跪坐在地，就差喊出那句“官人”。
他并起手朝她示意：“我不是坏人，是有隐情的......可怜人。”
他眨巴眨巴眼睛，居然真的有晶莹的水珠要落下。
眼前的男人长相很像是明星，气质张扬又自信过头。
他顶着一头火红凌乱的头发，身上穿着的真丝睡衣歪歪斜斜，细嫩滑腻的脸有些红肿，看上去倒像是刚被人欺负一般。
薛灵无语，明明受害人是她。
薛灵懒得理，一言不发坐到床边，垂眸凝视他。
金良人被她这么一看，也演不下去了，干脆老实交代：“你忘记我了？我们见过的，你再想想，进Zoe基地的那天，037号迷宫？”
薛灵仔细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她想起来了，那天那只火红的大狐狸，还有她被他放在了车顶上。
“是你？”
薛灵古怪瞧他一眼。
金良人连忙点头：“你认出来了！按理说，我可是你体能教练的教练，你得喊我金部长。快给我松开，灵儿妹妹，我是好人。”
“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会睡到我床上，你——”
不管他是谁，大半夜出现在她床上这件事就是不对。
更何况，看样子他还想对她做些什么。
薛灵话说到一半，冷不丁心脏一阵刺痛，像有人突然给她来了一刀，痛得她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她一手捂胸口，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另一手用力紧紧攥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拽起来，咬牙切齿威胁他：“我不管你是谁……先把解药交出来。”
“什么，什么解药？”
“我没有啊！”
金良人傻了：“我都是趁你睡熟了才敢出来的，怎么会对你下药？！要是我真有那个心思，你永远都不可能发现我的！”
“你怎么了？！”
金良人被薛灵突如其来痛苦的表情吓到，赶紧跪起凑近她，试探她的体温。
一触及到她滚烫的额头，金良人立马失去了表情管理，满脸惊恐：“好烫，你发烧了！有没有药，我去给你拿！”
薛灵彻底没了力气，蜷在床上吭吭唧唧，明明烫得身上不停往外冒汗，可她却喊冷。
“冷...好冷......”
“你这也不像是发烧啊！怎么回事！”
金良人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看见薛灵手中握着的钥匙，他赶紧将她的手掰开取出钥匙，给自己解开：“我送你去医院！”
金良人抱起薛灵，后者的光脑摔到地下，就在这时来了条通讯提醒。
两人一愣，同时看向光脑。
又是条匿名且莫名其妙的消息：
【一个月到了，薛向导。别忘记了你真实身份，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收到一条有关基地的内部消息。组织在你身上注射了点东西，发作了一定很难受吧？星际路318号，会有人在那边接应你，一条消息换一个月的解药。】
金良人皱眉。
这条通讯信息量太大了。
不等金良人深思熟虑，在身体疲软无力的情况下，薛灵爆居然发出惊人的反应力，抬起头来猛地撞上男人的脑袋。
金良人一痛，两人摔倒在地。
“呜哇！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不许叫！”
薛灵一声令下，金良人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闭上了。
但他却依旧抱着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两人摔作一团，薛灵费力挣扎起身，重新拷上金良人，将钥匙丢得远远的。
薛灵大口喘气，汗珠噌噌往下掉。
原来她除了是个向导，还另有一层间谍的身份。
薛灵刚开始还一阵鼻酸，但看到后面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或许是被她身上的药物，又或许是她失去了理智，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似乎有只藏匿在她身体里的野兽被召唤现身了。
为什么这群人只会给她发匿名的通讯，每次还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进基地时需要向导素的匿名人、期待她被发现的匿名人、暗处拍雪莱的匿名视频、还有这条令人无语的匿名通讯。
她不知道匿名人是一个还是两个或者几个，从她进基地后销声匿迹，她到现在也没有找出是谁。
一直以来，敌在暗她在明，处在被人推着走的处境实在令人火大和憋屈。
她已经坚持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贸然去医院被发现的结果她不敢想象。
说她贪婪说她什么都好，她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一定会将这些人一一找出来，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自己的体会。
薛灵浑身不适，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想泄愤，想蹂躏和摧毁掉某些东西。
哦对了，差点忘了，身旁还有个莫名奇妙出现在她床上的人，他也看见了通讯。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这正好有个现成的出气筒了。
金良人重新感受到手铐的冰凉，惊讶万分。
他实在没想到薛灵会有这么多秘密。
上次见到她，她明明身上有着向导的气味，胸口却别着哨兵的标识。
分别后，他把基地的哨兵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却没想到她原来是个向导。
的确，她这幅一看就脆弱不堪的身板，确实更像是向导。
而现在，不小心得知了不得了的消息，金良人的脑瓜像被重锤了一样嗡嗡的。
她到底是谁？
“妹妹，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只是抱着你睡觉而已！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做我女朋友吧！”
夜灯下，他被扑倒在地，眼前的女人跪坐在他身上，上半身跟他只隔一拳的距离。
女人只穿一件睡裙，头发从肩头散开，整个人像疾风骤雨后一朵盛着重重雨水的小白花。
因为病气显得更加脆弱，但眸子中却是满满的倔强。
她体温过高，导致皮肤白里透红，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他，在他脑海里，她却好像染上了别样的意味。
而且，她身上那股清甜可口、让人觉得踏实和柔软的味道更浓了。
她就像一颗诱人采撷的果实，让人情不自禁分泌口水。
——要是忽略掉她的眼神的话。
金良人吞了吞喉咙，被她渗人幽深的眼睛盯着，居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小命不保的感觉。
他可是个哨兵！哨兵！
“别说些有的没的，我来这是上班的，不是来搞对象的，你找错人了，回答我！”
薛灵冷冷看他，掐上他的脖子。
顷刻之间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威严不可反抗的王者气息居然从一个生病的向导身上散发出来。
“你进我房间究竟是做什么？这是第几次？”
闻言，金良人一怔，嘴巴不受控制地往外吐真话，他心里一咯噔。
不亏是浮青带的实习生。
“我不知道是第几天了，但是几乎天天都来……”
“我，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真的！不骗你！”
薛灵要不是难受得厉害，估计会冷哼出来，但她现在只能轻微耸动一下胸膛表示可笑。
想拿喜欢哄骗她从而换取活命的机会，的确是聪明的做法。
金良人却越说头越低，一副害羞的模样：“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只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才能睡个安稳觉。真的，我不骗你，我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
薛灵：“说重点。”
金良人一顿，委屈巴巴看她一眼，再开口时，听上去还有点怪罪薛灵的意味：
“基地人太多，那些和你接触过的向导身上都有你身上的香味......你每天都回来得好晚，我之前没找出是你，所以，就，就隐身跟在她们身后，看看是不是你。”
“后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是每天你都回来得比其他人迟，我找不到时间正式跟你打招呼，就趁机躲在柜子里等你睡熟后再出来……放心，每次我都洗过澡了，身上很干净的！”
金良人生怕被嫌弃似的。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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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没有涂香水，你找的借口太烂。”
薛灵听得无语，而且她在意的点根本不是她的衣服。
她抬手捂上他的嘴，没好气道：“所以，这些天，就是你跟在向导们身后？”
原来困扰蜜妮安的罪魁祸首一直在她这儿。
薛灵想要他命的念头更甚了。
“你会隐身？你有没有去别人的房间？”
薛灵松开手，却借身体的重量将他压得死死的，生怕不留神他一个隐身连带着实体跑了。
“没有！”金良人狡辩。
薛灵冷冷：“我不信。就没人告你？”
在这群向导内，他只睡过她一人的床。
但之前的……她又不知道！
“......没有！我可是精神体是狐狸的哨兵！那些精神体都是蠢动物的家伙们当然比不上我了！灵儿妹妹，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狐狸做不到的。”
金良人又朝薛灵使出他的招牌媚笑：“你想想，狐狸的代名词是什么？”
不等薛灵回答，他自己就嘚瑟细数起来：“狡诈、无所不能、善变、圆滑、聪明、操控人心，一切的一切狐狸都集齐一身，区区一个隐身还算不了什么。”
他说完，静等薛灵的反应，后者却像对待路边的石头一样看他。
金良人：？
他似乎被刺激到：“灵儿妹妹，你好歹给点回应吧！多少向导妹妹都被我的笑容迷倒了，你为什么无动于衷，是我哪里不好看吗？！是不是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麻烦让我照照镜子，我不会跑的！求求你了！”
金良人颤颤巍巍摸上红肿的脸，痛惜万分，就差捶胸顿足。
薛灵：“……”
“够了！”
明明该死的另有其人，但现在她却被这男人吵得想死。
身体万分不适，却还要在这陪一个疯男人演戏。
薛灵烦躁得要命，双手用力收紧，显然想掐死他。
“啊？！！”金良人大惊失色。
“灵儿妹妹，你万万不能杀我！要是基地发现我死了，你肯定也会被查的！拜托，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别把我说出去，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他脖子上的手却越来越紧。
金良人见她来真的，瞪大了眼睛，也不再装柔弱卖惨了。
他以为薛灵会和多数女人一样，都喜欢可怜兮兮的那一款。
他就是靠这一招，爬上了许多女性向导们的床。
她们善良又天生同情心泛滥，见不得人间疾苦和他人受难。
听到一个漂亮且厉害的哨兵可怜巴巴说自己得了一种不睡在向导身边就失眠狂躁的怪病，即使在一开始惊慌失措、害怕怀疑，最后却纷纷生出救赎心理，傻乎乎给他让出一半的床位。
但他却没想到，有一天这招居然对人不管用了。
他的精神体不仅是战斗型的，还是最会审时度势的狐狸。
金良人手脚一动，一下子将薛灵掀翻，作势就要从窗台逃走。
后者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在装，也知道自己真打起来不是对方的对手。
她只是在套话，顺便看看他到底会装到什么时候。
他既然没对她做什么，也就是不想要她的命，那她也不会要他的命。
她套他话，也是放松他的警惕。
但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她就得采取某些措施了。
在疗养部C42区没验证的事情，这下可以了。
薛灵被掀翻后，背撞上床脚，她一声痛苦的闷哼惹得金良人回头。
就这短短几秒，薛灵飞快拽住他的裤脚，将人拉倒在地，立马环腰抱上男人。
金良人背部一烫，女人柔弱的身体激得他微微一颤，似乎有一瞬就连灵魂也颤栗出了窍。
他低头一看，薛灵居然从身后攀上了他，一双腿像剪刀一样绞住他的腰腹部。
早在刚刚，碰上金良人的身体时，她的意识就不想松手了。
潜意识里，她居然渴望他们的接触再深一点......
她希望他老实点，乖乖让她进去。
“不许走，你跑不掉的。”
女人的声音从他肩侧传来，莫名充满了力量，像女巫朝他施了个咒。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头怎么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软了？
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被人骑上了肩膀，他的眼睛被一双手飞快捂上。
失去意识前，金良人对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脚狠狠生气。
她说他跑不掉而已，怎么就真不跑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实听过别人的话！
明明都是别人听他的！
一瞬间，金良人软倒在地，薛灵也倒在他怀中。
有什么东西，好像是对方的精神体，一下子钻进了他的精神领域，不容抵抗，横冲直撞。
那东西非常霸道，张牙舞爪的，来势汹汹，不管不顾地，一手将他的精神体包裹过，像个饿极了的人，将他扫荡干净。
湿润、温暖的令人颤栗的热流遍过他的全身，仿佛一下子就去到了天堂。
额头，胸膛上，哪哪全是汗……水……
醒来要换衣服了。
19. 019跳楼
浮青回来了。
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回97层，就被喊去开安全教育与防范大会。
大会每月都开，虽然没多少人认真听，但基地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浮青从捷克那儿拿回光脑也没看，换好西装拎着公文包走进19号报告厅时，后排的薛灵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她旁边有空位。
浮青看见她时，眼里闪过一瞬的讶然，似乎在惊讶，这个人怎么还在这里？
但很快他满脸堆笑，点点头，朝她走去。
明明是一段不长的路程，但不少哨兵在见到浮青后纷纷站起，过去跟他打招呼。
“浮导，好久不见，您终于回来了，我什么时候那个找您预约精神安抚？”
“浮导，辛苦了！多谢您的精神安抚，只有您的精神安抚对我最有用，而且从不留下精神印记，我都不敢找别的向导了！”
浮青极有耐心一个个回复，完全没有架子，笑起来的样子如沐春风：“谢谢，应该的，我下午有空，你们可以先预约。哦对了，博斯，别忘了多放你的精神体出来活动活动。”
……
浮青走了一路，就打了一路招呼，如果Zoe基地搞“谁是你最喜欢的向导”这种投票，浮青毫无疑问会拿第一。
他脸上总是带笑，即使在长时间工作后对人也能保持礼貌温柔，并且还能一一问候和关心别人。
薛灵看在眼里，心想，难怪这么忙，这种天选打工人谁看了不想把工作都交给他呢。
浮青终于在薛灵身旁落座。
薛灵赶紧打招呼：“浮导您回来了，工作辛苦了！”
浮青推了下眼镜，笑眼弯弯：“应该的。抱歉这些天把你冷落了，关于导师教育之后我会找时间替你补上。听说我走后你们加了体能训练，还适应吗？”
薛灵实话实说：“成绩不太能看，给您丢脸了。”
私下里她听见不少闲话，说浮青那么厉害，手下的实习生却没眼看。
而且她所在的实习向导群，已经陆陆续续有人退出了。
不是没通过，而是已经通过了。
比如蜜妮安，她是第一个通过实习期的向导，现在已经正式上班，拥有自己的单独公寓了。
这让薛灵羡慕不已。
不像哨兵，考核实习期还会打分排名，向导的实习期长短取决于导师——那些早已通过的，都是导师认为可以立马上岗了。
只要浮青点头，体能考核也通过的话，那薛灵的实习期就能立马结束，直接成为正式向导。
体能训练她已经有把握通过，但导师这边却迟迟没有动作。
薛灵明白浮青的工作事务繁忙，但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学习还是要主动一点。
薛灵问：“浮导，我能观摩学习一下您对哨兵的精神安抚吗？”
浮青讲话时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眼里含笑，非常有礼貌。
薛灵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她听说别的实习向导，都能在导师精神安抚时围观学习，而且导师还会手把手教他们。
她以为都是这样的。
浮青罕见地停顿片刻才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了。”
他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训练别着急，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薛灵也乖巧笑笑，点点头。
浮青趁机打量一眼眼前的女人。
Zoe基地的工作制服设计不错，她化了淡妆，穿着和他一样成套的黑色西装，上衣下裤，头发一看也是精心打理过，显得极其干练。
不过一身的疲惫感还是没遮住。
浮青在心底暗笑。
没关系，不着急，他等着她露马脚，演不下去的那天。
寒暄几句后，浮青光脑闪烁，他立马低下头办公。
薛灵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不料前座来了几个人，聊天的声音有些大，让她不想听见也难。
一人说：“怎么又碰见这货了，他这种人基地为什么不管管！开除他啊！”
另一人说：“他是安防部部长，你说为什么又碰见他……”
“哼！”
“好了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基地提倡恋爱自由，个人方面他顶多比普通人多情风流一点，但工作能力强，基地不会拿他怎样。倒是你，分手了怎么还这么在意他？听说他跟你分手后没有再谈了，难不成你俩还有联系，准备旧情复燃？”
“怎么可能？！他，他都没碰过我——”
妹子有些脸红，后面一句没了声。
另一人没听清，问：“没什么？”
“没什么！是老娘我看不上他的！别看他长得一副浪漫多情的样子，其实无趣透顶！”
他跟她在一起，整日除了窝在她旁边睡觉什么也不干！看都不看她也一眼，更别说碰她了！
刚开始被金良人追求，多少人羡慕她，都在各种祝福。
她也惊喜于被这样一个风流人物追求，享受着他带来的热度与潮水般的称赞。
但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巴掌。
金良人不是真的喜欢她，反而像是对待宠物一样对待她。
给予她想要的东西，却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仿佛只是他的一个床伴。
她对他提出分手，金良人没有任何挽留，利索退出她的生活。
她以为他还会回来找她，但没有，反倒是她不习惯了好一阵子。
不管怎样，她虽然不喜欢金良人对待他的态度，但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她觉得没能把金良人睡到手这件事说出去有失她的魅力值，只好用无聊无趣无情无义去评价他。
“可是金部长真的很帅诶，就算他的人没意思，我光对着那张脸也能有事做啊……”
“……”
薛灵一口水差点没忍住。
都怪她的耳朵太好了。
……
报告厅一下子来了不少人，薛灵另一边的空位有人落座。
来人是个年轻哨兵，一头黄毛，个子大概比薛灵高上一个头，身形精瘦但不柴，眼睛圆圆的，娃娃脸，却一脸机警。
他一坐下，就跟没骨头似的朝薛灵座位那边歪。
薛灵缩缩身子，往浮青那边靠了靠，避免跟年轻哨兵不小心的接触。
但那哨兵却愈发放肆，居然大大咧咧将腿朝两边岔开，坐姿极其散漫。
他好像是故意的。
薛灵的膝盖被碰到，她看一眼哨兵，哨兵却像没察觉到一般，自顾自闭眼休息起来。
再往旁边靠，她就要挤到浮青了。
她的动作被浮青捕捉到，后者出声询问：“要不要换个位置？”
薛灵想了想，要是换位置，被麻烦到的人就成他了，他还有事忙。
浮青虽然表面上只是个向导，但她总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忙得很。
于是她摆摆手笑道：“没事。”
浮青也就没再说话，重新进入工作状态，他本来就只是问一下。
人都到齐了，台上安防部部长收回望向底下的视线。
最后排并座着一男一女，两人长相都非常出色，十分惹目。
他们都穿着向导的制服，远远看去倒像是穿着情侣装。
两人有说有笑，女人还往男人身边靠，发现讲话要开始了，这才收了声。
金良人开始讲话，身前身后有好几个摄像机对着他，将他转播到各个报告厅。
屏幕里，金良人穿着挺括严实的迷彩训练服。
他坐在讲桌前露出灿烂的微笑，眼波流转间神采奕奕：“基地安防关系重大，基地内部各项事务关系到每个人，严查举报间谍......”
他说着，藏在桌底下的脚腕不停小幅度扭动，而他拿着稿子的手腕露出一小截，贴着几个大创可贴，明显是挂了彩。
金良人脱稿时，视线就会在后排不经意停顿下，却发现那女人根本没在看他。
他不自觉将语速变慢，更加抑扬顿挫，惹得好几个从不听讲的哨兵都纷纷侧目看向他。
薛灵却依旧没有抬起头的意思。
该死的女人，睡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昨晚可不是这幅冷淡的态度！
她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对他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金良人一边游刃有余做演讲，一面回忆起昨晚薛灵对他的上下其手。
金良人一点儿也不喜欢向导素，虽然不会留下精神印记，但他觉得一点儿用都没有。
而且每次都要往他的皮肤上扎孔，留下孔眼不说，还有淤青。
他的皮肤是很脆弱的。
虽是哨兵，战斗难免落伤，但他总是能避就避，不想在他漂亮的皮囊上留下一点痕迹。
那些不爱惜自己和不懂美丽为何物的大老粗们是不会懂这些的，他们为了省事，只会不停拿向导素往身上扎。
比如那个精神体是银狼的少将，真他妈牛逼。
这么多年没找过向导精神安抚，全靠扎向导素活着。
金良人每每想到就一阵恶寒。
于是需要精神安抚时，他都会老老实实去找向导解决。
虽然向导的精神安抚对他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失眠的问题却从未彻底解决。
某次精神安抚后，他实在太累了，居然顶着难受的精神印记在安抚室睡了过去。
后来他发现，要是向导在他身边，他会更容易睡着。
尽管合上眼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但总比彻夜不眠要强多了。
之后他便开始以追求的名义跟女向导结识，再想尽办法跟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真的只是睡觉，什么也没干。
但就因为什么也没干，他反而还被人踹了。
于是他只能不停地追人，不停地换地方睡觉，结果却换来了“海王”“渣男”的称呼，甚至有女人喊他改名，改成“金贱人”。
金良人无奈，他都跟她们说实话了，刚开始他们还选择相信，但在一起后她们却不相信了。
女人真是善变又难懂的东西。
他倒是想干些什么，但是跟她们躺在一张床上后，除了睡觉真的什么也不想干了。
让人在一时快乐和活着之间二选一，他当然选后者啊！
她们倒是每天都有充足的睡眠，但他每天都要在睡不到两小时的情况下进行高强度工作。
金良人就像患了重病的患者，想方设法抓紧一切时间睡觉。
直到那天他遇见了薛灵，闻到了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
他花了不少时间找她，借助隐身将基地新来的哨兵们都凑近闻了个遍，甚至忍了好几天没睡觉。
他隐身后只有一个bug，别人虽然看不见他，但是会闻到讨厌的味道。
比如，蜜妮安就是闻到了劣质香水的味道。
他刚开始小心翼翼躲在薛灵衣柜里，只是抱着她的睡衣入眠，就是因为怕她闻见了什么从而发现他。
但她没有，就像是什么也没闻到。
这给了金良人很大的勇气迈出衣柜，爬上她的床。
每晚躺到她身边，他都像是来到了一处纯净无瑕的空间，躺上了一朵飘在空中柔软无比的云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而昨天，他更是体验了一次比睡觉还酣畅淋漓的......经历。
在精神领域里，她对他做的事情，不像是精神安抚，更像是某种更深层的精神交流。
他的精神压力一扫而空，连一丝精神印记都没有留下，只剩下绵长的爽意和颤栗。
而在精神领域外，他在她手里，不断变化，变热，连声音都变得奇怪。
他仅仅是想到被那双发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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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抚上脊背就有些腿软。
那双手真是温柔极了。
他还想再被做一次。
薛灵压根不知道此刻金良人在想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金良人做了什么。
昨晚薛灵主动贴近金良人，趁套话的功夫一直在心中默念，花了点时间才进入了金良人的精神领域。
等她自己有了意识时，只记得好像看见了楼房那么大的狐狸。
它毛发蓬松，趴在地上，呼吸匀畅，一幅睡着了的娇憨模样。
很可爱，她忍不住想去逗弄它。
但得知这狐狸是金良人的薛灵选择爬上它的背，烦躁地踹了它几脚，又狠狠拿手揪他的毛。
揪不动，无事发生。
狐狸反而还发出了舒服的声响，翻了个身，差点将薛灵压在身下。
金良人的精神领域不大，像一个盒子的内部，周围是一片黑，不见一点光，但奇怪的是薛灵能清楚看见金良人。
进入了他的精神领域后，身上的难受却没停止，她摸索半天出不去，干脆就地休息。
她刚躺下，一只船一样大的爪子从天而降，将她放在了一处软软乎乎的东西上，爪子还合在一起，像被子一样拢在她身上。
再也撑不住的薛灵也不想管了，双眼一闭，就这么昏在了狐狸的肚皮上。
早上从地板上醒来，薛灵将身下的男人拍醒，命令道：“今晚这件事你不许说出去，不许跟任何人说我的身份，在别人面前装作不认识我。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接近我，也不许再隐身靠近女性向导，更不能再像这样。现在，把你的衣服穿好，从窗户滚出去。”
金良人顶着还没睡醒的鸡窝头就这么从窗户跳下去了。
18层。
还算是个男人。
看着金良人一闪而过从善如流的背影，薛灵这才有些安慰。
她果然猜的没错，不用再找人试验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只要她进过一个人的精神领域，命令对方，对方就会无条件执行。
从阿波罗到金良人，再回想起037号迷宫中雪莱的反应，她的确拥有让人听话的神奇能力。
有了这项能力，自己总算有了貌似可以翻盘的底牌，但现在的薛灵却无暇高兴。
她被其他事占据了空闲。
身旁睡觉的哨兵似乎散漫过头，就差躺在薛灵身上了。
薛灵一开始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跟她一样，太累了需要趁机补觉的哨兵。
但坐了一会儿，她就发现，并不是她以为的这么简单。
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试探她的底线，一点点蚕食掉她的座位空间和忍耐。
薛灵很想出声提醒他，但台上金良人在讲话，底下坐着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不是在认真听讲话，就是在做自己的事，她不想引人注目。
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这人的算盘打的还挺好。
薛灵侧目，仔仔细细将哨兵看一眼，确认她不认识他，跟他没仇。
那就好办了。
薛灵放下了被逼无奈翘起的二郎腿，刚一放下，身旁的人立马就坐直了身体。
阿狸不可置信般瞪圆了眼睛。
他盯着女人那两只放在他左腿上的细腿。
她不仅将腿压在了他腿上，还用她的两只高跟鞋踩上了他的脚。
做完这些，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
看上去年轻幼态的男人开口竟是一副烟嗓。
疼痛感突袭，阿狸有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引来了前排转播人员的回头。
阿狸这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碰见比他还不可理喻的女人。
要是非要有个说法，那只能说：一山跟比一山高。
高跟鞋比战斗靴的跟高，所以压它一头。
他怕痛，但更怕这暧昧场面引起误会，他赶紧撤腿坐好。
薛灵只是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没有逾矩，此刻正一副认真听讲正襟危坐的模样。
在她身侧的浮青将尽收眼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上扬。
因此拍摄人员只是狠狠瞪了眼阿狸，示意他保持安静，又将头转了过去，重新盯回摄像机。
这下没人挤了，薛灵开始认真听讲，完全屏蔽掉身旁虎视眈眈的某人。
两人初次交锋，气氛剑拔弩张，但碍于场合都没有发作。
而旁观阿狸，已经气得炸毛，离爆发不远了。
兵来将挡，腿来腿挡。
当谁还没个腿了？仗着自己腿长了不起？
薛灵瞥一眼哨兵。
后者也在瞥她，怒目圆睁。
薛灵无所谓耸耸肩，朝他露出个呲牙笑。
好讽刺，好欠揍，阿狸气得胡须都要发抖了。
台上，金良人作为安防部部长的发言也到了尾声，他站起，手握拳举起，带领众人宣誓：
“我，金良人，以基地的名义宣誓：对基地绝对忠诚，绝不背叛，接受基地的监督。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位侵害基地的可疑分子，用生命保护基地安全！”
众人纷纷站起，澎湃激昂的宣誓声一齐响起，回荡整个报告厅，与之一起的还有另外几百个报告厅。
此刻，基地每位成员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宏大而有厚重，充满神圣与使命感。
穿越人群，金良人远远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女人的眼神很凉，隐隐带着警告。
他仿佛看见了薛灵又用她早上那种恶劣的口吻对他说：
我不管你背叛谁，但你敢去告发我，就不是从楼下跳下去那么简单了。
女人的脸色变得很快，她朝他弯了弯红唇，又很快挪开了视线，仿佛只是无意。
这一笑让金良人崴了的脚又感觉疼了。
这回惹上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