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之九零风云》 第1章 命运?不,是宿命。 (第一章主要是铺垫一下,第二章开始,热血启程,请兄弟们多给一些耐心,万分感谢!) 我叫沈从文,如果你生活在北方,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故事。 是的,我曾是一位受人敬仰、呼风唤雨的江湖大哥。 但辉煌终会落幕,生命终会凋零。 过了今晚,我将迎来正义的审判,结束罪恶的一生。 回顾往昔种种,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我的人生,那应该是我曾踏足山巅,亦曾跌落谷底。 如果要在我的墓志铭上留下些什么,那我想一句话再为合适不过。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带着沉重的脚镣,靠在冰冷的墙面,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惨白的月光。 透过月光的氤氲,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我叫沈从文,出生北方偏僻穷壤的小城。 自出生起,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是父亲一人将我姐我俩养大。 都说没妈的孩子没人疼,可从小到大,我那仅仅比我大一岁的姐姐却像一位母亲般照顾我。 她甚至为了我,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甘愿放弃学业,到厂子里打零工补贴家用。 人就是这样,在能感受到爱的环境中,是愿意上进拼搏的。 我就是这样,为了让姐姐和父亲过上好日子,我没日没夜的学习。 从小学到高中,我拿过的奖状足足贴满了一面墙。 如果按照这个轨迹,我想我的人生应该是幸福的、美满的。 但人生却总是事与愿违。 故事的转折是在我高三那年。 那一年县城发生了许多事。 其一就是我父亲所在的纺织厂由于效益不好进行裁员, 裁员就得有人走,有人留。 都说傻人有傻福,原本被厂里许多人都不看好的我父亲,竟然由于老实本分的性格留了下来。 而那些自认为处事圆滑周道的投机分子,却‘意外’被厂里开除。 鲁迅那句话说的好,弱者抽刀向更弱者。 那些被开除的人不敢去找领导的麻烦,就开始找我们这一家老实人的麻烦。 半夜朝我家门上泼狗血,拿石头砸窗户,偷自行车等等等等。 总之五花八门,各种手段齐出,为的就是逼我父亲让出厂里的员工名额。 说到这,我不得不介绍一下那时的时代背景。 九十年代初,由于北方下岗潮和文化普及的匮乏,造就出许多无业游民。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这些找不到赚钱门路的人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再加上北方自古以来民风彪犷,一批又一批的‘刀枪炮’应运而生。 赵老五就是其中之一。 这人吃喝p赌没有他不干的,更是在社会上结交许多盲流子,乃纺织厂周围一霸。 在一次醉酒后,他更是上门威胁我父亲,说明天再不去厂子里辞职,就要找人废了我们一家。 当时我正好放学在家,原本这段时间我就被这群盲流子的无赖行径激起一肚子火气! 此时再见我父亲被他指着鼻子痛骂,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忍得了?! 怒极之下的我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当即抄起菜刀就要杀了赵老五这个王八蛋,但却被我爹拼命拦下。 赵老五吓的匆忙撂下两句狠话,急忙逃离了我家。 原本我以为这次过后,赵老五会消停一段时间,不来找我父亲麻烦。 可当我第二天放学回到家时,屋内的场景气的我脑子嗡的一声! 只见我姐还有我爹被人打的头破血流横躺在地。 我爹死死的拽着他们的裤脚,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别打孩子!求求了!我明天就去辞职!” “现在知道求我了?晚了!给我往死里打!” 赵老五一声令下,其余几人打的更狠了! 一直以来,我姐还有我父亲就是我的命! 不,是比我的命还要珍贵! 见到至亲至爱的亲人被打的那般凄惨,我骨子里的残暴因子彻底被唤醒! 什么理智,什么前途通通被我抛之脑后! 我就是要干死这群灭绝人性的畜生!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我蹿到厨房拎起菜刀就是一顿乱砍! 过了很久,屋内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再后来,我因为防卫过当,锒铛入狱,被判八年有期徒刑。 但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我因zd在县城中‘久负盛名’的大哥--白三儿而名声大噪。 就这样,我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写。 怕吗? 我想当时我应该是怕的。 但你要问我后悔吗? 第2章 人善被人欺 接下来的两天,我啥都没干,就是在县城内不停的溜达,看看啥小本生意赚钱。 两天下来,我发现市中心文化广场的摊贩们生意十分火爆,而且成本相当低。 在家练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我就骑着自行车扛着烧烤炉子来到广场开始摆摊。 该说不说,这摆摊生意还真赚钱! 临近八点收摊时,我掏出兜里的钱一查,竟然足足赚了三十块钱!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末,像我父亲那样的正式员工一个月的工资才八百多一点点。 我如果每天都能赚到三十块,那每月赚到的钱岂不是都能赶上我父亲? 越想越激动的我小心翼翼的将三十块钱紧紧的塞进兜里。 它不光是我父子俩的生活保障,更是我生活的曙光。 它使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接下来的事实告诉我,我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生活从来没有峰回路转,有的只是雪上加霜。 次日下午,我再次来到广场进行摆摊。 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我多准备了点肉串,怕不够卖。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将摊子支起来,三个梳着杀马特发型的社会青年就叼着烟卷来到我摊前。 为首的黄毛冲我吐了个烟圈,一脸嚣张的问道“你小子新来的吧?” 我见这三人有点不怀好意,秉着不愿多生是非的心态,好声说道“嗯,几位大哥是想吃肉串吗?我给你们烤几串,不要钱,咱就当交个朋友,中不?” 黄毛对我卑微的态度很受用,他甩了甩门帘子,牛逼哄哄道“你小子还踏马挺上道,不过几个肉串就把我们哥仨打发了,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 我见这几个小瘪三蹬鼻子上脸,心里腾起一股怒气。 这八年别看我一直在蹲笆篱子,可在里面除了一开始有人敢跟我吱哇乱叫,其余几年谁敢跟我吆五喝六? 不过到啥时候说啥话,外面和里面毕竟不同。 里面打服了当大哥,外面打服了当囚犯。 打算消消停停过日子的我终究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和颜悦色道“那依哥几个的意思?” “我们没啥意思,不过你得明白,在广场这片,我们让谁摆摊谁就能摆,不让谁摆,他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滚蛋!知道不?”黄毛鼻孔朝天,嚣张跋扈道。 我见今天不给点好处肯定没完,于是一边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了黄毛“大哥,老弟刚开张,就赚了这点,你带哥几个去买盒好烟抽抽。” 原本我以为这就可以了,可谁知黄毛竟一把拍开我的手,怒道“你小子真当我们没见过钱啊?五块钱还想在这摆摊?!” 我眼睛一咪,声音沉了下来“那多少钱才能摆呢?” 黄毛伸出三根手指,我眉头一皱道“三十?” “哈哈哈!”黄毛三人笑的前仰后合,大肆嘲讽道“你小子真是穷逼一个啊!三百!少一个子你都摆不了这个摊!”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死死的盯着这三个货。 “开玩笑?”黄毛收敛笑容,一脚就将我的烧烤炉踹倒在地“你看老子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见我紧攥拳头一声不吭,黄毛轻咦一声,有些不可置信道“卧槽?你小子不服是咋的?” “服,服了。”我松开拳头,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怒意,弯腰开始捡拾散落一地的煤块。 “哼!”黄毛抱着膀,得意洋洋道“料你小子也不敢不服,你在这片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我陈凯?” 这时,一旁卖冰糕的大爷凑到我身旁,悄声劝道“小伙子,这伙人不好惹,你还是把钱给他们吧,管咋的能维持个生计啊。” “谢了大爷。” 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多言。 “诶,小子,麻溜交钱啊,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黄毛不耐烦的催促道。 “钱我现在凑不上,你缓我几天,等我赚到钱再给你们,中不?” 为了我父亲,为了我这一家能过点安生日子,我终究是屈服了。 “缓几天?”黄毛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缓几天可就不是这个钱了!” 我都快被气笑了,我看向黄毛丑陋的嘴脸,撑着最后一点耐心问道“那我没钱还能咋整呢?” “那我管不着!” 黄毛刚说完,他身旁的两个狗腿子就朝我身旁的自行车努了努嘴“大哥,他不还有俩自行车嘛!” “是啊大哥,不行就让他拿自行车抵账呗!” 黄毛闻言眼睛一亮,连商量都没跟我商量,手一挥“把他自行车给我下了!” “好嘞!” 其余二人当即伸出狗爪子就要把自行车推走。 我直接横在车前,面无表情道“车不是我的,钱我交不起我走就是了。” 说完,我刚要收摊换个地方,可黄毛三人竟然直接将我圈了起来。 “玛德!你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今天你摆不摆钱都得交!不然你肯定走不了!” “就是,你要不留下点啥,我哥仨的误工费谁给报啊?”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退让不会换来息事宁人,只会令施暴者愈发的变本加厉! 我好话说尽,退无可退对方竟然都不能放过我。 我就想赚份辛苦钱原来在这个世界都这么难。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三个就可以不劳而获的向别人索取? 就凭他们比别人无赖,比别人狠吗? 可要论狠,我好像并不输给任何人。 我从自行车上的绿布兜里抽出一把菜刀,而后冷冷的看向三人,声音平静到渗人“车子就在这,不怕死的上来拿。” 黄毛三人一看到刀时,脸上的紧张清晰可见。 他们就是几个小地痞,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碰上硬茬子顿时就灭火了。 不过旁边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骑虎难下的黄毛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了句拿把破刀吓唬谁啊?” “净踏马欺负老实人的本事!老实人活该踏马让你们欺负啊?都几把滚犊子!” 没等我再开口,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极的爆喝! 我侧目看去,只见一身穿迷彩服、身材壮硕的青年扛着两个足有百斤的麻袋,虎目圆瞪的来到黄毛三人面前。 第3章 兄弟相逢,往昔种种 黄毛三人见我被逼急了要动刀,他们早就萌生退意,只不过没有台阶下而已。 此时壮汉前来解围,他们正好借坡下驴,转移火力“哪来的熊瞎子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壮汉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将麻袋扔在地上,一个耳雷子就照黄毛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黄毛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在地,眼冒金星。 其余二人刚要替黄毛报仇,壮汉浓眉一提,圆目一瞪,顿时吓的二人踉跄后退,扶起黄毛就跑。 他们边跑,同时没忘撂下狠话道“你们踏马等着!” 三个地痞被壮汉三下五除二解决,人群响起一片叫好声。 壮汉憨憨的挠了挠头,杠起麻袋就要走,但却被我拦下“兄弟,谢了。” 壮汉笑了笑“没事儿,这帮混蛋就是欠收拾。”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请你吃肉串。”我笑道。 “不用不用,我也是见你挺像我以前的一个兄弟,他跟你一样,要不是碰见这帮操蛋玩意,也不至于落得个锒铛入狱。”壮汉抿着嘴唇,一脸不忿道。 我仔细端详着壮汉,越看越觉得他像我曾经的好兄弟--柱子。 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极像极像。 柱子在上学那会就是,每当有人欺负我,他都会挺身而出,十分的仗义。 越看越有些激动的我好奇的问了句“你兄弟叫啥名?” “沈从文。”壮汉说完,叹了口气,神色伤感道“不提了,送货去了。” 他刚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意浓郁道“你咋不问问我叫啥呢?” 柱子一愣,歪着头看了我半天,突然,他瞪大双眼,呼吸急促道“我靠!文哥,真是你吗?!” “哈哈!你个傻柱子!”我笑的极为开怀。 柱子眼眶红润,急忙放下麻袋,搂着我欢呼道“文哥!你啥时候出来的,咋不联系我呢?” “才出来不几天,你小子咋送上货了?” 柱子掏出盒烟,递给我一根,又自己点上一根,聊起了这些年发生的种种。 原来在我入狱的第二年,柱子父亲也下岗了。 他爹原来在单位就是开大车的,所以下岗后也找了份货车司机的工作。 照理说日子也该过的不错。 可那句老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爹在一次长途运输中,竟然意外出车祸离世。 正常来讲这应该算工伤,赔的钱咋的也够母子俩过点安逸日子。 可谁曾想钱赔了,但却被货车的黑心老板拦下了。 最后落到母子俩手中不过两千块钱。 柱子的母亲由于丈夫意外离世,整个人悲痛过度,一下患上了乳腺癌。 柱子散尽家财,总算保住母亲半条命,可后续的治疗费用却依然是笔天文数字。 为了留住世上唯一的亲人,柱子啥活赚钱他就干啥,一天恨不得打八份工,可依然入不敷出。 听完柱子的故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出言安慰。 对我俩这种苦命人来讲,安不安慰不重要,我们需要的是倾听者。 就够了。 柱子说完,抹了抹眼角,冲我憨笑道“文哥,我得送货去了,晚上我找你咱哥俩喝点。” “中,你几点下班?”我笑问道。 子面露难色,讪讪笑道“好像得十二点。” 我又拍了拍柱子的肩膀,望着广场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声音复杂道“一天能赚多少钱。” “活多一天能赚个四五十,活少就不好说了。” 我点点头,从兜里掏出这两天赚的钱递给了柱子“今天我雇你一天,陪我唠唠嗑。” 柱子见状连忙摇头道“文哥,你这是干啥,你和我叔过的也不好,这钱我不能要。” “擦!跟我客气啥,拿着!”我不由分说的塞到柱子的裤兜里,打趣道“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买酒钱可得你出嗷!” “哈哈!中!文哥,我先把这两袋货送过去,再过来找你。” “去吧。” 等柱子的功夫,我见烧烤摊又开始上人了,于是便卖了起来。 刚送走一波客人,没容我再烤,黄毛那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就是这!” 我抬头一看,只见黄毛三人又领着两个寸头男一脸嚣张的来到我面前。 为首的寸头男眉头紧锁的注视我片刻,沉声道“小子,你不知道这片是我刘群罩着的?” 我刚刚听完柱子的事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这伙人想块狗皮膏药似的没完没了,我彻底有点烦了。 我抽出菜刀,迎上刘群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没听过,有问题吗?” 刘群一愣,不过身为大哥的他倒也比黄毛三人多了几分魄力。 他扫了眼我的菜刀,不避不退道“你混哪的?” “我不混,就想挣点活命钱。” 刘群打量我几眼,继续问道“你叫啥?” “沈从文。” “沈从文?”刘群面容浮现疑惑,他看向黄毛几人“这名我好像在哪听过呢?” 黄毛几人挠头思索片刻,突然,黄毛一声怪叫,不可置信的注视着我,声音颤抖道是哪个沈从文?” 我根本赖的搭理这种货色。 刘群见黄毛咋咋呼呼,他好奇问道“你听过?” 黄毛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我,附身趴在刘群耳旁,声音忐忑道“大哥,七八年前把白三儿zd的人,不就叫沈从文吗?” “啥?!”刘群被吓的一激灵,眼神惶恐的看向我“你真是把白三儿...的沈从文?” 对于这种事,我也懒的隐瞒“是我。” 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刘群一众彻底不淡定了。 不光是他们,就连一旁看热闹的观众都一脸震惊的盯着我。 整个现场像是有魔鬼经过般,安静到落针可闻。 宁静过后,众人看我的表情如避瘟神,只刹那间,原本熙攘的摊前就变的门可罗雀。 刘群几人这回走的那是相当干脆,连台阶都没找,连滚带爬的朝广场外跑去。 正当我一脸懵逼的杵在原地时,就见一旁卖冰糕的大爷推着小车朝广场外狂奔着。 我脑海中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大爷怕不是吃了盖中盖牌高钙片? 第4章 无事献殷勤 一个小时后,我和柱子一人拎着一瓶白酒,坐在摊前痛饮了起来。 几口白酒下肚,柱子的胖脸泛起红晕,他傻呵呵的笑道“文哥,咱家我叔现在干点啥营生呢?” 我抿了口白酒,笑回道“还能干啥,在厂子里对付口饭吃呗。” “厂子里?”柱子一愣,将白酒瓶子放在地上,看着我认真问道“文哥,你不知道吗?” “知道啥?”我被问的有点迷糊。 “你出事那年我叔就被厂子开除了。” “开除了?”我眉头一皱,不解道“因为我这事?” “你这事可大可小,但我叔那人老实本分,厂里的领导并没说啥,反倒暗地里没少帮我叔。” “那是?” “白三儿。” 柱子面带愤慨,讲述起了那段往事。 原来在我入狱后,白三儿的小弟们打着江湖道义的旗号,发誓要替白三儿报仇。 说是报仇,倒不如说他们想趁机瓜分掉白三儿留下的底盘。 九十年代的江湖已经彻底变味儿。 老一辈的江湖混的是道义,可如今的江湖混的却是钱财。 就这样,他们雷声大雨点小,毕竟谁都不想招惹我这尊瘟神。 折腾了几个月,迫于江湖压力,他们只好把主意打到我父亲的身上。 原来厂里的领导还想保我父亲,可谁知这群烂人太过无赖。 每天都领着一群地痞去厂里闹,一来二去之下,厂里的领导迫于无奈开除了我父亲。 我父亲和我姐姐为了赔偿白三儿几人的医药费,不但贱卖了楼房,花光了积蓄,甚至还欠下一笔巨款。 我爸和我姐人老实,但性格刚强,俩人为了偿还债务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我那姐夫,就是我姐在木材厂扛木头的时候认识的。 而他之所以瞧不起我们这一家,就是因为我姐当初嫁给他时提了一个要求。 还债。 只要能把老沈家的饥荒还上,我姐答应给他老孙家当牛做马。 自私吗? 或许对于孙聪,我姐是自私的。 但于我,于我父亲,她仁至义尽。 故事听到这里,我喉咙发堵,柱子也没再多说。 沉默许久,柱子苦笑一声,又干了口白酒,像是自嘲、像是倾诉“文哥,你说咱好人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我呆呆的注视着被酒精囚禁在瓶中的黄晕灯光,没有说话。 不是我不想安慰柱子,而是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柱子仰头将瓶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酒意上头的他傻笑道“文哥,我有点不想当好人了,当好人太累了。” 我点上根烟,淡淡白雾夹杂着月光将我的视线笼罩。 幽幽暗暗,恍恍惚惚。 隐约间,我想起在狱中时,一位老者曾吟过的一首定场诗 守法朝朝犹闷,强梁夜夜欢歌。 损人利己骑马骡,公平正直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 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这一刻,我内心原有的坚持出现一丝松动。 如果好人没好报,如果当好人是牺牲公平、磨灭尊严才能换来的,那我真不知当好人的意义在哪。 一口烈酒下肚,我强压心中的不忿,擦了擦嘴角,问道“你家出事李白没帮帮你?” 提起李白,柱子顿时来了精神,捧腹大笑道“哈哈,帮了,这小子听说我妈病了,就从家里偷出来一万块钱给我了,后来这事被他爹知道了,他屁股都被打开花了!” “哈哈!” 谈起李白,我内心的阴霾也消散了大半。 李白原名李自成,没错,就是闯王李自成的自成。 他行事乖张叛逆,不喜欢李自成的结局,又酷爱诗人李白的豪放不羁,所以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李白。 人家李白是吟诗作对,他呢,则是碎嘴子。 具体碎到啥程度呢? 这么形容吧,我和柱子高中时挨过的揍全是因为他。 无一例外。 我们三个被学生们暗地里起了个绰号,叫挨揍铁三角。 不过李白嘴碎归嘴碎,但小伙长得嘎嘎板正,而且家庭优越,为人还相当够义气,每次挨揍他都被揍的最惨。 别问为啥,问就是不服。 “文哥,等哪天我把李白薅出来,咱哥仨好好喝点!” “妥!” 我和柱子又聊了会儿高中时期的趣事,他就又出去干活赚钱了。 我见摊前冷冷清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完垃圾,便骑车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门口,我就看见一辆桑塔纳横停在门前。 当我来到屋内时,就见孙聪极为热情的从炕上坐起身“从文回来了,摆一天摊累了吧,快坐!” 我被孙聪的举动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从我出狱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今天这是闹啥幺蛾子? 正当我一头雾水时,我爸叼着旱烟,一脸欣慰道“小文,快谢谢你姐夫,他把你的工作安排明白了。” “工作?” “对,你姐夫今天升车间主任了,以后你就要在你姐夫手底下干活喽。”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内心腾起一片疑云。 在监狱这几年,我碰到的人无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像孙聪这种人,毫不夸张的说,我一眼就能看透。 他绝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会好心给我找工作? 不过纳闷归纳闷,为了让父亲跟我少操点心,我还是冲孙聪感激道“谢了姐夫。” “害!从文,咱都是一家人,说谢谢不是外道了?”孙聪故作责怪道。 我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他,没再言语。 “爸,那我就带从文先过去了,饭我俩就不吃了。” “这么急吗?” “这不早去一天,就早赚一天的钱嘛!” “也是。”我爸没有多想,冲我叮嘱道“小文,到木厂好好干活,别给你姐夫添麻烦。” “放心爸。” “去吧。” 坐上孙聪的桑塔纳,我俩刚驶出村口,我就让他将车停了下来。 我迎上孙聪有些闪躲的目光,开门见山道“你有事求我吧?” 孙聪微微一怔,沉默片刻,他讪讪笑道“有。” “说。” 第5章 立威 孙聪收敛笑容,从兜里掏出根烟,又帮我点上后,声音严肃道“木厂最近不太平,总有人来闹事,最近愈演愈烈” “直接说正题。”我打断道。 “木厂老板说谁能把徐力摆平,谁就能当车间主任,而且还能奖励十万块钱。” 孙聪说完,似乎是怕我拒绝,又急忙解释道“从文,你姐夫我就想当个主任,至于那十万块钱,我保证一分不要!” 我盯着孙聪焦急的面容,讥讽道“我的好姐夫,你觉得我要真想走这条道,我会差你这十万块钱吗?” 孙聪闻言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无力的耷拉下去。 其实我真想一口回绝他,毕竟能拉着自己亲小舅子走下坡路的姐夫,好赖不是个东西。 可我再一想到我姐为了我和我爸嫁到孙家低三下四,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帮一次孙聪。 不为别的,就为还孙家的人情,就为让我姐能挺直腰杆做人,不在孙家受气。 正当孙聪无比绝望之际,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忙我帮了,十万我一分不要全给你,就当还当初的饥荒了,木厂这事一了,以后我老沈家不欠你孙家人情,以后你要再敢对我姐不好,我要你命,记住了吗?” “记住了!”孙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大脑一阵眩晕,他激动之余,不解的问道“从文,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 “那这么说,咱爸病了这事你也知道了?” “我爸病了?”我一愣。 “难道你不知道这事?”孙聪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将嘴捂住。 我一把薅起他的脖领子,面无表情道“我爸咋的了?” 孙聪在我威逼下,说出了实情。 我爸下岗之后一直在木材厂搬木头,他本来年纪就大,再加上长期吸食粉尘和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心脏和肺子都出了毛病。 肺病倒还好,可医生说他的心脏再不搭桥,恐怕就活不了几年了。 我姐曾无数次劝他去手术,可他每次都说我都二十六了,该娶媳妇儿了,他都一把年纪了,再在身上浪费钱不值得。 而且说句最扎心的话,别说去不去手术,就算去手术,我家也拿不出那高昂的手术费。 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家一切的苦难都是因为穷。 因为穷,我姐舍不得念书。 因为穷,她为了钱嫁给了孙聪,导致她在孙家受气,低三下四。 因为穷,我爸拖着伤痛没日没夜的干着苦力活,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 那我又在坚持着什么呢? 良心? 有用吗? 连自己家人都护不住的良心,可笑到了极点。 “去木厂。” 十分钟后,当我俩来到木材厂时,只见三辆蓝皮货车拉着满车的木材大摇大摆的驶离。 隐约间,我似乎还听到厂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来到院内,我俩刚下车,就见一个个头矮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捂着红肿的脸,指着孙聪破口大骂道“你踏马不说你去摇人吗?人呢?!人家都踏马走了你来神了!这个主任你能干就干!干不了趁早给劳资滚蛋!” 孙聪被骂成了三孙子,但他依旧赔着笑脸,悄悄将我拉了过来“杜总,人我这不给您找来了嘛,您消消气。” 杜永康瞥了眼我后,彻底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孙聪!你踏马说你认识县里的大哥劳资才让你坐上的主任位置!结果你踏马给劳资找了个小屁孩过来对付事儿了?!” 孙聪连忙小跑到杜永康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道“杜总,我弟弟要是不行,整个春城都没人能帮你解决这事!” “你小子在这跟我俩说胡话呢?”杜永康不满道。 “杜总,你知道我弟弟是谁吗?”孙聪一脸得意道。 “谁啊?” “沈从文!”孙聪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道“纺织厂的沈从文!” “啥?!”杜永康晃动着圆润的身躯,三步并做两步的窜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十分怀疑道“你真是沈从文?” “嗯。” 没等杜永康继续开口,一个模样三十来岁、穿着皮夹克的男子不屑道“我说孙聪,你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这小子要是沈从文,我踏马还玉皇大帝呢!” 男子音落,他身旁的狗腿子们立马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咋地!你瞧他那熊样!” “孙聪,你找个演员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弄这么个小孩崽子你那是糊弄鬼呢?” 孙聪被众人怼的脸色涨红,只能不停的解释道“我弟弟真是沈从文,真是!” “你说是就是啊?你拿啥证明啊?”夹克男阴阳完孙聪,又指着我鼻子怒骂道“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在这充鸡毛大个?赶紧滚犊子!” 我走到夹克男面前,挑眉问道“你跟我说话呢?” “不几把跟你……啊!” 原本我父亲的病情就令我憋了一肚子的郁气,无处发泄。 此时还哪里能惯着他这个小瘪三? 没等他说完,我直接薅起他的头发用力向下一拽,然后抬起膝盖照着他的b脸就怼了上去! 一连三下,等我松开头发时,他已经像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捂着窜血的口鼻不停的哀嚎着。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血迹,看向其余几个吓的脸色苍白的狗腿子“你们几个要是不服,咱们正好也一块练练。” “服…服……”他们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如捣蒜。 杜永康见我三拳两脚就把夹克男几人吓住,他声音复杂道“你真是沈从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你要摆不平徐力呢?” “摆不平你不也没损失吗,况且我要真摆不了只有一种可能。” “啥可能?” “我死了。” 杜永康身子一颤,激动中又带着不可置信“你真是沈从文?”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他认真道。 “那我就是。” 第6章 没人帮你我帮你 木厂办公室内。 我、孙聪还有杜永康三人抽着烟围坐在茶几旁。 “文哥,你听说过徐大伟吗?” 不知不觉间,杜永康对我的称呼就已经变了。 “没听过。”我弹了弹烟灰,解释道“我刚从里面出来,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 “好吧。”他正了正身子,表情凝重道“文哥,来我这闹事的人叫徐力,他是徐大伟的亲弟弟,而徐大伟原来是跟着白三儿混的,白三儿一没,他笼络了不少小弟,这几年在市区混的不错。” “知道了。” 见我没啥反应,他怕我轻敌,又叮嘱道“文哥,徐力跟你比肯定啥也不是,但这小子手底下养了不少盲流子,这好虎还架不住狼多,我建议文哥你最好还是喊来些兄弟,不然我怕” “我明白。”我点点头,问道“这伙人平常都啥时候来闹事?” “基本上七八点钟吧。” “那我明天五点来。” “好嘞!”杜永康笑的肥躯乱颤,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文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提前祝咱们合作愉快!” “嗯。” 事情敲定完,杜永康喝着茶水,看向一脸拘谨的孙聪,打趣道“孙聪,我挺好奇,你是咋认识的文哥呢?” “我是从文的姐夫。” “姐夫?”杜永康一愣,惊讶道“亲姐夫?” “嗯。” “我靠!”杜永康一把搂过孙聪的肩膀,故作嗔怪道“你小子藏得挺深啊!文哥是你姐夫这事你咋不早点跟我说呢?早点说主任的位置不就早给你了嘛!” 没等孙聪开口,他又道“这样吧,等这事了了,你也别干主任了。” “那我干啥?”孙聪蒙圈了。 杜永康一边帮我把茶水斟满,一边笑呵呵道“咱公司这不一直没个副总,以后副总的位置给你当,我这不也能省省心嘛!” “杜总,这!”孙聪被这天降的惊喜砸的一脸懵逼,直接傻在了原地。 “杜总既然说了,那你就当吧。” 我当然知道杜永康打的如意算盘。 他不过是利用孙聪绑住我,这样一来,以后厂子有人闹事,我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但世界就是这样,你想往上爬就得付出代价。 不过代价就代价吧,只要能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我不介意拉孙聪一把。 孙聪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杜永康的深意。 不过见我同意,他也就没再推辞“谢谢杜总。” “哈哈,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你要是没能力,我想帮你也没办法啊。” 杜永康这话讨好中又带着一丝威胁。 孙聪的能力就是我,我要不帮忙摆事,那孙聪副总的位置自然不复存在。 我赖的跟这种放屁都能带出俩啷当的人多费口舌“杜总,该说的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文哥,那你慢走,聪儿,你开我车送一下文哥。” “嗯。” 回去的路上。 孙聪并未表现的很兴奋,反而面带一丝愁容“从文,回头我跟杜永康说说,副总我就不当了,干个主任我就挺满足了。” “为啥不当?” “我本意是寻思着让你用自己的名声把徐力吓走就行了,咱钱也赚了,爸的病也能治了,可我要真当上副总,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事。” “这些事你不用管,我能解决。” “从文,我还是辞” “不用说了。” 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九点。 我爸见我回来从炕上坐起,关心问道“小文,第一天去木厂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活不累,我姐夫也挺照顾我的。”我笑道。 “呵呵,那就好,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热饭。” “不用爸,我自己热热就中。” “好。” 吃完饭,我俩躺在炕上闲聊着。 “爸,我这也有正式工作了,以后你就别去厂里干活了。” “你这孩子,我还没到退休年龄咋能说退就退呢。” “也是。”我并未揭穿他的谎言。 次日,下午三点。 我将晚饭做好后,就背着绿布兜,骑着自行车朝木材厂驶去。 临近五点,我刚到达木厂,就见杜永康正领着孙聪站在大门口迎接我。 将自行车停好后,杜永康走到我身旁,好奇的问道“文哥,咋就你一个人来的呢?” “不然呢?”我笑道。 “哦~”杜永康拉了一个长音,露出‘我懂的’的表情“文哥,是不是咱们的兄弟一会就到?” “兄弟?”我摇了摇头“没有兄弟了,就我自己。” 见我表情认真,杜永康彻底不淡定了“文哥,你不会是逗我玩呢吧?徐力这几回次次都带七八个混混过来,你自己能行吗?” “应该行吧。” “应该?”杜永康疯狂摇头,欲哭无泪道“文哥,可不能应该啊,咱厂子几十号人可就指望你救命了啊!” “放心,我也指望你的钱救命呢,还是昨天那句话,只要我不死,就没事。” “这…唉!”杜永康深深的叹了口气,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但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 “行了杜总,你和我姐夫回楼上歇着吧,这就交给我吧。” 说完,我就捧着绿布兜坐在门口旁的石墩上,等待徐力人马的到来。 杜永康见状又是一叹,不过他并没走,而是冲院内夹克男几人喊道“你们几个给老子过来!” “啥事儿,杜总?”夹克男来到前者身旁,不解道。 “今天你们几个跟文哥一起对付徐力。” 杜音落,夹克男几人瞬间就炸毛了“不是杜总,这十万块钱又没我们啥事,我们凭啥帮他啊?” “就是杜总,你多虑了,人家可是沈从文,啥事摆不平啊?” 杜永康被气的脸色疯狂变幻,怒骂道“谁还指望你们真能帮上手啊,我不寻思多个人能多点气势吗?” “杜总,那咱可事先说好,我们就看热闹,不帮忙。” 夹克男说完,我看向杜永康,说道“没事杜总,我自己就行,人多也是给我添乱。” “杜总,这可不是我们不帮嗷,人家不领情你说我们还上赶着贴啥啊?”夹克男大手一挥“走,兄弟们!” “唉!” 杜永康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影落寂的朝楼上走去。 孙聪也走了,不过片刻后,他又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手中还攥着一根木棍。 “你这是要干啥?”我诧异道。 孙聪咽了咽口水,声音紧张中又带着一丝倔强“我是你姐夫,没人帮你我帮你。” 第7章 要么S,要么滚 我微微一怔,我真没想到孙聪竟然还有如此性情的一面。 惊讶之余,我内心泛起感动。 我能感觉到孙聪胆子很小,但胆子越小,就越说明这小子能处。 看来以前确实是我错怪人家了。 “姐夫,你今天着实令我刮目相看。” 孙聪僵硬的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从文,你别小看你姐夫我,想当年我也一挑五过。” “真一挑五?”我打趣道。 “呃…算…算是吧,就是没打过而已。”孙聪老脸一红道。 “哈哈哈!”我被逗得忍俊不已“姐夫,徐力他们人可多,你不怕跟着我挨打?” “挨打就挨打,也不是没挨过打,不差这一次了。” “爷们!”我竖起大拇指,赞道。 “必须滴!”孙聪臭屁完,有点苦逼道“在家你姐就总骂我胆小鬼,不像个老爷们,这回我必须支棱起来。” “放心姐夫,回头我跟我姐描述一下你今天的雄起。” “描述的时候可以适当使用夸张句。” “ok!” “嘿嘿嘿。” 芥蒂一解开,我俩彻底聊high了。 他给我讲大学时的趣事,我给他讲监狱中的奇闻。 讲着讲着,夜色渐渐低垂。 孙聪因为紧张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忽然,几辆货车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孙聪腾的一下从石墩上站起,声音紧张到颤抖“从文,他们来了!”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进院吧。” “进院?不不不!”孙聪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但依旧没走。 我抽出绿布兜里的菜刀,没再多劝“那你站我身后,一会无论发生啥,你都别出声,记住没?” “好。” 我俩对话刚结束,就见四辆蓝皮货车急匆匆的朝木厂驶来。 对面一边行驶,还一边挑衅的疯狂摁着车笛,那姿态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随着货车越来越近,孙聪焦急的喊道“从文,车来了,你快避避啊!” “把嘴闭上!” 我一动没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头车。 此刻,我与货车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货车的鸣笛音越来越密集,车窗外更是探出一张脑袋怒骂道“快滚犊子!不然闯死你!” 我嘴角挑起一丝狞笑,提起菜刀朝头车扬了扬。 面对我近乎疯狂的举动,那张脑袋瞬间就慌了神,冲车内的司机大吼道“快停车!” “吱!”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头车上下来五六个壮汉,为首的中年男子剃着光头、一脸横肉,满面煞气的朝我走来“草泥马!小比崽子!你几把活腻歪了吧?啊?!” “你就是徐力?”我眯着眼盯着光头男。 “你几把谁啊?”徐力朝我扬了扬下巴,一脸豪横道。 “沈从文。” “沈从文?”徐力先是一愣,继而看向一旁大汉“沈从文出来了?” “大哥,应该是出来了,据说在广场那摆地摊呢。” 徐力看向我,眉头紧皱道“我不管你是真沈从文还是假沈从文,说吧,今天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告诉你,以后这个木材厂我罩着。” 徐力太阳穴的青筋一锃,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沈从文,我跟你没过吧?” “没过,正因为没过,我才在这跟你商量,希望你给我个面子。” “呵!”徐力不屑的冷哼一声,面露凶狠道“你沈从文一句话就想把我们兄弟的饭碗抢走,这事传出去以后我们还咋在这片混啊?” “照你的意思,是不能给我这个面子了?”我淡淡问道。 “你踏马一句话就把我们几十万的生意搅黄了,你面子忒大了点吧?”徐力指着我鼻子骂道。 他刚骂完,又从车上下来六七名拎着家伙式的大汉,走到他面前问道“咋的大哥?” 徐力冷笑一声,朝我努努嘴“他是沈从文,杜永康找来了,想跟咱抢生意。” “靠!什么踏马的文不文的,他就一个人,直接干挺不就完了?!” “就是!直接废了得了!” 刚下来的几人唾沫横飞的骂道。 徐力表情愈发得意,他抱着膀子,阴恻恻道“沈从文,我知道你小子挺狠,但你信不信我这些兄弟一人砍你一刀,都够送你上路了?” 我没吱声,只是将手中的菜刀递到徐力面前,他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不帮杜永康,说不定咱能成为朋友呢!” “朋友?”我摇了摇头“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是让你用这把菜刀砍死我。” 徐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沈从文,你踏马别几把给脸不要脸!” “挑明说了,今天除非我死了,不然谁都踏马别想迈进木厂一步。”说完,我将菜刀塞进徐力的手中“来吧,把我干死你就能进去了。” 徐力攥着菜刀的手微微颤抖,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几下“沈从文,你跟我俩玩滚刀是不?” “滚刀?”我笑了笑“不滚刀,你刀一扬,我命不就是你的了?” “草泥马!沈从文!你是不是以为吃定老子了?!”徐力猛然将菜刀对准我,羞怒的咆哮道。 “说屁话没用,刀不在你手上吗?” “你踏马!” 徐力面目狰狞的扬起菜刀,但却迟迟未敢砍下。 “不敢?”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指了指他身旁的打手“他们几个刚才不是嚷嚷的挺欢吗?不行你把刀给他们,让他们也体验一下杀人的快感?” 那几个打手不过都是些仗势欺人的货色,此时闻言全都偷偷避开我的目光,像是没听见一般。 “行吧,既然你们都不敢,那就把刀给我吧。”说完,我从一脸呆滞的徐力手中抢过菜刀,而后横在他的脖子上,淡笑道“徐力,现在轮到我了,你猜我敢不敢杀了你。” “你…!”徐力被吓得脸色惨白,一脸惊恐。 “徐力,我就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后,你要么死,要么滚,自己选。” “1” “2” “3” “我滚!” 当徐力开口求饶的一刹那,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他的皮肤脉络,堪堪止住! 第8章 给脸不要脸 徐力捂住缓缓渗出鲜血的脖子,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后,上车离开了。 我将沾着血迹的菜刀朝地上抹了抹,装回了布兜。 这时,孙聪畏畏缩缩的来到我身旁,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从…从文,你咋就笃定徐力不敢杀你呢?” 我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刹车印子。 孙聪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问道“那要是一开始徐力不喊刹车呢?” “不喊?不喊就撞死我呗,还能咋整。”我笑道。 “……那他刚才要是不走,你真要杀了他吗?” “他一定会走。” “为啥呢?” “直觉。” 办公室内。 当杜永康见我完好无损的回来时,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满是不可思议道“文哥,徐力呢?” 没等我开口,孙聪扬着下巴,神气洋洋道“被从文打跑了!” “打跑了?”杜永康眼睛瞪的溜圆,匪夷所思道“你是说文哥一个人把徐力一群人打跑了?!” “没错!” “我滴个亲娘嘞!”杜永康晃动着肥躯小跑到我面前,紧紧的搂住我的胳膊,激动到语无伦次“文哥!你…我…!” 我被他搂的一阵恶寒,不着声色的抽出胳膊后,说道“杜总,钱该给我了吧。” “给!得给!” 杜永康连忙来到保险柜前,从里面捧出厚厚的一摞钞票放在了茶几上。 “文哥,这一共是十一万,多出的一万,就当我孝敬您的!” “这可不行,说十万就十万。”我连忙拒绝道。 “文哥,你跟我客气啥,今天聪儿也跟我说了,咱爹不是病了吗,这一万就当我给咱爹买的补品!” 该说不说,杜永康能混到如今的家业,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可谓让人舒服到了极点。 我爸看病确实需要钱,于是我也没再推辞“杜总,你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以后有事你吱声。” “妥了!文哥,有你这句话,我比赚十万块钱都高兴!”杜永康说完,将现金装到袋子中,然后提议道“文哥,我在鸿宾楼订了包间,咱哥仨去喝点?” 出来混面子都是互相给的,更何况他今天办的事也确实挺敞亮,于是我也没推辞“中。” 半个小时后,杜永康我仨来到了鸿宾楼。 酒精就是男人的增稠剂。 一杯白酒下肚,话匣子便彻底打开了。 “文哥,你最近忙点啥呢?”杜永康边嚼着花生米,边随口问道。 “我前两天在文化广场摆地摊,结果被几个混混给搅黄了。”我无奈的笑道。 “摆地摊?”杜永康顿时不乐意了“文哥,就凭你这身魄力,摆地摊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我这刚出狱,又没钱,除了摆地摊还能干点啥。” “诶,文哥,我倒是有条路,不知你想走不想走。”杜永康神秘兮兮道。 “啥路子?”我放下筷子,好奇问道。 “游戏厅!” “游戏厅?赚钱吗?” “岂止是赚钱,简直都要赚飞边子了!” “那投资应该不小吧?” “投资还真不多。” “投资不多,又赚钱,那你咋不干呢?”我颇有深意的问道。 “文哥,这年头干啥都不好干,连我那木材厂都三天两头有人来闹事,更别提这种暴利的行业了。”杜永康抿了口白酒,颇为郁闷道。 我点点头,没再吱声。 见我不接茬,杜永康又问道“文哥,咋样?想整个游戏厅不?” “杜总,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游戏厅水太深,还是算了吧。” “文哥,你要是没钱,游戏厅这买卖你一个子都不用出,我全掏!” “谢谢杜总的美意,只是我独狼一个,照顾一个木材厂就挺费劲了,再多了我怕撑死。” “那好吧。” 杜永康见我拒绝的如此彻底,他也没再坚持。 而我之所以没有同意,只是单纯觉得我爹看病的钱有着落了,我没必要继续铤而走险。 但事实告诉我,我那时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 江湖就是一处泥潭,你越想抽身,就会陷的越深。 临分别前,杜永康笑问道“文哥,咱爹啥时候去看病?” “我想明天去。” “那正好省城医院我有朋友,我还有车,不行我领着聪儿,带咱爹去看病呢?” 我知道杜永康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他是怕徐力不肯善罢甘休,再给他来个回勺。 我要能拿住徐力还行,我要真被徐力干挺了,他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说是带我爹去看病,倒不如说他想出去避避风头,等木厂的事彻底了了,他再回来。 不过我也赖的戳穿他那点小九九,随口回道“那就有劳杜总费心了。”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那文哥,咱留个电话?” “我没手机。” “没有手机?”杜永康微微一愣,连忙将手中的翻盖手机递给了我“文哥,这手机我也刚买没几天,你留着用吧。” “杜总,我收的够多了,手机就” “哎呀,文哥,你跟我外道啥啊,一个手机跟你帮我的忙相比算个啥啊,再说,这手机也不贵,才五千多,等这事结束,兄弟我再给你配个更好的!” “那就多谢杜总了。” “哈哈,小事,那文哥,事不宜迟,我和聪儿现在就去接咱爹去医院,你看中不?” 我见杜永康吓的鸟样,无奈的笑道“行去吧,记着,别跟我爹说看病贵,瞒着他点,不然他该惦记了。” “好嘞文哥!” 杜永康将我送回到木材厂后,就领着孙聪赶往我家。 洗完漱,我躺在木厂办公室的小床上刚要入睡,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将我惊醒。 我随手拿起手机一接,另一头就响起一愤怒的咆哮声 “杜永康!你踏马敢找沈从文来吓唬劳资!你踏马给我等着!明天劳资亲自去木厂活剥了你!” “徐力,这事没完了是吗?” “沈从文?”当听到我的声音时,徐力明显一愣。 “是我。” “沈从文,你来的正好,明天我去,你得在!” “徐力,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就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吗?” “呵呵,沈从文,你怕了?” “我怕了,中不?给我个面子,别来木厂闹事儿了。” “面子?”徐力冷笑几声,怒骂道“你有个几把面子!” 我见徐力给脸不要脸,语气也沉了下来“那照你的意思,这事儿就没缓儿了呗?” “缓儿?缓个屁!你踏马接这活的时候你想过有缓儿吗?啊?!” “行,那你甩个点儿吧。” “明天晚上七点,后山,谁不去谁孙子!” “好。” 第9章 狼走千里吃肉 挂断电话,我面色阴沉从床上坐起,点上根烟抽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吃点哑巴亏,让徐力顺顺气,他要真是个人物,差一不二这事也就了了。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像徐力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你的忍让非但不会令他息事宁人,反倒会变本加厉没完没了! 说白了,这种b人就是欠收拾! 但他敢跟我如此嚣张,想来定是有所依仗。 看来明天这场仗应该不能善了。 不过无所屌谓,监狱这八年,我啥样的狠人和亡命徒没见过? 脑袋掉了碗大块疤,只要不把我整死,明天我肯定剁碎了这个王八犊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我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 突然,夹克男徐克一脸谄媚的来到我面前,赔笑道“文哥,外面有几个人找你。” “叫啥?”我坐起身问道。 “他们没说,但看那模样好像都是道上的。” 我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正当我愣神间,一位身穿polo衫,身材修长,梳着背头,相当骚包的青年一脸揶揄的来到我面前,打趣道“哈哈!文哥!想我没有啊?” “李白?!” 李白一拳砸在我肩膀上,满脸不爽道“靠!文哥!你可不够意思嗷!回来不跟我说就算了!连你跟徐力约架这事都是柱子告诉我的!咋的?没瞧得起我李白?” 我不解的看向柱子,一脸懵逼道“你咋知道的呢?” 柱子憨憨的挠了挠头“我这不在木厂扛木头嘛,碰巧听人说你跟徐力要约架。” 我点点头,又看向柱子身后的黄毛几人,更为费解道“那他们呢?” “文哥,我和李白中午去广场找你正巧碰见这几个货了,他们非要嚷嚷着见你,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柱子解释道。 “你们找我干啥?我不都不在广场摆摊了吗?”我不明所以道。 黄毛几人对视一眼,为首的刘群表情认真道“文哥,我们哥几个研究一宿,决定以后跟你混了!” “跟我混?”我十分无语道“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你们跟我混摆地摊啊?” “没事文哥!只要你让我们跟着你,别说摆地摊,就是捡破烂我们都乐意!”黄毛甩了甩欠扁的刘海,赶忙表忠心道。 见我没吱声,刘群递给黄毛一个眼色,后者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了我“文哥,这是五千块钱,算我们哥几个孝敬你的,你别嫌少。” 我拿着这摞沉甸甸的钞票,内心复杂极了。 少? 真可真不少了! 从小到大,除了杜永康昨晚的十一万,我都再没见过五千块钱长啥样。 但我还是没收,不是我不喜欢钱,而是这种无名无分的钱,我受之有愧。 “钱你们拿回去吧,以后用这个钱做点正经营生,至于跟我混这事,就更无从谈起,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混社会。” “文哥,你这就有点敷衍人了吧?你不混社会那你跟徐力约架干啥啊?”黄毛吐槽道。 “我爸心脏搭桥需要十万块钱,正好杜永康遇见这事了,我就接了,等这事一了,我打算自己张罗点小买卖。” 柱子几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刘群递给我一根烟后,面带担忧道“文哥,据我所知,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啊。” “咋的呢?” “我听说徐力为了对付你,没少摇人,我怕” “怕个几把!”李白左手一摸大背头,右手从兜里掏出把弹簧刀,面带杀气道“他摇多少人,我扎他他不死啊?” “就是!”柱子瓮声瓮气道“我不管徐力牛不牛逼,他敢碰我兄弟,我就整死他!” “你俩快消停会吧,心意我领了,这事因我而起的,你们谁都不用管,我自己去就中。” 我蹲过监狱,我爹没这个钱就得病死,我没的选。 但李白和柱子不同,打架这玩意谁都说不好,万一真打坏几个,俩人的前途就毁了。 至于我为啥拒绝刘群几人,原因更简单,关系没到这个份上,我没道理让人家给我卖命。 柱子和李白见我拒绝,他俩顿时就急了“文哥!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啊文哥,道上多少人想让我跟他们混我都没混,我就等你出来带咱兄弟东山再起呢!” 我没好气的瞪了李白一眼“就你这小体格子瘦的跟个棍似的,你混啥混,消停跟你爹做生意去!” “文哥,就我这肌肉,就我这线条,不去社会上混混可惜了!” “......” 正当我无语间,刘群突然开口道“文哥,你知道我们几个为啥来投奔你吗?” “为啥?” “其实我们跟徐力也有过儿。” “你们跟徐力有啥过儿?”我好奇道。 “其实我原来......” 刘群沉吸一口气,讲述起了旧日的恩怨情仇。 原来刘群几人几年前就是跟着徐大伟混的社会。 在一次约架中,刘群拿刀给对面扎了,临进局子前,徐大伟许诺说等他出狱,就让他接管一个游戏厅的场子。 可刘群蹲了两年出来以后,徐大伟却出尔反尔,把场子划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徐力。 刘群一怒之下就领着黄毛几人把徐力的场子给砸了。 经此,徐大伟和刘群彻底闹掰。 徐大伟更是在市区放话,只要他在一天,刘群就别想混出头。 这两年,只要是刘群罩着的场子,徐大伟都领人砸了个遍。 刘群被逼无奈下,只好领着黄毛四人来到广场收点清洁费维持生计。 听完这个故事,我内心浮现一片疑云。 刘群似乎是读懂了我的不解,他似笑非笑的问道“文哥,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一个敢拿刀扎人的主儿,咋听到你名后差点吓尿裤子了?”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刘群见状苦笑不已“文哥,你知道昨天我为啥问你混哪的吗?” “为啥?” “因为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眼熟?” “咱俩在监狱见过。”刘群神色复杂的注视着我“能在重x犯里当大哥的人,不是我能惹起的。” “里面是里面,外面是外面,不一样。”我笑了笑。 “不,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在哪都一样。”刘群认真道。 第10章 谁不怕S,来! 又聊了一会儿,我见几人如此坚持也没再赶他们走。 确实,就像刘群说的一样,好虎还架不住狼多。 北方自古民风彪悍,从来不缺敢打仗的虎逼哨子。 更何况徐力这次有备而来,我再能打恐怕也孤木难支。 这次要真让徐力得势把我踩了,恐怕杜永康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我们八人围坐在茶几四周,我冲他们说道“徐力这人你们比我了解,对付这种货色,咱只有一个宗旨。” “啥宗旨?” “打,咱就给他打疼,就给他打怵,让他以后见着咱兄弟不敢呲牙,懂吗?” “懂!”李白几人热血高涨道。 “打完这一仗,咱们兄弟就一起做点正经买卖,毕竟打打杀杀不是出路。” “放心文哥,从今往后你手指的方向就咱兄弟前进的方向!” 我被黄毛慷慨激昂的模样逗的忍俊不已“都饿了吧?走,咱先吃饭,边吃边聊。” “好。” 木厂食堂内。 柱子捧着一大碗米饭,含糊不清道“文哥,今天刘伟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晚上同学聚会,咱去吗?” “还同学聚会,说的好听,这些年都没聚过,咋林佳一回来就聚了?”李白鄙夷道。 “林佳回来你是咋知道的呢?”柱子不解。 “她家和我家认识挺多年了。”李白说完,冲我挤眉弄眼道“文哥,我觉得林佳对你还有意思。” 我无奈的笑了笑,没吱声。 李白见我不信,他撂下饭碗,一本正经道“文哥,你说她要不喜欢你,干嘛一直不结婚?” “没找着合适的呗。” “行,就算她没找着合适的,那你说为啥你刚出狱,她就回来工作了?” “想离父母近点呗。” “近点?早不近晚不近,就偏偏你出狱近?” “别瞎想了,人家是大学生,我是劳改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明白吗?”我失笑不已。 “我不明白为啥要把爱情弄的这么复杂,爱情不就是你爱我,我也爱你吗?” 当听到李白的这句话时,我苦涩一笑,没有多说。 其实提起林佳,她算的上是我前半生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 我俩算的上青梅竹马,我俩也曾相约考入同一所大学。 但造物弄人,时隔八年,当再次听到彼此的消息时。 她是学成归来的知识青年,我是刚刚出狱的劳改犯。 说不自卑是假的,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 吃完饭,我们几人就坐在办公室内等待夜晚的降临。 临近傍晚六点,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刚一接通,徐力嚣张的声音从话筒之中传来“沈从文,出发了吗?” “马上。” “马上?你磨磨唧唧的不会不敢来了吧?” “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些屁话的?” “呵呵,真不愧是沈从文,死到临头说话还这么硬气,希望一会我刀架你脖子上时,你还能跟我俩装” 没等徐力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 见我脸色难看,李白皱眉问道“徐力打来的?” “嗯。” “说啥了他?” “扬言呗,我用屁股想都知道徐力放的啥屁!”黄毛冷笑道。 “玛德!今天见面我非给他那张b嘴扎烂了!”李白怒骂道。 我着实也被徐力气出了真火,将菜刀别在后腰,沉声道“走。” “走!” 我们一行哥八个迎着染血的夕阳朝后山走去。 其实那一刻谁都不知,当我们踏出这一步时,迎接我们的将是无数风云。 ...... 后山当地人又管它叫西山。 倒不是它地处西方,而是山脚下有一处火葬场,寓意日落西山。 可能老一辈江湖觉得去火葬场打架说出去有气势。 渐渐,这里变成了许多社会青年约架的场所。 不知是不是西山的阴气太重,越往那走,越有一种阴森凄凉之感。 当我们八人来到山脚下时,就看见几辆桑塔纳还有面包车开着大灯,将原本漆黑的山道映的亮如白昼。 徐力领着起码有十五六号膀大腰圆的壮汉站在车队前叼着烟卷,插科打诨。 见我们到来,他隔着几十米就扯着嗓子嚷嚷道“呦!还真来了!咋的?自己不敢来,还领了几个小崽子过来的?” “你舔着个b脸在这叫唤尼玛呢!咋的?你身边那些货都是你奶上坟扎的纸人啊?瞅你那犊子样,你要真敢单挑,都不用我文哥出手,我自己就收拾你卑服的!” 李白一顿输出直接把徐力干的一脸懵逼。 他气的脸色铁青,一摆手,身边就簇拥着一群大汉,面带煞气的超我们走来。 两方人马相遇,徐力指着李白的鼻子怒骂道“哪来的小b崽子,你踏马活腻歪了吧?啊?!” “徐力!你踏马把嘴放干净点!”刘群抽出腰间的砍刀,目露寒光道。 “呦呵?”徐力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黄毛五人,满脸不屑道“哪个娘们裤腰没别紧把你们五个蹦出来了?咋的?我大哥最近没收拾你们,你们皮子痒痒了?” 刘群几人刚要开喷,李白就一手扣着耳朵,一手将弹簧刀从怀中取出,冲徐力似笑非笑道“这不巧了嘛,小爷我最近正好有点皮痒痒,不行你给我开开皮?” 徐力一见弹簧刀,好像想起了昨晚被我喝住的屈辱时刻。 不知是不是骑虎难下,还是那股血气突然迸发,总之,这次的他相当有魄力,直接把脸递到李白的面前,狞笑道“小子,别害怕,你不有刀吗?来,往这扎!” “你确定?”李白面色一冷。 未等徐力放完狠话,一声痛苦的哀嚎就从他口中传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刚反应过来,就见李白手一抽,一股鲜血便从徐力的面颊喷射而出,溅了李白满脸。 李白攥着弹簧刀,被鲜血浸染的面容在惨白月光的映射下,可怖渗人。 他扭了扭脖子,脸上露出嗜血的狞笑“玛德!沈从文是我大哥,谁敢动我大哥先踏马整死我!谁踏马不怕死!来!!” 第11章 谁是沈从文?! 李白音落,无人应和。 只有徐力痛苦的哀嚎声回荡在静谧阴森的山路中,凄厉渗人。 已经彻底发狂的他捂着脸,冲呆愣在原地的打手们撕心裂肺的咆哮道“给我干死他们!” 打手们闻言壮着胆子拎起家伙式就要奔我冲来,这时,柱子像尊魔神一般两手拎着两根搞把直接横在我面前,怒目圆瞪道“哪个不怕死的来!” 李白一句废话没有,一个箭步蹿到徐力面前,薅起后者的头发,直接将刀抵在了他的脖颈上“玛德!谁踏马敢动!我踏马整死他!” 徐力没想到李白这么生性,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他都快被吓尿了,声音带着哭腔喊道“都踏马给我住手!”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当徐力这一嗓子喊出来时,失败就已成定局。 其实我能感觉到,他今天找的这伙人绝对是些敢下手的老油条。 但俗话说的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他自己支棱不起来,指望这些打手帮他出头,这不现实。 不过这次确实不赖徐力,主要是李白今天着实有点彪。 打仗这玩意双方都讲究个先谈判,谈不拢再打。 可这小子上来二话不说就先扎一个,这搁谁身上谁不麻啊? 我踱步来到徐力面前,淡淡道“徐力,这事算完吗?” 徐力沉默许久,蠕动着干瘪的嘴唇说道“算......” “我给你两次机会了,这次完事你要再敢去杜永康的木厂闹事,就不是你找我了,明白吗?” “明白。”徐力梗着脖子回道。 “哎我操!你踏马啥表情啊?不服是咋的?” “服!我服!我服了!” 徐力见李白又要动手,他吓的一缩脖,连忙求饶道。 “靠!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李白骂完,又看向一旁的打手们“咋的?你们不服啊?” “服还不滚犊子!” “这就滚!这就滚!” “擦!就这b样还混社会呢!一群fw!” 待徐力一众离开后,李白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朝我扬了扬下巴,邀功道“文哥,今天我狠不狠?” “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但狠这一次就行了,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 “放心文哥,我有谱。” 回去的路上,我见刘群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笑问道“咋的了?” “以前总被徐大伟这哥俩打,今天冷不丁打回去,有点不适应。” “擦!徐大伟算个der?今天他就是没来,来我照样扎他!”李白一边拿着树叶子擦着脸,一边嘚瑟道。 “这我信!”黄毛此时已经彻底化身为李白的小迷弟,眼冒金星道“白哥,今天你真踏马碉堡了!那一刀扎的我热血沸腾的!” “那必须地!”李白得意洋洋的冲我笑道“文哥,这几年我为了追随你的脚步,特意练了好几年的散打,就等你出来带咱兄弟扬名立万呢!” “还扬名立万?你不怕你爹拿鸡毛掸子抽你啊?” 柱子打趣完,李白彻底蔫了下来,露出一副苦瓜脸,悲催道“文哥,你说徐力这小子不能报asir吧?” “你小子还知道怕呢?”我笑道。 “我倒不怕见asir,我这不是怕我爹知道我打架抽我嘛!”李白苦逼道。 “不能,他徐力除非不想在市区混了,不然不可能报群说完,叹了口气,又道“我现在主要担心徐大伟怕是不能善罢甘休,毕竟徐力是他弟弟。” “擦!怕个毛线?他大哥白三儿都让文哥弄了,他是个瘠薄?”李白甩了甩大背头,满不在乎道“走!为了庆祝文哥出狱和今天大获全胜,我请你们去新开的皇家ktv乐呵乐呵!” “卧槽,白哥,不行咱换一家玩吧,我可听说皇家ktv的消费老高了!”黄毛提议道。 “高?”李白邪魅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沓蓝色大钞“有我这摞钞票高吗?” “白哥,这老些钱你从哪整的啊?”黄毛震惊道。 “偷的!” “偷的?白哥你还会这手艺呢?” “擦!想啥呢?你白哥我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这是我在家偷的。” “......这不也是偷吗?”黄毛无语道。 “你真是啥也不懂啊,人家鲁迅都说过,偷自己家的钱不算偷!” “鲁迅还说过这话呢?”黄毛睿智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哈哈哈!” 本来从木厂到皇家ktv的路途挺远,可有了这俩活宝逗乐,半个小时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当我们到时,ktv的门口停满了豪车,看样子生意相当火爆。 都说无巧不成书,来到大厅,我们刚要开房,竟然碰见了林佳。 多年未见,她的气质更为出尘,高挑的身材配上她那清美绝伦的面容,给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原来今天同学聚会的地点就是皇朝ktv。 我见碰都碰上了,再走也不好,于是跟着林佳来到了楼上的包房。 老友相见,我本以为会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可到了包房后我才发现,曾经的同窗情已然不见,整个房间内写满了人情世故、三六九等。 而作为本次聚会发起人的刘伟,似乎是为了讨得林佳的欢心,彰显自己如今不俗的地位,更是吹的天花乱坠,引得众人纷纷向他投去艳羡的目光。 越吹越来劲儿的刘伟拎着酒瓶子,站在林佳身旁,三吹六哨道“就文化广场那片的大哥徐大伟你们听过没?那都是我铁子!” “你还认识徐大伟?”众人惊叹道。 “别说徐大伟了,你们打听打听,哪个月我不在这消费个万八的!” “这!” 沉浸在虚荣之中无法自拔的刘伟晃晃悠悠的走到我面前“从文,出来之后干点啥呢?” “呵呵,在文化广场那边摆地摊。” “摆地摊?哈哈!我们的沈大才子竟然摆起了地摊!”刘伟拍了拍我的肩膀,牛逼哄哄道“别说兄弟不照顾你,回头我领你认识认识徐大伟,到时候我让他给你找点活干干,不比摆地摊强多了?” “擦!摆地摊咋了?摆地摊吃你家大米了?”李白站起身,指着刘伟鼻子骂道“这家伙让你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联合国是你家开的呢!” 刘伟当着林佳的面被李白落了面子,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李白,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就是一听别人吹牛逼过敏!” 李白音落,未等刘伟出言反击,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从外面涌入十余名壮汉。 为首的光头男拎着砍刀,凶悍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后,声音低沉道“谁是沈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