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O表示不懂你们直男》
1. 第 1 章
宿舍浴室。
陶然打开花洒,冷水如雨般淅淅沥沥地落下,很快将身体全部打湿。
寒意从湿透的衣服侵入肌肤,身体明明已经冷得打颤,但体内窜起的火却如何都浇不灭。
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来自生理的渴望不断滋生放大,迫使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气息灼热,四肢发软。
实在站不住,陶然只能攀着墙壁,慢吞吞地蹲下坐到地板上。
滚烫的皮肤接触到瓷砖的凉意,陶然鼻子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哼。
意识沉睡前,他泛红的脸颊本能地蹭了蹭墙壁,任由冷水不断冲刷身体。
……
不知过了多久。
浴室门被人在外面敲响,陶然一下被惊醒。
“陶然,陶然?”是室友卓强的声音。
“我在。”
陶然的声音沙哑低弱,他虚喘着气,手掌攀住墙壁,作势撑起发软的身躯,“你要用浴室吗,抱歉我这就出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看你好像在浴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叫你一声看你是不是晕倒了,你继续洗吧,我先去打游戏了。”
一个多小时……
陶然心想,在发情期时泡冷水果然管用。
此前他还处在发情期最难熬的阶段,淋了一个多小时的冷水之后,他感觉发情热都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
但头还是晕晕沉沉的,陶然从地上爬起来,关掉花洒。
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刚才有拿进来的睡衣,又取下一条新的毛巾,陶然边擦头发边打开门,走到与浴室联通的阳台。
这时阳台隔断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陶然猝然与来人迎面相撞。
对方的身形高大,挡在门框处压迫感极强,身高差距让陶然必须抬起下巴才能和他对视。
“你、你也要洗澡吗?”
陶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像水洗了般澄澈纯净,肤白似玉,带着洗澡后湿湿的水汽,嘴唇异常红润。
祁予霄眸底漆黑,罕见地在陶然的脸上多驻留了几秒,极轻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敛平,“嗯。”
陶然不禁怀疑,大学开学一个多月了,这位高冷寡言的校草室友是不是还没能把他的脸和名字合着记一块呢。
反应过来,他后退一步,侧身让路:“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
“刚回。”
祁予霄简洁回道,说完便走入浴室。
陶然从阳台进到宿舍里,身体猛打了个颤,仿佛踏入了冰寒极地。
抬眼一看,挂在墙壁的空调正呼哧呼哧地运作,冷风口冒着白雾,温度赫然显示为16度。
苏家良和卓强两个室友赤身光膊打着游戏,偶尔闲聊几句。
“今天祁予霄咋回来啦?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吗?”
“好像说是满课,就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捋了捋手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陶然伸手把玻璃门给关好。
“陶然你洗好了?”游戏刚好结束一局,苏家良循声抬头,惊声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陶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蛋,果然很烫,他有些心虚地解释,“应该不是生病,洗澡洗的。”
他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走回自己的位置。
卓强的床位最靠近玻璃门,陶然经过时,他突然抬头,一连猛吸了几口空气,挠头奇怪道,“哎我们寝室怎么突然变香了?”
苏家良目不转睛地看手机,随意接道:“好像陶然每次洗澡出来都贼香。”
闻言,陶然愣怔,整个人僵在原地,忐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扯紧手里的毛巾。
“这沐浴露味道真挺好闻的。”
卓强好像没有多想,但他越闻越上瘾,大吸几口空气,然后好奇地问,“陶然,你用的什么牌子的啊?”
陶然慌乱地避开了卓强的视线:“我、我随便买的。”
卓强:“这样啊……”
苏家良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开局了开局了,卓强速来。”
“好嘞!”
这个话题被覆盖过去了——卓强和苏家良又开始了新一局游戏。
陶然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坐回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的毛巾已经被他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他皱起了眉头,神情露出一丝苦恼。
该怎么告诉室友,其实那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而是他的信息素呢?
一定会被当作神经病关起来吧。
但就是如此匪夷所思、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陶然原先生活在ABO世界里。
他十二岁时分化成Omega,但后脚便被查出天生腺体缺陷,医学上判定为终身无法受孕。
一个没有生育价值的Omega,顺理成章地成为弃子,直到家族企业出现问题,急需联姻去拉拢资金合作,陶然才在被从遗忘的角落里捡起来。
后来就是堪堪十七岁的他被家族迫不及待地推到手术台上,进行一场成功率仅有百分之四十的腺体手术。
手术失败,再次睁眼,陶然发现自己穿越进了这个陌生的新世界里。
在这个新世界,男女是第一性别,没有ABO之分,没有腺体和信息素。
用陶然自己的话来理解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beta聚集地。
社会阶级的分类少了AO基因的参与,每个人活得相对更平等和自由。
陶然不用再因为腺体缺陷终生不孕而惨遭歧视和冷落。
但坏消息是,陶然仍然是个omega。
腺体仍然嵌在他的后颈,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信息素,发情期也依然伴随着他。
他努力地想融入新世界,但发现自己终究是个异类。
……
等待游戏的须臾间,苏家良抬头,一眼便瞧见了陶然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发呆。
他开口提醒:“陶然,你还不快把头发吹干,不然又要感冒了。”
“哦,好的。”
下沉的神绪被叫唤回来,陶然起身拿吹风机,插电吹头发。
等吹完头发,陶然感觉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淡了下来。
至少没有刚刚那么浓了。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抑制剂,陶然只能任由身体里的信息素逸散出来,好在他的信息素味道不是太强烈张扬的类型,日常生活里他只是比寻常人多了股体香,完全可以用香水等借口糊弄过去。
但信息素是会波动的,陶然每次洗澡或者经历发情期的时候,信息素浓度值就会升高,有时候经常会弄得满宿舍都弥漫他的信息素味道。
庆幸的是,与他共处一室的大学室友们都没有嫌恶这个香味。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陶然下意识的闻声看去。
祁予霄刚洗完澡出来,全身只穿了件灰色休闲短裤。
头发湿漉漉的,发梢处凝聚的水珠往下滚落,流经胸膛和腹肌,最后汇聚到人鱼线上,消失在裤延边处。
青年肩宽腿长,露出的肌肉线条完美流畅,但不过分夸张,和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给人的视觉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陶然怔然,脸颊慢慢浮上了热意,视线局促地上移,正好撞入对方冷淡漆黑的眼睛。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陶然慌忙转回头,以避开对视。
过了几秒,祁予霄突然轻啧一声,微拧着眉,叫了声“卓强”。
“咋啦?”卓强抬起头,狗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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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哥有何吩咐?”
“空调调高点。”
卓强看向空调,猛然惊讶道,“我去,晚上回来热死人,我就把温度调到16度了,竟然忘记调回去了。”
苏家良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胳膊:“我说今天怎么格外冷呢。”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一直光着膀子?”
卓强无语回道,他赶紧拿起空调遥控器“嘀嘀嘀”地调高温度,头转向陶然询问道,“陶然,没冷到你吧?”
陶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冲击中没缓过神,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没、没有。”
卓强这才放下心,“那就好。”
他们三个都是火气方刚的小伙子,空调开多低都能接受。而陶然比较特殊,他的体质比一般人都不耐冷,刚来宿舍时就被空调吹感冒了好几次。
但他性格温吞胆小,很害怕麻烦别人,生病了不敢和室友说,也不敢和导员请假,只是忍着不适坚持去上课,最后在某天晚上晾衣服的时候,两眼一黑晕倒在阳台。
着实把卓强他们都给吓了个半死。
大家得知后都愧疚不已,之后每次开空调都会格外照顾他,比如苏家良刚刚还特意提醒他快吹干头发。
不过今天陶然并没有觉得空调很冷。
他总感觉身体内还残存着一些代谢不出去的发情热,尤其是刚刚看了祁予霄半裸的身子之后,一股奇怪的感觉萦绕周身。
他决定转移注意力,翻开了摆在书桌上的教材课本。
他们宿舍是混寝,陶然是美术专业的,卓强和苏家良分别学的法学和计算机,祁予霄则是金融专业。
据说是这四个学院排宿舍时都刚好有一个倒霉蛋被剩下来,于是学校就把这四个倒霉蛋给集中在了一个宿舍。
陶然无意间把教材翻到了有人体例图的页面。
他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又联想到了祁予霄的身体,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
悄无声息的,陶然开始偷偷观察寝室里的人。
苏家良去洗澡了,卓强还在光着膀子打游戏,祁予霄套上了件黑T,头发半干,姿势随意地挨着座椅,两条腿长长地伸出来,面无表情看手机。
目光触及到对方的手,很大,白皙的皮肤下血管微微凸起,指节修长分明,陶然拿起来觉得屏幕很大的手机,而他只需微拢着就能完全掌掴。
心跳蓦地放快,陶然做贼心虚般移开视线。
转而看向卓强,心跳恢复正常。
再次瞄向祁予霄,这次看到的是他的侧脸,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但侧脸轮廓依旧俊朗分明,五官深邃立体,没被光亮弱化半点。
陶然感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脏好像要跳到嗓子眼了。
再看卓强……
结果鬼鬼祟祟地偷瞄被卓强突如其来的抬头给抓到了。
“陶然,你有什么事吗?”
陶然看着他光着的上半身,结巴地找借口:“额、就是,你多穿点,小心着凉。”
“不会的,我火气比较旺,从小到大基本没感冒发烧过。”卓强颇为得意道,“你也可以去运运动健健身,增强体质,我最近就有运动,看哥的身材还不错吧?”
说着,他眉飞色舞地给陶然摆了一个健美秀肌肉的pose。
陶然:“……”
心跳已跌回正常水平,陶然还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违心地“嗯”了一声,随后转回身老实坐好。
测试结束。
这个世界,男女是主流异性恋,性向是男性alpha的陶然应该属于同性恋。
虽然他从ABO世界的异性恋变成了新世界的同性恋,但取向审美这一点不会因为称号的改变而改变。
陶然仍然喜欢男性alpha。
2. 第 2 章
前世的陶然和alpha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因为学的也是美术,描摹和研究过不少alpha的身体,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偏好审美。
可以说,祁予霄的长相完全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脸是深邃偏冷的凌厉感,身材极具美学且富含力量……
可惜没生在abo世界里,不然肯定是个s级alpha。
不过在这个世界,祁予霄的受欢迎程度也很夸张。
他从入学开始就备受瞩目,凭借着优越的外形,军训期间学校论坛几乎被他的军装照刷屏,传至网络平台更是火出圈。
热度持续到军训结束之后都不见减小,大一正式上课时,还有好多外校的人慕名前来围观拍照,甚至还有的追到宿舍门口表白。
也是因为这样,室友和周围宿舍的人都难免遭受骚扰,于是祁予霄在开学半个月后就在外面租了套公寓,搬出去住了,不过一周有偶尔两天满课的时候会选择在宿舍休息。
而恰好陶然暑假意外从楼梯摔下,导致脚骨折,申请了军训免训,开学半个月痊愈后才来上学的。
他来的时候已经基本见不上这位校草室友了。
目前两人对彼此都还很陌生,说话拢共不超过十句,连微信都没加上,只共同进了寝室群。
最重要的是,祁予霄实在太冷了,身量极高,周身总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作为一个社恐,陶然对于这类人有种天然的畏惧,总是下意识地不敢接触。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窗外夜幕漆黑,月亮高照。
陶然产生了一丝困意,于是想爬上床睡觉。
谁知手刚抓住扶梯时,侧面的光线忽然被挡住,投下一片灰影。
陶然奇怪地侧目看去,谁知视线和祁予霄迎面对上。
青年的骨相十分立体,鼻梁高挺,深眉压眼,眼尾上挑宛若一把弯刃,是很直白锋利的英俊。
陶然呆了好几秒,耳廓悄悄染上红色。
这张脸真的好帅啊……
蓦地想起来他们的床是同一侧的,共用一把梯子,陶然下意识地松开抓住扶梯的手,把梯子让给他,“给、给你。”
“你先上。”祁予霄却淡声应。
“哦、好。”陶然没在推脱,转正身爬了上去。
也不敢让祁予霄多等,他的动作比往常加快了许多,这无意间掀动了周围的气流,他身上的味道随之轻飘飘地荡漾开来。
好香。
祁予霄的第一反应。
他撩起眼皮,去寻找散发香味的源头。
抬眼便看到陶然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睡衣,皮肤莹白,四肢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上衣很宽松,伸高手攀着扶梯时,不小心露出了一截细薄的腰。
这股香味随着他坐到床上,拉上床帘,而明显变弱了。
随着最后一缕残存的香味消散,再次呼吸,就只剩下了寡淡无味的空气。
祁予霄莫名心生一阵烦躁。
*
翌日清晨。
陶然今天早八,闹钟一响就醒了。
起床掀开床帘,看到室友都还在睡梦中,他便轻手轻脚地下床。
洗漱完,再简单地收拾好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关门,生怕吵醒室友。
吃完早餐来到阶梯教室,陶然选了一个位置稍前、但最靠墙的位置。
和往常一样入座之后,陶然掏出课本摆好。
但今天却出现了另一道声音:“你好同学,你旁边可以坐人吗?”
陶然愣了数秒,抬起头,一个长相白净秀气的男生进入视线,正友好地微笑问他。
有些意外,但陶然还是点了点头。
男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里克制着兴奋。
坐下来后,他朗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许嘉礼。”
陶然有些雾水,但还是礼貌道:“你好,我叫陶然。”
“我知道你,陶然,你是美术二班的嘛,我一班的。”徐嘉礼笑嘻嘻地凑近乎。
“……哦”陶然点点头,手指扣了扣掌心。
他的性格本来就比较内向,不善主动社交,加上住的是混寝,平时和同专业的同学接触甚少,基本上都不熟。
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陶然安静地垂着脑袋看手机。
而另一边,徐嘉礼正暗暗地观察着陶然。
窗外树叶金黄,阳光透过枝桠穿进教室,轻盈柔软的曦光落在陶然乌黑柔顺的头发上,照的他皮肤白到几乎透明。
青年气质干净无害,眼型偏圆润,唇形饱满,天生带点微笑弧度,只是远远一看就漂亮得惊人。
如果不会被当成变态的话,徐嘉礼真的很想立即把陶然扛回家当等身bjd娃娃放到展示柜里。
旁边的人视线越来越灼热,陶然有些坐立难安。
反复纠结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请问,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徐嘉礼神情格外认真:“是有点东西。”
陶然:“?”
徐嘉礼:“有点好看。”
陶然:“……”
“哈哈哈哈哈。”徐嘉礼丝毫不尴尬,反而对于陶然竟然主动和他说话很是受宠若惊。
美术学院的男生比较少,基本都被分配到了同一楼层临近的几间宿舍里,大家每天出入都能碰面,加上军训也是一个营的,大家很快就都混眼熟了。
直到正式上课的时候,专业课的小班里突然进来一个很白很漂亮的男生,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犯迷糊走错教室了,直到听见老师点名时他应了声“到”,他们才知道原来陶然也是他们专业的,只是军训的时候受伤申请免训了,并且住在混寝,非上课时间压根见不着面。
加上陶然从来都不主动和他们说话,总是独自游离在人群之外,于是大家就对他有了孤僻不好相处的印象。
徐嘉礼抓住机会挑起话题,凑近了点说:“我听学长学姐说,这课的老师超级变态,之后会发很多小组作业。”
“真的?”陶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百分百保真。”徐嘉礼语气断定。
陶然眨了眨眼,“那、那这位老师的小组作业,可以一个人自己完成吗?”
徐嘉礼笑着问:“你猜他为什么叫小组作业?”
陶然一时语塞:“……”
“这样吧。”徐嘉礼提议道,“我和你一起,两个人也是个小组了,以后作业我们一块完成。”
说着,他眼神期待看向陶然,“你觉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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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心里纠结了一会儿。
他不想和太多人社交,也不想在分小组的时候落单,在这种情况下,先找好一个搭子组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块组队。”
“真的吗?”徐嘉礼惊喜万分,眼里迸发出一道兴奋的光亮。
旋即他果断掏出手机,乘胜追击地递给陶然一个二维码,“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方便联系。”
啊?
陶然忽然有些懵。
怎么突然快进到加微信好友了?
“之后小组作业肯定要交流沟通的,加个微信好联系点。”
徐嘉礼目光灼灼,“你方便吗,我扫你也行。”
“方、方便的。”陶然打开手机。
完成加好友的动作之后,陶然想了想,决定再次确认:“那个,我想问一下你确定这个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徐嘉礼认真注视陶然几秒钟,蓦地了然一笑,拍胸膛保证道:“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加进来。”
陶然这才放下心,上课铃声恰时响起,老师准时进入教室,两人便结束了谈话。
徐嘉礼美滋滋地拿到了陶然的微信,心想,那些说陶然是清高孤僻不合群的,肯定是一上来就鲁莽地搭讪或者一开口就是要联系方式的人,被拒绝后破大防才传出来的谣言。
陶然分明只是已个长得漂亮、性格有点慢热的社恐而已嘛。
*
下午下课,陶然买完饭回到宿舍。
落地窗帘被拉的很严实,整个宿舍光线昏暗,一片幽寂。
没看见人,卓强和苏家良现在应该都还在上课,而祁予霄今天应该不会回寝室了。
陶然莫名地松了口气。
可能实在是不熟,每次祁予霄回寝室,他都会莫名地紧张。
陶然把饭放到书桌上,放下书包,打开台灯准备享用晚饭。
一打开包装盒,美味的炒饭香便扑鼻而来,把一整天上课的疲惫全都驱散掉了。
总觉得台灯还是有点暗,于是陶然又去把玻璃门的窗帘给掀开了。
阳台外灿烂的落日余晖瞬间灌满室内。
陶然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还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比较放松快乐!
炒饭有些咸,陶然吃了一半就饱了,觉得口非常渴。
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起身准备去接杯水喝。
谁知道这时脚步一个趔趄,陶然整个人重心偏移,上半身猛地摇晃,一不小心就松开了手。
“砰——”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
马克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
还没来得及心疼杯子,紧接着头上方“唰”的一声响起。
陶然整个人愣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隔壁床刚刚紧闭的床帘被掀开,祁予霄正坐在床头上,冷着脸把遮在眼睛上的眼罩给摘下,头发弄得有些乱,露出了锋利的眉眼,眸底漆黑如潭,带着几分惺忪睡意。
因为被声响吵醒,此时他的脸色很臭,目光冰冷如寒刃。
祁予霄?
陶然僵在原地,惊诧地瞪大眼瞳。
3. 第 3 章
祁予霄怎么会在宿舍?
原来他一直在床上睡觉吗?
看起来像是被他吵醒的样子,模样比平常还要凶。
回想起自己回来的一系列动作,拉窗帘的声音、打开外卖盒的声音、还有摔杯子的声音……
顷刻间,一万个“完了”响彻陶然的大脑。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陶然神色慌张,急忙地解释道歉,“我真的不知道宿舍里还有人。”
“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宿舍有人,还以为你们都还在教室上课。”
“真的很对不起吵醒了你。”
陶然紧张的语言系统混乱,只能像个复读机一直机械重复着“对不起”。
祁予霄睡眠不足的大脑变得钻疼,他眉头紧蹙,忍不住道:“别说了。”
他声音低沉,面无表情时周身的气压很低,即使语气平缓,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冷漠和不耐烦。
“……”陶然瞬间噤声,垂下脑袋不敢看他,脸色变得有些白。
这下真的完了,他和祁予霄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够尴尬的,现在还惹到他不高兴了……
以后的每个星期三下午,哦不对,以后每次回宿舍时,他一定要先再三确认宿舍里有没有人在睡觉。
虽然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但让马克杯碎片一直洒地上,也不是个办法。
陶然做足了可能再次被凶的心理准备,但出声时尾音还是忍不住颤抖,怯生生地问:“那个……我可以先去把我摔碎的杯子打扫一下吗?”
见祁予霄不说话,他紧忙补充,“我保证会很小声,不会再吵到你睡觉的。”
祁予霄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随便。”
然后再次“唰”的一声——他又拉上了床帘。
宿舍又陷入了寂静,隐隐约约能听到祁予霄有些烦重的呼吸声。
陶然动作极轻地捡起马克杯碎片,连放入垃圾桶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剩下的碎渣也不敢去拿扫把扫,只能扯几张纸巾擦起来扔垃圾桶。
祁予霄现在估计准备再次入睡中,再发出一点声音都可能会引起他的不爽。
陶然想了想,便拿起今早换下挂在椅背上的睡衣,就着玻璃门那个本来就张着的一个小小缝隙,侧着身子缓慢地蠕动出去。
洗澡的水声都尽量地开小,生怕吵到了祁予霄睡觉。
今晚陶然洗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时皮肤都蒸腾着热气,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拿着毛巾擦拭几下,正准备拉开玻璃门去进宿舍里找吹风机吹头,但下一刻他动作猛地悬崖勒马。
瞧他这脑子,差点又忘记宿舍里还有个睡觉的祁予霄了。
和出去一样地蠕动回到宿舍里,陶然只能拿着毛巾又擦了几下头,然后湿着头发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无聊地玩了会儿手机,陶然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突然凑过去嗅了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他信息素味道有点浓。
难道是昨天发情期刚结束,体内的信息素浓度还没来得及降下来?
又或者是刚刚洗了热水的原因?
温度比较高,气味更容易散发出来?
*
祁予霄躺在床上,眼睛轻阖上。
床帘的遮光性很好,光线足够黑暗,室友也安静下来没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但是他还是迟迟未能入睡。
其实在陶然回来之前,他都一直是清醒的状态。
之所以掀床帘,只是因为他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起身察看一下情况,不过室友好像误会了什么。
严重的睡眠障碍让他很难入睡,明明大脑已经发出了困意提醒,但神经依然兴奋,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格外敏感。
开始以为是自己不适应寝室生活,但后来搬出去住了,他的失眠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善。
昨晚在宿舍,是他大学开学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个觉。
他以为是环境的原因,于是在没课的时候便回到寝室里再补一次觉。
但结果是,他在宿舍又睡不着了。
不是环境的原因,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忽然,祁予霄捕捉到阳台外的很细微的水声,过了会儿,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可以听出脚步声的主人走路已经很轻很小心了,但是沾了水的拖鞋还是难免发出一点声音。
久久未能睡着,让他大脑神经紧绷,心生烦躁。
这时应该是陶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走回自己的位置,经过祁予霄床下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从下飘了上来。
是淡淡的草本味,包裹着果实温润的甜香。
祁予霄向来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这股味道不浓不淡,清新和甜度中和得恰到好处,很轻柔地萦绕在他的鼻息间。
随着呼吸进入他的体内,抚顺了他紧绷不宁的神绪,心情慢慢地平和。
渐渐的,浓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在思维切断的一个瞬间,祁予霄进入了睡眠之中。
*
这一觉意外地睡到了晚上十点钟。
祁予霄是被一阵开门动静吵醒的。
估计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天杀的水课,一上就是一个晚上,简直浪费老子的美好青春!”
卓强哀声怨哉地卸下书包,动作一顿,闻了闻空气,依然是熟悉的香味,“陶然,你应该洗澡了吧。”
陶然紧闭着嘴巴,但神情有些慌张,晶亮的眼珠子不断地瞄向另一边。
卓强觉得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祁予霄正好把床帘掀开。
他惊奇道:“哎,祁予霄你也在啊,我还以为只有陶然一个人呢。”
“你刚刚在睡觉吗?”他看了看祁予霄无表情的脸,说,“你不会是被我吵醒的吧?”
祁予霄说:“自然醒。”
“那就好那就好。”
听祁予霄的语气,感觉这一觉睡得还挺满意的,陶然也松了口气。
苏家良后脚就回来了,一进门也是和卓强一样怨气满满。
刚想说话,就看见陶然的发尾还是湿的。
他便像个在外辛苦工作一天,回家还要操心孩子的老父亲般,“陶然,你怎么又没吹头发,小心又生病了!”
陶然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他伸手摸了摸头皮,发现发根已经干了。
“你发尾还湿着呢,赶紧再吹吹。”苏家良苦口婆心道,说着他自己也反应过来,“哎呀我说话怎么像个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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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呢,不过你真的要小心啊。”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生病吧。”陶然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
这时身旁的楼梯下来一个身影,是祁予霄下床了。
陶然下意识地瞄过去,结果发现对方也正在垂眸看着自己,神情懒倦,但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冷凶了。
但是陶然还是被吓得立刻转回头,不敢和他对视。
卓强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衣服,真想去洗澡,忽然想起比他早回来的还有个祁予霄。
看见祁予霄从床上下来,卓强便问,“予霄你今晚是要留宿舍吗,洗澡没?”
祁予霄看了他一眼,“你先洗吧。”
“好嘞。”
卓强乐呵呵地进了浴室。
洗了一半,卓强的脑袋突然从门缝钻出来,大声喊道:“兄弟们,你们有谁能借借我沐浴露,我的用完了!”
一秒,两秒,三秒。
没人理他。
因为开着空调,玻璃门被关紧了,大家在宿舍里各做各的事,谁都没听见他的召唤。
卓强气呼呼的一个个点名:“苏家良、祁予霄、陶然!”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陶然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阳台处,瞅到了卓强探出来的脑袋。
他起身去打开玻璃门,问,“怎么了嘛?”
卓强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陶然,快救救我!”
卓强:“能不能借个沐浴露给我?我的用完了。”
“可以的,你等一下。”陶然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把柜子里的沐浴露拿去给卓强。
挨在椅子上看手机的祁予霄动作微顿,目光扫了一眼那瓶沐浴露。
卓强感激涕零地接过沐浴露,表白道,“呜呜呜呜还是我的陶然对我最好,爱你。”
“……”
陶然吹干头发后,便觉得有些困了。
他爬上床,盖上被子,还没来得及想一些事,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直到闹钟准时发出声响,陶然惊醒过来惊醒,手在床铺上摸索着找到手机然后关闭闹钟。
竟然已经第二天了。
今天和昨天一样,全寝室只有他上午满课。
早八使人麻木,从身到心。
陶然像尸体一样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像只乌龟似的慢吞吞地爬下床。
谁知脚刚落地,大脑袭来一阵眩晕,视线模糊,天地倒转,随之是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疼。
陶然努力扶着爬梯,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好了一点。
去教室上课时,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台下的陶然昏昏欲睡,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第三排靠窗那位白衣服的同学,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教室里的同学齐刷刷地看向他,陶然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老师点了他。
一个人上课的弊端在此刻完全展现,陶然压根没听清问题是什么,旁边也没人能提醒他。
在全班人的注视下,陶然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好在老师也不想过多为难他:“坐下吧,认真听课。”
陶然坐下,用手背碰了碰脸蛋,又烫又热。
但没起疑心,他强撑着继续听课。
4. 第 4 章
终于熬到了中午。
回到寝室,陶然这次特意很认真地检查了一翻——没人在,祁予霄的床也是空着的,大家应该都去上课了。
混合寝就是这样,大家的专业不同,课表随之差异很大,甚至有上课时间完全错开的情况。
从今天起床开始,陶然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但被一上午繁忙的课业压了下去。
现在刚放松下来,这股不适感又卷土重来。
大脑变得沉重,鼻子好像被堵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
陶然想他应该是感冒了。
前天他在浴室里冲了一个多小时的冷水,然后又一直在空调房里吹冷气。
昨天因为害怕吵到祁予霄睡觉,一直不敢用吹风机。
应该就是那时候着凉了。
好在有前几次感冒的经历,让陶然时刻备着感冒药。
翻找出感冒药,就着白开水服下,药效很快发作,困意侵袭而来。
陶然眼皮险些睁不开,换上睡衣后边爬到床上,躺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睁眼,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口干舌燥,鼻子堵得呼吸困难。
陶然揉了揉眉心,身体的病症并没有服药和睡眠而消退,反倒是加重的趋势。
是不是药吃少了?
在床上如躺尸般缓了好一会儿,等头没那么痛了,陶然艰难地爬起身,掀开床帘。
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宿舍依然很安静。
不知是谁的台灯开了,微弱暖黄的灯光幽幽地照亮整个宿舍。
第一反应,有人回来了?
现在的脑袋光想这些就已经抗议怠工了,陶然没法深思,掀开被子,动作极为缓慢地爬下床。
站好一看,发现回来的人竟然是祁予霄,他头稍侧过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最近祁予霄回宿舍的频率变高了。
“你回来啦。”陶然有些不自在地打招呼。
但一开口,他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给吓到了。
祁予霄好像也发现了,皱着眉看他,开口:“你怎么了?”
“就有点感冒,我再吃点药就好了。”陶然吸了吸鼻子,说着,他打开抽屉去翻感冒药。
可明明是没多久刚放好的东西,这次却怎么也找不到。
陶然弯着腰来回反复地找,东西被翻得乱糟糟的,无意识地自言自语:“刚刚就放在这里啊,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难道我记错了吗?”
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总是格外脆弱,陶然无由来的涌起一股委屈,找着找着愈发着急,最后像只无头苍蝇般,决定打开衣柜,想看看是不是刚刚脑子混乱放错了。
但刚触碰到衣柜的把手,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臂,顺而制止他的动作。
那只手掌心燥热,手指修长有力,很轻易地就圈住了他的手臂,陶然呆愣地抬头,祁予霄俨然站到了他的旁边。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底如稠墨般浓黑,动作很轻地就拽下了陶然的手,然后用手背去碰了碰他的额头。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陶然本来就卡顿的脑子直接给整短路了,心跳莫名砰砰加快。
几秒后,祁予霄将手从陶然的额头撤离,语气极淡地告诉他:“你发烧了,吃感冒药没用。”
“发烧?”陶然显然没意识到,他自己也用手摸额头,好像确实有点烫。
他神情迷惘,细声询问:“那、那我吃退烧药?”
祁予霄却没回答,抬脚去按开寝室的大灯,明亮的光线一下让陶然难以适应。
眼睛适应光亮后,陶然看到祁予霄不知从哪拿了个小镜子,递到自己的面前。
陶然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里面的人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涣散无焦点。刚刚一直找不到感冒药,他着急得眼眶有些泛红,氤氲起一层水汽,因为呼吸不畅,嘴唇不自觉轻启着喘出灼热的气息。
陶然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他已经病的这么明显了吗?
眼前的人像突然消失,祁予霄撤走了镜子。
陶然还在惊讶中出神,听到对方用冷淡的声音说:
“去医院吧。”
“……”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三甲医院,两个人打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进入医院后,预约挂号排号、找诊室叫医生全是祁予霄一人包揽。
陶然全程迷迷糊糊地跟着。
直到坐在急诊室冰凉的不锈钢座椅上,手背插上吊针,陶然发呆地盯着旁边吊瓶里液体一滴滴流下。
眼看着一瓶药水即将用尽,陶然伸长脖子四处探望,祁予霄去一楼帮他缴费了,他得自己去找护士换药瓶。
“弟弟,别乱动哈。”一位白衣护士拿着新药瓶走过来,动作熟练麻利,三两下就把空瓶子取下换上新的。
“先测个体温。”她笑眯眯地从口袋掏出测温枪,对准陶然的额头。
护士瞧了一眼,“38.5度,刚刚都快四十了,已经开始退烧了,耐心等待吧。”
“嗯。”陶然轻轻点头。
他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下,只是匆匆地套了件外套就被祁予霄带出来了,宽松的衣服皱巴巴地堆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瘦伶伶、病怏怏的。
护士一下就被激起了怜爱之情,“害,真是个小可怜。”
“现在高中的学习很紧张吧?”护士关心地问,“再打完一瓶估计能退烧了,应该不影响明天上课。”
陶然怔然,解释道:“我不是高中生,已经上大学了。”
“啊?”护士好像误会了什么,“那刚刚陪你来的帅哥是……”
“我的室友。”
护士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哥哥把高中生弟弟接出来看病的呢,原来是室友啊。”
“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玩的。”护士看着陶然的脸,不禁感慨道。
“……”
护士离开一会儿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陶然打开一看,是苏家良发来的消息。
苏家良:[陶然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宿舍啊?]
苏家良:[还有祁予霄,他也没回来,你俩到底哪去了。]
一只手被吊针牵制着,陶然不敢有动作,只能身残志坚地单手打字。
陶然:[我发烧了,来医院打针。]
苏家良:[什么???]
苏家良:[你什么时候发烧的?]
苏家良:[要不要紧啊???]
陶然努力又缓慢地打字回复,但奈何不敌苏家良发得飞快的消息。
苏家良:[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看着最新的消息,陶然把前面好不容易打的字全部删除,又打了一条新的。
陶然:[祁予霄带我来医院的。]
陶然:[吊了一瓶药水,现在好一点了。]
过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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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苏家良回复。
苏家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家良:[语音]
怎么突然发语音了,陶然好奇地点开,里面传来了卓强痛定思痛的声音:
[小然,对不起,肯定是我前几天忘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害你又生病了,我有罪,我真是个罪人啊啊啊啊!!!等你病好了,我请你吃一食堂最好吃的番茄肥牛米线来赔罪好不好!]
陶然:[好的?.?]
等卓强鬼哭狼嚎完,两个室友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什么。
苏家良:[等等,你说是祁予霄带你去的医院???!!]
像是心有感应般,陶然抬起头,瞧见去缴费的祁予霄正好走回来。
青年穿着简约的黑t和牛仔裤,在医院冷白灯光下,气质更为冷峻。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祁予霄带他来医院,并替他操办一系列琐碎的看病流程。
甚至在昨天,他还因为不小心吵醒他惹得他生过气。
祁予霄在陶然座位前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他,问,“感觉好点没?”
“感觉好多了。”陶然如实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你陪我来医院。”
“不用。”祁予霄淡淡地敛着眼皮,然后坐到了陶然旁边的位置。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
陶然没再看手机,无聊地继续观察旁边的输液管,估摸着还需要好多时间才能滴完。
有点不好意思再浪费祁予霄的时间陪他打针了。
“那个……”
陶然垂着脑袋琢磨了会儿,犹豫地开口,“我已经退烧了,剩下的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处理。”
他轻声提议,“现在时间好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祁予霄没答,反问,“饿了吗?”
陶然一时怔住没出声。
不提还好,下午下课后急着回宿舍吃药,陶然没来得及买晚饭,就一直空着肚子到现在。
还真有点饿了。
祁予霄又起身,留下一句“我去买点吃的”便走开了。
过了十几分钟,祁予霄拎着东西回来,递给了陶然一碗小米粥,还有杯热腾腾的豆浆。
“谢谢。”
食物的味道唤醒了陶然的饥饿,他没再客气地接过东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暖和的米粥流入空荡荡的胃,大大减缓了身体的不适。
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陶然把垃圾都塞进塑料袋里,然后打了一个结。
这时视线里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掌心朝上,泛着健康的红色,指节修长。
陶然困惑地顺着手看向祁予霄的脸。
祁予霄:“垃圾给我。”
“哦、哦。”陶然反应过来,把袋子又打了个死结,才递给祁予霄。
祁予霄拎着垃圾走向不远处的垃圾。
视线忽然有些迷糊,陶然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祁予霄的背影。
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陶然却觉得祁予霄背后冒出了天使般圣洁的闪闪金光。
祁予霄是要留下陪着他的意思吗?
他好像并没有要打算离开的样子。
再三确认之后,陶然心底缓缓淌过一股暖流。
同时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与反思。
他之前竟然觉得祁予霄又冷又凶不好相处,简直太以貌取人了!
祁予霄明明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啊!
5. 第 5 章
祁予霄丢完垃圾回来,又坐回了陶然的旁边。
已是深夜,习惯早睡早起的陶然很快就困了。倦意让他意识逐渐朦胧,眼皮一点一点地搭拉下来。
输完这瓶药水应该就好了,但估计得到凌晨才能回去。
好在明天上午他没课,不过不知道祁予霄有没有……
陶然困得脑袋顺时针一顿一顿地往下垂,最后落到了一个坚硬的实处。
他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意识,就着那一处陷入睡梦之中。
祁予霄看手机的动作微顿,转头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目光下移,是陶然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鼻子精致小巧,嘴唇是剔透的淡粉色,看起来像娇嫩欲滴的花瓣。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很怕他的样子,说话也瓮声瓮气的,现在竟这么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鼻翼间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草本混着果香的味道。
两个人的脑袋离得很近,祁予霄压低了一点下巴,在陶然发丝一指远的距离停下。
味道更浓郁了。
果然是从陶然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祁予霄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向来十分苛刻,稍微一丁点的声音都能让他无法入眠。
像这种人来人往的医院,放在以前绝不是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但他今天却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困倦。
沉浸在轻盈柔和的香味里,他头挨到墙壁上,闭眼入睡。
*
陶然还在睡梦中,右脸突然被人用手背轻轻拍了拍。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脖子长时间歪着挨向一边,变得僵硬又酸痛。
斜眼看去,发现自己竟然靠着祁予霄的肩膀睡着了!
祁予霄黑眸清明,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已经凌晨三点了。”
“啊、哦!”陶然扶着脖子,连忙坐直身,脸颊一热,“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靠着你睡着了。”
祁予霄垂眸看了眼陶然被压红的右脸蛋,收回视线,道,“刚刚护士已经给你拔针了,你再测个体温,没问题我们就回去。”
陶然抿着唇点头,心中万分羞耻。
他在睡觉时占了祁予霄的便宜就算了,竟然还睡得像头猪一样沉,连护士过来拔针都没有醒!
最后陶然量了体温,已经完全退烧了。
两人一起打车回学校。
夜凉如水,凌晨的校园尚在沉睡,路灯孤零零地矗立在路边,橘黄色的灯光在一层薄雾中散发着光晕,微风轻拂,迎面而来一丝湿润的凉意。
回到宿舍,怕等会儿进去吵到室友睡觉,祁予霄在门前停下脚步。
他递了一包被透明塑料袋裹着的东西给陶然,低声道,“这是医生开的药,一日三餐,记得按时吃。”
“好的。”陶然伸手接下。
沉默半晌,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祁予霄,很真诚地说,“谢谢你带我去医院,还陪了我一个晚上。”
“还有前天下午不小心把你吵醒,真的很对不起。”
祁予霄看了他片刻,挪开了视线,“没生气。”
陶然:“但还是很对不起。”
“……”
因为睡眠不足,陶然的眼周泛着酸涨的红,他揉了揉眼,声音疲惫,“我们赶紧回去睡觉吧,你明天有没有早课啊?”
祁予霄没答,用手机解锁后把门打开。
两人动作很小地洗漱完后,便分别爬回各自的床。
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凌晨,陶然身心俱疲,一沾床很快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间已将近中午。
陶然猛地弹坐起来,缓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上午都没课。
松了一口气,这时肚子突然咕咕作响地抗议起来。
卓强和苏家良都去上早课了,陶然爬下床,发现祁予霄的床位也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便去食堂觅食。
阿姨问:“小伙子吃什么?”
陶然认真地看了眼食堂窗口上印着的菜单,“一碗小米粥吧。”
付钱的时候,他动作一顿。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去医院的车费和医药费用还有晚饭钱都是祁予霄垫付的。
当时他的脑子烧得糊里糊涂的,全然忘记了这回事。
这些费用由他来付才是合情合理的。
陶然向来很怕麻烦他人,更何况他昨晚已经非常麻烦祁予霄了。
越想良心越是过意不去,陶然琢磨着该如何还钱,他思考片刻,打开手机,打算给直接给祁予霄转账。
微信页面跳出来后,他的指尖骤然停顿。几秒后,陶然沉默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一时太着急都给忘记了,他都还没加祁予霄的好友呢。
这时饭堂阿姨从窗台叫道:“同学,你的小米粥好了。”
“哦好,谢谢阿姨。”
陶然端着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完东西回宿舍,陶然又在书桌前一直呆坐着,直到宿舍门再次被打开。
陶然一个激灵,迅速转身看向门口。
卓强和苏家良喘着大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
“呼、呼、呼,外面热死了,怎么都秋天了还是这么热。”卓强抱怨道。
一抬头发现陶然正坐在寝室里,他连忙关心道:“陶然,你病好了没啊?”
苏家良也追问:“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陶然摇头,如实道,“可能还有一点点感冒。”
“只有一点感冒而已吗,喉咙呢,咳嗽吗?头呢,晕不晕,痛不痛?”卓强一副恨不得把陶然全身毛孔都问候一遍的架势。
陶然再次摇头:“我都没事了。”
卓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你出了什么岔子,我可就是成千古罪人了!”
陶然认真解释:“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体质太弱了。”
和他一块穿过来的是什么都好,但偏偏是这副不中用的药罐子身体,腺体缺陷就算了,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也有一大堆。
陶然视线越过卓强,看向门口处,空无一人。
苏家良放下手中的外卖,蓦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陶然,昨晚你还没回我那个消息呢!”
“什么消息?”
陶然记忆有些模糊,心想可能是当时生着病脑子不清醒忘记看的消息,正要打开手机查看一下。
但还没动作他听见苏家良说:“就是昨晚你生病是祁予霄带你去啊?”
“对对对,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啊。”卓强很兴奋地说。
说着他贱笑地撞了撞陶然的肩膀,“如实招来,你们不是不背着我和苏家良偷偷培养感情了?”
“啊?”
明明大家说的都是中文,但陶然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就是你和祁予霄啊。”苏家良说,“之前看你们在宿舍都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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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过,我们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就是说,我们真是白担心了,”卓强说,“之前害怕你们相处尴尬,我们一直都没敢搞聚餐。”
“……”
陶然摸了摸鼻子。
心想他和祁予霄之前果然被质疑关系不和了呢。
卓强笑嘻嘻地揽着陶然的肩膀,八卦地刨根问底:“所以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啊,藏得这么深,大家都没发现呢。”
陶然:“……”
忽略掉卓强奇奇怪怪的描述,陶然如实回答:“昨晚。”
卓强和苏家良:“啊?”
陶然把昨晚的细节和他俩说了一下。
苏家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又无比庆幸道:“还好昨晚祁予霄在啊。”
不然要是等到他们下晚课回来,陶然这个迷糊蛋没撑住又晕倒在宿舍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这二次惊吓了。
“话说回来,像祁予霄这种高冷Bking,能立刻察觉到你发烧,还主动把你送去医院……”
卓强手指摩挲着下巴一边分析,神情认真地拍了拍陶然的肩膀,“看来他蛮喜欢你的嘛,不然咋这么关心你?”
喜、喜欢?
陶然被卓强说得一愣。
这真的假的啊?
宿舍里,卓强和苏家良都是性格活泼开朗的社牛,人脉网甚至摸到了整栋宿舍楼,压根没有他们处不来的关系。
陶然刚来宿舍那会儿,陌生的环境让他十分紧张害怕,除了每天的必要活动,其余时间就像只乌龟一样缩在挂着帘子的床上,也不说话就静默地躺着。卓强和苏家良经常主动和他说一大串话,过了大半天他才瓮声瓮气地回几个字。
但这阻挡不了卓强和苏家良的热情,他俩平时做什么事都会想着捎上陶然,比如要去吃饭的话就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或者需不需要带饭。如果有上同一节公共课,他们也会主动给他占位置。得知陶然体质畏寒,他们每次开空调都会格外照顾他的感受,日常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完全就是关爱自闭症少年的行为。
渐渐的,陶然才敞开心扉,开始学着融入他们。
记得陶然第一次主动把零食分享给他们时,卓强和苏家良激动得抱在一起差点喜极而泣,像极了一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自闭孩子痊愈的老父母。
但陶然态度的改变也仅限于卓强和苏家良。
对于祁予霄,陶然依旧不敢主动和他接触。
祁予霄性格冷淡矜傲,漫不经心,但架不住长了张非凡俊逸的脸,学习也很优秀,总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想和他打交道。
起初陶然觉得,自己在祁予霄眼里最多是团空气。
但是现在……
“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祁予霄这么关心过谁,他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
说到这,卓强顿了顿,他想起一件十分心酸的往事,“刚开学那会儿我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得口腔溃疡了吗,我疼得在寝室嗷嗷叫,祁予霄就tm的赏赐了一个眼神给我!”
苏家良摇了摇头:“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陶然:“……”
他对那件事有印象,不过当时好像是卓强得了口腔溃疡还坚持吃特辣的麻辣香锅,所以才疼得在寝室嗷嗷叫。
陶然沉思:“所以……”
“所以——”卓强做出总结,“综上所述,祁予霄一定特想和你交朋友,只不过碍于bking的人设不好意思主动而已!”
6. 第 6 章
祁予霄喜欢他?
真的假的啊。
心里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但卓强的话是如此掷地有声,包含振奋人心的力量,陶然听得整个人飘飘然的,忍不住被忽悠地信服了。
在卓强和苏家良的轮番鼓励下,他莫名有了点勇气。
他垂下眸深思。
或许真的可以试着主动和祁予霄接触一下?
就算做不成朋友,能改善一下关系,变成日常的点头之交也可以,至少不用像之前那么尴尬。
看见陶然露出动容的神色,卓强和苏家良对视一眼,卓强问:“怎么样陶然,想好了吗?”
陶然抬眼看他,忽然道:“我还欠祁予霄的钱,昨晚医药费车费和饭钱,都是他给我付的。”
苏家良闻言有戏,提议:“那你就借着这个由头和他开启聊天!”
陶然:“……”
问题就出在这里!
陶然声音弱了下来:“可我没有他的微信。”
卓强:“……”
苏家良:“……”
卓强率先打破沉默:“加,现在就加!”
这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给了陶然鼓舞。
“嗯。”
陶然想起来,虽然他没有祁予霄的好友,但是他们都在421宿舍群里。
于是他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去翻找宿舍群。卓强和苏家良的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地凑过来。
大家在群都设有名字备注,陶然很快就找到了祁予霄的微信。
点击头像——祁予霄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背景,中间是燃烧的红色火焰,看着很酷。
指尖悬浮在“添加到通讯录”上方时,陶然心怦怦直跳。
卓强和苏家良也跟着紧张起来,看着陶然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下一秒,手机屏幕跳出了一行字——
【对方未开启群聊加好友方式】
陶然:“啊???”
卓强和苏家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
苏家良连忙替祁予霄解释:“可、可能是加他的人太多了,霄哥就把群聊加好友权限给关了。”
“你要知道霄哥受欢迎的恐怖程度,大学里有这么多群,肯定很多人通过群聊翻到他的微信号加他,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加他的话,手机岂不是得爆炸了?”
陶然点点头,表示这很有道理。
卓强立刻打开手机:“我这就给你推他的名片,肯定能加上的。”
“好。”
陶然很快收到了卓强推过来的,祁予霄的微信名片。
他鼓起勇气再次点击添加好友。
下一瞬,手机屏幕弹出——
【对方不允许加他为好友】
???
三个人在原地缄默半晌。
一阵尴尬浮现在陶然的脸上,他眼中星星点点的期待渐渐消失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还是……”
卓强突然福至心灵,又想起来:“还有手机号,手机号也能添加!”
陶然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他,卓强不信邪地输入了一串手机号,动作利索地再次添加好友。
下一刻,手机屏幕弹出——【用户不存在】
……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
苏家良懊恼地敲了下脑袋,“军训那会儿表白墙就有人卖祁予霄的微信号和手机号,大家一窝蜂地去添加,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最后祁予霄就直接把加好友方式全关了。”
“好像现在想加他好友的话……只有让他打开二维码给你扫。”他补充道,“或者是让他本人主动加你……”
“……”
“还是算了吧。”
方才鼓起的勇气像是一场笑话,陶然睫毛颤了颤,尴尬得无地适从,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苏家良和卓强不知所措地瞄看着陶然,欲言又止。
陶然思忖须臾,转身回书桌翻找东西,和他们说,“我现在去银行取点现金。”
苏家良急忙追问:“取现金干嘛呀?”
“换钱给祁予霄。”
陶然的动作很快,他手里拿着银行卡,转身就要走,留下一句“我等会儿就回来”。
苏家良和卓强在原地面面相觑。
苏家良率先开口吐槽:“都怪你起的馊主意,祁予霄和陶然不就是尴尬了点吗,又不是仇敌一见面就掐架弄到寝室鸡犬不宁的程度,没事瞎撮合他俩做什么?”
卓强苍白地反驳:“我这不是想让咱们寝室更其乐融融一点嘛?”
“现在好了,陶然本来就内向胆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加个微信,结果被一连三次拒绝。”苏家良担心地说,“我都怕他被打击到,等会儿又自闭回去了。”
“那要不……”卓强脑子一转又冒出了个主意,“我把陶然名片推给祁予霄?”
“还是顺其自然吧。”苏家良深思几秒,“他俩关系再差也不会打起来,我们还是别瞎掺和了。”
“……”
*
陶然去学校的atm里,先是取了三百块现金,后来想想,折返回去又取了三百。
陶然上大学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是1500块,不算多但也完全够用。
毕竟他饭量不大,物欲很低,又没有复杂频繁的社交活动,加上学校的食堂也比较便宜,他从来到学校到现在都没用到生活费的三分之一。
取出现金,整齐地折好放口袋里,陶然打算只要没课就蹲守在宿舍,一看见祁予霄就把钱还给他。
谁知世事难料,一连好几天祁予霄都没回宿舍。
陶然和他专业不同,平日在教学楼里撞见的几率几乎为零。
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从这件衣服口袋里被掏出来,又放进另一件衣服口袋里,辗转几次,都变得有些皱巴巴的了。
……
这周是全校公共选修课统一开课的时间。
公共选修课不限专业不限年级,只要是学分未修满的学生都可以选,这类课向来是选课期间大家争先恐后抢夺的香饽饽,时常能把学校的选课系统给整瘫痪。
陶然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抢到一门的。
他今天本来是准时出门上课的,但谁知道半路突然发现忘记带课本了,于是又折返回宿舍拿。
这导致他临近上课时间才赶到教室,天色也渐渐灰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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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一看,偌大的教室已经人满为患。
好多人。
好在他是从教室后门进来的。
陶然在原地踌躇半晌,眼睛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目光很快锁定了第四排靠墙的位置,那一排有四个位置,只有最里面的位置坐着人。
陶然眯眼一看,这人的背影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这时,教室另一边起了一阵动静。
陶然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女生在周围同学的鼓舞下站起身,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双颊泛着羞涩的粉红。
她迈步走到陶然看中的那个位置旁,弯下腰叩了叩桌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和位置上的人说了句话,言语间还拿出手机示意。
那人微侧过头,露出了清晰点眉眼,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冷淡的轮廓,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会儿薄唇微张吐出几个字。
不知道他回复了什么,只见那女生嘴唇愣然地微张,脸上浮现出尴尬的僵硬神情,咬着下唇跑开了。
在教室里围观的同学发出一阵唏嘘,小声地讨论:
“我靠,舞院院花去搭讪也被拒绝了。”
“开学到现在,这都是第几朵院花出马了,谁能告诉我祁予霄到底喜欢咋样的?能不能快来个人把他拿下啊,再看到有美女被他拒绝我都会很心疼的OK?”
“他本人不喜欢的话就算地球球花来了也没用啊。”
“哈哈哈你这哪是心疼啊,我看你是眼红人家的桃花缘吧。”
“这么牛逼的桃花缘,谁能不羡慕啊。”
“你但凡长得有人家一半帅,还用愁这个吗?”
陶然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坐在位置上的那个人是他找了好几天的祁予霄!
原来他和祁予霄选的同一节选修课,这么小概率的事情竟然被他撞上了!
刚刚那个女生好像也是要微信失败了,陶然含泪表示同情。
毕竟他作为祁予霄的室友,想加个微信都是一波三折,甚至至今都没加上。
不过他及时放弃了,并想出用现金还钱的妙计。
陶然有些自喜,趁着风波结束,教室里的同学无聊地看手机等待上课时,他脚步悄悄地挪到了祁予霄的位置旁边。
“祁予霄,我……”
“叮叮叮——”
上课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老师十分准时地来到讲台,清了清嗓子:“好,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前后动作衔接得无比丝滑。
陶然本意只是找祁予霄问一下昨晚的医药费多少钱,然后立马把钱还给他,再然后去找别的位置坐。
结果这一连发状况丝毫没给人反应时间,他猝不及防地被整蒙圈了。
等回过神,陶然发现教室鸦雀无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突兀地站着。
上课的老师虽说是个双鬓斑白、戴着老花镜的小老头,但眼神依旧敏锐,很快扫视到了陶然,并及时施予了关爱: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怎么还不找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四周同学的目光纷纷瞥向他。
陶然:“……”
他猛摇头,火速坐下。
7. 第 7 章
公选课有三小节课,中途两次课间休息,过程十分枯燥漫长。
陶然自闭地闷头听了一节课,第一个课间休息铃声响起,他脸颊上红热还未褪去。
祁予霄微微侧目,瞥见了陶然的耳垂,细白的皮肤染着淡淡的粉红,像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
他敛下眸色,淡淡开口,“找我有事吗?”
祁予霄竟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陶然从羞恼中抬起脑袋,点了点头,“有事,我那天忘记和你算账了。”
祁予霄:“?”
看对方的表情,陶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着急说出的话好像有歧义,摆手道,“啊不是我那个意思。”
他解释道,“就是你陪我去医院的那天晚上,路费、医药费还有晚餐的费用是多少?我现在就还你吧。”
祁予霄沉默片刻,撩起眼皮看他:“你过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对,本来想问完就走的,但没想到老师这么快就来了。”陶然诚实地回答,突然想起刚刚他进来时祁予霄就是一个人坐着的,四周的位置都坐满了,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但就是没人敢上前坐他旁边。
“你是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坐?”陶然猜测地问,“要不你现在告诉我费用多少,我把钱还你,然后就去别的位置坐。”
祁予霄轻飘飘回:“不用了。”
“好的。”陶然下意识地以为是祁予霄好心,让他不用大费周折地换位置。
祁予霄:“我说的是位置和费用两件事。”
“啊?这怎么行呢!”陶然连忙道,“你能陪我去医院看病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还能让你再付额外费用?”
这多不合适啊。
他们两个个本来就不熟,就算祁予霄有钱不在意这些小事,可他的良心还是会过意不去。
祁予霄:“说不用了。”
陶然音量小到含着气声:“还是用一下吧。”
见祁予霄不说话,陶然有些着急,无意地靠近了他一点,声音里带着祈求:“你、你就告诉我吧。”
祁予霄视线落在了陶然的脸上。
陶然的脸小得和巴掌似的,五官秀致,漂亮没有一丝攻击性。眼头偏圆润,双眼皮连着眼尾勾勒出十分灵动的开扇线,瞳色是很纯粹干净的黑。
唇形好看的嘴唇小幅度地一张一合,中间有一颗圆润的唇珠,不说话时会软软地搭在下唇中间。
少顷,祁予霄收回视线:“50块。”
“啊?”
陶然正想掏出那几张红色百元大钞的动作猛然一顿,不可置信,“这么少吗?”
着实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他再次确认,“是包括医药费和车费还有晚餐钱的吗?”
“嗯。”祁予霄坦言道,“就这么多。”
始料未及,陶然皱了皱眉,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现金,发愁。
但凡祁予霄说个三五百块钱,他都能立马掏出来。可他万万没想会是五十块,ATM只能取到百元钞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上哪去给祁予霄找五十块的现金啊。
“……”
陶然沉默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最后他只能闷声和和祁予霄说,“要不,等你下次回宿舍我再还你?我现在……没有五十块现金。”
现金交易在大学中已经很少见了,祁予霄不解地问:“你平常都用现金?”
“没有,都用的网上支付。”
“那为什么要特意取现金还我?”祁予霄说,“微信转账就好,别搞这么麻烦。”
“……”陶然却噤声了。
许久,他声音很小地说,“因为我们还没有加好友。”
祁予霄:“……”
但已有前车之鉴,陶然生怕被祁予霄误会,紧忙解释,“我不是一定要你加好友,你也可给给我你的收款码。”
“……”
祁予霄打开手机,往屏幕点了几下,然后告诉他:“加了。”
?
陶然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这情况属实是意料之外,陶然大脑有些空白。
这么简单就加上好友了吗?
陶然:“……”
那他之前做的努力算什么?
愣愣地点了同意,微信弹出了和祁予霄的对话框——“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陶然给他转账50块。
过了一会儿,对话页面显示对方已接收转账。
“谢谢你。”陶然低声说。
终于把还钱的事给完成了,陶然心里的别扭和不好意思终于消散了。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
这时候老师才打开投影仪,让大家扫码签到。
祁予霄登录软件先扫了自己的,再切换账号,又扫了一次。
微信很准时地收到催促。
两分钟前。
江照:[亲爱的霄哥~老师已经发布签到了哦,别忘记帮我签了(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一分钟前;
江照:[图片]
江照:[图片]
江照:[图片]
江照:[怎么回事????]
江照:[我特么就逃了一节课,你这么快就找了个新的上课搭子????]
江照:[你怎么不回我,心虚了?]
江照:[快给我老实交代,这位新欢是哪位!]
祁予霄扫了一眼江照刷屏的消息,浪费了几秒钟的宝贵时间——发的全是废话。
祁予霄:[……]
祁予霄:[他是我室友。]
他指尖滑到那几张照片,随机点开一张。
是教室后排的视角,照片的中心对准的是他和陶然。
祁予霄又点开一张,这次是一个同排位置的视角,很清晰地拍到了陶然安静看书的侧脸。
祁予霄:[你不是在家里躺着,哪来的照片?]
江照:[你还问,现在论坛上都在传你俩的同框照!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江照:[室友???!!!]
半晌,江照又发来消息:[你不告诉我,但我认出来了!这不是美院的陶然吗!]
江照:[慢着。]
江照:[你室友是陶然??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祁予霄:[你认识?]
江照:[肯定认识啊,他长得这么好看,我认识的好多学姐都很喜欢他,还有我那些体育生同学,好多都来问我有没有他的微信呢。]
江照和祁予霄是发小,两家世交,他俩一个□□里长大的,高中也是同班同学,不过江照走的是体育特长生路线。
他这人有两大爱好,一个是特别喜欢听八卦,还有一个是很爱当媒婆撮合别人,即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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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都还是个母胎单身。
江照人缘好,讲义气,只要是身边的兄弟朋友告诉他暗恋哪个学院或哪个班的谁谁谁,他就会第一时间去帮人要联系方式,积极得像个专业拉皮条的。不过他干这个从不收钱,纯粹是热爱。
祁予霄看着消息,眉头微蹙,指尖敲击屏幕。
祁予霄:[体育生?]
祁予霄:[男的?]
江照这个点估计还在寝室快活,消息回复得飞快。
江照:[对啊。]
江照:[我们学院的那些体育生圈子乱得要命,好多都男女通吃的,一个寝室的前任加起来都能凑出一个国家足球队,在这群烂人的衬托下,情史只有两次失败暗恋的我是多么地出淤泥而不染啊!]
江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体院真的蛮多gay喜欢陶然这款的,我隔壁宿舍就有个人想追他。]
祁予霄:……
江照:[哎呀抱歉,不小心说上头,都忘记你恐同了。]
知道祁予霄直男且恐同,于是江照点到为止,免得他听多了又恶心。
不过拦不住他的媒婆瘾又犯了。
江照:[嘿嘿……兄弟,既然你是陶然室友,一定有他微信吧,快快快,推给我!]
祁予霄:[你不是号称谁的微信都能要到?]
江照:[哎呀你给我我不就要到了吗?]
江照:[他们之前在四栋宿舍楼下那个篮球场打球,晚上经常看见陶然下课回来,几个人去要联系方式,结果直接把人给吓跑了,一群废物,关键时刻还得让我出马。]
江照:[你是不知道,这个陶然的微信是我见过除了你之外最难要到的。]
江照:[他既不加社团,也不参加活动,总是独来独往的,我严重怀疑他是个社恐!]
聊着聊着祁予霄突然就不回消息了。
江照:[???]
江照:[人呢?]
象征着解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三节难熬的课终于结束了。
大家终于得到解脱,纷纷收拾东西,迫不及待地一股涌出教室。
只有祁予霄还慵懒地坐在位置上,姿态懒散,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陶然看了一眼祁予霄,然后低头把课本放进书包里,又看了一眼他,拉上书包,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祁予霄,你不回去吗?”
教学楼离宿舍都有一段距离了,陶然平时下课走回宿舍,一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更何况祁予霄还住在校外,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祁予霄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把课本塞进包里,然后问他,“你平时回宿舍都走哪条路?”
陶然如实回答:“嗯……之前是走经过四栋宿舍下的篮球场那条路,那条路最近灯也最亮堂。”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随之变低,“不过现在换了一条路走,改走八栋宿舍那条路了。”
八栋那条路窄小崎岖,周围绿植繁茂,还靠近一个人工湖,夜里蚊子最多,路灯还年久失修,光线昏暗难走。
陶然每次走过时都分外小心,但还是难免被咬出好几个蚊子包。
祁予霄:“你现在回去吗?”
陶然不明所以,点头:“回宿舍。”
祁予霄站了起来,把课本塞进包里,抬眼看他,“一起。”
“啊?”
8. 第 8 章
什么?!
祁予霄竟然向他发出了一起回宿舍的邀请?!
陶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再次确认,“你也要回宿舍吗?”
祁予霄把包背上,点了下头。
陶然意识到自己挡着路了,他反应过来立刻让开道。
等发现祁予霄作势迈步离开,他也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学楼。
临近秋末,最近温度稍降,夜晚凉风习习,路灯将道路照的明亮,两旁的枯叶落了满地,四下无人,静谧悠然。
中途要经过食堂,陶然从在路上眺望到食堂屋顶的一脚开始,他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盯着,随着位置移动,脑袋也紧跟着转动,直到两人即将错过。
这动作让人很难不发现,祁予霄停下脚步,问:“你要去”
陶然嗫喏了下嘴唇,小声地提议:“那个……我请你吃宵夜吧,你要吃吗?”
从医院回来之后,陶然一直都想着要好好答谢他,但是都没找到机会。
祁予霄在宿舍的时间总是变幻莫测,陶然一直摸不透他的行踪,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祁予霄一直没说话,陶然以为他要拒绝,顿时有些窘迫羞涩,刚要抬眼想去确认,便听见了对方说:
“行。”
陶然眼睛亮了亮,追问,“那你想要吃什么呢?”
祁予霄:“我都可以,你决定。”
都可以?如果买的东西不合他的胃口可咋办?
陶然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耳朵,想了想,问:“食堂二楼的炸串怎么样?”
他记得那家炸串是出了名的美味,炸串在油锅里炸的金黄诱人,再裹上一层独家秘制的浓郁酱汁,吃上一口简直是味蕾的顶级享受。
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有点贵,陶然每次馋的时候也只舍得买一点点,不过如果祁予霄想吃的话他可以给他买多一点。
祁予霄:“你要吃什么就买什么,我不挑。”
两人一块上了食堂二楼。
一到选炸串区,菜品琳琅满目,陶然端着篮子使劲往里面放,一眨眼篮子就满了。
祁予霄看着他的动作,眉头轻蹙,“吃得了这么多吗?”
陶然动作一顿,回头看他,“可以分给卓强和苏家良。”
抓起最后的四只鸡腿放进篮子中,陶然终于停止了采购,把篮子递给窗口里的大叔。
十多分钟后,拎着满满一大桶炸串,陶然和祁予霄一起走出食堂。
两人经过了一个岔口,回宿舍就只有两条路选择。
陶然有些犯难。
正常人都会走四栋那条宽敞的大道,祁予霄应该也不例外,陶然想他应该也不会陪他走那条又黑蚊子又多的小路。
可是走四栋那条路,必须得经过篮球场……走那条路的话,他可能又要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人骚扰了。
陶然抿了抿唇,脸纠结地皱了起来,连带着脚步都有些变慢。
已经能窥见四栋楼下的篮球场,夜晚秋风凉爽,男生们都无比喜欢在这个时候打篮球,那些人估计也会在。
生怕被人发现,陶然变得局促不安,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叫住了祁予霄,低声说,“那个……祁予霄,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情要去八栋一下,要不你先回去吧?”
和祁予霄分开走,他自己拐去那条八栋的临湖小道,这样就能避免碰到那些人了,而祁予霄也不用跟着他去那里喂蚊子。
但祁予霄却没吭声,他垂下眼帘,平静地看着他,瞳色在夜色中深黑幽邃,“去八栋要做什么?”
“嗯……”陶然心急随便地扯了个理由,“我要交点资料给我们班长。”
祁予霄神色不变,很直接地拆穿了他的谎言:“我记得你们美院的宿舍好像不在八栋。”
“!!!?”
陶然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不是,那个……”
“是遇到了什么事?”
陶然怔愣了一瞬,没想到祁予霄会这么问。
第一次被人直白地关心到要害处,他心里破开了一个口子,倾诉欲流了出来,小声地和祁予霄说了在篮球场遇到的事情。
四栋楼下的那个篮球场,晚上常常有一群体育生在打球,陶然起初压根没注意到,有天晚上他照常从那个球场经过,里面的男生突然很时宜地发出一阵哄笑。
陶然疑惑的看向他们,那群人一直推搡调笑着中间那个男生,笑声更大了,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挑逗,让人听了心理很不适。
直到第二天晚上,陶然再次经过那个篮球场,这次他特地加快了脚步,但这次那群男生瞧见他过来,立刻从球场里跑出来拦住他。
一群体育生都是又高又壮的,每个看起来还很凶神恶煞,把陶然团团围住,投下一大片压抑的黑影,空气里弥散着男生们刚运动完的汗味。
陶然不由得窒息慌了神,以为是遇到了校园霸凌。
然后有个男生靠近了他几步,问他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
但陶然已经紧张得有些耳鸣了,甚至没来得及看那个男生长什么样,找了个空隙拼尽全力钻出去,脚底生风地逃走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走过四栋楼下这条路了。
这件事陶然没和一个人说过,他愁恼地讲述着,说完后心里还残存着刚刚对祁予霄撒谎的羞愧,“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是有意骗你的。”
“没事。”祁予霄说:“我和你一块走,他们不会来骚扰你。”
陶然愣愣地看向他。
*
球场上,结束了一场比赛,众人在球筐下休息喝水。
一队友灌了半瓶水,眼睛无聊地瞄向旁边的道路,想起来什么,奇怪道,“哎,好几晚都瞧见那个男生经过这儿了。”
旁边的人嘲笑道:“哈哈哈哈肯定是赵凯云把人家吓跑了呗。”
赵凯云想起了前段时间问联系方式结果把陶然吓跑那件事,幽怨地瞪了他们一眼,“还不是怪你们,都说我自己一个人上就行了,你们非要跟过来,这下好了,他现在都不走这条路了。”
队友问:“话说回来,那个男生你打听到是哪个学院的没有。”
“打听到了一些,江照说是美院的。”赵凯云傻笑了一下,“他叫陶然,名字很可爱吧,也是大一的。”
队友嫌弃地看着赵凯云明明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就已经陷入热恋的模样,无语道,“你问了半天就知道了个名字?江照咋回事啊,这次速度这么慢,现在都没给你要到联系方式。”
“美院的啊,那好办了,学美术的gay是出了名的多啊。而且那个陶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直男的样子。”
有人发出疑问:“嘶……不对啊,美院的宿舍好像离这里挺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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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是有人看见他走进六栋宿舍楼吗,那里是混合寝的。”
“能去到六栋的就两条路了,一是咱们篮球场旁边这条,另一条就是八栋那边的路。”一队友又开始出馊主意,“我猜他这几天肯定走另一条路了,要不明晚咱们一起去堵他?”
“你可真损,等会把人吓到去跳湖了可咋整。”
“哎哎哎,快看前面!”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路口处出现了一道清瘦纤长的身影。
“那不就是那个陶然吗。”队友激动呼叫,“机不可失,赵凯云,快上!”
赵凯云眼睛猛然一亮,心脏砰砰直跳,“这么快吗,我好像还没准备好。”
“等一等。”为首的人突然停下脚步,眯着眼惊奇发现,“陶然后面好像跟着一个男的。”
“他俩好像是一块走的!”
“哎那个人不是祁予霄吗?军训的时候火到网上的那个校草,江照的高中同学。”
看着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搭在一块,一高一矮,画面却出奇地和谐美好。
一群人站在原地观察,悄咪咪地看着陶然和祁予霄经过,陶然一直垂着脑袋,缩在祁予霄身旁努力减少存在感,而和他们插肩而过时,祁予霄突然抬起眼看向球场。
球场被灯光照得明亮,青年眉眼深邃浓郁,眼神锐利如寒光,充斥着危险,像极了森野中一匹野兽护住掌下的猎物,对觊觎者发出警告驱逐的信号。
众人不由得背后一凉:“……”
看着人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
相安无事地走回宿舍,陶然彻底松了一口气。
祁予霄竟然说的是真的,和他一起走那些体育生都没来骚扰他了。
陶然轻抿了一个笑容,唇角边凹现一个浅浅的梨涡,他看着祁予霄,眼睛明亮水润,“祁予霄,谢谢你。”
祁予霄盯着陶然的梨涡几秒,收回目光,淡声说,“没事。”
回到宿舍里,只有一个光着膀子的卓强,苏家良今晚有社团团建,要晚点才回来。
卓强看到祁予霄和陶然同时进来,翻衣柜的动作一顿,眼里划过一道诧异,“你俩一块回来的?”
“嗯。”陶然点了点头,“我们买了炸串,你要吃吗?”
“好啊。”卓强说,“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
他忽的谄媚一笑,“嘿嘿嘿,陶然,我在网上买的沐浴露,快递一直卡在路上没到,你能不能再借我一晚啊。”
陶然:“可以的,你自己拿吧。”
“好咧,谢谢你陶然。”卓强一边拎着陶然的沐浴露一边哼着歌走进浴室。
苏家良从外头回到宿舍,就瞧见卓强喜滋滋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兴奋地在宿舍里转圈,把胳膊肘轮番递给大家闻。
“都快来闻闻,我已经连续几天都用了陶然的沐浴露,是不是也变得和他一样香了?”
胳膊肘很快伸到了苏家良的鼻子处,他客观评价:“洗澡之后屌丝味淡了一点。”
“你你你……”卓强气不打一出来,“屌丝就屌丝,屌丝咋滴你了?”
他不信邪地又嗅了嗅,承认道,“好吧,确实没味。”
“为啥我和陶然用的同一个沐浴露,陶然这么香,而我就是没味啊。”
卓强感觉很奇怪,“陶然你是不是用香水了?”
9. 第 9 章
信息素味道再次被怀疑。
正在认真地啃炸鸭爪的陶然瞬间被呛住了,猛灌了一口水才将喉道里的食物咽下去。
“咳、咳——”陶然拍着胸口,白皙的脸颊被呛得透出绯色,磕巴道,“可、可能是吧。”
卓强追问:“你用的啥香水啊,感觉这香味特别好闻。”
陶然黑溜溜的眼珠子心虚地转了一圈,舔了舔油亮的嘴唇,“我我随便买的,不是什么牌子货,而且那家网店已经倒闭了,应该是买不到了。”
“啊,这样啊。”卓强语气颇为可惜。
为了停止室友深入这个话题,陶然抽了张纸巾擦手,拿起了睡衣,“我、我先去洗澡了。”
最近天气渐凉,为了防止再次生病,陶然只能洗热水澡。
热水澡虽然洗着暖和舒服,但有一个缺点。
随着水温变高,他的信息素浓度会上升,扩散范围也会变大。
洗完澡后,不大的浴室里弥漫着白雾,信息素的味道穿梭在空气中的水汽里。
陶然擦干净身体后,呆站在花洒之下,试图等待信息素减淡。
但随着皮肤上残留的水渍蒸发,传来了一阵透心的凉意,陶然身体一个哆嗦,只能认命地穿上睡衣。
出去之后,为了让香味消失得快点,陶然把浴室的门敞开。
本来想在阳台上待到味道散开在回去,谁知这时玻璃门被人打开了。
陶然被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看到开门的是祁予霄,有些提心吊胆地问:“你要洗澡吗?”
祁予霄看了他一眼:“嗯。”
浴室里的信息素才散走了一点,陶然有些忧心忡忡,生怕会被嫌弃,但他更没理由让祁予霄晚点再洗。磨磨蹭蹭了几秒,他只能给对方让了条道。
在寝室里,卓强和苏家良很多次说过他的信息素很香。
在形容味道的词汇里,“香”应该是个褒义词,所以陶然想,卓强和苏家良应该是不讨厌他的信息素味道的。
但是祁予霄在宿舍的时间比较少,对于这个香味不知道他是否接受良好。
不过还是希望他不要嫌弃这个味道。
-
今天早上是一节专业课,陶然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坐着,但上课前五分钟,徐嘉礼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估计是踩点赶路来的,徐嘉礼胸口起伏、脸色涨红:“呼、呼——陶然,我能不能坐你旁边啊。”
生怕对方喘不过气,陶然连忙点头。
徐嘉礼许久才顺直了口气,忧心道,“哎呀,我这体力,八十岁大爷可能都比我的强,月底的体测该咋挺过去啊。”
陶然眼里划过一抹惊吓,看向徐嘉礼,“月底就体测了?”
“对啊。”徐嘉礼说,“现在班里还没有通知,不过我是学生会的,就提前能知道一点消息。”
徐嘉礼笑着看陶然,问:“对了,你有加什么社团吗?”
陶然摇了摇头。
大学开学到现在,他的生活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每天都是这么单调地重复着。
这对于活泼爱玩的徐嘉礼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大学不加社团,不会觉得无聊吗?”
陶然想了想:“还好吧。”
徐嘉礼:“那你有谈恋爱吗?”
陶然:“没有。”
徐嘉礼不敢相信地再问一次:“一次都没有吗?”
陶然挠了挠耳朵:“没有诶。”
徐嘉礼闭目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严肃地告诉他,“宝宝,咱们高中拼死拼活考大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在大学谈一场自由的恋爱吗!”
他看看陶然的脸,补充,“当然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多谈几个也是没问题的。”
陶然小声说:“可是就算我想谈,也没人和我谈啊。”
“!!!”徐嘉礼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迅速打开微信的聊天记录,“你知道自从我加了你的微信号之后,有多少人让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们吗!”
陶然看着徐嘉礼的手机,先是震惊他的消息数量,从头到尾的消息竟然都是小红点。
这就是社牛的微信吗?真是长见识了。
相比之下陶然的微信简直是一片荒芜之地,好友数量屈指可数,好几天都收不到一条消息都是常有的事。
他仔细看了一下那些消息的内容,果然有很多人来骚扰徐嘉礼,无一都是来要他的微信的。
陶然眼里流露出愧疚:“抱歉,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啦。”徐嘉礼没想到陶然会反过来考虑他的心情,他心里一软,摆摆手道,“当然了,以我的人品,绝不可能轻易把你的微信推出去的,那些人我全部考量了一遍,都不合格,配不上你。”
“我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你怎么会找不到人和你谈恋爱呢,只要你愿意大把人排队和你谈的好吧!”
陶然把徐嘉礼说的这两段话结合起来,认真想了一下,好像思考出了什么:“你是说,那些想要我微信的人,都想和我谈恋爱吗?”
徐嘉礼:“……?”
“不然……”徐嘉礼看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现在才知道?”
陶然诚实地说:“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过去长期与社会脱节,又或者是过去作为家族豢养的一枚棋子,他在恋爱或者婚姻方面从来不会有自主权,这导致陶然虽然知道自己的性向,但是从未没有想过要谈恋爱。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陶然垂下眼睫,脸上落下了一道扑朔的扇影,他摇头道:“算了吧。”
omega在这个世界太异类了,陶然觉得应该没人会想和他这个怪物谈恋爱。
比起谈恋爱,陶然更加忧心月底将要进行的体测。
刚穿过来那会儿,陶然刚好是高三,也经历过一次体测。
最能唤起他身体恐惧的,还得是引体向上和一千米长跑。
已经忘记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了,只记得最后那透支身体的冲刺,现在回想还是让人两眼发黑。
一年过去了,那种心力交瘁的痛苦依然深存在脑海里,导致他现在一听到体测就犯ptsd——四肢已经开始隐隐颤抖了。
实在不想再次经历这种痛苦。
电光火石间,陶然想起了卓强之前让他多运动健身的建议。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行性。
……
课间,徐嘉礼听到陶然提起这个,有些惊讶,“你真的要去跑步呀?”
“嗯,想试一试。”
徐嘉礼盯着陶然,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你缺不缺一个陪跑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陶然和徐嘉礼关系也熟了一点。徐嘉礼是他们专业里第一个向他释放强烈的友好信号的人,也算是他出了宿舍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陶然问,“你要和我一起跑吗?”
“好呀好呀!”徐嘉礼兴奋的点头,他是个行动派,声音雀跃问,“今晚就开始吗?”
“可以。”
“那我们下午等日落了就去东区操场跑,跑完了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好。”
*
傍晚,两人都准时到了约定地点集合。
“陶然,你准备水了吗?”
第一次主动尝试跑步的运动废材陶然这才后知后觉,跑步会排汗,需要补充水分。
“嘿嘿,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徐嘉礼从身后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陶然,“给,这是给你买的。”
陶然呆愣地接过了水,说了一句“谢谢”。
透明的瓶子表面凝聚着水珠,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此时的温度也很凉爽宜人,落日悬浮在天际边,荡开的血色余晖晕染整片天幕。
操场上有许多学生在散步消食,校园白天紧凑节奏渐渐慢下来。
两人先是吹着晚风,绕着操场散步了几圈,直到太阳彻底西沉,夜幕降临,跑道旁的路灯接二连三地打开,铺洒而下暖黄色的灯光。
他们才迈开了步伐,开始小跑起来。
随着身体的起伏,心跳也跟着上下跳跃,一鼓一鼓的几乎冲破胸腔,陶然的体力在光速流失。
直到精疲力竭地停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陶然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才跑了两圈。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陶然:“……”
另一边,同样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徐嘉礼:“……”
两人对视,沉默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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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礼率先发问:“陶然,你还要继续跑吗?”
陶然:“……你呢?”
徐嘉礼:“……”
徐嘉礼:“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了?”
陶然立即点头同意,“第一天而已,两圈已经算很厉害了。”
“嗯嗯嗯,明天,明天一定多加半圈!”
两人喝了几口水,在原地歇了会儿,决定去食堂吃个饭。
运动产生的热量还残留在体内久久不能散去,陶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弄湿了,他只能把头发撩上去,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脸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晶莹的色泽。身上的白t被汗水浸透些许,粘在后背有些不太舒服。
走在路上,徐嘉礼突然大吸了几口气。
陶然眼尾洇着一点水光,看向他,“怎么了?”
徐嘉礼停下脚步,又吸了几口空气,问:“你有没有觉得空气里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像是洋甘菊的味道。”徐嘉礼目光在道路两旁的绿植里翻找,奇怪道,“这里好像也没有种洋甘菊啊。”
陶然身体一点点僵住,心脏跳动的频率堪比刚才的剧烈运动后的,“是不是你搞错了?”
“不会搞错的。”徐嘉礼语气很断定,“我的姐姐很喜欢洋甘菊,经常用这个味道的香水,我对这个香味已经是刻入DNA的熟悉程度。”
说着他又吸了几口,再次断言,“草本味里混着果香,没错,就是洋甘菊的味道!”
徐嘉礼掷地有声,陶然脸色有些发白,彷徨无措地叫了他一声:“徐嘉礼。”
“咋啦?”
陶然心虚地不敢看他,很快速地说道,“我突然来有一件事情着急要做,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不好意思。”
“啊这样啊。”徐嘉礼有些可惜,谅解道,“那好吧,我们下次再约,你先去处理事情。”
“好,那、那我先去处理事情了。”
陶然加快脚步,跑开了。
他一时疏忽忘记了。
omega的体.液里也是含有信息素的,并且浓度要比单靠腺体散发的高出很多。
没有阻隔剂的情况下,汗液随着运动排出皮肤,即使被蒸发了香味也会残存在衣服上,久久不能散去,简直就是一个会移动的香囊。
听着徐嘉礼的话,陶然没法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这个香味。
心慌失措地跑回宿舍,趁着宿舍没人,陶然赶紧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陶然又把衣服给洗了。
把衣服拧干之后,陶然走去衣柜前那衣架,余光恰好看到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来电人:池博士
陶然眼睛骤然一亮,等不及地把手擦干,就拿起手机点了同意视频通话。
“滴”的一声,手机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五官俊秀的男子。
“池博士。”陶然笑出了梨涡,很乖地叫了对方一声。
被叫做池博士的男子笑起来很温柔亲和,亲昵地问,“然然,最近还好吗,在大学混得咋样啦?”
他又问,“你在a国还好吗?工作顺不顺利?吃得怎么样?”
池博士叹了口气,“哎,可别提了,这里的白人饭我真是吃不习惯。”
他转而又问:“你现在的生活费够花吗,我现在已经正式入职制药研究所了,以后每个月我再多给你打点儿。”
“不用了不用了。”陶然连忙摆手,“已经够花了。”
“你可别太省着花啊,不够再找我要。”池博士眯起了眼睛,仔细端详着陶然的脸,“我怎么感觉你脸上的肉又少了点儿,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
“我有好好吃的。”陶然没敢和他说上大学后生了好几次病的事情,小声说,“可能是学习学的。”
“这么刻苦呢,宝贝。”池博士忍着笑意调侃,忽的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比大家都晚了半个月才入学,现在和室友相处得怎么样了,之前听你说的有个室友一直处不熟什么的。”
池博士搜索了一下记忆,努力回想,“就是被你错认成s级alpha的那个……”
没想到池博士突然提起这个,陶然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摔了。
10. 第 10 章
池博士感受到一阵晃荡,叫道:“哎哟,你咋把我给摔了。”
“不好意思,刚刚没拿稳。”陶然把手机扶稳,屏幕的边角抓拍到了他泛粉的耳廓。
如果池博士不提,他都快要把这件乌龙事件抛到脑后了。
陶然刚搬进宿舍时,祁予霄已经在外面住了,他对这位室友的印象都是从卓强和苏家良的口中了解到的。
总结下来就是样貌出众,学业优秀,家世显赫,真正的天之骄子。
陶然起初并不放在心上,直到某天恰好碰上祁予霄回宿舍拿东西,两人匆忙地打了个照面,陶然这才知道那些夸张的形容词放在祁予霄身上并不为过。
那天陶然偷偷给池博士发消息。
陶然:[我发现我有个室友很像s级alpha。]
池博士:[挑眉.jpg]
池博士:[细说。]
于是陶然巴拉巴拉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地说了一大堆。
陶然:[他长得好高啊,感觉他的信息素会是雪松那种冷淡的味道。]
陶然:[听说他还是个保送生,都没参加高考就进来了,哎,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陶然:[昨天他爬上床找东西的时候,我坐在下面不小心看到他的腹肌了(真的是不小心的那种),他的身材好好啊,如果能当我的素描人体模特就好了。]
陶然:[感觉他连头发的蛋白质都是上帝精心编码过的,这种完美程度真的不是s级的alpha吗?]
当时池博士有工作缠身,忙的昏天黑地,抽不开身回复陶然,过了几天才有空闲打开手机,发现陶然竟然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全是关于他那个室友的。
池博士沉思半晌。
池博士:[确实值得怀疑。]
陶然秒回:[是吧!]
池博士:[我觉得你应该是快到发情期了。]
陶然:[???]
池博士:[发情期的Omega总会下意识地去挑选适合交.配的alpha,正常的。]
陶然:[啊?]
池博士:[但很遗憾地告诉你,s级alpha在咱们那个世界都是凤毛麟角的稀有程度,哪会这么巧合出现在这里?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就只遇见了你一个同类。]
命运是如此巧合玄乎,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穿越事件竟然会有两起。
池博士和陶然一样,也是ABO世界里穿越过来的omega,不过他穿越的时间更早,来到这已经十多个年头了,早已在新世界混出了名头。
两人相见的那一天,刚巧是陶然穿过来的时候。omega拖着一副残破虚弱的身子,站在无一处熟悉的陌生街道,眼神迷茫无措。
池博士从便利店走出来,莫名留意了一眼陶然,擦肩而过时,捕捉到了他异于常人的信息素。
独自在异世界漂泊多年,遇到同类总会忍不住惺惺相惜,于是池博士收留了陶然,给他这个黑户办理身份证,花钱供他上高中、学美术、读大学,教他在这个新世界的生存要领。
池博士是陶然的救命恩人。
陶然永远对池博士心存感激。
有时碰到什么难题,陶然第一个想到求助的就是池博士,池博士比他年长,知识渊博,经历的事也比他多,也很乐意给他答疑解惑提建议。
虽然有时候提的建议并不是很靠谱——
池博士:[没想到你眼光还蛮高的嘛,卡颜卡身材还卡智商,看来你室友很符合你的口味,要不尝试去追追呢?争取在下个发情期的时候爽一把。]
陶然:[惊恐.jpg][流汗.jpg]
池博士人前是个清心寡欲沉迷科研的学术研究者,实际上思想和行为的开放程度大得吓人。
在陶然成年之后,他和陶然的说话尺度便从少儿卡通频道转跳到了十八禁成年频道,时常让陶然大开眼界。
陶然:[……]
陶然羞恼:[我没有要追他的意思!!!我是真的怀疑他也是我们的同类!]
陶然:[你不相信我!!我会找出证据的!]
证据就是第二天陶然真的发情了。
并且比以往的发情期还要难熬,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地去酒店住了几天。
发情期结束之后,池博士深表遗憾:“可惜啊,你这次的发情期来得太早了,都还没来得及拿下你室友呢。不过现在大学生的思想都挺开放的吧,你要是不想谈恋爱,问一下他接不接受419呢?”
事实证明话是要说给听得懂的人听的。
陶然的认知程度:嗯?什么是419?
红着脸从百度回来,陶然不由感叹,池博士不愧是池博士。
穿上白大褂是禁欲学者,脱下白大褂是午夜魅魔。前者只是工作,后者才是生活啊!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陶然不得不承认池博士是正确的——祁予霄还真不是alpha。
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这个事实后,陶然心里莫名有一丝可惜。
还没来得及深究这一情绪的由来,他的大脑就被另一个问题给占据了。
所以那天他为什么会被不是alpha、没有信息素的祁予霄勾出发情期?
这个问题冒出来时,陶然十分惊恐。
但不敢细思,不敢深究,生怕想出什么来。也不敢问池博士,生怕引来他别有深意的调笑。
随着时间的堆积覆盖,陶然已经将此事忘得差不多了,谁知池博士又突然这一提,让他被迫回想起了这段羞耻记忆。
陶然缓了缓,大脑挑挑拣拣了几个词,慢吞吞地回答:“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祁予霄最近回宿舍的频率变高了许多,之前一个星期都见不了一次面,现在他一周里有三四晚都会在宿舍过夜。和祁予霄待在一起的时候,陶然没有了以前的紧张和尴尬,他们现在已经像普通室友一样相处了。
有天晚上祁予霄的枕头坏了,陶然还主动贡献出自己的抱枕,让他拿去暂时替用一下。祁予霄看了他黄色的海绵宝宝抱枕几秒,欣然接受,还对他说了谢谢。
这让陶然升起了些许成就感。
朋友,不就是会相互帮助吗?
所以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买新的了,好几天过去了,他的海绵宝宝抱枕还静静地躺在祁予霄的床上。
“嗯哼?”池博士闻言一笑,挑眉道,“有进步哦,那就争取在下次发情期之前拿下吧!”
“……!”
生怕池博士一时兴起然后在寝室大胆发言,陶然羞窘又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池博士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视频呢?”
“哦。”池博士也想起来了今天的目的,“我从a国给你寄了个快递,明天应该能到,你记得去取一下。”
“是什么快递?”
池博士矜持地扶了扶眼镜,扬眉:“我的最新研究成果。”
“你不是说你最近的信息素波动幅度有些大吗,正好我手头刚好配出来一一瓶药,配方是按照我印象中的信息素阻隔剂来配的。”
阻隔剂?!
陶然眼睛顺然一亮,雀跃得差点跳起来,“阻隔剂,是我想的那个作用吗?”
“就是你想的那个。”池博士点点头,说,“omega的信息素阻隔剂和抑制剂,都分成年版和未成年版,两者的配料表有很大差异,我穿过来的时候早成年了,只记得成年版的配方,所以之前都没敢给你用。”
他严谨地补充,“不过我退化了好多年,成年版的也很久没配过没用过了,记忆中的配方虽然没有偏差,但药材多年迭代更新,现在配在一起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只能让你先当一下我的小白鼠啰。”
“等过几年,在这个世界的磁场影响下,你的腺体也会像我一样渐渐退化,到时候就不会有发情期和信息素不稳定这些烦恼了。”
“嗯嗯嗯。”陶然激动地点头。
没人知道他有多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行了,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好的,池博士再见。”陶然朝手机镜头挥了挥手。
*
晚上和第二天白天,陶然时刻紧盯着池博士发过来的快递信息。
中午下课的时候,陶然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显示快递已存放在学校快递驿站的信息。
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去驿站去了快递。
傍晚,快到和徐嘉礼约定的跑步时间,陶然拿出阻隔剂抹了点在后颈的腺体上。
阻隔剂很珍贵,非必要时期陶然可不舍得使用。
抹完之后,陶然皱着鼻子往身上嗅了嗅,感觉信息素好像确实有点淡了。
他整装待发,在宿舍里等待徐嘉礼给他发出门的消息。
十分钟后,徐嘉礼给他发来消息。
徐嘉礼:[小然,真的很不好意!!!]
徐嘉礼:[我临时被学生会叫去开会了,估计要开很久很久,今晚没办法和你一起跑步了(小猫哭泣jpg)]
陶然顿了顿,打字回复:[没关系的(玫瑰花)]
徐嘉礼:[真的很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回复完后,陶然关上手机,沉默地站在原地,思索片刻。
阻隔剂喷都喷了,怎么能浪费呢?
于是他果断一个人去了操场。
和昨天一样,陶然先是散步了几圈,然后渐渐加快脚步跑起来。
操场上人来人往,但跑步过程陶然都在很专注地调整呼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忽然,他的身旁窜出了一个身影。
“哈喽,同学,你一个人跑步吗?”男生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陶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往后缩了一下,警惕地看向旁边的人。
一张很陌生的脸,但是声音却有一丝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男生脸笑眯眯的,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陶然,靠的越来越近,手臂时不时轻撞到陶然。
陶然眉心蹙了蹙,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远一步。
见陶然抿着唇不说话,甚至没在给他眼神,男生也不恼,继续笑着向他发出邀请,“我也经常跑步,以后要不要一起跑啊,咱们做个跑步搭子怎么样?”
电光火石间,陶然的记忆成功被唤醒。
夜晚,四栋宿舍篮球场旁边的道路,有一群拦住他去路的体育生。
朝他要联系方式的人,就是这个声音。
陶然全身汗毛竖起。
他十分戒备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没理他。
但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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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依不饶:“哎你咋不说话,理我一下吧。”
“你这样跑步换气的方式有点问题啊,只靠鼻子呼吸是不对的,我来教你怎么换气吧。”
“我是体育生,教你的保证都是科学正确的方法。”
“……”
男生就像是只怎么挥都赶不走的大苍蝇,不停地在他周围飞舞环绕,发出难听的声音骚扰人。
陶然跑快,他也跟着跑快,陶然跑慢,他也跟着跑慢,陶然往左挪一步,他也跟着挪一步……
陶然:“……”
天生软脾气的陶然,也难免会被这只大苍蝇吵到心情烦躁。
赵凯云却丝毫没意识到陶然的嫌弃,紧紧追在他身后,“同学,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跑了两圈操场,直到陶然体力不支停了下来。
陶然努力地平缓气息,赵凯云就在旁边盯着他。
因为运动换气不正确,陶然大脑有些缺氧,眼睛氤氲着一层朦胧水汽,看着有种失焦感,白皙脸庞也浮起了一层薄红,红润的嘴唇张开一条缝,缓慢地喘着气。
这种画面,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赵凯云很快思想歪边,眼神愈发暧昧地黏在陶然身上。
他声音带着轻佻的笑意,调侃道:“就跑了两三圈就累啦?同学你的体力不行啊,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跑吗?”
“不考虑。”
赵凯云仍旧不依不饶:“别这么快就拒绝我嘛,我看你挺合眼缘的,交个朋友可以吗?”
陶然:“……”
不想和这人再纠缠下去了,陶然果断扭头离开。
走了几步,那人好像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没等陶然松口气,就听到了那人在后方叫住他:“同学,明晚见啊!”
男生愉悦爽朗的声音却陶然心里发毛,心情一下沉到最底。
好在之后的几天,徐嘉礼又有空陪他一起跑步了。
这几天那个男生没有再来骚扰他。
但是徐嘉礼最近好像很忙于学生会部门那边的工作。
两人一起跑了一周后,徐嘉礼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真的对不起啊陶然,我最近要写好几个活动方案,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跑步了。”
陶然表示很体谅:“没关系的。”
陶然想着那个男生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他了吧。
于是当天傍晚,陶然又自己去了操场。
谁知道那只烦人的大苍蝇,瞧见他是一个人,又立马紧跟在他身后骚扰。
“同学,今晚怎么一个人啦?”
“同学,要不我们一起跑吧。”
“同学,你跑步都跑了一周了吧,体力怎么还是这么差啊?”
“同学……”
陶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烦心。
*
晚上,卓强逃了一节水课回宿舍,发现陶然坐在书桌前看手机,怪然一问,“哎陶然,这几天怎么没瞧见你去跑步了啊?”
陶然几欲诉苦,但还是强压在了心底,只是闷闷地说,“不太想去了,休息几天吧。”
这副摆烂的状态和一个星期前每天准时去跑步的励志模样相差甚远。
“陶小然同志,你这样我就要批评你了。”卓强故作深沉道,“上周你不是说月底必须一次过体测的吗,你的斗志去哪了?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我今晚也没啥事了,要不哥跟你一块去跑吧?”卓强突然提议。
“我一边陪你跑,一边给你加油呐喊,保证让你捡起斗志!”
“就像这样,”说着卓强双手捂住胸口,捏着嗓子做示范,“陶然小哥哥,你跑步的样子真是英姿飒爽,我要被你迷住了~~~”
“噗——”陶然被他这副浮夸耍宝的模样逗笑了,这几日沉积的郁结也随之消散。
卓强把陶然从椅子上拉起来:“好了好了,快穿鞋,咱们一块去操场。”
“……好。”
有了卓强的陪伴后,接连几天陶然没再看见那个男生了。
陶然心中了然,已经掌握了规律。
这个男的就是专门挑他落单的时候才来骚扰他,只要有人在陶然身边,他就会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真是会精准挑中软柿子来捏。
卓强代替了徐嘉礼,成了陶然第二个跑步搭子。
但事出难料,两人一起跑步的第三天傍晚,陶然和往常一样在宿舍等卓强回来再一起去操场。
超过了约定时间的半小时后,陶然没见着卓强的身影,而是接到了他的一通电话。
对方所处的背景很嘈杂,卓强的声音也很匆急:“陶然,抱歉啊,我今晚不能和你一块跑步了,我有个同学在打篮球腿给断了,伤势很严重,我现在正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
“这样啊。”陶然还没来得及对卓强的同学的病情表示关心,就听见卓强又说:
“不过你也别担心哈,我已经找好了人陪你去跑步,你在寝室里再等等,我先挂了啊!”
“嘟——”
“什么?”陶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猛然抬头。
青年一身简约休闲的服装,身形修长挺拔。
祁予霄眼帘微垂,漆黑的眸子看向陶然,
“准备好了,走吧。”
11. 第 11 章
陶然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和祁予霄快走进操场了。
天知道卓强给他找的临时跑步搭子是祁予霄啊。
不过印象中好像祁予霄今晚有课,不知道他怎么会答应卓强的。陶然快走了两步紧跟在他身后,问,“祁予霄,你今晚没课吗?”
祁予霄单手插兜,走在陶然前面一点,“没有。”
哦,看来是他记错了。
又走了几步,祁予霄忽然问,“卓强说你不敢一个人去操场,是遇到了之前在篮球场那些男的?”
陶然眉眼低耸下来,眸光黯淡,低低地应道,“嗯,对。”
这件烦心事被他强压在心底快一个星期了,人被消磨得食欲不振,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巴巴的,像一株垂头萎靡的小黄花。
陶然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他性格纯粹,很多情绪都会鲜明地显现在脸上。
所以卓强才能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是什么。
一下又被祁予霄问中心事,陶然倾诉欲不自觉地流出,“我自己跑步的时候……他一直缠着我,跟在我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不理他,他还一直说个不停。”
闻言,祁予霄眸底暗了暗,周身气息冷了几度,他问陶然,“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陶然仔细回想,“皮肤有点黑,黑眼圈有点重……”
干巴巴地描述了一点,陶然发现自己对那个男的的样貌很陌生,可能是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他想了想,补充道,“他好像是之前在篮球场拦住我的那帮人里,问我要微信的那个。”
祁予霄应,“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陶然没来得及问,听见祁予霄又问,“怎么突然想要去跑步?”
陶然的注意力随着祁予霄的话题转移,“哦,就是最近不是要体测了嘛,就想增强一□□质,怕到时候不及格。”
祁予霄极轻地挑了一下眉,随口一问,“你高三体测一千米跑了多少秒?”
陶然:“……”
陶然噎了一下,“勉勉强强及格。”
事实上是他重考两次都没及格。
他们学校对体测一向不太重视,只安排了体育老师在课上组织学生测试,本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的体育老师,看着跑了三次都没摸到及格线的陶然,最后选择双眼全闭,给他填了一个合格分数。
陶然这才免过一劫。
这种糗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陶然努力维护着小小的自尊心,生怕祁予霄瞧不起他好不容易拿到的及格分数,此地无银地解释,“高三那时候一直在集训和准备模拟考,缺乏锻炼了。”
“嗯。”祁予霄似乎没有起疑。
陶然:“那你一千米大概跑多少?”
祁予霄:“两分四十多秒。”
什么满分大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陶然选择闭嘴,早知道不问了。
夕阳残红,晚风习习,塑胶跑道还散着一丝太阳炙烤的余热。
陶然和祁予霄肩并肩绕着跑道散步几圈,开始一前一后地跑起来。
祁予霄跑在前面,速度均匀,每一个脚步都十分稳健,陶然专注地跟在他的身后,任由周围的景象从眼旁漂浮而过。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陶然的体力已有明显进步。
随着步程进入了第五圈,陶然发现自己竟然接受良好,到第七圈的时候身体才响起体力耗尽的警告,陶然渐渐地步伐变得沉重,意识恍惚。
第七圈跑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前方喊了一声,“我不跑了。”
说完后,他顺着身子的惯性又跑了几步最后停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张着嘴大口喘气。
祁予霄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站在陶然的身旁等待他缓过来。
陶然在喘气的须臾眼皮抬了抬,发现祁予霄竟然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完全不像刚跑完七圈的样子,他不解地问,“你、你都,不累的吗?”
“平时有健身,就还好。”
祁予霄大气不喘,皮肤冒了层薄汗,随着凉风吹拂而过,汗消之后,脸上最后一丝刚跑了七圈步的痕迹消失了。
他目光落到了陶然泛红的眼尾,视线下移至微微张开的唇瓣,隐约窥见里面湿软红润的舌尖,像一颗剥了皮的软烂果实。
祁予霄神色稍顿,喉结很小幅度地滚了滚,一阵风从穿过陶然迎面吹来,他下意识地吸气,闻到了陶然身上干净的洗衣液清香。
没有闻到想象中的香味,预期落空,祁予霄心底压抑着渴求。
……
陶然咽了咽干燥的嗓子,渴意上窜,刚意识到今晚好像忘记带水了,就听见祁予霄淡声说,“你先在这休息会儿,我去旁边的便利超市买水。”
暂时没力气走路,陶然点了点头。
祁予霄离开后,他便坐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休息。
感受着胸腔里击鼓般的心跳,陶然无聊地盯着远处的高楼灯光正出神,蓦地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愈走愈近。
以为是祁予霄回来了,陶然迅速地转身回望。
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浑身一僵。
“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赵凯云依旧是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我前几晚都在操场,结果你都不来,害我等了你好久啊。”
在对方自来熟地往他身旁坐下时,陶然火速跳起来,避开和他触碰的一丝可能。
陶然拍拍身上的杂草,语气平平,“没人让你等。”
他转身想要走掉,但又担心祁予霄买水回来找不到他,只能焦躁地站在原地等待。
“可是我想等啊。”赵凯云语气暧昧,不知何时也站起身,凑到了陶然的身旁,冷不丁地沉声说,“陶然,我们是同类。”
同类?
陶然面色一惊,首先联想到的是——
赵凯云也是abo世界的人?
陶然大脑极速运转。
不对,赵凯云身上除了汗臭味,并没有一丝信息素的味道,就算是穿越到这里很久、腺体已经退化的池博士,身体也会存留一点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赵凯云不是alpha或者omega。
莫非他是beta?陶然脑海里又跳出来一个可能,但很快又否决掉了。
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如果赵凯云是beta,那他也认不出他是omega啊。
既然所有推想都不可能,那他所说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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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看着陶然愕然的小脸,赵凯云证实了心中所想。
被他猜中了,陶然果然是gay。
赵凯云情不自禁地朝陶然靠近,心脏狂跳,他压抑住欣喜激动地心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开口坦白,“陶然,你知道吗,其、其实我本来不是的,但是自从见到你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是了。”
这是在打什么谜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陶然蹙紧了眉,谨慎地往后退几步,严肃地警告他,“你、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是不是害羞了?”赵凯云丝毫没有被警告到,反而痴笑说。
陶然被自己逼得节节后退的样子,像只吓作一团的小动物,特别可爱,弄得他心里痒痒的,还想靠近两步再逗逗他。
陶然慌乱地往后又退几步,后肩蓦地传来一阵闷响,他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身体晃了晃,紧接着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裹住他的肩头。
陶然被扶稳了,错愕地往上抬眸,身后的人正是买水回来的祁予霄,他背对着灯光,高大的身影很轻易地就将陶然笼罩住。
“祁予霄。”周身被对方沉稳的气息所包裹,陶然被惊吓悬起的心脏缓缓落下,“你买好水了吗?”
“嗯。”祁予霄垂眸看着陶然,很轻地应道,而后面无表情地视线扫了前面的人一眼。
“祁予霄?”赵凯云表情一愣,尴尬地收回了迈出的左脚,“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你。”
揽着陶然肩膀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祁予霄面无表情地淡声问,“找我室友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交个朋友,但没想到你室友胆子这么小。”赵凯云转而看向陶然,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吓到你了。”
陶然抿着唇,脸上仍写满戒备,他视线在祁予霄和赵凯云梭巡了一会儿,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赵凯云在祁予霄面前老实安分到有些局促的样子,和刚才游刃有余地说些奇怪的话骚扰自己的样子截然相反。
祁予霄:“没什么事我们走了。”
赵凯云笑脸迎送:“昂,你们慢走哈,我也要回去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赵凯云转过身,笑脸瞬间变得阴沉森然,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慌张。
上次从篮球场回去后,他从江照口中打听到祁予霄和陶然是室友关系。
但想到祁予霄早早就搬出学校住了,他顺而推测他俩只是关系很一般的室友,一起回宿舍也可能只是碰巧半路遇到。
毕竟两人一个高傲寡言,一个温吞胆怯,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再怎么共处一室也不会熟到哪去。
所以他才没有打消继续追求陶然的想法。
但现在来看,陶然和祁予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陌生疏离,反而很熟的样子。
回想着刚刚祁予霄看他的眼神,大脑莫名地将篮球场那次的联想到一块。
那种充斥着危险警告的围护眼神……
赵凯云瞳孔骤缩,心中惊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应该不会吧……
祁予霄不会也和他一样……
他不是纯直男吗……
12. 第 12 章
走出操场后,陶然感觉肩膀一松,祁予霄放下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他顺手把买来的矿水拧开瓶口,递给陶然,“给。”
“谢谢。”陶然接过水,扬起下巴喝了几口。
微凉的矿泉水滋润了发干的喉道,身体感觉舒服许多,陶然眨了眨眼,问出方才的困惑。
“祁予霄,我怎么感觉,那个人好像有点怕你?你们之前认识吗?”
“见过几次,他是我朋友的同学。”祁予霄神色淡凉,“在外面也撞到他几次。”
对于赵凯云这个人,是提起他都怕脏了嘴的晦气程度,他停顿了下,神情严肃地提醒陶然,“你以后看见他最好躲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每次都有躲的。”陶然眉眼搭拉下来,声音低落,“可是他总不依不饶地过来和我说些奇怪的话。”
祁予霄微顿,问,“他和你说什么?”
“就、就说什么我和他是同类。”
陶然挠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同类到底同的哪一类。他眼里带着求知欲,微歪着脑袋看祁予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祁予霄猝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还说了什么?”
“嗯…… 他还说,说他之前不是,但看见我之后就是了。”陶然跟着他停下,茫然道,“我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祁予霄眼睫低垂,落下一片郁然的阴影,沉声说,“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多想,你就当他脑子有病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祁予霄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况且陶然也很认同他的看法——那个赵凯云的脑子真的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于是不做多想,他点头答应,“好的。”
忽的想起什么,陶然有些头疼,“可是我还要跑步呢。”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陶然也没理由强求他人来陪自己跑步。
“以后去跑步和我说一声,我陪你去。”祁予霄侧目看向陶然。
明亮的路灯下,能看到陶然瓷白的脸蛋上有层泛着细光的小绒毛,眼睛濯黑澄澈,脸部线条偏柔钝无害,周身浮动的气息安静纯良。
听卓强说,陶然以前因为生病很少去上学,与外界交流太少,养成了如今迟钝内向的性格。
他心思单纯懵懂,再加上生了一副漂亮皮囊,往往最容易吸引变.态的注意……
祁予霄眸色沉了下来,低声嘱咐,“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萧瑟的秋风吹拂而过,卷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月亮高悬穹顶,撒下一地清辉。
“真、真的吗?”
陶然的心跳被祁予霄的话拔快了些,有些不可置信,他睫毛颤了颤,“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祁予霄说:“不麻烦。”
“嗯。”陶然唇角弯起,颊边陷出一个梨涡,由心感激,“祁予霄你真好。”
祁予霄盯着他的笑容几秒,淡声道,“走吧,回宿舍。”
“好。”
走到半路,祁予霄握着的手机传来一阵振动,是江照发消息过来。
江照:[我靠你溜哪去了?!]
江照:[说好的一起上课,结果你一声不吭地趁我睡觉就消失了,还好我及时醒过来给你签了个到。]
祁予霄低眸回复:[有点事。]
江照:[你就糊弄我吧!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逃课?]
江照:[你现在在哪?我这边刚下课,快开车过来接我,然后通知你家阿姨多做点宵夜,等会儿我要去你家蹭饭,然后再提前打开我上次在你家影音室存档的游戏,反正咱俩明天都没课,要不你今晚就陪我通宵把这游戏打通关吧。]
视线扫视完江照这则又臭又长的消息,祁予霄刚想回复,便听见旁边的陶然用有点软的声线叫了他一声。
“祁予霄,你今晚会留在寝室睡觉吗?”
祁予霄心思动了动,思索半秒,应,“回。”
半分钟后,刚走出教学楼的江照收到了一条祁予霄的回复。
祁予霄:[今晚留宿舍,我家大门密码你知道,想蹭饭你自己过去。]
江照原地石化,缓缓打出一个:what?
江照:[你上课前不是还说你要回家的吗!]
*
蹭饭没蹭成功,江照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宿舍。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单身狗,这个点其他人都还在外面约会。
江照洗完澡出来,正准备开一局游戏,就听见宿舍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照哥,开开门。”声音听着像是隔壁宿舍的赵凯云。
江照去打开门,来的人果然是赵凯云,“咋了,有事吗?”
“照哥,你们宿舍没人吧,我进你们宿舍再说。”
赵凯云已经是他们寝室的常客了,进来后关上门,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搓搓手问:“照哥,那个陶然的微信你啥时候帮我要到啊?”
江照“哦”了一声,“还在打听中,我一朋友是他室友,但是我那朋友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嘴巴严的很,在他那基本上是问不出来的。”
赵凯云表情有些复杂:“你说的那个朋友,是祁予霄吗?”
“对啊。”江照奇怪地“哎”了一声,“你怎么也知道了?”
“额,其实……”赵凯云欲言又止,“好像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他立即打开了学校某个论坛热帖,把手机递给了江照看。
标题——【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校草身边多了一个小帅哥?】
-之前公选课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男生和校草坐一起,还有人拍照传到各大群里。一开始以为他两只是普通同学,但是后来在好多地方都碰到他们两个一块走哦。
-想蹲一蹲这个小帅哥的信息。
-公选课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近距离看过那个帅哥,长得真的很漂亮,皮肤好白脸好小,跟漫画走出来似的。[图片][图片][图片]
-刚开始还以为他和校草不熟,结果课间看到他们在聊天,后来他们还一起回宿舍了,这个我也拍了照片。[图片][图片][图片]
-帅哥的旁边还是个帅哥!!
-啊???新生开学两个月,混迹各大学院和社团,我竟然都没有发现此等帅哥!
-@室友秘书,请三秒钟给我找到这个新帅哥的所有信息。
-信息来了,这是美术二班的陶然,和祁予霄是室友!室友!
-你们说的这位帅哥,我在食堂的时候遇到过他,当时人太多了撞了一下他,本来是我不小心的,结果他却先给我道歉了,搞得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啊,他声音真的好好听脾气也好好,而且身上香香的嘿嘿嘿……
更新于刚刚一小时。
-碰到了!碰到了!终于让我碰到了!
-在操场上看到祁予霄和他一起跑步。[图片][图片][图片]
-歪个楼,只有我觉得这两人有点好磕吗?主要是长得就很配[流口水][流口水]
-回复楼上,终于找到组织了。
-找到组织+1
-回家了+1
-回家的感觉就是好+10086
……
“!!!”
江照眯了眯眼,差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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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看错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起跑步的照片竟然更新于一个小时前。
不就是祁予霄逃课的时间吗。
可能有什么苦衷,江照平缓了心中的惊涛骇浪后,往下继续看,下一瞬眼睛瞪圆。
赵凯云在一旁添油加醋:“照哥,你都不知道他们现在传成什么样了,甚至有人说祁予霄和陶然是一对的。”
“什么鬼?”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江照嘴里念叨着,“真是晦气晦气晦气。”
他一边麻利地给那些磕cp的言论全点了举报,一边骂道,“有病吧,传这些东西。”
看到江照的反应,赵凯云心稍稍放下,但还是试探性一问,“照哥,他们传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江照说,“你是不知道,以祁予霄的恐同程度,要是让他看见这种评论,不知道得去厕所吐多久。”
赵凯云眼底划过一抹惊喜,“祁予霄他……恐同?”
“之前高中……”江照嘴巴一直溜差点说出来,好在及时止住,“哎呀不提了,提了晦气,总之他不喜欢这个群体,对他们避如蛇蝎。”
“可是你也看到这个帖子了,他和陶然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赵凯云叹了口气,担忧道,“我都没什么信心把陶然追到手了,他一看就知道是弯的,祁予霄样貌条件这么好,他俩还天天呆在一块,很难说就……”
江照瞬间收起表情,打断他,“表面关系而已,祁予霄平时都很少回宿舍,怎么可能天天呆一块,要是关系真的那么好也没见祁予霄把陶然介绍给我认识。”
“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确实应该要提醒他一下。”江照看了眼赵凯云,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吧,他俩不可能。”
恐同直男和天然纯gay,天塌了也不会有结果的。
“嗯好,谢了照哥。”
目的达成,赵凯云身心愉悦,正打算离开。
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毫不忌讳地当着江照的面接通:“喂?小美啊。”
“你说你失恋了?你现在在哪?哦哦天云酒店大床房,别哭啊,我现在就去陪你。”
赵凯云挂掉电话,发现江照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照:“……”
江照:“你不是最近都在追陶然吗?”
赵凯云似是不解:“追陶然和我现在去陪个失恋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江照讥笑:“酒店大床房,孤男寡女,你确定是单纯的陪陪?”
“哎我以为你会懂我的照哥。”赵凯云一脸失望的表情,“我这段时间为了追陶然,都已经单机一星期了,再不解决一下,就要憋死了。”
江照无语到嗤笑了声:“听你天天催我去要陶然的联系方式,还以为你有多认真呢。”
赵凯云振振有词:“陶然漂亮是漂亮,没追到也确实让人心痒难耐,但毕竟是个男的,哪有女生睡着舒服,你说是吧?”
“……”
江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扭曲了一下。
他时常觉得自己不够变·态而融入不了这群同学。
赵凯云却习以为常:“对了隔壁宿舍小吴说市中心有个会所,那里的小姐姐人美嘴甜,我们周末想去那里玩一玩,你要不要去?”
江照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
赵凯云还在劝他:“哎照哥你去了就知道有多美妙了。”
江照不动于衷,幽幽地提醒他:“小心得病。”
“别磕药了,下周还有训练。”江照说,“还有,小心别被抓了。”
“不会的。”赵凯云不以为然。
13. 第 13 章
赵凯云离开后,江照敛下了脸。
莫名觉得不对劲,他连忙给祁予霄发了条消息。
江照:[你今晚逃课去哪玩了?]
过了几分钟,祁予霄回复:[。]
江照:[图片]
江照:[你和你室友去跑步?好端端地上着课,你中途溜去陪你室友去跑步?]
祁予霄:[有什么奇怪的吗?]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回复一句。
祁予霄:[叫你那个隔壁室友,离我室友远点。]
江照:[很奇怪,非常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江照:[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他一个男的,能怕什么?]
江照:[我倒是想劝你,离你那个室友远点!]
过了会儿,祁予霄回复:[?]
仿佛等就是这个符号,江照激情地往手机里一通输入。
江照:[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们体育蛮多gay都喜欢陶然这一款,这句话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你不明白吗?]
江照觉得他自己已经把意思摆到台面上来了,就算是再迟钝的直男,也总该意会到了吧。
结果却看祁予霄缓缓回复。
祁予霄:[天天去骚扰人,那叫喜欢?]
江照:……
江照气得七窍生烟。
江照:[我的意思是,陶然他也是gay,他一看就是gay!!!!!]
江照:[gay和gay之间总是会有一种磁场的,能被这么多gay喜欢的,多多少少能说明一些问题。]
祁予霄眸子沉沉地盯着江照发来的信息,思索半会儿。
祁予霄:[你想多了吧,我觉得他不是。]
江照:[那我问你,你那个室友,是不是生活习惯和普通男生不一样,就是那种特别精致的感觉?比如用很多护肤品啊,还有化妆品之类的。]
祁予霄动作微顿,侧着身子,往陶然的书桌扫了一眼。
陶然的书桌很整洁,专业的教材累成一大沓放在桌子里面,旁边是绘画工具,中间放的是他画画的平板,格子柜上也大多数是常用的杂物。
祁予霄瞥到一个格子柜,里面放的是陶然洗护用品和护肤品,洗护的只有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三样,护肤品只有一罐青蛙王子的面霜。
祁予霄收回视线,嘲讽地腹诽,江照一个把他妈妈一整套肤护品全扫荡来学校的人,有什么资格审判陶然?
祁予霄:[看了,没你多。]
江照:[???]
江照依然不信:[化妆品呢,我听说很多精致小零化妆技术可高超了,你看一下你室友平时有没有化妆?抹个素颜霜隔离啥的都算!]
正好这是玻璃门被打开,陶然从浴室里出来。
祁予霄侧头看向他。
陶然穿了一套浅绿色的睡衣,被热水淋浸后的皮肤氤氲着水汽,像流动稠滑的牛奶,眼睛有层湿漉漉的水膜,看什么都亮晶晶的。
这张脸在洗澡前和洗澡后分明没有任何差异。
陶然不知道祁予霄为什么突然看他,提醒道,“祁予霄,我洗完了,你可以去洗了。”
祁予霄:“好。”
等陶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祁予霄将目光放回手机屏幕。
祁予霄:[洗澡前和洗澡后脸是一样的。]
都很白净好看。
江照:[……]
这时刚结束一局游戏,打开微信消息的卓强发出一声惊叫:“啊,我去!”
这一声音吸引了寝室所有人的注意。
苏家良:“干嘛动不动大叫。”
卓强挠了挠脑袋:“我忘记给我姐买生日礼物了,她现在很生气地讨伐我!我要凉了我要凉了。”
他慌忙地打开购物软件,“现在买礼物还来得及吗,我要给她买什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苏家良举例:“护肤品?化妆品?包包?”
卓强眼睛一亮:“化妆品可以诶,我前段时间听到我姐吐槽她的粉底液不好用,你们知道有什么牌子的好用吗?”
陶然摇头表示:“没用过,不太了解。”
“……”
话题仍在继续,但祁予霄没在细听,视线落回手机上。
江照:[额……可能他的化妆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素颜妆,你懂吧,就是那种让人无形之中变好看,别人看不出化妆痕迹的素颜妆!]
祁予霄脸色沉下来,不耐烦地回复:[你差不多行了,说了他不是。]
他刚想掐灭手机屏幕,就看到江照又发了条消息。
江照仍旧不死心:[噢噢噢对,香水,这个好像很多gay也会深入研究!]
祁予霄动作微顿,印象里陶然确实有提到过自己用香水。
但是他好像最近不怎么用了,宿舍里的那股香味淡了很多。
想起这个,不知为何祁予霄感觉内心深处窜起一阵渴意,有点像身体缺乏某种微量元素而引起的症状。
他不会因为陶然用香水就会咬定他是同性恋。
陶然被赵凯云骚扰时惊恐害怕的状态并不是装的。
所以祁予霄认为,陶然并不是gay,是深受gay骚扰的受害者才对。
回过神来,祁予霄:[你爸家里有个收藏香水的橱柜是怎么回事?]
江照:[你……]
江照无言以对,觉得祁予霄这死脑筋救不回来了。
江照:[行吧行吧,你觉得他不是就不是吧,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江照:[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留宿舍留的这么频繁?之前还嫌弃宿舍影响你的睡眠,现在却放着家里卧室的两米大床不睡,还特地回来和室友挤宿舍,你说你是不是事儿逼?]
祁予霄:[突然发现在宿舍睡得比较好。]
虽然最近在宿舍的睡眠状态也下降了,但还是比在家里的好很多。
*
晚上十一点,陶然被一阵困意缠住。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准备上床睡觉。
手下意识地拿起水杯,但怕半夜又被憋醒去上厕所,陶然想了想,还是放下水杯,爬上了床。
爬上一半时,他视线无意见瞥见了自己的海绵宝宝抱枕,很安然地躺在祁予霄的床头。
祁予霄的床单和床帘都是冷淡的深灰色,一个颜色明亮到荧光的黄色卡通娃娃出现在这张床上,画面违和得像是被p在一块的。
这个海绵宝宝抱枕是池博士在超市抽奖抽到的,觉得太幼稚就给他了。陶然一开始对这个抱枕也无感,但还是把它放在了床边,不知不觉它陪伴了他一整个高三,然后又跟着他来到了大学。
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久不在身边,陶然还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祁予霄什么时候买新枕头,把他的抱枕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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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留恋地盯着海绵宝宝几秒,才收回视线爬到自己床上。
凌晨三点,陶然被渴醒了。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干燥得像张磨砂纸,一阵干呕反涌而上。
陶然只能认命地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找点水喝。
掀开床帘,宿舍暗得像团黑雾,陶然只能靠着感觉,慢吞吞地摸索着爬梯。
脚在黑暗中探了探,刚好触碰到了第二阶。
正想曲腿去搭下一层阶梯时,他的小腿碰到一个温热的不明物体,然后包裹住他的脚踝,很轻地捏了一下。
陶然脸颊血色褪尽,惊慌失措地挣扎间手不小心松开了扶梯,僵硬的身体往下倾倒。
“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陶然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惊魂未定地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祁予霄明暗分明的面部光影。
陶然不可思议地用气声叫他:“祁、祁予霄?”
“嗯。”祁予霄很轻地应了一声。
想起来自己倒在对方的怀里,陶然下意识地推了一下他。
祁予霄很快意会,松开了手,让陶然自己站好。
刚才的亲密接触,他鼻尖贴近对方裸露的皮肤,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但是很淡。
身体无法言说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祁予霄心里浮起一阵烦躁,他看了陶然一眼,没说话,转身去了阳台。
陶然视线奇怪地追寻着祁予霄,看到他去了阳台后,才想起了自己下床的目的。
端起桌上的水杯,陶然仰头畅饮,喝到一滴不剩后口渴才稍稍缓解。
放下水杯,陶然侧头去看还在阳台的祁予霄,身体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生怕吵醒睡觉的室友,陶然压低声音:“祁予霄,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他有些困,揉了揉眼睛又问,“你是半夜醒的,还是一直没睡。”
祁予霄的声音有些低哑:“没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这个阴间时间都还没睡,是早睡早起规律作息的陶然无法想象。
“睡不着。”
“睡不着?”陶然眼睛泛着微弱的光,关心问,“你失眠了吗?”
“嗯。”
陶然惊愕,“你怎么会失眠了呢?”
祁予霄语气淡淡:“经常这样,老毛病了。”
“那你没有去看医生吗?”没想到祁予霄竟然会有失眠的病症,陶然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沾床就睡,不敢想祁予霄因为失眠半夜睡不着觉会有多痛苦。
“医生给开了安眠药,安眠药吃多后现在已经有耐受性了。”祁予霄很平静地说,仿佛深受失眠症困扰的人不是自己。
陶然张了张嘴:“怎么会……”
夜色中祁予霄眉眼更加浓郁,陶然关心地抬头,发现他正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克制什么。
两人对视几秒,祁予霄忽然问,“你最近是不用香水了吗?”
“???”
这和失眠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吗?
陶然愣了一下,他抹了阻隔剂,好不容易把信息素藏起来,也不知为什么还会被问,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吗?”
祁予霄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挣扎,最后一方力量溃败,他闭了闭眼,沉声说,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14. 第 14 章
陶然猝然睁大双眼,血液逆流飞冲至天灵盖,他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鸣。
“你、你说什么?”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一阵羞红便从锁骨蔓延至他的整张脸庞。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祁予霄神色如常,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他甚至觉得这句话无法表达清楚,于是补充道,“很香。”
陶然:“……”
空气陷入了沉默,阳台外夜幕低垂,四周万籁俱寂,世间万物均还在睡眠之中。
陶然心脏在胸腔如击鼓般敲动,藏在夜色中的脸庞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他抬眼看向祁予霄,薄薄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细腻地描摹着冷淡锋利的五官,黑夜里他的气质更为沉敛。
所以……这真的是他那个冷漠寡言的室友说出的话吗?
陶然几欲灵魂出窍,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祁予霄对陶然的心理活动浑然不觉,继续道,“我发现,这香味对我有种奇怪的作用,每次闻到睡眠都会变好。”
陶然倍感荒谬,讷讷地回:“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呢?”
“我试过无数种入睡方法,都没有这个香味有效。”
陶然语塞,干巴巴道,“这、这样啊。”
气氛一下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祁予霄目光注视着陶然,发现他神情有些局促不安,胸口明显地起伏着,耳垂红得滴血,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似的。
“你怎么了?”他轻皱了下眉。
见陶然没说话,出神得目光有些涣散,祁予霄瞬间联想到前段时间他生病的状态。
他靠近陶然几分,曲起两根手指,用指背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祁予霄被陶然脸上的温度惊到,眉头拢得更紧,“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又发烧了?”
他手顺着陶然的脸颊往上移,想要夺量一下他额头的温度,谁知掌心还未触碰到皮肤,陶然就像是触电般,往侧旁闪躲开。
陶然避开他的视线,声音细若蚊蝇:“没有发烧。”
祁予霄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眸底划过一抹懊悔。
他刚刚有点冲动,好像不小心把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室友给吓到了。
虽然江照一直试图干扰甚至洗脑他,但祁予霄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陶然应该也是个直男。
所以莫名被说身上味道很香,应该哪个正常男生都接受无能吧。
更何况陶然之前还被变态骚扰,心里可能落下了阴影,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对他的话产生误解也情有可原。
两人相继沉默半晌,祁予霄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发现最近这几天都没怎么闻到,随便问问而已。”
但这句解释好像并没有能让陶然缓解多少。
四周寂静。
许久,陶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见祁予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僵硬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
没等祁予霄说话,他表面镇定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回宿舍里。
搓了搓热的滚烫的脸,他攀着梯子爬回床上。
陶然意识放空地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
夜起的瞌睡虫已经全被吓跑了,他现在心跳错乱,大脑亢奋的不行。
那句“你身上的味道很香”的回声不停地徘徊在他的耳畔。
祁予霄……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啊?
他居然会说他身上的味道很香,而且说了很多遍。
这不就等于说他的信息素很好闻吗?
埋在被褥里呼吸有些困难,陶然伸手扯开露出整张脸,手指摸了摸,发现皮肤沾了点湿意,应该是刚刚的脸红得发烫,热意在密闭空间中积攒,凝了些水汽。
陶然朝着墙壁翻了个身,试图平息神绪。
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又想。
祁予霄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陶然虽然因为腺体缺陷被当成家族当成了弃子,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放弃自己就此堕落,家庭老师上的每一堂课他都有认真听,把知识牢牢记在脑海。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在某次生理课堂上,老师说过这种类似于夸omega信息素很好香的话,是极具暧昧挑逗意味的调.情。
AO的关系但凡疏远一点,就会被当作耍流氓!
陶然思维跳跃得很快,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祁予霄还说只要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就能很快的入睡,意思是他的信息素能治疗他的失眠吗?
可陶然只了解到alpha和omega有信息素匹配度,匹配度高的ao会被对方的信息素吸引,从未听过信息素还有这种作用,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忍不住越想越多,好不容易平缓地心跳又开始狂乱无章地怦动。
陶然的耳膜被震得一鼓一鼓的,思绪也像匹脱缰野马四处乱窜。
不能再想了!
陶然严肃地打断自己。
他明天还有早八,他要赶紧睡觉。
于是陶然又翻了一个身,轻阖上眸,试图拢聚一丝睡意。
忽然间感觉床产生了一丝晃动,是有人爬床的动静,应该是祁予霄从阳台外回来了。
陶然睁开眼,沉重地呼出一口吸,再次闭上眼睛。
期间翻了二十次身,换了不下三十个姿势……
但大脑依旧清醒如初,他依然睡不着。
陶然绝望地在黑夜中睁着眼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大脑渐渐放空。陶然终于发现有一缕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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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困意飘过来。
陶然期盼地合上眼睛,等待进入睡眠。
下一秒,卓强拖拉机般的打呼声响起,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宿舍。
陶然:“……”
*
“陶然,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啊?”
看到陶然在四十五分钟的课上犯了七次困之后,等到课间休息时,徐嘉礼忍不住问他。
彻夜失眠加上早八,简直人生一大酷刑。
今天起来陶然就脑袋发嗡,反应迟钝,感觉灵魂已经抽离了身体。
他侧过头用十分呆滞无神的眼神看徐嘉礼好几秒。
徐嘉礼瞧见陶然脸色苍白,眼皮搭拉半垂,眼睑下挂着两个青黑眼圈,惊呼:“天啊你的黑眼圈好重。”
“你昨晚失眠了吗?”
失眠……
陶然麻木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徐嘉礼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陶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十一点,睡到了三点,醒了之后就没睡着过了。”
徐嘉礼表示很能共情,“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之前通宵追剧,第二天起来困得比你还严重。”
他看着陶然昏昏欲睡的脸,建议道,“要不你先趴桌子上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老师。”
陶然花了几秒钟接收徐嘉礼的话,摇了摇头,“不了,还是听一下课吧。”
和陶然坐一起上课好一段时间了,徐嘉礼深知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乖学生,上大学也依然保持着高中的好习惯,上课是不玩手机的,听课时是正襟危坐的,眼珠子是紧跟着老师转溜的,作业也是会特地去图书馆写的。
于是他也不强求,说,“那行吧,上完早八之后就没课了,你可以回去补个觉。”
“嗯。”陶然正有此意。
下课之后,和徐嘉礼道别,陶然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去宿舍。
本以为这个时间点宿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结果陶然听到了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有人在寝室洗澡。
这个点是没有课吗?
陶然没想太多,他放下书包,从兜里掏出了课本和平板。
正游神时,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歇,很快传来一阵门开的声音。
里头的人洗完澡了,陶然怔愣地循声转头看过去。
祁予霄脖子上挂着条白毛巾,光着上半身、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走出来。
水珠汇聚在鬓角处,顺着他流畅的下颚线流至下巴,他用手背抹了抹,掀起眼帘。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会。
祁予霄神色淡淡,“上完课了?”
陶然目光却刚好对到祁予霄裸·露的上半身,皮肤还沾着水珠,胸肌形状完美,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
“唰”的一下,陶然脸颊再次充血爆红。
15. 第 15 章
公选课上课前三分钟。
江照慢慢悠悠地从后门走进阶梯教室,居高临下地往教室扫视,一眼就瞅到了独占一排的祁予霄。
江照自然地走到祁予霄旁边的位置坐下,一边和他说,“刚刚差点走错教室了。”
然后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怎么感觉大家都挺面生的。”
祁予霄目光从手机挪开,睨了他一眼,直白地戳穿他,“开课三周,你今天第一次来,能不面生吗?”
“哎呀,这不是有好兄弟你帮我签到吗?”江照拍了拍祁予霄的肩膀,厚颜无耻笑嘻嘻道,“毕竟养兄弟一日,用兄弟一世。”
祁予霄:“……”
祁予霄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了。
江照余光无意间瞥到祁予霄左边的位置,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很精致的包装袋。
江照眼睛一亮,立马认出了这是学校正门对面某家面包店的包装。
这家面包店江照有印象,听说店里每件单品的评价都很高,价格实惠,但因为生意火爆,店门口每天都是排队如长龙,所以很难买到。
“来上课就来上课,怎么还给我买吃的呢。”
江照很好意思地伸手去拿,结果刚碰到包装袋,下一瞬祁予霄便眼疾手快地把包装袋挪远了。
江照:“?”
祁予霄:“不是给你的。”
“好啊,你竟然吃独食?”江照眨了眨眼,收回手,不屑道,“不给我吃就不给我吃,我还不想吃呢。”
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江照忽的眯了眯眼,“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怎么突然有这闲情逸致去买面包了?”
还是一家排队很久很难买到的面包。
祁予霄说,“给人赔礼的。”
江照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惊恐道,“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你、你再说一遍?”
祁予霄懒得搭理他。
他盯着手机微信那条发出去半个小时还没收到对方回复的消息,眼神蓦地一暗。
上课铃声持续了十几秒。
对面的过道才急匆匆地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男生套了件灰色单衣,侧影单薄,领口有些大,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脖颈,他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几下,像是森林迷路的小动物,最后走到一个旁边位置空着的女生身旁,微微弯腰问了一句什么,女生抬眼看了看他的脸,露出一抹羞涩,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有”。
于是男生便在她身边坐下。
半分钟后,祁予霄终于收到了等待半个多小时的回复。
祁予霄:[我占了位置,靠窗第五排,等会要不要一起坐。]
陶然:[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消息,我已经找到位置坐了]
这节公选课的老师是学校知名教授,讲课风格幽默风趣,来这里的学生最初都是抱着划水态度来上课的,但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这位教授讲的内容吸引去听课。
不知不觉就到了课间休息时间。
江照上课时总冷得哆嗦,感觉周边的温度变得有点低。
下课后,他奇怪地转头,想看看是不是祁予霄旁边的窗户没有关紧,结果一眼就瞄到了祁予面无表情的脸,眼底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目光沉沉地盯向教室里的某个角落。
江照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谁惹你了?脸这么臭?”
祁予霄没理他,江照顺着他的视线追去,看到了坐在教室另一边靠门的角落的男生。
男生头型饱满圆润,漆黑的头发有些长,柔顺地搭在耳侧,露出的皮肤很白。
这时坐在里面的女生站起来示意他出去,他立马站了起来,挪到旁边给对方让路,一张安静柔和的侧脸映入江照眼帘。
“等会儿。”江照眨了眨眼,灵光一闪,认出了这个人,“这不是你那个室友吗?”
“就是那个……陶然?”随着那人的名字在脑海里冒出来,之前他在学校大群和论坛刷到的,陶然和祁予霄一起坐着上课照片也跟着浮现,江照挑了挑眉,“他怎么坐那儿去了,你们之前不是一起上这节课的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呢。”江照觉得还怪新鲜的,随口一问,“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之前也是一块坐的,今天怎么不一起了?”
祁予霄依旧没搭理他,江照又转回头看他,不知道他的话戳中了祁予霄的哪一出,总是他的脸更臭了。
“我靠!不会吧?”江照看看祁予霄那黑沉沉的脸,又看看坐在和他们隔着几乎一个教室距离的陶然,大脑突然闪出一个可能,他惊喜问,“你终于发现他是个gay,决定和他保持距离了?”
“说了他不是。”祁予霄赏赐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给他,声音沉沉,“前几天说错话,他躲到我现在。”
江照问:“你说了什么?”
“说他身上的味道好闻。”
“!!!”
江照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有一瞬间怀疑祁予霄的直男属性,一句“你有病吧?”脱口而出。
“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江照大脑转了一下,愣了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他换了一副沉思的表情,手指摩挲着下巴,“所以陶然听了你这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躲了你好几天?”
祁予霄:“嗯。”
江照分析道:“这么说的话,那看来他真像是个直男哦,哪个正常男的听到这种话,还是个同性说的,会觉得对方不是个变态啊?”
祁予霄:“……”
江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显然比之前祁予霄反驳他提的那几个gay属性更具说服力。
“但凡是个gay,听到你主动说这么暧昧的话,估计已经扑上来了。”
江照恍然大悟,他又懂了。
他胳膊肘撞了撞祁予霄,“你真行啊,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这么肯定地说他不是,原来已经用了这么绝的招数来验证了。”
祁予霄:“……”
江照啧啧地摇头,“但是你这个招数挺费友情啊,你看陶然都已经这么躲你了。”
“你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呢,说清楚你也是个铁血直男。”
这句话倒给祁予霄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新角度。
自从那晚之后,陶然就一直躲着他。
只要是晚上他回宿舍,陶然就立马爬上床,拉上床帘躲起来,有一次还因为动作太着急差点从爬梯摔下来。
现在想想,可能就是被他那句无心的实话吓到了,觉得他可能是同性恋,作为直男的他无法接受,于是躲他躲得远远的。
果然陶然和他一样,直男且恐同。
*
陶然在课间休息时一直若有若无地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祁予霄的身影。
看来祁予霄应该坐的离他挺远的位置的。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陶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起身准备收拾东西,打开书包时发现一直放在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有人给他发了信息。
陶然解锁手机,发现消息是祁予霄发来的。
祁予霄:[我看到你了,先别走,有事和你说。]
陶然一紧张直接摁灭了手机。
心底冒出一阵疑惑,祁予霄要和他说什么呢?
他逆着人流朝后望去,很快就看到在人群很惹眼的祁予霄,他正顺着人潮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祁予霄很快站到了陶然面前,将他脸上的困惑和呆愣尽收眼底。
祁予霄问,“一起回去?”
陶然张了张嘴:“我……”
祁予霄突然给他递了一个东西,陶然低头一看,是学校正门对面很受欢迎很难买的面包店的纸袋。
在此之前,陶然听徐嘉礼提过一次那家的面包很好吃,然后他偶然一次也和祁予霄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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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祁予霄说,他从外面住的地方回学校都从正门进,想吃的话他可以帮他买。
陶然起初还很不好意思,但吃过一次祁予霄买的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味道,想到就忍不住嘴馋。
祁予霄看他喜欢,之后每次回宿舍的时候都会习惯地顺手给陶然带一点那家店的面包。
学校很大,他们宿舍和教室的区域都离正大门很远,每次出校也是从副门出得,所以陶然不知道这家面包店这么难买,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
他也是前几天听偶然听徐嘉礼提起,才知道的。
陶然心一下愧疚到了极点。
他因为自己的问题,最近几天都躲着祁予霄。
他躲避的行为很明显,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发现。
祁予霄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他都这么对他了,祁予霄还继续给他买面包。
已入深秋,夜里的温度很低。
陶然紧跟在祁予霄的身旁。
祁予霄带着他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穿的衣物单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手里抓着一件外套,陶然愣愣地看向祁予霄。
“穿着吧。”祁予霄说。
陶然心里一暖,愧疚感更重了,他呆呆地接过来,“那你呢?”
“不冷。”
陶然将外套穿上,两人的尺寸不一样,他穿着祁予霄的外套有些大,上面还有祁予霄身上残存的温度。
陶然将外套裹紧,看看祁予霄,又垂下脑袋看着铺满落下的地面,重复几次,他琢磨着开口问,“那个……祁予霄,你说要有事情和我说,是什么事?”
祁予霄脚步停顿,转向陶然,声音低沉认真,叫了他一声,“陶然。”
“其实我是直男。”
陶然眨眼:“啊?”
“我之前说的那句话,可能让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同性恋。”
“啊?”陶然有些茫然,不知道祁予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直男,陶然知道的。
直男是性取向为女性的男性。
大学开学前,池博士就特意和他说,上了大学之后环境复杂了,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让他一定要提防直男。
池博士还说,同性恋在这个社会暂时还是小众的,这里的人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参差不齐,有的人觉得爱与性别无关,而也有的人对喜欢同性的人表示不理解,好一点的人不理解但会尊重,但也有偏激的人,他们会十分厌恶这个群体。
所以池博士千叮咛万嘱咐他,非必要时刻不要把自己的性取向透露出去。
陶然深深地牢记心中。
上了大学之后,可能社交圈子小,从来没有被人问过性取向,据他的观察,卓强和苏家良是直男,但他们人很好,而且好像还默认他也是直男了,卓强还想给他介绍女朋友,但是被陶然家里人不给他谈恋爱的理由拒绝了。
那时卓强还嘀咕着什么家长这么封建,怎么还有上大学了还不让孩子谈恋爱的。
直男这个词,陶然为数不多听过卓强和苏家良提起几次,都是来形容祁予霄的。
但是祁予霄的直男前面还经常跟着一个词——恐同。
很好理解,恐同,就是恐惧同性恋。
所以陶然一开始不敢和祁予霄接触,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
但后面陶然发现祁予霄也人很好,和他相处相处着,渐渐就忘记了祁予霄这个属性。
陶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一僵,心跳骤停。
祁予霄和他说他是直男,又强调他是同性恋。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陶然脸色发白地看着祁予霄,脑子混成一团浆糊。
祁予霄看着他,一副很断定的语气问,
“你应该也是直男吧?”
16.第 16 章
听到这句话时,陶然脑子有一瞬间的卡顿。
但很快恢复运作,脑海里不断飘荡着池博士的那句嘱咐——非必要时刻不要把自己的性取向透露出去。
陶然努力压制着心虚,眼睛没敢看祁予霄。
“那个……”
陶然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那句“我是直男”愣是卡在了喉咙口出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祁予霄面前撒谎好像比平时需要耗费更多的勇气。
最后他心下一沉,在祁予霄的注视下,幅度很轻很碎地点了几下头。
祁予霄嘴角噙着笑,眼底含着一抹带答案问问题的从容,对他的回答意料之中。
这给了陶然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不承认,祁予霄也不会怀疑什么,因为他心里好像早就认定了他是直男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陶然终于决定甩掉这几天心里的别扭和纠结。
“对不起,我这几天也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陶然垂着脑袋为自己这几天的行为道歉,他左思右想,越来越觉得对不起祁予霄。
“和你说了冒昧的话,是我的不对。”祁予霄说。
“不。”陶然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他的思想有问题。
这是陶然对这几天他下意识躲避祁予霄的行为做出的总结。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夸过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香,比如卓强和苏家良就说了好多次。陶然一开始也只是觉得有些心虚,后面渐渐就接受良好了,总之反应不会夸张到脸红心跳地躲人。
他可以接受大家夸他信息素味道好闻,为什么就接受不了这话从祁予霄嘴里说出来呢?
陶然大脑抽丝剥茧,终于摸到了一丝光亮,茅塞顿开——
这都是因为他总是下意识地把祁予霄当成了alpha去相处了!而对于其他人他就不会!
alpha夸一个omega的信息素好闻,是很暧昧的调情,甚至是耍流氓。
omega也会根据和alpha的关系做出反应,前者可能会脸红害羞,后者会对其反感厌恶。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得是,对方要是个alpha呀!
祁予霄并不是alpha。
他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不懂AO性别的差异和弯弯绕绕。
不能因为祁予霄只是长得像alpha,就用abo世界的规则来要求他。
祁予霄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陶然的思绪。
“夜里凉,我们快回宿舍吧。”
“嗯嗯。”陶然加快一步跟上了祁予霄。
殊不知,他的大脑还在继续一场深刻的思想批斗大会。
目前已经对前面不正确不科学不合理的思想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批斗,按照惯例,现在应该要轮到正确的科学的合理的新思想登上历史舞台了。
其实,他只要纠正一下思想,努力把祁予霄当成是beta或omega相处,一切和祁予霄相处时的纠结和犯难好像就能迎刃而解了。
比如祁予霄夸他信息素很香很好闻,如果祁予霄是个omega,那他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同类之间无恶意的、单纯的赞美和欣赏。
又比如他觉得祁予霄的身材很好,那可能只是对比他优秀的同类表示崇拜和仰慕而已。
就像池博士,池博士不管是在原先的世界还是在这个新世界,都走到了同类和同龄人的顶端,陶然就无比膜拜这种优秀的人。
新思想和旧思想进行交替更换之后,陶然终于得到解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
谁知脚下意外地绊了块石头,他一个趔趄,身体重心猛然后倾。
还以为要摔倒了,陶然害怕地闭眼迎接,谁料下一秒后背却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生生止住了一场惨烈的摔跤案。
后面的人好像天生体热,陶然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分布在上面的肌肉组织蓬勃韧劲,沉稳规律的心跳像一串电流般传到了他的身体。
陶然身体莫名地颤了颤。
往上抬头,祁予霄那张五官立体,骨相完美的脸完全映入他的眼中。
视线无意间聚焦在了祁予霄那张形状好看的薄唇上,陶然微微出神,脸颊一热,很快浮起一层浅淡的粉红。
低沉好听的声音从上边传来,祁予霄扶着他的肩膀,提醒道,“走路小心。”
陶然愣神了一会儿,“好。”
这只是一个小意外,两人很快拉开了距离,继续保持正常的肩并肩走路。
陶然缓了一下心跳,有些犯难地叹了口气。
要把祁予霄当做omega,好像还是有点难度。
毕竟祁予霄的长相和身材,都符合陶然对于alpha的刻板印象。
看来新思想要全面实践起来,还是任重道远啊。
两个人快回到宿舍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明显比刚下课时还要冷。
“天气预报说今晚冷空气过境,会有大降温。”祁予霄目光略过宿舍旁边那颗高大的榕树,被冷风卷得树枝摇晃,残叶漫天。
他垂下眸看向身子单薄的陶然,“之后多穿点。”
陶然拢了拢身上那件祁予霄的外套,点点头。
忽然想起什么,陶然叫了一声他,“祁予霄。”
“嗯?”
“你的失眠……”陶然欲言又止,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同情,“是每个晚上都有吗?”
其实这几天陶然也不好过,尤其是两人结束夜谈的那个晚上,他心神不宁,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他也体会了一番失眠的滋味。
所以现在陶然十分感同身受失眠的痛苦。
祁予霄语气很淡,“一般情况下都是。”
陶然愕然,“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高二那年。”祁予霄说。
难道是报送前学习压力太大而导致失眠的?陶然顺其自然地想。
他没再继续问,也不想让祁予霄再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
他只是失眠了一个晚上,就已那么苦不堪言了,不敢想象祁予霄是怎么度过这么多漫长无眠的夜晚的。
“那……”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放在嘴里含了含,陶然问,“我那个信……香水,对你来说真的管用吗?”
没想到陶然竟然会主动提起,祁予霄心里泛起一丝惊讶,答,“管用。”
“刚开学军训的半个月,你当时没来,那段时间我一直宿舍住,发现失眠变得更严重了。”祁予霄缓缓说道,“我以为是我住不惯集体宿舍,所以搬出去住了。”
陶然:“然后呢?”
“然后发现在外面住睡眠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之后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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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你搬进来了,我满课的时候回来睡觉,发现睡眠质量比以往好了很多。”
“真、真的吗?”陶然感到不可思议。
“我起初以为只是碰巧,但是几次过后,就发现每次能睡好的前提都是要伴随着一股香味入睡。”
“…… ”陶然被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么神奇的吗,他的信息素竟然还有这种作用啊?
两人聊完,刚好回到了宿舍。
卓强和苏家良比他们早回到了寝室里。
见到祁予霄和陶然同时回来,两人停下手中的事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
“哟,你们两个终于和好啦?”卓强高兴的说。
他这几天被祁予霄和陶然两之间奇怪微妙的氛围弄得人也跟着神经质了,但也不太敢问他们两个闹了什么别扭。
祁予霄那张瞬间变得黑沉沉的脸让人看着实在胆战心惊。
“什么和好。”祁予霄睨了他一眼,“就没吵过。”
“啊对对对,你们两情比金坚,怎么会吵架呢?”卓强立马附和道,“你说对吧陶然?”
突然被cue的陶然:“……”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真的没吵架。”
只是他单方面的闹别扭而已。
他私以为自己这几天躲祁予霄的行为还隐秘的。
原来大家早发现不对劲了啊。
陶然有些尴尬,把手里拎着的面包递给他们,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吃面包。”
“……”
半夜。
陶然再次被口渴渴醒。
他喉道和鼻腔连着一片干燥,连带着呼吸声有些沉重。
他困的睁不开眼睛,但实在渴的难受,只能认命地爬起来,摸黑下床去找水喝。
迷迷糊糊地摸到了水杯,陶然像个在沙漠里饥渴了三天三夜的旅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水。
水是今晚睡觉前去热水机打的,已经放置了许久,完全冷掉了,喝下去的时候甚至能在胸腔里感受它一点点流入胃里。
陶然冷的一个激灵,困意被驱散了几分。
刚想爬回床上,陶然无意间瞥到了阳台出有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陶然好奇地走进一看,发现是祁予霄。
他在原地站了三秒,然后走向阳台。
“祁予霄,你又失眠了吗?”陶然用气声问。
祁予霄不知道在阳台站了多久,漆黑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身上沾满了冷意,宛若一尊挺拔的雕塑,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尤为寂寞萧凉。
听到声音,他顿了半秒,缓缓转身,撩起眼皮,目光极淡的看向他。
一阵冷风刮来,陶然被吹得一个哆嗦。
他感觉今夜的祁予霄和平时不太一样。
又或者说,像是回到了以前,他们还没有当朋友,还是同一屋檐下做陌生人的时候。
许久,陶然听到他低声说,“回去睡觉吧。”
“你也早点回去睡。”
没再说什么,陶然便退回宿舍里了。
准备爬上扶梯前,他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阳台。
爬回暖和的被窝,陶然在睡前忍不住又想到了祁予霄。
心尖泛起一丝酸涩。
陶然想,
他是不是应该帮帮祁予霄呢?
17.第 17 章
翌日清晨,又要迎接新一天的早八。
陶然迷迷糊糊地被闹钟吵醒,在被窝里摸索了几下,才摸到手机。
把闹钟给关了之后,陶然突然发现池博士给他发来了消息。
池博士:[转账5000]
陶然的瞌睡虫一下被这个数字全吓跑了。
以为是池博士喝酒喝嗨了给自己转错的,陶然回复:[?。?]
a国那边还是下午,池博士秒回:[这个月的生活费。]
陶然:[啊?]
陶然:[是不是转错数字了?]
池博士:[没错啊,以后你生活费就这个数。]
池博士:[刚发工资,我在a国赚的美刀,养你一个国内的大学生简直绰绰有余。]
池博士:[不要太感动,都说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拿着钱多去买点吃的,天凉了多买点衣服,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
池博士:[没空了,我下班嗨去了。]
茫然地收下这一笔巨款,陶然一跃成为了高经济水平大学生。
突然不知道咋花钱了是怎么回事。
*
教室。
徐嘉礼来到教室就精神萎靡地趴在桌子上。
陶然来来回回看了他那张惨白憔悴的脸几次,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徐嘉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好像有点。”
陶然伸手去碰了一下徐嘉礼的额头,便被他体温给惊到了,“你额头好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闻言,徐嘉礼终于强撑着从桌子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嗯,好像确实有点。”
“昨天晚上去参加社团团建了,出去的时候温度还好,结果回来路上刚好降温,可能是那时候着凉了。”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严重。”陶然觉得徐嘉礼现在的状态和自己上次发烧时一模一样,他想了想,提议,“要不等一下下课去医院看一下呢?”
“嗯,好像确实该去医院了。”徐嘉礼脸忧愁地皱了起来,叹气道,“唉,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过医院,也不知道看病具体流程是什么。我很少生病的,所以就基本没去过,上次去还是四年前陪我妈去探望她生病的朋友。”
陶然看着他几秒,开口,“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吧。”
“可、可以么?”徐嘉礼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声音沙哑,“这会不会太耽误你时间了?”
“可以的。”陶然点点头,他上次去过,应该……有一些经验吧。
徐嘉礼笑着说,“陶然,谢谢你,你真好。”
陶然被夸得脸一热,有些害羞地挠挠耳朵道,“没、没关系的。”
两人下课之后,一起出了校门打车去了那家离学校最近的市三甲医院。
早上的医院很清静,陶然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上次祁予霄带自己过来时的流程,扭头对徐嘉礼说,“我们得先去挂号。”
但在挂完号之后,陶然就想不起来之后的流程是什么了,是应该干什么来着?
他当时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全部流程都是祁予霄一个人在操办。
徐嘉礼现在也是发着烧,更何况他也是个没经验的。
两人窘迫地站在原地,好在没几分钟,路过的一个护士看着他们眼里露出的清澈茫然,主动过去问他们,“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陶然和她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护士看了眼他们的挂号单,说,“发高烧啊,那你们应该要先去发热门诊预检才能挂号的,之后找医生开药挂水,后面可能还做一些检查,具体情况得问医生。”
“是这样啊。”陶然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谢谢姐姐。”
“不客气。”护士笑了笑,问,“你们都是大一的小朋友吧?第一次来医院?”
陶然点了点头。
“第一次不懂很正常的,之后就有经验了,人总会成长的嘛。”护士姐姐表示很理解,“那你们赶紧去吧,有什么事再问这里的医护人员。”
“好,谢谢姐姐。”
后边的流程就很顺利,陶然陪着徐嘉礼挂完了水,又去做了一些检查。
徐嘉礼的恢复力惊人,挂完水完全退烧后,他立马精神了起来,捏了捏拳头,“我感觉现在力量已经全部回复了。”
陶然还是保持严谨道,“但是还是先把检查给做了吧。”
“也行。”
因为是高烧,医生建议要做的检查就有三四个。
陶然在外面等待徐嘉礼出来,两人又去取药窗口排队取药。
快要离开时,徐嘉礼突然想起,“我得打印一个医药费清单,找我妈报销才行。”
于是来那个人又折返回大厅的自助打印机处。
徐嘉礼拿出了刚从机器里吐出来,还热乎乎的打印单,仔细一看,眼睛瞪得差点掉下来。
“这、这、这也太贵了吧!”
陶然好奇地把脑袋凑近,视线从从上而下扫过,最后落在了总金额处,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一千多?”
徐嘉礼无比懊悔,欲哭无泪:“好贵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生病了。”
陶然表示十分赞同他的话。
两人刚好走出医院大门时,大脑闪过一片白光,陶然脚步猛然顿住。
等等。
徐嘉礼的医药费是一千多。
那他上次的是多少?
五十?
好像刚好是徐嘉礼医药费的零头……
两个数字摆在一起,有一种很可笑的荒诞感。
为了印证自己记忆没错,陶然掏出手机点开了和祁予霄的消息记录,他们加好友之后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的医药费转账。
盯着看了几秒后,陶然沉默地收回手机。
现在想想,这家连挂号费都要小二十块的医院,进去看病一趟怎么可能总共才花五十?更何况他们当时除了挂水,也像徐嘉礼一样做了好几个检查,然后又开了差不多的药……
他和祁予霄,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默哀一会后,陶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祁予霄为什么只让他还了个零头呢?
当时他们好像和陌生人差不多吧。
陶然想不出原因。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现在还钱的话,祁予霄铁定不会收的。
陶然抿着唇很是苦恼。
“陶然,陶然。”
徐嘉礼的声音让陶然的思绪抽回。
“你怎么了?从刚刚就一直走神发呆。”
“没。”陶然声音闷闷的。
两人在医院呆了大半天,他们从早上进去,走出来时太阳已经要落下了。
徐嘉礼提议去吃个饭再回学校,陶然点头答应。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徐嘉礼突然眼前一亮,“哎,这个商场好像是新开业不久的。”
陶然顺着徐嘉礼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微微怔住。
蓦地,他提议,“要不,要不我们进去逛逛吧?”
“可以啊。”徐嘉礼看向他,“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
陶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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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良久,他叫了一声徐嘉礼,问,“你知道,你之前说过的……你姐姐经常用的洋甘菊香味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吗?”
“……”
*
包厢内。
几个男生聚在一块,边吃饭,边谈笑风生。
场上的每一位都是权富子弟,家里的长辈和企业利益交织来往密切,所以他们从小就玩在一块,自成了一个小圈子。
只是除了祁予霄和江照以外,其余几个高中就陆续出国留学了,最近好不容易抽出了假期回国。
江照是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立马就组了一个饭局,替他们接风洗尘。
“祁予霄,你干嘛呢?”江照控诉道,“兄弟们几个好不容易聚一次会,你也不说几句话,从半个小时前就一直盯着你那破手机看!”
其中染了一头红毛的宋齐懒洋洋地挨着椅子,笑着调侃道,“祁哥不会在等女朋友消息吧?”
其他几个狐朋狗友见机立马应和:
“不是吧祁哥,大学开学才多久啊,这么迅速就谈上了?”
“铁树也是憋不出终于开花了。”
江照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们是信他会谈恋爱,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几个人哄笑一团。
祁予霄置之不理。
“你到底在干嘛?”
江照好奇地往他手机一看,看到了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上面显示着备注:陶然。
只是很快,这个备注就跳换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过后,祁予霄的手机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上面的显示又回到了备注陶然,片刻,又跳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来回反复好几次,对方还是没有发过来一条消息。
江照:“……”
江照给看着急了:“他到底要说什么?”
祁予霄气定神闲,“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也不发个消息问问,就这样干看了半个小时?”
“不急。”祁予霄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语气淡淡,姿态从容散漫得像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狩猎者。
“?”江照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幽幽评价道,“那你也是够耐心的。”
“哦对了,你今晚应该也是回校外的房子吧?”江照问,“这场局结束还有下一场,完了估计得凌晨了,我到时候也去你那睡一晚。”
祁予霄去道:“我不确定。”
“不确定?好新的概念。是什么事可以阻止我们祁大少爷回不了家呢?”
江照被他的话给荒谬到了,“你妈听你说在宿舍睡不好,就立马在校外最好的小区里给你买了套房,还担心你被左邻右舍的噪音吵到,一口气把连带着上下层都买了下来,你难道不应该是纠结一下今晚要把那一套房给我住吗?”
“你自己随便。”祁予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姨住在最上层,你到时候去找她开门。”
“不是吧,你还真有事啊?”
手机传来一个震动,对方终于发来消息了,祁予霄就没再理会江照聒噪的声音。
他垂眸去看陶然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了半个小时才发过来的消息。
陶然:[祁予霄*(^v^)*]
祁予霄盯着那个颜文字一秒:[有什么事吗?]
陶然:[你今晚回宿舍睡觉嘛?]
青年漆黑的眸底隐隐掠过一丝笑意,几乎没有犹豫,祁予霄利落起身,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我有事,先回去了。”
18.第 18 章
给祁予霄发消息之前,陶然反复纠结了半个小时,他还挺担心祁予霄会嫌自己多管闲事,会不会认为他在没边界感地打探他的私事。
不过好在祁予霄并没有。
看着祁予霄最后发出的“现在就回”的消息,陶然忐忑的心安然落下。
他指尖轻快地敲打屏幕给对方回复。
陶然:[我在宿舍等你(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陶然:[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v·)]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卓强和苏家良还在上课,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陶然放下手机,目光落到桌上立着的一个黑白配色精致小巧的硬纸包装袋,刚从柜姐手上拿到时还幽幽散发馨香。
小小一瓶东西,竟然花了他一千五百块,陶然曾经一个月的生活费,有些肉疼。
不过好在池博士发达了,他也跟着沾了光,生活费涨了这么多,拿下他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能帮到祁予霄的话这笔钱就花得值!
一想到很快就要把它送给祁予霄,陶然兴奋之余,还感到一丝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朋友,也不知道祁予霄会是什么反应。
陶然猜祁予霄不会回来得这么快,于是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二十分钟后,陶然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才刚擦了一下头发,便听到了宿舍门“滴”的一声,是解锁的声音。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祁予霄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下身是挺阔有型的牛仔裤,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走进来时略有些风尘仆仆。
“祁予霄。”陶然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一亮,“你回来的好快啊。”
离他们结束聊天还没有半个小时。
“刚好离学校不远。”
祁予霄的目光顺其自然地落到陶然的脸庞上,那张小脸被热水洗得染上了一层淡粉,唇瓣红润,那颗小巧的唇珠像颗晶莹熟透的果实,很软很乖地趴搭在下唇。
和它的主人一样。
祁予霄眸光微顿,片刻后移开,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你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东西?”
陶然放下毛巾,擦了擦沾水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礼品袋拿起来递给他,难忍激动,声音稍稍拔高,“这个给你,我、我特地给你买的。”
祁予霄视线落在陶然手上,眼底划过一抹意外,顿了几秒才接过,“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陶然眉眼弯弯,颊边陷下一个浅浅的梨涡,眼神熠熠放光。
祁予霄唇边勾起一个笑,瞥了眼袋子里,把里面的礼盒拿出来,打开一看,是一瓶某知名奢侈品牌的香水。
他目光微顿,幽深的眸中浮起一丝疑惑,“怎么送我这个?”
陶然却迫不及待地让他试试,“你快试试看,看看这个味道你喜不喜欢?我精心挑选了很久的。”
看着陶然濯黑清澈的眸瞳折射出兴奋又期待的光亮,祁予霄难以拒绝,将香水喷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
“怎么样?”陶然比祁予霄还要着急,还没等到香水在空气中扩散,他就皱褶鼻子像小狗一样凑到祁予霄的手背嗅嗅。
其实他已经在商场的专柜店反反复复闻过许多遍了。
陶然在那里挑了几个小时,终于挑到了和自己信息素十分相近的味道,至少他本人对这个味道还挺满意的。
很快,洋甘菊的清香已经漂浮蔓延在空气中,陶然抬起头,发现祁予霄面色面色平静,没什么反应。
陶然不禁有些慌张,满含期望地望向他:“祁予霄,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有没有感到困了想睡觉了?”
祁予霄面色平静地吸了几口空气的味道。
熟悉的草本味,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果实的香甜,两者相配刚好是清新而不甜腻的高级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闻着这个味道,只是觉得这是千千万万的香水中的一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他又清晰地知道,之前在闻到陶然身上的香味时,他的感官和大脑判断并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味道和这款香水基本一致。
两者再怎么相似,都和陶然身上的香味有亿万分之一的差异,他只需浅浅闻一下就能感觉出来。
但看着陶然紧张中又无比期待的眼神,祁予霄微微一顿,喉结往下压了压,挑了一个好回答的问题,“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看到祁予霄好像还挺满意地收下了礼物,陶然悬了一晚的心终于放下,脸上最后一丝紧张也随之消失。
他终于能帮上祁予霄一件事了。
陶然真心实意地替他高兴,“那你以后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你给我买这个,是想让它帮助我睡觉?”祁予霄问。
陶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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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真诚地看向他:“对,失眠真的太难受了,我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祁予霄眸底深黑幽邃,折射着令人难以解读的碎光,听到陶然的回答时,他神色明显一怔。
“你今晚就试试吧,今晚把它喷到床上,可能就能睡着了。”
“好。”
“……”
第二天清晨,陶然上午没课,但是准时地在七点钟自然醒了。
意识迷糊间,他鼻翼翕张了下,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下意识地以为是他送给祁予霄的那个香水的味道,但是过了几秒,他猝然睁眼,发现不对劲。
这香味显然是从自己身上飘出来的。
恍然想起他昨天没有去跑步,所以就忘记抹了阻隔剂。
陶然“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抹阻隔剂,其实内心深知这个东西还是有副作用的,比如用久之后,信息素被长期压制无法释放,会在停用后的几天浓度会翻倍猛增。
但没办法,离体测开始还有好几天,他晚上要去跑步运动的话难免会流汗,汗液里又含有更浓郁的信息素……
这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矛盾命题。
陶然只能暂时计划,在体测结束后,他就请几天假去酒店里呆着,等到阻隔剂副作用消失,信息素回到正常水平后再回来上学。
所以现在他还得下床补用一下。
陶然果断掀开被子爬下床。
找到阻隔剂抹在腺体处,陶然心安定了些许,正准备爬上床补个回笼觉,脑袋偶然一转,发现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
祁予霄??
陶然悄然走到阳台,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祁予霄?”
对方没有反应。
陶然又问了一遍,“祁予霄?你是刚睡醒吗?”
青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僵滞的神绪被一道像羽毛般轻软的声音唤醒。
他缓缓转过身,鼻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浮动着一缕微薄的香气。
熟悉的,久违的。
总是闻不够的。
身体那股一直被压制的渴意势头凶猛难挡地窜涌而上,祁予霄喉头干涩,眼眶泛红,颈侧的青筋隐隐浮现,似在极力克制。
抬眼,对上了陶然满含关切和担忧的眼睛。
因彻夜失眠本就脆弱紧绷的理智在一刹那间,轰然倒塌。
19.第 19 章
“祁予霄,你不舒服吗?”
见祁予霄一直沉默不语,陶然有些着急。
他担忧的目光梭寻着祁予霄的脸庞,在撞入对方的眼睛时,不由得一愣。
青年眸底翻滚着浓稠墨浪,正用一种饿狼盯肉的眼神盯着他,浑身蛰伏着危险气息。
陶然被他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跳,手臂的汗毛莫名竖起一片。
祁予霄怎么怪怪的。
但心底的关切占据上风,陶然抬头望着祁予霄的脸,呐呐地问,“你……是不是没睡好啊,那个香水对你没有用,是吗?”
“陶然。”
陶然视线瞬然一暗——祁予霄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离他不到半肘的距离,挺拔宽阔的身影遮住了大片清晨日光。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身量极高的青年突然垂下头颅,将脸贴近到他的侧颈边,很深很沉地吸了一口气。
陶然细嫩的侧颈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整个人被吓得僵立在原地。
“你怎么……了……”陶然的声音渐弱,尾音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觉得自己像只被饿狠的野兽窥觊许久终于捕捉到的食物,屏住呼吸手都不敢乱动半点,任由对方在自己颈边不停地嗅闻。
几十秒后,埋在他侧颈边的青年终于沉沉呼出一口气。
皮肤被一股热气喷洒,陶然肩膀细微地颤了颤。
以为终于要结束了,但谁知祁予霄并没有拉开距离的意思,低声在他耳畔说,“那个香水和你身上的不一样。”
!!!?
“有、有吗?”陶然感觉神经被挑了一下,眼睛心虚地加快眨了几下。
他注意力瞬间转移,浑然不觉与此同时祁予霄的鼻尖又贴近几分,挪到了他透粉的耳垂边。
“嗯。”祁予霄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你送我的这款和你用的不一样,是吗?”
陶然整个人呆愣住,“怎么会呢?”
他觉得这款香水已经和他的信息素味道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了。
祁予霄竟然还能闻出来!
这是什么恐怖的嗅觉!
祁予霄终于有些餍足地睁开了眼睛,眸底恢复了清明。他缓缓直起身,垂下眼睑,幽深的目光直视陶然,“你不是说之前你用的这款已经绝版了吗?”
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找的借口,陶然心里一个咯噔,脑袋瓜子极速运转。
情急之下,他又随便找了个理由,“虽、虽然是绝版了,但这个牌子又出了一款新的,我看了一下配料表,都差不多,就、就买了。”
他向来不擅长说谎,说出的话漏洞百出。
祁予霄眼神深沉地看着他,声音淡淡,“但你买的这个牌子,今年之前从来没推出过洋甘菊味的香水。”
陶然:“……?”
“就是、就是因为,我……”
陶然眼睛瞪大,显然没想到祁予霄竟然知道这么多,他心紧张到了极点,大脑短路,支支吾吾了半天。
祁予霄看他脸都急红了都没想出解释,半晌,直接打断道:“其实不是香水,是吗?”
“……”
两人晨风微凉的阳台沉默对视。
良久,陶然才艰涩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声音又低又轻,仿佛一碰即碎。
“奇怪什么?”祁予霄看他,似是不解。
“就是……”陶然哽咽了一下,眼睛已经氤氲起水雾,“一个男生,身上自带一股香,你不觉得奇怪吗?”
祁予霄神情微怔。
陶然看他反应,眼里的光折灭了一半。
他的心很凉。
比早晨裹挟着水汽的冷风还凉。
果然,就算祁予霄喜欢他的信息素,但也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味道,也只能接受他做为这股香味的一个媒介。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有人身上会莫名其妙地源源不断散发香味。
除了他。
陶然的心一下跌落谷底,无比怅凉。
他又要因为信息素失去一个朋友了吗。
陶然脸上血色褪尽,眼神失焦,记忆追回到高三那年。
那时候他刚接触这个世界,对身边的同龄人还没有现在这么防备,池博士送他去美术集训营的时候,是他第一次独自和陌生人住宿,不过很快和一个同寝室的男生成为了朋友。
那个男生也很喜欢他的身上的香味,经常问他用什么样的洗衣液沐浴露或者香水,陶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对方几次三番地询问后,他就主动和对方坦白了这个香味是他身上自带的。
谁知那个男生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像是在看怪物一样,警告陶然不要靠近自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理过陶然,见到陶然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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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躲开三米远。
陶然无法理解同龄人之间的恶意怎么会这么大,直到他在食堂里听到那个男生和他们班的男生大肆嘲笑自己,说怎么会有男的身上自带香味,果然是个天生的娘炮,长成那样不去拍g.v真可惜。
后来陶然就被那些男生带头孤立了,最后发展到集训营的所有男生只要看见他就退避三舍。
他的信息素是很清甜的洋甘菊味道,是香的,在过去的abo世界是很受欢迎的草本信息素类型。
但不知道为什么放在这里却成了恶意的来源。
那个男生刚开始也夸过很香,但为什么自从知道是他身上自带的之后,他的信息素在他鼻子里就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味道一样。
那段时间陶然过得极其压抑痛苦,但他就是什么事都是闷在心里的性格,直到池博士打电话给他,听到他不对劲的情绪后,才逼问了出来。
池博士火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立马让集训营老师打电话通知那些霸凌陶然的几个男生家长,不给解释绝不罢休。
池博士安慰陶然,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然后给他找了新的集训营。后来陶然遇到的同学都十分友好,后来再上大学,大家也很好。
但陶然始终觉得,应该是他没再敢坦白香味来源的原因。
后来他只要被问起,就学着找理由搪塞过去。
没有人会接受。
祁予霄也不能接受。
但陶然还是坦白了,是他非要问的,他也没办法。
陶然沉浸在过去,身体感觉要又要被当时的恶意和霸凌一点点淹没。
突然感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撸了撸,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将他从回忆的浪潮中扯回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祁予霄说,语气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陶然眼珠瞪圆,抬眼看了祁予霄一眼,但感觉眼里积攒的泪水要流出来了,又飞快地低下脑袋。
他又重复道,“就是、我是男生啊,然后还……”
祁予霄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心尖一痒,没忍住凑近了点闻他发丝的清香。
他喉结动了动,片刻,说,“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什么合适?”
陶然又没忍住地愣愣抬头,微红的眼眶泛着星点水光。
“这么好闻的香味,放在你身上,就很合适。”
20.第 20 章
空气冻凝。
陶然呼吸一滞,脑袋空白,“你说真的吗?”
“嗯。”祁予霄轻声重复,“很好闻,很合适,不奇怪。”
得到的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青年低声吐出的每个字都在陶然心脏表面打上了浅浅烙印。
祁予霄竟然没有觉得他奇怪。
后知后觉,他面颊又染上了层红晕,有些害羞地别开头。
他怎么又夸他信息素好闻啊。
而且又夸了两遍。
好在这次没害羞多久,陶然及时纠正了思想。
祁予霄这次夸他,是想安慰他,依然不会是那种调.情的意思。
而陶然也确实被安慰到了。
这时玻璃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裂缝,探出来一个脑袋。
卓强顶了个鸡窝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疑惑的看他们,“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在阳台杵着干嘛呢?”
“清醒清醒。”祁予霄面不改色地和陶然拉开半步距离,“你也来试试。”
说着,他十分贴心地伸手将玻璃门全部拉开。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卓强冷得一个哆嗦,睡意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卓强牙关颤颤,几秒钟才缓过神,“谢了兄弟,但我只是单纯地起来上个厕所。”
“……”
今天上午大家竟出奇地都没有课。
闲来无事一个上午后,四个人凑在宿舍吃午饭。
苏家良手机响了一下,看了眼手机:“我们学院发通知了,下周开始开始体测。”
“下周?我看看我是什么时候。”
卓强见状也打开自己的手机去看,但发现一无所有,“我靠,果然我们辅导员又没发通知,我严重怀疑他是被孤立了,不然每次通知怎么永远都在最后才发,我去打听别的学院的消息速度都比他发的快。”
“那我来念给你们听吧。”苏家良清了清嗓子,“大概意思就是体测时间按照学院来排。”
“这周是第一周,排到的学院分别是美术、艺术、金融、体育……哎陶然,你和祁予霄是一个体测时间。”
“下周也就是第二周,轮到法学、汉语言、计算机……卓强你和我一个时间的。”苏家良道,“到时候咱俩一块去吧。”
“行啊。”
陶然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下午大家统一都有课。
午睡后起床,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陶然看着祁予霄忙碌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
在祁予霄拉上书包即将和自己擦肩而过时,他急忙叫住,“祁予霄。”
祁予霄脚步一顿,垂眸看他,“一起去教室?”
陶然“啊”了一声,点点头,“好啊。”
路上陶然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眼看着快要到教室,他们两个要分开了去不同的教室,他才急着开口问,“那个……经常跟你走的那个朋友,他是哪个学院的?”
“你说江照?”祁予霄道,“体院的。”
体院……
陶然心里不禁怅然可惜,体院不就是和他们是同一时间体测吗,那祁予霄指定是和他一起去了。
他和江照都没说过话,如果他贸然加入,会不会很尴尬啊。
陶然刚想要放弃和祁予霄一块去的念头,谁知下一秒听道祁予霄语气很随意地提起,“江照不用体测。”
“啊,为什么?”
“他们练体育的都不用体测,用其他考试去换算成绩。”
“哦,是这样啊。”陶然咬了咬唇,小声问,“那体测你一个人去吗?我……”
话还含在嘴巴里,他就听到祁予霄问他,“一块去?”
“好啊。”陶然弯弯眉眼,软声答应。
两人很快到了教学楼底下,陶然上课的教室在一楼,很近,他和祁予霄说,“那我先去上课了,再见。”
“嗯,再见。”
*
周六。
陶然和祁予霄一起吃了个早饭,然后就去了操场。
一千米和五十米的跑步项目都是在户外进行,其他的则放在了室内。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很适合跑步的天气。
早上来体测的人并不是很多。
两人正想到前方排队检录去,谁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截去他们的路。
“哟,来跑步啊。”江照咧着一口白牙。
他身上套了一件红色的马甲,头上的鸭舌帽也是红色的,上面印着志愿者的logo。
祁予霄撩起眼皮看他,“你怎么在这?”
“被学院老师抓来当免费劳动力的。”
江照看看祁予霄,又看看陶然,然后眯起犀利的眼睛盯向陶然,以一种酷似教导主任的口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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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找的代跑?我告诉你们啊,代跑严重违反学校规定,最近都在严抓,被抓到可是直接按考试作弊处理的!”
祁予霄毫无反应,但老实的陶然俨然被江照这幅架势给唬住了,连忙摆手解释,“没有代跑,我们都是自己跑自己的,只是顺路一块来的而已。”
“哦,暂且相信你们吧。”江照警告道,“不要以为我看不到就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哈,我会时刻监督你们。”
陶然还想开口再解释几句,却听祁予霄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他,“你的工作是什么?”
江照不明所以,“维持现场体测同学们的秩序啊。”
“是吗,感觉来体测的人素质挺好。”祁予霄幽幽瞥他一眼,“倒是某位工作人员的秩序需要维持一下。”
江照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喂,祁予霄你骂谁呢!”
“走,去排队。”祁予霄低声和陶然说。
陶然:“哦好。”
两人没再理会江照迈步走远,几秒后身后传来江照的骂骂咧咧:“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揪到小辫子了,我会永远奸视你们,永远!!!”
到了排队的地方,陶然还心有余悸。
他欲言又止,站在入流水般缓缓移动的队伍里一步三回头,最后转身,眼神认真赤诚,“祁予霄,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和你一起来体测,从没有想过让你给我代跑。”
祁予霄微微怔住,末了,鼻腔溢出一声轻笑,“你别信江照的鬼话,他就是开玩笑的。”
过了会儿,他又说,“给你代也没什么,跑几次都行。”
“不行,会被抓的,你可千万别干。”陶然着急道,小脸露出严肃的表情,“也别给别人做。”
祁予霄没回答,看着陶然,表情似笑非笑。
陶然以为是自己猜中了祁予霄的真的要去给人干代跑,立即发散思维联想到了祁予霄代跑被抓,学校处分,记录档案……
被记录档案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未来毕业可能会因此找不到工作!
这样的话,祁予霄的人生不就毁了吗!
但人生即将毁于一旦的祁予霄仍对代跑的危害无动于衷,不知悔改。
为对方的未来而感到担忧,陶然情急地扯他的袖子,“你可真别去啊。”
“嗯,知道了。”
祁予霄勾了勾唇,应道,声音刻意沉下,一丝愉悦藏在胸腔。
21.第 21 章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夜跑,陶然的身体素质明显增强了很多,轻松地就完成了一千米的测试。
陶然在祁予霄的后几步跑到终点。
“跑得很快。”祁予霄拧开一瓶水,等着陶然喘气缓和过来,再递给他。
“谢谢。”陶然接过水,喝一口润润嗓子。
“先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室内体测?”
“好。”
但想起接下来还要完成的项目,陶然未来得及为通过一千米体测而雀跃,整个人就泄了力气。
除了长跑,还有一项体测也让人十分头疼,引体向上。
陶然回想了一下高三那次的成绩……
简直惨不忍睹。
看一眼陶然几乎皱起来的小脸,祁予霄就能猜到他在愁什么,说,“不用担心,你把其他的项目完成好,确保总分及格的情况下,放弃引体向上这一项也是可以的。”
竟还有此妙计?
不过陶然是乖学生,还是不太敢冒险,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做一下吧。”
*
午休起床后,陶然和祁予霄一起到了室内体测中心。
第一项是测身高体重。
陶然脱了鞋站上到身高体重仪上,祁予霄站在旁边瞧了眼显示屏,视线扫过体重和BMI值时,眉心凝拢。
“太瘦。”他评价。
“还好吧。”测完后陶然从仪器上下来,摸摸鼻子,“我平时吃的还挺多的。”
他穿好鞋后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喜发现:“我竟然长高了!”
“长高多少?”
“一点五厘米!”陶然开心地说,“肯定是最近吃很多饭,然后就长高了。”
“那以后可以再多吃点。”祁予霄说。
“可能吃不了太多了。”陶然随口一说,“连续吃了两个月学校食堂,也有点吃腻了。”
“我家阿姨厨艺不错,可以连续几个月做不重样的饭菜。”祁予霄道,“不想吃食堂的话,我可以让她每天准备午饭和晚饭送过来给你。”
陶然:“!!!?”
陶然预想过对方话可能会和他一起吐槽食堂的饭菜单调无聊,或者是给他推荐哪家好吃的饭菜。
但绝没想过祁予霄会接这种让人大开眼界的话。
祁予霄是刚开学不久就能搬出去住的人,想来家庭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他出来上大学,身边竟然还能跟着一个随时都能给他做饭的阿姨……
陶然感到稀奇。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但陶然怎么好意思呢,他连忙婉拒道:“还是不要了吧,太麻烦了。”
“不麻烦。”祁予霄淡淡道。
他最近很少回校外的房子,前几天回去的时候,还听到阿姨抱怨,每个月领这么多薪水,结果都没能给他做几顿饭,心里怪不踏实。
“还是不要了吧。”陶然再次拒绝。
祁予霄没再坚持,陶然以为他听进去了。
两人很快完成了简单的体测项目。
只剩下最后的引体向上。
测引体向上的机器有三台,左右两台都有人正在进行项目,中间的机器空了出来。
一步一步走近,陶然有种即将被羁押上刑场的紧张感。
他果断往后退了一步——躲到祁予霄的身后。
祁予霄奇怪地看向他,陶然礼貌谦让:“你先来吧。”
“行。”
祁予霄一副什么时候做都可以的松弛状态。
他走到杠杆下时,脱下上身的外套。
陶然见状乖乖地上前拿过祁予霄的外套,然后退到一边。
祁予霄里面穿了件纯色灰T,漆黑的瞳孔平静无波澜,薄唇轻抿。
他反手紧握头上的横杠时,露出的臂膀肌肉线条流程精悍,手指节骨分明,随着发力动作,手背蜿蜒分布的脉络青筋刹那间爆凸而起。
陶然瞳孔微张,呆滞地眨了下眼。
祁予霄这副样子,这副样子,这副样子好……
陶然咽了咽口水,开始洗脑式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要把祁予霄当做beta omega beta omega beta omega……
……
引体向上是二十个满分,祁予霄做到二十的时候就停下了。
多一个都懒得做。
他走回来时看见明显走神的陶然,指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触感软烫。
陶然回过神来,虚无缥缈的眼神逐渐聚焦。
祁予霄轻笑着问:“都还没开始做,脸怎么就红了?”
“没有,可能是这里人多,有点闷。”陶然闷声解释,无人在意的角落耳朵也染上了一层淡粉。
不过他很快没心思想东想西了。
“祁予霄,你怎么能做这么多个啊。”陶然叹了口气,看着祁予霄的眼神都带了点幽怨。
祁予霄一上来就做了满分,这无疑给陶然带来了压力。
万一只有他一个人做得很拉胯,岂不是很没面子?
祁予霄拍了拍陶然的肩膀:“你的分数已经及格了,随便做几个就行。”
话是这样说,陶然深呼吸几次,发现还是有一丝紧张。
看他踟蹰在原地不敢上前,祁予霄很体谅道,“如果觉得紧张,可以等会再做。”
陶然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在旁边暗暗观察正在进行测试的人。
陶然的注意力很快被最左边杆子的男生给吸引到,他憋红脸,梗着脖子喘粗气才勉强把身体提起来。
时间一到,男生松开杆子,跑去查看自己的成绩,瞬间破防大骂:“我靠,什么破机器,老子好不容易做了十个,结果只给我记了五个!”
同行的男生道:“真的假的啊,不过学校的机子确实不行,我做的时候它也记漏了。”
“假的。”祁予霄在一旁低声和陶然说,“他做到后面没力气了,高度太低,机器没抓拍到。”
陶然:“……”
没等几分钟,又来了一批测试引体向上的人。
每个男生做完之后,看到旁边显示屏出来的成绩,都不约而同地爆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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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话。
“我去,怎么才三个!”
“六个,都怪那杆子太滑了,我没发挥好。”
“重做了一遍,怎么比第一次还少一个!”
“上午的一千米毁了我下午的引体向上!”
“……”
观察了好几批人,陶然才恍然意识到——这才是大学生的真实平均水平。
祁予霄这类强悍体质拥有者才是罕见的例外。
原来大家都虚虚的啊。
陶然彻底放平了心态。
*
陶然最后超常发挥,做了六个引体向上。
体测就此圆满告一段落。
停止夜跑的第一个晚上,陶然并没有出现戒断反应,能吃能喝能睡,心情十分畅快。
周日到周二,陶然请了三天假,在校外订了一间酒店,一个人呆了整整三天。
停用阻隔剂的那个晚上,陶然的信息素爆发式地喷发,弥漫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三天后,空气里只浮游着几丝几缕的残香。
陶然嗅了嗅自己手臂,感觉信息素香味适宜,刚好是凑近时才能闻到的浓度。
正打算收拾东西退房时,苏家良发来了消息。
苏家良:[陶然你探亲完了吗,是不是今晚回学校?]
陶然的请假理由是去探望生重病的亲戚,看懂啊消息时,他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回复:[对,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苏家良:[我和卓强,还有隔壁寝室的几个同学准备去网吧通宵开黑,今晚不在宿舍。]
苏家良:[至于祁予霄,]
苏家良:[你请假之后他就没回来过,今天也不知道回不回,你要做好今晚变成留守儿童的准备哦。]
陶然了然:[没关系,你们放心去吧。]
陶然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
他换了一套新的鹅黄色睡衣,暖色调衬得他的皮肤细腻白润,从蒸腾着水汽的浴室出来时,仿佛一块被温水泡过的羊脂白玉。
陶然擦了擦头发,正想拿吹风机时,宿舍门响起一阵解锁音。
有人回来。
陶然稍稍一愣,按苏家良的话,他今晚应该是个留守儿童啊。
门过了几秒被推开,陶然好奇地望了过去,和进来的人眼神对上。
“祁予霄?”陶然惊讶地眼睛睁大。
体测完之后祁予霄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后来陶然请假,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了。
但今晚的祁予霄和平常不太一样。
青年额前漆黑的碎发下,脸颊染上一层不寻常的薄红,眼睛也没有平时的沉静清明,脚步有些迟钝地走进来。
陶然盯着他的动作,只见那人高大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猛地撞了一下旁边的床架子,发出“哐”的一声。
“祁予霄!”陶然吓得扔下了手中的吹风机,跑过去扶住祁予霄,“你没事吧?”
搀扶住对方时,他显然闻到了祁予霄身上的酒气。
陶然迟疑地问:“祁予霄,你喝醉了吗?”
22.第 22 章
祁予霄身体骤然侧倾,半身子都压到了陶然身上。
“哎——”陶然险些没被压垮,吃力地撑起祁予霄,脸差点皱成一团,“你怎么醉成这样呀?”
祁予霄视线瞥向即将要被自己身躯压倒的室友,脑子清醒了片刻,努力站直身。
“喝了一点。”
陶然轻松了一点,将祁予霄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上,眼神认真地凝视着他低垂下的侧脸,“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止一点。”
“……”
陶然:“我先扶你去椅子上坐着吧。”
压在自己身上的庞然大物依旧沉默。
陶然扶着不知还留存多少意识的祁予霄艰难挪动,终于把他放到了椅子上。
祁予霄的衣衫被这一整套动作弄得凌乱,他半个身躯靠在电竞椅上,胸膛一起一伏,面露一丝痛色,伸手捏了捏了眉心。
陶然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情况,见状立马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头痛啊?”
“我给你按一下头怎么样?”
他有照顾醉鬼的经验,并且十分丰富——池博士是个夜店王者,两人一起生活时,他每逢周末都是凌晨时才满身酒气地回家,一躺在沙发上就开始喊头痛。
陶然就学着给他按摩,随着次数渐多,他的技术越发精湛到位。
“……”
祁予霄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静静垂下,一动不动,安静得像睡着了。
但是他的眉头仍是蹙紧,身上那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挥之不去。
不过也比清醒的时候减弱了很多,陶然大着胆子观察着祁予霄的脸。
青年鼻梁挺拔,薄唇紧抿,立体的五官和凌厉的面部线条让这张脸宛若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视线顺着向下触及到了喉结处,刚好很清晰地看到它上下滚动了一下。
陶然站在祁予霄的□□,微微出神。
鬼使神差地,他稍稍弯下腰,把双手伸入对方的发丝间,拇指沾了点粘湿的汗,抵在太阳穴,力度很轻地揉按着。
祁予霄闭着眼,任由着酒精在身体横冲直撞,一点点侵蚀大脑。
直到一双触感软润的手轻轻拢住他的头,好像有人在靠近他,鼻息间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草本植物的淡香软软柔柔,如同一缕细润的春风,带着大自然的神性,安抚着世间躁动的生灵,赐予一场安静的沉眠。
祁予霄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陶然帮祁予霄按摩按了十多分钟,手有些酸,并且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慢慢地把手松开。
他退开半步,惊然发现祁予霄不知何时醒了。
青年稠墨般的眼睛被垂下的碎发遮挡,眸瞳笼罩着一层晦暗难明的雾色,正一动不动的,深沉地看向他。
好像不是第一次从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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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霄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了,但陶然还是被盯得吓了一跳。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干嘛……这么看我?”
对方没说话,眼神如旧。
陶然这才有种被饥饿的野兽当成猎物锁定的感觉,手臂的汗毛瞬间警惕地竖起。
此地不宜久留。
他下意识地想要撤步退离。
但腿还没迈开,就已经被对方预知到动作,迅速收腿把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陶然怔愣,面露茫然:“祁予霄……”
祁予霄脸上仍残存着丝丝缕缕的醉意,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只看到前方有一抹熟悉的黄色在晃动,好似想要逃离。
“跑什么?”
他声音有些不满。
话落,他上半身往前一倾,顺手搂住了陶然细薄的腰肢,朝他的方向带去。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陶然回过神时,感觉肚皮微微凹陷——
祁予霄的侧脸自然而然地贴上了他柔软的小腹上,很依赖地蹭了几下,高挺的鼻梁埋在睡衣的褶皱处,细细嗅闻。
陶然后背一僵。
这个动作好像发生了千万遍,不然他找不到祁予霄做得如此熟练的理由。
紧接着,他听到祁予霄有些含糊地说:
“今晚的海绵宝宝比平时香好多。”
23.第 23 章
海绵宝宝……?
陶然微愣,很快想到了自己那个至今躺在祁予霄床上的抱枕。
祁予霄不会把他当成抱枕了吧……
OMG
想到他现在是个醉鬼,陶然耐心地和他解释了这个听起来就十分荒谬的问题。
“你认错了,我不是海绵宝宝。”
祁予霄抱着他不作反应。
以为解释了就会被松开的陶然:?
陶然推了推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但力道太轻导致没能推动半点。
反而还激起了埋在他小腹上的青年的不满,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哎。”陶然猝不及防地小声惊呼。
睡衣质感柔软轻薄,祁予霄那张醉意上涌的脸正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透过布料传过来。
许久,祁予霄眼里才闪过片刻的清明,刚好能分清陶然和抱枕的差别。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不过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松手!
陶然感觉肚皮贴上了一块灼热的烙铁,不由得吸了口气,说:“你很喜欢那个抱枕吗,我把它送给你吧?”
虽然这个抱枕早就对方借用了几个星期,并且现在都没还给他。
不过陶然并不介意,他轻拍了拍祁予霄,好声好气道:“你先松开我,我去帮你拿下来,好吗?”
祁予霄反应有些迟缓,再次睁眼,他眼底被醉意的混沌全然占据,声音含糊但态度坚定,“不。”
不?
陶然懵了。
怎么祁予霄喝醉了也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啊。
不过倒是比平时还多了几分孩子性的赖皮,让他身上多了一份烟火气息。
陶然难以招架,拿他没办法。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僵持了十分钟。
祁予霄安静贴在陶然的小腹,呼吸规律,气息灼热。
看着对方沉沉闭眸,陶然心里逐渐焦急。
祁予霄是不是想睡觉了?
那他怎么还不松手啊!!
不会要就着这个姿势睡吧?
陶然欲哭无泪:那他要这样站一个晚上吗?
思索再三。
他决定进行第二波劝说。
陶然“咳”了声,轻声道:“祁予霄,现在时间挺晚的,你是不是也困了,要不上床睡觉吧。”
祁予霄却立刻睁开了眼:“睡不着。”
好像也没有到烂醉的程度,反应速度还蛮快的。
“?”陶然奇怪地问,“你不是说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能很快睡着吗?”
这句话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陶然耳廓攀上一点红热。
“可能还没有闻够吧。”说着,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陶然的衣服。
“那……”
陶然被他的动作激起一阵痒意,他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下,但他整个人都在祁予霄的控制范围内,没有一点后退的空间。
他耐心劝道,“那、你也得先去洗澡吧,时间太晚热水要断供了。”
祁予霄稍稍一顿,似在思考什么,不过终于是把头抬了起来。
他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直直凝视陶然,“洗完澡还能继续抱吗?”
陶然:“……”
有些招架不住这个眼神。
犹豫几秒,他才出声:“可、可以。”
“好。”祁予霄又盯着他好几秒,然后松手,收紧的双腿也打开了。
陶然得到释放,立即心有余悸地和他拉开几步的距离。
祁予霄站起身。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想起对方是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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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陶然的目光便追寻他,生怕他又像刚刚一样跌跌撞撞的摔了。
只见祁予霄在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紧接着走进了浴室,随之响起关门的声音。
全程脚步稳健,身形无一丝晃动,做事清晰有条理,如果不是身上带着酒气和刚刚对他做出那种小孩子般的行为,完全看不出是个喝醉的人。
陶然放下心来,但又有些疑惑。
祁予霄的醒酒速度这么快的吗?
明明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站不稳需要人扶呢,现在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了。
不过陶然并没有深思这一细节,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刚刚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他看到了祁予霄眼睑下的黑眼圈,好像比前段时间还重一点。
他使用阻隔剂的这段时间,祁予霄明显睡得不好。
应该也有那个抱枕离开他太久,现前留存的信息素逐渐消散的原因。
说实话,陶然原先根本没法脑补出祁予霄是怎么抱着个海绵宝宝抱枕睡觉的样子。
但今晚见识过他这幅模样后,他脑海中就有了画面。
还挺有反差感的。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陶然就近地坐在祁予霄的椅子上,大脑乱乱麻麻的,心里更是纠结成一团。
虽然陶然现在已经努力地矫正思想,换一个心态去把祁予霄当成一个beta或者omega去相处了,但有时还是会被他的某些动作给吓到。
比如之前在阳台,那样突然凑近到他脖颈边嗅闻。
或者又像今晚这样,先是用腿锁住他,然后还把头埋在他的小腹上……
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呢?
可能是文化差异的原因吧,陶然拿捏得不太准确。
这个世界的直男……是可以这样的吗?
24.第 24 章
陶然本可以不用为这个而烦恼的。
可他贪了一点心,为了和祁予霄继续做朋友,和他承认了自己也是个直男。
陶然初来乍到,对这个群体不是很了解,起初他单纯地以为直男只是性取向为异性而已,谁知里面竟夹杂着这么多学问。
直男之间到底可不可以这么亲密地接触啊。
太亲密的话,会不会被怀疑真实性取向?
疏远一点的话……祁予霄好像没法和陶然太疏远,毕竟他需要他的信息素才能入睡,汲取信息素的方式不就是要贴近一点吗?
陶然也想帮助祁予霄,但他怕拿捏不好这个尺度在他面前露馅。
祁予霄恐同,到时候他俩肯定就做不成朋友了。
光是想了想,陶然的心就被扎了一下,很抗拒再次那种场景。
陶然觉得他现在应该要寻求帮助,找个人给他答疑解惑,比如上网求助广大的网友。
但陶然是个表里如一的社恐,就算在上网上也不太敢发言,而且在此之前他就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之前暑假意外摔倒脚崴了,陶然只能延后上学,但眼看着军训都要过去了,他的伤还是没有好全。
他一时心急就拍了一张脚踝缠着绷带的小腿照,发布到某书APP上询问广大的网友。
他的标题取得十分正经老实——#请问脚崴后大概几天能痊愈?着急上学#
但谁知道那个帖子并没有专业知情人的留评,反而吸引到了一群互联网大色批。
-什么绝世美腿,让我舔舔
-光看腿我就知道你是先天老婆圣体!
-膝盖粉粉,适合跪在床上(流口水)
-可恶,还是被勾引地点进来了,快进到下一步吧,到底要带什么货,身体乳还是磨砂膏?
-你好,请和我结婚。
-没发出去吗?请和我结婚。
-被屏蔽了吗?我说请和我结婚。
-你好,能收到吗?我说be my wife(玫瑰花)
半小时后才打开手机的陶然被那99+消息被吓了一跳,惊喜地以为有人给自己解答了,结果点进去发现全部都是偏离主题的变态发言。
陶然:怎会如此QAQ
陶然红着脸在一堆变态发言里翻找有用的信息。
结果收获为零。
最后他被频频弹出的消息吵得只能删帖,并得出结论——其实网友也不是很靠谱。
所以这一次,陶然决定换一个求助对象——AI小助手!
应该比不正经的网友们靠谱一点。
但陶然也不知道哪个软件比较好用,在应用市场里搜寻一番,看的眼花缭乱,索性随便下载了一个。
【您的粉红星AI小助手已就位,请在这里输入您的问题…】
陶然迅速打下一个问题——
【你好小助手,我想请问一下,直男在一起贴贴抱抱是正常的吗?】
生怕AI读不懂贴贴抱抱是什么意思,陶然思索几秒,又换了个说法:【请问直男之间可以亲密接触吗?】
人工智能的速度就是快,几秒钟就给出了回答:
直男之间当然可以亲密接触。
直男是性取向为女性的男性,这只是一个表示性倾向的名词。人的性取向是相对固定的,直男和直男之间不会存在性吸引。
而且直男除了爱情以外也有友情的需求,亲密接触可以推进友谊的建立。
直男间的亲密接触是大大方方的,没有邪念的情感交流方式。
陶然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研读,一知半解,有些恍然。
划到页面最下面时,尾部弹出——猜你也想问【直男之间有什么常见的亲密接触?】
陶然心神一凛,心想这个人工智能也太厉害了,竟然能预知他接下来想问什么。
他求知欲极强地点进那个问题。
直男之间常见的亲密接触有以下几种:
1、勾肩搭背
2、手牵手、十指相扣
3、面对面拥抱、公主抱等,拥抱可以很好地传达关心和关怀,增进情谊。
4、互相亲吻脸颊和手背,在文化开放的社会中,男性互相亲吻脸颊和手背是常见的问候方式。
……
陶然聚精会神地阅读每一个字,他现在就像一块海绵,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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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从未涉猎过的知识。
看完之后,他大彻大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些亲密接触都是正常的啊,尺度比他想的还要大一些呢。
他和祁予霄也不是天天那样,就偶尔贴得近一点,顶多再抱一下,都没到互相亲吻的程度。
看来是他思想太封建了,总是操心顾虑一些有的没的。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浴室的水声渐渐停了。
半分钟后,祁予霄打开门走出来。
陶然站起身迎上去,目光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落进他水雾缭绕的眼底,顿了顿,“祁予霄,你酒醒了吗?”
“嗯。”
陶然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像又有点不确定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醉鬼都爱说自己没有醉。
陶然瞧见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刚想出声提醒他吹一下头发再睡觉。
谁知祁予霄已经给吹风机插好了电,然后打开呼哧呼哧的热风。
陶然就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刻关注着他。
随着吹风机的关闭,寝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比平时多了一份沉重的诡异感。
祁予霄将吹风机放回原处,然后坐回他的椅子上。
青年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微微盖过了狭长深邃的黑眸,他神情懒怠,姿态慵懒随意,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陶然,暗示意味很明显。
显然是要让他兑现刚刚的约定。
感觉还是没有很清醒,陶然想。
他站在原地,捏了捏手心,有些湿润,上面不知何时出了汗。
陶然身形颤巍地往前迈了一步,蓦地感觉自己像只主动进到捕食者嘴巴里的食物,本能地止住了脚步。
犹豫不决间,他回忆起AI小助手回答中的一句话——
直男之间的亲密接触都是大大方方的。
没错。
他现在只是在帮助祁予霄,用信息素让他避免失眠的困扰。
他也要大大方方的才对。
陶然闭眸深吸一口气,咬定牙关。
在眼前那匹安静等守的野兽即将丧失耐心之前,提步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