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了那朵黑莲花》
1. 001
“班长,祝贺你,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容貌清丽的少女羞涩的看向宴会上的主人公。
今天是明远集团掌舵人的嫡孙,江淮生的谢师宴。
作为江家年轻一辈中唯一的血脉,江淮生的谢师宴举办得异常盛大,直接包下了一整家七星级酒店。
据部分知情人士透露,这家令普通人却步的超奢华酒店是江淮生名下的产业,是老爷子送给江淮生的十岁礼物。
要知道全国也就两家七星级酒店,而明远集团独占一家。
那些平日里和他一起念书上学的同班同学早就知道班长家很富裕。
江淮生念的是A市最好的公立学校,家境优渥的学生有很多,一到下学,外面接送的几乎都是豪车。
但接送上下学的豪车价值近一个小目标的还是少见,听说负责江淮生日常生活的管家,年薪也是高达百万。
这只是普通管家,如果是为老宅服务的顶尖大管家,光是薪水都有千万,更何况这个身份带来的其他隐性福利。
容貌清丽的少女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家境优渥,书香门第出身,成绩也非常优异,她提前保送进的名校和江淮生是同一所。
只是那点家世对上江家实在不够看,她父母的年薪加起来,都没有江淮生的生活管家多。
坐在轮椅上的秀美少年点点头:“多谢。”
他的回应礼貌且客气,对待少女和其他同学并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少女每次都努力考第二名,只是为了自己的成绩能够和他并排。
江淮生本身条件实在是太优秀了,家世出众,容貌好,还是个天才学神,而且性格温和,很有礼貌。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的爱慕之心无疑是纯洁的,但是江淮生并不在乎。
从小到大向他表达爱慕之心的人实在太多了,男女老少皆有,如果要一一用心应付,他会很辛苦。
江淮生精力有限,身体也很脆弱,他实在没兴趣陪这些幼稚的同龄人玩什么爱情的把戏。
“给少爷的礼物交给我就行了。”江淮生的生活管家及时的收走了少女的心意,很快隔开了这位热情的同学。
看起来包装精美但对江淮生而言非常廉价无趣的礼物会很快堆成一座小山,绝大部分连拆都没有拆过就会被转送给江家做事的佣人,或者是直接进垃圾桶。
当然,管家做事周全,不会让送礼的人知道这个残酷事实。
穿着服务员打扮的助理则及时的推着轮椅让江淮生远离他高中同学这一桌。
少女便拘谨的坐回去,看着那个根本就不曾回头的清瘦背影,她知道这是婉拒。能成功固然梦幻美好,但是失败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反正她也没损失什么,还是努力干饭,毕竟这一桌饭菜据说就要六位数。
这次谢师宴的奢华场景给年轻的学生们带来的冲击感异常强烈,但是在今天之后,她们很难再有这样靠近江淮生的机会。
高考是一道分水岭,在校园这座象牙塔内,大家似乎只用好好学习,但是一旦高考结束,走上大学这座小社会,人生就不再只靠一张张试卷上的成绩。
聚光灯下的江淮生很快,因为身体不适离开了宴会中心。
前两天他才去了一趟医院,刚出院不久就参加要早先定好宴会,彬彬有礼的表象下是他隐藏得很好的不耐烦。
人人都称赞江淮生的平易近人,普通人的温和不叫平易近人,他是大家本来就不可轻易攀折的高岭之花,高高在上的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傲慢。
人后,江淮生一脸不耐烦的问:“顾棠那个狗东西呢,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去哪儿了?”
他刚刚拨对方的电话,顾棠竟然敢不接。
小助理忙说:“顾少爷他去医院了,之前就请了假,说是晚上就回来。”
江淮生是当之无愧的豪门大少爷,在上流圈子里,大家说顾棠是江淮生的小跟班,一条摇尾巴讨食的狗。
但是小助理只是普通打工人,他可不敢这么叫顾棠。
再说了,顾棠的继父江何,是明远集团的ceo,虽然是高级打工人,但是人家也有1%的干股,是明远集团的股东,还是深受老爷子器重的干儿子。
大宅里还有一种传闻,江何可能是老爷子的私生子,只是碍于老太太的家世,所以才只是认了干儿子。
传闻不一定是真,但也说明顾棠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指指点点的最底层。
毕竟那话怎么说来着,打狗也得看主人,哪怕江淮生骂顾棠是狗,人家也是他高攀不起的狗。
被骂得的顾棠感受着手机里的震动声,面无表情的无视了它。
这样的振动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就已经传来了78次,但不管是谁的电话,顾棠都没有接。
他在等结果,等一个等了很多年的结果。
等待着一脸精英斯文做派的白大褂从办公室走出来,顾棠有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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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强烈的预感,对方手上拿着的那张纸就是他所期盼的结果。
男医生把那张纸塞给顾棠,动作有些鬼鬼祟祟:“我把电脑上的结果都删掉了,你答应的,把你那边的也删掉。”
顾棠看了一眼结果,勾起唇角。他总是跟在江淮生身边的,沉默的好像是对方的影子。
但是分开之后,他身上的色彩显现出来。顾棠的长相丝毫不逊色于江淮生。
如果江淮生给人的感觉是一副国墨山水画,清淡悠远,是淡颜的天花板,让人想到白鹤起舞,仙气袅袅,妙笔天成。那顾棠就是浓颜天花板,是工艺绝佳的油画。
这种长相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平常竟然那么没有存在感。
“李医生尽管放心,这个消息我会亲自告诉大少爷,老爷夫人他们不知道,你的那些资料就不会传出去。”
手机又传来熟悉的震动声,这次顾棠掏出了手机,接通了来电:“少爷,我在回去老宅的路上,还有两个小时到家……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去谢师宴了。”
电话的另一端被人粗暴的挂断了,“温柔有礼貌”的大少爷,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恶劣的一面,总是如此的冷酷且没有耐心。
顾棠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机,切断通话之后来电显示,江淮生用私人号码给他打了37次电话,还有30通是他的母亲和继父,剩下的十一次来自管家和其他人。
网约车在顾棠面前停下:“1527的客人,去明远公馆?”
顾棠拉开后座,把那张薄薄的纸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放进文件袋,再放进书包。
他来的时候坐的是公交,回去特地打的私家车,就是怕这张纸被挤坏,尽管他再出来的时候就特地扫描做了电子版。
大家都只在乎江淮生的谢师宴,没有人记得今天还是顾棠的十八岁生日,但是今天的他很高兴,特别高兴,因为顾棠收到了一份他非常想要的礼物。
顾棠和患者江淮生血型配对成功,骨髓配型成功。
大少爷江淮生看起来完美无缺,实际上却是个三天两头进医院的玻璃人,他患有罕见的血液病。
而江家建档多年,竟然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一例合适给江淮生骨髓移植的捐赠人。
顾棠因为是未成年人,从来没做过此类配型,而今天,他满了十八岁生日,他成年了。
无人在意顾棠,但没关系。感谢他死去的亲爹,给了他一份最好的成年礼物。
2. 002
顾棠回到老宅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的亲妈江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温心怡是顾棠生母的名字,但是对这个菟丝花一般的女人来说,嫁人之后,她就丧失了独立的人格,依附在丈夫高大的身躯上生活,比起温女士,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为江太太。
电话里的声音有几分失真,但依旧能够听出江太太吴侬软语的柔软腔调,她就连发脾气都是细声细语的,声线十分柔和,并不尖锐刺耳:“小棠,今天是淮生少爷的谢师宴,你怎么都不出来露个面。”
说是谢师宴,但是就和江淮生的生日宴一样,同学和老师们只占据了很不起眼的一小部分,来往的都是各界名流,本市甚至省里的领导都到了很多人。
这种宴会如此盛大,是非常好结交人脉的优质场合。
那些普通寻求机会的富商想要拿到一张邀请函都要付出很大代价,而顾棠,因为算是半个江家人,可以免费入场,但他却硬生生的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
顾棠问她:“温心怡,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后者沉默片刻:“我当然记得,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亲手给你做了生日蛋糕,还带来了明远酒店这边,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她总是这样,算不上一个很好的母亲,至少性格懦弱的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绝对不会像其他母亲那样毫不犹豫的站在顾棠这一边。
哪怕她成了名正言顺的江太太,她也是怯弱的,需要别人保护的,经受不了半年风雨,更别说给自己幼小的孩子打伞。
“顾棠,妈妈也没有什么用,你听话一点,不要惹麻烦。”
“你江何叔叔很不容易的,工作也很辛苦,你听话……”
“顾棠……妈妈要照顾弟弟,没时间,你让老师接电话。”
反正有了新家,顾棠这个和前面的男人生下来的孩子就不重要了。
江太太或许是爱过顾棠的父亲的,但她爱的是那种男人带来的稳定和安全感,所有不重要的东西都要为这份安全感退让,包括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儿子顾棠。
但她又不是个糟糕透顶的母亲,平日里会牢牢的记住顾棠的生活所需,也不会忘记他的生日,就像是今天这样。
顾棠觉得有点恶心,在父亲死之前,他曾经拥有毫无保留的父母的爱,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现在他没有了。
他一面憎恶,可又像是被蛛网给粘住的小虫,粘在这并不牢固的温情网上无法轻易挣脱,因为一旦用力挣脱,难免伤筋动骨,血淋淋的伤口会被残忍的撕开。
顾棠说:“今天也是爸爸的忌日,从十年前起,我就不过生日了,我也不爱吃蛋糕。”
顾棠的生父是给江老爷子订生日蛋糕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那辆车上一共有好几个人,有江淮生的父母。
为了保护江淮生父母的安全,顾棠父亲牺牲了。
虽然罪魁祸首是酒驾的司机,但顾棠不可能不迁怒,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父亲,然后又因为江家失去了最爱他的母亲。
哦,母亲从来没有最爱他,她最爱的是她自己,但是因为父亲的死,她早早的揭开了假面,他被迫在年幼的时候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顾棠时常憎恶自己:为什么总是贪恋这么一点虚伪的母爱,一点都没有骨气。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但是江太太的情绪依然很稳定,她非常熟练的岔开这个话题:“妈妈知道我们顾棠是个孝顺的孩子,听话又懂事,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回老宅了。”
江太太的情绪重新好了起来:“那太好了,淮生少爷也要回老宅了,他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你好好照顾他,晚上我陪你过生日,不带你江何叔和你弟。”
是了,她显然很擅长拿捏自己和前夫生的大儿子,她也知道顾棠和现在的丈夫儿子相处的并不那么好。
但是那又怎样,她需要一个表面,看起来足够美满的家庭,儿子再优秀,也不能够代替丈夫,更不能像现在的丈夫这样给她提供足够优越的物质条件。
她的继任丈夫江何,是明远集团的ceo,年薪数百万,长相英俊,工作能力强,而且洁身自好。
顾棠呢,他有一个好父亲,老爷子因为顾棠的生父对他有几分愧疚,也因此会施恩她这个母亲和江何。
除此之外,顾棠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地方,成绩只是上游,不像江淮生,年年都能拿第一。
要不是有高考自主招生的加分,顾棠可能都没资格和淮生少爷上一样的大学。
江家的财富累积,是顾棠努力奋斗十辈子也够不到的。
温心怡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带着儿子踏进江家大门,让儿子享受到了小镇上根本就享受不到的优越物质条件。
尽管顾棠从活泼开朗,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爱笑,但是小孩子懂什么。
顾棠这个孩子,太像他的生父,重情重义的,这样不好。
江太太挂断电话,理了理自己礼服的褶皱,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出去,熟练的挽住自己现任丈夫的胳膊,她含着笑耳语了几句:“小棠回去了,他会照顾好淮生少爷的。”
众人恭维起她来,在这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场合,年轻漂亮的江太太落落大方,给不少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温心怡很擅长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太太,温柔漂亮,知书达礼,她也享受这样的生活。
顾棠在挂断电话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张配型报告,嘴角往上扯了扯,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难看的笑脸,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小丑杀手。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棠等到了回来的江淮生。
对方没有让人推着轮椅,自己按着电动轮椅开进了顾棠的家。
大少爷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开着轮椅在这个房子里横冲直撞,直接冲着站在那里的江淮生而来,一副要用轮椅撞断或者腿的架势。
他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身体还有几分虚弱,病痛的折磨滋生了暴戾,江淮生看着站在那里的顾棠就很不爽:这个从小镇上来的乡巴佬,凭什么拥有这么强壮完美的一副躯壳?!
天天吃差不多的饭菜,他只有一米七九,而顾棠甚至有一米八八。
可恶的顾棠,不听话的狗就应该打断腿!
顾棠一只手就抵住了江淮生的轮椅,成功定住了为非作歹的大少爷。
没错,顾棠这个乡巴佬还拥有着一身牛劲,力气大的要命,所以江淮生嫌弃顾棠,又离不开顾棠,小跟班确实很好用。
“顾棠,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松开手!”
江淮生放在轮椅上的手都暴起青筋,青紫色的脉络在白皙的手背尤为明显,明显像是上好的白玉翡翠。
顾棠把一张纸放在了江淮生的面前:“江淮生,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后者轻描淡写的扫了一下a4纸,看到熟悉的数据时,他的瞳孔陡的放大。
那是一张配型通知,是一张成功通知!
江淮生整张脸都因为激动变成了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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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没错,江淮生双腿好着呢,他得的只是罕见的血液病,时不时要进医院,发病的时候身体虚弱,才会坐在轮椅上,懒得自己走。
“太好了,现在就做手术,我要马上安排手术!”
激动的江淮生被一只手大力的拽回来,然后摔在了一张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床上。
“你可以激动,不过先别太激动。”
顾棠说:“我可以签署自愿捐献骨髓书,但我拒绝。”
江淮生感觉自己被摔得尾椎疼,他像豌豆王子一样娇弱,睡的是那种超软的大床,顾棠却喜欢睡硬床板。
但是还不等他为疼痛发脾气,就被顾棠的话惊呆了,他不可置信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要是没听清的话,我就再说一遍,我说我拒绝。”
江淮生怒极反笑:“顾棠,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江淮生嘛。”顾棠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这听起来超级嘲讽的话,“江家大少爷,明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后爸顶头上司的儿子,随便跺跺脚,A城都要抖三抖。”
“你既然知道,就明白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自愿。”
他觉得顾棠真是太飘了,老爷子当初看在顾堂父亲的面子上对他有几分照顾,但那也只是为了江家名声好听,可真的触碰到利益的时候,江家也不在乎那么点锦上添花的名声。
顾棠非常平静的看着江淮生:“那我在自愿之前去死呢。”
他平静的面容下是压抑的疯狂,顾棠并没有拿小刀架在脖子上,但是江淮生看出来了,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
他要是敢把老爷子搬出来,顾棠是真的敢去死!
江淮生怕了,别看他疯得厉害,可实际上饱受病痛折磨的他比谁都要细腻,他真的很想活。
江淮生握成拳的手松了握,握了松:“顾棠,你疯了?!”
很快,他从兴奋状态冷静下来,顾棠既然单独约他,肯定不是真的想死,或许是条件没谈够。
“说吧,你想要什么?想要你妈跟江河离婚?什么条件都可以。”江淮生轻描淡写的许诺,他有这样狂妄的本钱。
顾棠掏出了另外一份纸质合同,他手写的合同,然后用自己买的打印机做了复制存档。
江淮生露出得意神色,他就知道可以谈。
扫了合同上的内容,傲慢的大少爷把纸直接摔到地上,雪白面皮涨得通红。
“顾棠,你写的这些什么玩意儿?”
顾棠愿意捐赠骨髓,前提是江淮生要做他四年的大学男友,并且尽到男朋友的义务,四年之后顾棠会出国深造,江淮生不能挽留并且破坏顾棠的人生。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4年男友,怎么可能?!”
顾棠说:“不是男友,是床伴,随叫随到的那种。”他对和江淮生谈甜甜蜜蜜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单纯的想要掌控对方而已。
在生活中肯定不行,因为会太明显,那就退一步,在床上可以。
就像江淮生说的那样,江家有办法让他自愿签合同,顾棠也有办法让对方自愿,用的就是这一条烂命。
他总是为了自己的妈妈忍让,十多年了,顾棠总要为自己疯一次,实际上,他早就疯了。
江淮生脸颊像是青蛙,两腮鼓了又瘪,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试图劝顾棠迷途知返:“这种交易是违法的!”
“所以我不付钱。”顾棠用一本正经的脸说,“白嫖,不违法。”
3. 003
“我看你真是神经病!你不要脸!”
江大少爷很恶毒,但是气急了,他也说不出什么下流的脏话,毕竟是文明人,没去过那种三教九流的脏地方,骂起人来都没什么创意。
这种骂法落在顾棠身上,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那些试图攀上江淮生的人,并不敢随意议论江淮生什么,但不影响他们瞧不上顾棠。
大家都是出来舔的,凭什么乡下小镇来的顾棠能舔到,他们这些大城市里出身优渥的孩子舔不到。
其实顾棠长得好看,遗传了温心怡的天生冷白皮,白白净净的不比大城市差,他的普通话也很标准,哪怕是来到大都市,学习成绩也没有落下太多,能处在班级中上游。
只是人家要欺负他,总能找出那么几个理由,比如说顾棠他亲爹死了,亲妈带着拖油瓶改嫁,又不护着他,没爹妈护着的孩子就很容易被欺负。
最开始的那几年,私下里顾棠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被骂的最多的就是给江淮生舔鞋子的哈巴狗,最开始的时候顾棠还会气愤,后来就习惯了。
倒不是习惯挨骂了,敢当着他面骂的人其实不算多。主要是私下里说得太过分的,不小心被顾棠碰着了,当着他面还嘴硬不改口的那些家伙,都被他背后套麻袋狠狠的揍过。
说一次揍一顿,打折几条腿,让他们多躺几次医院,这些人就算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口无遮拦。
对顾棠来说,其实最戳他心的恶毒话就是“你爹死了”,其次是“你妈不要你了”,不过后面那句话对他的杀伤力。随着日月流逝,感情一点点消磨,现在对他的影响也没什么。
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棠,江淮生自动消了音,他觉得前者的眼神有点瘆人。
“你想得太美了,死了这条心吧!”
就这么同意,他不可能不愿意。江淮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站在神坛哪里能够容忍趴在自己脚下的一条狗僭越,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倒反天罡!
他冷着一张脸,直接把顾棠给出的离谱合同撕了个粉碎,然后坐回了电动轮椅,按动按钮要离开顾棠这个小小破旧又逼仄的狗窝。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为了方便照顾他,顾棠在江家老宅也是有自己的住处的。
老宅里有很多伺候的佣人,但是只有主人家才能住在老宅,除了江家这个家族的人都住在老宅外头。
佣人房一共有两栋,两栋成双的白色小楼,在绿茵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左边是给女仆这种做简单清洁工作的人住的,每层的格式是一样的,有点像是学生宿舍,一个套房住三到四人,每人都拥有单间宿舍。
右边那栋外形看着一样,但是内里各有乾坤,住在里面的人地位相对也高一些,比如说女仆长、管家,还有一些来拜访的客人也会安置在此。
为了照拂没了生父的顾棠,准确的说,更是为了方便顾棠做江淮生的跟班,他就住在右边的这栋小白楼,一个人独自占有200平的大平层。
这样的配置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奢华,但是对江淮生来说,就是一个小破狗窝,毕竟大少爷光是衣帽间都不止200平,而且他还不止一个这样的衣帽间。
他口中的逼仄也是相对而言,小洋楼的层高是标准的三米挑高,总共层高12米。
老宅是三层+阁楼的设计,但是大厅的挑高足有20米,每一层都至少有六米高。
江家的老宅占据了市区黄金地段的一个山头,这一片区域都是他们的私人地皮。
老宅是有200年的近代历史建筑,再来个200年,甚至是2000年也依旧能屹立不倒的那种私人园林,不会有任何变成破烂危房的风险。
建筑设计和它本身蕴含的历史底蕴以及内里的布置,都不是小洋楼这种简单用钢筋水泥和红砖堆起来的后现代建筑能比拟。
对于住在城堡里的豌豆王子来说,顾棠住的地方可不就是小小的狗窝。
江淮生阴沉着脸进了电梯,刚好碰到管家,后者还相当殷勤的给他按按钮:“淮生少爷。”
脸上能滴墨汁的江淮生没有搭理他,直接转动轮椅出了这层小楼。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顾棠站在了阳台上。
他们所处的区域是南方,因为是沿海城市,有时候还会遭遇台风,所以家里做的都是开放式的阳台。
四楼的阳台也没有任何护栏,只有一些很漂亮的爬藤植物,现在这个季节,三角梅开的正旺。
在盛开的鲜花中,坐着一个人高腿长的美少年。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像是一只停在花丛上的黑色蝴蝶。
从4楼的阳台往下跳,就算不摔死,也至少会摔成残疾。
“顾棠!”
江淮生的声音饱含怒气,一向清雅动听的嗓音变了个调,仿佛演奏者一下子从能上音乐大厅开演唱会的小提琴家变成了毫无天赋的初学者,非常的尖锐刺耳,具有夸张的穿透力。
顾棠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张开嘴说了几句什么。
因为有去孤儿院或者福利学校做慈善的行程,特地学过唇语和手语的江淮生读出来了:“你敢走,我就敢跳。”
这不是开玩笑,顾棠是真的敢跳,要知道他身上没有系任何保护装置,跳下来是真的会死人。
这个恶毒的家伙,肯定是想要跳下来砸死他!
要知道江淮生自己已经够疯了,今天他才发现顾棠比自己还疯,这家伙平日里装得那么好,他竟然一点都没瞧出来,真的是终日打猎却被雁啄瞎了眼。
江淮生很冷血,就算是看到有人跳楼,人砰的一下落在他面前,四分五裂,白花花的脑浆都摔出来,他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动,最多嫌弃的吐槽一句,死也不挑个好地方。
但是顾棠不一样,顾棠拿捏着他的命!
江淮生活了18年,凭借着江家的财力,苦苦搜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能够和自己配型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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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拖着这个病弱糟糕的身体,自己能活多久,五年?八年,十年?如果顾棠死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有缘人的出现?!人生能有多少十八年,他害怕自己到死都不能找到第二个顾棠。
江淮生咬牙汽车的想,死人怎么就不能捐赠骨髓呢?
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江淮生拥有的东西有很多,哪一样他都不愿意放弃,而顾棠是个不要命的神经病。
从某方面来说,对上他,不怕死的顾棠无敌了。
“你给我等着!”江大少爷恶狠狠的放出狠话,手却诚实地转动了轮椅的方向,又回了那种四层小楼。
电梯门开的时候,在高处看风景的顾棠已经从阳台上离开了,他心平气和的在房间门口等待,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的给大少爷倒了一杯茶。
顾棠是一个很自律很健康的人,不像小混混,私下里烟酒都来,他只喝茶,而且喝的还是浓茶,最常见的正山小种,浓郁苦涩。
江淮生恶狠狠的盯着顾棠,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明明知道自己是主动羊入狼口,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垂死挣扎几下。
“合同呢,之前那份毁了不算,我要拟新的合同。”
顾棠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摞一模一样的新合同:“我打印了很多份,你爱撕可以多撕几份。”
“顾棠,你好好想清楚,等你捐赠了骨髓,会遭遇什么?你可能会生不如死,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你想要的母爱,你的人生,你的前途。如果你现在乖乖的,你还能有个好下场,我们家可以让你出国深造,我还可以赠送给你明远集团的股份,江何只有1%,我可以给你5%!”
江淮生捏着手里的笔,看着上面顾棠早就在甲方以来签下的名字,是迟迟都落不下自己的字迹。
对他来说,钱财只是一个数字,如果用财富可以换自己的尊严和性命,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付出这点微小的代价。
顾棠看着他:“我不在乎,比起痛苦的生,我宁愿痛快的去死。”
他的性格其实很像父亲,爱欲其生,恨欲其死,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做法愚蠢幼稚,但是对顾棠来说,他就是要报复。
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华贵的物质条件,哪怕是独自住在十几平的小房子里,吃糠咽菜也没关系。
但是不报复,他一定会郁郁寡欢而死。
除了那份检测报告之外,顾棠其实还有另外一份心理检测报告,他精神问题挺严重的,而且攻击性还很强。
所有害他在这痛苦漩涡里挣扎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这就是普通小老百姓顾棠朴素的价值观。
“神经病,变态!”
江淮生被顾棠打败了,他用力的按动签字笔,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
顾棠推了第二份合同上去,他笑得很开心,连平日里藏得很好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江淮生,一式两份,合作愉快。”
4. 004
这一次江淮生没有配合,把手里的笔一扔:“我不需要留着这种东西。”
他看着顾棠,脸上露出几分恶意:“还是说你想让我把这份合同拿走?然后让爷爷他们看到。你应该知道,合同拿回去就有可能被看到,如果那样的话,不能算我主动违背合同吧?”
合同里面约束了江淮生要配合顾棠,不能向其他人透露顾棠的检测结果。
不签就不签吧,顾棠倒也没有再强求,他知道这上面的东西不合法,没有什么法律效应,刚刚只是单纯出于恶趣味刁难大少爷而已。
在江家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顾棠并不是什么天真的小白花。哪怕签了字,如果对方不肯不遵守合约,那这些文字也只是一纸空谈,没有任何实际的约束力。
事实证明,江大少爷并不会因为签了合同改变半点脾性。
顾棠拍了张照,存了电子档,还上传云端,纸质的合同则是锁进了保险柜里。
过生日就是要有仪式感,这就是他想要的仪式感。
做完这些,顾棠说:“我觉得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你今天就留下来,履行一下义务。”
江淮生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想到什么,他突然说:“谁知道你那份检测证明是不是假的,是不是你拿来骗我,在履行合同之前,我要先验证一下真假。”
顾棠说:“拿这种事情骗人,我会死的很惨,我没有那种胆子。”
江淮生呸了他一句:“你都敢去死了,有什么不敢的。”
他越说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你都敢恬不知耻的肖想我,做出这种下流无耻只为了骗我身体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顾棠也不气恼:“我可以配合你去医院做检查,但有一个前提,你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若是失败了,我不介意带着大少爷一起去死。”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都敢去死了,当然也敢拉人垫背了,反正大少爷金贵,我不亏嘛,这话是你说的。”
江淮生被这个笑容搞得手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被顾棠给吓的。
但是他确实也信不过顾棠:“我们可以去国外的私立医院做配型。”
江家家大业大,但也不至于能管得了全部的医院,至少这个产业还伸不到国外。
顾棠却不同意,他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某个小蛋糕:“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的成年礼物一定要在今天拆。”
江淮生听懂了顾棠的意思,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把他当成是成年礼物,真是下流又变态。
“可以坐私人飞机,三个小时就能抵到R国首都,我有钱可以加急出结果。”
“骨髓采集要4个小时,大少爷,如果做后续的配型要更久,等待观察要一天,病情稳定下来要更久。”
顾棠说:“我这边可以出示我没有作假的证据,包括视频、录音、医院录像、配型过程。”
“我的条件是,先拆礼物,后续配型,如果不成功,你可以把我弄死。”
江淮生脸都气红了:“这不公平!”
顾棠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对方一样:“我的大少爷,你生来就是江家的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小镇上出生的乡巴佬,在说我们身份差距的时候,你可没和我提过公平。”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法律维护的也不是绝对的公平,而是秩序和稳定。
顾棠说:“现在是你生了病,需要我配合,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求着要捐献骨髓给你,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若是大少爷连这都做不到的话,你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我怎么可能把这事当没发生过?!”
若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他怎么可能会忍受顾棠对他的这般羞辱,又怎么可能会答应那个荒谬的条件?!
“你把证据呈上来!”
江淮生坐在那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直接看手机软件,看录频,又调查了那个医生的资料,确保配型的真实性,心里确实相信了顾棠八成。
顾棠虽然疯,但是又不蠢,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而且录像里,顾棠拿到证明的表情也非常真实,不像是演的。这家伙要是有这样的演技,早就成影帝了。
“那你先去跟我采集,至少前面的资料当天晚上能出来,影像资料一致,我就配合,后面可以再等结果出来。”
顾棠答应了,马上江淮生就动用了他的私人飞机直飞R国的T市。
在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中,顾棠没有看江淮生,而是连接了平板,戴上耳机开始播放,之前下载的资料。
江淮生和顾棠隔了一个位置,出于好奇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两个男人的肌肉。
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贴在一起,上半身是没有穿,中间的隐私部位被门上贴着的防撞条挡住了,但是看地上的水流,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穿。
毕竟正常人去浴室洗澡,肯定不会穿衣服洗。
“你变态吧,你到底有多饥渴!”江淮生万万没想到,顾棠这个死变态竟然在看同志片,他感觉自己的私人飞机都被顾棠给弄脏了!
“我只是在看T国上映的同志电影,导演部分镜头拍的比较直白,观摩学习一下而已。”
毕竟在高考之前,他一直都是埋头苦读的好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也是临时想起来需要补一下功课。
毕竟这是他的十八岁,不是为了体贴江淮生,单纯是为了自己也能有一个好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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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
而且他自己看平板,特地戴了耳机,又没有声音露出来,还特地找的是角落的位置,明明是江淮生不尊重他的隐私。
江淮生再看了一眼,发现亲热劲头确实就那么一段,好像确实是部电影,只是比较大尺度一点而已,平板的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符号,表示属于18+级别。
大少爷冷哼一声,反正他刚才也不算冤枉人,顾棠本来就是个死基佬,大变态,不然怎么可能会放下钱权和前途不要,非要贪图自己的身子。
金钱至上的国家工作效率确实很高,很快就给了相关图像,江淮生久病成医,对自己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资料和顾棠的资料,确保两份的资料没什么问题。
他松了一口气,比起任何人,他都希望这份配型成功的通知是真的。
毕竟顾棠的要求虽然是变态了点,但意外踩在了他的底线上,他可以接受。
毕竟顾棠长得不丑,身材也还行,而且没有谈过恋爱,很干净。
在江淮生心里,顾棠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他非常仇视着顾棠的健康,嫉妒着对方的好身体,同时又对自己的小跟班有一种隐秘又强烈的占有欲。
在他心里,顾棠确实是狗,但也只能是他的狗,所以在念书的时候,大少爷还动过手段,毁掉了所有写给顾棠的情书,也毁掉了顾棠的早恋的机会。
江淮生的心思阴暗又扭曲:凭什么他体弱多病,没有办法过上正常人的人生,和他同一天出生的顾棠却能健康结婚生子,得到美满幸福的人生。
是的,今天也是江淮生的十八岁生日。
他们出生在不同的城市,却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出生,不过一个在阳光明媚的上午,一个在不见天光的晚上,江淮生只比对方小了十二个小时出生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棠的性格会像现在这样扭曲,都是江淮生一步步逼出来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顾棠会以这样的形式在沉默中变态,而且还掌控了自己的新生。
两个人飞了一趟R国,又在晚上的时候回了国。
因为顾棠说:“我想在自己家里拆生日礼物,是我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如果买飞机票,也能赶得上今天。
过了十多年,小镇发展的很好,顾棠之前搜过,开车一个小时就能抵达飞机场。
江淮生瞪他:“我不同意,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要去老宅。”
难得他愿意履行合同,顾棠也没有强求。
既然没有办法同时满足两个人的要求,那就两个人各退一步,同时都不满足两个人的要求。
拆礼物的过程最终被定在了R国最为豪华的酒店,订的是总统套房,价值188888R一晚上。
5. 005
这间总统套房足有1000平,套房内设有6个卫生间,还有专门的随从房。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生活管家以及保镖入住了随从房。
入住这种奢华的场景,顾棠并没有像真正的小市民那样表现出惊叹。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在江家十年的生活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烙印,心里再怎么怀念记忆里那个美好的江南小镇,他也不可能真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镇青年。
但有一点顾棠和江淮生还是不一样的,江淮生是温室里长大的豌豆王子,客观意义上的脆弱娇气。
而顾棠的根扎在泥土里,他能住这种奢华套房,但是那种被江淮生嫌弃的,破旧的小屋,他同样能睡得很安心。
江淮生作为付钱的主人,睡的是最大的总统房,顾棠被分到隔壁总统夫人房,两间房是连在一起的,彼此进出对方的房间都很方便。
这两间房和随从房以及会议厅之类的隔开,这意味着如果不闹出太大的动静,管家他们是听不见主人房里发生了什么。
合同是私下签署的,顾棠和江淮生都有意保持两个人不正当关系的秘密,就像是顾棠说的那样,他们顶多是地下情人,啊不,地下床伴,而不是可以拿到明面上的恋人关系。
“我去洗澡了。”顾棠提醒他,“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少爷不要在浴缸里泡太久,我希望12点之前能够结束。”
江淮生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姿态依旧无比高傲:“我数学比你好,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他一直是年级第一,顾棠只是区区年纪前十,没他聪明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
两间房里的浴室里的水声同时哗哗啦的响着,为了成年的仪式,顾棠今天洗澡的时间都比往常更久一些,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很仔细。
江淮生洗的时间一般更久,大少爷的生活非常精致,还要在浴缸里泡澡,有时候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
生活管家没有用酒店提供的东西,香薰、精油,都是江淮生自带,在江淮生入睡之前,他还要按照标准给大少爷放水、撒精油,放浴盐。
管家动手的时候,下意识的要往里面撒酒店准备好的玫瑰花瓣,但是被今天的江淮生拒绝了。
大少爷盯着还带有露水的娇艳玫瑰花,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恼火,他今天要被当成礼物,做这种事情,那不就是自动包装自己,让礼物变得更精美吗?
顾棠那个王八蛋,就是一头没品位的野山猪,没资格吃他这样的细糠。
等管家走了,江淮生把浴缸里的塞子打开,热油里面没有人用过的清水流淌出去。
他打开了淋浴喷头,但是清水从头上浇下来的时候,江淮生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场景,那个电影里两个男的好像就是在浴室里,顾棠那个死变态,不会突然从浴室外冲进来吧。
明明是热水,江淮生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浴室的门,磨砂玻璃推拉门,还做了一个小帘子遮挡,这样主人要玩情趣或者是要隐私,都能够兼顾。
江淮生穿着拖鞋,连忙把帘子拉上,然后发现推拉门并没有锁,毕竟正常的酒店都不会给自己的浴室安带锁的玻璃门。
“垃圾酒店,收这么多费用,连把锁都不加。”大少爷唾弃了一下酒店方,一边盯着玻璃门一边淋浴,明明也没有放激昂的音乐,但是气氛莫名就很紧张。
“咔。”
好像外面有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进主卧室的脚步声。
“是顾棠!”
江淮生一下子把水关了,他换上了睡袍,又感觉身上的睡袍好像太轻薄了一点,往外面加了一层,用宽大的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穿着拖鞋出了浴室,果然看到了穿着同款浴袍的顾棠。
顾棠净身高足有一米八八,宽大的浴袍连他的膝盖都遮不住,露出两截漂亮有力的小腿。
江淮生身体不好,很多激烈运动都不能做,他参与最多的运动就是高尔夫球,偶尔打一打网球。
顾棠却很擅长跑步,每次运动会的时候,田径项目都能拿冠军,小腿的肌肉很发达,线条特别流畅有力。
每次看到穿蓝白色运动服,在学校操场或者是体育馆的田径场上肆意奔跑的顾棠,江淮生都会控制不住阴暗嫉妒。
特别是当他因为生病只能坐在轮椅上出行,或者是躺在床上修养的时候,看到顾棠那行走自如的样子,他都恨不得把对方那两条长腿锯下来,安在自己身上。
嫉妒让江淮生面目丑陋,横竖四下无人,他肆意地喷洒着毒汁:“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你就这么饥渴,这么迫不及待?”
顾棠看了一眼墙上造型可爱的鸽子挂钟:“现在已经是晚上11:30了,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言下之意就是,并非他迫不及待,而是江淮生动作太慢。
虽然之前签下了合同,也做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到这种时候了,江淮生还是忍不住紧张:“我还没有推拉按摩。”
总统套房里还提供的睡前精油按摩,有需要可以请专业人士□□,非常正经的那一种,时间可长达两个小时,超出时间就得加钱。
不过江淮生有洁癖,并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他提出这个要求,纯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顾棠没说什么,从床头柜拿出精油,戴上手套,客气的询问江淮生的要求:“你想要哪种味道的精油?”
“谁让你帮我按摩,我要专业人士。”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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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很乐意让顾棠干这种苦活,以此来羞辱对方。
但一想到对方竟然对他抱有那种的觊觎之心,这种有亲密接触的服务,不就变成了自己被对方占便宜,顾棠想得真美。
顾棠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按摩师看我们两个做?我没有特殊的被偷窥的癖好。”
“谁有那种癖好了,你变态!”一个枕头被江淮生砸到了顾棠身上,里面填充物是鹅绒,轻飘飘的,砸起人来也不疼。
客房服务到底还是没有叫成,因为快到十二点了,而顾棠的态度也逐渐强硬起来。
尽管礼物本人并不那么情愿,但是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反悔。
礼物的外包装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里面的一层包装也掉了下来。
“把灯关了。”
没有衣服的包裹,江淮生在明亮的环境下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他面上仍然保持镇定,依然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吩咐,顾棠没有应答,只是配合的用手点出床头边上的开关,卧室里明亮的大灯全部都被关闭。
整个房间都变得无比昏暗,黑夜之中,静谧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江淮生紧张得不得了,胸腔里的心脏如擂鼓一般剧烈跳动,他甚至怀疑自己得的可能不是什么罕见血液病,还得了心脏病。
昏暗的光线能够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脸部表情,也看不见自己的失态。
但是没人告诉他,看不见,竟然比开着灯还刺激。
现在是暑假,总统套房里的冷气开的特别足,但是18岁男高中生的身体就像是火炉,很烫。
江淮生扣紧了枕头,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得奇怪。
疼痛感让江淮生忍不住用自己的手反击,可惜他的指甲剪得很干净,光秃秃的都造成不了什么杀伤力。
恶意间隙他加大了下手的力度,但是却因为顾棠强行打断施法,他被迫中断攻击。
太恐怖了,说好的处男不行呢,为什么顾棠能这么持久?
“咕咕咕”
鸽子钟声响了十二下,提醒他们午夜已到,但是总统套房里的人无人关心。
江淮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这些什么东西了,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人搅动的一桶浆糊,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顾棠却不一样,如果开着灯的话,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微妙且隐忍,在大海中航行遭遇暴风雨的舵手,脖子上和额头都暴起性感的青筋,有汗水顺着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身体滴落。
舵手因为强大的体力活呼吸粗重,但是眼神始终保持冷静清明,并没有任何沉迷。
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顾棠从床上起来,穿着拖鞋拧动门把手离开:“多谢款待,江淮生,晚安好梦。”
6. 006
顾棠从江淮生床上离开,在自己这边的房间又洗了一个澡,他没有管对方死活。
毕竟协议是不是他伺候江淮生,他就是不想那么体贴。
这次他甚至没有开热水,特地调的冷水,只是夏天就算是冷水,也没有那么凉。
他把身上所有沾到的脏东西都冲干净,顺便还给自己的后背的伤口,简单用碘伏消了一下毒。
明明指甲都剪干净了,但是江淮生抓得实在太用力了。
从浴室的镜子里还是可以看到少年漂亮的背肌上像猫一样的抓痕,当然还有很夸张的咬痕。
看着那些江淮生留下的痕迹,顾棠脑子里空空的,他明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些空虚。
或许这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多来几次就好了,他歪了歪脑袋,等到地面上的清水不再有其他或红或白的东西混进去,他才用浴巾把自己擦干,安静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入睡。
可能是因为夜里太安静了,处在另一间房的江淮生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对方浴室里的声音。
他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老半天,直到另一边安静下来,这才起身,他就要在顾棠后面洗,还要把水声开到最大,吵死这个变态王八蛋!
结果刚从床上下去,江淮生就双腿发软,直接跌在地毯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流出来,把柔软的长毛地毯都弄脏了。
眼泪打湿了少年浓密如鸦羽的长睫,金贵的大少爷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顾棠到底是什么烂人,技术差得不得了,而且售后根本没有,差评,严重差评!
他又羞又恼又痛又恨,恨不得当场冲到隔壁房间,梆梆给上对方两拳。
但是没有力气,完全没有战斗的力气,而且现在的自己非常的狼狈丢脸,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性格高傲的大少爷紧紧咬住唇,眼眶越来越红,但是他硬生生的把眼泪锁在眼眶里,倔强的仰着头,就是不让眼泪成功掉出来。
缓了老半天,江淮生才扶着墙慢慢挪进浴室,慢吞吞的在浴缸里放水清洗身体。
他的双臂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做出婴儿呆在母亲羊水中的姿势。
江淮生把头埋在水里片刻,柔软的头发丝,像黑色的海草一样在水中散落开,在水里流眼泪的话,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在这个糟糕透顶的晚上,他允许自己短暂的软弱片刻。
过了半个小时,江淮生突然听到了动静,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待在浴缸里的某个人猛的抬起头来,一着急,脚下一打滑,又重新跌回浴缸里:好痛……感觉脊椎骨都要摔裂了
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是谁?是管家还是保镖?或者是不怀好意的酒店人员?
听说国外不太安全,也许是他被当地的恶势力盯上了。
夜晚可能就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在短短的一瞬间,江淮生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恐怖画面。
恐惧席卷了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彻底社死,遭受厄运。
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江淮生又急又气,想要发疯砸东西。
他哪里都好痛,腰酸背痛、大腿内侧很痛,温热的水只能短暂舒缓疼痛,但是不能抚平疼痛,这要是歹徒闯进来了,他现在怎么打的赢?!
“江淮生?你在浴室里吗?”
来人礼貌的在玻璃门上敲了敲,少年的声音原本清朗动听,但是现在又带着几分沙哑。
听到这个声音,江淮生感觉自己的屁股更痛了,巨大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愤怒支撑着他直起上半身,他摸到一旁的沐浴露,狠狠的朝着玻璃门的那个影子砸出去:“你还来干什么?”
顾棠回答说:“我来处理脏掉的床单,还有地毯。”
他刚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将近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能睡得着,听到浴室的流水声,突然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那就是打扫现场。
顾棠并不想管江淮生,但是总统套房里一片狼藉,生活管家还有保镖都是为江家人服务,如果他们发现端倪,绝对不可能为江淮生和自己保守秘密。
他还不想被江老爷子发现,至少不会这么早。
顾棠的语气因为过于平静听起来很是冷漠:“合同里写了,我和你有义务保住秘密。”
夜晚和疼痛都能让人情绪失控,江淮生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听到这段话彻底断裂,他愤怒无比:“合同?去你的合同,你这条疯狗,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单方面撕毁这个合同!”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充满攻击性的江淮生却是下意识的缩进了浴缸里,他甚至还赶紧丢了个沐浴用的浴盐球,清澈的水面瞬间变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
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浴盐挡住,江淮生才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安心。
顾棠出现在浴室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缩在浴缸里的江淮生,眼神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我把我房间的床单拿过来换,把你这边的拿到我那边的洗衣房去洗。”
他只要在别人发现之前,提前洗干净上面的污渍,彻底销毁证据就够了。
江淮生对他嚷嚷:“我说我要毁约,我要毁约,你听见了吗?你是聋子吗?”
顾棠说:“你说话的声音太小了,管家和保镖他们听不到。”
江淮生气得不行,他不想声音大吗?这个禽兽,过个生日,折腾两个小时,把他的嗓子都给弄哑了。
他哑着嗓子嘶吼:“去死,你给我去死,顾棠我要杀了你!”
顾棠说:“然后第二天,国内国外的各大媒体头条就会报道,明远集团的继承人在国外因为睡男人被迫殉情,疑似死于情杀……”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江淮生的浴缸面前,彬彬有礼地问:“江淮生,你也不想这么丢脸的死法吧。”
江淮生从浴缸里冲了出来,砸到顾棠身上。
他这会儿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怒火彻底冲昏了头脑,只想拉着顾棠同归于尽。
但是这没有任何用处,身体软绵绵的,他光是冲出来就是耗费了最后的力气,以至于他这个动作不像是在寻仇,而像是在投怀送抱。
顾棠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消失了,身体僵硬了片刻,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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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生狼狈滑落在浴室的地砖上之前,他的胳膊及时的扶住了对方,把人搂进了怀里。
“王八蛋,死变态,你放开我!”江淮生用力推剧,但是因为真的没有力气,反而像是在欲拒还迎。
“对不起。”顾棠忽然说。
江淮生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瞪着顾棠,像是要吃人的厉鬼。
顾棠接着说:“我不该说那些刺激你的话,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你刺激我。”
大少爷太知道怎么刺伤他了,在他小的时候说过太多难听话,只是顾棠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办法护住自己,只能忍受委屈。
但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江大少爷心高气傲,自尊心太强,没受过这类的委屈。
江淮生不像他可以忍受难听话,对于高傲者一味的威逼,只会适得其反,从刚刚的反应来看,大少爷确实到崩溃边沿了。
夜晚也放大了他的情绪,着实让他有些太不理智,他不应该学江大少爷做个烂人的,或者说,今天的分寸没拿捏好,太过了。
明明一直以来他一直要说像生父那样,做个负责的人,却还是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难怪他今天如偿所愿,却也没有很开心,长大之后发现自己和被唾弃的烂人一样好像挺失败的。
反省过后的顾棠把江淮生拦腰抱了起来,同样是做了两个小时的体力活,而且还是付出更多的那一个,但是前者的体力显然比后者要好太多。
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做什么,只是帮你清理一下,帮你上药。”
他用淋浴头细致的冲干净江淮生身上的脏污,手指戴着一次性指套给对方上药,其实没撕裂没出血,顾棠觉得自己技术还行。
江淮生恨恨地偏过头,又在顾棠给他上药的时候,一口咬在了后者的肩膀上,他下口很用力,当场就咬出了血。
顾棠只是肌肉下意识紧绷,右手依旧很稳很温柔的给对方上药,这一次哪怕大少爷因为他动作有了反应,他也没有出声嘲笑对方。
他不用看也知道肩头的伤口很深,脑子里还记得给自己加了个行程:“明天得及时去打破伤风的针。”
“好了,上好药了。”
顾棠说:“房间里要散味道,我抱你去我那边睡,放心,明天在管家来之前我会把你抱回去。”
江淮生装死不吭声,他恨自己竟然在顾棠上药的时候起了生理反应,脸都丢到了太平洋。
反正这个提议对他没坏处,沉默等于默认。
在顾棠将他放下的时候,江淮生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睡床,你睡地上。”
他才不要和江淮生睡一张床,狗就应该睡在地上!
依旧是特别平和顺从的回答:“好。”
不知道那个药是不是有安定成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折腾的没有了任何力气,江淮生本来以为自己会气一夜都睡不着,但是躺在这张满是顾棠气息的床上,他竟然迷迷糊糊就这么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料,江淮生没能睡醒过来——脆皮的他发烧了。
7. 007
他们折腾到半夜两点睡的,但顾棠还是在第二天的六点整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生物钟,高考完到现在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顾棠指尖触碰了一下手机,显示国内时间6点整,但是现在是国外,时间已经到了7点03分,9点打扫人员会上门进行清扫工作,管家也会过来。
顾棠在地上躺了不到两分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把昨夜盖着的薄毯叠得方方正正,直接放到一旁的沙发上,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特地放轻脚步,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仍在熟睡中的江淮生。
昨天进来的时候,顾棠没有关死两个房间的门,轻轻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经过一夜新风系统的净化,总统房里的各种混杂的气味已经彻底散干净了,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自然风流淌进来。
顾棠又先去检查了一下洗衣房的衣物,烘干机已经在两个小时之前结束了工作。
经过一夜的清洗和烘干工作,弄脏的床单和被套都干透了,柔软的长绒棉布料散发着薰衣草味洗涤剂和烘干消毒杀菌过后的特殊味道。
顾棠抖动床单检查了一下,血迹和其他蛋白质都没有了残留痕迹,昨天晚上他们做恨的这件事,“毁尸灭迹”得很彻底。
动作麻利的把隔壁房间的床单被套甚至是地毯都处理好这一些,顾棠才过来,打算按计划抱江淮生过去隔壁房间。
因为某位大少爷的洁癖,顾棠还特地是刷牙洗脸,穿戴整齐后才过来的。
“江淮生?”
顾棠喊对方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江淮生还是和死了一样。
想到什么,他把房间里灯打开,一看后者的脸,果然潮红一片。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上,很烫,大少爷发烧了。
总统套房里还备了家庭医药箱,顾棠昨天用的各种药就是从药箱里取出来的,他从里面拿出测温枪,后者滴了一声,39度3,高烧。
顾棠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扶起来,把人抱在轮椅上,往上面盖了一个手工羊绒薄毯。
他去隔壁房间找出江淮生的杯子,倒掉里面的隔夜水,往里面注入加热后的矿泉水,单价50/300ml的雪山矿泉水。
恒温杯加热需要一定时间,顾棠从药箱里翻出一盒退烧药,对着光线看了一眼保质期,没过期。
他拆了一盒,修长手指捏着一颗橘白色的布洛芬胶囊送到江淮生嘴边:“江淮生,你发烧了,吃药。”
迷迷糊糊的江淮生听到他的声音,混沌的意识也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他的脸色潮红,身体其他肌肤却很苍白,身娇肉贵的大少爷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颤动,因为发热的缘故,他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脑门上,看起来很是可怜。
昨日夜里吃过的苦让江淮生下意识抗拒,他死死咬住微微发白的嘴唇:“不要了……”
顾棠眉毛皱起来,看来是烧糊涂了,他们两个昨天虽然做了更加深入的事情,但是根本没有接吻。
他也没有用到江淮生的嘴,对方这会儿闭着嘴巴有什么用。
再说了,昨天那种事情,他其实也没有很享受。而且自己又不是变态,江淮生都发烧了,他还会一天到晚都想着这种事情。
都说仁者见仁,黄者见黄。在顾棠看来,江淮生比他可能更喜欢这种事情,只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才会看什么都黄,现在都烧糊涂了还能往那方面想。
“江淮生,发烧会把你的脑子烧坏掉的,听话,把退烧药吃了。”
他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杯子,像记忆里爷爷奶奶哄自己那样,温柔的哄着生病的江淮生,“这个药一下子就咽下去了,又不苦,吃了药就没那么难受了。”
布洛芬胶囊没什么气味,顾棠就着热水让对方成功咽了下去。
江淮生恹恹的,没有做任何反抗的举动。在把医生们喊过来之前,顾棠说:“你出了很多汗,我帮你把身上这套睡衣换了?”
他伸手动作的时候,大少爷扭动着身体挣扎:“不要你换。”
顾棠也没有强求:“那你能自己换吗?你能自己换就自己换,要穿哪件我给你拿?”
江淮生忍不住瞪他,顾棠还在那里语气平静的分析:“如果你不行,要么我帮你换,要么我花钱请不认识的酒店人员来换,反正暴露的不是我,配不配合你自己决定。”
江淮生莫名觉得特别委屈,他觉得顾棠这个王八蛋就是在欺负他,明明知道这会儿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身体软绵绵的,手指都抬不起来,靠自己只会更狼狈。
江淮生放弃挣扎,他不吭声,不说答应,也不说找别人,就代表默认顾棠替他换。
他虽然痛恨这样无力的自己,但是勉强找回来几分的理智告诉他,要是让顾棠找外面的陌生人来帮他换衣服,只会让他更加的难堪。
两相其害取其轻,反正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地方是顾棠没看过的了。
顾棠看他举动就知道他的意思,他也没有在言语上多为难江淮生。
生病的人总是特别脆弱,而且也很记仇,他不是施虐狂,享受的是欺负强大的、傲慢的江淮生,而不是生理心理都虚弱的患者,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刺激人。
喜欢欺负弱者的是变态,顾棠认可自己是严重的神经病,但他觉得自己有坚守的底线,他不会恃强凌弱,喜欢恃强凌弱的明明是江淮生。
于是他从行李箱里挑了一套江淮生的衣服,先解开棉质衬衫的扣子,快速的帮对方换衣服。
他的动作很规矩,甚至还特地带了一双手套,尽可能的不和江淮生有肌肤上的接触。
只是这样的动作在后者看来,那就是顾棠竟然敢嫌弃他,大少爷连牙都快咬碎了。
顾棠很贴心的帮江淮生解开衬衫前面的两颗扣子,避免对方因为衬衫过紧,呼吸困难:“好了,昨天我很小心,这里都没有留痕迹。”
他确实不想被外人发现,捏的最厉害的地方是胸和腰部,毕竟又不是情侣关系,没有必要刻意的在锁骨或者是脖子之类的地方种草莓。
毕竟拆礼物不需要用到嘴,手就够了。
顾棠再用冰袋物理给江淮生降温,他的动作很温柔,态度也很细心,一个小时之后,他又给对方测了一次体温,烧成功退了一点,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按铃通知了管家:“少爷发烧了,38°3,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他吊个水吧。”
江淮生身体真的很差,发烧光吃退烧药没用,后面肯定还会反复,在发展得更严重之前,吊水很有必要。
私人飞机上带的人员很齐全,江淮生的家庭医生过来之后,现场搭了一个输液架,做过皮试之后给后者挂了一个大吊瓶。
顾棠问了一下医生,顺便也给自己准备了破伤风的针,不过他不用输液,打一针很快。
管家问:“少爷昨天怎么发烧了?”
医生说:“应该是着凉了,加上有点水土不服。”
顾棠在一旁添了句:“可能是昨天冷气开太低。”
他表现的很自然,神色也没有半点愧疚,俨然全然无辜的好心人,而非罪魁祸首。
管家说:“那我跟家主说一声,等少爷休息好了再飞回去。”
不管是管家和医生,都没有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毕竟江淮生因为身体比普通人更加虚弱,确实很容易生病。
生病的江淮生特别不好伺候,以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摔东西也是常见。
生活管家在这里温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见自家少爷脸色特别难看,生怕被迁怒,立马把事情都交到了顾棠手上:“顾少爷,我去和酒店以及老宅那边交涉,有劳你多费心照顾少爷。”
顾棠应了一声,其实他照顾生病状态下江淮生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
不是他的继父不想让他照顾江大少爷,是江淮生坚决不要顾棠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从小到大,江淮生对自己的要求都非常高,不管是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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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好,任何一方面都要做到一流。
事实证明,哪怕他的身体不如普通人,他也比这个世界上99.99%的人要出众。
可是因为对顾棠的嫉妒,江淮生并不愿意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自己软弱狼狈的一面,他在顾棠面前必须是完全碾压,高高在上的。
他用傲慢遮挡了自己对后者的嫉妒,毕竟高高在上的神怎么可以嫉妒一个凡人。
但是那一纸荒谬的合同,已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最狼狈的一面都被顾棠窥见了,江淮生如今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江淮生开始折腾顾棠,对他颐气指使,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一会儿嫌水的温度过高,要冰水,拿到冰水又嫌弃太冰,想害死他!
但是没有用,刁难就好像是打进了棉花里,顾棠扮演了一个只会做事,不会流露任何难堪之色,也没有任何反馈的机器人。
这种姿态反而更加让江淮生恼火,毫无疑问:顾棠在冷暴力他。
“够了,顾棠你给我滚!”
顾棠从善如流,又被对方叫住:“顾棠,你给我站住!”
坐在床上输液的江淮生羞恼无比:“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凭什么摆出这幅样子。”
顾棠终于抬头看他:“对,我心里有歉疚,所以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毕竟江淮生就是喜欢折腾人的大少爷,生病肯定更难伺候,他都习惯了,所以懒得回应。
他身体状态很好,抱着江淮生一口气爬几十楼都没问题,只是心理觉得累,不想搭理任何人。
“你给我过来!”
江淮生发出指令。
顾棠沉默着走到他的床边,又听江淮生问:“你昨天戴手套,今天也是,你是不是嫌弃我?”
顾棠诧异抬头:“没有。”
他怎么敢嫌弃大少爷呢?只是大少爷不是有洁癖吗?再说了,他们不过交易,又不是灵肉合一,有点距离很正常。
“你还说没有嫌弃我,你竟然还要打破伤风的针,你当我是什么脏东西吗?”明明这个交易是顾棠先提出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棠皱皱眉:“深层咬伤是有可能感染破伤风的风险的,人类口腔细菌很多的,这是客观事实。你生物一直是满分,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点:“我得破伤风死了,交易就失败了,对少爷你也不好。”
顾棠竟然还敢拿这种事情威胁他,江淮生的天灵盖都要气冒烟了,手指都气得微微颤抖。
顾棠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江淮生,别生气,情绪激动不利于病情恢复,你还在生病。”
他没有靠近,怕江淮生气急了扇他巴掌。
江淮生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声音跟冰渣子一样:“你过来。”
顾棠心里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
“你低头。”
果然如此,但是顾棠还是低了头,离开了那张床,他们仍然是大少爷和小跟班的关系。
继父江何对他提的要求,就是如果哪天江淮生扇他一巴掌,他就应该把自己另一边脸也贴上去。
顾棠不愿意,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办法脱离江家。
他握紧了拳头,身体绷得很直,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流畅清晰的下颌线,江淮生心里的气莫名消散了几分。
不管怎么样,顾棠确实长得很俊美,虽然技术稀巴烂,但说明他没经验,很干净。
江淮生捏住了顾棠的下巴,然后对着那张薄薄的红唇亲了上去。
看到后者瞳孔由于过于震惊猛的放大,脸上错愕无比。他心中升腾起一种隐秘的痛快,谁让顾棠敢对他摆那副要死不死的嘴脸的。
大少爷强势的撬开了顾棠紧锁的牙关,强行和对方交换唾液。
江淮生的生物当然学的很不错,不仅知道深层咬伤可能会导致破伤风感染,还知道感冒发烧会通过唾液交换传染。
嫌弃他是吧,上床都不动嘴是吧,他偏要亲!
8. 008
“少爷?”
把人交给顾棠之后,两个人就单独待在房间内。
生活管家已经处理完了告知老宅那边,还有重订航班的工作,这会儿又要折返回来向江淮生汇报。
他没有贸然闯进来,而是按照习惯礼貌的先敲了三下房门。
顾棠如梦初醒,连忙推开江淮生。
后者靠在床上坐着,后面垫了一个有腰部支撑的靠枕,被他这么一推,脑袋磕了一下床板。
因为有腰枕作为缓冲,江淮生脑袋撞的不重,但还是发出很清脆的咚的一声。
他有些懵,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棠。
顾棠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唇瓣都是湿润的,不用看镜子都知道很红。
他扭头,扬声问管家:“有什么事情吗?”
后者推开一条门缝,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进去,人还站在外头,隔着门回答:“董事长那边已经知道了,江总和少夫人也知道了,说是要少爷好好休养。”
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没有打扰到少爷休息吧?”
生活管家比较年轻,是前年才进的江家,这会儿后知后觉好像自己做的不太周全,应该先发消息询问一下顾棠的。
毕竟发烧的人都容易头痛,很可能刚刚在睡觉,又被自己吵醒了。
江淮生阴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
“是,对不起淮生少爷!您有需要随时呼叫我。”
生活管家擦了一头冷汗,赶紧跑回服务铃边上等着。他开始指挥小厨房那边,按照他们的要求熬粥。
这个酒店提供的主要是本地的食物,很多都是生食,不适合大少爷娇弱的肠胃,生病状态下的江淮生能吃的东西就更少了。
不管到时候江淮生有没有胃口进食,他的服务是要提前做到位的,毕竟百万年薪也没有那么好拿。
“痛不痛?”
顾棠先去把门锁了,避免有人突然闯进来,这才走过来去摸江淮生的后脑勺,他松了口气,圆鼓鼓的后脑勺很平滑,没有什么奇怪的凸起:“没有鼓包。”
江淮生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你也滚!”
他真是太纵容顾棠了,以至于对方蹬鼻子上脸,竟然敢那么用力的推他。
顾棠抿了抿唇,为自己辩解说:“但凡刚刚管家没有敲门,有人进来的话就会被看到。”
他只是条件反射,谁让江淮生不打招呼就突然亲他的。
而且……莫名其妙的,还把舌头伸进来……口水又不是什么很干净的东西,也不知道江淮生洁癖哪去了。
根据顾棠对江淮生的了解,他猜测或许是因为对方发烧,脑子烧糊涂坏掉了,想着用这种方式传染他。
但是比起感冒,顾棠认为对方因为发炎引起的发烧可能性更大,非病毒性,发烧又不会传染。
这件事情又不是自己的错,至少不是自己先犯错,顾棠只是短暂内疚了两秒钟,很快成功开解自己。
既然江淮生不愿意看到他,顾棠也乐的轻松自在:“那我叫医生和保镖进来。”
江淮生对管家和自己都说了滚,那照顾人的不就剩下医生或者是保镖了。
“你给我滚回来!”
江淮生的嗓子因为发烧变得很难听,虽然能发出声来,可简直就像是用工地上的砂纸磨盘子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此哑掉。
输液的效果没有那么快,他这会儿还有点头疼,自己难受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顾棠离开。
江淮生说:“你给我念书。”
两个人昨天胡搞了一晚上,凭什么他发烧头疼,嗓子痛,顾棠的嗓子还能保持正常?就应该跟他一样哑掉!
顾棠就知道会这样,不过他还是走了两步:“等一下,我先给你煮点梨子水。”
房间里有泡茶的壶,酒店里提供了,但是顾棠没用,用的是从私人飞机里拿下来的私人用品。
顾棠切了果盘里的新鲜雪梨,把削了皮的梨肉、玫瑰花、陈皮加进去,在小小的金桔上面切了十字,也丢了几个进去。
他的动作很熟练,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担心切到自己的手,这是从小照顾自己和大少爷锻炼出来的生活技能
尽管在江家环境压抑,但是顾棠从来都不虐待自己的身体。
其实刚到江家的时候,他为了吸引母亲的关注,比如说成绩考差,比如说故意让自己吹冷风生病,还是干过几次这样的傻事的。
只是第一次的时候还可能安慰自己,妈妈可能太累了,第二,第三次……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想要的母亲的爱。
温心怡女士并不那么在乎他,反而会因为他不那么优秀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生病需要她照顾,她也只是不耐烦,第二次直接丢给了江何雇佣的保姆。
温心怡永远只会一脸疲惫的对他说:“顾棠,你要懂事,妈妈很累的。”
“妈妈怀孕了,没办法照顾你……”
“妈妈要照顾你弟弟……”
她会事无巨细的照顾弟弟,因为弟弟是江何的亲生血脉,而他是前夫留下的拖油瓶。
尽管并不愿意承认,但是顾棠心里很清楚,爸爸死了,爷爷奶奶老了病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无条件的爱着他了。
对待不爱自己的人,向下堕落只会引起厌烦和理所当然的嫌弃,得不到他想要的关心呵护和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棠就知道对自己好一点了。好好学习,照顾好身体,以及表现得听话懂事,照顾好江淮生这个大少爷。
这样做,至少在物质条件上他能得到足够优渥的待遇,念最好的书。学习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很贵,至少不是没有拿到任何遗产,年仅才八岁的他能够负担得起的。
顾棠上的学校虽然是公立,但是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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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班费是天价。在长大之后,他才能清楚认知到江家花在他身上的培养费是多大一笔钱,那是一个可以买他爸爸几条命的天文数字。
尽管顾棠从来不想要这些,更想要他的爸爸活着,爸爸活着,妈妈就不会改嫁,也不会有继父和弟弟。
“滴”,养生壶开始工作。
记忆从过往抽离,顾棠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拿出水墨屏电子书:“你想听什么?”
其实现在各种的听书软件都发展的特别好,什么情感男声情感女声和相声配音应有尽有。
但是江淮生显然不是想听书,单纯是想折腾他而已。
“随便。”这次他冷冰冰的甩出两个字,压着嗓子,实在是不想多说话。
“六岁时……”
顾棠挑了一本书,是他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小王子》
江淮生听了个开头就说:“念原版。”
顾棠改口念起法文,他的法语也很流畅,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变声期影响太多,依旧是那种特别清朗动听的少年音,像是在雪山上流淌的溪流,干净清澈。
法文版本比译本听起来更加温柔,江淮生因为发烧导致的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布洛芬胶囊本身就有镇痛的作用,不过因为常年生病加上镇痛药吃多了,他的身体对很多疼痛药物都有耐药性,顾棠念书的声音比止痛药效果还好,有很奇异的安抚作用。
顾棠念到小王子和玫瑰故事的时候,江淮生突然问:“之前怎么样?”
顾棠不解:“什么怎么样?”
江淮生故作矜持:“能有什么,就是刚刚那个吻!”
他也是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自然想听听另一方的评价。
顾棠表情微妙起来,他能感觉怎么样。
仔细回想一下吧,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震惊大过于刺激。
好在亲吻的时候没有拉丝,江淮生也没有嘴臭,口腔卫生很好。早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刷过牙,舌尖体会到的是那种淡淡的薄荷气息,还有一点柠檬的香气,很清爽,不然他一定会觉得有点恶心。
不,软软的舌头强势的伸进来,还是有点奇怪。顾棠在接吻的时候是浑身僵硬的,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咬掉大少爷的舌头。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江淮生可能会气死。顾棠考虑到大少爷生病会耽搁更多的时间,于是选择用语言修饰一下,中规中矩地评价:“像柠檬果冻,很软。”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是还是果冻比较好吃,江淮生的嘴巴不太好吃。
就像那天生日的晚上,书里和网上都说会很快乐,他本来以为那是块非常美味的小蛋糕。
明明把江淮生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看到对方哭喊求饶,应该是很刺激的,但是顾棠也没有很快乐。
顾棠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是他可能不爱吃蛋糕,早知如此,就不该签四年合同的。
9. 009
“好了,少爷接下来不用再输液了,这两天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健康。”
连续输液三天,消炎针三小瓶,葡萄糖三大瓶,江淮生的嗓子恢复了健康,隐秘部位也消肿了。
顾棠松了口气,不用给江淮生上药了,大少爷身体真的很娇气,打了三天的点滴,他也勤勤恳恳的给人上了三天药,还念了三天的书。
当然,江淮生倒没有让他一天到晚都念书,也就是打吊针的时候念,有时候念着念着,人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着的江淮生神色沉静,拥有着陶瓷娃娃一般面容的他,在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但是只有顾棠知道,这个人私下里的性格到底有多恶劣。
那些满怀爱慕的情书和礼物,在有外人的时候送过来,江淮生会收下,温柔拒绝,但转头就会让自己把那些礼物全部都扔进垃圾桶。
去孤儿院里或者是福利院做义工,江淮生面上笑脸盈盈,换到好的名声,转头离开的时候,又毫不留情的对人家施加讥讽。
当然,这点是背着人的,小孩和老人们并没有听见。
顾棠就很不理解这种虚伪的表演,但是在进入江家之后,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么的虚伪。
曾经的父亲会把成年人丑陋的世界挡在外面,为还幼小的他制造一个真善美的象牙塔。
但是失去了父亲之后,才八岁的他就被迫发现这些都是骗人的,大人们现实且冷酷,围绕着江家的人同样如此。
尽管顾棠拥有了优渥的物质条件,享受了和江淮生这种大少爷同等的教育,他依旧和这种扭曲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认为江淮生虚伪、冷酷、残忍……江淮生说他幼稚、天真、愚蠢且弱小。
顾棠其实也认可这一点,有父母无条件保护的他,可以是最有勇气的人,但是遮挡在他头顶上的翅膀没有了,尽管不情愿,他也必须遵从金字塔里扭曲的成人法则。
因为离开了成年人的保护,他可能会沦为捡垃圾的小流浪汉,甚至被坏人打断手脚,变成乞讨的工具。
他很害怕变成那样,所以不敢逃跑。
而江淮生作为他的同龄人,作为金字塔的最顶尖,在这样子的环境里如鱼得水,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
他很虚伪,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冰清玉洁的君子,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顾棠静静的看着江淮生,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高岭之花拉到了自己身下,可是也没有很开心,那什么能让自己开心?
反正绝对不是变成他妈妈和继父那种人,那样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沼,然后在深渊里沉得更深。
或许只是因为地点不对?毕竟他们两个人待在188888一晚上的总统套房,第一次做恨的环境实在太好了。
这种豪华大酒店的环境让顾棠总是很容易联想到富丽堂皇的江家老宅,他在这种环境里得不到内心的安定。
“顾棠,你又在想什么?”
江淮生注意到顾棠这两天总是眼神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有没有搞错,发烧生病的人是他,这家伙什么态度。自己第一天的时候是咬的狠了一点,可后面又没有咬他。
他讨厌顾棠这幅无视自己样子,待在他的身边,就应该像是向日葵围着太阳那样,一直围着他转才对!
“没什么,我在想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差不多要回国了。”
顾棠会讲英语和法语,R国语也学的不错,比不上江淮生那样精通,但是正常的口语交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在国外待着,他恋旧。
顾棠说:“差不多报告也要出来了,拿了报告就回国怎么样?”
提到这个,江淮生看了顾棠一眼:“如果配型对不上,你就死定了!”
“嗯。”早在发疯威胁江淮生的时候,顾棠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知道大少爷也有这个本事,如果确实配不上,顾棠也认命的。
好在几家医院都发来了后续的报告,报告的结果都很统一:“配型很成功,血型适配,骨髓适配,很完美,如果进行手术的话,成功率高达95%/95%/98%。”
医院不会轻易的说100%的成功率,毕竟是手术,就有失败的可能性,90%以上已经非常高了。
江淮生看着那些报告,心中也没有很大的狂喜,毕竟这可是他贡献了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换来的,他这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半晌后,他问始终保持沉默状态,平静的顾棠:“能不能早点做手术?”
大少爷也别别扭扭的说:“合同可以继续,我会履约。”
顾棠温柔且坚定地拒绝了对方:“不行。”
正如江淮生了解他一样,他也非常了解江淮生,他坦荡地说:“少爷,你在我这里没有信誉。”
他看过了江淮生那么多次变脸场景,要是他现在去配合江淮生做了手术,对后者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你知道的少爷,我一向比你讲信用,如果你的身体提前出现意外,我会及时配合你做手术,否则合同就要履行4年。”
他知道江淮生的身体情况,因为他的继父江河会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他。
江何非常看重江淮生,为了能够让他起到足够多的用处,一开始就让他背江淮生的所有兴趣爱好和对方憎恶的东西。
但是小时候的顾棠表现得总不好,他不喜欢自己的继父,而且还怨恨着江家人。因为他的生父是为了救江淮生的父母牺牲的。
江何作为江淮生爷爷的养子,还抢走了他的母亲。江淮生不是罪魁祸首,但他是受益者,顾棠因此迁怒他。
尽管温心怡女士说:“你爸那个人运气好,那么多人想为江家去死,还没有那个福气呢,一条命,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连昔日的爱人都如此,更何况是那些簇拥着江家的人。江何就更加了,他会用轻蔑的口吻说,顾棠的生父不过是一条贱命。
可是明明江河只是江家认的干儿子,又不是那种有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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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的养子,他本身是受江家资助的孤儿。
因为工作能力强,所以进入明远集团,深受老爷子信任,成了ceo还拿到了1%的干股。
曾经的江何,也是他口中的贱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也是顾棠痛苦的根源,他所享受的教育物质,全部都是他最爱的爸爸的命换的,可是他从来都不想要啊!
有一些微小的方面,顾棠还始终坚持,他绝对不要做戴着虚伪假面,满口谎言冷漠的人,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变成自己所憎恶的人。
十年间,每次江淮生去孤儿院、养老院的时候,顾棠也会跟着去,他不怕脏不怕累,很用心很努力的让那些孤寡老人和小孩子开心。
而且他从温女士或者是江何手上拿到的所有零花钱和奖赏,他都会捐助出去,一分不留!
买东西送给这些老人和小孩,比如说孩子们能吃到的东西,身上穿的衣服,文具。
他买的是自己以前的时候能够用到的普通的款式,大量且便宜,尽可能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够享受到。
本来是想捐钱,但是江淮生告诉他残忍的现实:如果捐钱的话,很可能并不能真正的落在孩子们身上,反而会落到肮脏的大人手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肮脏龌龊且虚伪。”这是江淮生教给他的东西,现在被顾棠反过来用在江淮生身上。
“合同是基于利益维系的,拿到了就可以翻脸,手术做完了,我就没有撕毁合同的筹码。履行合同,全凭另一方良心。我相信自己的良心,但是不相信你的良心。”
顾棠澄澈的眼睛看着江淮生,语气平静的说:“江淮生,这是你亲口对我说过的,你没有良心。”
十岁的江淮生当初教育顾棠说:“良心能值几个钱,穷人的良心不值钱。我没有良心,但是所有人都说我是善良的大好人。你有良心,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变成大恶人。”
从小看《厚黑学》、《帝王心术》、《资本论》长大的江淮生鄙夷看动画片长大的顾棠:“也就你这种笨蛋相信真善美,十岁了,还相信童话故事,少看点动画片。”
跟没有良心的人做交易,必须保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他不是在指责,只是在客观的阐述事实。
江淮生手指握紧又松开,他努力让自己面容冷静,但是说话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顾棠合上书本,“你放心,接下来我不会要求你履行合约,但是这个暑假我想回老家一趟。”
“你回去干什么?”
顾棠说:“我要去给爸爸扫墓。”
本来之前就要回去的,但是因为江淮生的事情耽搁了几天,不过没关系,爸爸会原谅他。
江淮生沉默片刻:“我让管家改行程。”
他冷哼了一声,遮掩自己对顾棠的关心:“你不要多想,我就是觉得合同不太合理,应该更改一下细节,四年的时间太长了,还是改成固定次数比较合适。”
10. 010
顾棠的老家肯定是没有可以在顶楼停机坪停下私人飞机的豪华大酒店,飞机停在了离镇子车程一小时的省会城市,然后再转车到镇上。
车子还是江家的私人车辆,在行程定下之前就提前运到当地,顾棠和江淮生刚落地,负责接应的司机就将豪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淮生少爷好,我是王涛,老宅那边调过来的司机,以后会跟着您去上大学。”
这次开车过来的司机是张生面孔,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
他穿的西装革履,但是给人的感觉有一点奇怪,气质特别板正。
司机在介绍自我的时候还啪的一下立正敬礼,那身黑色西装顿时看着就有点隐隐发绿。
管家及时的给资料:“少爷,这是退伍下来的,以前在部队里为领导开车,算是司机兼您的半个保镖。”
江家在这种重要岗位上,薪水一向给的很大方,司机能同时拿两份工资,而且待遇都要比市场上高,当然,要求也会比普通司机更高。
除了技术好之外,平时形象要注意,最关键是要嘴紧。
王涛一见到江淮生这个新主家敬礼,显然是之前见到领导的职业病。
江淮生礼貌点点头:“江家不是部队,只是私人雇主,不需要敬礼。”
他刚下飞机,身体说不上太舒服,态度只能说是礼貌,但是语气透着冷淡梳离。
这让王涛不由有些尴尬,他本来想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但是似乎有点用力过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能让江淮生满意。
说实话,他真的很希望能拿下这份工作,因为大部分工作时间在首都,可以陪伴家庭,关键是工资特别高。
顾棠看到了王涛脸上沮丧尴尬的表情,学着司机刚才那样敬了个礼,他笑着说:“王叔叔你好,我是顾棠。”
王涛顿时感觉气氛缓和了许多,连忙露出笑容:“顾少好,你的礼敬的看起来很标准呢!”
顾棠回应:“可能是因为我爸爸也当过兵,我只学到点皮毛,您谬赞了。”
他对当过兵的人都有滤镜,因为他的生父也曾经参过军,只是英年早婚,为了家庭早早转业。
王涛顿时看顾棠更加亲切:“是吗,不知道令尊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顾棠看起来和他家孩子差不多大。
江淮生有些莫名的看了王涛一眼:“这次去就是给他爸扫墓的。”这司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涛那张黝黑的硬汉脸瞬间就涨红了,顿时有些无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声向顾棠道歉:“这个,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顾棠摇摇头:“没关系的,我爸已经走了十年了。而且人都会死的,只是早晚的事。”
小时候他确实不能接受,但是都过去十年了,提起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太深切的悲伤。
江淮生问:“可以开车了吗?”
他对和司机叙旧没有太多兴趣,只要对方工作能力强就行。比起聒噪,爱谈天说地的司机,他更喜欢沉默寡言,守口如瓶的人。
王涛连忙拉开驾驶位的门:“可以的可以的。”
替江淮生拉开车门的是生活管家,前者坐进去之后,顾棠跟他一起坐在后排,负责关车门。
这是加长的车型,管家在前排坐着,上了车后排和司机之间的挡板就被扇了起来,隔出了一个单独的小空间。
江淮生说:“你刚刚敬礼的样子一点都不标准,很难看。”
他嘲讽顾棠:“不是不喜欢虚伪吗,现在你也变得和自己口中的人一样虚伪。”
江淮生不能理解顾棠,对一个刚见面的司机这么好,不惜扮小丑替对方解围。
顾棠说:“淮生少爷您倒是还和一样刻薄,没什么变化。”
江淮生如果愿意让人舒服,态度一定是如慕春风的,而不是接连着让那个司机难堪,一是点人家敬礼,二是说自己父亲没了,显然他是故意的。
顾棠问他:“你不喜欢这个司机吗?可是他技术挺好的,而且经验丰富,应该不会多说话。”
他总是这样能够为别人着想,体贴细心的能注意到其他人的难堪。司机第一天试岗,身上的西装应该是自己准备的,是名牌,但是不那么合身。
能够看得出来对方很重视这份工作,或许是对方职业带来的滤镜,顾棠希望司机能如愿以偿。
尽管大少爷虚伪至极,也很擅长让人难堪,但是做他的司机还是一份轻省且体面的工作。
只是擅长共情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顾棠钝感力强一点,他这些年肯定能过得特别快乐,会是一头只知道快乐的傻孢子。
“你很喜欢这个司机?不会想到你爸爸?”
江淮生看了一眼顾棠,他对司机表现得不太满意是为了谁。
这个司机履历之前就发到过他的账户上,背景清白,有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儿子,家庭感情很好。
他不是怕顾棠看人家辛福美满,一颗玻璃心又碎成一片一片,偷偷流眼泪。
可惜顾棠没良心,只瞧着这人对外人体贴,也不见对他这个竹马多体贴。
顾棠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淮生对新司机不满竟然是因为自己:“我爸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而且他也不会让我想到我爸,我爸比他好看多了。”
他倒没有敏感细腻到这种地步,见个人就能想到自己爸,然后情绪低落。
顾棠眉眼弯了弯,笑容如清风拂面,他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让人想起了森林里的漂亮小鹿,毛发细软干净,温和无害,浓密的眼睫毛长长的:“江淮生,谢谢你。”
虽然江淮生经常说话特别难听,但是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样,别人对他的关心他是感激的。
心脏被漂亮小鹿乱踩了几脚,大少爷撇过脸,一脸高贵冷艳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和你没关系,是他看起来就很蠢。”
车子很快按照导航驶到了墓园,顾棠先拉开车门下车,江淮生跟着后面出来,当着生活管家的面说了一句:“王叔的技术不错,车开得很稳。”
这话意思就是要把人留下来了,王涛那张硬汉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悦,只是看了眼所处的环境,努力的把笑容压了压。
顾棠来之前就买了一大束鲜花,是很漂亮的白菊花加绿色洋桔梗和满天星。
把鲜花和满满当当的大果篮放下,顾棠看着墓碑上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照片上的脸和他有六分相似,笑容灿烂明媚。
顾棠说:“爸爸,我18岁生日了,顺利成年了,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地下庇佑我。今年我就要去上大学了,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没有辜负你对我的期待,以后我一个人也会好好生活,你也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补充说:“我妈妈她过得也挺好的,婚姻幸福,和弟弟的母子关系也很好。你如果在地下没投胎,一直等着,就不用等了。要是碰到合适的,也可以结婚的,只要你喜欢开心就好。”
顾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状况,这辈子也不可能结婚生子了。在延续后代这方面,他是注定没办法让父亲满意了。
说完这些,他就蹲下来,把之前准备的纸钱全部都烧了,还烧了现在流行的新款纸手机,以及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
江淮生就一直站在他背后沉默的看着,听到顾棠的话,唇角掀起嘲讽的弧度:这家伙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嘛,在家庭感情方面上还是那么心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明明根据他的调查,顾棠生父可不是什么心善的大好人,也不知道这样的父母怎么生出来顾棠这种天真纯洁的小孩,可能是基因变异。
哦,纠正一下,顾棠现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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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纯洁了,他就是个变态。
回去的时候,江淮生要回酒店住,但是顾棠不愿意,他要回自己在镇上的老宅。
这栋三层小洋房是顾棠父亲留下的,温心怡女士倒是没有争这点财产的意思,直接登记在顾棠的名下,小镇上的房子也不值太多钱。
前两年的时候这房子简单翻修过,每次放寒暑假的时候顾棠都会回来看他爸爸,所以屋里很干净,稍微清扫一下灰尘就能入住。
这么破旧的房子,江淮生很嫌弃,顾棠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非要跟着他留下来住。
江淮生吩咐管家和保镖去镇上的酒店住:“你们明天再过来。”
江淮生跟在打扫卫生的顾棠后面指指点点:“你这个屋子这么破,怎么不推倒了重建?”
“这些家具之类的款式都很落后,这电视有20年了吧,还是黑白的……”
小镇上过了十年,其实变化很大,周围都建起了一栋栋的气派别墅,就他们家显得灰扑扑的,很是破旧落后。
前几年的修整也只是加固房子避免倒塌,然后简单刷了一下墙壁。
“这是我的家,家不需要改变。”顾棠不想改变这个家任何东西,就想让他静静的停留在十多年前,他记忆里最美好的状态。
他不能容忍自己家被江淮生嫌弃,哪怕对方说的是实话,顾棠也不想听:“你可以回酒店住,我们乡下虫蚁多,不适合你。”
3层小楼有很多房间,不过很多房间都堆满了杂物,上面的东西全部都用各种防尘罩罩了起来,顾棠住的还是自己小的时候的那间卧室。
本来有客房可以打扫出来给江淮生住,但是江淮生不愿意:“我要住最好的房间。”
顾棠在自己家才不惯着他:“我爸妈的房间不能让任何人住,要么客房,要么杂物间,或者你去市里住酒店,我让管家来接你。”
“不,我跟你睡一间房。”江淮生理直气壮,“万一有虫蚁咬人呢,到时候你要赶虫子和老鼠。”
顾糖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大少爷,倒是没有再强烈反对。
房子很少住人,不过他有花钱委托以前的邻居一个月就来打扫一次,哪有那么多虫子老鼠。
但是现在是夏天,小院子里绿化很好,虫蚁确实比较多。
顾棠把带来的床单铺好,又点了艾草熏了一遍蚊子,属于他的那间卧室,床上还挂了那种老式蚊帐,不过这么多年,白色的蚊帐都微微发黄。
老式的空调还能勤勤恳恳的工作,20年的空调制冷效果依然很不错,只是有点费电,电机也不那么静音。
经过了一天的辛苦,顾棠早就累了,打扫完,用井水冲了个澡就要准备睡觉。
大少爷没参加清扫工作,中途让司机接他去酒店洗了个澡,浑身清清爽爽的回来,强行敲开小院子的门,然后霸道的占了顾棠铺好的小窝。
他忍不住嫌弃:“你这个床板太硬了,被子也不够暖和。”
“那你去酒店睡。”又不是他求江淮生留下来的,别说是江淮生,就算是他亲妈温心怡女士说这种话,都会被顾棠怼。
江淮生又闭嘴了,现在是晚上10点,房间里关了灯,只有月光透过遮光一般的窗帘照进来,给昏暗的屋内带来一点点光亮。
小镇的晚上很安静,能够听见外面草丛里蛐蛐叫和蝉鸣的声音。
这张床是顾棠小时候睡的床,1米5宽,2米长,睡两个长手长脚的成年人就有一点拥挤。
冷气呼呼的吹着,江淮生冰凉的胳膊搭到了顾棠的身上,少年的身体和他完全不一样,依旧火热滚烫,像一个大暖炉。
大少爷被那温暖的感觉舒服得吸了一口气,他翻身,长腿跨坐在后者身上:“顾棠,来履行合同。”
合同里的条件很灵活,这一次,他要掌握主动权。
11. 011
顾棠讶异于这次江淮生的主动,他躺在床上,但本身并没有太多兴致:“不要。”
有个人如此亲密的跨坐在自己腰腹上,丝质的睡袍垂在他的身上,但是少年的呼吸却没有多少起伏,语气也很平静:“合同上写的很清楚,应该由我说了开始,我拒绝。”
他们两个人之间,把控主动权的永远都是江淮生,因为江淮生是大少爷,而他是被继父和母亲软硬兼施逼迫着讨好前者的跟班。
尽管一直以来,顾棠都会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做出自己小小的抵抗,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以江淮生的意志为主。
对方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江淮生想要学什么,他就得学什么。
那一纸合同要的不多,在这床之下的位置,顾棠不能拿江淮生怎么样,但是在床榻之上,合同里写了,江淮生得听他的。
顾棠今天搭乘飞机过来,又见了父亲,打扫了家里的卫生,十点了,在大部分情况下,现在就是他的正常入睡时间,他不想熬夜,也不想做恨。
“你是养胃吗?”面对他的拒绝,江淮生恼羞成怒,“这你都不行!”
顾棠才不生气,毕竟真养胃的人才会跳脚,他知道自己的生理功能很健康,懒洋洋的回答说:“我过生日的那个晚上,你不是嫌弃我时间太久了,我可没吃药。”
他才满十八岁生日没几天,正是人身体状态最好的年华。
和体弱多病的江淮生不一样,顾棠继承了他生父的好身体,体格像小牛犊一样强壮,身手又像小鹿一样轻盈敏捷。
江淮生冷哼一声:“如果技术好,我也不会嫌弃时间长,是你技术太烂了。”
他抛下这么一句,又从顾棠身上下来,冷冰冰的说:“你要是不配合,别想我下次履约。”
顾棠看着大少爷乌黑的后脑勺,当时照顾大少爷的保姆肯定很细心,这脑袋长得圆润饱满,很漂亮。
他忍不住问:“不是,我的技术真的很差吗?可是我给你上药的时候又没流血。”
江淮生背对着他不吭声,好像是在装睡。
顾棠又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江淮生的后背,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免都会有好胜心,在这种事情上,没有谁会被愿意批评技术差。
“江淮生……”
大少爷冷冰冰的说:“我睡着了。”
他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顾棠突然起了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他轻轻的推了推江淮生:“你说我技术差,你技术也不好啊,我们学习一下技术好了。”
顾棠只有文字理论知识,没实践过,技术差也很正常。
但是技术差还不知道学习进步确实可耻,横竖睡不着觉,他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用移动网卡联通网络。
他问自己的某个黑客网友要了学习资料,后者发出一个窗口抖动,然后小人红脸的表情包,很快给他发来了几个g的学习资料。
等待了几分钟,学习资料传过来了一半,可以边播放边下载。
顾棠点开压缩包,随手点进第一个视频,电脑里陌生男人夸张的叫声传出来,原本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淮生浑身猛的坐起来。
他没有去捂住顾棠的眼睛,只是像幽灵一样贴在对方身后,冰冰的看着屏幕,然后在后者耳畔点评。
这些学习资料基本都是国外的,顾棠第一个点开的是白人小哥,身材高大,剧情还没开始,江淮生就对演员指指点点:“这个长得太丑了,肚子比游泳圈还大,叫得像只公鸡打鸣,表演浮夸。”
顾棠默默点了个叉,点开一个黑皮辣弟的名字。
“这个太黑了,是刚刚去非洲当了矿工回来吗?在夜里不张嘴都看不清人在哪?”
他确实对黑皮也没兴趣,这个也点X。
第3个学习资料的视频标题是:办公室精英。
江淮生冷笑一声:“这个年纪大的看起来有六十岁,一股子老人味,宴会上的那些商界精英男,顾棠你喜欢吗?”
顾棠脑海里被迫浮现出那些精英的面孔,经常要应酬的大人们大部分都肥头大耳,把西装撑得紧紧的,好像稍微吃饱一点,扣子就会崩开,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很多男人在成婚之后就不在乎形象管理,30岁左右就有了秃头大肚腩,哪怕喷了香水也遮挡不住身上隐隐约约的烟酒味,脏脏的、臭臭的。
少年人对美是有要求的,想到那种画面就很倒胃口。
顾棠继续用鼠标电脑点X,他也不想自己的眼睛继续被这些真人影像污染了。
好在给资料的朋友很贴心,给学习资料还分了区,有真人演绎和二次元。
二次元就是唯美许多,不管是艺术性,氛围都要拉满。
第一部动漫还挺经典,据说很多圈内人都看过。
但是江淮生依旧对二次元的纸片人持续输出:“劣质的画功,动画制作学了三天就出来卖了,锥子脸尖下巴想戳死人……”
“做作的性格,三岁小孩都没他爱哭……这是人能有的肌肉吗,这个家伙的腹肌跟蜈蚣的腿一样多,看了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江淮生!”顾棠忍不住生气了,“又没有叫你看!”
江淮生说:“你之前说我的技术不好,让我们学习一下技术,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一个人那是我,两个人以上才叫我们,他显然成功揪住了顾棠的把柄。
顾棠切掉了学习资料的后续传送,把之前打开的文件夹也关掉了,但他忍不住怼了一句大少爷:“你不是说我技术烂吗?不学习怎么进步?”
“光说不练有什么用,实践才能出真知。”江淮生面容冷艳,睨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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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知识学得再好,没练过就是一塌糊涂。”
顾棠表情微妙:“说这么多,好像你练过一样。”
“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让你练吗?”江淮生一副我就是这么有先见之明的表情。
顾棠说:“但是合同里写了……”
江淮生说:“这就是你见识短浅,没让你用后面。”
后者如同动画里那只高贵的波斯猫一样,矜持优雅的抬了抬下巴:“把灯关了,我教你。”
小屋里的灯又关了,只留了电脑待机时蓝屏淡淡的光。
轻缓的音乐在屋内流淌,别看江淮生嘴上说的很有经验,实际上不过也是个理论大师。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掌控了主动权,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还不如不掌控。
轻柔典雅的钢琴声里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声娇气的抱怨:“顾棠……你吃什么长大的,长那么大干什么?”
“别乱动……都说了呀,你别乱动!”
顾棠拒绝背黑锅:“我根本没乱动,是你太紧张了。”
气氛确实营造成功了,但是他有一种很累的感觉,比他今天下午打扫屋子还累,也不是什么力气活,搞得简直就像是在给火箭拧螺丝。
江淮生是少汗的体质,这会儿紧张得汗都落到他身上了。
好不容易螺丝拧上去了,江淮生就宣布自己不行了:“我……我没力气了……还是你来吧。”
橙子固然美味,但是剥橙子也是个技术活,特别是江淮生这种体力废,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只会指指点点,走几步就歇菜。
顾棠叹了一口气,他就不该一时冲动起来学习,结果现在只能熬夜陪大少爷练习拧螺丝了。
打螺丝是个重体力活,以至于顾棠在冷气十足的房间也是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月光下,蚊帐上的人影偶尔重叠,直到定时一个小时的音乐声停止,房间内时而啜泣的声音才同步停止,暂时归于寂静。
为了避免江淮生再次发烧,顾棠给他开了热水器洗澡,他火力旺不怕冷,就简单用井水冲了个凉。
在这期间,他还逼大少爷喝了一碗生姜红糖水:“不喝完你今晚别想睡。”
其实生姜水就够了,但是生姜红糖有现成的小袋包装,冲泡方便,还能补充能量。
江淮生捏着鼻子喝完了,他不爱喝这个,但要是再发烧输液更痛苦。
这一下又折腾到了十二点,临入睡的时候,江淮生气得把瓷白的长腿故意搭在顾棠身上。
顾棠习惯性的拍了拍对方后背,哄小孩似的:“睡吧睡吧。”
他累了,也困了,没再管难伺候的大少爷,没一会儿就呼吸轻柔起来。
睡过去之前,顾棠迷迷糊糊的想,凭良心说话,虽然江淮生讲话很难听,但是大少爷哭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12. 012
一阵轻音乐响起,顾棠下意识去摸床头边上的手机,然后就摸到了软乎乎的蚊帐。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不是在江家,是在他的老家,小时候的家。
顾棠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
他睁开眼睛,江淮生的两条长腿还搭在他的腿上,对方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已经歪东倒西,勉强遮住肚脐。
丝绸的睡袍下两条瓷白大腿,细皮嫩肉的,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大腿内侧的指痕。
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指痕褪去很多,但是那种深深浅浅的红看着越发暧昧旖旎。
他试图把自己的身体抽出来,方便去拿蚊帐外头床头柜上的手机,稍微一动,江淮生就醒了。
大少爷脾气很不好,睡醒的时候还有起床气,顾棠一动,他就下意识的拍打了一下不听话的大型“抱枕”
“别乱动!”
顾棠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江淮生,这是我的床,想清静,你去睡你的四星级酒店去。”
在他的家里,他可不想惯着江淮生这个大少爷,这是他唯一属于自己的地盘,拒绝接受任何人的压榨。
没错,这座小镇上只有四星级酒店,管家和保镖他们就暂时住在那里,距离这里1.5公里,有突发事故过来也特别方便。
江淮生醒来了,只是人没有那么快缓过来,刚刚睡醒的他不像平常在外的时候那么光鲜亮丽,就穿着个丝绸睡衣坐在那里,精致的头发丝略微凌乱,神情也有几分呆滞。
只是他本身就很贵气,盘腿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好像这张床不是什么老木床加破旧蚊帐,而是在豪华宫殿里。
明明他身上除了丝绸睡袍之外,什么首饰都没有佩戴,价值一套房的手表还搁在床头柜上,顾棠仍然会有一种对方穿的珠光宝气的错觉。
此时的江淮生像是顾棠小时候动画片里一只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猫,一只脖子上挂着红宝石项链,手指上全都是大宝石的纯白色波斯猫:优雅、明媚、贵气、还有一点妖艳。
电话那一边因为久等不到接听挂断了,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在第2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顾棠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现在已经到了上午9:03。
顾棠看了一眼时间,他有些讶然。毕竟在R市的时候,他们折腾到半夜两点,他都是早上六点自然醒,但昨天0点睡,这一觉却睡到了将近9点。
在奔波之后疲惫得睡上十几个小时其实也很正常,只是在酒店的时候,他无法心安。而这里他以前的家,哪怕摆设陈旧,木床也不那么舒适,但在这个小却拥挤的房间,他能真正放松下来。
顾棠看了霸占了大半张床的江淮生一眼,如果没有江淮生过来,他一个人躺着,指不定能更舒服。
电话是管家打来的,顾棠一接通,对方礼貌的声音就从另一端传了过来:“顾少,请问少爷起床了吗?”
平常的江淮生很自律,上学期间早起早睡,假期的时候都是睡到自然醒,因为知道少爷有起床气,也没有多少人敢打扰他。
顾棠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江淮生:“他刚醒。”
“了解,请问少爷今天想吃什么早餐?我安排厨房这里马上动手开始制作?要是您方便的话,能开个门让厨师他们进来吗?”
司机他们起得很早,一个小时之前就开车在顾棠家院子门外等着,不过因为院门紧锁,他们也不敢强行进去。
在漫长等待的过程中,新来的司机还去路边摊买了六个油饼吃。
一直等到九点,出于对江淮生的关心,管家才主动打了顾棠的电话,他怕大少爷还在睡,吵醒了人,迁怒到自己头上。
顾棠说:“不方便,你们在酒店做吧。”
他不想外人破坏这个家里的痕迹,江淮生进来他其实就有点不太高兴,但是人都已经进来了,当着管家和其他的人的面,他也不好公然和江淮生翻脸。
别看管家面上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方都会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江家那边的人。
要是他拒绝了江淮生,可能都等不到第2天,他就会接受他妈、还有他继父的电话轰炸。
单是江淮生已经够侵占他的空间了,顾棠绝对不肯让管家他们也进来。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淮生少爷现在还好吗?主要是他前几日才病愈,现在刚下飞机,这边条件也一般,我比较担心他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
“江淮生。”
顾棠喊了一句,后者掀起眼皮看他,神情很冷,拽着一张脸。
江大少爷是那种丹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时常给人一种冷漠、残酷之感。上学的时候,江淮生还时常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银丝眼镜。
这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儒雅随和,更加有亲和力,如果不戴的话眼镜,和江淮生有过交集的同学们就会发现学神其实看谁都像是看蝼蚁。
“干什么?”江淮生的嗓音稍微有点哑,但和那次发高烧的破铜锣嗓子完全不一样,这种低雅的风味让他的嗓子反而更加显得性感有磁性。
顾棠又伸手去摸了一下江淮生的额头,很好,摸上去还微微有些凉。
再仔细观察一下大少爷那张漂亮脸蛋,脸色正常,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发烧的迹象,看来昨天的红糖姜茶起了作用。
他回复管家:“江淮生嗓子有点哑,没有鼻音,没发烧,目测正常。”
“好的,我待会会把药箱送过来,劳烦您为他做一下更进一步的检查,确定少爷没有低烧。”
管家补充说:“那早餐的话就加一盅陈皮雪梨汤。”
除了保镖、生活管家之外,这次跟司机一起过来的还有江淮生的厨子。
因为江淮生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专门给他安排了营养师,营养师确定健康的食材,厨子要尽量用这些食材做得美味又好吃。
生活管家没有去打扰顾棠,转头去吩咐小厨房回酒店做事,这种星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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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一般人都不让进厨房,但是只要掏足够多的钱,酒店也会给予方便。
“我要去洗漱了,你想去酒店那边自己过去,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酒店那边的环境更方便。”
江淮生懒洋洋扫了一眼顾棠的下半身,突然吐出两个字:“禽兽。”他就说之前有什么东西顶着他不舒服。
顾棠低头看了眼,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这只能说明我很健康,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用过。”
江淮生下意识夹了夹腿,嘴上不肯服软半句:“你的技术还是和之前一样烂,没有半点进步。”
顾棠没搭理他,白天可不比晚上,晚上人的情绪就是容易起伏,也比较受刺激,他现在心平气和,懒得和大少爷计较。
他回来扫墓来,家里只是暂住,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昨天睡的床单、毯子都是自己携带的一次性物品。
家里常年没人居住,旧冰箱里面都是空空的,昨天运行了一下,里面也只存放了几瓶雪山矿泉水。
江淮生昨天夜里是昏了头,过来自讨苦吃,吃够了,他没了兴致,也没有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换了身衣服,把身上那些斑驳痕迹都遮掩好,就出了房间门。
至于他换下来的昂贵的丝绸睡袍,江淮生随手扔在了顾棠的床上。
昂贵的衣服对江大少爷来说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用品,他在老宅里几个大的衣帽间,每年都会有各大品牌送一年四季的新品过来,很多甚至都没有拆封过,就会被处理掉。
他走出去之前对顾棠说:“记得把我的衣服处理掉,别想着留下来做什么变态的事。”
顾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把染着香气的蚕丝睡袍收起来,打算今天晚上做饭的时候丢进灶台里当燃料。
他们家镇子上的这栋3层小楼是二十年前建的,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天然气这种东西。
前两年翻修的时候,顾棠去申请增加了天然气管道。不过厨房里原始的灶台还是保留了,用土灶烧出来的柴火饭其实比燃气灶上的香很多。
昨天他只整理了一个房间,剩下要处理的细节还有很多。
顾棠没有跟去酒店,肚子吃饱了才能干活。他出了门,干脆在家附近的店里要了一份粉,这是他小学的时候经常吃的一家店,老板娘做了二十几年的生意。
他的口味随父亲,其实喜欢吃很辣的东西,但是大少爷所在的城市清淡爱甜,这么多年,顾棠一直吃不惯。
“老板娘,一碗肥肠粉,加肥肠,微辣,要多一点汤汁。”
已经步入中年的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给他舀了一大勺肥肠,她笑眯眯的说:“小棠回来啦?”
顾棠应了一声:“嗯,回来给我爸扫墓。”
熟悉的味道让顾棠胃口大开,他吃的酣畅淋漓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温女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顾棠面无表情的将电话关机,好不容易能吃顿正常饭,他不想被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13.013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熟悉的客服女声响起,温心怡纤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她再拨了第二遍,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电话不接,发起视频也没有人理会。
按理来说顾棠跟着江淮生一起,管家一定会确保他们有充足的移动电源,不太可能因为手机没电而关机。
她没有拨打第三通电话,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里,看着自己的现任丈夫江何:“老公,我打顾棠的电话打不通,你打一下他的电话,看看他是真的关机了,还是把我拉黑了?”
江何把手机递给她,开启外放,答复还是一样。
“把张妈的电话拿过来试试?”
如果拉黑了温心怡,也有可能拉黑他这个继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
不管是江何的电话还是张妈的电话,打过去都提醒是已关机状态。
江何拿回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生活管家的电话,这一次很顺利的就打通了。
“嗯……我问一下小棠的情况,夫人很关心那个孩子,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好的,我了解了。”
江何对温心怡说:“管家说顾棠没事,昨天刚扫完墓,现在一个人在房子里呆着,其他人都和淮生在酒店这边,可能是心情不好,就把手机关机了。”
温心怡嗔怒的抱怨了一句:“那我明天再给他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她。”
她似乎只是要一个结果,得到了结果就不是那么在乎。
“妈咪,爹地,我要去李老师家里上课了。”
长相俊秀面容白净的小少年背着小提琴从2楼的卧室里出来,临出门前还和父母打了招呼。
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就算是放暑假也不可能和小伙伴疯玩,顾棠的弟弟江澄现在九岁,小学四年级生,平常的双休是家教上门授课,寒暑假也要学琴棋书画。
他口中的李老师是某个小提琴大师,是江何费了人脉,温心怡费了很大心思拜的老师。这种级别的老师肯定不会上门授课,只能委屈江澄自己过去。
不过两公里的距离,也专门有司机接送。
温心怡笑眯眯的:“去吧宝贝,好好听李老师的话,妈妈,等下午妈咪去接你。”
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小儿子离开的背影,大儿子和那个男人长得太像了,而且越长大性格就越发沉默别扭,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活泼,简直就是失败品。
小儿子不一样,小儿子是她费了很多心血教养出来的宝贝,是完美的作品。
江何看小儿子的眼神也很温柔,就像是当初顾棠的生父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等江澄离开了,江何给顾棠的关机行为定了性:“好了,顾棠长大了,这个时候是叛逆期,你好好和他说话,多关心他两句,亲生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作为继父的他并没有把顾棠的小小反抗当一回事。
准确的说,从顾棠被温心怡牵着进入江家的那一刻,他就从来都没有把顾棠当平等的人看待过。
从前是因为顾棠还小,客观的小,才8岁,但是现在顾棠18岁了,在法律上是一个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人,他也不仍然不觉得顾棠能有翻出他掌心的能力。
小孩子嘛,自以为翅膀硬了,这个年龄段可能就到了迟来的叛逆期。
如果顾棠是那种从小冷心冷肺、狼心狗肺的东西,江何可能还会忌惮几分,可他知道对方不是。顾棠从小就心软,而且过于重视亲情。
对他来说,温心怡的存在,就像是风筝后面那根线,风筝自己是没有摆脱线的能力的,他飞得再高再远,也会被傀儡线束缚,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忍气吞声。
退让成了习惯,也就意味着顾棠已经彻底被驯服。
再说了,就算没有温心怡,这不还有他和温心怡的小儿子吗?这个从温心怡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是顾棠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流着和顾棠同样的血。
人类就是这种复杂又矛盾的生物,究其一生也很难摆脱血脉亲缘的羁绊,或许有一小部分人能,可这里面绝对不可能包括念旧的顾棠。
在漓水镇的顾棠打了好几个喷嚏,眼圈都微微有点泛红。
老板娘忍不住笑他:“这是在外面待习惯了,微辣都吃不惯了?”
漓水镇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当地人觉得身体里有很多湿气,所以很爱吃辣椒。
顾棠小时候也很能吃辣,不过温心怡说吃太辣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他一直吃的就是微辣。
后来去了A市生活,他就一直被迫吃当地咸甜口的食物。
A市的超市和菜市场里,就算有辣椒卖,那都是那种当蔬菜吃的肉青椒或者是完全不辣,用作点缀的红辣椒。
顾棠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边上沾到的红油:“没有,刚刚好,就是不小心吃到了一颗花椒,呛到了。”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肥肠粉里的这一颗花椒,外表是褐色的,很不起眼,看起来温和无害,没有攻击性。
但是不小心咬开,那种爆炸性的麻和辣席卷而来。
“婶子你的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顾棠结完帐,小时候他吃的是两块钱一碗的肥肠粉,如果是素粉只要一块钱,现在肥肠粉涨到了十二块。
虽然小店没变,做粉的人也没变,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而且变得特别快。
原本安宁慢节奏的小镇也比以前浮华了许多,在吃粉的时候,他耳边的食客们谈论的都是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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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票子,还有儿女们的婚姻大事和教育问题。
秃头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们议论儿子谈的女方家要多少彩礼,他们这些养儿子的娶个媳妇多难,提到学校,又用同样的口吻说,现在的老师没有师德,就是死要钱,逼补课买补习资料,医生也没有医德,进医院就是坑钱。
然而议论着这些话题的食客们同样可能是别人抱怨的坑外地人的黑心司机、缺斤少两的黑心商贩,好像所有人都钻到了钱眼里,用尽手段只是为了钱。
谈论的时候还有人在早餐店点了一支香烟,小店里贴着倡议不要吸烟的宣传,然而那张宣传纸都被油烟染成了黑黄色,男人们开始吞云吐雾,其他人习以为常。
烟味飘了过来,顾棠突然觉得有点反胃,之前还很美味的肥肠粉,好像涌入喉间,有点想呕吐。
他对镇子里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但如果抛开童年的滤镜,这里也没有那么美好。
顾棠回到家里,拧开一瓶冰镇的雪山矿泉水,灌完一瓶水才压下去那种不适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脸好像有些轻微的扭曲。
顾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里面五颜六色的彩虹糖,从里面挑出一颗没有标记的,面无表情的咀嚼。
他吃的不是糖,而是抗抑郁的药,副作用比较轻微的那种。
不过顾棠吃得很少,他大部分时候吃的还是普通的糖果。这种怪味糖很有层次感,入口的时候有些苦涩,然后酸酸的,最后回味又是甜甜的,能够很好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药是高三的时候开始吃的,之前和他交通的那个医生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没打算抽烟,因为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吃的这种糖也都是代糖。
主要是高中的时候,学习和家庭给的压力太大了,顾棠有点难受,现在最艰难的高考已经结束了,他也得到了一个好结果。
只是偶尔的时候受到刺激,还是会吃一颗缓解。
顾棠原本打算中午自己做饭,但是放弃了,他进了一趟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一点零食和普通的纯净水,然后看了一眼结账处的置物架,扫了一排小盒子进购物车。
等在自动结账的机器前付钱的时候,他才开了机。顾棠没有管那些未接来电,先发了几条消息给江淮生。
【戳一戳】
【照片】
【吃完饭过来,跟管家说中午饭送到院门口,今天不出门】
正在喝梨子汤的江淮生看了一眼消息,手机屏幕抖动了一下,然后点开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购物车和超市小票的照片。
计生用品*10
大少爷的小腿下意识抖了抖,他早上的时候那句“禽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想死在床上啊!
14.014
江淮生在酒店里慢吞吞的吃完东西,又吩咐管家准备了整整一后备箱的东西。
本来按照江淮生对居住环境的高要求,他常住的地方,不管之前的环境如何,都会在短时间之内改造成最适合他的舒适环境。
像顾棠的那个房间,头顶的灯泡要换成具有艺术感的感应灯,造型滑稽的旧台灯也应该进垃圾桶。
在他看来,这个家基本上所有旧桌子旧椅子都是垃圾,所有的旧家具应该换成新式的布艺或者是皮质家具。因为硬邦邦的木头家具会把身体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但顾棠肯定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他甚至连管家他们都不肯轻易愿意放进自家院子里,更别说改造,他这个停留在十年前的家。
江淮生只能忍让这毫无神秘感的糟糕环境,反正顾棠应该就会在小镇上待个几天,而不是长久的住下来。
顾棠真的不会吗?对方都已经高考结束,不需要去参加各种提高成绩的补习班。
高一高二的两个暑假,说起来有两个月,但实际上学校在假期开始的前后都要补习,就只有一个月。
如果学生本身还有其他的课外活动,比如说夏令营以及出国见亲友,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更短了。
每次顾棠暑假过来扫墓,只会在这边待个3~5天,但是这一次,从6月份高考结束到9月半开学,有足足将近三个月的漫长时间。
谢师宴举办的时间是7月中旬,毕竟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得很早,现在还不到8月份,离两个人开学还有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
走进小院子里的江淮生摘下用于遮挡太阳光的平光墨镜,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凌厉的盯着顾棠:“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度过今年的暑假吧?”
顾棠语气平静地说:“不会。”
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并不是不愿意留下来,而是因为他暂时还没有办法保护这栋房子。
如果自己非要赖在这里,温心怡和江何能有很多种方法让他离开。
虽然这栋房子是他名下的资产,没有他的准许,温心怡和江何不能逼他把房子卖掉。
顾棠指的逼他离开,是在这个房子里搞破坏,比如说,在房子的大门和围墙上泼油漆。
他们甚至不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只要把这个房子改的面目全非就行,或者是干脆推倒重建,让一栋崭新的时髦的小洋楼代替以前的破房子。
温心怡是他的生母,这是在法律和血缘上都认可的事实,就算他在报纸上宣布自己要和生母断绝关系,法律也并不支持,准确的说,舆论也不会支持。
这意味着温心怡想对这栋房子做什么,比如说,把房子全部翻新一遍,家具全部换掉。
哪怕是告到派出所,也只会得到一句“家务事自己解决”或者是“你妈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温心怡和江何,不会得到法律上或者是舆论上的任何惩罚,被骂的只会有念旧情的,不识趣的顾棠。
在顾棠成家立业,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的小家之前,他在社会的定义里,可能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那对夫妻两个非常知道怎么拿捏他,为了和他们对抗,顾棠为此丢掉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他的廉耻,他的自尊,他身上许多闪闪发光的美好的东西。
但是有些很宝贵的东西,现在的他暂时还没有办法丢掉。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一定完全和温心怡还有江何撕破脸皮。
江淮生松了一口气:“那到时候就坐私人飞机回去。”
他不喜欢任何一样公共交通,不管是总是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破旧公交车、早高峰时期拥堵的地铁。
哪怕在A市这样的大都市,有时候地铁的速度会更快,他也更倾向于乘坐私人车辆。
不过江大少爷本身很少有需要赶时间的时候,不管是重要的会议或者是别的宴会,都是别人等他的份。
而上学期间,他们本身居住的就是离学校不到一公里的豪华别墅区。
江家在全国各地都有房产投资,有居住需求,暂时没有私人房产的地方,只要一天时间,合适的房子就会被买下来登记在江淮生名下,并且及时的改造好方便江淮生入住。
就像是现在,江淮生说:“其实你想多住几天也没关系,我已经把你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你明天要是还想这样,跟我去跟住隔壁。”
隔壁是一栋老房子,水电接通了,但是近乎是毛坯房,但是这种房子适合江淮生,因为喊上足够多的人就能把房子短时间改造出来。
毕竟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是买了那种看起来维护的特别美好,让人羡慕的房子,江淮生也是要原来的布置全部推倒重改。
顾棠没答应江淮生,他也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
“咔擦”少年锋利的犬齿咬碎了一颗菠萝味的棒棒糖,吃药引起的偏头痛微微有所缓解。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犯病的时候只管今朝,哪里管明天。
江淮生带过来的矿泉水,平常吃的东西塞满了厨房的冰箱。
他用的毯子和被子,还有地毯全部都用推车拖了过来。还有新的四件套也是,全部都丢在床上让顾棠铺。
大少爷皮肤娇嫩,不喜欢睡粗糙的老土布。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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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生并不强求顾棠做家务,毕竟他也不给对方发工资:“你不想铺也行,可以叫管家他们进来帮忙。”
顾棠忍着发作的偏头痛,在这些细节上退了一步:“衣服这些可以进来,其他不行,放完东西就出去,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些东西处理起来也方便,到时候扔掉也不会在房间里留下什么痕迹。
于是管家和保镖们把江淮生平常穿的睡衣,还有大少爷要换洗的衣服也强势的挂进了顾棠小房间的衣柜里,倒是顾棠自己带过来的的几件换洗衣服,被挤在了衣柜的一个角落。
四件套焕然一新,原来的蚊帐被小心妥贴的取了下来,崭新的天蓝色的蚊帐被挂了上去。
要不是有顾棠在一旁盯着,生活管家甚至可能想要把窗户上的纱窗也一起换了。
“一个小时到了。”
顾棠迫不及待的赶人,不肯让他们多留一分钟的时间。
此时的顾棠有点像是一只藏獒,是凶残的猛兽。藏獒对主人忠诚,对其他人可没有什么温柔可言,管家绝对不会蠢到把自己当成顾棠的主人。
他客客气气的说:“顾少,那麻烦您多照顾淮生少爷。”
等管家他们走了,江淮生就把眼镜甩在床头柜上,他质问起之前顾棠发的消息:“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再好的田也经不住这种耕!”
之前就保持了长时间的顾棠突然拽住了的江淮生的手,一言不发的把他拖进了新的蚊帐内。
菠萝糖那种酸甜的味道强势侵入江淮生的口腔,他还尝到了一丁点血液的铁锈味。
江淮生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被拽疼的手腕,反而问顾棠:“你受伤了?”
“闭嘴!”
顾棠不想听见哭泣之外的任何声音,特别是关怀。
他讨厌虚假的关怀,讨厌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
江淮生顿时满腔怒火:“顾棠,你发什么神经,我们协议里可没写这个!”
他的声音再次被堵住了,呜咽着,只能发出很破碎的声音,连舌根都发麻。
老旧的木床嘎吱嘎吱,剧烈的程度仿佛随时都能够散架。素白的手无助的伸出,扯烂了崭新的蚊帐。
江淮生好不容易爬出来又被拖回去,太恐怖了。
江淮生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生日那天的顾棠真的很礼貌,是一个技术不好,但是彬彬有礼的初学者。
顾棠进步得很快,但是太快了,快到他严重怀疑对方之前是不是装的。
他的小腿在雷霆中控制不住的颤抖,意识在狂风骤雨中涣散,严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张小破床上。
15.015
人在感官失控的时候,就会想抓住什么来重新找回对身体的掌控权。特别是江淮生这种长时间都处在上位者姿态的大少爷。
上次他就想在上方做那个掌控者,虽然因为体力太差而告终,可那个时候,他自认为自己是游刃有余的,是可以抵御顾棠的。
床上一个样,下了床还能保持理智。好像衣服一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太恐怖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完全的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的力气和手段毫无用处,他引以为傲的大脑成了浆糊。
人类失去所有的武器,那么能够凭借的就只有自己的四肢、躯体和牙齿。
但是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他的身体是很羸弱的,尽管看起来正常,力气也会比大部分的女生更大一些,可是比起顾棠这种天赋型选手,哪怕是在清醒状态下,他的力量也是完全被碾压的。
四肢失控,躯体无法反抗,那么最后剩下的武器就剩了牙齿和指甲。
顾棠的吻也很凶恶,菠萝的味道,全方位的侵蚀他的口腔,舌根现在是彻底失去知觉,完全麻掉了,牙齿不敢乱咬,因为他们唇齿相依。
他要是咬伤了顾棠,对方也反过来咬他怎么办?嘴巴又不像脖子以下的部位,遮一下就什么都看不见。
那么剩下的武器就只有指甲,用指甲在对方的后背划出长长的划痕,但是因为带来的那点疼痛感微乎其微,如果更痛一点,对方就会更疯狂的报复回来,所以他仅剩的这点手段,由于条件反射,只能去抠底下的床单和外面的蚊帐。
江淮生头一次恨自己的指甲怎么总是修剪得很圆润,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事先去美甲店弄一个夸张的可拆卸手戴指甲。
要带那种特别夸张的亮晶晶水钻的那种,这样才能在顾棠的后背留下更深的伤痕!
少年的身体其实很漂亮,不管是前面和后面都很完美,胸肌腹肌都是薄薄的一块,没有那种过分夸张凸起的肌肉,看起来瘦,穿什么衣服都像是标准的衣架子。
但顾棠实际上是很精壮的,他的腰部很有力,贴着躺在那的江淮生连着做100个俯卧撑都没问题。
小腿肌肉就更不用说了,顾棠在田径上场上很有天赋,短跑和长跑都很擅长。
自主招生里面一个加分项目,就是顾棠高中时期,暑假的时候曾经参与过A市举办的国际马拉松赛事,夺得了男子比赛的第三名,拿到了丰厚的2万美元的奖金,他还有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书。
江淮生看过那场比赛,顾棠耐力非常好,全程都很是游刃有余。如果不是因为第一名曝光太大,要接受媒体的采访,顾棠应该能跑第一名。
这也是他为什么嫉恨顾棠的原因,明明自己拥有一切,有无比出众的头脑和领导才能。而顾棠这个小镇来的乡巴佬,却拥有他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
随随便便在田径场上跑两下就能获得荣誉,他的肌肉还恰到好处,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非常完美。
顾棠又不像那些肌肉的一样,有着过于壮硕的体格,看起来像狗熊一样笨重夸张。
江家是体面人,讲究的是中庸之道,不会喜欢看起来攻击性太强的东西。江淮生眼睛生得凌厉,都要戴副眼镜中和一下。
所以他从来不会羡慕那些像施瓦辛格一样的肌肉男,那种只知道练胸肌的大块头和狗熊差不多。而且大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好像大脑里长的都是肌肉块,而不是具有沟壑的脑子。
总而言之,顾棠的身体,就是江淮生做梦都想拥有的身体。
而对方同他进行负距离接触的时候,江淮生会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那样健康的体魄,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会很快好起来,甚至也变成一个运动天才!
但是这显然只是错觉,他不是吃人的那个,而是被吃的那一个。顾棠的体力和耐力太恐怖了,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江淮生被不断堆叠的浪花冲刷,一次又一次的被海浪送上最高处。
他只是患有特殊的血液病,所以时常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抵抗力比大部分人都要差,可是他其他器官很健康,也没有心脏病。
只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江淮生要怀疑自己会先心悸发作死亡,死在床上这种方式一定很丢脸。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场景,他就算是做了鬼,都要从地狱里爬上来,把顾棠一起拉下去,把顾棠挫骨扬灰,骨灰全部撒进太平洋!
新换的淡蓝色蚊帐都被抓烂了,铺好的柔软的床单全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会死的……”江淮生两眼失神,说话的嘴巴稍微张得大开一点,涎水便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淌出来,像是一个坏掉的洋娃娃。
顾棠“吃药”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伸手从床头柜拿了一张婴儿级别的湿巾,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够有余力且理智的把江淮生的唇角擦干净。
因为口水流出来,干了会臭掉,哪怕是只喝奶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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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也是臭臭的,顾棠不喜欢。
顾棠小时候其实没有那么爱干净,毕竟小镇上长大的孩子,还能做孩子王的存在,在草地里滚来滚去沾一身草屑,甚至在泥坑里打滚也没问题。
但是被温心怡带来了A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特别爱干净。可能是因为他被妈妈训斥说脏,不要碰刚出生的弟弟,也可能刚来的时候是被人骂脏脏的乡巴佬……
总之,他现在的洁癖其实并没有比江淮生逊色,甚至有时候还带了一点强迫的病态。
顾棠的动作细致且温柔,却反而让江淮生更加难堪,这样的对比太过于强烈,理智回归,大脑被羞耻感淹没。
“不会死……”在江淮生真的受不住的时候,顾棠就会停下来,给够药物喘息平和的空间,他是如此的游刃有余,神情笃定的反驳着大少爷的话。
尽管大少爷冷漠又傲慢,虚伪且恶毒,但是顾棠并没有想过要江淮生从娇花变成一滩烂泥,然后可怜兮兮的在病床上死掉。
或许真的到那个时候,江淮生会绝望得想要拔管,可是他的求生欲那样强烈,又会很想要艰难的活。
顾棠的手指顺着江淮生的颈椎往下移,薄薄的皮肤下就是清晰可见的脊椎骨,他的手指带起一路的火花和颤栗。
但是江淮生无动于衷,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已经不能带来什么刺激了。
顾棠俯身,贴在江淮生的耳侧说:“等你做完骨髓移植的手术,我的造血干细胞就会在你的体内源源不断的制造血液,我的血会在你每一根血管内流淌……病好了以后,你能跑能跳,就像你每一次在窗子上看着我那样。”
有些事情,是他们两个的心照不宣。
就像江淮生从来不说,他也知道。当初他刚来江家的时候,背地里打了那样骂他狗的家伙,虽然他套了麻袋,但是不知道大城市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监控。
可是他后续一点事情没有,那些骂过他的人还转了学,是江淮生在扫尾。
大少爷很护短,虽然出发点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侮辱了他这条狗,也是侮辱了江家。但是有些人家,还会为了外人,打自家的狗。
想到过去的事情,顾棠内心得到了平静,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了,他成年了。
顾棠安静了一瞬间,弯下腰然后把脸贴在大少爷平坦的腹部,他的语气温柔至极:“江大少爷,你的第一条命是你妈给的,你的第二条命会是我给的。江淮生,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16.016
“说的这么好听,那现在立刻马上你就和我去做手术好了。”
瘫在床上像一条咸鱼的江淮生如是说到,然后毫不意外的听到了顾棠否定的回答:“不要。”
合同约定了4年就是4年,一旦建立,不管是他或者是江淮生,都不能轻易的打破合同。除非出现特殊的意外情况,比如说江淮生病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顾棠不会同意。
“你真是有病!”江大少爷磨了磨牙,感觉嘴巴还有点酸,他努力抿着唇,避免口水流出来,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声音。
顾棠一脸坦诚:“是啊,我不仅有病,还吃药呢。”
他轻描淡写的说:“吃多了药搞不好血液就会不健康,所以我也是为了咱们两个好。”
江大少爷瞪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来越虚伪了。”
顾棠微笑:“向大少爷学习,毕竟我是大人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天真不懂事嘛。”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哪怕是他想要维护的老房子,也不可能完全的停留在过去时光,岁月在外头的墙壁上、在家具上都留下了痕迹。
除非他会时间静止大法,否则过去注定没办法挽留。
顾棠穿好衣服,抱着手指都没办法动弹的大少爷进行善后工作:“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毕竟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凡胎俗骨,他有分寸,不能使用太过度。
精神压力过大带来的疼痛感缓解之后,理智好像重新回到了顾棠身上。
他甚至记得是先抱着江淮生清洗,然后把人放在干净的沙发上,脏了的床单全部进洗衣机,最后在洗衣机工作的时候同时淋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年轻且具有活力的身体,躁动不安的情绪也和那颗安宁下来的心一样恢复平静。
这次的满足后,顾棠没有主动再和江淮生有过床上以外的交流。
而后者第二天,就坚强的坐在轮椅上,自己去了隔壁新买下的别墅住。
是的,江大少爷再次坐上了他的定制轮椅,毕竟和顾棠的那一段,就感觉他直接去爬了泰山,而且还不是靠缆车上去,而是靠自己的两条腿。
哪怕有按摩,第二天的腿也感觉直接废了,全身酸痛得动都动不起来,吃了这次教训,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撩拨顾棠这个怪物的。
顾棠在小镇上待了一周,江淮生也休养了一周,然后两个人就坐私人飞机去了B市。
A市也有顶尖大学,不过最知名的那两所还是在B市。
江淮生并不缺金融管理的经验和手段,毕竟他从年少起就被老爷子带在身边教导,他念的是哲学系,准确的说是马克思主义者哲学系。
在B大念哲学系的优秀校友不少,江淮生念这个,倒没有从政的打算,纯粹是为了结交人脉。
这很符合江家的作风,江家虽然是商人,可是祖上走的就是儒商那一套,是标准的体面人。如果要更深的管理经验,可以出国读研深造。
顾棠也是在哲学系,不过他报的专业和江大少爷不一样,是最近兴起的心理学。
这个专业想要读得更深一点,肯定是要出国研学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合同写的四年。
江家有能耐让他和大少爷分到同一个宿舍,但也别想绑定他一辈子。
顾棠原本报考专业的时候考虑过其他热门专业,他也在年少时幻想过,自己在金融市场上执掌风云,狠狠的打脸拿捏继父江何。
但那终归还是短暂的冲动,他很理智的分析了自己的短处和长处。
他并没有什么敏锐的金融天赋,尽管他的数学还不错,但是对比江淮生这种真正的金融天才,顾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自取其辱。
而且顾棠在江淮生身边当影子太久了,他并不想将来从事的职业还要被对方碾压。
至于他出众的运动天赋,在成绩足够优越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去做运动员。倒不是说觉得运动员不好,只是运动员训练真的太苦了,训练期间带来的伤痛,退役后的后遗症都会有影响。
而且对于幼年丧父的顾棠来说,他的梦想并不是做运动员,更不想要把自己的母亲让给别人
他如果要离开去训练,温心怡女士是绝对不会围着他转的,而且只会更加理直气壮的把更少的关心放在他的身上。
话题扯远了,顾棠和江淮生提前抵达B市,然后就入住了位于B大附近的四合院。
这边的建筑和A市的不一样,四合院和江家老宅同样古香古色,但是从外观来看,更加古朴厚重。
整座院子的占地面积很大,更准确的说用私人园林来形容比较合适,原本的岛亭、湖泊都保留下来,只是内里做了更加现代化的改造,确保舒适度。
宅子里提前被打扫过,负责做饭的厨子、营养搭配的营养师、家庭医生、生活管家和司机保镖也都全部入住。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园丁和负责打扫的专业团队。
哪怕换了座城市,也不耽搁江淮生做他的大少爷。
顾棠跟着江淮生入住四合院,并没有多少心里波动,毕竟他很早就知道江家很有钱了。
他的生母,他的继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无时不刻的告诉他这件事。都十年了,换做谁都习惯了。
江淮生只是从一处昂贵的豪宅换到另外一处豪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顾棠抓紧机会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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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关机事件后,温心怡隔了两天,又打电话过来。
面对大儿子的“叛逆”,她这个母亲不仅没有骂他,反而是用温柔的姿态苦口婆心的说了一些她很不容易的话,然后给顾棠的卡里打了一笔钱。
“妈妈知道你长大了,心里有别的主意了,可能也想和妈妈疏远了。但是这几年我也没让你吃过什么苦头对不对。你弟弟念的书,别的小孩子有的你都有,你上学的时候念的那么好的学校,你弟弟都没有念对不对……”这话就说的像是在糊弄傻瓜了。
顾棠能上的学校,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为江淮生父母牺牲的,出于补偿,再加上让他陪太子读书,才有这种待遇。
那些补习班的费用,老师的费用都是江家付的。和温女士有什么关系?
顾棠敷衍的应着,脸上面无表情。
温女士继续说:“妈妈是爱你的,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打给你了,你年纪还小,生活费我一个月一个月的给你打,省得你拿着钱用没节制,我和你江叔叔商量过了,B市开销大,一个月给你8000。”
她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妈妈私下里再给你补2000。”
“哦,我知道了,谢谢妈。”
顾棠看着镜子里的脸,觉得说谢谢的自己特别虚伪。
他并没有觉得从温女士那拿生活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他也是在过了几年之后才从江淮生嘴巴里知道。
当初他爸去世,现在除了物质条件之外,还是补偿了一笔很大的财富给顾家。
毕竟顾棠爸爸还是很能干的,在10年前物价没有这么高的时候,作为优秀管家的顾棠父亲一年也能拿十万的薪水,放在10年后的今天,那就是上百万的年薪。
人家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所以江家一次性赔偿了当时顾棠父亲30年的年薪,足足三百万和一套A市的房。
但是顾棠只有八岁,江家赔偿给顾家的东西,所有的钱财都捏在温女士手里,顾棠年纪小,由温女士代持。
顾棠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态很别扭,用那笔钱总感觉是自己爸爸的血汗钱。
所以温女士给他花的零花钱和生活费,能省下来的,他都会省下来,然后捐出去给养老院和孤儿院。
顾棠希望自己多做善事,爸爸能够投个好胎,有幸福美满的新生。
只是很显然,想要拿回他爸给他留的东西,靠善良没有任何作用。
顾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上好像覆盖了一张黑色的小丑面具。他选择心理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某种蓄谋已久的报复行为。
江何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就算是有钱人,也不代表毫无烦恼。
17.017
在开学前的这半个月内,顾棠和江淮生把B市著名景点基本都逛了一遍。
主要是大少爷只顾着玩,买东西,顾棠沉默的拎包、给大少爷拍照。
在顾棠最初的计划里,这半个月的假期,他会去找做兼职或者实习的地方,为自己的未来多攒一点钱。
毕竟4年之后他做完捐赠骨髓的手术就要出国留学,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很有可能以断掉生活费的方式要挟他。
或者更恶劣一点,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顾棠可能会需要一笔很多的钱。
他不想靠借钱渡过难关,哪怕借来的钱不着急还,但是顾棠不愿意欠人情。
顾棠18岁之前把他当初获得的各种比赛奖金攒了下来,他拿在手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私人卡里现在剩下大概十万美金。
在这期间他会尝试做理财投资,但不能确保自己的具体收益。
想要达到顾棠的计划和目的,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必不可少。
他也不想单纯的依靠参加各种马拉松比赛赚钱,所以获得新的开源方式就很重要。
兼职对他这种大学生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凭借着优异的高考成绩,他可以找到一个高薪的家教。
乐器方面的时薪也很高,江大少爷主要学的是小提琴,钢琴兼修,顾棠学的是钢琴,大部分时候是为了给大少爷伴奏。
顾棠学习真的特别认真,他想要对得起江家花在他身上的每一笔学费。
事实上,在除了运动外的方面,顾棠确实可能没有江淮生那种顶尖天赋,但他几乎都能够有中上,甚至是上游的水平。
而且因为体力好,精力旺盛,没有拖延症,自律能力也很强,所以顾棠学习效率也很高,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短板的六边形选手。
所以基本上不管上什么兴趣班,他都能有结果,钢琴有证,社会艺术水平钢琴十级的证书。除了钢琴证书之外,顾棠还有跆拳道黑带、围棋业余5段的证书……
围棋上面算是他唯一和江淮生相差水平比较多的项目,主要是大少爷的心眼子是天生的,还有就是江淮生三岁就学下棋了,顾家没有那个家学渊源。
拥有诸多技能的顾棠找兼职并不难,拿着那么多金光闪闪的证书,再加上外个人外形条件优越,他很轻易就可以拿到200元的时薪。
其实教钢琴之类的,像他这种有证的可以拿到更高,不过因为顾棠没有经验没有名气,在市场上暂时还拿不到更高价的水平。
本没打算搭理江大少爷,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江淮生听说他要找兼职,直接说:“开学前当我的陪玩,无论你找到的兼职时薪有多高,我都按照市场价给你开三倍。”
顾棠稍微查了一下:“现在暑假属于旅游旺季,B市的私人导游是800-1500/日,一般是早上到晚上8个小时。”
拥有更多花里胡哨技能的导游,或者是那种小有名气的,可能能拿2000以上的薪水。
江淮生听到这个钱,眼睛眨都没眨:“那就按照5000/日算,用不着你开车,司机有王叔,我包你餐费住宿。”
他们有宽敞安全性更高的四合院住,肯定不会去住酒店。
这意味着只要给江淮生陪玩两天,就能够抵上温女士给的一个月生活费。
“那出行上呢?各个景点离这里很远。”顾棠说,“如果你不愿意搭乘地铁,每天可能要耗费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通勤上。”
江淮生轻描淡写的说::“我的B市又不是只有这一套房,到时候查一下给你房源信息,没在景点边上的就住酒店,按照我的标准来。”
顾棠说:“我还没答应呢,你就已经安排上了。”
江淮生反问他:“你不是想要赚钱吗,在现在这个阶段,除了我之外,你能拿到比这个更高的时薪吗?”
可能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能拿到这样高的时薪,但是他知道顾棠不可能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步。
要么就是靠吃流量饭,比如说做网红达人卖货。但是江淮生同样了解顾棠,别看顾棠小的时候活泼开朗,在各大场合面前发言也没有任何问题。
顾棠并不喜欢被曝光在镁光灯下,也不想展现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指指点点。
想要做网红就不可能做真实的自我,而且越有名气,说句话的点点滴滴都会被人用放大镜无限放大。哪怕那样很赚钱,顾棠也绝对不可能去做。
顾棠在思考过后,果然还是没有拒绝陪玩兼职,毕竟大少爷给的太多了。反正高考结束后的毕业旅行也就这么一次,而且旅游过程中能够碰见的人特别多,同样能够达到他观察社会的目的。
“咔嚓咔嚓……”
顾棠在用相机给江淮生拍照的时候,就有大着胆子的游客凑上来搭讪:“小哥哥,你拍照技术看起来很好,能帮我们也拍一张吗?”
还没顾棠拒绝,江淮生就先开了口:“不能,他是我的私人摄影师。”
开什么玩笑,他承包了顾棠的私人时间,怎么可能允许顾棠接免费的私活。
顾棠礼貌拒绝了搭讪的人,当然也拒绝了所有人发出的合照邀请。
后面他们两个就没有怎么碰到这件事情,因为生活管家及时的更改了策略,要求保镖们和司机人为的隔绝一下,不要让搭讪的人上前打扰两位少爷。
顾棠给江淮生陪玩期间,完全不觉得自己拿这笔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虽然没有导游证,但是方向感很好,事先熬夜,做了大量的攻略,并不比本地导游差太多。而且那些导游会的语言,他同样也会。
18岁拿不到考试证明,但是他和那几个国家的人口语交流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如此,顾棠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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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拍照技术很好,念书的时候拿过全国级别的摄影大赛银奖。
“我看看照片怎么样?”拍完照之后,江淮生凑过来看相机里自己的脸,挑选了一些构图不错的,“到时候把这些都洗出来。”
“剩下的那些都不要删,电子档就先存着。”
“好。”
值得一提的是,顾棠拿银奖的那一次,江大少爷拿的是那一届的金奖。当年的评委说,他的摄影技术很强,但是没有江大少爷的有灵气,所以只能拿银奖。
不过顾棠觉得,金奖还有一点金钱的元素在里面。很多主观性的艺术奖项不仅是优秀就能拿第一,还有很多其他因素,要看参赛者的背景,要看评委的喜好,还要看运气好不好。
当初金奖有两个,另外一个和江大少爷并列的获得者,是全国摄影协会的副会长。
所以有时候顾棠很讨厌这样,他人生中的前八年都生活在属于小孩子的单纯天真的环境里,被迫拉进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就被迫很早认知到大人世界丑恶的一面。
哪怕你再优秀,再努力,总有一群很烂的东西带着很烂的作品击败你。这一点江淮生比那个副会长强的多,他至少确实很优秀。
顾棠的短信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手机。
“你妈给你发信息了?”
顾棠摇摇头:“是导游证的资格审查通知我通过了,11月份参加考试。”
在答应做导游并且研究了相关行情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导游证的报考时间,刚好过两天截止,顺带就报了名,并且在开学之前收到了自查和审查通过的短信。
从这次他和江淮生旅游的过程来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事故,顺利考试之后顾棠就能够拿到导游证。
“要是以后你还有导游陪玩需求,等我拿证之后要涨价,还要签合同。”
顾棠可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愿意依法合规的为国家纳税。
江淮生嘟囔了一句:“黑心导游。”
人家熟客都打折,顾棠倒好,还给他涨价。
顾棠问他:“什么?”
江淮生说:“没什么,我是说去洗照片,今天拍的都洗。”
金色的阳光照在顾棠身上,光晕像是一双金色的翅膀,好像不经意间,顾棠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江淮生突然意识到,当初那个会因为被母亲忽视偷偷躲着哭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而且正在试图努力摆脱身上沉重的感情枷锁。
他当然可以使用更加恶劣的手段困住顾棠,如果顾棠没有提出那一纸荒谬无比的合同的话。
但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江淮生心想,他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手段。
比如现在这样,他用高价买下顾棠的所有私人时间。只要顾棠还愿意卖,哪怕再涨价十倍百倍也没关系,他都愿意买。
18.018
9月15号,B大学子新生报道日。
这两天几乎是这一片区域的各所大学的集体报道日,再加上辛苦的上班族,大学城附近的各条街道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拥堵。甭管是什么牌子的豪车,都被堵在大学门外。
顾棠和江淮生没有赶早起的热闹,毕竟从他们居住的地方只要步行七分钟就能抵达学校大门。
他们两个人合同行程最后一天,就是参观B大校园。B大占地面积很大,平常如果只靠两条腿走,未免太不方便。
早就做了攻略的顾棠提前购买了一辆小电驴,昨天就停放在学校里面,进了校门200米就能找到自己的小车。
顾棠在满18岁生日之后,暑假就抽空去考了驾照,摩托车驾照和C1驾照,都是用最短的时间一次过。
在合规合法的情况下,他会尽可能的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而不是有苦硬吃、自我折磨。
学校里有很多共享单车,自行车和电单车都有,但是共享的哪有自己的好用,顾棠也有洁癖,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江淮生没有购置小电驴,大少爷表示骑车实在是太不优雅,有伤格调。只是这两天开学人多,他有车也不能在校内开。
顾棠的小电动车就没关系,买下来的当天就上好了牌照,在校内提前做过登记,平常使用很方便。
“把头盔戴好。”顾棠找到自己的爱车,熟练的佩戴上银蓝色的头盔,江淮生的那个是买一送一的同款。
顾棠长腿一迈上了车,他负责骑,而江淮生稳稳当当坐在他身后,光明正大众目睽睽的搂住前者的腰。
冲着这一点,江淮生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电动车的不优雅的。
偶尔会有人忍不住多看那车子两眼:“这车造型和颜色真好看。”
电动车的改色工作是顾棠亲自上手的,毕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辆新车,花了他6999的高价,他的审美和技术显然得到了大众的认可。
至于车子上的人,两个高高瘦瘦的头盔男没什么好看的,学校里长得个子高,而且身材正常的男生很多。
至于男生搂着前面男生的腰,骑电动车,搂着前面的人很正常嘛。
两个人在校内穿梭,方向感特别好的顾棠很快到了目的地:“你先下来。”
江淮生不动声色的摸了一把顾棠的细腰,才默不作声地松开手,迈开长腿,动作优雅地下车。
学生档案是事先传到学校的,新生报到就是拿录取通知书和相对应的档案资料对上,确保本人无误。
档案上有新生高中时期拍的一寸证件照,当然,全部都是黑白复印件。
哲学院负责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们翻了几下资料,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嚯……”
还有人证件照能长成这样?这照片就跟化了妆精修似的,乍一看,证件照就和艺术照一样。
“看起来,今年哲学院的新生质量很高啊!”
现在普遍条件好,大部分小孩都长得不丑,个子高苗条,再稍微打扮一下,这个年纪都难看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资料里的那张照片,很出挑,是那种放在网络上都能迅速收获大多点赞的出挑。
另外一个留着长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的男生说:“谁知道是不是照骗,万一就是人特别上相呢。”
男生好像和女生不一样,有的时候某个特定的角度,就会显得很有气质,是个令人心动的帅哥,但是真的到了现实中,往往令人失望。
虽然男生们总是会互相吹捧,但是在女生面前,他们也会不遗余力的攻击同性,真帅哥反而是被诟病最多的。
“就算没那么上相也绝对是个帅哥。”负责接待的那个学姐信誓旦旦,“我用我自己追星多年的眼光发誓。”
“请问哲学系是在这里报道吗?”
“是的。”
动听且抓耳的声音响起,交谈的接待者一抬头,就对上了资料上的那张脸。
错了,他们之前说错了,这照片哪里是太上相,分明是不上相,现实中的这张脸竟然更加富有冲击性,浓墨重彩的,一下子撞到人的心巴上了。
“咳咳……学弟好!”
学弟后面还有一张俊脸,对方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看起来特别精致斯文,就是那种很沪派风格的大少爷。
前面那个高一些的,是带着几分野性的英俊,像是草原上的狼少年,有着大自然的纯朴和清澈,是一种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美。
但是又没有高原上的野马那么糙,就算是狼,也是那种长得特别漂亮,有着雪白的毛发,超级帅的狼王子。
两个人是不一样的风格,但是站在一起是相得益彰的好看,漂亮得像是一幅风景画。
这种级别的帅哥,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毫不逊色。不,现在的娱乐圈里全是资本家的丑孩子,拿眼前这两位学弟和丑孩子们比,实在是太侮辱学弟了。
负责帮忙登记的学姐立马回过神:“在这里签一下名,然后留一下自己正在用的号码,个人邮件,主要是方便学校给你们发信息。”
顾棠确定了一遍,就把口罩拉了上去,然后如实填写了自己的资料,摆放资料的桌子不算高。
他弯着腰写字,江淮生在后面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顾棠,顺手把我的也填了。”
学姐好奇问了句:“你们两个认识呀?”
顾棠说:“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
在外人面前,他并不想表现得和江淮生多熟悉的样子。
江淮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补了一句:“我们是同桌,十年同桌。”
顾棠进了江家,转校到A市,就被安排做了江淮生的同桌,直到高三毕业,他们仍然是同桌。
“那真是太有缘分了,你们两个好像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学姐检查了一下资料,“这是你们两个寝室的钥匙,还有校园卡,校园卡要收好,丢了的话要去教务处补办。”
顾棠听着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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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这是什么缘分,这明明是人为。
在B市,江家不能像在A市那样作为地头蛇,而且这里是学校,百年名校的B大还是很强势的。
只是顾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实验大楼,上面4个金色大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明远大楼。
明远集团的名字取自江淮生的曾祖父江明远,他老人家心怀大爱,没什么特殊爱好,赚到了钱之后就在全国各地捐楼。
很多大学都有明远楼,在江家的祖籍所在地,还有明远中学、明远小学、明远医院……
B大荣誉校友里面,江明远在一众校友里也是名列前茅,大学还设立了明远奖学金。
江淮生这个江明远的曾孙进学校,多多少少还是能受到一些照顾。
“好的,谢谢学姐。”大少爷在几个学生会的学姐面前显得很是谦逊有礼。
君子的表象,是江淮生对外的伪装,只有近距离和他接触,才能够体会到他的傲慢和冷漠。
顾棠上楼开了寝室的门,看里面的摆设,他们被分配到的是三人间。
这个宿舍显然是早有安排,内里粉刷过墙壁都雪白的,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两张床上铺了床垫,是生活管家那边昨天就进来铺好的。
某种桌子上也摆满了江淮生惯用的东西,衣服什么的都挂好了。
顾棠觉得嘲讽。
“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还要来走一下报道的流程,这是大少爷来学校陪玩小孩子过家家吗?”
嗯?这话不是顾棠说的,多年养成的沉默习惯,他不会轻易的开口把这话说出来。
一抬头,他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染着嚣张的红发,做的是那种会让普通人犯潮人恐惧症的机车酷哥打扮,双手抱胸,一脸高傲的睨着他们。
如果说,江淮生是披着君子皮的美人蛇,面前这个家伙就是喷火的暴龙,一个肌肉壮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倒也不是头脑真的简单,只是对方不擅长念书而已。
顾棠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个家伙能被放在他和江淮生同一间寝室,可能真的是系统随机抽到的。
暴龙攻击人的方式不像江淮生这么斯文,他更直接。
嘲讽完江淮生,他又说顾棠:“哇哦,大少爷上个学还要跟班伺候,什么年代了,一股封建味,不知道宿舍不能养狗……”
最后那句还没说完,红发青年的脸一偏,然后气急败坏的叫起来:“顾棠,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敢动手打我!”
顾棠把自己擦过对方脸颊的拳头收回来:“凌小少爷这不是躲的很好吗?我没打你,只是打只蚊子而已,秋天蚊子也嗡嗡叫,挺烦的。”
他的生父曾经是江家的管家,继父是明远集团的ceo,母亲依附继父活着,因为家庭的原因,顾棠前十年都被迫和江家绑在一起。
江淮生也就算了,凌风厉算什么。
江淮生给顾棠张湿纸巾:“擦擦,蚊子病菌多,脏着呢。”
19.019
面对这两个家伙的打配合,凌风厉只能无能狂怒。
他下意识也想要挥拳,但是全都还没伸出去,又缩进来
都是成年人了,和小孩子之间的打架都不一样,他要是敢对江淮生出手,这条毒蛇就敢把他送进去。
等顾棠擦干净手,江淮生打了个电话问老爷子:“寝室里多了一只臭虫,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哦……嗯,知道了爷爷。”
三人同寝的局面不可更改,他挂断电话,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张白净的脸看起来有点阴沉。
凌风厉看他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反击江淮生骂他臭虫,颇有些贱兮兮的:“姓江的,这里可不是你们A市,是B市。”
凌家才是B市地头蛇,江淮生是外来户,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顾棠问他:“你成绩这么差,怎么进来的,靠捐楼?”
凌风厉龇牙咧嘴:“少瞧不起人了,知道什么叫体育特长生吗,小爷堂堂正正凭自己本事进来的!”
他本来就是A市人,只是小学三年级到高一那几年借读了一阵,高二又转回了B市。
B大招收本地户籍的分数本来就没有那么高,再加上他是体育特长生,还有各种其他加分项目,只要成绩稍微提上去那么一点,读B大合法合规,谁来了也找不出什么黑料。
顾棠问完这句就没吭声了,他往外走,之前买的很多东西到了学校的驿站,这会儿还要骑电动车去驿站拿。
江家是江家,江淮生和他念书是一起,但是现在他已经过了9年义务教育的阶段,用的东西可能和大少爷的不一样。
该要的钱他拿的不手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顾棠也不会要。
“我也要去。”
江淮生要跟出去,但是顾棠拒绝了:“我电动车要放东西,没地方带你。”
大少爷过来能干什么,只会添乱。
江淮生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现在是开学期间他要低调,这会儿他就直接开车去拿东西,哪里轮得上顾棠嫌弃他。
在一瞬间他也不是没想过坐轮椅,但是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电动轮椅,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倒还没有疯癫到这种地步。
三人的寝室里剩下两个人,凌风厉瞬间就感觉气氛微妙起来,是本来身体是慵懒的靠在柜子上,被那毒蛇的眼神扫了一眼,他有一种自己会被咬一口的错觉。
“哼!”他更大声哼了一句,抄起桌子上的机车钥匙,炫耀似的对江淮生晃了晃,“小爷懒得理你们。”
他腿长三两步跟上去,顾棠上了电动车,他也上了自己酷炫的红色机车。
“喂,顾棠,一个大男人你还骑什么小绵羊啊。”
凌风厉拍了拍自己的机身说:“是男人就要骑机车,机车才是男人的浪漫,你懂不懂。”
顾棠没搭理他,他和凌风厉是旧时,但是这个叫凤梨的家伙就跟凤梨一样,是个刺头,扎手。
如果说江淮生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但是大少爷至少还会为了君子的皮相做些表演,而凌风厉,根本就没有过任何遮掩,就是那种很张扬的家伙。
而且对方讲脏话特别直白,特别粗,顾棠对江淮生是扭曲的友情,是病态的羁绊,对面前这个人就纯是讨厌了。
凌风厉非要开着他那辆摩托跟在顾棠后面,也不知道三年没见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自古红蓝出cp,你这个小绵羊是银蓝色,我的疾风是黑红色,还满般配的哈。”
顾棠把自己的电动车停好,到底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两年不见,你恶心人的功夫确实见长。”
凌风厉委屈的瘪了瘪嘴,他这张嘴确实不会说话,有时候就是忍不住犯贱。
但是他也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在说实话,而且嘴巴里说的和自己想的也不一样。
就比如说刚见面那会儿,他说顾棠是狗,其实也是替顾棠鸣不平。
这个寝室一开始本身就安排了两个人,是江淮生和顾棠两个,是他看到熟人的名字,央求爷爷把他加进来。
本身这个寝室原本是研究生,宿舍可以住2~4个人,江家之前打了招呼,说自家小孩身体不好,需要清静,住宿期间也不希望安排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凌风厉本身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知根知底的,他也让凌老爷子打了招呼。
旧友在大学重逢,听起来好像是件喜事,可惜又被他搞砸了。
他挽起袖子:“我帮你拿快递吧。”
顾棠阻止了他:“用不着。”
“好歹也是做过整七年同学的人,你用不着这样吧。”
凌风厉说:“而且当初我和你一样也是转校生,校友情。”
顾棠看着他:“我和你没有校友情这种东西,看到你只会想起之前不愉快的回忆。”
十年前,顾棠从漓水镇小学转到A市一小。
因为小镇和A市课本不一样,再加上小镇上三年级前都没有英语,所以转学后第一次考试,他综合成绩考了倒数第一,英语更是只有十几分,班上唯一一个不及格。
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喜欢攀比,特别是他转进来的A市小学,大家各方面都攀比:家境、父母能力、外貌、成绩。
除了外貌和打扮之外,顾棠简直点满了所有负面buff:单亲家庭,生父去世,母亲改嫁,父母不管不顾。
虽然长相很有欺骗性,但是一说话就是遮掩不住的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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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顾棠不会讲本地话,普通话也不标准,讲话有可笑的小镇的口音,在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且出身不错的同班同学们看来,顾棠这个转校生就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带着这种负面滤镜,人看起来都没那么好看了。
要是顾棠成绩好也就算了,偏偏成绩还很差,却被安排进最好的班级,拉低了班上的平均分。
同学们对顾棠指指点点:“成绩这么差的乡巴佬,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进来的。”
“他怎么好意思待在咱们班呢,都拉低了咱们班的平均分。”
“就是啊,听说他爸爸死了,她妈妈带着他改嫁了,他就是传说中的拖油瓶吧。”
“班长好可怜,竟然要坐在这么个乡巴佬边上,都要被那泥土味给熏吐了吧。”
都说小孩子是天使,但小孩子同时也是恶魔,有时候他们的恶意会比大人更加直接残忍。
顾棠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8岁的小孩子,而且还刚刚失去了父亲,又远离了熟悉的家乡和朋友。
三年级那一年,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即便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回想起来,还能看到心脏上留下的丑陋疤痕。
而凌风厉和顾棠不一样,顾棠三年级上学期转进来,凌风厉下学期转进来,对方比他和江淮生要大一岁半,已经是年满十周岁的大孩子。
两个人都是转学生,但是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凌风厉父母双全,算半个本地人。
某些很有优越感的本地同学排挤他,凌风厉就凭借着自己的财力,很不错的身手,短时间内迅速的拉起小团体,反过来排挤其他人。
顾棠作为班上被欺负的转学生,也是凌风厉拉拢的人,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很快又闹掰了。
原本顾棠非常讨厌江淮生,就是因为凌风厉,他才和江淮生变成了“朋友”。
没想到大学生涯会见到凌风厉,竟然还要和这个家伙做室友,顾棠觉得新生开学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把自己的快递全部都码好,东西有点多,他就打算分两次运。
结果出驿站门的时候,顾棠发现凌风厉在自己身后跳脚:“我的机车被拖走了!哪个王八蛋干的?!”
风纪委员会的说:“校园内不允许机车进入,所以我们把车子挪出去了,你还要交一份检讨。”
凌风厉的车能进来,是因为他是凌家的小少爷,没人举报,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有人举报了,学校就不能不管。
举报凌风厉的好心人江淮生,就站在附近教务大楼的过道里,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看到顾棠的唇角翘起来,他的嘴角也上扬起同样的弧度。
20.020
顾棠跑了两次,把自己的快递全部都运回了寝室里。
毕竟大学,顾棠想要一个和以前的时光完全不一样的新的开始。
所以以前念书的时候家里买的那些衣服,鞋子,他都没有带过来。被子毯子之类的也都是网上买的新的,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提前寄过来晒。
至于在四合院那边的,床上用品跟学校这种窄窄的宿舍床也不匹配。
顾棠拆快递的时候,凌风厉还在跟别人交涉,江淮生不知道去哪里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倒是走廊上还能听到别的寝室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其他回寝室的学长们。
顾棠快速的把自己的床铺铺好,在教学楼那边的江淮生慢吞吞走回寝室,手里多了几个叠起来餐盒。
是四合院那边的厨房做好了,管家亲自送过来的。
管家给送到了他们这栋的宿舍楼下,因为学校还会有很多点外卖的学生,江淮生拿“外卖”的举动就不起眼。
B大的食堂其实味道很不错,花样多又便宜,不过江淮生各方面都比较脆弱,一般不吃外面的东西。
大少爷并没有过去帮顾棠拆快递,只是把盒饭放在桌子上,他没有重重的放,但是沉重的饭盒落到桌子上,还是发出一声闷响:“过来吃饭。”
顾棠抬头看了一眼:“你自己吃吧。”
江淮生说:“管家做了两人份,你不吃,那份就扔了。”
顾棠放下了东西,进卫生间洗了个手,他知道江淮生说到做到,而顾棠小时候接收到的家教,那就是要爱惜粮食。
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的碗吃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到了A市这种环境,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大环境里,有一段时间外界的舆论都是:不管吃什么,盘子里不能空着,不然显得自己太贪吃,小家子气。
但是哪怕是温心怡念了他几次,每一次,顾棠都会坚持把东西吃完。一方面他是真的爱惜食物,另外一方面,他也是用这种事情和环境对抗,和温心怡女士对着干。
长情的顾棠在某些方面很固执,所以温心怡女士也会说他是和他爸一样犟种,改都改不了。
后来环境好了一些,媒体上都倡导节约粮食,光盘不可耻,顾棠的举动才不会被指指点点,反而被夸赞,但他其实根本都没改过。
顾棠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凌风厉,顺口就问了一句:“他的车子被收走了,你举报的?”
江淮生似笑非笑:“怎么,你要替他鸣不平?”
“当然不。”顾棠说,“我只想说,干的漂亮。”
难得江大少爷干了件能让他开心的好事。
他把饭盒一一的摆好,管家准备的饭菜特别丰盛,分量也很多,别说是两个人吃,就算是三个人吃也没什么问题。
在餐具方面,管家多准备了几套,细节上做得很到位。不仅有一次性的桌布、消毒后的筷子刀勺子叉子一应俱全,还备了一次性手套。
不过从菜品来看,这些菜都是比较符合江淮生的口味:四喜烤麸、油爆虾和糖醋小排、蚝油生菜,腌笃鲜,一共四个菜一个汤,每个菜的分量都很多,配的主食也有三种。
除了晶莹剔透的大米饭之外,还有拇指生煎和葱油饼。小小的生煎包还做了两个口味:鲜肉包、蟹黄汤包。
正餐之后还有餐后水果和甜点,点心是提拉米苏。
顾棠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罐家乡风味的辣酱,是之前在老家向店家买的,现在全寄了过来。
江淮生看到顾棠把辣酱倒在小笼包上,眉毛都忍不住皱起来。
“你要试试吗?”顾棠舀了一小勺子辣椒酱在盖子上。
他并不护食,不吝啬分享食物。
江淮生夹了个小笼包,沾了一点点红辣椒,尝试着咬了一口,薄薄的嘴唇染上辣酱的艳红色,然后整张脸都有点红。
很显然,顾棠家乡的辣酱对一个从来都不吃辣的人还是太勉强了。
顾棠见状直接把盖子拉回来,考虑到这种情况,他本身就准备了一点点,但是剩下的那些他也不打算浪费。
“我又没说不吃。”江淮生的手指覆盖在顾棠手背上,重新把盖子拉回来。
他吃一点点辣,又吃一点甜的或者喝一口汤压下去。
这种辣的感觉,很微妙,就像是现在他和顾棠的关系,辣是痛觉,带来的感觉很刺激,想要推开,但是加一点甜又能忍受。
一顿饭就在这种有些沉默的气氛中吃完,顾棠把东西全部都收拾整理好,清理出很多快递的纸箱子。
他问学姐群里要了一个收纸箱子的电话,这些快递箱子最后换了一张二十块的纸币。
钱是小钱,但是顾棠从来不浪费小钱,他身上有这10年来,江家和A市在他身上的烙印,但是他人生的前8年留下的东西,有一些始终都没有被磨灭过。
比如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节约粮食、不浪费资源。
他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别人慢吞吞可能要干一天的活,顾棠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干完了,身体太过疲累,他脱了鞋子,爬到属于自己的那张狭窄小床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凌风厉,顾棠在这个短暂的午休时分,又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是他刚转学的第一年。
别看他在学校里表现得很坚强,但是等放学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哭着求自己的亲妈:“妈,我不要在这里读书,我要回家!”
他再怎么记得父亲的教导,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八岁生日的小男孩而已。
温心怡女士的面容在梦境中显得非常冷酷,顾棠只记得她穿着很漂亮的碎花裙子,妆容精致,嘴唇很红,一张一合的,像是电视机里吃人的女鬼:“你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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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学校有多难进吗,这所学校的升学率特别高,在这里读小学,你就有半只脚踏上了Q大和B大,我不会给你转学。”
小时候的顾棠抽噎着,想起来和父亲的时光,他问:“那爸爸呢,我的爸爸呢,我不要江河做我爸爸,我要我自己的爸爸。”
女人冷酷的告诉他:“你爸爸已经死了。”
心里那座了不起的大山因为这句话轰然倒塌,顾棠当场放声大哭。
温女士蹲下来,拿帕子擦干他的眼泪,又温柔的说:“妈妈知道宝宝是个聪明孩子,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聪明。等你成绩考好了,他们就不会说这些难听话了。自己努努力,好好学,继续做让妈妈骄傲的孩子,你爸爸每次听到你考第一都很高兴的。”
顾棠听见小时候的自己问:“真的吗,我考好了,爸爸会骄傲的吗?”
女人说:“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成年后的顾棠扯了扯嘴角,嘲讽无比的想,别听她的,她就是个大骗子。后来他成绩变好了,弟弟也出生了,无论他成绩好坏,温心怡女士都没有那么在乎他。她在乎的是别的东西,那些是顾棠出生就注定的东西。
也是在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满口谎言之后,顾棠才学会了反抗。所有敢方面侮辱他的人,或者是骂了他没爸的人,如果说他过分的,他就会挥拳打人。
他爸爸曾经说过:“不要主动去欺负别人,不要做欺凌弱者的坏蛋,但也不要害怕欺负别人,如果别人欺负你,就狠狠反击。”
如果道理在他们这一边,是别人先撩者贱,那么找家长的时候,顾棠也不会被骂。
第一次打人的时候,顾棠当然被叫了家长,别看温心怡女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对上那些背景不错的家长也毫不落下风,没让顾棠吃半点亏。
这也是为什么顾棠很难割舍这段亲情的原因,在没有弟弟的时候,温心怡女士还是会出头保护他。只是有了弟弟之后,她就会对他说:“妈妈很累,不要给我添麻烦。”
哪怕是别人骂他,哪怕是别人的错,他只是反击,那也是给她添麻烦。
在那之后,他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套麻袋,不要让别人抓到自己打人的证据。
而再后来,不需要温心怡女士给他额外掏钱,顾棠也能凭借自己的成绩考上本市最好的初中。
这段过去有太多不美好的东西,所以梦境的基调是灰色的,所有的记忆片段都是压抑且沉重。
顾棠胸膛起伏,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了让自己觉得沉重到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
江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没去隔壁他的那一张床,而是跨坐在他身上,压了个一百多斤的重物,可不是沉甸甸的吗?
顾棠还没开口,寝室里的第三人臭着一张脸进来了,他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们两个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