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1. 傅教授
夏末,苏城连续下了几日的雨,拂去城市的燥热,空气里清凉了几许,似是为了给即将来报道的大学生留下好的初印象。
许嘉柠开车去往A大的路上,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闺蜜田爽的电话。
学校就在下个路口,掉个头回来十分钟左右,许嘉柠准备停好车再回过去。
大学毕业后,许嘉柠在A大一楼图书馆开了个咖啡书吧,取名彼岸书香,原来是个奶茶吧,经她手也算是改头换面。
图书馆后面隔一条马路,有个停车场,许嘉柠很熟,最近一周她都停这里。
没成想,临近开学,停车场也是车满为患,许嘉柠勉强在两辆车中间找到一个停车位,她观察了下位置偏小,不适合她这种新手司机。
刚要放弃,田爽的电话又一次拨了过来,明日新生开学,咖啡书吧开业,田爽看起来比她还心急。
下一个停车场距离图书馆有段距离,许嘉柠只好硬着头皮尝试了一番,终于倒了七八次车后,将车停进了车位。
两侧的车离得太近,许嘉柠侧着身子下了车,收起后视镜,往图书馆走去。
刚到图书馆,田爽已经站在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看到许嘉柠,她三两步过去拖着人往前走,“你可真够淡定的,明天都要开业了,咖啡机还没调试。”
“没事,新的不行有旧的,旧的那款我熟。”相比田爽,许嘉柠悠闲的多。
虽说她大学学的专业和咖啡八杆子打不着,但是为了开这个店专门去咖啡店当了一个月学徒,说不上信手拈来,应付这个咖啡吧绰绰有余。
“我跟你说,我们系今年新来个大神导师,斯坦福博士毕业。”
田爽和许嘉柠大学不是同一个专业,她大学是物理系,许嘉柠广告专业,她们的宿舍是物理系和新传班拼起来的。
许嘉柠正在小黑板上写开业广告语,闻言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学术大牛?”
“不仅如此,听说长的还挺帅。”田爽一边整理吧台,一边跟许嘉柠传递她早上从实验室听来的消息。
一会儿功夫没看,实验室群里的消息又多了不少,有师姐在实验室走廊里偶遇了这位大神,偷拍了照片贴在群里。
“嘉柠,快来快来,本尊现身了。”田爽举着手机冲门口放小黑板的人晃,连连感叹:“才貌双全这个词用在大神身上一点不为过。”
许嘉柠支好小黑板,听田爽这么煽动,她不经也心痒痒。
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吧台,凑过去看照片,田爽却满脸遗憾地告诉她照片已经被撤回了。
更不幸地是,导师临时查岗,田爽得立刻溜回实验室,作为保研生,大四毕业的这个暑假她根本没有享受到。
物理学院距离图书馆不远,十来分钟时间,田爽已经坐在实验室里,顺带给许嘉柠带来最新消息,大神教授往图书馆方向去了。
许嘉柠合上手机,她的咖啡吧在一楼靠左侧的位置,只占据整层楼五分之一不到的面积。
吧台前方和后方是两面墙,左侧和右侧是两面落地窗,门开在图书馆里面,如果想偶遇,她得走出图书馆。
许嘉柠看了眼咖啡桌上还空着的花瓶门口尚未整理的鲜花,拍了张照片发给田爽:“除非你说的大神绕道拐进图书馆,否则我应该很难见到他。”
发完消息,许嘉柠开始调试她的新咖啡机,机器研磨咖啡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响亮,以至于有人进来,她都未察觉到分毫。
直到咖啡豆研磨结束,她转身时才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一位男生散漫地坐在吧台高脚凳上,手指落在塑封咖啡单上,略显不耐的样子。
许嘉柠很快调整了状态,浅浅的梨涡嵌在脸上,她并未料想到小店的第一位客人出现的如此之快,欢迎光临的话还在盘桓。
尚未出口时,坐着的男生倒是先开了口:“两杯冰美式。”
“不好意思,同学,制冰机刚刚开始工作,暂时还没有冰块喔。”许嘉柠说话的时候声线温柔,原本是拒绝的话听起来倒也容易接受了许多。
顿了两秒,她又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问道:“要试试热美式吗?”
男生看了眼还未落下的夕阳,他可是在33度的热浪下来来回奔波,能拐进这家廉价的咖啡店完全是为了解暑。
听到“热”字心里的火顿时往上蹭了蹭,店里的空调也压不下几分。
“姑娘,你也不看看外面的天,这个季节销售热咖啡,多少缺点经商头脑。”
许嘉柠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今天试营业,准备不周全,要不今天咖啡买一送一。”
男生皱着眉,心里腹诽着,这姑娘是不是缺根筋,都说了不要热咖啡,还买一送一。
他起身准备走时,一直站在那边不远处看书架的男生淡淡一句:“那就热美式。”
许嘉柠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察觉到店里还有另一位客人。
他身形挺阔,白衬衫浅卡其休闲裤,表情淡薄,看起来挺斯文,她猜想或许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
“咣咣”,吧台桌子上有指骨扣响的声音,坐在吧台的男生提醒,许嘉柠回神,快速地打了单子,转身去做咖啡。
新磨的咖啡粉加入咖啡机,不多时,两份杯装热美式已经备好。
还没出彼岸咖啡,许嘉柠便听到接过咖啡的男生一手将咖啡袋塞进了另一位男生的手里,“你点的你自己解决。”
-
出了图书馆冷气瞬时被热浪淹没,唐屿扯了扯衬衫领口,又望了眼傅时礼手里的热咖啡,更是怨念十足:“傅教授,大夏天喝热咖啡,是哪儿来的爱好。”
傅时礼并没有这种特殊爱好,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为难别人。
咖啡店里的小女孩看着就是个大学生模样,唐屿那样说话的作风,他若是不拦着,小女孩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严格意义来讲,过了秋分,已经是秋天了。”傅时礼从包装袋里拿出一杯放进唐屿手中。
唐屿一脸抗拒,目光瞥到路边的垃圾桶,毫不留情地将咖啡丢进了垃圾桶,扔完看见傅时礼手里那杯咖啡仍觉得燥热,打算帮他也解决了。
傅时礼摆开手往一旁躲了躲,若是速溶咖啡,他倒也不值得珍惜,但这是现磨咖啡,他淡然地劝解:“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好好好,傅教授说的都对。”唐屿很识趣,跟傅时礼讲道理,他还没疯,转念又想到,“你真打算住学校宿舍,你那宿舍条件看着可不怎么样。”
“离实验室近,方便。”傅时礼言简意赅。
他刚回国时间不久,对A大周围的情况还没那么熟悉,再者他对住宿的要求并没那么严格,干净安静即可。
正巧,教职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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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都满足。
今日,唐屿便是来帮他从酒店搬家到宿舍,他行李不多,不过多的是几箱书,刚好邮寄到了。
添置生活用品费了些气力,一向娇气惯了的唐屿自然不会用一杯喝不到口的咖啡便宜了傅时礼。
傅时礼自知晚上的夜场逃不过,他准备回宿舍换身衣服,唐屿却偷懒不想走回头路,干脆在停车场等他过来。
客人走了后,许嘉柠继续整理放在一旁的花束。
咖啡吧设了六个卡座,分别在吧台左右两侧的落地窗处,各三个,吧台正对中央处是一圈书架,咖啡吧正门对面也腾空了一座墙,专门搁置书本。
许嘉柠剪了花,在桌上每个花瓶里插上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做完这些事,心满意足地环顾了一圈,这才关门离开。
对于她摆放新鲜花束这件事,田爽此前劝过她,买一些干花插进花瓶,持久还节省开销,许嘉柠想了想后,还是拒绝了。
她希望每天坐在咖啡桌上的同学和她一样,每天都是新的一天,这样也有助于提升她工作的幸福感。
沿着已经熟悉过无数遍的路,许嘉柠到了停车场。
想不到已经傍晚,停车场的车仍旧是有多无少,许嘉柠的车位不仅没变宽,正前方过道上也堵了一辆车。
她再度侧着身做进驾驶座,屏气凝神伸长脖颈往车前脸方向确认距离,车往前挪动了一些后开始打方向盘,如此往复,尝试了几遍后,车还没有挪出车位的迹象,许嘉柠败下阵来。
许嘉柠只好下车去正前方堵着的车上去寻找联系方式,车里并未留下任何有效信息。
她无奈地靠在车边,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夕阳下沉的余晖,越过图书馆外墙隔着马路,散发出昏黄的光,打在停车场路灯下的人身上。
浅灰色衬衫下的闲适背影,看起来有种世事淡漠不落俗尘的感觉。
许嘉柠欣赏了短暂的一瞬后,回归现实,眼下她在停车场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忙的人。
即便这人,周身透露着一种不易靠近的气质,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嗨,同学,打扰下,请问可以请你帮忙吗?”
闻言转身,傅时礼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很短的瞬间便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什么事。”
许嘉柠也意外,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不同的地点,会遇到一个人两次。
一时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说一声又见面了会不会显得她太过热情,不说话会不会显得不太礼貌,或许以后学校也会常见。
她的脑海里,两种情绪在打架,目光就那样直戳戳地停在他脸上,都忘了收回。
傅时礼也不催促,还是原来的姿态站着,他对这样的注视并不陌生。
像咖啡店店员这样看他的人,她不是第一个,比她反应夸张的也有的是。
夕阳的光芒,在不被察觉的时间里消失在图书馆幕墙后,天空开始蒙上暗色。
傅时礼往远处看了眼,唐屿叼着一只烟往这边走来。
他刚刚换好衣服回来时,收到唐屿消息,他等得无聊去小卖部买烟。
傅时礼抬了抬眉,出于礼貌提醒: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
他的声音,让许嘉柠清醒,来他面前的初衷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同学,你车技好吗?”
2. 傅教授
许嘉柠指了指自己三面被包围的车,简单两句解释了自己刚刚尝试无果的过程。
傅时礼眉眼抬了抬,瞧了眼处在困境中的车,还有眼前的小女生,薄唇动了下,还未发出声,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会开车。”
唐屿远远地便看着这女孩眼熟,走近了才发现,还是咖啡店那女生。
短短半小时内,再次碰面,唐屿对她的意图有所怀疑,上下打量着许嘉柠,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还是说……”
还是你只是找个理由来搭讪他?
他话并未说完,但是这说了一半的话足够让人遐想连篇。
认识傅时礼二十多年,从小到大追求傅时礼的人向来多,看的多了,唐屿倒是培养出了随时随地可以挡在傅时礼前面的性格。
当然他阴阳怪气的毛病也是这个时候养成的。
傅时礼眉眼低了低,小女生脸上带了些窘迫,不像是刚刚来开口时那样的从容,他适时地解围:“我很愿意帮忙,但是我……”
话未说完,再次被打断,唐屿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点燃了一只烟,此时淡淡的烟雾飘出来,带着浓浓的痞子气息,“可惜啊,他没什么经验。”
许嘉柠并未仔细思考男人未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只是他朋友的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是明确的拒绝。
她很少向人求助,更别说是男生,所以也并未料到会被拒绝的尴尬处境。
刚刚,她的潜意识里将面前求助的男人定义为一个善良的人,所以她迈出了那一步。
只是,好似一切都显得有些许盲目。
许嘉柠略显局促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的思绪不断翻转,喷云吐雾的男人看着却十分得意,他嚣张的气焰似乎连这位高冷的朋友都受不了,不知何时往旁边挪来了几步,孤立地站在路灯下,提醒道:
“唐屿,不要当着女生的面吸烟。”
明明声音很温和,许嘉柠听起来并不觉得有任何震慑力,但眼前不太礼貌的男生还是走到了一旁,将还剩半根的烟熄灭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男人又走回来,不知为何,许嘉柠从他脸上看到了颓丧的表情,局促感瞬时消散了许多,莫名其妙还多出一些胜利的喜悦感。
她微点了点头跟眼前的人致意,准备离开。
男人却先她一步:“很抱歉,我的朋友有些随性。”
“没关系,还是谢谢你。”许嘉柠语气轻快了些,说完话转身。
她的潇洒倒是令唐屿摸不着头脑,冲着许嘉柠的背影,他轻飘飘一句:“不用帮忙了?”
许嘉柠并不想搭理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他之前的话里有话,也想让他难受一下。
她侧了侧身,慢悠悠回应:
“我并不确定你的朋友会开车,所以也只是询问。不过,我现在清楚了一点……”
许嘉柠刻意耍了个小心思,学着唐屿前面说话的样子,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果不其然,唐屿立刻追问:“什么?”
许嘉柠得意洋洋地回身往停车位指了指,“我好像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约摸一两分钟前,许嘉柠回头时看到停在她左侧的车开走了,这样给她腾出了巨大的空间,足够她发挥。
傅时礼和唐屿是目送着许嘉柠的背影上了车,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轿车驶出停车场。
许嘉柠的潇洒,让唐屿如同吃了瘪。
他用怨念的眼神盯着傅时礼那张清秀的脸,一副才高气清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教授,你可小心点,别被小姑娘单纯的外表迷惑了,她是拿捏人的一把好手。”
傅时礼并未接话,而是将手里的车钥匙扔了过去,刚刚在宿舍桌上发现的,“下次记得将车停在车位上。”
傅时礼没拆穿,堵在许嘉柠车的正前方,没有按规矩停在停车位上的车,正是唐屿的奔驰suv。
他原本是打算劝唐屿将车挪开的,奈何唐屿一直打断他说话。
“你是在怪我。”唐屿打开驾驶座。
“我是在提醒你。”傅时礼不紧不慢地强调,“还有,改改你说话的方式,会让人误会。”
“谁会误会,那是他眼瞎,两个堂堂正正的钢铁直男式对话,有什么问题。”唐屿不服气。
他较真的时候,看起来真像个孩子。当然,到这里,傅时礼也不会再和他辩下去。
唐屿的汽车开出A大北门,傅时礼若有似无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这也是他曾生活过13年的城市呐。
-
许嘉柠这一路开得十分顺畅,也许是因为唐屿吃瘪的表情,又或许是傅时礼那轻描淡写的几句。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个性差异还是挺大的。
在咖啡吧碰到时,两人几乎穿着同样色系的衬衫,但傅时礼看起来明显要矜持些,而唐屿要散漫的多。
后来停车场再见面,更是印证了如此。虽然此刻傅时礼已经换上了浅灰色天丝棉衬衫,比起白衬衫看起来冷淡了许多,但他礼貌有度的用语,反而让人忽略了他外在的冷淡。
唐屿的给许嘉柠的印象并不好,然而作为他的朋友,傅时礼提醒他,却又在对她解释时用了“随意”这个词。
出奇的,许嘉柠替唐屿觉得幸运,有这样一个愿意这样庇护自己的朋友。
回到家,许嘉柠的思绪还停留在今日偶遇的两个男人上。
其实除了仅有的几句对话和外貌赏析,许嘉柠并没有任何来自其中一人的有效信息。
最后,她只能勉强将他们概括为斯文男士和他的痞气朋友。
为了短暂地避开这场偶遇,许嘉柠先去洗了澡,洗好澡出来,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人。
自从她毕业后,她的母亲林女士好像终于解放了,每逢周末都会约上姐妹外出,登山,徒步,短途旅行,美容spa一样不错过,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原本在家休息的许医生,此刻也没了踪影,许嘉柠不用多想,大抵是医院临时有什么紧急手术,父亲被叫了过去。
许嘉柠淡定地在茶几上支好平板电脑,又去冰箱里翻出早上父亲不允许她喝的冰杨梅汁,肆无忌惮地喝了一半。
路过餐桌时发现桌上有烧好的晚餐,屋里她回来时才开了空调,餐盘边沿尚且有余温,她看了眼,是出自父亲的手笔。
省的她点外卖,许嘉柠将平板挪到了餐桌上,慢慢享用起了晚餐。
玉米排骨汤在砂锅里,保温效果更好,清甜的玉米汁味融入汤里,更显得汤鲜了几分。
许嘉柠心满意足地一匙一匙盛着汤送进口中,平板电脑上的爱情剧正进入甜蜜的剧情,她似乎心里也跟着甜了几分。
门外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许嘉柠起身开门。
许嘉柠家里是前几年新买的六层电梯洋房,对门邻居是一对比她父母略年长的夫妻,他们并不常过来住。
这套房子是替儿子买的婚房,只不过听说到现在为止,他们家儿子还单身。
许嘉柠在门口和老夫妻碰了个正面,她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快递,和对方礼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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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嘉柠,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邻居女主人笑意盈盈地和许嘉柠寒暄。
“谢谢阿姨。”许嘉柠也微笑着回应。
“嘉柠,阿姨没记错的话,今年大学毕业了吧。”邻居女主人很热情,继续聊着。
“嗯,毕业了。”许嘉柠点头。
“上次过来听你妈妈说去上海工作了,这是周末回来休息吗?”
“没有,辞职了,现在在苏城工作。”许嘉柠仍旧礼貌地回应,母亲林女士的“远亲不如近邻”的谆谆教诲她谨记在心。
邻居阿姨还想再问什么,邻居叔叔冲着许嘉柠客气地点了点头,“回来好,离父母近也好。”
说着,拉着他爱人进了屋,阻止了邻居阿姨的继续唠家常的心。
许嘉柠抱着快递回了屋,长舒了口气,和陌生的长辈聊天,想做到有礼有度太难了。
回到餐桌,手机上有几条信息,一条是来自母亲林女士,让她帮忙签收快递的,她回了比心的手势。
另外几条都是田爽的。
她慢条斯理地点开,田爽这样发消息,八成又是听到了什么震撼的八卦。
只不过,这次田爽一反往常,前面的几条信息都是图片,图片点开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许嘉柠看着便觉得头疼,她草草扫了几眼,都是些期刊论文。
这些,田爽要读研,她比较敏感,许嘉柠却不需要在意,也不太想关注。
想到那种做科研的人,许嘉柠不自觉地会产生敬畏之心,对于她这种从高中就学不明白物理的人来说,这样的人只会让她觉得高深莫测,只适合仰望。
当然,田爽也是她佩服的人之一。
整个暑假,她听了田爽不止一次的吐槽,科研难做,如今刚开学便有心思沉迷大神教授,许嘉柠不得不提醒:“田爽同学,友情提醒,切勿过分沉迷男色。”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能有一位赏心悦目的导师,会让枯燥的科研生涯变得有趣很多。”田爽回得很快。
“要不你考虑申请换个导师。”许嘉柠调笑道。
“我正有此意,不过还不了解这位导师的脾性,万一是个严苛的老板……”田爽像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
“刚刚有人说,颜值高的话,科研会容易很多。”许嘉柠坏坏地提醒。
许嘉柠了解田爽,田爽从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但是对于换导师这件事,她连贼心也不敢有,田爽的父母都是老师,她本人对老师有巨大的阴影。
田爽要说会因为这个换导师,不过是过过嘴瘾。但是田爽也不会轻易放过,很快她有了新思路。
“大神教授,傅时礼,28岁,相貌英俊,183,体重145,斯坦福博士,单身。我都打听好了,要不你替姐妹牺牲一下攻破他,你来当我师母,姐妹正好申请换导师,轻松度过三年顺利毕业。”
田爽的如意算盘打的,隔着屏幕许嘉柠都想敲她脑袋,“你拉倒吧,他既然这么优秀,有什么理由单身?”
“另外,这样的人会缺追他的人?”
许嘉柠连发两条信息过去,想让田爽收起她不可思议的幻想。
“清醒还是属你清醒。”田爽竖起了大拇指,她乱七八糟的幻想结束,回归到实验室沉闷的氛围中。
眼神在周围逡巡了一圈,根本没有人有要下班的意思,田爽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
她学习的劲头早过去了,这会儿只想有人聊天,于是又拉着许嘉柠,“嘉柠,你说你想象中的爱情是什么样。”
3. 傅教授
突然来了一个正经且深刻的话题,许嘉柠还真认真将平板上的电视剧暂停,专心地思考了起来。
良久,她回复田爽:说不好具体的,但至少要是让我一眼心动的人。
然而,田爽并没有给她继续话题的机会,短短一分钟,话题又绕了回去,
“那要不你明天来我实验室,见见傅教授?”
许嘉柠无奈地回她一个白眼的表情。
田爽其实目的很简单,她只是想让许嘉柠一睹教授风貌,和她有共鸣,日后好一起八卦。
但许嘉柠表现的太淡定,“不见,明天开业我很忙的。”
她说的是实话。
过了许久,田爽都没再回消息,许嘉柠起身收拾饭后的餐盘,又放下手中的活,服了个软:“明天真没空,过几天有空去看看。”
果然,这回田爽兴高采烈地秒回。
已经晚上八点多,父亲还没回来,许嘉柠发了条消息给许康诚,又将吃完的餐具放在水池里,戴好放在一旁的乳胶手套,开始刷碗。
她一个人的餐具,没两样,很快刷完,做收尾工作时,父亲许康诚回来了。
许康诚将手里的一盒东西放在桌上,又慢条斯理地换了衣服和鞋子,洗了手过来。
“柠柠,已经吃完饭了?”许康诚跟女儿说话的时候很温和。
“嗯,爸你还没吃吧,我帮你把菜热一热。”许嘉柠脱掉手上的塑胶手套,从厨房出来,端起桌上还未收起的菜往微波炉里放。
微波炉转了两三分钟后,“叮”的一声,提醒着它工作结束。
许嘉柠下意识地就去开门,许康诚伸出手臂挡在她面前,语气一点也不严厉:“小心烫着。”
本来是不值得这么在意的小事,源于上次许嘉柠热大碗排骨汤时,时长设置太长,以至于端出来时手被烫到了,许康诚这次才格外小心。
他在的时候,都会提醒着。
“爸,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许嘉柠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厨房用纸,示意她会垫着纸端的。
但许康诚仍不太放心,将许嘉柠支使开:“门口桌子上有盒鸡头米,你帮爸爸拿过来放冰箱,明天妈妈回来了我们煮着吃。”
许嘉柠顺从地点头,离开厨房重地。
临放进冰箱时,她又随口问了句:“爸爸,这是爷爷奶奶那儿的吗?”
许嘉柠父母工作忙,每年这个季节,爷爷奶奶都会从批发市场买了新鲜剥好的鸡头米送来,今年还没送。
“刚刚碰上邻居蔡老师给的,说是傍晚碰到你忘给了。”
热菜的短暂时间内,许康城已经洗好了葡萄摆放在餐桌上,邀请女儿一起用餐,“过来陪爸爸再吃点。”
许嘉柠搬开椅子坐在对面,顺手摸了一颗葡萄放进口中,腮帮子瞬时鼓了起来,“蔡阿姨今天心情很好,蛮热情的。”
许康诚抬眼望了望女儿,又低头去夹菜,“蔡老师有个儿子知道吧。”
“知道呀,爸爸怎么突然提起他,你今天见到了吗,长的好看吗?”许嘉柠陪着父亲吃饭,也是闲得无聊,随口八卦了起来。
“认真的?”许康诚打量着女儿的表情,不确定她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开玩笑,随即又补充道:“蔡老师今天是不是问你工作了。”
“嗯。”许嘉柠一颗接一颗的剥着葡萄往口中塞,今天的葡萄比往常甜些。
许康诚看了几眼女儿,最终放下碗筷,决定和女儿聊一聊这个事。
“蔡老师去年冬天跟你妈妈提过一次,介绍你们认识,妈妈当时说你打算去上海工作一段时间,她倒是觉得你们认识认识也无妨,苏城上海离得也不远。
只是后来蔡老师找了理由推脱了这事,今日她知你留在苏城工作,八成又想撮合这事,你若是没这个想法,也别对别人太热情。”
被安排相亲和被拒绝相亲两件事同时发生,许嘉柠始料未及,她总以为相亲这件事距离自己还很远。
却不曾察觉,当她迈出学校的那一步,和世俗有关的事便很难避免。
许嘉柠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葡萄已经剥出了汁儿,许父递过来一张抽纸。
她擦了擦手指,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后,才又开口:“爸爸,我以后是不是得经常相亲了。”
许康诚原本已经收起餐盘起身往厨房去,听到女儿说话,又停下了脚步,“你对感情若是有自己明确的喜好,倒是尝试尝试也无妨,相亲的事爸爸妈妈不会主动替你张罗。”
“谢谢爸爸。”
看惯了周边的一些朋友毕业即被催婚,此刻的许嘉柠心里无比的幸福。
没人催促,她还可以按照已经的心愿去遇她想要的爱情。
咖啡吧开业,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满为患,大部分学生报道完带着父母逛校园时,路过咖啡吧,在这里短暂的休憩,并不着急。
天气尚热,我同学点了冰饮,从制冰机里取冰块时,许嘉柠想起来了前两日碰到的那两位,若是他们再来,这次冰块管够。
店里之前有一位兼职的同学赵卉,如今她想继续前来帮忙,田爽需要解压时也会来帮她磨咖啡,许嘉柠倒也省得再招聘其他人。
新生报道完的第二天,校园里恢复了一贯的生活状态,咖啡吧的生意一般到中午学生下课后才开始。
早上十点开门,晚上八点打烊,生意平平淡淡,许嘉柠却是很享受这种状态。
这天傍晚,下起了绵延小雨。
一下午许嘉柠左眼皮跳个不停,刚到六点,赵卉前来接替,她便匆匆离开了咖啡书吧。
今日周五,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店里的伞被同学借走了,离停车场也不远几步,许嘉柠顶着包一路小跑到了车里,车子启动后,胎压报警器亮了,右后轮胎压很低。
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父亲许康诚,等了半分钟,电话无人接听,许嘉柠才想起来早上出门时,父亲去新城区的院区坐诊了,这个点还没回来也正常。
她的车是新车,买了刚刚半个来月,对保险流程并不熟悉,于是从4s店的电话一路打到了保险公司,总算找到了救援。
下雨天,事故多,路上堵,救援最快也要40分钟才能赶过来。
与其在车里等着,许嘉柠干脆下车去探查一番,如果不严重的话,或许她可以先撑着开回家。
手机电筒微弱的光芒打在轮胎上,钢钉结结实实地扎了进去,车胎的气明显瘪了下去。
许嘉柠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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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起身,查看着救援的进度,显示正在调配中。
都说左眼皮跳财,财没见到,眼前的困难倒是结结实实地存在。
稀疏的小雨还在下,停车场紧临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许嘉柠决定先回咖啡吧避会儿雨,抬眸便看到了从图书馆旁边路口拐过来的人。
他撑着黑色的伞,步履从容,许嘉柠看不到他的脸,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擦身而过时,许嘉柠目光并未有任何回避,前几日遇到过的人,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唇畔动了动,想起前几日被当做刻意,她今日的处境也并不比那日好多少,于是转身装作不曾看见。
许嘉柠低着头看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听着男人的脚步声,盘算着用不了几分钟他便会离开。
也不知为何,再次碰面她内心明显有雀跃的感觉,却又执念于那丝毫,他离开了反而心里有丝丝失落。
过了约摸半晌,她察觉到地面上的影子长到并不像是自己的,才抬头去看,头顶的黑伞挡住了那丝丝绵绵的细雨。
傅时礼原本已经路过,只是余光不经意回瞥,那红色轿车上的车牌号看着有些许眼熟,他对数字向来敏感。
他抬起伞面,回头看了看站在路边的人,细雨里看着楚楚可怜。
“谢谢……”
许嘉柠站在路基上,看他时仍旧需要仰望,男人大半个身体站在伞外保持着距离,墨色的瞳仁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车出故障了?”傅时礼淡淡的语气,身体并未往伞里更近一步,侧身看了眼。
“嗯,车胎被扎了。”许嘉柠回身指了指后轮胎,又想起什么。
“新车都有备用胎,你开后备箱看看。”傅时礼扫了眼提醒。
许嘉柠刚想说,有是有,但她不会换,只是这样一说,会不会又被误会。
毕竟上次那位朋友拒绝的时候,可是话里有话的说她动机不纯。
见许嘉柠楞在原地,傅时礼晃了晃伞提醒,“不需要帮忙的话,我先走了。”
“不,需要,可太需要了。”许嘉柠一听人要走,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握住了伞,掌心边缘碰到了傅时礼的指背也未发现。
傅时礼从伞柄上挪开手,侧身越过许嘉柠,从打开的车后备箱里翻出工具,又用手机充当光源打在轮胎下方,很快轮胎便被千斤顶撑了起来。
这一连串动作娴熟地并不像是新手。
雨势渐渐大了些,许嘉柠靠近些将伞撑在他上方,工具刀卸轮胎的声音格外明显,他们安静地可怕。
等安排的救援司机电话打来时,许嘉柠的备用胎已经换好了,傅时礼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水,挽起的衬衫袖口上也沾了灰。
许嘉柠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你的衣服,我帮你送去干洗。”
“不用,举手之劳。”傅时礼接过伞准备离开,他并不觉得这是特别值得感谢的事。
然而许嘉柠并不这么认为,她坚定地想表达自己的谢意。
傅时礼抵挡不了这样的热情,只好应付了一句“下次吧”,而后转身。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许嘉柠冲着他的背影问,她没得到任何回应,却又觉得他们肯定还会再碰到。
4. 傅教授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许嘉柠全然不知道,车启动了有段时间,还停在原地,雨刮器来回冲刷着光洁的玻璃。
冲着第三次见面的男人背影问“会再见面吗”,已经是她长到22岁做过最张扬的事。
男人清瘦有力的手臂线条,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以及那不含深情却说话温和有神的眼,无论哪一项都让这个夜晚变得有些不一样。
许嘉柠并未料到,那晚给人的记忆如此深刻,她的脑海像是装了时光机器,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回退到故事发生的时间点。
她毫无意识地将下班的时间调到了和那晚差不多的时间点,去停车场。
有时候早了几分钟,许嘉柠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装作漫不经心地欣赏停车场旁边的风景。
天色太暗,除了路灯下斑驳的树影,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所以许嘉柠也并不会逗留太久,顶多是十分钟的事。
她努力将所有的刻意尽量摒弃,潜意识里期待着偶遇,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然而一次也没成功。
许嘉柠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又不断地安慰自己,他或许并不是学生或者教职工,只不过是出现在学校里的路人,这样不知身份姓名的人想再碰面确实很难。
她清楚地明白这些道理,于是她将未能再次相遇归咎于缘分太浅,索性将这事搁置过去,不再为此分神。
周末,许嘉柠的店照常营业,休息时间,往图书馆来的学生少了很多,她倒是也乐得清闲,整理起了书架来。
书架上中间正面位置放的是一些她买的当下畅销书,书本已经不是原来封装的厚度,有了被翻阅的痕迹。
而放在其余位置的书籍则几乎没什么人打开,她踩着凳子将书籍的摆放位置换了换,冷门书也拥有同样被看见的机会。
刚从凳子上下来,人还没站稳,田爽的电话来了个措手不及,她差点要摔倒。
田爽给许嘉柠接了个单,实验室老板请大家喝奶茶咖啡。
“要不今天麻烦许老板送货上门?”田爽一一报完大家点的项目,语气轻佻。
“我若是说不呢。”店里没有客人,许嘉柠开了免提,将豆子放进咖啡机,另一边开始准备起剩下点单里的果茶。
“嘉柠,我们的情谊都不抵不过这1000米的距离么。”
田爽没什么谈判的技巧,每当她要败下阵来时,都会使出这最后一招杀手锏。
相处四年,许嘉柠早已经适应了她的套路,知道如何应对她。
只是今日,反正闲来无事,许嘉柠应下了这个差事。
咖啡和果茶做好后,许嘉柠在店门上挂了临时走开的牌子,专程去物理实验楼给田爽送货上门。
“你可终于愿意来我们实验室了。”田爽在物科楼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许嘉柠,她顺手接过许嘉柠手里的咖啡袋,从身后推着人往楼梯旁走。
“也是天气凉快一点了,我才愿意走出空调房。”许嘉柠打算送到物科楼门口便折身回店里。
田爽当即看出了许嘉柠要撤退的意思,立刻将刚刚接手的两袋咖啡送还了一袋回去,“想不到这咖啡还挺沉,爬楼梯太费力了。”
许嘉柠看田爽这么费劲心思,便知道她今日叫自己来目的不单纯,佯装剜了田爽一眼,“说吧,今天这么费劲心思让我上楼去,目的何在。”
田爽挤着笑脸,“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刚从三楼楼梯口拐过来,许嘉柠便知道了田爽的目的,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男人刚从里面出来,侧身拉上了办公室的门。
许嘉柠目光远远地落在他身上,即便隔着几间教室的距离,她也能清楚地分辨出来,这和那晚帮她换车胎的男人别无二致。
这个侧脸,那晚她在绵绵细雨里看了半个小时。
“嘉柠,走了。”田爽扯了扯愣在一旁的闺蜜,她虽知道傅教授很有魅力,但是这么直冲冲地盯着别人看,待会儿傅教授走过来看到了,还是有些许尴尬,毕竟他是老师,自己是学生。
师生之间的这点敬畏之心,田爽还是有的。
“爽,这位就是你说的傅教授?”许嘉柠收了收目光,确认道。
“厉害,只是看个身影就能分辨出来?”
“我见过他。”
许嘉柠没说,她认识。
她只能用见过,见过三面而已。
今天,她才在特定的地点,知晓了他的姓氏,身份,外加办公地点。
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许嘉柠陪着田爽往她的实验室去,就在傅教授办公室隔壁,一整面墙的距离,两人在田爽实验室门口擦肩而过。
她的眼睛甚至不及他的肩头,他的目光并未低下半分,看起来并未认出她。
许嘉柠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
有人在她身后来的方向先唤了声:“傅教授。”
她和田爽一起回身,许嘉柠看到一位女士身着淡蓝色雪纺衬衫,黑色小脚西装裤,踩着黑色高跟鞋从走廊那端的卫生间走过来。
“久等了。”女士微微收了收下颌,说话极尽温柔。
“算不上。”傅时礼回话时语气很淡,和女士说话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是这时,傅时礼停顿的间隙,目光注意到了站在实验室门口尚未进去的两人,手里拎着的包装袋上赫然印着时光咖啡店几个字。
怪不得刚刚路过的瞬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傅时礼不擅长和人主动打招呼,唇畔动了动并未想到合适的话。
反倒是许嘉柠,察觉到傅时礼看过来时,她也不再忸怩,“好巧,又遇见了。”
“备用胎换过了?”傅时礼想起那日帮她换了车胎后,忘记叮嘱她回去车胎补好了再换回去,备用胎只能行驶几十公里,安全无小事。
“嗯,已经找修车行换过了。”许嘉柠板正地回。
回完她又觉得这样的对话大概是没有后续了,于是她立刻又开了口:“还没……”
她话刚脱口,站在一旁的女士先她一步:“我们边走边聊。”
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她听的,有一丝宣誓主权的味道,许嘉柠明白,她未说完的话也不太容易接下去。
她抿了抿唇,冲着傅时礼礼貌性回复的“先走一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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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礼刚走,田爽顾不得回实验室发咖啡,拖着许嘉柠离开实验室门口,刚刚的情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和傅教授老早认识了?”
“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面,他帮过我一次。”
“见过面,但是不认识?你们这关系容我捋一捋。”田爽搞不清楚状况。
“前段时间,我车胎坏了,他帮忙换的。”许嘉柠又多解释了一句。
“哇,傅教授这是英雄救美呐,这形象又高大了几分。”田爽自行脑补了一副悲惨而又浪漫的情节,感叹了起来。
然而,眼下许嘉柠可没空跟田爽纠正她的脑补情节,她的心思全在刚刚和傅时礼一起离开的人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蔫了几分。
“高大也没用,别人名草有主。”
田爽这才扶了扶眼镜,从脑补的情节中抽离出来,她刻意侧了侧脸去看许嘉柠,不太确信地问道:“嘉柠,你对傅教授……”
但没用几秒钟,田爽的思路立刻反应了过来,“嘉柠,你要是有想法,得立刻行动,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刚刚那位孙老师,她可是明着暗着示好了有一段时间,今天两人一起去吃饭了。”
见许嘉柠还无反应,田爽又下一城,“好男人不多见,赏心悦目的好男人更少见,小心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许嘉柠原本并没有那么迫切地要认识傅时礼,被田爽这么连环攻击,她也感受到了紧迫感。
好像现在不立刻去找傅时礼做自我介绍,今日傅教授这朵鲜花就要被别人摘走了。
“哪儿有到手的鸭子,人家甚至都不知道我姓什么名什么,大概率把我当做路人。”
田爽的形容词令人哭笑不得,许嘉柠这么说,也不过是劝自己先平静。
“依我之见,路人不存在,毕竟傅教授刚刚停下来特意关心你,你的车胎,他这种高岭之花,平时可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田爽替她的好姐妹许嘉柠冷静分析着,“我觉得第一步,先让他记住你的名字。”
许嘉柠将信将疑地看着田爽,“你有办法?”
“办法多的是。”田爽卖了个关子,得意洋洋地回了实验室发完咖啡,趁着老板不在溜出了实验室。
然而,许嘉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田爽的办法是正面相迎,主动凑上去。
当许嘉柠跟着田爽来到教职工食堂,在窗口排队选完菜后,要刷卡时,她看着田爽明目张胆地拿出自己的学生卡刷过去。
学校教职工餐厅不允许学生刷卡就餐,她们自入校以来都知道。
还没搞明白田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嘉柠便被一个人扔在了刷卡处,幸好周末来吃饭的老师并不多,许嘉柠一个人在刷卡处守着两份餐盘也没那么尴尬。
几分钟后,田爽再度归来,这次她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男人,半小时前刚刚碰过面的傅教授。
许嘉柠对着田爽挑了挑眉跟她打暗语,问她在做什么。
田爽似乎看不到,她领着傅时礼往前到了刷卡机旁,可怜兮兮地等他刷完卡,满脸歉意地说道:“谢谢傅教授,多少钱,让我朋友转给你,我忘带手机了。”
5. 傅教授
田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教职工食堂吃饭是如此便宜,两人点的餐加起来不足八块钱,她端着餐盘在心里盘算,早知道刚刚多打些菜了。
让一个教授问学生要几块饭钱,显然有些不合颜面,此刻她那句让朋友扫码还钱便是显得意图明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许嘉柠不想被误解,干脆地点出收款码的界面,“不用加好友,傅教授打开这个码我扫你一下即可。”
傅时礼刚刚在和孙老师讨论论文的事,田爽过来求救,他只是出于老师的面给隔壁学生帮个忙,咖啡店老板的行为令他不解。
不过,他并不愿意在这事上花费心思。
手机是回国后新换的,屏幕上只安装了几个国内常用的软件,但有的因为没用到尚未注册。
许嘉柠让他打开付款码的软件便是其中之一。
在国外生活久了,他习惯了用卡和现金的方式,支付习惯一时半会还未改过来。
许嘉柠看着他点开绿色软件,注册和登录几个大字在屏幕上格外亮眼。
“不好意思,确实没用过这个软件。”傅时礼坦白地摊开手机,也并不打算现场注册。
事实摆在面前,甚至他连出于礼貌性地回绝都不需要。
田爽看到这一幕,在身后默默给傅教授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招太高明,刚刚她的那些不经思索的小伎俩,显得太小孩子把戏。
许嘉柠手机就那样晾在半空中,任谁看都觉得这画面有些微尴尬。
但许嘉柠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坦然地旋转手机收了回来,
“傅教授,总是平白无故麻烦你,今日你请我们吃饭,我请你喝咖啡,也算礼尚往来。”
许嘉柠从随手带的钱包里翻出一张咖啡店的赠品卡递给傅时礼,
“上面有六张咖啡券,用一次盖一次章,随时有效。”
傅时礼本意想拒绝,对于咖啡他其实是有要求的。
他只喝手磨咖啡,平时咖啡店里的咖啡他都甚少喝,更别提时光,连个正式的咖啡店都不算,上次的那杯咖啡确实一般,明显是个做咖啡的新人。
但是这样说出来又觉得刻意为难,新人也是需要被鼓励的。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平时少有需要喝咖啡的时候。”
“没关系,这张卡送你了,你可以随意处置,在这个学校总有用得到的人。”
许嘉柠说话的样子很洒脱,当然也没再给傅时礼拒绝的机会。
她说得有道理,偌大个校区开咖啡店还提供送□□的确实仅此一家,实际上咖啡奶茶店也就这一家。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哪怕他出门后扔进垃圾桶也无所谓。
当然,她也没完全洒脱到这种程度,扔了送了只是安慰的说辞罢了,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他本人用。
傅时礼也算给面子,他并不喜欢僵持的局面,收下卡后顺带道了声谢,回身离开。
许嘉柠和田爽餐位离傅时礼的餐位并不远,只隔了几个餐桌。
傅时礼和孙老师离开餐厅时,她们看的很清楚。
孙老师知性的打扮,说话恬静温柔,只是看背影,便有一种般配感,聊天时有来有往,看起来更是很有共同话题。
许嘉柠翻了翻餐盘里的菠萝咕咾肉,低沉一句:“爽,你有没有觉得教工食堂的咕咾肉不如学生食堂,口感太酸了。”
田爽对这道菜无感,平时也只是偶尔吃吃,都说教工餐厅的饭比学生食堂好吃,她不太确信地在许嘉柠的餐格里夹了一块,
认真品尝了一番后才做了中肯地评价:“酸甜适中,口感刚好呀,我看你是心里酸,吃什么口感都不对,不然你尝尝我这番茄炒蛋,看看是酸还是甜。”
许嘉柠干脆放下了筷子,托腮望着落地窗外离开的人,已没了踪迹,不禁感叹:
“难道我的初恋就此夭折了吗?”
“还没开始,谈不上夭折。”田爽偷笑,“这么喜欢人家,刚刚怎么不要联系方式。”
“他都亮出没注册的微信了,你觉得他会给我电话号码吗?”许嘉柠满面无奈。
田爽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多时又想出了新主意,“我们学院主页上有他的介绍,上面应该有邮箱一类的,你要不要试试。”
“那是工作邮箱,换做你,如果别人用这样的方式联系你,你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他脑子有病。”田爽脱口而出。
许嘉柠摆了摆手,田爽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们两个但凡有一人谈过恋爱,现在都不会显得如此艰难。
一顿饭吃的踌躇满志,田爽握着刚刚没喝完的冰汽水,也随着许嘉柠陷入了沉思。
半晌,许嘉柠毫无缘由地开口:
“爽,刚刚那位孙老师是不是对傅教授有好感。”
“应该是吧,不过对傅教授有兴趣的多了去了,开学二十来天,傅教授那办公室简直是门庭若市。”
田爽的形容毫不夸张,傅教授初来学校,还未带研究生,也没有代课任务,但是慕名而来的学生不少,也有一些单身的女老师通过别人来介绍。
孙老师的态度,田爽还真不确定。
孙老师比傅时礼早来一年,同是国外回来,实验室离得也近,但是平时碰面也只是同事间的礼貌问候,并未有多余的表现。
今日一起吃饭田爽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她那应该里的50%有一半源自于吃饭。
毕竟开学以来,傅教授一直是独来独往。
“看来我给自己选了个难题。”许嘉柠暗自调侃。
果然,人只有在面对危机时,才能看清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对几面之缘的人有好感,毕竟从小到大,一路文科,她接触到的男生并不多。
突然被田爽推波助澜了一把后,她才发现,傅时礼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时,她是心动的,是无措的。
甚至,知道他就在这个校园里工作的那一刻,那种欣喜是难以形容的。
“既然说是题,题嘛,再难也有解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田爽典型的理科思维,她眼里所有的难题都可以找到解题思路。
“说得也对,傅教授这道题,我倒是要去试试怎么解开。”许嘉柠也察觉到刚刚的自己太丧了,实在不符合自己平时做事的风格。
她向来不是患得患失的人。
“这样,以后你们实验室任何人想喝咖啡奶茶,无论什么时候,我都送货上门。”
许嘉柠拍着胸口保证,颇有一副大老板的气质。
-
傅时礼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回国后他用了一周时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工作生活作息时间。
每天6点半起床,天气好的时候会沿着学校的护城河古道跑步半小时,若是天气不好,便会在宿舍内的跑步机上运动。
7点半从宿舍出发去食堂吃早饭,8点钟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开始工作。11点半去食堂吃午饭,13点准时再度开始工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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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8点回宿舍。
中途如果有事,他会在晚饭后的时间回趟宿舍。碰见许嘉柠的那个下雨傍晚,正巧是他需要回宿舍拿本书。
午餐结束回到办公室,傅时礼将许嘉柠给的那张卡片顺手放在笔筒里,也是他用不到的东西。
他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张折叠的沙发椅,这沙发椅原本是打算放在宿舍的,尺寸买小了,便带来了办公室。
前一日实验做的有些晚,吃完饭有些犯困,他的手磨咖啡工具都放在宿舍,懒得浪费时间跑一趟,他干脆将沙发椅拆开,斜靠在上面准备休憩一会。
还未躺上十分钟,有人敲了敲办公室门,还不等他说“进”,人便推门而入。
傅时礼不用抬眼,都知道来的是何人。
唐屿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进来,看到傅时礼在午休,不无夸张地一句:“你昨晚通宵做实验了?”
“没通宵,12点。”傅时礼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平淡地回道。
“才12点,这么困,不像你。”唐屿还是不可相信,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傅时礼午休。
他常常觉得傅时礼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周末陪我回趟外婆家。”傅时礼唇动了动,语气很轻。
“又梦到外婆了?”唐屿这才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道。
傅时礼没回,面容看起来确实有些倦。
唐屿是傅时礼表弟,傅时礼回国,他跟着一起回来,和傅时礼不同,他的父母也就是傅时礼小姨小姨父都在国内,傅时礼父母都在国外。
回国后,傅时礼来了高校,唐屿回家进了他父母的小厂当预备继承人。
但唐屿父亲有些看不上他,两个人经常起争执,每每此时,唐屿都会躲来傅时礼这里。
他今日来是来发牢骚的,看到傅时礼这样,牢骚又憋了回去。
“和小姨父意见不合?”傅时礼阖着眼。
唐屿每次和父亲吵架,周围的人都会说,“你又惹你爸生气了”,“你又和你爸吵架了?”
只有傅时礼像无事发生一样,从来不会有埋怨的语气。
“他打算让我接手厂子,我做什么他都觉得不靠谱,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唐屿被这么一问,话匣子有些关不住。
“他那些老派的思想,太保守了,现在都是互联网时代,还用那种老旧的记账方式和生产方式。”
也不管傅时礼应没应,唐屿一股脑将自己的苦恼倒了出来。
“观念不一致正常,他接触的时代和你接触的不一样,你不妨去找点案例,做点调研,这样有依据也好有说服力。”傅时礼劝慰了一句。
临时的午休泡汤了,傅时礼干脆从沙发椅上起来,活动活动提提神,准备下午的工作。
唐屿也觉得傅时礼说的有道理,决定待在办公室不回去,他一定要做出点东西来带回去说服他顽固的父亲。
一整个下午,唐屿抱着笔记本查资料,进展顺利,而傅时礼却不如他顺利,精神不济导致做事的专注度一直下降。
傅时礼揉了揉眉心,起身,站在窗前往外看。
物科楼后面是足球场和网球场,空旷感让人看了舒服许多。
“你是不是困,困的话我给你点个咖啡?”
唐屿也察觉到了傅时礼的不在状态,刚刚发牢骚时他靠在办公桌前,无意间扫到了那张扔在笔筒里的淡绿色边框卡片,甚至还拿起来看了看。
他并不知道,这张卡片的主人是曾被他嫌弃过的咖啡店。
6. 傅教授
下午,时光咖啡店里来了一组客人,是大一新生新组的摄影社团第一次见面会。十来个人搬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朝气蓬勃地讨论着社团的活动。
赵卉出去做家教了,店里只有许嘉柠一个人,她忙了好一阵才结束,刚刚坐下还未休息几分钟,电话响了。
“你好。”许嘉柠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要点一杯冰美式,一杯青提柠柠。”唐屿皱着眉盯着手里巴掌大的卡片上列出的几样招牌饮品,勉强选了2样。
优惠卡是许嘉柠自己设计的,一面是淡色边框构成的6个方格,另一面左上角是咖啡店的标志,中间用艺术字体写了几样店里的招牌饮品,右下角则是她的电话号码。
当时为了宣传咖啡店,所以印了一些优惠卡去食堂门口发,本质上是集齐六杯后任选店里的一款饮品。
送给傅时礼的那一张是众多卡片里剩余的几张之一,只是额外赋予了不同使用方式。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店里的青提用完了,可以为您换别的饮品吗?”许嘉柠一手拿着电话,另一边迅速翻看着冰箱,果然刚刚做给大一新生用的青提是最后一小串了,她抱歉地跟对方解释。
“真是怪了,我来你们学校两次,上次冰美式没有冰,这次青提柠柠没有青提,像话吗?”唐屿有些没耐心,原本他看案例便有些累了。
“实在抱歉,我们这边还有夏萄柠柠,葡萄酪酪等其他一些果茶,给您换这种可以吗?”
听到冰美式没有冰那一刻,许嘉柠才发现对方的说话声音似乎有几分相熟,咖啡吧开业的前一天,好像也是有个这样不太有耐心的顾客。
“那就试试你说的那个夏萄柠柠吧。”唐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一句,“麻烦送到物科楼301室。”
咖啡吧人手有限,平时并不提供外送服务,田爽的单是许嘉柠破例送的,允诺她的也是特例。
许嘉柠那句“我们不提供外送服务”还未说出口,对方的电话已经挂了。
等等,物科楼301,怎么这么耳熟?
早上她去的楼是几零几来着,物科楼3楼不是田爽实验室所在地么。
所以这位没什么耐心的朋友要外送的地址是傅教授办公室?
想到又能见傅时礼,许嘉柠瞬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三两步回到吧台后面准备了起来。
夏萄比青提的口感偏甜些,她调制饮品时特意少加了糖,调制完还亲自品尝了口感,跟青提清爽的口感接近后,才又按照比例新做了封装。
打包好,赵卉还没回来,摄影社团的学生们讨论的还很欢乐,完全没有散场的意思,许嘉柠上前和刚刚负责点单的社长打了声招呼。
社长表示为了感谢许嘉柠提供场所,待会儿若是有其他同学来可以帮忙照顾,两人遂加了联系方式。
图书馆距离物科楼十来分钟的距离,许嘉柠今日是第二次来这里。
她按照田爽带过的路,熟稔地上了三楼,站在301门口,调整了下气息才敲门。
开门的并不是傅时礼,是那日与他一起同行的朋友。
“多少钱?”门拉开了一半,唐屿伸手去接打包袋,刘海凌乱地垂在额前。
透过半张门露出的视线,许嘉柠恰好看见了站在窗前往外看的傅时礼。听到声音,他也转了过来,视线交汇的瞬间,微微欠了欠身算作打招呼。
傅时礼的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回身后径直往自己的办公桌前走去。
“傅教授点单,不用付钱,改天拿了卡片来店里盖戳就行。”许嘉柠说话不重不轻,刚好隔着半张门传进了屋内。
“什么卡片。”唐屿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他多问了句。
许嘉柠正不知怎么解释,屋内的人说话了:“你点的单,你付钱。”
唐屿转身不情不愿地看着傅时礼,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分的这么清了。
但既然傅时礼发话了,也不管为何,这钱还是要付的。
“等会,我去拿手机。”唐屿回屋去拿手机后,门口短暂地只剩许嘉柠一人,空气有一瞬的尴尬。
她正考虑要不要转身离开,傅时礼从办公桌前起身往门口走了过来,目光直望着她。
许嘉柠短暂地思绪翻飞,难道他是来感谢自己送货上门,或者是邀请自己进去坐坐,如果是后者,她是拒绝还是同意呢?
正当她满脑子想着理由顺理成章地进去,又该如何让气氛活跃些时,头顶传来了傅时礼的“谢谢。”
手里的打包袋也受到了一股外力,直往外去。
许嘉柠低眸去看,傅时礼的手握在打包袋另一侧,正是接过去的动作。
原来他过来只是来拿饮品,压根不是什么她那些想入非非。
脑袋里忙着先羞愧,根本没顾得上发起松开打包袋的指令,许嘉柠的手就那样握在袋子上,直到头顶传来另外一声带着尾音的“嗯?”
许嘉柠这才慌忙松开了手袋。
袋子瞬时卸了力,有一个下坠的动作,傅时礼手臂跟着也往下轻坠后稳稳地拿着袋子。
“傅教授你好,我叫许嘉柠。”赶在他转身前,许嘉柠大着胆做了自我介绍。
“傅时礼。”傅时礼微点了下头,礼貌性回应。
他的声音里有些许倦意,朦朦的声线,让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许嘉柠还想再说什么,她察觉到了一旁来自唐屿幽怨的目光,似是久等了的不耐烦感。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唐屿点开手机里的二维码问道。
“你扫我吧。”许嘉柠点开收款码。
“先加个好友,以后你们学校我是要常来的,会是你们店里的常客。”
说话的间隙,唐屿已经拆开了果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不甜腻,还挺清爽。最近一段时间在厂里上班,跟着办公室的行政人员点着喝了几次,喜欢上了果茶的口感。
说完又想起点给傅时礼的咖啡,于是又嫌弃地补了一句:“还有你那咖啡豆也要升级升级。”
许嘉柠原本已经点开了头像的二维码,准备给唐屿扫了,听到唐屿的嫌弃,她又收回手机调出收款码:“直接付钱吧,我的咖啡豆跟你缘分不深,以后可能没机会服务你。”
做生意也是要讲究成本的,她的店开在学校里,以外面店铺速溶咖啡的价格卖现磨咖啡,原本就是利润不高。
况且她决定做咖啡也是对咖啡豆有一定的要求,并不是什么便宜的咖啡豆都能入她的眼,但是若说更高品质的咖啡豆,那么它的价格大抵要翻倍。
学生消费不消费得起另说,她并不想过度提高别人的消费观念。
许嘉柠潇洒地拒绝了唐屿,刚走下物科楼便后悔了,冲动是魔鬼。
虽然这位朋友确实不讨喜,但是傅时礼不一样,朋友都说了以后会常来,且会经常需要点单,这样她和傅时礼也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都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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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二回熟,熟悉了才有更多的可能性,然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机会,被她生生拒绝了,许嘉柠为自己的心直口快有一丝丝懊悔。
她和傅时礼更近一步的可能性就这么被她葬送了,许嘉柠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可补救的措施。
一直到咖啡吧,她也没想到。
唐屿头一回被一个女孩怼得哑口无言,许嘉柠离开有一段时间他才缓过来,顾客可是上帝,她这个服务态度可是不“一般”。
“尝尝咖啡,心平气和地评价一下。”唐屿将目标转向傅时礼,乖巧地递上咖啡。
上一次傅时礼其实已经评价过,当时他给的评价是“诚意满满”,唐屿那会儿不理解,评价咖啡为什么要用诚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今天他一定要让傅时礼评价出个结果,许嘉柠也得为她的态度道歉。
傅时礼确实困,勉强喝了几口又放了回去,轻吐一句:“物有所值。”
“你竟然觉得好喝?”唐屿不解,傅时礼对喝咖啡的要求有多高,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谈不上好喝,但确实物有所值。”傅时礼难得解释,15块钱的现磨咖啡,除去店铺等其他运营成本,确实物尽其用。
唐屿只听到前面几个字是他满意的答案,后面的是一概没听进去,当即就要打电话过去。
刚刚点完饮品卡片随手放在哪里一时找不到,他想起点餐时用的是傅时礼手机,于是也不借,干脆拿了傅时礼的手机回拨了过去。
“刚刚,喝你咖啡的人也评价了,不好喝。”电话一通,唐屿得意洋洋地冲着电话那端说,颇有一种傅时礼的话就是圣旨一样,具有宣判权。
许嘉柠没想到,她上一秒还在懊悔,下一秒有人会主动送上门来。
她说话时立刻温柔了几分,“很抱歉,我的咖啡没让您和朋友满意,但是换咖啡豆这个事很难满足,小店小本生意。”
对面突然换了面孔,没了气势,唐屿原本准备好的满腹牢骚,一时也没了去处,他一个大老爷们,再对着一个小女孩发难,也太不像话。
于是在停顿了半瞬后,顺势下了台阶,“那个夏萄柠柠还凑活。”
“感谢认可,以后您来学校,想点单随时联系。”许嘉柠见局面有所缓解,心里舒了一口气,抓紧机会努力了一番。
挂了电话,许嘉柠觉得挽救了形象,瞬时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
而另一端,同样挂了电话的唐屿,却振振有词念着:“小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不也是。”傅时礼抬头,轻嘲一句,在他的眼里,唐屿和许嘉柠之间的较量,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拌嘴,前一秒还互不相让,后一秒已经和好。
也不知为何,在那么短暂停顿的几秒内,傅时礼竟然觉得这种画面也很温馨。
唐屿还拿着傅时礼的手机,并未还回去,他点开绿色软件,在这里还是想看看咖啡店老板刚才的话只是口头说说,还是真的有歉意。
如果她真的有诚意,自然是要主动加上他这个“尊贵”的顾客。
然而,他并未想到,傅时礼的微信根本没注册。唐屿一边吐槽傅时礼老古董,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慢,一边迅速用他的手机号注册着微信。
注册完第一件事,打开通讯录列表,上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人主动添加的迹象。
唐屿握着手机在另一只手掌心无来由地拍打着,心想还是被小姑娘耍了。
7. 傅教授
手机上的电话号码,许嘉柠已经看了有一会儿,她不知道唐屿的名字,于是备注从“傅教授不靠谱的朋友”,“301的客人”,“有位客人”来来回回改了几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删改了几次,差点顺手将电话号码删了,幸亏看见红色的删除字多确认了一秒,许嘉柠拍了拍受惊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将备注改为“矫情达人”,当下她想不到比这个词更适合的备注。
存好联系方式,许嘉柠打开微信,通讯录便有个新的加好友提示。
也不迟疑,通过了好友请求,礼貌性地发送了微笑表情过去。
唐屿的初衷是等着对方先添加,只是他的耐心向来有限,急性子,还没等多久,耐心耗尽,干脆主动搜了许嘉柠。
添加许嘉柠的微信前,他固执地在傅时礼的手机上先添加了自己的微信,才又去加许嘉柠。
他忘了,先加的人会先沉底,等许嘉柠的微信通过后,带着红色的消息提醒落于他头像之上,唐屿看着极其不顺眼。
冥冥之中,这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许嘉柠发送的消息很简单,是店里的饮品单页,给傅时礼的那张卡片上只有几样招牌。
后来店里试着新增了应季的果茶,发现学生还挺喜爱,于是闲暇时间她也会试着多做些创新。
唐屿为保持他的高冷姿态,并未做回应。
许嘉柠也未做追问。
咖啡吧按部就班营业,许嘉柠知道了傅时礼的工作地点,和田爽吃完午饭后会刻意往物科楼后面的足球场散散步,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次都没碰到过傅时礼。
跟停车场的状况并无差别。
上天好像是给他们的缘分关上了门,不留缝隙,许嘉柠望着面前的教学楼叹气。
田爽最近也不敢太活跃,她的老板和傅教授因为课题的事走得很近,她要尽量降低存在感。
看着闺蜜望楼兴叹,她只能拍拍闺蜜的肩膀,说一句无力的加油。
这天,许嘉柠和田爽绕着足球场散步完,路过网球场时,有同学在球场边发传单。
中午时节,球场旁边的路并不是主干道,但因着它附近有两座宿舍楼,偶有学生经过回宿舍,这位同学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网球社因为球拍和球的成本,加之入门不易,需要缴纳一定的社团费用,所以感兴趣的同学并不多,许嘉柠路过时,他手里的传单还剩很多。
许是被拒绝的多了,男同学面无表情机械地递着传单,许嘉柠出于礼貌顺手接下了其中一页。
见到有人拿传单,男同学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同学,要加入我们网球社团吗?”
“我不是同学了喔,毕业啦,你问问她。”许嘉柠指了指旁边的田爽。
她和田爽都不是太喜欢运动,但是田爽比她略微强一些,田爽喜欢看足球。
“打不了。”田爽一口回绝。
“毕业了也没关系,若在学校工作的话,也可以加入。”男同学又将目光转向许嘉柠,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倒是确实在学校工作,只是我不太擅长运动呢。”许嘉柠委婉地拒绝着。
“我们周二周四有活动,不会也没关系,会有新手教学课程,感兴趣的话到时候也可以来看看的。”
男同学还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尽力宣传着,然后目光再度转向田爽,“同学,你是物科院的吧。”
“你怎么知道。”田爽极为震惊,平时和许嘉柠走在学校里,从来没人这么精准地问过。
“一般不是物科院的人不会往这边来散步的。”男生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是物科院的,你知道我们物科院今年新来的教授吧,傅教授,他也是网球爱好者,我们也邀请了他来当我们的教练。”
许嘉柠原本已经打算和田爽离开了,听到傅时礼,她往前的脚步被固在了原地,一个劲地捏田爽的手臂,暗示她答应。
田爽转过脸为难地凑近她耳边:“网球学起来可是很辛苦的,你确定?”
大学体育,田爽修过一年网球课程,所以刚刚她拒绝地毫不留情。
以她对许嘉柠的了解,过800米体测都难,学网球,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概率更大。
许嘉柠却无比确定地点着头,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刚刚这位同学说的对,不擅长没关系,可以试试。”
男同学扶了扶镜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我叫谢扬,我加你们一下,拉你们进我们社团的群。”
“许嘉柠。”
“田爽。”
“噢,刚刚忘了说,我们这个社团因为特殊性,平时需要大家平摊一些耗材费,根据之前的经验,每年大概150左右,你们需要考虑下吗?”
谢扬在加人之前又强调了一下,原本他们社团开会时商量的是把人吸引进来后再说这事,一开始说会劝退别人,但他还是决定诚实一些。
见两位女生犹豫,谢扬立刻补充道:“不是现在交,是学期末的时候大家平摊下就可以。”
许嘉柠看着男生一脸清秀腼腆的模样,决定相信他。
只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进群后才发现,群里包括刚刚那位男生仅有6名成员,她们进去才勉强让这个社团的人数看着丰满了一些。
她们在“热闹”的撒花和欢迎氛围中,开始忐忑自己的决定。
直到周四社团活动日,所有成员都到场了,许嘉柠和田爽才有种真实地处在一个冷门社团的苍凉感。
学校网球场一共两块场地,一块用来新手教学,另一块是社团老成员打球。
田爽特殊时期,许嘉柠不得不新手上马,她眼巴巴地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傅时礼,倒是谢扬很认真地开始跟她教学起来。
“请问傅教授什么时候来?”
一节课下来,许嘉柠手臂累脱了,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连握水瓶的力气都没有,绵密的汗意从额角渗出来,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去找傅教授了,他今天实验走不开,不过他应该在楼上会看到我们。”谢扬接过田爽递来的水灌了一口。
“你不会是忽悠我加入社团的吧。”许嘉柠脸颊热的白里透粉,一手扇着微弱的风给自己解暑,抬头望了望楼上不知道哪间办公室,打趣了一句。
就今天的消耗,她不保证下次课程会准时出席,甚至明天能不能正常起床来店里都不好说。
“不不不,你要相信我。”谢扬顿时着急地摆手,面色紧张了许多,说到认真时差点要举手发誓:“傅教授真的有答应我们。”
许嘉柠纯粹是被累到了,她现在的表情将信将疑,看得谢扬更加紧张,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田爽在等待地空闲时间里,跟社团的同学闲聊才知道,谢扬比她低一届,明年毕业。
网球社团是他当时凭着一腔热爱创办的,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来了后发现不过是一项体育项目后,新人同学的热情逐渐消散,人越来越少。
三年多下来,也只剩他们六人,大部分都是老人。
学校规定社团最低人数是8人,低于这个人数社团便要解散,但是谢扬不服输,还是想再试试。
今年,他自己出钱印了宣传单页,亲自去招新,没想到还真招了两人进来。
看他那为难样,田爽心有不忍出来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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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们信你,不信今天也不会来了。”
说完,还象征性地替许嘉柠捏了捏她的手臂,算作安抚。
谢扬听到这句话,眼神瞬时明亮了些,脸上又挂上了理工科男生腼腆的笑容,说话间又挠了挠后脑勺:“下节课,我一定把傅教授请过来。”
冲着谢扬的保证,许嘉柠打算再信谢扬一次,如果下次傅时礼不来,这网球场她是绝对不会再上去了。
然而,第二次课,许嘉柠准时到场时,场上不仅没有傅时礼,连社团成员也人数不齐。
“许学姐,对不起,今天傅教授真答应要来,只是出发时临时被院长叫去开会了。”
谢扬上来便开始道歉,看得出来他确实在很努力地经营这个社团,许嘉柠觉得自己若是再为难他也显得过分。
不过,她正好找到了理由,
“傅教授不来,我今天要当观众。”
谢扬手里的球拍都早已经准备好,腾在半空中递不出去。他似乎并不太擅长处理和女生的相处。
出来解围的人仍旧是田爽,她不情愿运动完一身汗,但看到像谢扬这样干净不善言辞的男生,她总是不忍。
“我来,不用教学,但你得让让我。”
谢扬递过球拍,憨厚地点头,往另一半球场走去,打了约摸十几分钟,人绕过球场跑了回来,晃了晃手机上的信息,
“许学姐,傅教授说请大家喝奶茶,要不麻烦您跑一趟。”
原本了无生气的许嘉柠登时生龙活虎,兴高采烈接下了这个差事,“傅教授有没有说他喝什么?”
“没。”谢扬摇头。
“没事,我帮你去问,他办公室301对吧。”许嘉柠如同脚下生风,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走出半个球场。
空留谢扬一句“我们还没点呢”,这一幕看得田爽直乐,“我们打球吧,点什么待会儿你发她手机上好了。”
301办公室内,傅时礼刚从院长那里开会结束,门刚合上,又有人敲门。
出院长办公室时,他看到了一条消息,“傅教授,网球社来了新人,很仰慕您,如果您有空的话欢迎您前来指导。”
发消息的人是谢扬,他去开会前便来找过他。
傅时礼没想到开学后客套性的答应被这位同学当真了,也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为人师表,屡次爽约,他也觉得不妥。
只是,今晚他确实抽不开身,唐屿打了电话,一会儿到。
于是,作为致歉,他请同学们喝奶茶。
“请进。”
傅时礼站在窗前可以看到网球场上正在运动的社团成员,谢扬的水平不错,他看得专注,默认来人是唐屿,并未回身。
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就让人很有安全感,尤其他双手环胸站着,若有似无地勾勒出背部线条,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魅力。
许嘉柠手还落在门把手上,冲着这样的画面也不知是不是打扰,刚刚来时的兴奋情绪也收敛了些许。
傅时礼私自以为唐屿又在搞什么幼稚的把戏,再开口时声色沉了些:“这个点过来是觉得受了大委屈?”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许嘉柠也有些意外,虽说他没去球场,自己确实觉得失落,但也谈不上委屈。
只是他这么问了,或许是谢扬跟他描绘了下球场上的情况,虽然他们算不上熟悉,但是原本也算认识,加上他也是网球社的半个成员,一来二去也不陌生,她思来想去,这也算是一种关心,于是大大方方地回应:
“大委屈算不上,只是一点点小委屈罢了。”
傅时礼出乎意料地听到女孩儿的声音,身体明显紧了紧,他缓缓转身。
8. 傅教授
已经回到咖啡吧许久,许嘉柠仍旧不能平静,刚刚她是一口气跑回了图书馆,如果大学体测时有这样的速度,她一定不会沦落到要补考的地步。
傅时礼转身过来时,明显有错愕的神色,虽然很短的时间便消失了,但很确定,刚刚那句话不是说给她的。
而且,许嘉柠当时说完了一句,又默默低语了一句:“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说到做到,爽约的人一点也不可爱。”
她说的很轻,原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办公室很安静,楼道也很安静,许嘉柠低声的埋怨还是传到了傅时礼耳朵里。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眉毛轻挑,仍旧是环胸的姿势,但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让许嘉柠更是不知所措,
“傅教授,没事我先走了。”
许嘉柠丢下话转身往外走,刚走没几步才想起她兴冲冲跑过来其实是找傅时礼,问他奶茶喝什么。
于是在走廊做了半分钟心里建设后,她假装无事发生一样掉转身回去。
门还开着,傅时礼也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侧了个身,见她回来,才又正身面向她,目光柔和了一些。
“傅教授,谢扬说你请大家喝奶茶,他让我帮忙问问你喝什么。”许嘉柠脸上挤出尽量自然的笑容,微笑着问。
傅时礼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谢扬确实问了,他已经短信回复过了。
然而面对许嘉柠,他又不厌其烦地回答一遍:
“晚上喝咖啡,对睡眠不太友好。”
傅时礼的拒绝虽很委婉,许嘉柠还是有些难过,她嘟着嘴发出一个“喔”的声音,又过了会儿,她才低着头,两个手指纠缠在一起,用比刚才还小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咖啡不好喝。”
上次,唐屿特意打电话和她争个输赢,傅时礼亲口说的不好喝。
往常见了一脸明媚的小姑娘,此刻看起来满面委屈,傅时礼觉得自己像是个坏人。
他离办公桌很近,笔筒里的卡片早上拿笔时被放在了最外侧,很醒目。
傅时礼换了个站姿,双手向后撑在窗台边沿,慢悠悠开口:“上次,你送我一张卡片,有……”
有机会,我亲自去你店里试试新品咖啡。
他后半句话未说完,许嘉柠着急地打断,较真的模样又带了些可爱,“今天可不许用那张卡片,那张卡片只能你用,不可以请别人用。”
她心里十分清楚,卡片上一共6杯,他们社团刚好六人。
一次性用完了,她又少了个和傅时礼有交集的机会,即便被说咖啡不好喝,她也有改进空间,许嘉柠才不允许他就这样浪费。
“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讲话,你继续。”许嘉柠表达完自己的想法,才察觉刚刚自己着急打断别人,有些许莽撞,又立刻道歉。
“没关系。”傅时礼回复的语气很淡,轻飘飘的。
他表情并不丰富,许嘉柠很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但她自己内心却是一团乱。
越想好好表现,反倒表现的一团糟,没关系三个字在她看来,也很勉强。
纠结了半分钟,许嘉柠妥协:“好吧,那让你用。”
“谢谢许同学破例,但我还是遵守规则,以免成为不可爱的人。”
卡片上写了每次仅可使用一个格子,傅时礼知道规则,他倒是也并未想过用这张卡片,只是看她紧张的样子,不免调侃了一句。
许嘉柠听到他不打算用卡片时,如同被乌云笼罩许久的大地,突然拨云见日,她脸上瞬时绽放了明朗的笑容,
“傅教授,你真是个好人。”
和傅时礼不同,许嘉柠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简单而又直白。
比如,上一刻还是阳光灿烂,下一刻风雨来袭,满脸窘迫。
她准备和傅时礼告别时,唐屿来了。
“吆,这不是许老板吗,您这大忙人不是在招待贵客,怎么在这儿呢?”唐屿言语之中充满嘲讽的味道。
来这之前,他特意给许嘉柠打了个电话,让许嘉柠提前给他做一份果茶。
停车场路过图书馆,许嘉柠当时想也没多想便拒绝了他,回复唐屿的是今天有贵客招待,没空外送,让他去店里自取。
许嘉柠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点头跟两位告别,她打算逃。
谁知唐屿早看出了她的本意,压根没打算放过她,“还是说你今天招待的贵客是我们傅教授。”
安静的楼道里只剩运动鞋落地的哒哒声,声音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你们什么情况,咖啡店老板怎么看你脸都红了。”唐屿进屋关门。
“人家有姓名。”傅时礼提醒道,“这么晚过来,又是什么事?”
“我爸安排了我周末去相亲,哥,你替我想想办法。”
唐屿比傅时礼小2岁,从小到大,只要他开口叫哥,那一定是闯了祸需要傅时礼帮他解决。
傅时礼并不理会,鼠标翻滚着电脑上已经打开的前沿论文,教学楼隔音效果没那么好,网球社的活动已经结束,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还有人在唱歌。
“哥,你帮我去会会,对方女孩儿很文静,剑桥的,你们名校毕业的有共同话题。”唐屿靠近傅时礼的办公椅撒娇,“我这种学渣和人家气场不和。”
“不去。”傅时礼推了推靠在他办公椅上的唐屿,拒绝得很果断。
“哥……”唐屿尾音拉长,使出杀手锏。
“也不是第一次相亲,这次是为什么。”傅时礼一边在论文上做着标注一边问,“不说,我不帮。”
唐屿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开口:“以前初中同学,有次骑车摔沟里被她看到了。”
“周末有事,去不了。”傅时礼再度拒绝。
-
田爽虽然不喜欢运动,但是她对分数有天然高的要求,所以当时修网球课时格外认真,加上课后的加练,最终期末体育考试98分。
谢扬平时大都和男生打,和女生打的少,今日和田爽对战一场,发现她除了体力弱一些以外,动作都很专业。
他打得酣畅淋漓,田爽被累得够呛但是一声没喊辛苦,中途换球时,谢扬察觉到她体力不支,于是主动叫停了比赛。
今日比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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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活动结束的提前,许嘉柠的奶茶还没送过来,他们干脆去了咖啡吧集合,领了奶茶好各自回宿舍。
“嘉柠学姐,钱收一下,傅教授拖我转我的。”谢扬拿了奶茶准备走人时提醒了一句。
“多了一杯的钱。”许嘉柠收了红包后才发现数目不对,她冲着的谢扬喊了声。
“那你退给傅教授吧,我把他名片推给你。”谢扬打完球一身汗,着急回宿舍洗澡,也顾不得这些细节。
许嘉柠并未想到,谢扬推给她的是一条带有个人名片的短信,备注内容是傅教授不用微信。
???
许嘉柠往回翻了翻收件箱,垃圾短信和各类软件的通知短信占满了屏幕,她随手删掉了一些,后面的垃圾短信还在往上涌,她索性放弃。
她想给傅时礼发条信息,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几年不用短信,这种沟通方式显得有些隆重。
不过是一杯奶茶的钱,似乎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许嘉柠最终并未联系,谢扬发来的个人名片安静地躺在了短信箱里。
她将退款转给了谢扬,他见傅时礼的机会应该比自己多。
周末,赵卉难得没事,许嘉柠给自己放了开学以来第一个假,一直睡到早上九点多,父亲的电话吵醒了她。
中秋将近,父母忙,许嘉柠便担负起了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送节礼的任务。
前一晚许父叮嘱过,许嘉柠记得,第二日许父又不放心她的午餐,干脆赶在午饭点前叫醒了女儿,送了节礼顺带可以在爷爷家解决了中午饭。
许嘉柠慢悠悠的起床整理好,拎着客厅里早已摆放好的礼品。
爷爷奶奶家在老城区,距离许嘉柠家算不上远,但南平巷巷子窄,车位少,平时行人又多,停车极其不方便,许嘉柠考虑到技术问题,还是选择了打车前往。
出租车停在巷子的路口处,许嘉柠拎着四五个礼品盒往里走,巷子口的桂花树散发着秋日的清香,两侧的店铺铺满了生活的气息。
每次往这里来,许嘉柠总有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一直到父母搬去园区后来换了平层,居住环境越来越好,人气也越来越淡。
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许嘉柠进了南林苑,门口的保安大爷认识她,看她拎着盒子,甚至还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爷爷家的房子并不大,是两层式建筑,一楼带小花园,里面是客厅加厨房,二楼是卧室。
还不到饭点,许嘉柠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她将手里的盒子放在门口,正准备打电话时,隔壁的杨大爷路过,“柠柠过来看老爷子啊,你爷爷在中央花园给人问诊呢,去那儿找找。”
“杨爷爷,啊身体还硬朗的哇。”许嘉柠讲着方言跟杨老爷子搭话。
闲聊了几句,往中央花园走去。如今小区里只剩老人,年轻人都渐渐搬离了,以前一楼的大门家家户户都敞开着,现在都锁上了。
许嘉柠边走边无聊地四处看着,而一扇开着的门内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里往楼上看,和那日站在窗前的人别无二致。
9. 傅教授
唐屿最终还是没逃过相亲,也没得到傅时礼的帮助。他原本答应好傅时礼陪他回外婆的老房子看看,也被忘在了脑后。
最终还是傅时礼一个人回去了。
南林苑的房子地处古城保护区,每几年都会重新粉刷外墙,统一的深蓝绿色大门,白墙灰瓦,只是从外面看,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并无变化,还是当初崭新的模样。
傅时礼将钥匙插进锁孔,才察觉到岁月的痕迹,生锈的锁孔不顺滑,他费了些力气才勉强将锁打开。
推开大门,院子里外婆养了一整排的花已经枯萎,只剩硕大的花盆排成一排。
他环顾一周,十几年过去,很多老物件还在,外公的那把躺椅动一下还在摇晃,那个年代买到的物品质量似乎很好。
傅时礼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二楼,卧室向阳,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在楼上写作业,外婆站在楼下喊他下来吃饭的时光。
“傅时礼?”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光是从音色中便可听得到喜悦。
许嘉柠是路过,她本是漫无目的地看,并未想到会在南林巷见到傅时礼。
她的声音是带有惊喜的。
傅时礼回身,看到许嘉柠他也是意外的。
“傅时礼,你家也在这里吗?”不在学校,许嘉柠也放松了许多,说起话来兴奋地像个小鸟。
“外婆家。”傅时礼似是没回过神来,淡淡地挤出几个字。
“你外婆不在家吗?”许嘉柠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恰巧遇到了家人不在家的情况。
“嗯。”
“哇,这是枇杷树吗?”许嘉柠不请自来,她在院子里转着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明年初夏结果了,你能邀请我来品尝枇杷吗?”
傅时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枇杷树是他小时候种的,已经高过了墙头,他并未见过它结果的样子。
依稀记得,有一年夏天,外婆说起过院子里的枇杷结果了,但是口感不太好,偏酸涩,和傅时礼喜欢的白玉枇杷口感差远了。
后来过了几年,外婆似乎提过枇杷汁多又甜,但是他也记不起那是哪一年了。
“傅时礼,你是不是不愿意呀。”许嘉柠见他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
“好。”傅时礼才淡淡地应着,好像他刚刚只是走神,并未有任何不情愿。
“外婆不在家,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没饭吃,要不要我带你去品尝下南林巷十大美食。”许嘉柠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她小时候,南林巷两侧可是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店,横竖交叉的两条巷子,还有骑着三轮车卖糖粥,桂花糕的阿姨大叔。
后来搬走后,只有周末有空回来,加上市政美化,门口的小店渐渐关了一些,卖糖粥和桂花糕的大叔也很少再来。
没以前那么热闹,但长长的巷子里还是藏了一些老字号美食。
许嘉柠像是导游一样,介绍着巷子里的变迁,突然想起,既然傅时礼外婆家在这里,他又比自己大一些,肯定对这里也不陌生。
现在这样,颇有一副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滑稽感。
“傅时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不会。”傅时礼顺着南林巷的石板路望过去,还是一眼看不到头。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许嘉柠路过一家糖炒板栗店,闻着香甜的味道问,“没有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
“好。”傅时礼回。
“傅时礼,你对谁都这么冷淡,还是只对我这样。”
许嘉柠周末见到傅时礼,开心到难以言喻,说话时也比平时随意了很多,她跟老板娘买了半斤糖炒栗子。
见傅时礼不回话,她又仰着脸去看他,将刚刚买的糖炒栗子塞进他手里,边往前走,边碎碎念一般介绍着:“这家店在我小时候就在了,你趁热吃,凉了口感会差很多。”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放在纸皮包装袋里,接触到掌心有些烫手,傅时礼换了手握紧包装袋口,封住热量,客气着:“谢谢。”
“有家面馆,里面的鲜虾仁面很好吃,还有前面的有间馄饨店,荠菜鲜肉馄饨也是一绝,我和爷爷不想在家吃饭时老是偷偷来,你想吃面还是馄饨,或者都想吃?”
“试试馄饨?”
傅时礼对面条无感,刚出国的那段时间,父母忙,放学回家后他经常自己煮面吃。
没学过做饭,煮面的手艺也很一般,吃了很长一段时间面条后,吃厌倦了。
馄饨店的门面不大,旁边正好有一条走道,午饭时间,店里生意很好。
店里坐满了,老板在旁边的走道上摆了两张桌子。
煮馄饨的炉子在店门口,老板的儿子负责煮馄饨,老板一边负责点单一边招呼客人,他的爱人和母亲负责包。
分工明确,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位客人吃到的都是现包的馄饨。
“嘉柠哇,好久不见,今天吃点什么?”老板从店内招呼完客人,到了外面,许嘉柠和傅时礼坐在外面的桌。
“我要一份芹菜肉馅馄饨,帮我朋友点一份荠菜馄饨,多加点蛋皮,鸡汤少一点油。”许嘉柠熟稔地点着菜,“再帮我来两份香干,面筋,卤蛋。”
老板笑盈盈地记在小本子上,回店里准备小菜,不一会儿,热腾腾的两碗馄饨上桌,附加的小菜也送了过来。
“哎吆,嘉柠,今天不好意思了,卤蛋卖太快,只剩最后一个了。”老板端着小盘子,上面摆好了香干面筋,满怀歉意。
“没事,刘叔,您去忙吧。”许嘉柠将卤蛋推到傅时礼跟前,“他们家的卤蛋很好吃,和别家不一样,你尝尝。”
只剩一份的情况下,对方还是女生,傅时礼无论如何也不会独自占有。
“女士优先。”他将小盘放在许嘉柠面前,飘香的馄饨激起了他的味蕾,刚刚等待馄饨上桌的空隙,尝了糖炒栗子,甜味浓了。
许嘉柠也不推脱,端过小盘子进了店铺,再回来时盘子里的卤蛋一分为二,乖巧地躺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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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半,我们谁也不用谦让啦。”许嘉柠拿起筷子,将分好的卤蛋放进傅时礼的馄饨里。
傅时礼在国外有些久,想不到鸡蛋还可以这样处理,他久违地勾了勾唇角:“许同学,谢谢你的午餐。”
鸡汤香而不油腻,一碗馄饨下肚,傅时礼空荡荡的胃被填满,内心也充盈了不少,多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最开始,他以为许嘉柠对馄饨的评价是过誉,毕竟她推荐的糖炒栗子并不是人人适合。
此刻,他却觉得,许嘉柠确实是懂人间美食的。
馄饨店结束,许嘉柠带着傅时礼继续往前,寻找曾经见到的糖粥店铺,偏偏今日大叔没出摊。
“你还记得这里有一家烧饼店吗?”傅时礼见许嘉柠难过,适时地开口。
“你是说开在那头的王氏烧饼,还是有馅儿的缙云烧饼。”许嘉柠确实对这里很熟,连开了几家店都一清二楚。
“记不太清,我只记得梅干菜烧饼。”傅时礼确实忘记了,那会儿他放学路过总会饿,家里的饭还没做好,外婆便会带他去买烧饼。
“缙云烧饼摊前几年搬走了。”许嘉柠满脸遗憾,烧饼摊不是当地人开的,两位老夫妻从外地来,待在南林巷很多年,前几年摊位被撤了,人便没了去向。
她没再见过。
和傅时礼告别后,许嘉柠满怀心思地回了爷爷家。许老爷子退休前是中医,这几年没事偶尔跟随社区医院义诊。
听闻孙女过来了,结束义诊便匆匆回了家,谁知饭菜都做好了,人还不见踪迹。
他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爷爷。”许嘉柠看到老爷子,还没恢复状态,“你知道以前巷子里那家缙云烧饼店搬去哪里了吗?”
“那可不太清楚,搬走有几年了,突然想吃了?”许老爷子关切地问,他说话时格外慈祥。
见自己宝贝孙女满面愁容,许老爷子又开口:“他们隔壁有一家和老两口是老乡,吃饭,吃完我去给你问问。”
“谢谢爷爷,不过,我不饿。”许嘉柠知道了着落,愁云惨淡的表情烟消云散,心情立刻明朗了起来。
她忽又想起什么,
“爷爷,你知道小区里有姓傅的人家吗,就是从我们门口往东走,前面一排。”
“姓傅的没有,倒是老杨家,他女婿姓傅。”许老爷子略加思索,这个小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住了二十多年,人来来回回都认识的差不多。
加之,许老爷子是医生,前来问诊的人不少,多少都有些印象。
“不过,老杨家女儿女婿都出国了,十来年了,也不怎么回来。”
“我今天去花园路过,看到杨爷爷的孙子回来了,不过杨爷爷不在家。”许嘉柠坐在饭桌旁和爷爷闲聊,说这话时漫不经心。
“在不了家喽,老两口年初去了。”许老爷子一声长叹。
许嘉柠不知作何反应,她这一刻才察觉,明明站在院子里的傅时礼和在学校时并无区别,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落寞。
10. 傅教授
周日,许爸许妈难得同时在家休息,两个人正悠闲地吃着早餐,讨论着要不要叫女儿许嘉柠起床。
谁知,还没用到他们去叫,许嘉柠自己起来了。
许爸看了眼手表,7点30分,一反常态的早。
“柠柠,爸爸妈妈聊天吵到你了?”许爸温和地关切道。
许嘉柠揉了揉凌乱的长发,半睡半醒地走到餐桌旁,靠着许爸的椅子旁坐下,
“爸爸,让我缓5分钟。”
许妈坐在对面,看女儿一副困顿的模样,刚要提醒,许爸抬手摆了摆,示意她暂且不要讲话。
许嘉柠靠在父亲肩膀上,还真就睡了过去,睡沉了,头一下一下往肩膀下滑,许爸看着女儿困极了的样子,腾出一只手去撑着。
许妈跟他打着手势,眼神里满是“你就宠着”的嗔怪,许爸却完全不在意,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儿。
“还是小孩,赖觉正常。”许爸也跟许妈回了唇语,许妈无奈地摇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许爸手臂撑得有些累了,换手臂的间隙,许嘉柠头从肩头滑落,人瞬间清醒了过来,“爸几点了?”
“7点36分。”许妈拧着手里的葱油饼,看着墙上的闹钟回到。
“还好还好,也就超过一分钟。”许嘉柠抚了抚胸口,起身往卫生间去洗漱。
十五分钟后,许嘉柠已经整理好出门,许爸还坐在餐桌旁等着,
“柠柠,过来吃早饭。”
“不了,爸妈,我有事要出门,中午也不用等我吃饭。”许嘉柠从门口拿过自己的包,扮了个笑脸,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你的宝贝女儿要有心上人了。”许妈煞有其事地对着自家老公笑,许爸佯装听不到,起身去收餐桌上刚热好的早饭。
许嘉柠着急要去的地方是缙云烧饼店,前一日爷爷帮她打听到了老夫妻新开的店铺地址,还好和A大在同方向,距离南林巷隔了两三公里。
地处市区,最方便的反倒是公共交通,许嘉柠打车停在巷子口,走进去500米便找到了那家店铺。
前一炉的烧饼刚刚卖完,新一炉的烧饼还要十几分钟,许嘉柠点了两个烧饼,又跟老板打听了附近哪里有卖糖粥的。
买完糖粥回来,烧饼也刚刚好,许嘉柠心满意足地拎着早餐往学校去。
前一日,在南林苑偶遇,许嘉柠并未想起问傅时礼要他的联系方式,到了学校才发现,她其实并不知道傅时礼这个点在不在办公室。
她在物科楼下站了一会儿,准备上去碰碰运气。
“咣咣。”许嘉柠轻扣了301办公室的门。
没人回应。
“咣咣。”许嘉柠再度尝试,这次声音稍微响亮了些。
依旧没人回应。
看来不巧,人不在办公室,也是,大周末谁会待在办公室,许嘉柠看了眼手里的早餐,略显失望。
她垂着脑袋往回走,可惜今天田爽不在,不然这早餐也不算白跑一趟。
突然,楼梯拐角一个身影,许嘉柠在想心事躲闪不及,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许嘉柠急急从对方怀里松开,赶忙道歉。
“没事。”傅时礼温润的声音从天而降。
许嘉柠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不确信地抬头,刚刚还因为见不到人失落,这会儿因为惊喜处于一个大脑短路的状态。
“我刚刚去找你,你不在。”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傅时礼往后退了半步,撤开点距离。
“铛铛铛铛。”许嘉柠举起早餐购物袋在傅时礼面前晃了晃,“我买了你想吃的梅干菜烧饼,刚刚出炉的。”
“你早餐还没吃吧。”
傅时礼看着眼前的女生,眼睛里有很明媚的光,就好比春日灿烂的艳阳,他刚刚上楼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
“吃了点,但不妨碍加点餐。”傅时礼不忍驳了她的好意,接过了早餐袋,袋子不轻,里面应该不止是梅干菜烧饼。
办公室门敞开着,许嘉柠自觉地跟着进了办公室,傅时礼去一旁搬来椅子,却发现她已经在双人沙发上不请自坐。
他顿了顿身,坐在椅子上。
目光对上时,她满眼期待,“试试看,是你喜欢的味道吗?”
傅时礼没尝试过,在安静的室内,被一个女生看着吃东西,他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待会儿吃。”
许嘉柠也没打算久坐,她来这里还有其他原因,原是怕说了影响他吃东西的心情,但他现在不吃,她也没法勉强。
她在办公室随意打量了一圈,消磨了点时间,终于决定起身告别,临走前,还是开了口:“昨天,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眼前的女生低着头,俨然一副犯错的模样,跟刚刚明朗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傅时礼抬了抬手,在她头顶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握了握拳收回了手。
“没事,不怪你。”他尝试着安慰,想让她心情好些。
“你还是怪一下,不然我会怪我自己。”
许嘉柠仍旧未抬头,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脚,爷爷说出杨家去年底先后离开了时,她还未反应过来。
当她理解到,是再也不会见面的那种离开后,那一刻,她突然替傅时礼难过,心痛。
最爱的人离世了,他还要平静地回应她无知的问题。于是她临时做了决定,一定要买到他喜欢吃的味道,为她的冒失致歉。
“已经表达过歉意了,不用介怀。”傅时礼看人一时半会安慰不过来,扬眉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你下午有工作吗,要不我带你去逛市集,有好玩的。”
“下次。”傅时礼委婉拒绝。
没有约到傅时礼,许嘉柠突然空下来的半天,不知所措,她握着手机,边往楼下走,边给田爽发消息问她在哪里。
田爽吞吞吐吐,半天才回复一句:在外面。
许嘉柠站在楼门口问:具体哪里。
等田爽回复的空隙,有两位女同学有说有笑,其中一位笑得很害羞,“也不知道傅教授还记不记得我。”
“肯定记得,你那天是主持人,谁会忽略主持人。”旁边的朋友笃定地说。
“那你说,傅教授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你这样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知书达理的女生,本来就很学院的女神级别,待会儿只要你稍微示弱一点,傅教授肯定会怜香惜玉。”
两个女生对话有来有往,已经进了楼道走廊,声音还是钻进了许嘉柠的耳朵。
避无可避。
许嘉柠闭上眼端详了自己一番,身高比不过,样貌差不多,性格还算不错,唯独示弱,她忽略了这一点。
她着急给田爽发了条消息:你笔记本电脑借我用下。
田爽这次回地很快:在实验室,你去敲门,我跟师兄说下。
许嘉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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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快步上了楼,田爽实验室在傅时礼办公室隔壁,门开着,只隐约听到女生的声音,很轻带着甜。
她敲了敲门,师兄热情地邀请她进去坐会儿,她来送过几次奶茶,如今已是田爽实验室的熟面孔。
许嘉柠客套地聊了几句,心思全在隔壁傅时礼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她按捺不住,起身往隔壁去了。
“傅教授,您刚刚早饭钱忘付了。”许嘉柠敲了敲门,笑脸相迎,“喔,不好意思,您有客人,那我在这里等会儿。”
“没事,不用等。”傅时礼属实没想到许嘉柠会再折返,当下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跟学生打了招呼,往门口去。
“我扫你。”傅时礼不太熟练地打开微信,自从唐屿帮他注册后,这是他第二次使用。
上一次,他去超市买东西,老板零钱不够,他绑定了银行卡第一次用电子支付。
许嘉柠记得谢扬跟她提过,傅时礼不用微信,今日他这操作,让她一时有些发懵,“先加好友吧,以后转账方便。”
“好。”傅时礼将手机交给许嘉柠,由她操作。
许嘉柠流畅地点开他的头像二维码,看起来眼熟,但她并未多想,继续着操作。
“叮”一声,扫描结果出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矫情达人”四个字,她顿时楞在原地。
傅时礼身高比她高,她的操作均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许嘉柠挤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早餐就当我请你吃。”许嘉柠丢下一句话,一溜烟逃走了。
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早已经被忘在烟消云外。
那句想劝诫傅时礼的不可以搞“师生恋”终究没说出口。
傅时礼望了眼走廊尽头消失的身影,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似乎是个做事无厘头的姑娘。
办公室里两位同学仍旧等着,她们来的理由很简单,前几日他被邀请在学院论坛活动中做了个演讲,因为他风趣的演讲方式,备受好评,她们想做成系列活动,后续在学校范围内举办。
这次来是专程邀请他做第一期论坛活动的受访嘉宾,并且想借此机会沟通下论坛采访的主题。
他一开始便拒绝了。
然而两位同学看起来很为难,一直在尝试说服他。
“傅教授,国内大学和国外大学的生活不一样,要不您就跟我们分享分享您在国外读书的环境,也可以更多的人看见物理,了解物理,或许还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学习物理。”女生说得头头是道。
“热爱需要自己去体验,别人分享的未必有用。”傅时礼再次拒绝。
女生连续被拒绝两次,她的睫毛开始扑烁,似乎快要委屈哭了,“傅教授,您就答应我们吧。”
“不好意思,我下午有外出活动。”傅时礼看了眼手表提醒道,他对不感兴趣的事向来耐心不多。
“您一定要考虑考虑,谢谢。”女生楚楚可怜地请求。
出了办公室,女生抹了抹眼角还未惹出的泪,“也不知道傅教授会不会答应。”
“你没发现一开始傅教授都是果断拒绝,后面变温和了吗?”女生的同伴提醒着。
等人都走了,傅时礼才有空去摸桌上的早餐,已经十点钟,临近午饭时间。
他放下刚拿起的工作,烧饼和糖粥只剩淡淡的温度,轻咬一口,梅干菜的香味深入鼻腔。
熟悉的味道伴随记忆再度袭来。
11. 傅教授
摄影社团自从成立后,咖啡吧似乎成了他们惯常的活动地点。
刚开始来时每人还会点一杯奶茶,后面来得次数多了,大家都从付费的奶茶换成了免费的柠檬水。
许嘉柠并不曾对这件事表达过任何介意,但是摄影社团的社长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今日,他们的社团会议原本已经开在后半程了,许嘉柠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挺自如。
看到许嘉柠来了,面色却不如往常那么从容,摄影社社长猜测她可能心情不好,会不会和摄影社有关。
观察了许久,他厚着脸皮走近吧台,声音很低:“许老板,很抱歉,我们又来打扰了。”
坐在吧台后的许嘉柠已经盯着手机沉思了许久,她并未察觉有人过来,“矫情达人”是她给唐屿的备注,不曾想这个人原来是傅时礼。
给人起外号这件事,被本人亲眼看到,或多或少有些尴尬。她愁着该如何化解,手指在输入框里敲着字,来来回回删了几遍,也没找到好的解释。
许嘉柠撑着下颌回想了下,刚刚傅时礼看到这个备注的时候,好像也没表现出来很介意的样子。
她突然有个主意,干脆找个话题将这事一带而过,下次有机会给他看眼自己对他的尊称,这事就这么过了。
只是一想到,傅时礼拒绝了她下午的邀请,又联想到她无意间听到那两位女同学的对话,许嘉柠心里又泛起了难受。
“大猪蹄子”,许嘉柠不知不觉在屏幕上输下了四个字。
“老板,抱歉,我们一直占用你的位置。”
摄影社团的社长是位大一新生,见老板一直不回他的话,他在安静的空气里沉默良久后,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许嘉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条,手指误触在了屏幕上,并未来得及仔细反应,眼前的男生看起来已是很窘迫。
许嘉柠和他接触不算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桌上,瞪着圆圆的眼睛问:“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到,是要加一点柠檬水吗?”
“我说,我们总是占用你的场地不消费,你是不是不开心,十分抱歉。”男生摸了摸后颈,重复了第三遍。
“喔,这个事啊······”
见了她脸会红的男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许嘉柠装模作样将声音拉得很长,故意表现出一副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样子。
男生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我们的社团成立不久,现在还不能接到活动,但是我们已经在很努力地集思广益了,我们需要讨论,但是自习教室和图书馆都会吵到别人。”
男生极尽所能地解释着,但是到底是个18岁的青涩男孩,说起话来还是显得语无伦次了些。
不过胜在真诚。
许嘉柠见状,也不再继续,她这块店铺本身也是借助了学校的地块,回馈于学校也是应该,况且她并未受到什么实质的影响。
于是她轻飘飘地说:“这不算什么事,可以作为你们的活动场地,但是我有个条件。”
男生紧张起来,眼神也变得清澈,他直愣愣地看着许嘉柠,显得手足无措,像是虔诚地在等待她发话。
“我叫许嘉柠,今年刚毕业,你可以叫我学姐,也可以叫我的名字,许老板这个称呼就别再叫了,听起来年纪挺大的。”
许嘉柠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快,男生的紧张瞬时也放下了许多,
“好巧,学姐。我和你同门,我叫许易。”
许易从容地笑了笑,自报家门,跟最开始来店里一样,恢复了畅快的语气,“以后如果你想拍照,可以找我们,免费帮你拍,比男朋友的技术要好些。”
许嘉柠笑了笑,心想那可不一定。
她指了指一旁的直饮机,跟许易说以后加柠檬水自己动手。
许易头点地跟拨浪鼓一样。
等许易又回了座位,许嘉柠才再次翻开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时,她几乎要从座位上腾起。
什么时候那四个字发了过去,傅时礼甚至在她的“大猪蹄子”消息后回了“?”过来。
这次,不解释也得解释了。
她握着手机,想了会儿勉强找到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长舒了一口气,才“心平气和”地回了消息,
“南林苑附近有家新开的猪蹄店,不知道你喜欢不,改天请你去尝尝。”
许嘉柠发这条消息,纯粹是为了掩盖,发完仍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补充了一句:“刚刚店里来客人,消息没发完,别误会喔。”
傅时礼回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她只当这件事过了。
谁知,她第二条消息发送过去后,傅时礼紧接着又回了一条,“没关系。”
所以,他刚刚说的“好”是回应她第一句。
许嘉柠对这种结局有些哭笑不得。
店里不提供外送服务,但是周末只有赵卉在店里,她自作主张去送了外卖,都是在图书馆附近的宿舍,有好几单合并一起送。
赵卉的宗旨是不错过任何一次赚钱的机会。
她回到店里,看到原本休息的许嘉柠在,被抓了个现行,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老板,不好意思,我又偷偷出去送外卖了。”
“送了几单?”许嘉柠问。
“是三单合并的,加起来总值150的大单,有个宿舍过生日。”赵卉摸不透许嘉柠此刻的心思,她的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我闲着也是闲着,店里没什么生意。”
“闲着休息不好吗?”许嘉柠又问,赵卉在店里工作的一个月时间,很勤快,她并未给她施加过什么营业额的压力,不明白她为何要做到如此拼的地步。
赵卉摇头,“不好,有钱为什么不赚。”
“你一旦开了外送的口,我们两个人不一定忙得过来,但我并不想招别人。”
许嘉柠很少和赵卉有交流,除了午饭时间,大部分时候她和赵卉不会同时在店里,赵卉接班后,她基本上都是下班的时间。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她和赵卉在理念上有差异,并且她对自己的半个合作伙伴一点不了解。
见赵卉不回话,许嘉柠直白地问:“你需要钱对吗?”
赵卉自知自己犯了老板的忌讳,她抠着手指不敢抬头,生怕连这份工作也保不住。
在学校里,她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工作,虽然时薪不高,但是没有客人的时间她可以看书学习,重点是离得近,不用她来回奔波。
“我的家教辞了,只剩这一份工作了,你能不能不要辞退我。”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辞退你,我只是需要了解你的需求,看看能不能有一个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许嘉柠目光盯着赵卉,她看起来很小心翼翼。
相处的一个月时间里,她好像并未很仔细地观察过她。
“我确实需要钱,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再送外卖了。”赵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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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保证。
“家教为什么辞了?”据许嘉柠了解,赵卉带的家教是高中生,开的时薪比她店里开的时薪高的多。
赵卉刚刚明亮了些许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她低着头许久,才悠悠开口,“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辞退我。”
家教的工作,是赵卉学姐转介绍给她的,学生是个高一女生,负责她的数学和英语两门,最开始时只有周六和周日上午去。
后来渐渐地,学生家长要求周六辅导全天,中午可以给她提供午餐,绝大多数时候,学生的女家长在家。
今年开学后,学生的女家长似乎比较繁忙,赵卉上门时,开门的都是男家长。有时候学生起得晚,她坐在家里等着学生洗漱好吃好早餐时,男家长对她也很照顾。
起初,她没多想,反正等待的时间也正常支付时薪。
上个周末,赵卉如常去做家教,进门后才发现,家里只有男家长,问了才知道学生外出参加考试要中午才会回来,忘记提前通知她了。
男家长当即表示了歉意,明确表示赵卉可以在家里等待,他正好有事外出。
考虑到距离11点只有2小时不到,回学校来回也不够耗的,于是答应了。
她坐在客厅带着耳机听英语。
过了约摸半小时,男家长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礼物袋,里面是一只包,说是为了表达赵卉对他女儿的帮助。
赵卉并不认识包的品牌,他们付给自己的时薪已经足够,提高学生的成绩是她分内之事,于是拒绝了。
两个人在互相推让的过程中,女家长回来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赵卉。
赵卉想解释,跟在后面的学生回来了,她便赶忙起身跟着学生回屋。
那天上完课,女主人说今天家里没有备着零钱,明天上完课一起结。
周日早上再上课时,家里只有女主人在,赵卉并未觉得有异样,上完课她准备走时,女主人仍旧没有付钱的意思。
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以后你不用来上课了,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
赵卉想问她做什么了,但没人给她机会,她连着自己的小挎包被人推出了门外。
她敲门没人应,一直到对门出来嫌弃地说了句“吵死了”,赵卉才知道这钱没有希望了,只能吃下哑巴亏。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没说出整件事的经过,只简明地提了被辞退的事。
经历这一事,赵卉也不打算再去找家教的工作,她决定就专心在咖啡吧兼职,准备考研的事。
许嘉柠见赵卉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每个人追求的生活不同,但她和赵卉合作顺畅,她并不想再花太多心思去招聘别人。
思考后,她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决定在学校开咖啡吧,我并不打算生活过得太累,如果你需要赚更多些的生活费,我可以提供你更多的上班时间。
至于外送,我在店里上班的时候不接外送,你值班时可以量力而行,如果月末结算时店里的收入有明显提升,我可以考虑给你一定比例的奖金。”
“另外,不可以因为任何原因降低店里产品的质量,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这样的结果,于赵卉而言,已经是超出她预期的,她连连点头,“今天我就把空余时间都发给你,以后周末你想休息约会,我可以两天都看店。”
“和谁约?”许嘉柠苦笑。
“傅教授?”赵卉偷偷瞥了许嘉柠一眼,轻声试探。
12. 傅教授
连一直少有言语的赵卉都看出来了,许嘉柠才发现她的喜欢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众所周知,短暂的那么一刻,她想问问赵卉对这件事的看法。
转念一想,别人的看法会对这件事有任何影响吗,她会因此停止喜欢傅教授吗?
不会。既然不会又为何要徒增烦恼。
许嘉柠跟赵卉打了招呼,继续去享受她剩下的半天假期。
只是这个周末也不知田爽怎么回事,神神秘秘消失了大半天还未回来,问呢,也是支支吾吾半天不说具体地点。
发了一圈消息给发小们,不是和男朋友有约了,便是在加班。
也是,她自从开了咖啡书屋后,基本上没有过周末,大家各自忙碌也正常。
许嘉柠来得时候没有开车,好在A大校门口公车线路多,路过南林苑的车次也多,她准备去南林巷看看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那家猪蹄店还在不在,事先品尝下味道如何,以免露馅。
过往的车次人满为患,许嘉柠等了好几趟,终于等来下一趟公交,这趟车看起来比较空还有座位,她迅速扫了眼站台,路过南林苑北。
上车后,她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经过早上一番折腾,已是接近午饭时间,早上只顾着给傅时礼送早饭,自己都忘了吃,只在咖啡书屋垫了几块曲奇饼干,这会儿暖洋洋的太阳晒在身上,又饿又困。
用不到8站公交的距离,许嘉柠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嘉柠才发现车里只剩稀稀散散坐着的几个人,车窗外是空无一人的马路和绿地,两侧的树影迅速地往后倒退。
她后知后觉,坐过站了,更糟糕的是这趟车目的地是哪里她并不知道。
许嘉柠短暂地惊惶后,起身往车厢中间路线图的位置处去看。这班公交是跨城区班次,终点站远在新成立的经济开发区。
此刻她已经远离市区。
许嘉柠当即要下车,公交司机好心提醒,这里是城镇区,不好打车,如果不是刻意来这里,不如到两站后的同溪镇站,那里比这里繁华些,公交车次也多一些,比这里方便。
城镇间的站距比城区远,经过了一片临湖的别墅区后,许嘉柠在两站后的同溪镇站下了车。
司机口中的繁华,仅仅比刚刚经过的马路多了些人气。
这里距离景点同溪镇有1.5公里,停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电动三轮车,捎带公交车站的游客去景区的,出租车寥寥无几。
许嘉柠找了一家便利店打听了后才知道,去同溪镇的游客打车走得是另一条路,很少有经过这里的。
无奈,她又回到公交站台,刚刚乘坐的91路公交每45分钟一班,许嘉柠苦涩地笑。
她从便利店买了一包饼干和牛奶,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上,打着叫车热线,长久的排队等候音后,客服提醒她,已经在调度车辆,如果车辆调度成功,她会收到短信。
至此,无论是出租车,还是公交车,她都得等。许嘉柠茫然地看着并不熟悉的街道,有种酸涩涌入心头。
手里的饼干和牛奶在正午的艳阳下,也干涩地入不了口。
许嘉柠捂着饿得发慌的肚子,未免情绪继续低落下去,她对着田爽的微信自说自话,诉说着她的“遭遇”,说完还不忘记补一句“爱情使人盲目”的至理名言。
知道无人回复,发完信息,许嘉柠将手机锁屏,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期待着能有辆出租车恰好出现。
然而,人越期盼什么,便越不会得到。
正午气温上升,路上的行人更少了些,连三轮车师傅也就近去了小餐馆解决午餐。
有人匆匆路过,不经意间将她手里的饼干撞落,路人甚至没说声对不起。许嘉柠低头去捡散落的饼干时,心里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到了顶峰。
扑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忍着委屈伸手去捡被撞的有些远的饼干包装壳,心里碎碎念着,虽然那个人做的不对,但是乱扔垃圾是不好的习惯。
她的手臂快要够到时,有人先她一步捡起了包装壳,许嘉柠缓缓抬头扬眸。
那滴嵌在眼角跃跃欲试的泪珠因为眼球往上转动,终究没有落下来,闪烁在眼眶里,变成了庆幸与惊喜。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傅时礼下午的安排原本是去唐屿家,有段时间没来探望过小姨。
唐屿爷爷奶奶许久没见孙子,也想趁着周末见一见,于是唐屿一家人干脆带着傅时礼绕道来了同溪镇老人家里。
对于唐爷爷唐奶奶,傅时礼算是半个客人,唐奶奶一定要热情地招待,准备了几道大菜。
烧最后一道响油鳝丝时,家里的料酒没有了,差事了唐屿前来镇上买,唐屿一个人嫌无聊,又叫了傅时礼陪他。
车行驶在马路上,傅时礼隔着玻璃看见许嘉柠时还觉得自己只是看到了长得相似的女生。
许嘉柠那日带他在南林巷美食半日游时曾说过,她成长于那个地方,除了对南林苑周边很熟,其他区甚至的都不多。
对于同溪镇这样远离城区的镇子而言,不属于她的活动范围。
唐屿将车开上马路边的店铺门口停车时,傅时礼余光中又看到了孤零零坐在那里的人,越发觉得熟悉。
趁着唐屿进超市买东西的功夫,他往前走了几步,便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他躬身捡起散落一地的饼干屑和包装盒,起身时才看到,眼前的女生委屈极了。
那表情复杂到他很难用一个词形容。
“我陪唐屿买东西。”傅时礼回。
“喔。”许嘉柠此刻反倒没了话,她眼睛水润润地望着傅时礼。
碰到傅时礼全然不在她的计划内,虽然在刚刚很无聊的时间内,她有想过,如果傅时礼突然从天而降该是多么幸福的场面,但她只是短暂地遐想了一番,并未真的想过会是现实。
然而,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像是横空出世的白马王子,出现在她需要被拯救的时刻。
“你呢?在这里是有什么安排吗?”一向活泼的许嘉柠安静了,傅时礼倒是不太适应。
“我……坐公车坐过站了,醒来时已经到这里了。”许嘉柠低着头,无意掩饰自己的窘境,“我在这里等出租车。”
“你在这里等出租车,还不如说等我们来得实在。”
唐屿买好了料酒,出了超市便发现傅时礼站在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似乎是在和谁说话,走近了一瞧,这不是咖啡店老板,还能是谁。
他惊讶于在这么冷门的地方还能偶遇,也不知道丘比特的箭到底射了多远。
“你别误会,这镇上一天路过的出租车能超过10辆,算我输。”唐屿看着许嘉柠那无辜的大眼睛,又解释了一句。
他可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我已经叫了出租车,可能待会儿就到……”许嘉柠说得毫无底气,她打完电话已经十分钟,尚未收到任何电话。
刚说完,手机提示有一条新消息,提示附近暂无车辆。
她看了一眼,表情僵硬了许多,怕什么来什么。
“走吧,买好了。”唐屿提醒傅时礼,既然别人不需要帮忙,他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紧接着,许嘉柠的心拧成了一团,她脑子里快速运转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拦下他们。
着急地手都攥在一起,只听傅时礼那淡而温润的声音,“需要我们捎你一段吗?”
太需要了,许嘉柠心里暗暗想。
比她内心想法先出声的是她的肚子,饿极了的反抗,“咕……”一声,让气氛凝固了几分。
她只好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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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逞强:“不用了,我自己等车就好了。”
“又过了五分钟了,你的车在哪儿,不会刚刚那条信息是通知你叫不到车吧。”唐屿见不得女孩儿磨叽,他这话也只是随口说说。
其实,捎一程也捎不到哪里去,这周围除了景区并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
许嘉柠惊讶的一个眼神,被唐屿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他惊叹:“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
“你可真够衰的。”唐屿叹气,“算了,要不你跟我去我爷爷家,吃完饭我们回城顺路捎上你。”
“会不会太麻烦。”许嘉柠微微客套,生怕语气重了一些,唐屿便会误解她的意思。
“嫌麻烦那你只好饿着了。”唐屿说话的功夫已经甩着车钥匙往回走,他做事向来如此,不太留余地。
许嘉柠脚步顿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傅时礼倒是先迈开了步,“再待下去,午饭点要过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解开了许嘉柠的结,她轻快地追了两小步,心情格外爽朗,唐屿刚刚说她很衰,但在遇见傅时礼以后,一切都像峰回路转,她侧脸仰眸去看他,
“傅教授,今日很幸运遇见你。”
许嘉柠的这句心里话,说得很轻,轻到只有唇畔微微动了两下,那声音便随风而逝一般,没人听到。
回唐爷爷家几分钟的车程里,许嘉柠的肚子又开始抗议,唐屿一脸不解,“许老板,现在也不算太过午餐点,你这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许嘉柠坐在后座,原本已经捂着肚子尴尬的脚趾扣地,唐屿的不解风情,让她耳根红到了脸颊。
正巧,目光又和傅时礼通过中央后视镜往后看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她不自觉地撇开头,望向窗外,她暗自期盼着唐屿不要再开口。
然而,她并不了解唐屿,唐屿是个任何时候都安分不了的人,即便是已经到了唐爷爷家里,他浑身的痞气也随时随地散发。
唐屿没带女孩儿回过家,尤其是看起来如此乖巧懂事的女生,一家人热闹地围着许嘉柠关心个不停。
“奶奶,我也是带女孩儿回过家的人,以后可不许说没女孩儿愿意跟我回家了。”唐屿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
唐妈一看儿子没个正行,就知道他又在信口开河,握着许嘉柠的手温柔地问:“嘉柠,和阿姨说说,小屿对你好吗?”
“妈,你又来了,我话没说完,人虽然是我带回来的,但人家心仪对象是我哥。”唐屿见情形不妙,当场招供。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不假,唐屿是用一句话撇清了自己,许嘉柠无论如何撇不开了,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若不是唐屿家人在,她此刻的眼神能杀死他,但一群人看着,体面还得维持,许嘉柠秉着笑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回应:“阿姨,唐屿喜欢开玩笑,我和傅教授只是朋友。”
唐妈久经商场,下一秒便将话题转圜至饭桌上,一群人终于上了餐桌,许嘉柠一直到吃饭的空隙才有空去看一眼傅时礼的表情。
他永远是无事发生的模样。
唐屿家里的饭桌盛况和自己家里的氛围很像,除了唐奶奶一个劲儿的夸她以外,许嘉柠适应地很好。
那句无端的解释也被忘在了脑后,一直到午餐结束,许嘉柠在院子里回田爽的消息,唐屿出了小院去抽烟,她和傅时礼有了短暂的相处机会。
这次是傅时礼先开了口,“饭菜还合胃口吗?”
“很好吃,和我爷爷家烧菜的味道很像。”许嘉柠只当是闲聊,回答地很顺畅。
她目光在院子里闲看,随手摸了摸爬上墙的一朵不知名的花,只听到傅时礼一句,她手紧了紧,花从藤上摘了下来。
傅时礼问,
“早上是不是只顾着给我送早餐,自己忘了吃。”
13. 傅教授
秋日的艳阳里,晴朗的天空一览无余,那颗被挤在墙边,临墙盛开的玫瑰是这花圃里仅有的一朵橙黄色玫瑰,此刻它落在许嘉柠的掌心,颇为明艳。
傅时礼的话像一阵清风拂过,花瓣轻微的飘动了两下,一如许嘉柠的心。
急匆匆出门去买他想吃的早餐,不过是为了弥补前一天冒昧的言语,后续发生的事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偶遇的画面,回想起来确实带着些凄惨,但也不想傅时礼因此而产生内疚感,做这些,不过是想让他开心些而已。
许嘉柠看着掌心的玫瑰,绕开话题,“这朵橙色玫瑰真罕见。”
“这是月季。”傅时礼拆穿了植物的本性。
“傅教授,你的关注点错位了。”许嘉柠为他的不解风情有些微的懊恼,强调的语气稍重了些。
“这种橙色月季属于浓香型月季,花朵的颜色从深橙色、粉红的鲑鱼色到黄色,花色的纯度取决于开花时气温的高低,所以它并不属于罕见。”
傅时礼像是在上一堂科普课程,认真地论证了许嘉柠的观点。
许嘉柠原本还想借着黄玫瑰的花语表达些什么,此刻在他一堂深邃的课后,仅有的那些跟花语有关的浪漫氛围消失殆尽。
她望着手里的月季窝了窝唇,做出一个“恕难接受”的表情,默默地在心里暗叹,傅教授不去做植物学的老师简直是对人才的巨大浪费。
许嘉柠在心里为傅时礼贴上了浪漫过敏的标签。
回市区的下午,换了傅时礼开车,唐屿在副驾驶上专注地打起了他的游戏,车里十分安静。
也是在这个时候,许嘉柠才想起,原来傅时礼说得下午有约,约的不是别人,不过是普通的家族聚餐。
她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喜悦,那颗被她摘下的黄色月季用旧报纸做了个简单的花束。
许嘉柠捧着花束拍下车窗上的画面,放进了她的朋友圈,配文:是玫瑰还是月季,都不重要。
文案的最后留了个逗号标点,是一句不完整的话,被人匆匆划过的朋友圈无人在意这个细节。
一直到晚上,许嘉柠洗完澡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看朋友圈里别人的点赞和评论时,才发现半小时前,傅时礼发了条信息给她。
似乎他致力于纠正许嘉柠对于花种的误认,信息里面只有三个字“是月季”。
对于傅时礼的执着,许嘉柠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谢谢你的早餐。”傅时礼并不深究表情包后的态度,直奔自己的主题。
回了学校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没认真地和许嘉柠道过谢,已经打开了短信输入框,又想起唐屿对他的吐槽,即便是再不喜欢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也要顺应科技发展的脚步。
其实,傅时礼也不是不愿接受,他只是怕一切麻烦的事,但这些也不必刻意解释。
他的生活圈里向来只有同学,同事,和唐屿。他们都是用电话可以联系到的人。
用社交平台聊天这种事,傅时礼很多年都未做过,更早些要回归到出国前的那段时光,那个小企鹅的社交工具刚刚诞生没多久时,现在甚至连账号都已经找不回来了。
许嘉柠看起来年纪很小,按照唐屿的说法,她应该是正处于互联网浪潮的弄潮儿。
傅时礼点开微信,象征性地了解了下这个社交工具的用法,许嘉柠的朋友圈展示在他列表里的第一条,往下翻,并无别人。
如果这个时间,许嘉柠在傅时礼身旁,看到她在他网络世界里的独一无二,喜悦之情一定难以言喻。
用下午的花做开场白,傅时礼自认为这个点很好。
“傅教授,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许嘉柠斟酌再三回了这句,她并不想因为自己做的这些小事让他觉得有一丝丝为难。
回完,她又觉得此刻解释一下给他的备注改了,是个很好的时机。
手机屏幕完整的截图发送过去,傅教授的备注工工整整地显示在上端。
傅时礼看了眼屏幕,合上手机,他的社交时刻截止此时。
而另一侧,许嘉柠也没再等着傅时礼的消息,消失了一整天的田爽终于出现。
“姐妹,我跟你坦白,今天回消息不及时,全是因为被谢扬那个王八蛋骗去了荒郊野外。”田爽的视频一接通,不等许嘉柠问她,她先不打自招。
“你能安全回来,还能躺在宿舍跟我讲述过程,说明谢扬没把你怎么样,他也不算太王八蛋。”
许嘉柠从梳妆台抽屉里翻出一片面膜,一边对着化妆镜将面膜贴得严丝合缝,一边有理有据地回应着田爽。
田爽支支吾吾一整天,是对她们四年友情的坚实考验,许嘉柠准备好好逗逗田爽,“说吧,我们质朴无华的社长大人谢扬把你怎么了?”
起因是苏城承办了一场公益网球比赛,需要招募一些志愿者,谢扬争取到了四个名额,鉴于田爽和许嘉柠并没有表现出网球的浓厚兴趣,最初他也没考虑到她俩。
后来社团有位成员临时有事去不了,田爽便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去当苦力,在网球场晒了一整天。
比赛结束,又被谢扬忽悠去参加庆功宴。
“谢扬那么文邹邹的一个男生,还会花言巧语,我不信。”许嘉柠继续埋汰田爽。
“哼,你到底是谁闺蜜。”田爽佯装生气对着屏幕气鼓鼓的。
“好好好,是谢扬的不是。”许嘉柠今日心情好,妥协地尤其快,惹得田爽都不太适应,“不对,许嘉柠,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你要先吐槽谢扬,还是听我聊找不到你的一天。”许嘉柠抚了抚唇角因为说话起了纹路的面膜,悠闲地问道。
“那还是我先说。”
田爽是憋了满满一肚子的委屈,从早上跟着谢扬一起搭公交到市网球场,再到中途谢扬递了一瓶拧不开瓶盖的水,以及发放盒饭时将一盒有肥肉的盒饭给了她,甚至连她站了一整天累了,还要被拉去参加庆功宴,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跟许嘉柠说了一番,许嘉柠的面膜时间过了都未发现。
她将手机支在化妆镜一旁,取下面膜完成最后的护肤流程,早上在公车上睡着以及又在毫无遮挡的同溪镇暴晒了许久,她得将护肤做的细致些。
“爽姐,人家又不是你男朋友,你这些要求听起来更像是提给男朋友的。”许嘉柠不痛不痒地提了一句。
她知道此刻安慰无效,说话只是表明她真的有认真在听。
田爽却不这么认为,“那即便不是男朋友,他作为社长是不是也应该照顾我这位到场的唯一女生,这叫起码的绅士风度,这点上还是你家傅教授优秀。”
许嘉柠脸往手机屏幕范围内挪了挪,停下正在拍护手霜的动作,盯着田爽观望了一会儿,总觉得刚刚这句话里逻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推理逻辑向来不是她擅长的,许嘉柠没多追究,顺着田爽的话往下,“田爽同学,说话请慎重,傅教授暂时还不是我家的。”
“不过,我会努力。”许嘉柠心满意足地拍完护手霜躺在床上,“不对,谢扬邀请你去当志愿者,他怎么都没问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替他问,你愿意去吗?”田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愿意。”许嘉柠摇头。
“那不得了,你,不喜欢网球,这件事众所周知。”田爽无情地拆穿。
许嘉柠一共没去两次社团活动,开口闭口都是傅教授来了吗,傅教授怎么还不来。
实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这么明显吗?”许嘉柠又瞪起她无辜的大眼睛装傻。
“你要是真愿意,下次有活动我跟谢扬力荐你。”田爽也跟着她装傻。
许嘉柠瞬间清醒,对着屏幕连连摆手,“我今天坐公车坐过站,碰到……”
傅教授了……
话没说完,田爽留下暴躁的一口,人从视频前一溜烟消失,只留下许嘉柠消化她那句话,“我靠,谢扬是有毛病吧,这个点还要剥削我。”
视频挂断,许嘉柠躺回床上,翻看着相册里今天拍下的照片,时间尚早,睡意还无,许嘉柠干脆又下了床翻看电脑,将照片一一导了进去,准备认真修修图。
最后拍的那张旧报纸包裹的橙色玫瑰,此刻放大了看,倒是很有氛围感。
她简单地调了调色,又传回手机,顺手发进了田爽的聊天框,这张图做聊天背景图很好。
退出聊天窗口后,许嘉柠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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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礼的聊天窗口里有一条未读信息,是在她发完信息后不久回的。
“虽然是月季,但它有个好听的名字,玛格丽特王妃。”
玛格丽特王妃,听着就很浪漫,足以让许嘉柠忽略下午那堂无聊的解说课。
傅时礼的这条信息,让许嘉柠开心了一整晚,第二日一早,望着小花瓶里那颗仍旧在绽放的王妃玫瑰,精神饱满。
国庆前最后两天班结束,换来的是整整一周的假期。学校里人少了许多,许嘉柠没什么安排,她前三天看店,赵卉后四天。
许嘉柠一个人在店里待得无聊,也不知道傅教授什么安排。被拒绝了一次,许嘉柠也不敢贸然继续约人。
她琢磨来琢磨去,沿着图书馆前的路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物科楼下面。
田爽乘一早的飞机回家了,许嘉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上楼去碰碰运气。
正准备回店里时,有人从楼上下来,是上次帮她开门的田爽实验室师兄,看到她,师兄主动打招呼:“是来帮田爽拿东西吗?实验室没人了,我刚锁门。”
“喔,不是不是。”许嘉柠连忙回答。
“你是找傅教授吗?不久前我看见有人来办公室找他,他先走了。”男生原本已经走开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提了句。
上次,许嘉柠借了电脑后,转身去了傅教授办公室,他当时还站在门口吃了会儿瓜。
想不到连几面之缘的人都看得出来,许嘉柠露出尴尬的笑容,她甚至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她蔫头蔫脑地往店里走,并未想到她心心念念想见的人,此刻正坐在她店里看书。
唐屿百无聊赖地站在书架前随便翻着,随口念了句:“没一本有趣的,都是些花架子。”
“不喜欢看书,何苦对着书架为难自己。”
秋意渐浓,傅时礼今日穿了身长袖衬衫,他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是一本外文诗集。
说这话的时候,和他的气质十分不和谐。
“等人太无聊了,要不然我还是给许嘉柠打个电话,催催她赶快回来。”唐屿离开书架,对着门口挂着的小木牌翻过来翻过去。
上面写着离开十五分钟。
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许嘉柠身影出现在玻璃幕墙外,唐屿靠在门边堵人。
也不知为何,最近他总有种奇怪的危机感,好像许嘉柠要从他身边抢走什么人似的,所以开口时说话总是带有不自知的攻击性,
“许老板,我说你开店也太不敬业了,我们两位客人可是在店里等了老半天。”
“唐大少爷,您今天找我有何贵干。”许嘉柠先看到堵在门口的唐屿,再绕开了半身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傅时礼,他听见声音抬眼离开书本往这边看。
“先请我喝杯饮料,我告诉你。”唐屿环胸侧身让开路,故意卖关子。
许嘉柠不明白,唐屿家明明很有钱,每次都跟她这小本生意过不去,次次敲诈她喝免费奶茶,偏偏傅时礼在,她又不能拿他怎样。
言语重了,显得她是个犀利的人。
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许嘉柠委婉地拒绝唐屿:“傅教授那里有我店里的免费卡,你可以让他请。”
傅时礼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人见面总是有种要掐架的感觉,他无意插入他们之间,默默将目光挪回书本,淡淡一句:“没带。”
许嘉柠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看,是你哥不请你,不怪我。
唐屿恨得牙痒痒,决定使出杀手锏,“喔,我突然想起南林苑那里有家甜品铺子,应该比你这儿的奶茶好喝多了。”
说完,还不禁加上得意洋洋的语气。
提到南林苑,许嘉柠不得不多想想,他们要去南林苑但又专程跑来她店里,必然不是单纯路过那么简单。
许嘉柠灵机一动,安抚起了唐屿,
“唐大少爷,我也是觉得南林苑的甜品铺子比我这儿好多了,不知今日二位去那边是?”
“我现在觉得口渴,突然不想说话。”唐屿坐在吧台前摆谱。
“这样,甜品铺子的甜点我请,现在可以说了吗?”
许嘉柠这条大鱼终究没逃过唐屿的勾,傅时礼坐在那边摇头。
14. 傅教授
自从去过南林苑外婆家的老房子,傅时礼便有了想法。
外婆离开不过大半年时间,房子里没有人气,已经开始有了颓败的痕迹,他准备试试看能否恢复往日的生气。
对于布置家里,他和唐屿两个都是缺乏生活经验的人,斟酌了许久也只想到先从恢复院子里的盆栽和花开始。
外婆在世时,最喜欢养这些花花草草,记忆里尤其是那几盆牡丹养得格外好,每到初夏盛开得十分耀眼。
傅时礼出国许久对花鸟市场的记忆已经淡了,而唐屿虽看起来在市区长大,他熟悉的却只有电玩城和网吧的位置。
见唐屿靠不住,傅时礼准备依据他浅薄的生活经验去超市选选。
“超市里摆放的那些花花草草才不会有牡丹这种级别的花,依我说我们还是得去花鸟市场,正好老爷子生前不是喜欢逗鸟。”
唐屿虽然不熟,但他对国内的超市还是略有了解。
“你带路?”傅时礼挑了挑眉问。
“我自然是不行,但有个人行。”唐屿想起来前几天在爷爷家里,许嘉柠有提到过自己从小在古城区长大,对周边很熟悉。
唐屿的关子一直卖到咖啡吧门口,才煞有介事地说:“有个女生在,审美好歹比我们俩大男人好。”
“不必麻烦别人。”傅时礼想都未想便要回绝,他从不喜欢拿自己的事麻烦别人。
“是不是麻烦还不知道呢,万一别人是主动愿意呢?”唐屿唇角一抹狡猾的笑容,偏不听傅时礼。
唐屿压根没想到,许嘉柠问都没问是什么事,答应地会如此爽快。
他冲着傅时礼挤眉弄眼,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慢悠悠地开口:“我们打算重新布置下南林苑的老房子,但是不知道市区哪里有方便的花鸟市场,你有空的话陪我们走一趟?”
许嘉柠默默地在心里剜了一个白眼,大费周章绕了那么半天,原来就为了这么小一件事。
她还以为,是傅时礼来找她,碍于面子,借唐屿之口。
如今看来,这完完全全只是唐屿的主意。
不过,也没关系,待会儿用甜品贿赂贿赂,说不定可以和傅时礼单独“约会”,喔,单独行动。
许嘉柠心里想着,甜滋滋的。
她整理了下吧台,将门口写了每日广告语的小黑板收进来,傅时礼扫了一眼黑板上的字,“花尚未开,静静等待。”
门上的休息牌刚刚翻转过来,许嘉柠的“走吧”还含在口中,摄影社团的人匆匆忙忙往这边赶了过来,满脸急切。
见到许嘉柠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学姐,我们社长许易被人扣着了。”
“扣着了是什么意思,你慢慢说清楚。”许嘉柠问。
“边走边说,情况紧急,我也不知道找谁,就跑来找你了。”来报信的人也是个和许易一样的大一新生,小女生看起来吓坏了,说话慌慌张张。
“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了吗?”许嘉柠又问,小女生说不清,她也不知道什么事,一个人去是否处理得来。
趁着女生和辅导员打电话的空袭,许嘉柠快速跟傅时礼说了下花鸟市场的地点,从南林巷导航过去,连具体的车停在什么地方方便又不堵都提及了。
说完这一切她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了。”
“需要帮忙吗?”傅时礼听了个大概。
“没事,我让她先找辅导员了。”
许嘉柠离开得很快,女生的辅导员正巧外出去了超市,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她得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摄影社团成立了也有段时间,有几位成员是和许易一样原本玩过一段时间摄影,有设备,但另外有几位同学,还没有自己的摄影工具,拿着智能手机拍摄虽说不错,但是到底和专业的单反还是有差距。
许易作为社长,他准备收点二手的单反作为社团的物品,让没有摄影设备的同学也可以有处可借。
只是,好的二手单反价格也不便宜。
自己的单反也是暑假的时候父母作为高考后的礼物奖励给他的,他们家也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再花父母的钱去养他这费钱的爱好,心理上过不去。
许易在学校论坛和贴吧逛了许久,了解到可以去外面接点活赚钱。
有些简单的拍摄,要求不高,给的价格也不高,专业的摄影师不一定接,像他这样经验不多的新人倒是可以试试。
正巧,那天在贴吧上看到有人招摄影师,给工作室的旗袍拍摄宣传照。许易毫不犹豫地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沟通下来500一天,照片出的当天结现钱。
许易没想到,第一笔外快来得如此容易,他兴奋地跟社团成员分享,带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去拍摄。
出发的当天才知道,拍摄地远在城郊的欧式购物广场,主营一些打折的奢侈品,从学校打车过去来回150。
许易先行垫付了这笔钱,下车时专门留了个心眼问司机要了发票。
拍摄的过程倒是很顺利,工作室的要求也不高,拍完看了成片,提了精修意见,整个过程结束。
许易回学校后和两位同学连夜修好了照片,国庆节放假一大早赶去交照片结钱。
意外发生在这里,由于拍摄用的器材,除了单反是许易他们自带以外,挡光板等一些辅材都是工作室准备的。
当许易给他们看完照片,开始提结钱的事并且附上了打车发票时,工作室负责人社会的嘴脸开始浮现。
先是说拍摄的照片没有达到他们的满意度,但是着急凑活只能先用,事先谈好的费用要打个折扣,他们只打算支付300。
许易赶忙解释,拍摄结束的当天是跟现场人员确认过照片是否满意。
老板听了,话音又转圜到修图上,说他们修图的能力不行,看着就是新手。
许易又问,具体哪里不满意,他们可以现场修,老板说不出二三,最后转向他们的挡光板被破坏了,必须有一定的赔偿。
听来听去,工作室老板是不打算付500,许易随之单独拿出来打车发票,同意工时费300但是打车费得报销。
老板反而动了怒,“没见过你们这么能计较又麻烦的学生,原本还想着日后可以继续合作,看这情况也不必了。”
“和你这样的人合作,算我们倒霉。”许易到底还是学生气,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回怼了回去,随之他打算报警。
老板见状,一把夺过了许易的手机,店里还有另外一位女性熟视无睹,看起来和老板是一伙。
同去的女生见情形不妙,趁着他们争执的间隙悄悄绕出了工作室,一路小跑打车回了学校。
“你出来的时候没报警?”
“我手机在社长背的包里。”女生低声解释。
许嘉柠单手打方向盘,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包,示意女生先报警,无论如何安全最重要。
学校在古城繁华地段,距离旗袍工作室开车十分钟,许嘉柠顾不得停车,先上了楼。
写字楼是藏在巷子里的四层楼,看得出写字楼这几年的没落,楼道里灯光都未开,白天看起来也是黑漆漆一片。
工作室开在4楼,走了半天,也未在楼道里碰到一个人,许嘉柠越往上走越心虚,看到楼梯口的保洁工具,顺手带了一把。
已经过了二十来分钟,她不确定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你好,我是许易的老师,请问许易在你们这里吗?”许嘉柠叩响了工作室的门。
“老师,我们在。”许易手机被夺了之后,才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危险性,中途老板在打电话叫人来,他们只得老实坐在那里不敢出声,此刻听到门外有人在外面问,立刻扯着嗓门回应。
许嘉柠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清洁工具,用力推开了门。
此刻,她充当的是他们的老师,许嘉柠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必须保持镇定。
她佯装出一副威严板正的模样,看着门里面坐着的一位女士和另外一位壮实的男人,准备和老板交涉。
“是你们报的警吗?”有人比她先开了口。
许嘉柠回头看到警察的那一刻,眼里说不出是怎样的复杂情绪,警察叔叔的出现,即是代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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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今天无论如何,她和他们都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小黑屋。
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有了警察叔叔的出面,一番交涉后,许易最终拿到了400元劳务费和150元打车费,扣了的100元用于赔偿老板所谓的挡光板。
人生的第一课,来得猝不及防,摄影社团的人虽然拿到了酬劳,却也被这件事打击的不清,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心情很沉。
而和他们同样经历了惊心动魄一早上的许嘉柠,此刻也很难平静。
她茫然地开着车往回走,不知不觉间车便开到了南林巷巷口。
也不知傅教授他们还在不在南林苑。
许嘉柠在巷口的马路上停好车,兀自往里走,准备碰碰运气。
那边,傅时礼按照许嘉柠给的地点,并没有买到牡丹,不在花期。
花艺老师傅见他是年轻人,推荐了其他几种好养的盆栽,另外还有几样不需要花过多心思养护的花,见傅时礼都不感兴趣,又建议他如果真喜欢,这个季节种植牡丹刚刚好。
傅时礼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选了老师傅推荐的盆栽和盛开的花,对于没有经验的事,他从不擅作主张。
有了绿植的点缀,空荡的旧院子也有了新意。
傅时礼打算趁着这个时机将屋子清洁一下,南林苑距离学校算不得远,如果早高峰不是那么拥堵的话,或许他可以常常来这里住一下。
“这屋子你要是打算住,怎么也得重新装修下,现在这些设施太陈旧了。”唐屿在一楼客厅里溜达了一圈,近几年他来得次数也寥寥无几。
“装修了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傅时礼沿着木质楼梯往楼上走,楼梯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以前的卧室在二楼楼梯东边,北边是书房,西边是另一间客房。
傅时礼这么说,唐屿也不再劝。
他知道傅时礼自幼和老太太生活的时间比父母还长,和老太太感情深,旧物件有个念想也正常。
傅时礼正在整理房间,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闲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傅时礼闲聊,问了好几句,都不见有人回应,于是他搬了个椅子站在上面往楼上喊,“你再不应我,我就认为你在看情书了。”
“你幼不幼稚。”傅时礼收起手里的本子放回书架,继续擦上面的尘。
“不是情书吗?我怎么看着你手里是本淡紫色的本子,这不是女生用的物品吗。”唐屿纯属无聊,振振有辞地推测着,“我记得那会儿你初一,有个女生经常和你一起上下学来着,后来出国了你们还联系吗?”
许嘉柠绕到甜品铺子买了两份烧仙草,沿着上次的路走到了杨老爷子家附近,大门敞开着,有人在里面聊天,她特意停下脚步听了听,是唐屿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还在,许嘉柠心里有一瞬的欣喜,她兴冲冲地快走了几步,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便听到了这句。
大脑来不及处理这猝不及防的信息,许嘉柠腾在半空中的脚步落回了原地,她迅速转身,躲在了大门旁的墙边。
手里的烧仙草仍旧热着,老板说过无数遍热的烧仙草好吃,正好这一日天气阴,似乎有降温的趋势,她这一路拎得稳稳当当。
此刻,
好像,他也没那么需要。
好像,他也没说过喜欢吃甜品。
好像,他一次都没喝过她的咖啡。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坠着她的情绪往下沉,许嘉柠回想着最近的过往,眼眶也越来越酸。
她将甜品放在墙边,起身往回走。
乌云密布的天,终于应了早上的天气预报,今日小雨。
“许嘉柠······”
叫她名字的声音是和雨同时落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坠在她的鞋面上,又滚落在地面。
是产生的幻觉吧,她想。
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一步,这时,唤她名字的声音却更近了一些,“许嘉柠。”
很温润,很熟悉的声音,许嘉柠抹了抹脸上滴落的水珠,转过身,傅时礼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
15. 傅教授
客厅里木黄色的方桌旁放了几把椅子,许嘉柠坐在其中之一,她捧着傅时礼刚递过来的热水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格局和爷爷家的房子一样,物件的颜色也相近,是那个年代的通用色。
此刻的心情和她站在墙角的那一刻全然不同。
几分钟前,她情绪低落到谷底时,傅时礼撑着伞问她:“到门口了,怎么没进来?”
这句话像是说给很熟悉的人听,当时不知怎么,许嘉柠心里泛滥的情绪就翻腾了起来。
傅时礼看到许嘉柠时,他正在二楼整理书架,窗户打开着,正对着院子里的大门。
许嘉柠前脚迈进了院子,傅时礼有注意到,等他放下手里的书,下楼的间隙人却没有了。
天正好下起了雨,他顺手拿了门后的伞,往院墙外看去,人还在,手里还拎着唐屿之前叫嚷着要去试试的甜品铺子的甜品,没打伞。
傅时礼往前迈了几步,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许嘉柠并不抬头,许久她才抿着唇抬头,
“也没提前打招呼,怕打扰了你们。”
“上次也没打招呼。”傅时礼察觉到她心情并不是很好,开了个玩笑,却不知这句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礼貌。”许嘉柠问的时候,眼眸里都是委屈,想来认识这么久,她好像都是不经允许擅自闯入。
“不会。”傅时礼这次认真了些。
雨势似乎有渐大的趋势,他往伞里面靠近了点,皮鞋鞋尖和许嘉柠的鞋尖碰在了一起,他又微微往后挪了半寸,“雨要大了,进去坐坐?”
许嘉柠只顾着他疏远的小动作,并未注意到这也算得上傅时礼第一次主动邀请,
“我想先问个问题。”
“请说。”傅时礼耐心等着。
“我……刚刚听到你们聊情书,你……有女朋友吗?”许嘉柠问地断断续续,但字字清晰。
她并不喜欢猜想,也不允许让自己的喜欢陷入一场不道德的关系里。
傅时礼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必须淋着雨问,听到这,他唇角扯了扯,“唐屿说话没正形。”
他回答得随意,许嘉柠却很认真,她试图从他的回答里判断出结果,心里的天平也倾向于他在说“没有”。
但许嘉柠不喜欢这样的不确定感,她的手指勾在一起,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再次开口:“我想听正面的回答。”
“没有。”傅时礼虽不知道这样问是为何,但觉得这样的许嘉柠傻乎乎的,有点可爱,他的答案那么明显,那不过是唐屿胡闹的玩笑话。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许嘉柠决定趁着机会,一次性问个清楚,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想有错过他眼神里任何的细节。
哪怕是躲闪。
然而,傅时礼这个人,他一向云淡风轻,即便是被盯着,眼神也不曾有一丝闪躲,他的回答比天气还凉,“没有。”
异常肯定的两个字。
“好,那我进去坐坐,免得被人误解。”许嘉柠用并不充分的理由强行给自己找了台阶,听起来狡辩也罢,她管不了这么多。
已经听到了她想听的答案,许嘉柠还是默默叹了口气,傅时礼不喜欢别人,也没喜欢自己。
不过,对她来说,时间尚短,算不上悲剧,她摇晃着马尾走开。
傅时礼捎带着思考了下她的强词夺理,撑伞的手落了一步,许嘉柠整个人淋在了雨里,她小跑着站在客厅的屋檐下,掩盖了刚刚一切低落的情绪。
唐屿刚收好椅子,回身便看见一个人影儿冲进来,吓了一个踉跄,刚刚傅时礼冲着空荡荡的门口喊许嘉柠,他以为傅时礼魔怔了。
现在,许嘉柠像个鬼影一样跑进来,他才察觉这两人玩的是一种他不懂的游戏。
他刚想说点什么,话未出口,便被傅时礼差遣了出去买东西。
唐屿走后,院子里只剩许嘉柠和傅时礼两人,衣服上淋了点雨,头发上和脸上也是,有水珠往下落。
“去屋里坐。”傅时礼提醒,屋里没有全新未使用的毛巾,他派唐屿去附近小卖部买了。
许嘉柠应声进了客厅,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傅时礼从厨房间倒了一杯热水出来,递给她,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
傅时礼不知道说什么,她看起来情绪并不高。
许嘉柠也不知道说什么,上次说错了话的阴影还在。
门外的雨绵绵密密,从屋顶落下,连成一串细珠,掉落在地面上,溅出水花。
“傅时礼……”
“早上你们……”
安静了许久的两人,同时开了口,傅时礼比了个“你先”的手势,许嘉柠望着桌角的老照片,温声问道:
“你想他们了吗?”
“我靠,现在的人开车素质也太低了,路过行人也不知道减速。”唐屿急急吼吼地进了门,骂骂捏捏地拍打着裤子上被溅到的水。
看到许嘉柠,他将塑料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许老板,你可得记得我的大恩大德。”
“你也得谢谢她。”傅时礼眼神往一旁已经凉了的甜品上看了看,接过毛巾摘掉上面的标牌,才又递给许嘉柠。
“你就帮她。”唐屿低声埋怨了一句,走出客厅,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摇来摇去。
马尾松开,许嘉柠拿着毛巾发梢上的水,又重新随意地将头发挽成了丸子。
上次还被当做好物件的摇椅,今日却没经得住唐屿的折腾,摇了十来下以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下面的一根横梁“咔嚓”一声,唐屿当即从椅子上腾起。
摇椅的寿命结束在这一天,杀了个唐屿猝不及防,口中要飚的脏话在看到傅时礼那一刻吞了回去,他不停地给许嘉柠递眼色,拯救拯救他。
但许嘉柠除了一脸不解,并无其他表示。
傅时礼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只是他一声不吭回了楼上继续整理起了房间,床和桌子早已被他擦得光亮。
“咯吱,咯吱……”
又过了半小时,木质楼梯上有了声响,许嘉柠轻踩着楼梯往上,卧室的门开着,雨天光线并不好,傅时礼的房间却仍旧显得通透亮堂。
傅时礼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沾上了些许尘土,他弓着身半蹲着,正在清理床头柜的抽屉。
听到有人上来,他动作顿了顿,仍旧未吭声。许嘉柠刚刚在楼下听了唐屿讲躺椅的过往,她决定上来看看。
傅时礼小时候父母的工作很忙,四五岁时父母开始两国分居,母亲也经常出差,大部分时间他都被扔在外婆家跟两位老人生活。
最开始,傅时礼很不适应,每到睡觉时间他常常会哭闹着要找妈妈。后来有一天,外公外婆带他上街逛,路过一家卖家具的小店时,看到了一个手工做的摇摇马。
傅时礼指了指摇摇马,他看着很新奇,外婆让他坐上去试一试,童年的傅时礼久违地笑出了声。
买完摇摇马,他又看到老板放在门口的摇椅,也想上去试试,外公抱着他坐在怀里躺在摇椅上摇。
摇椅是老板从别处买来的,那天外公说了老半天好话,才从老板手里买下了这个摇椅。
在他幼年的时光里,外公的摇椅和摇摇马陪伴了他很长的时间。
“傅时礼,雨停了。”许嘉柠进屋后站在离傅时礼很近的窗前,伸手往外探了探。
“喔。”傅时礼继续整理,来来回回就那几件,已经被整理了无数遍。
“傅时礼,起风了。”许嘉柠又说。
“喔。”傅时礼还是一个单字,仍旧未起身。
“傅时礼,要关窗户了。”许嘉柠转过身靠在窗前的书桌上。
“喔。”傅时礼又是一个字。
“傅时礼,我要给你起个新外号。”许嘉柠也看到了,躬身蹲在那里的傅时礼不过是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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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傅时礼的脊背僵直了些,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物件。
“喔喔喔,因为你回答问题只会喔喔喔。”许嘉柠说的声音原本就是温柔甜美的,这么连着发出三个音节,又故意带了些苏城当地口音,颇有某种小动物的萌宠感。
许嘉柠并未察觉到这个词发音的异样,她只想看看傅时礼的反应,不想让他沉闷地憋在心里。
傅时礼终究还是没绷得住,肩膀轻微地颤了颤,撑着床边起身,某些人讲的冷笑话专门用来逗别人而不自知。
但这个冷笑话,好像对他有点用。
“我没事,别听唐屿在那里夸大其词。”傅时礼埋汰唐屿。
院子里很安静,楼上楼下门窗都开着,隔音没那么好,唐屿和许嘉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得内容是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习惯了遇事自己冷静。
做重复的事,会让人平静。
他没想过,许嘉柠会上来。
更没想到,她不多问,也不关心,只是随口闲聊一样,轻飘飘的话音,让人舒心。
他想着回应,第一个“喔”的时候是出于本能,第二个,第三个,他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单纯地逗逗她。
反被她套路了。
院子门开着,风顺着敞开的窗户灌进来,确实有些凉,书桌和窗边的距离并不大,许嘉柠靠坐在书桌边,伸长的腿占据了大半个过道。
傅时礼看了眼长腿,跨过去显然并不礼貌,但许嘉柠一副并未察觉的表情,他又不好直说。
也不是特别碍事的事,傅时礼侧身从许嘉柠面前经过,站在旁边的书桌边伸手去拉窗户。
左侧的窗户好拉,单手支撑在桌面上,右半侧的窗户被许嘉柠挡着了,傅时礼的手没有落地支撑点,端详了一圈,似乎也只有她右侧的墙壁可以作为着力点。
只是这样,她便要被环进自己的臂弯里,似乎不太礼貌。
许嘉柠一直在看傅时礼,他的神色好像不比她刚上来时冷淡了,她也放心了些,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她挡着了关窗户。
于是她自告奋勇,伸手去探外面的窗户把手,很顺利地摸到把手,往回拉窗户时,带了雨的把手突然滑了下,她一时失了平衡,人跟着晃动了一下。
从窗户掉出去不太会,但她刚刚那一个小动作,傅时礼还是跟着揪心,抬手捞着了她的肩膀。
窗户已经关好,傅时礼的掌心还握在她的肩膀上,两人并非并排,他稍落在她身后半步,许嘉柠有一种靠在他怀里的感觉,整个人一动不敢动站得笔直,双手垂在两侧握得很紧,心怦怦跳。
“小心点。”傅时礼的手从肩膀上挪开,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看向房间旁边的位置。
“拜拜。”许嘉柠思绪早已错乱,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慌乱的转身,随口乱说。
转身的动作快了些,一头撞进了傅时礼怀里,傅时礼被她撞得似乎人都晃了两下,许嘉柠更囧了,连说着对不起往旁边挪,但距离就那么点,傅时礼不让开,她刚迈开脚便又踩在了他的皮鞋上。
慌乱,无措,心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伴随着下楼的“哒哒”声,消失在院子里。
唐屿一脸茫然地看着,来时如风去时亦如风的许嘉柠,又看了眼慢悠悠下楼的傅时礼,他的神色形容不出来,但总之不是悲伤。
“没事了?”唐屿问。
“嗯。”傅时礼拆开放在桌上早已经凉透了的甜品,“要试试吗?你上午吆喝着要吃的那家。”
“我……就是随口说说。”唐屿面不改色地敷衍道,好像他从不会心虚。
傅时礼却不紧不慢地将两份甜品摆好,又打开汤勺的包装,浅尝一口,芋圆软软糯糯,色彩鲜明,看一眼心情似乎都会明快一些。
唐屿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尝了尝,“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吃甜品。”
“偶尔,可以尝一尝。”
16. 傅教授
距离爷爷家不过两三百米,许嘉柠愣是跑得气喘吁吁,面红心跳。
天气不好,许老爷子没有外出,正在家里折腾他的中草药,许嘉柠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脚步急匆匆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位置和格局与傅时礼的类似。
躺在床上,许嘉柠还未平静半分,刚刚傅时礼从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她只要稍微再往后半分,整个人便贴近了他怀里。
或许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也不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小鹿乱撞,还是他跟表面看到的那样淡定从容。
很快,许嘉柠自我否定,傅时礼只是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她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他胸口,抬眸时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猜不透的情绪。
只不过,她跑得太快了。
这会儿,她想起来又有些懊恼,气恼自己像个小怂包,这么点小“摩擦”便不知所措,以后真追到手了,那些亲亲抱抱的小动作都要逃了吗?
这也显得太没出息了。
许嘉柠想到这,心里又跟撒了蜜一样甜,傅时礼的肩膀看起来那么宽阔,如果拥抱起来肯定很有安全感,她甚至抱着自己的枕头闭眼享受了一番。
任由自己的思绪游走翻飞,想的开心时许嘉柠还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好像今天就开始恋爱了一样。
房子隔音不好,许老爷子在楼下听着,楼上房间里动静不小,提醒许老太太上楼看看什么情况。
许家一共三个孙辈,就这一个孙女,许老爷子可是自小就宠着。
“瞧这小脸红的,这是发烧了?”许奶奶站在门口,远远地便看到许嘉柠的脸红的跟刚上市的苹果一样,白里透粉。
她上前伸手探了探许嘉柠的额头,额头的温度摸起来正常,脸上倒是烫的不像样。
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许老太太也拿不准主意,冲着楼下问了声:“老许,你上来看看,柠柠有点发烧。”
“没,奶奶,我没发烧。”许嘉柠想起上次来爷爷给配的养生茶的味道,记忆犹新,连忙拉着奶奶的手强调,“我刚跑步热的。”
“喔,别上来了,没发烧。”许奶奶又冲着楼下喊了一声,许老爷子刚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去,继续折腾完他最后的那点药草。
“你这从哪儿跑过来,要热成这个地步。”许奶奶看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温也不高。
“就是一个朋友家。”许嘉柠遮掩道。
许奶奶在心里盘算了会儿,许嘉柠小时候的玩伴跟她一样,长大了也大部分从这个小区搬走了,也就隔壁陆家的孙子还时不时回来,不过最近也是有大半年没来过了。
“陆航回来了?”
即便是陆航回来,从隔壁走过来,也完全用不着跑,许奶奶问完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没,就是你不认识的一个朋友,奶奶我陪你下楼吧。”许嘉柠见奶奶今天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立马转圜着撒起娇来,“我想吃桂花小圆子。”
“正好,你小姑早上过来,买了小圆子,我去给你做。”
孙女稍一忽悠,许奶奶便入了道,下楼后便去了厨房。
许老爷子中草药整理好了,放进草药柜里,瞧了眼孙女的脸色,现在正常了许多,趁着老伴儿不注意,悄声问:“你说的朋友是上次老杨家那个孙子,傅什么来?”
“爷爷!”许嘉柠没想到老太太刚哄完,这里还等着一个老头儿。
“你再叫一声,我都当你是葫芦娃儿了。”许老爷子乐呵呵地逗自家孙女,这点事也就她自己觉得掩饰地很好。
先是打听老杨家,又是打听烧饼摊,平白无故不认识的人,这么关心,还是个男孩儿,这么点小心思,许老爷子心里还是有数。
“爷爷,你知道这哪里有卖那种老式摇椅的吗?”许嘉柠原本想继续和爷爷斗一斗,从小到大,爷爷就像五指山一样,她什么事都逃不过,但是今天她没空,想起傅时礼坏了的摇椅,她立刻认输。
“卖的多了,得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许老爷子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步,又问了句,“还是帮老杨家的孙子?”
“爷爷,人家有姓名,傅时礼,时间的礼物。”许嘉柠耐不过,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主动说了名字。
“哦……”许老爷子刻意将声音拉的很长。
“那你带我去?”许嘉柠上前挽着爷爷的手臂,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我看你刚才跑得气喘吁吁,八成体虚,来,先跟我练练强身健体操。”
许老爷子话里有话,单纯的许嘉柠自然是听不出来,她才不想被拉着练操,一脸抗拒,“爷爷,我不虚,你看我多精神。”
说着,还连蹦带跳证明了一下。
“那你奶奶说,刚刚脸发烧。”许老爷子无情地拆穿。
“那是……那是风大,吹的。”许嘉柠强词夺理,但还是没逃过许老爷子的健身操。
她向来练的敷衍,一会儿看天,一会儿东张西望,总之从内到外的抵抗。
“你好,请问这是许嘉柠爷爷家吗?”
门口意外而来的声音,让许嘉柠清醒了半分,她几乎不用太确定,便知道来者是谁,她急冲冲要跑过去,许老爷子却提醒:“保持这个动作3分钟,不许动。”
言语间突然透露着严肃的味道,许嘉柠站在原地不敢动,只得探着身体往外听。
“许爷爷好,许嘉柠在您这儿吗,她的手机和车钥匙落在我这里了。”傅时礼见来人是位慈祥的老人,开口说了来意。
许嘉柠这才拍了拍脑袋,想起来,那会儿从咖啡屋走得着急,包忘带了只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刚跑出来时又给忘了。
她刚要走过去,许老爷子背后长了眼睛般叮嘱:“时间还没到。”
许嘉柠噘着嘴,只得在原地保持姿势。
“年轻人你别介意,我正带着孙女练强身操,快结束了,你进来等她会儿。”许老爷子面容和善,语气也透着几分长辈的温和。
傅时礼断然不忍心拒绝,他跟着进了院子,同样的格局这边生机盎然,还有许嘉柠站在中央“金鸡独立”的动作,让他忍俊不禁。
他秉着笑,和许嘉柠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院子里有个小圆桌,傅时礼将手机和车钥匙放了过去。
“听柠柠说,你们是朋友,说来也有缘,我和你外公也算旧相识。”许老爷子邀请傅时礼坐在圆桌旁,说话娓娓道来。
许嘉柠像个乖学生,站在那里又羞又窘,终于数到了三分钟,她放下了那养生的姿势,往许老爷子跟前凑,
“爷爷,你这会儿有事忙吧。”
“我和傅先生投缘,聊会儿。”许老爷子故意看不懂孙女的挤眉弄眼,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爷爷,奶奶那边小圆子快出锅了吧。”许嘉柠又进一步提醒。
“时间还不到,看傅先生体格,是位爱好运动之人,不知可对老头子的健身操感兴趣。”
许嘉柠正纳闷,爷爷平时和她心有灵犀,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听不懂她的暗示了,正着急时,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她当即明白了。
许老爷子为了推荐他这套健身操,可谓是不遗余力,小区里的爷爷奶奶被渗透了不说,连许嘉柠也没逃过,如今看来连傅时礼也不放过。
许嘉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往厨房去,这个时候她只能求助于奶奶。
一进厨房,许嘉柠就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奶奶,你管管爷爷,他又开始推广他的健身操了。”
许奶奶顺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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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往外瞧了瞧,敛着笑意说道:
“你爷爷也不是随便谁都愿意教的,别瞎担心,你爷爷心里有数。”
许嘉柠还不放心,她一边磨着许奶奶,一边时不时站在窗前往外看,傅时礼真跟着老爷子练起了那套操,姿态比她端正协调。
好像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太轻了,听不到。
终于,许奶奶的小圆子出锅,最后在盛好小圆子的碗里撒上桂花,一碗碗香喷喷的桂花酒酿做好,许嘉柠迫不及待地端着小圆子往院子里去。
“爷爷,傅教授,小圆子好了,快来吃。”许嘉柠摆好碗勺,总算找到打断他们的理由,愉快地冲着两人喊。
傅时礼跟着许老爷子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收了尾,才跟着一起回了圆桌。
看到又一碗甜品,傅时礼有些哭笑不得,大概半小时前,他刚吃完了一碗凉的烧仙草,里面都是些五彩斑斓的小圆子。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又是另一份纯白的小圆子,碍于面子,他还是拿起汤匙品尝了一下,许老爷子这个时候终于被许奶奶拉走帮忙,桌上只剩许嘉柠和他。
“我爷爷他有点热情。”许嘉柠搅动着小圆子,桂花从中间散开漂浮在表面。
“挺好的。”傅时礼简单地回应,说完又想起些什么,“忘了问,那位同学的事解决了吗?”
说得是许易,许嘉柠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解决了,就是那个老板看起来好凶,那个写字楼也黑漆漆的,走起路来都没个光亮,有点吓人,幸好警察叔叔来了,不然我只能艺高人胆大,硬撑着,结局如何还不好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也不矫情,就像是在描述一件已经过去的事,到底是小姑娘,说话即便是已经冷静了,语气里还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恐惧。
傅时礼听她讲完,又喝完最后一汤匙甜汤,这才叮嘱了一句,“解决了就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叫个男生一起。”
许嘉柠原本已经喝不下,奶奶给她盛了一大碗,但是傅时礼和她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她心里喜滋滋的,再开口时人也大胆了许多,
“傅教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傅时礼一时顿了神,许嘉柠脸上莫名的喜悦情绪从何而来,不过此刻他确实没什么心思和时间去揣摸,唐屿的信息接二连三,家里来“客人”了。
他礼貌性地将碗放在一边,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替我谢谢奶奶的桂花小圆子,还有爷爷的健身操,我该走了。”
人已经走了许久,许嘉柠还站在门边目送,她觉得她和傅时礼的关系有了进步,傅时礼已经慢慢开始和她说很多的话了。
许老爷子背着手若有其事地站在孙女身后,学着她的样子往外望,
“是我老眼昏花了,还是人走远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爷爷!”许嘉柠被爷爷幼稚的做法气地跳脚,嗔怪地看着他,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年纪越长,越跟个老顽童一样。
“喜欢人家?”许老爷子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呵呵地问。
许嘉柠眼神四处乱飘,否认道:“才没有。”
“傅教授看着比你大不少,人也深沉,不容易交心。”许老爷子背着手往院里回,此前虽然许嘉柠几次阻拦他和傅时礼交流,但是后面简短的几句,再加上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有个准数。
难道爷爷不喜欢他?许嘉柠也顾不得在门口观望,她紧随其后回了院子,主动帮老爷子搬开椅子讨好,想替傅时礼解释一句,“爷爷,他只是……”
“我还有后半句。”许老爷子却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眼神直盯着自家孙女,“我孙女的喜欢是该大胆的直白的,可不该这么小心翼翼,那位傅教授,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