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弃妇:你马甲又掉了》 第一章 和离 “玉娘这些年,跟我在边关,吃了不少苦头,此次回来,你们好好相处。玉娘心思简单,不会与你争什么,你那些后宅手段,别用在她身上!” 男人低沉带着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薇回过神来,眼神陌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三年征战沙场,昔日纨绔,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已蜕变成了稳重成熟的将军模样。 李老夫人定然老怀安慰。 只是,这个男人三年不归家,一朝回来,便跑到她面前,给一个罪臣之女撑腰,当真是有出息啊。 还有,陈玉娘这些年,竟然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她突然想起来,陈家被流犯之地,正是边关。 怪不得三年前的洞房花烛,李曜廷匆匆抛下她,便随军出征了。 敢情他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而是为了儿女私情。 就连李老夫人都被他骗过去了。 云薇嘴角讽刺地勾起。 好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李曜廷表面上与陈玉娘一刀两断了,却在私底下与陈玉娘连儿子都生了。 “陈玉娘是带罪之身,夫君贸然将她带回,就不怕圣上降罪?”云薇疑惑。 闻言,李曜廷俊美的脸上,露出喜色,“你有所不知,玉娘的家族在前些日子已翻案,皇上不日便会恢复陈家的爵位,到时候,玉娘便还是陈国公府的小姐。” 云薇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听说陈家已翻案的消息,不过怪不得李曜廷敢将陈玉娘带回京中,原来是有所仗恃。 “你放心,玉娘大度善良,不会用身份压你,她说了,她甘愿屈居你下,做我的妾室。”李曜廷接着又放缓了语气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 他话里话外,都是陈玉娘的身份比她高,但不想与她争抢主母之位,所以要她识趣一点,别惹陈玉娘。 “夫君就能保证,她一辈子甘愿做妾室?”云薇淡淡道。 李曜廷眸光微闪,义正辞严,“玉娘已为我生下一子,加之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按理,我应该请旨,将她抬为平妻,但玉娘不愿意我这么做,她怜你三年来为李家付出良多,不想惹得你不快,破坏府中的和谐。” 云薇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讽刺。 当年会答应这门婚事,是因为她觉得李家人口简单,那时她才刚被接回到云家,处境尴尬,加之那占了她多年位置的云瑶,仗着娘亲的宠爱,总是对她阴 阳怪气,暗地里寻她麻烦。 她不胜其扰,正好李家上门提亲,她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嫁入李家之前,她不是不知道李曜廷曾和陈国公府的玉娘有私情,但彼时,陈家获罪,一门老小全部流放边关,她便没当一回事。 而嫁入李家后,随着李曜廷的出征,她确实过了三年清静的日子,即便李家早没了从前的风光,财库空虚,已有倾颓之象,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都能轻易解决。 只是没有想到,三年后,李曜廷回来,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若是李曜廷战死沙场,倒还省事了。 偏偏他没死,还带回了他的老情人。 而他那老情人,她可不认为是个多么大度之人。 也许,陈玉娘根本就看不上平妻之位,她想要的无非是正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毕竟这三年来,她为李家付出了许多,若是李曜廷一回来,便休妻,定然会落人口舌,对他的仕途不利。 李曜廷见她垂眸不语,眉头皱了下,不耐道“你若没有意见,明日我便带玉娘来见你。” 云薇抬眸,“我有意见,你就会听么?” 李曜廷一怔,抿唇果决道“我不能负玉娘。” 云薇眸中闪过讽刺。 好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见就不用见了。陈玉娘既然为你付出这么多,如何能委屈了人家?这样吧,我们和离,我将妻位让与她。” 此言一出,李曜廷俊美的脸上,现出惊讶之色。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神色,却是生气地说“我好言好语与你商量,你竟这么不识大体,还用和离来威胁我?你去看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我还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不过你也打错了算盘,以为威胁我,就能让我打消主意?玉娘,我是非纳进门不可的!” 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云薇眉头微挑,有些无奈。 怎么她说真的,人家不信,还以为她在威胁? “李曜廷,我是真心想与你和离。”她正色道,自认语气真诚。 李曜廷面色一沉,“云氏,身为妇人,你怎可直呼夫君的名讳?” “我们和离了,你就不是我的夫君了。”云薇语气不紧不慢,毫不在意。 李曜廷冷冷一笑,“收起你的把戏,别犯傻,这个世道,和离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且和离 后,你以为你能回云家吗?还是你想让云家为你出头?你也不想想,你在云家是什么样的处境。 你虽然是云家真正的小姐,但你才被云家认回多久?在云家人眼里,你根本比不上在他们身边养大的云瑶。 你仔细思虑清楚!” 话落,李曜廷拂袖而去。 云薇被气笑了。 是,在云家,她的地位确实比不上云瑶,但她要和离,关云家什么事?她又何需云家为她撑腰? 李曜廷实在是自以为是! “小姐,姑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侍女甜儿,气得眼圈都红了。 这三年来,若不是小姐挪用嫁妆银子,李家早就败落了,哪还能撑到现在? 可姑爷倒好,三年不回来,一回来,便要纳妾室进门,是丝毫不顾及小姐的感受。 并且,她还听说,那个女人已经为姑爷生下了一子。 以姑爷对她的维护,这若是进门,定要踩在小姐的头上了。 甜儿很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云薇回过神来,不甚在意道“没事,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便是。” 甜儿闻言,又有些担忧起来,“可是小姐若是和离,又能去哪里?” 虽然姑爷说的那些话不中听,但也是事实。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更何况是和离的女子? 而且在云家,小姐处境尴尬。 明明小姐才是云家的女儿,但云家人却对那假千金宠爱有加,反而对小姐这个真千金客气又生疏。 若是小姐和世子和离,云家能接纳小姐吗? 第二章 只有被休一途 对上丫鬟忧愁的眼神,云薇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 甜儿一怔,心里的担忧,忽然便淡了。 说来奇怪,小姐身上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般,总能轻易抚慰人心。 对小姐而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她的。 遇到问题,她总能轻易解决。 见小姐这么镇定,甜儿不再担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多久,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云薇瞥了她一眼,“老夫人可有说,找我何事?” 那丫鬟目光闪了下,垂下头,“老夫人没说,奴婢不知。” 云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这三年来,李老夫人待她不错,对她也总是嘘寒问暖的,时常叫她过去说话解闷。 但现在李曜廷回来了,且才在她这里闹了不愉快,李老夫人便突然派人找她过去,她不得不多想,李老夫人是为了李曜廷和陈玉娘的事情。 难道李老夫人是要当说客? 想到此,她眉头皱了下,对那丫鬟道“我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丫鬟闻言,行了一礼,告退了。 云薇随后便去了李老夫人住的秋桐院。 见她来了,李老夫人一如既往地慈祥可亲,对她招着手道“薇薇,坐到我身边来。” 云薇依言坐过去了,“母亲。” 李老夫人脸上的喜意,掩也掩不住,吩咐侍女道“快将我新得的碧螺春,拿来泡一盏给世子夫人品尝。” 女应了声,便下去沏茶了。 云薇有些讶异。 她嫁进李府三年,对于李府的一切,了如指掌,李府的账面上早就没钱了,这三年能撑下来,全靠她的嫁妆银子贴补,李老夫人根本买不起碧螺春这样的好茶。 那碧螺春是哪来的? 又是谁,如此大手笔将其送给了老夫人? 不一会儿,侍女便将茶水端了上来。 “薇薇,这碧螺春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看。”李老夫人含笑劝道。 云薇顿了下,端起茶杯,用茶盖撇去浮沫,慢吞吞地抿了一口,然后夸赞道“果然是好茶!” 李老夫人闻言,心里不禁有些肉疼,笑道“你喜欢喝就好。” 云薇不置可否,淡淡道“母亲找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着气道“三年前,曜廷在你们新婚之夜,跟随徐老将军出征,让你受委屈了。 好在曜廷现在回来了,还立下了战功,徐老将军已上奏为他请功,不日,皇上的封赏,就会下来。 我们娘俩也算是苦尽甘来,往后有曜廷在,就不必你再苦苦支撑了。 另外,你们俩成亲已有三年,我已跟曜廷说了,过两日,他就会跟你把房圆了,好让你早日生下子嗣。” 云薇听到这里,眉间闪过厌恶。 李老夫人找她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她目光审视地看着李老夫人。 下一刻,李老夫人脸上露出愁绪来,哀声叹气地说“当年曜廷跟那陈家姑娘的事情,你应该有听说过,当时陈家获罪,全家被流放,曜廷便跟那陈玉娘断了。 只是没想到,陈家流放的地方,正是边关,竟让两人给重新遇上了。 这三年,二人在边关相互扶持,玉娘更是不计名分地跟了曜廷,还为曜廷生下了子嗣,如今二人一起从边关回来,我们李家不好做那凉薄之人,得给人家一个名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薇沉默。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李老夫人这是要当说客。 见她不说话,李老夫人又道“我知你心里可能会不舒坦,但是你放心,你的正妻之位,陈玉娘抢不走,她做小,你做大,日后她进了门,你可以随便给她立规矩。” 云薇见她言辞恳切的样子,脸上有丝嘲讽,“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夫君和陈玉娘在一起的?” 李老夫人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目光闪了一下,“我也是……才知晓。” 云薇闻言,唇角淡淡勾起,“是么?” 李老夫人听着她质疑的口吻,心头不悦,回避道“你是曜廷明媒正娶的妻,陈玉娘就是个妾,你不用将她放在心上。” “可是陈玉娘这些年为了夫君,受尽了委屈,还为夫君生下了子嗣,并且,我还听说,陈家要复起了,让陈国公府的嫡小姐做妾,这会不会不妥当?”云薇一脸顾忌道。 李老夫人闻言,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神色也有些迟疑,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你才是曜廷娶的妻子,陈玉娘身份再贵重,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可是陈玉娘会甘心么?夫君应该也舍不得让她受此委屈。”云薇担忧道。 李老夫人面色一松,“这你就想错了,那陈玉娘是个识 趣的,她已经摆明了,不会与你抢正室之位,为了曜廷,她甘愿做小。” 云薇惊讶,“这么说来,母亲已经见过那陈玉娘了?” 李老夫人的面色,僵硬了一瞬。 她岂止是见过陈玉娘?她还见过她那乖孙…… 李老夫人回避道“总之,你不必担心,我是向着你的。” 云薇将她的异样看在眼里,目光闪了一下,“其实不用麻烦,既然夫君跟陈玉娘相爱,陈玉娘又为夫君生下了子嗣,我横在中间,倒显得不识趣了,我愿意同夫君和离,将妻位让与陈玉娘。” 李老夫人闻言,面色淡了下来,“薇薇,我前面不是跟你说了么,陈玉娘甘愿做小,她并不会威胁到你的正妻之位,你何苦要闹到这一步?况且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若是因为丈夫纳妾,便要闹和离,这像话么?” “母亲说笑了,和离一事,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并不是闹脾气,还请母亲也帮着劝劝夫君。”云薇放下茶杯,淡淡道。 陈玉娘已为李家生下了一子,加上陈家是被陷害的,皇上不但会恢复陈家的爵位,定然还有其他补偿。 可比她这个才被云家认回没多久,又不受云家重视的人,有价值多了。 到时候为了哄陈玉娘开心,李家必然会将她扶正,而她则会被扫地出门。 李老夫人见她油盐不进,心口急剧起伏了一下。 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真是不识大体,竟还妄想用和离威胁他们。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以往的慈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阴沉着脸道“身为当家媳妇,就该识大体,拈酸吃醋,那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才会干的事情。不管你同意与否,玉娘已为我们李家生下儿子,是必然要进门的!另外,我们李家,从没有和离的先例,你若执意要离开,便只有被休一途!” 第三章 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云薇看着对方露出本来面目,并一副拿捏住她的嘴脸,只觉得讽刺。 果然,没有利益冲突,所有人都能慈眉善目,一旦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比谁都狠。 她语气讥诮道“老夫人这是在威胁我?” 李老夫人以为自己说的话,吓唬住了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被休,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不但会被人看不起,而且还会连累到娘家的女子。 没有哪个女人不害怕。 云薇也一样。 不过她得承认,她这个儿媳,确实有几分管家的能力,要不然也不能将李家打理得有声有色,几间原本要关掉的铺子,也在她的打理下,有了进项。 但她毕竟也是女人。 听到要被休,哪能不怕? 李老夫人得意之余,故意叹了口气,脸上也换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薇薇,这三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应该清楚,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一个陈玉娘而已,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你这气也气过了,往后和曜廷,好好过日子吧,别再说那些傻话了。” 云薇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淡淡道“老夫人最是清楚,李家在我接手管家之前,是怎样的烂摊子。 这三年,如果没有我打理李家,李家早就败落了。” 李老夫人闻言,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云薇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一句话,“我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李老夫人面色一变,眼神似钢刀利刃般瞪着她,“好大的口气!” “老夫人可以拭目以待。”云薇起身,语气冷淡疏离。 李老夫人怔住,刚才的得意,已荡然无存。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对方对她的称呼变了。 以往,云薇喊她母亲,现在却改唤老夫人了。 云薇看也未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李老夫人回过神来,抓起杯子,狠狠往地上掼去,骂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了!” 从秋桐院出来,云薇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出了门。 京中有家最大的药馆,名叫千金阁,里面有着最齐全的药材,许多别的药馆没有的药材,他们也都有,另外,坐堂的大夫,更是医术精湛,比起皇宫的太医,也不遑多让,因此慕名前来看病抓药的客人,多不胜数。 但对于其幕后的东家是谁,却无人知晓。 而此时云薇却从千金阁后门进入,如进自家后花园一般,熟门熟路。 千金阁的管事得知她前来,立即赶了过来。 “东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薇坐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账薄,慢腾腾地开口道“今日起,李二公子的药,给停了。” 管事闻言,也不问缘由,立即点头,“是。” “此外,李家名下的那几间铺子,今日起,不必再照拂,断了与他们的合作。”云薇接着,又下达了另一条指令。 管事依旧没有多问,“是。” 没有人知道,他们千金阁幕后的东家,是一位女子,更不晓得,除了千金阁,他们东家,还经营着别的生意。 像京中有名的酒楼、布庄、米铺、青楼,但凡能做的生意,东家都有涉猎。 云薇吩咐完,刚准备离开,管事这时突然面露难色。 “东家,还有一件事情……” “何事?”云薇坐回座位,蔼声问道。 管事忙道“是这样的,昨日,阁中来了一位显赫的贵客,将覃大夫给请走了,可都一天了,覃大夫依旧没有回来,小的担心覃大夫可能遭遇了不测。” 云薇皱眉,“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小的以为覃大夫今日应该会回来,所以便没有上报。”管事的颇是自责。 云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丁管事在她手底下做事已多年,向来办事可靠,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千金阁交给他打理。 按理,覃大夫没有回来,他早该派人前去打探了,但观丁管事的模样,似是有什么顾忌。 思及此,她沉声问道“那贵客是什么来历?” “是……摄政王府的人。”丁管事语气凝重。 “摄政王府?”云薇感到意外,不过也难怪丁管事没有派人前往打探。 摄政王容桢,是当今幼帝的亲叔父,说是辅佐幼帝,但谁能不知,整个魏国,都是摄政王说了算? 据说摄政王三岁便能作诗,九岁便上了战场。 所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便是摄政王这样的人物。 幼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摄政王称帝,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摄政王府的人,为何会来千金阁请大夫? 虽然覃大夫的医术不错,但跟宫中的太医其实差不多。 摄政王府中,有谁生病了么? “正是。”管事回道。 云薇沉吟半晌,淡淡道“我记得覃大夫最擅长的是解毒,是么?” 事点头。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摄政王府中是有人中毒了? 可为什么,覃大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那毒太棘手,还是被杀灭口了? 想到此,云薇面色有些凝重。 “再等一天,明日覃大夫若是还没有回来,立即来李府找我。”云薇沉吟后,吩咐道。 事恭敬应了下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有东家插手此事,他便放心了。 …… 云薇回到李府,刚进自己的院子,甜儿便急忙迎了上来,并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去哪儿了?姑爷过来了,已等了您许久。” 云薇眉头一皱。 李曜廷来做什么? 她刚进屋子,李曜廷不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云薇瞥了眼窗边软榻上坐着的男人,眉眼间掠过厌烦。 她没有说话,径直去盆架旁净了手,又接过甜儿端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李曜廷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并大步上前,掐住了她的下巴,“云氏,你听不见我跟你说话?” “松手!”云薇杏眸眯起,眉眼间似覆了冷霜。 李曜廷一怔。 反应过来,他眯起眼睛,不悦道“云氏,别忘了你的身份,这般与你夫君说话,不怕我休了你?” 第四章 可以给你一个子嗣 云薇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以迅雷之速,捏住了他虎口的位置。 李曜廷只觉得虎口位置一麻,霎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为了你的仕途,你暂且不敢休我,否则岂不是会被人说负心薄幸,无情无意?”云薇退后了一步,语气讽刺。 李曜廷还处在被她捏住虎口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这个女人会武? 刚才那种又麻又痛的感觉,提醒着他,并不是他的错觉。 “你……会武?”李曜廷惊异地看着她。 云薇瞥了他一眼,掀唇,“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李曜廷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他对眼前女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 那时,她才刚被云家认回,人是长得美,但性子木讷无趣。 他会挑上她,正是看中她从乡下来,又不受娘家重视,好拿捏,将来他要将玉娘纳进府中,她也不会跟他闹。 可没想到,三年后再见,她却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几番对峙下来,他发现,她并不好拿捏。 相反,她竟然还想用和离来威胁他。 可他和玉娘能走到今天,那般艰辛,岂能因为她,而放弃? 想到此,他不耐烦地说“云氏,我没有闲情和你玩花样,你最好识趣一点,好好接纳玉娘,他日,我必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可要是你敢闹,后果,你承受不起!” “有病。”云薇冷嗤了声。 “什么?”李曜廷面色一变,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自己,不由俊脸铁青,“云氏,身为人妻,你怎可对自己的夫君,口出恶言?” 云薇勾唇,“你听不懂人话,我骂你怎么了?识相的,便赶紧跟我和离,否则你跟陈玉娘,都别想安生。” 李曜廷面色陡然变得阴沉。 这个女人,说来说去,还是想用和离来威胁他。 他攥紧了拳头,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又缓和了面色。 “薇薇,我知你对三年前洞房那晚,我撇下你一事,多有怨言,但我那时身不由己,必须随军出征,但现在我回来了,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子嗣。 我今晚过来,原也是打算与你圆房的,只要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是不是就能安心?” 云薇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吐出来。 她扬手指向门的方向,冷冷道“滚!” 李曜廷的面色霎 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都放下身段,愿意与她圆房了,这个女人竟然还不懂见好就收。 他冷下脸,“错过今晚这个机会,你别后悔。” 云薇忍耐不了,手里的茶杯,直接砸了过去。 李曜廷没料到她会砸自己,被砸了个正着。 茶杯撞到他身上,然后又掉落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看着袍角溅到的茶水,以及脚边的狼藉,李曜廷怒不可遏,“你这个泼妇!” 云薇慢条斯理地抱起一旁的花瓶,作势又要砸向他。 李曜廷面色铁青,丢下一句,“云氏,你会后悔的!”便拂袖而去。 待他一走,甜儿连忙夺下云薇手里的花瓶,然后又心疼地蹲在地上收拾摔碎的茶杯。 “小姐,您气归气,怎么还将这上好的茶杯给摔了?这可值老多银子了。”甜儿哀声叹气。 云薇扫了一眼,不以为意。 这些瓷器,都是云家给的嫁妆。 许是觉得亏欠她,给的嫁妆很是丰厚,每样器具也都是上好的。 但云薇拥有更好的,便没将这些放在眼里。 甜儿收拾好后,看着自家小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云薇问。 甜儿支支吾吾道“奴婢是觉得姑爷既然肯放下身段,就是想与小姐您好好过日子,小姐大可趁机提些对自己有利的要求,反正日后那陈玉娘进了门,也只是妾,小姐是正室,可以随意拿捏她。” 云薇听明白了。 她摇了摇头。 但也不能怪甜儿。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太过寻常了,身边女子,若要较真,受苦的便是自己。 但甜儿不知,李曜廷现在不休她,只是权宜之计,待他仕途晋升后,必然会寻个名目,将她休了。 而她为什么要随波逐流,让别人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甜儿见她垂眸不语,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可是她说的话,惹得小姐不悦了? 是了,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向来主意大,又怎肯委屈自己? “小姐,奴婢说错话了。”甜儿耷拉下脑袋。 “你没说错什么,世道如此。但是甜儿,我不想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云薇缓和了面色。 甜儿闻言,重重地点头,“奴婢晓得了,以后不再说那 些话,反正小姐做什么决定,奴婢必当追随。” 云薇唇角勾了勾。 眼前的小丫鬟,虽然是云家派给她的,但这三年,这小丫鬟对她还算忠心。 “知道了,把吃食端上来,我饿了。” 甜儿朝外看了眼,见天已经黑了,不由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奴婢马上去。” 翌日。 云薇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时,甜儿带着丁管事进了来。 “小姐,丁管事找。”甜儿并不知道丁管事,是千金阁的管事,只以为他是铺子里的寻常管事。 云薇看了眼丁管事。 丁管事一脸急色,却忍了下来。 “将这些花枝,再修剪一下。”云薇将剪子递给了甜儿。 甜儿立即接过。 云薇带着丁管事,往旁边走了几步,问道“覃大夫还没有回来?” “正是。”丁管事点头,“那里守卫森严,小的又不敢擅自派人前往打探。” “没事,我跟你走一趟。”云薇道。 丁管事愣住,“东家的意思是要亲自前往?” 薇应了声。 覃大夫医术不错,是千金阁花费了心力请来的,她不希望他出事。 云薇进屋换了身简约的衣裙后,又交代了甜儿几句,便带着丁管事出了李府,直奔摄政王府。 马车还没有靠近,便被一队巡逻的重甲士兵,给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速速离去!”为首一个士兵,沉声喝道。 第五章 摄政王 丁管事连忙跳下马车,打拱作揖道“各位军爷,马车里的是我们千金阁的东家,因贵府日前请走了我们阁中的大夫,多日没有回去,东家甚是担心,恐覃大夫医术浅薄,冲撞了贵人,特地前来请罪。” 一听是千金阁的东家,几个士兵,肃穆的神色闪过讶然。 在京中,谁人不知千金阁? 但是对于其幕后的东家,却是没人见过。 而现在,那千金阁的东家,竟然就在马车里? 一时间,为首的士兵犹豫起来。 因为日前府中确实请了一位千金阁中的大夫。 丁管事见士兵犹豫,便压低声音道“这位军爷不妨去请示一下,我们东家的解毒技艺,在覃大夫之上。” 闻言,为首那个士兵,面色变了变,开口道“等着。”然后快步离开了。 云薇坐在马车里,也没闲着,将丁管事带来的账薄,都阅览了一遍。 很快,那士兵去而复返,并带了一个着轻甲的青年前来。 “马车里的,是千金阁的东家?”青年沉声问道。 “正是。”丁管事连忙点头。 青年看了眼静悄悄的马车,忽然走近两步,撩起了车帘。 在看到里面的云薇时,他眉头一皱,面色有些难看,“是女的?” 云薇淡淡瞟了他一眼,“女的又如何?你家主子的毒,不解了?” 青年面色一变,对方怎知是主子中了毒? 云薇将他脸上的异样,看在眼里。 看来,她猜对了。 中毒的人,就是摄政王。 她没再说话,自顾自低头看账本。 青年天人交战一番后,鹰隼般的目光,凌厉地盯着云薇,并警告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既敢来,便敢承担后果。”云薇丝毫不惧。 青年冷笑一声,“那便跟我进府吧。” 云薇明白对方的意思。 若她医治不好摄政王,便得把命留在摄政王府。 可她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不过这侍卫的态度,让她更加笃定,摄政王所中的毒,非常棘手。 不多时,云薇的马车,便从摄政王府的侧门进入。 进了门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跟随着青年,到了一处叫燕回堂的地方。 想来,这便是那摄政王的居所了。 所过之 处,下人个个低头,屏息敛气,很是森严。 云薇也没有心思多作打量,跟着青年很快进了一间屋子。 宽大的室内,只有一个太监守在那里。 看到青年带着人进来,太监立即抬头,在看到云薇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愕然,随后的反应跟青年如出一辙,“清风,怎么是女的?” 那叫清风的青年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然后清了清嗓子,怼道“女的又如何?你想不想主子好了?” 太监噎住。 反应过来,他立即道“我当然想。” “那就闭嘴!”清风冷哼一声,对云薇比了个请的手势。 云薇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珠帘后的内室。 内室中,幔帐低垂,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却长相俊美的青年。 那青年眼眸闭阖,长睫如扇,安安静静的,想来是在昏迷当中。 云薇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这个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容桢? 传言,他杀伐果断,能掌控一切,可此时,他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昏睡着。 不过青年即便是在昏睡当中,也给人一种高贵威严的压迫之感。 清风在一旁出声警告,“我方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若是医治不好我家主子的病,你便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云薇闻言,点点头,“我知道。”而后收敛心神,在床边坐下,给床上的男人诊脉。 清风抱剑而立,前头那太监也跟了进来,与他站在一起,看着云薇。 这时见云薇手法熟稔,不禁有些讶然。 这个姑娘竟然真懂医术? 片刻后,云薇起身,将自己带着的针包拿了出来。 针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云薇取了一根银针后,吩咐道“端个烛台过来。” “等等,你这是要给我们主子扎针?”那太监出声道。 “嗯,有什么问题?”云薇反问。 太监一滞。 这话问的。 当然有大问题。 “你都没说我家主子是什么情况,就要给他扎针?”太监气呼呼的,他家主子,万金之躯,怎能随便让人扎针? 云薇将他脸上的怒意,看在眼里,不紧不慢道“摄政王所中的毒,叫阴息,是一种能绝嗣的毒,而这毒,是在摄政王年少的时候中的,所中之人,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无法与人行房外,没别的影响。 但这种毒,其实非常阴毒,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吞噬人的精血,到了末期,中者常常会陷入昏睡,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将必死无疑,而这次,你们的主子,应该昏迷了多天了。” 太临和清风听得骇然。 “果真如此?” “你们近身伺候摄政王,应该很清楚,摄政王的情况,是不是如我说的那般?”云薇淡淡道。 二人沉默。 只因他们的主子,这一年来,时常会陷入昏迷。 刚开始,只会昏迷一会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子每次昏迷醒来的时间,变得冗长。 尤其是这次。 主子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他们找遍名医,也诊断不出主子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便认为是中了毒,所以才会找来千金阁的覃大夫。 可没想到,擅长解毒的覃大夫,也是一筹莫展。 半晌,清风皱眉道“可别的大夫,都诊断不出……” 云薇将对方的质疑,看在眼里,解释了一句,“这并不能怪他们,阴息,乃十大奇毒之首,早就失传了,当今世上,知道它的人,已不多。”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清风脱口道,对方比那些大夫年轻太多了,那些大夫都不懂,她却知道那么多,实在可疑。 “你无需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云薇淡淡道,“取烛台!” 清风和太监心里虽然尚有疑虑,但主子已昏迷好多天了,大夫也已看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所以然。 再这么下去,他们怕主子中毒一事,兜不住,届时,朝堂纷争必然再起。 眼下这女子,既然能看出来主子中的毒,且先信她一回。 若她敢对主子不利,他们立即便能杀了她。 当下,二人不敢再怠慢,依言取了烛台过来。 云薇将银针放在火上煨了一会儿,重新在床边坐下,正要下针之际,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似铁铸般的手给攥住了。 第六章 他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吧 她动作一顿,低头看去,便见原本昏迷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方的眼眸似古井般深邃,即便躺着,也难掩身上的凌厉刚猛气势。 “你是什么人?想对本王做什么?”对方沉声开口,因为久睡,声音带着沙哑,深邃的黑眸,却浸染了寒意。 云薇回过神来,眉头蹙了下,对方表现出来的厌恶气息,令她觉得不舒坦,对方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吧? 意识到这一层,她差点气吐血,冷着脸,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千金阁的东家,此次前来,是为你解毒的。” “千金阁的东家?解毒?”容桢长眸眯起,冷声,“放肆,胆敢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黄!”旋即手腕一使力,便将云薇掀下了床。 云薇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一时不防,竟被甩在了地上。 云薇不敢置信地瞪着床上坐起身来的男人。 男人一袭白色单衣,如墨长发,披泄在肩背上,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薇被气笑了,真想一走了之。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忍住气,从地上起来。 清风和太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向容桢解释,“主子,这位是千金阁的东家,她真是来给您解毒的。” 容桢闻言,眯起眼眸,不悦道“本王昏迷,你们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什么人也可以冒充千金阁的东家,嗯?” 两人一凛。 他们当然也对云薇的身份产生过怀疑,毕竟千金阁的东家,谁也没有见过,而他们之前查过千金阁,可无论他们怎么查,竟然都查不到有关千金阁东家的信息。 而现在,千金阁的东家却自己找上门来,事情实在过于蹊跷。 但主子已看过那么多太医和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只有这个千金阁东家,能说出所以然,又见主子那么久没醒,他们只能冒险信她。 被主子一数落,二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倒是云薇,她开口道“我确实是千金阁的东家,若非我阁中的覃大夫,被你们扣着,我也不会主动上门来为王爷解毒。” 容桢打量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么?那本王所中何毒?” “阴息。”云薇回道。 “阴息?”容桢怔了下。 一年前,他发现自己可能中了毒后,他在一本上古奇书中,看到过有关此类毒的记载,结合自身的症状,当时他便怀疑自己可能是中了阴息。 只 是许多大夫,包括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听闻过此毒。 没想到,竟会在眼前这个女人口中听到。 云薇点了点头,解释道“阴息,是一种能让人绝嗣的毒,王爷中这种毒,已经很多年了,王爷身上有什么症状,自己应该很清楚。 你不但无法行房,就连男人最基本的勃起,也没有。 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已扩散,一年前便开始时常陷入昏迷,这次更为严重,再不加以控制的话,王爷活不过一个月。” 容桢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苍白的面容,染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个女人…… 他搁在被子里的手,尴尬地握紧,眸底浮掠起杀意。 清风和太监的注意力,却在主子活不过一个月这句话上,已是大惊失色,方寸尽失。 当下,他们也顾不得云薇是什么来历了,连忙恳求道“还请姑娘,救救我们主子。” 云薇蹙眉,“眼下王爷体内的毒素已在扩散,我只能先用银针,帮王爷控制扩散的速度,之后还得再找药引配药,不过那味药引难得,若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清风一听,立即道“那不知是什么药引?” 云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容桢,“王爷现在可还怀疑我的身份?” 容桢面色已恢复如常,黑眸冰冷睇视着她,“即便你能说出阴息这种毒,但你依旧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不是么?” 云薇察觉到对方身上涌动的杀意,顿了下,反问“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王爷已命不久矣,若我包藏祸心,何需冒险进王府为王爷诊治?直接等一个月后王爷毒发身亡,不是更省事?” “放肆!”太监喝斥道,眼圈却因难过,而泛红。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与他计较。 她继续淡定从容地看着容桢,“王爷,治或不治,全在你,我无所谓的。” 清风看了她一眼,突然对着容桢,单膝跪下,“主子,卑职觉得千金阁东家,没有必要骗我们。” 太监见状,也红着眼圈跪下,“主子,您身体贵重,万不能有事啊,姑且便信这女东家一回吧。” 云薇拿着银针,站在烛台前,慢条斯理地煨着火。 她相信,容桢肯定会让她治。 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也知道,容桢对她起了杀意。 不过她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否则也不会暴露千金阁主的身份,来 摄政王府。 容桢凤眸眯起,看着镇定从容的女子,心头有些不悦。 这种主动权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很糟糕,他不喜。 良久,他嗓音低沉道“你叫什么?” 云薇目光闪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今日既然在他面前露了脸,也露了身份,根本隐瞒不了,便直言道“云薇。” “云家人?云岳山是你何人?”容桢问。 云薇心头一惊,感叹这个男人反应好敏锐,她淡淡道“家父。” 容桢闻言,倏然有些玩味,“令尊知道你是千金阁东家的身份么?” 云薇抿唇摇头。 容桢突然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一个女子,不但会医术,还是名满京城的千金阁主。 而她的父亲,却全然不知。 这个女人,不简单。 云薇不想他多问,拿着银针走近,“王爷,我现在可以下针了么?” 看着她手上细细长长的银针,容桢抿了下唇,淡淡点头,“嗯。” “那请王爷宽衣。”云薇接着又道。 容桢威严的神情,出现了一抹愕然。 “还请王爷速速宽衣。”云薇以为他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依然没有动作,好看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一旁的太监,情急之下,大声道“王爷,云姑娘请您宽衣,奴才服侍您。”说着,他便要伸手,却见主子凌厉地瞥了他一眼。 太监动作一滞,呐呐地看着他,不敢再有动作。 “王爷,不宽衣的话,穴位恐扎不准。”云薇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慢吞吞,真耽误事。 是让他脱去上衣,又不是让他一丝不挂。 想着,她补充了一句,“王爷不用担心,我成亲了,而且,对不能行房之人也没什么兴趣。” 第七章 我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此言一出,太监和清风都吓得低下了头,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这云东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那么与主子说话。 上次在主子面前这么猖狂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容桢俊脸笼罩着阴霾,黑眸凛冽地盯着云薇,声音危险慑人,“你不怕本王杀了你?” “你不会。因为当今世上,只有我能解阴息!”云薇一脸自信,丝毫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见她如此自信,容桢冷哼了声,“你最好是能解本王身上的毒,否则本王照样杀了你!” “那就请王爷尽快宽衣,别再耽误时间。”云薇神色不耐道。 容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半晌,容桢修长的手指,解开衣带,将上衣除去,露出宽肩窄腰的精壮上身。 云薇目不斜视,刚要下针,却发现他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法下针。 她皱着眉,伸手抚了抚他僵硬的背部,“王爷,放轻松一点,你绷得这么紧,我没办法下针。” 她突然抚触他背部的举动,令容桢气息一岔,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男人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咳嗽,变得通红无比。 云薇眨了下眸,堂堂摄政王,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好半晌,容桢终于稳住了心绪,抬起眸,冰冷地看着她,“再敢妄动,本王剁了你的手!” 云薇“……” 这厮该不会以为她刚刚是在吃他豆腐吧? 她嘴角抽搐了下,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王爷不必胡思乱想。” 容桢“……” 太监和清风,一个抬头看屋顶,一个低头看地上,一副失聪的模样。 云薇趁容桢分神,立即将银针扎入了他的穴道中。 见他身体再次绷紧,她连忙用安抚的语气道“王爷别怕,放轻松,我扎针手法很好的,绝对不会弄疼你。” 容桢额角青筋狂跳。 这个女人…… 她是在哄小孩吗? 这个认知,令他黑了脸。 不过他到底是放松了不少。 所以接下来,云薇很顺利地将银针一根根,扎入了他身体的各处穴位。 看着某人插满银针的身体,云薇甚是满意。 “王爷,扎完针后,得再等半个时辰,方能拔针,这期间,王爷不能乱动。”云薇叮嘱道。 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薇抻了抻手臂,揉了揉腰,随意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并对一旁的太监道“我饿了,也渴了,可有吃的?” 看着她随意的模样,太监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女人可真不客气。 但想到主子的毒,得靠她才能解,便没敢怠慢,点点头道“有的,还请云东家稍等,咱家立即去取来。” “嗯,有劳了。”云薇颔首。 不一会儿,太监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走了进来,很快便将桌子摆满了食物,而后殷勤道“云东家,咱家不懂你的口味,只能样样挑了一些,你先将就着用一点。” 云薇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不愧是摄政王府,食物精致又好吃。 云薇样样品尝了一点。 吃饱喝足后,她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困顿。 她有午憩的习惯,到了点,就必须睡一会儿,加上拔针还要一段时间,见靠窗有软榻,她便走过去,合衣躺了下来。 看着她旁若无人,仿佛在自己家里的架势,屋中三人,都一阵沉默。 “这云东家也太随意了一些,她就不怕我们……”良久,太监打破沉默,并在颈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清风抱着剑,冷笑道“你没听她说么,这个世上,只有她能解主子的毒,她这是有恃无恐。” 容桢没有说话,但凤眸中,却闪过讶异。 这个女人,跟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会医术,胆子还大,行事,也有些不拘小节。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对女子的要求是很苛刻的,断然容不下她这样的女子。 看来,她的丈夫,拥有广博的胸襟,她才能这般肆意妄为。 突然,他对她的夫家,有些好奇起来。 想着,他目光瞥了眼清风。 清风心领神会,“属下这便去。” 不消片刻,清风便打听到了云薇的夫家,折返回来,在容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容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云薇一觉醒来,时间刚刚好,她起身过去,将容桢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 拔完针后,容桢飞快取过一旁的衣衫,迅速穿上。 “云东家,我家主子的毒压制住了么?”太监迫不及 待问道。 “暂时压制了。”云薇一边将银针收回针包中,一边回道。 “那药引一事……”清风急忙询问。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覃大夫呢?” “覃大夫已在前院等着了,一会儿,会跟云东家一块走。”清风回道。 云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容桢。 男人已穿好衣衫,并从床上下来。 他的身量很高,加上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让人觉得极具压迫感。 见她看来,容桢淡淡道“云东家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云薇心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敏锐。 她直言道“今日前来贵府,是权宜之计,还希望,王爷和贵府的人,保守秘密,替我隐瞒行踪。” “可以。”容桢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云薇相信他能信守承诺,便道“药引是罕见的地狱草,并且,其生长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的云雾岩,虽然我方才为王爷施针,暂且压制了毒性,但也只能为你多争取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王爷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容桢抿唇,“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云薇顿了下,提醒道“云雾岩,王爷应该有听说过吧?那里猛兽繁多,要进入并非易事,加上那长有地狱草的云雾岩高有百丈,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这不是云东家要担心的,本王自能采到地狱草,倒是云东家,地狱草采来,你确有把握,能解本王身上的奇毒?”容桢沉声问。 “这个自然,若没把握,我也不会说。”云薇肯定道。 容桢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朝太监吩咐道“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监恭敬应了声。 云薇走时,提醒了一句,“采到地狱草,为避免药效散失,不可耽搁时间,立即送来给我。” 桢颔首。 第八章 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云薇未再多言,跟着桑清去了前院,果见覃大夫等候在那里。 看到东家,覃大夫立即迎上前,“东家?” “回去再说。”云薇轻轻摇了摇头。 覃大夫见状,住了口。 二人上了马车,出得摄政王府,便直接回了千金阁。 桑清将人送到,便返回了摄政王府。 千金阁内堂。 见东家和覃大夫安然无恙地回来,丁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覃大夫,这回,你可真是要感谢东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丁管事提点道。 覃大夫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向云薇躬身行了一礼,“这次多亏了东家,否则老朽怕是回不来了。” “无事就好。”云薇摆手,“对了,摄政王府的事情,切记守口如瓶。” “老朽明白。”覃大夫忙道。 其实在摄政王府前院,等候东家的时候,那叫清风的侍卫,便对他下了封口令。 他清楚地知道,此次若非东家,他的命真的要交代在摄政王府了。 只因摄政王得了一种怪病,且昏睡多日,一旦泄露出去,必定引起轩阑大波。 想到此,他好奇道“东家,那毒……” 云薇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覃大夫,刚脱离危险,就忘乎所以了?” 覃大夫心头一凛,歉然道“老朽失言了。” 云薇没再多言,交代了丁管事几句,便回了李府。 李府,漪澜院。 李曜廷在大发雷霆,“你家小姐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 甜儿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陈玉娘,心道,小姐幸好是出去了,否则看到这狐媚子登堂入室,必定得气出个好歹来。 她摇头道“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去了哪里,奴婢并不知晓。” “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她去哪里,会不告诉你?”李曜廷一脸阴沉。 他说过今日会带玉娘来见云氏,可云氏却不在府中,他和玉娘都等了许久了,也未见她露面。 云氏这是故意放他们鸽子? “兴许是去巡视铺子了,铺子的管事来找过小姐。”甜儿回道。 “哪家铺子?”李曜廷皱眉。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甜儿依旧摇头。 李曜廷面色很是难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玉娘,语气难堪道“廷郎,想必是姐姐 不想见我,既然如此,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惹姐姐不高兴。” 李曜廷见她眼角通红,偏偏又一副坚强的模样,立即心疼得不得了。 他揽住她的肩,低声哄慰,“你别多想,云氏她不敢不见你,想来是真的有事绊住了。” 甜儿见状,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家小姐,都想和离了,谁还管陈玉娘是谁? 还不敢不见? 呸! “还杵着做什么?去将你家小姐找回来,若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李曜廷冷冷看着她,沉声道。 “奴婢只听我家小姐的,小姐若是不回来,奴婢便不回来。”甜儿不卑不亢地回道。 陈玉娘听到这里,面色变了变,拉着李曜廷的袖子,不可思议道“廷郎,她一个下人,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也太没规矩了! 这要是在我们陈家,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立即便给她发卖或杖杀了,否则下人都效仿,岂不是要骑到主子头上?” 李曜廷本就因云薇屡次的忤逆,对她心生不满,这时叫陈玉娘一拱火,立即也觉得应该杀杀云薇的气焰,便沉下脸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冰冷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谁敢?” 屋中几人转头看去,便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子,赫然便是云薇。 “小姐!”甜儿一喜,赶紧奔了过去。 云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缓步进了屋。 陈玉娘对李曜廷这个正妻,向来鄙夷不屑。 她虽然没有见过云氏,却知道,她是乡下长大的村姑,三年前才被云家认回。 在她看来,云薇定然是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 但眼下一见,竟发现云氏生得明媚艳丽,国色天香,气质高贵若牡丹一般,即便衣着简单,头上也没有任何钗环,但举手投足间,却优雅端庄,哪有一点村姑的粗鄙和土样?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心里很是不喜。 李曜廷见云薇突然回来,神色也是怔了下,便恢复如常,质问道“你去哪了?” 云薇目光逼视着他,不答反问,“你方才是想杖杀我的人?”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他竟然在这个妇人的眼中,看到了威压?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 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甚在意地说“身为下人,不懂得规 矩礼数,打杀了又如何?” 云薇眸光泛起冷意,“甜儿是我的人,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陈玉娘眉心蹙了下,不认同道“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甜儿虽然是你的陪嫁丫鬟,但她入了李府,廷郎便有权力处置她,况且,她身为下人,却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下人,继续留在府中,只会乱了规矩。” 云薇闻言,目光转向她。 她就是陈玉娘,李曜廷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大概十九岁左右,面貌姣好,皮肤白皙娇嫩,看来三年的流放,并未受到什么苦,李曜廷将她保护得很好。 云薇收回目光,不客气道“你是我哪门子的妹妹?可别乱攀关系。” 陈玉娘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却故作坚强道“我知姐姐一时难以接受,但我和廷郎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姐姐能成全。” 李曜廷立即握住她的手,面色不善地盯着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玉娘心地善良,才会想着与你好好相处,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也就玉娘大度,才愿意屈居你下,你最好是见好就收,别再得寸进尺!” 陈玉娘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廷郎说得不错,她毕竟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而云氏只是平宁侯府的小姐,并且还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若非顾忌着廷郎的名声,怕影响了他的仕途,她早就让廷郎将她给休了,还由得她站在这里? 云薇勾唇笑了,“我什么身份?我至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却是与你无媒苟合,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此言一出,陈玉娘面色倏变,气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第九章 烂男人一个送给你了 “我说什么?你没自知之明?你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又为他生下了孩子,像你这样的女人,比妾还不如。”云薇见她要找不痛快,便应她所求,一字一句,言辞犀利。 陈玉娘身形一晃,险些被气晕过去。 李曜廷急忙将她搂进怀里,气急败坏地瞪向云薇,“云氏,你休要口出恶言!”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怎么是恶言了?接受不了,当初便应该自爱一点,别干那种丢人现眼的勾当!”云薇唇角轻勾,不以为然。 陈玉娘喉口腥甜,被她死死压着,才没有当场气吐血。 边关三年,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这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没想到今日却被人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陈玉娘恼恨交加,红着眼眶,愤声道“你懂什么?我和廷郎相爱,若非造化弄人,有你什么事?” 云薇杏眸眯起,冷冷地看着她,“你们相爱,是你们的事情,别一副受害者的嘴脸,要知道,当初李曜廷上云家提亲时,可是对外表明,你们已经断了,没有任何关系的,谁知,你们却暗渡陈仓,藕断丝连,还干出那等无媒苟合的败俗之事,是你们无耻!” 说到这里,她也心口起伏,有些动气。 是她当时大意了,只想尽快摆脱云家人,没有调查清楚就嫁入李家,以至陷入今日这样的泥潭。 陈玉娘见此,目光闪了下,突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云薇见她如此反应,倏然明白了过来,当初李曜廷会娶自己,只怕是因为二人觉得,她出身乡下,没见识,又不受云家重视,将来易掌控好拿捏吧? 彼时,陈家获罪,一门流放边关,李老夫人为了和他们撇清关系,便逼李曜廷与陈玉娘断了。 但其实,二人私底下并没有断。 所以她和李曜廷大婚当夜,李曜廷便以出征的借口,奔赴边关了。 说白了,她就是二人用来迷惑李老夫人的烟雾弹,待时机成熟,便能一脚将她蹬开。 想清楚了这一点,云薇眸中泛起冷意。 还没有人敢这般利用她。 看着二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云薇唇心有一计,李曜廷不是要纳妾么,她成全他! 陈玉娘见她面色晦暗,还以为她是嫉妒了,不由假惺惺地说“这些年,让姐姐独守空闺,受委屈了,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定会多劝廷郎来你屋里的。” 云薇压下心头欲吐的感觉,厌恶道“烂男人一 个,我不屑要,你既稀罕,便送给你了。” 李曜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怎么?烂男人都是高看你了,你看你连个男人都不是!” 陈玉娘见云薇口不择言,赶紧拱火“姐姐,你不能得不到就说这些气话呀,这样只会将廷郎越推越远……廷郎昨儿还说,想把欢哥儿过到你名下……” 李曜廷被这一挑拨,也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更是一脸阴沉,“云氏,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原本我还怜你这把岁数了,没有子嗣,想让欢哥儿,记在你的名下,喊你作母亲,可你今日这般言论,只怕是不配做欢哥儿的母亲。” 在时下,子嗣对一个妇人来说极其重要,有了子嗣,女人在家族的地位,才能提高。 他以为云薇听到子嗣,必然会改变态度,甚至讨好他们。 谁知道,云薇竟然一脸的鄙夷不屑,“小妾的儿子,也配喊我母亲?” 这下,陈玉娘气得脸都白了,一脸的屈辱,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廷郎……” 李曜廷怒不可遏,抬起手,直接扇向云薇。 他今日定要让她知道,挑战夫纲的下场。 “云氏,身为妇人,你心胸恶毒狭隘,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 甜儿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想挡在小姐面前。 但云薇的动作更快,推开她的同时,已然抓住一旁的陈玉娘,挡在了自己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在屋里响起。 霎时,屋里陷入死寂。 …… 陈玉娘抚着吃痛的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曜廷。 李曜廷亦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不明白他的巴掌,怎么就落在了陈玉娘的脸上? 看着陈玉娘肿起的脸,他回过神来,怒瞪向她身后的云薇,咬牙切齿,“云氏!” 云薇眨了下眸,一脸感激地看向陈玉娘,“多谢你替我挡了一巴掌,你果然如李曜廷说的一样,善良大度。不过李曜廷也太不惜力了,对着你这么漂亮的脸,也下得去手。肿成这样,怕是要好多天,才能消得下去了。” 言语之间满是惋惜。 陈玉娘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便要对着她凑近的脸打去。 哪知,她的手还没有挨到云薇的脸,她 的另一边脸,竟又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再次响起。 陈玉娘僵在原地。 看着她两边对称的脸,云薇满意地放下手,愉悦道“现在好看多了,至少两边对称,不必谢我,举手之劳。” 陈玉娘回过神来,眸底闪过怨毒,转头扑向李曜廷,哭喊道“廷郎,她打我,我不想活了……” “啧,李曜廷也打了你,你怎么不怪他?”云薇稀奇道,“而且我也是帮你啊。” 陈玉娘面色阴沉极了,拉着李曜廷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曜廷心疼坏了,朝云薇厉声道“向玉娘道歉!” 云薇杏眸眯起。 她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即便她不爱李曜廷,但与他也有夫妻之名,而且这三年,她自认对李家人都不薄,为了家宅和睦,更是处处帮衬着他们,没想到,李曜廷却这般回报她。 不但想动手打她,现在为了维护他的妾,还想逼她道歉。 若非她有些身手,刚才已经被李曜廷打了。 云薇越想越烦闷,为自己的识人不清。 “她受不起。”她声音冰冷,满是轻蔑。 李曜廷铁青着俊脸道“云氏,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回你这样一个恶妇!” 第十章 请云家人出面 “你确实眼瞎,所以,识趣一点,尽快与我和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瞎!”云薇神色不耐。 李曜廷瞳孔一缩,与她对视片刻,忽的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然后打横抱起陈玉娘,快步出了漪澜院。 离开前,陈玉娘透过他的臂弯,目光怨毒地瞪着云薇。 她今日挨的巴掌,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来日,定要双倍奉还! 两人一走,屋里安静下来。 甜儿也终于回神,脸上尽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尤其想到陈玉娘那张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她便觉得异常痛快。 贱人一个,也敢在她家小姐面前放肆。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兴奋过后,她不禁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今日得罪了姑爷,他如果报复小姐,怎么办?” “无妨,到时候我会让他自顾不暇。”云薇并不担心,反而胸有成竹。 这两人利用她,把她当棋子,她怎么也得给二人添添堵。 李曜廷不是要她大度点,接受陈玉娘么? 那她索性再大度一点。 想着,她对甜儿吩咐了几句。 甜儿听完,有些犹豫,“真的要这么做么?” “嗯,记得多打听几家,找那种贪婪又难缠的人家最好,对了,你可以去赌馆门口找,总有烂赌鬼,卖儿卖女的。”云薇道。 甜儿会意一笑,“奴婢明白了,等下便出府去办。” 书房。 从漪澜院离开后,李曜廷便带着陈玉娘去了书房。 二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陈玉娘。 看着镜中高高肿起的脸,她又哭了一场。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打过。 便是流放边关,因为有兄长们挡在前头,她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再后来,李曜廷来了,她更是直接被娇养了起来。 可刚回到京城,她便被一个村姑扇成了这样。 陈玉娘恨得咬牙切齿,瞥向面色铁青的李曜廷,泣声道“廷郎,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李曜廷此刻心烦意乱极了。 他没想到云薇会那么难搞。 不过听得爱妾委屈的哭声,还是出言安抚道“放心,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 陈玉娘一听,心里的恶气,总算淡了一些,哽咽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 李曜廷沉吟片刻,眯起眼眸道“云氏油盐不进,还对你出手,无非就是嫉妒,可她以为,我能任她胡作非为? 既然我好言相劝,她不听,那便只能让云家人出面了。” “云家人?”陈玉娘一愣,“那可是云氏的娘家,她娘家人能站在我们这边?” 李曜廷胸有成竹道“云氏虽然是云家的嫡亲女儿,但是她自小在乡下长大,与云家人并不亲厚,她这般善妒,丢的可是云家人的脸,特别是楼云氏,她和云氏可向来不对付,有她在云家人面前挑唆,云家人更加不会坐视不管。” “楼云氏?你是说云瑶?”陈玉娘问道。 曜廷点头,“她在三年前嫁进了楼家。” 陈玉娘闻言,高兴得忘了脸上的疼。 因在陈家获罪之前,她与云瑶也有几分交情。 若能让她出面对付云薇,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廷郎,我觉得你这个法子甚好。”她立即道。 李曜廷颔首,“明日我便去一趟云家。” 玉娘一扫心中的阴霾,仿佛已经看到云薇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正好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她便留了下来。 今日这巴掌,不能白挨,不是? 果然,李老夫人在看到她高肿的脸时,吃了一惊,“玉娘你这是……” 陈玉娘红着眼圈,一脸委屈伤心道“方才去见了姐姐,没想到姐姐她不待见我不说,还说欢哥儿的不是,我气不过,与她争论了几句,便被她打了……” “岂有此理!”听到乖孙被骂,李老夫人震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吩咐下人道,“来人,去将云氏叫来!” 很快,便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目光微闪。 她就不信,李老夫人还治不了云氏。 纵然治不了,她也得给云氏添添堵才行。 “玉娘嫂子,你的脸一定很疼吧?”这时,旁边坐着的李明珠,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脸关切道。 她这声嫂子,喊得陈玉娘心花怒放,也不枉她大手笔地给她买了礼物。 那翡翠镯子显然是送到了李明珠的心坎上。 她故作隐忍道“方才很疼,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那云氏真是太过分了!她凭什么打人?”李明珠义愤填膺。 李家二儿媳妇沈氏也是一脸不忍地说“肿成这样,这是 下了多大的狠手?大嫂她……怎么能这样?” 见李家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陈玉娘很是开怀和得意。 云氏嫁入李家三年,又如何? 没一个人为她说话。 可见云氏平日里是有多惹人厌恶了。 陈玉娘心情很好。 不多时,去传话的下人回来了。 “云氏呢?”李老夫人皱眉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道“世子夫人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李曜廷皱眉。 这云氏才回来,又出去了? 这是将他李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虞。 尤其是陈玉娘。 她一脸的不甘和失望。 李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玉娘,你今日所受的委屈,不会白受的,云氏回来,我必然好好教训她,到时候让她给你道歉!” 陈玉娘闻言,脸上重新浮现笑意,“多谢老夫人为我做主。” “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大功臣,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李老夫人正色道。 陈玉娘心里很是受用。 安抚好了她,李老夫人便吩咐底下的人传膳了。 不多时,下人便捧着菜肴进来了。 在看到桌上寥寥的几个菜时,陈玉娘脸都绿了。 她好歹第一次上门,李家就给她吃这些粗陋寒碜的食物? 刚刚还说她是李家的大功臣,转眼就用这样的吃食打发她? 她一脸不快地搁了筷子,目光怨怼地看向李曜廷。 李曜廷见桌上菜式简单,连硬菜都没有,面色也很难看。 回来的几日,他还没有在家吃过饭,不知道家中竟然穷到这个地步了。 见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他顿时也搁了筷子,看向李老夫人,“母亲,玉娘虽还没有进门,但她好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这样的吃食,怎能端到她面前?” 第十一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明珠也是一脸不快道“云氏是怎么当家的?怎么顿顿只有这几个菜?我的鱼翅鲍鱼呢?” 看着桌上的菜色,李老夫人的面色很是难看,不由想起了昨日云薇说的那句话,她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心里不由一沉。 其实从昨日开始,桌上的菜式便开始减少了。 初时,她还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几年,因为云氏当家,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顿顿吃食都很丰盛,所以偶尔吃清淡些,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眼下陈玉娘第一次登门,却用这么寒碜的食物招待她,她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当下,她沉下脸道“来人,去将云氏找回来。” 立即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看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并不是李家人薄待她,是那云氏搞的鬼。 想着,她出声道“想不到云氏这么过分,这些年来,母亲你们真是受苦了。” 李老夫人一听,便知她误会了。 其实昨日之前,他们李家过得相当不错。 虽然账房早已没钱了,但有云氏的嫁妆填补,这些年来,他们顿顿吃得好不说,云氏还经常给她吃燕窝鲍鱼。 但眼下,云氏这么绝情,她自是不会为她说好话。 而且以后若是能让陈玉娘当家,他们李家依旧能过得风生水起。 毕竟陈家就要复起了。 比起陈国公府,平宁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哀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 陈玉娘立即宽慰道“母亲别难过,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必然会将咱们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不会让你们受此委屈。”说完,她看着李老夫人的反应。 李老夫人本就想让她接手李家的烂摊子,闻言,脸上立即露出慈祥,“玉娘真是有心了,他日你进了门,我便做主将管家权交给你。” 陈玉娘心里一喜,看来李老夫人对她当家,是乐见其成。 李明珠喜上眉梢,挽着她的手臂,摇晃道“好嫂嫂,那你什么时候进门啊?” 陈玉娘笑着看了眼李老夫人,“我听老夫人的安排。” 李老夫人恨不得现在就让她进门。 因为这么一来,她便能日日见到她的乖孙了,而且李家有了陈玉娘当家,便能摆脱眼下的窘境。 云氏又算个什么呢? 想到此,她心里琢磨开了。 不就是纳妾么? 也不是非要云氏点头同意。 之前与她商量,不过是给她几分脸面。 既然她不识趣,那便不必给她脸了。 她轻咳一声道“我使人看好日子,便迎玉娘进府。” 陈玉娘闻言,心花怒放。 李曜廷也很开怀。 只要玉娘进了门,云氏再想闹,也没用,只能乖乖接受。 云薇回府时,天已经黑了,刚踏进后院,便看到正在亭中纳凉的李明珠。 看到她回来,李明珠从石凳上起身,轻摇着团扇,质问道“云氏,你上哪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云氏? 云薇停下脚步,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李明珠平时喊她喊得可亲昵了,总是嫂嫂长嫂嫂短地喊,今日竟然喊她云氏? 她脸上划过讽刺。 这些年,她给李明珠的好东西也不少,每次见了她,都嘴甜得很,眼下态度大变,看来是陈玉娘许了她更多好处。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去哪里,用得着向你报备?”她语气轻蔑,“另外,你身上这件香云纱的裙子,脱下来!” 李明珠闻言,面上有些不自在,却仍理直气壮道“送给别人的东西,你怎好意思再要回去?” “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似你这样的狼心狗肺,根本不配穿!”云薇沉下脸道,“脱下来,别逼我动手。” 李明珠不为所动,还出言讽刺道“怪不得我大哥不爱你,你这样心胸狭窄,小家子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你活该守活寡!另外,我玉娘嫂子很快就要进府了,到时候,你就等着被休吧。” “玉娘嫂子?你管一个妾叫嫂子?李明珠,真是有出息!”云薇鄙夷。 李明珠面色僵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哥迟早会将她扶正,到时候谁是妾,还说不定呢。” “她会不会扶正,我不好说,倒是你,就是想去温家当妾,人家还看不上你。”云薇讥讽道。 李明珠闻言,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般,铁青着脸,“你……我、我要撕烂你的嘴。”说罢,她便从亭子里冲出来,状若泼妇般,挥舞着手,扑向云薇,想扯她的头发。 云薇冷眼看着她。 就在李明珠要碰到她之际,她突然伸手,扯开了李明珠的腰带,再使了个巧劲,便轻松扯下 了她身上的衣裙。 李明珠只觉得身上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臀部便被人踢了一脚。 她已经站在了池子的边沿,这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 “咕咚!” 她整个人栽进了前面的水池里。 看着她在水里狼狈扑腾的样子,云薇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当着李明珠的面,将手里的香云纱给扯烂了。 李明珠气得尖叫连连,“你住手、住手!” 云薇将手里的破布,扔到她脸上,神色冰冷,“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给狼心狗肺之徒,当然,你可以管陈玉娘要,兴许她乐意给你买!” 香云纱有软黄金之称,又因制作时间长,工艺复杂,很是稀有,便是有钱,也难买到。 而且质地柔软轻薄,穿在身上凉爽宜人,很适合做夏裳。 当初她铺子里正好进了一批,管事给她拿了一匹过来,被李明珠撞见了,腆着脸,向她索要。 香云纱虽然稀有金贵,但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便随手赠予了李明珠。 但是没想到,这李明珠竟是这般无耻之人。 穿着她送的衣裳,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给狗穿,都好过给她。 说罢,她没再多看她一眼,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 李明珠一把扯下脸上的破布,见她要走,哪里咽下得这口气?大声怒骂,“云氏,你给我站住……咕噜!”结果她起身起得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再次栽进了水里,还灌进了满嘴的池水。 云薇头也不回。 回到漪澜院,她才知道,在她出府后,李老夫人派人来请过她。 “……老夫人找得那么急,为的是什么事啊?”甜儿有些不解。 第十二章 鸠占鹊巢 云薇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是怎么了回事。 陈玉娘在她这里吃了亏,怎可能甘心? 定是跑去李老夫人面前告状了。 当初陈家获罪,李老夫人虽然极力想跟他们撇清关系,但如今陈家要复起了,她可不得哄着陈玉娘? 所以陈玉娘受了委屈,她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另外,应该是吃食方面的事情。 管家权如今还在她手上,而负责采购的下人,也都是她安排的人。 无需她吩咐什么,那些下人为给她打抱不平,自然知道怎么做。 这几日,李家人的饭桌上,应该都是粗陋之食。 “不用理会。”云薇淡淡道。 甜儿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小姐,您吩咐奴婢去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见她一脸兴奋,云薇便知吩咐她去办的事情,很顺利,“那就好。” 想到过几日,李家的鸡飞狗跳,她便觉得好玩。 思及此,她拿出对牌钥匙,递给了甜儿,“将这些给沈氏送过去。” 甜儿一愣,“小姐要将管家权交给二夫人?” 薇颔首。 因李二爷李承廷双腿残疾的关系,没人愿意嫁他,只有同样是破落户的沈家,将女儿嫁了过来。 早在两年前,沈氏嫁进李家时,便馋她手里的管家权了。 殊不知,李家空有伯府之名,内里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因李家往上数两代,都没有出过能力出众之人,除了一个虚衔,在朝中没有担任要职,又不善经营,所以坐吃山空下,李家便渐渐败落,到了李曜廷这一代,更是直接没落了。 甜儿也知道李家的情况,又觉得李家人没良心,小姐确实不该再他们身上花费一文钱。 于是按云薇的吩咐,将对牌钥匙,给沈氏送了过去。 沈氏拿到对牌和府中库房的钥匙时,简直不敢相信有这好事。 云氏竟然舍得将管家权让出来? 甜儿见她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喜色,目光微闪。 过几日,那些人上门,这沈氏可就要焦头烂额了。 翌日。 交出管家权的云薇,一身轻松,悠闲地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这时,甜儿匆匆进来禀报道“小姐,夫、夫人来了。” 云薇愣了下,“我娘来了?” “ 正是。”甜儿急忙点头,“同来的,还有……三小姐。” 云瑶? 云薇眼眸眯起。 “也不知道夫人和三小姐,怎么会忽然来这李府?也没使人提前告知。”甜儿说这话时,有些谨慎小心。 自小姐嫁来这李家后,夫人从未来看过她,今日突然登门,着实令人意外。 云薇也觉得奇怪。 但稍微一想,便知和李曜廷脱不了干系。 必然是昨日在她这里吃了亏,所以找来了云家人来说道她。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秋桐院,云家夫人来了。”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下人的禀报声。 云薇顿了下,放下书本,起身去了秋桐院。 进去时,她的生母徐氏,以及那位鸠占鹊巢的云瑶,果然在座。 看到她进去,里面的说话声停顿了一下,气氛蓦然变得有些尴尬。 她的生母徐氏,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朝她生疏地说“薇薇。” 云薇点了点头,“母亲。” “姐姐。”云瑶满脸堆笑地唤了一句。 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在椅子上坐了。 徐氏见她不向李老夫人问候行礼,眉头皱了下,确是隐忍不发,而是对李老夫人道“亲家母,我和薇薇许久未见,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不在这里打搅了。” 李老夫人一脸宽和地点了点头,又对云薇道“你母亲特地来看你,快领你母亲去你院子里坐坐。” 云薇没说话,看了眼徐氏,便往外走去。 徐氏忍着气,朝李老夫人点点头后,带着云瑶跟了上去。 到了漪澜院,一进屋,徐氏便沉下声音道“你平时就是用那种态度对待你婆母?你的教养、礼数呢?我们云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语气中满是指责。 一旁的云瑶,眸中藏着幸灾乐祸,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 云薇目光晦暗,“母亲就只在乎云家的脸面?都不问问我是不是在李家受了委屈?” 徐氏愣了下,眉头皱起,“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用得着与他们怄气?那只会显得你小家子气,容不了人,还会传出擅妒之名!” 云薇漠然地看着她。 看来,她早就知道李曜廷要纳妾一事了。 可她没想着为她撑腰,而是想着她会不会给云家丢脸。 徐氏见她沉默,缓和了面色, 去拉她的手,“薇薇,我也是为了你好,男人纳妾,实属正常,别跟李曜廷闹,那对你没有好处,还不如收起脾气,好好接纳新人,那样还能博得一个贤良大度之名。” 兴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了,所以再次面对徐氏,云薇心里已不会再起波澜,她避开对方伸来的手,淡淡道“若您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您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徐氏闻言,脸上闪过不耐烦,“你要怎么处理?继续跟李曜廷闹脾气?用和离来威胁他?你以为人家非你不可?到时候人家直接安一个名头,将你休了,你可就要后悔了。” “我没有闹,是真的想跟他和离。”云薇皱眉。 这时,没说话的云瑶,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姐姐,和离后的女子,一文不值,要想再嫁,可就难了。不就是纳妾么,忍一忍便是了,姐姐何至于闹到要和离? 那李曜廷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他在边关立了功,皇上不日就会给他封赏了,若跟他和离,姐姐就能保证,下一个嫁的人,能比他好?可别到时候得不偿失!” 云薇瞥了她一眼,“妹妹倒是大度,到时候妹夫若是纳妾,妹妹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不吵不闹,好好接纳新人。” 云瑶闻言,眸底闪过阴沉,可想到什么,很快又扬起了笑脸,“朝安一心扑在朝政上,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姐姐多虑了。” 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十三章 诛心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毕竟,能嫁给楼朝安,是你莫大的幸运,就像你能成为云家的女儿一样。”云薇意味深长道。 原本嫁给楼朝安的人,并不是云瑶。 云家和楼家有婚约,是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只待两家孩子成年,便结为连理。 但世事难料,徐氏省亲途中,突然发动,又逢下雨,只好就近找了个破庙生产,凑巧的是,云瑶的生母也在那里生产,小小的破庙,挤了两波人,场面混乱不堪,加上下人的疏忽,两家孩子便抱错了。 等她被云家认回时,云瑶和楼朝安已经在议亲。 云瑶害怕她抢走楼朝安,便处处针对她、陷害她。 可她对楼朝安压根就没有兴趣,但是楼朝安显然另有想法。 她为了躲避麻烦,便选了李曜廷嫁了。 云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得意的表情一僵,指尖用力掐进了肉里。 她自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父母兄长都疼爱她,可是有一天,别人却告诉她,她只是云家的养女,她的亲生父母是乡下的泥腿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占据了别人的。 就连未婚夫,也不是她的。 她从堂堂平宁侯府嫡女,变成了养女,这落差感,令她崩溃。 虽然过去几年了,但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现在,云薇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让她难堪,让她无地自容。 她眸底闪过怨毒,面上却做出黯然酸楚的模样,“姐姐这么说,可是还在怪我?可当年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何况,我生父生母待你也不薄,好歹也将你好好地抚养长大了啊。 至于朝安,我俩是一起长大的,早已有深厚的感情,便是我相让于你,朝安也是不会娶你的。” 徐氏听到云薇提起旧事,本就不认同,这时见云瑶难过,顿时心疼了,立即帮腔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别怪瑶瑶,当年抱错时,她也还在襁褓中,要怪,只能怪那下人粗心大意,还有朝安也是,他和瑶瑶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听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嘴脸,云薇克制住心头的怒意,目光清泠泠地看着徐氏,“从头到尾,我可有说过一句怪她的话?母亲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是说,你们心虚,才会那么想别人?” 徐氏闻言,面上闪过不自在,尤其对上她寒星般清冷的眸子时,心里更是一阵阵的不舒坦。 不是在身边养大的,总归是比不上身边养大的。 云瑶就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而且云瑶贴心又孝顺,从不会忤逆她,惹她生气。 云薇虽然是她亲生的女儿,却和云瑶没法比。 “另外,”云薇将她的闪躲看在眼里,目光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目光锐利地看向云瑶,“你生父生母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在云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时,我却在饿着肚子。你觉得能一样么? 你要知道,是你占了我的位置,而你所拥有的一切,也本该是属于我的。 所以别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偷! 至于楼朝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上过,是你自己心思龌龊!” 云瑶心中涌起愤恨,却故意身形恍了一下,故作倔强地说“我不是小偷,我从没想过抢你的东西,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可以,我并不想当云家的女儿。” 徐氏闻言,连忙扶住云瑶,满脸心疼,但在看向云薇时,面色却变得凌厉和苛责,“够了云薇,我都说了,当年的事情,就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该总是迁怒云瑶,云瑶有什么错?她也是受害者。 她自出生起,就跟亲生父母分开了,甚至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她便是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你好歹还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亲人也都健在。” “自小过着锦衣玉食,还被全家人捧在掌心疼爱的受害者?”云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讽刺。 从她回到云家那天,她便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云瑶这个养女有多偏爱。 也许,她对她有过歉疚,但并不多。 尤其是她和云瑶起冲突时,徐氏会毫不犹豫,不问缘由地站在云瑶那边。 就像此刻一样。 只要云瑶一脸委屈地说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徐氏便会心疼她,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明明云瑶占据了她的一切,享受了父母家人的疼爱,得到了一切,怎么在徐氏口中,却是受害者? 那她呢? 云薇心中发堵。 徐氏试图反驳,“可她连她亲生父母都没见过一面,她也很可怜的……” “可怜?”云薇已经有些麻木了,语声犀利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若她惦念她的亲生父母,怎从不见她回去给两位长辈上柱香?在锦衣玉食面前,她乡下的亲 生父母,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她心里定在庆幸,当年抱错了,否则哪里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徐氏怔住。 面对云薇犀利的指责,云瑶眸底闪过恼恨。 她确实从没想过要回去给亲生父母上香,毕竟人都死了,况且,她才不想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她不能让徐氏知道。 见徐氏的面色变了,她心里有丝慌张,立即一脸屈辱地说“姐姐怎么能那么忖度我?好几次,我都想回去,只是被事情耽搁了,那是生了我的亲生父母啊,我比谁都思念他们,可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我心里有多难受,根本没人知道。 姐姐那么说,简直是在诛我的心!” 徐氏闻言,面色微霁,“薇薇,瑶瑶确实好几次都想回去,但嫁了人,并没有那么自由,更何况,王家村那么遥远。” 云薇淡淡道“若是有心,任何人和事都无法阻挠,若是没有那份心,便总有无数个推脱的理由。” 云瑶眸底一冷,用力攥紧了帕子,面上却道“待朝安有空了,我定会让他陪我回去的,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徐氏也道“是啊,这件事情,瑶瑶自有章程,倒是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闻言,云瑶嘴角勾了勾,“就是啊,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因为你闹出的事情,姐夫才会上门求助我们。” 见二人又将话题转回到自己身上,云薇冷笑一声,淡淡看着徐氏,“所以,您宁愿相信李曜廷的说辞,宁愿站在他那边?” 第十四章 只会以和离的方式 徐氏皱眉,“事实上就是你……” “事实上,我亲人都健在,但和不在有什么区别?你们可曾心疼过我一分?可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徐氏恼怒,自认对她并不薄,而且她劝她的那些话,还不是为了她好? 可她却…… 徐氏气得捂住心口。 云瑶见状,连忙给她顺气,却不忘数落云薇,“姐姐,你看把娘气的?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你那是在诅咒爹娘啊,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云薇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云瑶被她的眼神一刺,下意识地住了嘴。 反应过来后,又感到万分恼怒。 这云薇明明是乡下长大的村姑,可每回,她总能在气势上压过自己,这让她感到异常不舒坦。 村姑罢了,凭什么在气势上压过自己? 徐氏缓过一口气后,目光冷淡地瞥向云薇,“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来看你,是希望你别做傻事,毕竟三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曜廷也已经回来,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别再犯浑,跟他好好过日子吧。不要没事找事!” “说完了吗?”云薇神色不耐。 徐氏打着为她好的说辞,站在李曜廷那边,她这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她这么做,只会助长李曜廷,变本加厉,更不将她放在眼里。 真心为女儿着想的娘家,只会硬气地给女儿撑腰,而不是逼迫女儿认命,委曲求全。 毕竟平宁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说白了,云家并没有真心接纳她这个女儿。 若换成是云瑶,他们断然不会这么草率和敷衍地对待。 徐氏气得胸口起伏了一下,压抑着怒意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仔细思量一下,免得到时候被休下堂,大家颜面无光。” “放心,我便是被休,也不会回云家,给你们丢脸。”云薇冷冷道。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倚靠云家。 在他们眼里,是她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生活,除了对她有少数的亏欠外,更多的是觉得她累赘,是麻烦,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比不上他们精心教养着长大的云瑶。 徐氏面色沉了沉。 “姐姐,你别这么说,难道你被休了,爹娘还能不管你吗?”云瑶叹着气道,心里却幸灾乐祸。 她巴不得云薇 和云家闹翻。 云薇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被休?放心,便是你被休了,我也不可能会被休,当然,你如果被休,云家倒是能接纳你,你不用担心无处可去。” 她要走,也只会是以和离的方式。 李曜廷有什么能耐敢休她? “你诅咒我?”云瑶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打个比方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妹夫真的有休你的打算?”云薇一脸惊讶。 “你胡说!”云瑶一急,声音显得尤为尖利,“朝安对我不知道有多好。” 见她这副仿佛被说到痛处的模样,云薇似笑非笑,“也是,你这么贤惠大度,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对你好。” 云瑶心头一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云薇这么说,可是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她和楼朝安,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恩爱,私底下,楼朝安对她很是冷淡。 可她不敢说出去,更不敢跟爹娘说,怕他们会觉得她无用,抓不住楼朝安的心。 云瑶避开云薇那双令人恼恨的锐利双眸,拉住徐氏的手道“娘,既然姐姐听不得劝,那便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氏见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云薇一句都没听进去,已然没了耐心,闻言,便不愿意再多待了。 临走时,她看了眼云薇那张冷淡的脸,沉声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思量,别把好好的日子,搞得一团糟,我们云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甜儿,替我送送夫人和三小姐。”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开口道。 徐氏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生气,当下未再多言,带着云瑶,拂袖离去。 将人送出府门后,甜儿返回院子,看着榻边孤单坐着的云薇,很是心疼。 明明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为何夫人眼里却只有三小姐? 小姐自小在乡下吃了那么多的苦,夫人却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处处维护那占据了小姐一切的三小姐。 三小姐享受了本该属于小姐的一切,自小锦衣玉食不说,还受到夫人的百般疼爱,就这样,夫人还觉得三小姐才是受害者。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夫人太过偏心了。 云薇抬头,看到丫鬟红红的眼睛,眉头蹙起,“怎么了,我娘她们指责你了?” 甜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是奴婢、奴婢 觉得小姐……很可怜。” 可怜? 云薇一怔。 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的养父母便去世了,那些亲戚为抢占她养父母留下的房屋田地,将她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户家人的儿子,是个坏种,不是打她,便是骂她,还不给她饭吃。 那时没人觉得她可怜,更没人愿意帮她。 是她受不了,有一天,趁没人注意,便逃了出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在她将要饿死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师父…… “小姐,对不起,奴婢失言了。”甜儿见她神色晦暗,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让她伤心了,连忙补救道。 云薇收住思绪,目光重新看向她,摇了摇头,“跟你无关,不用自责。” 甜儿心疼得不得了,明明小姐那么好,可云家人,却对小姐毫不关心。 她按压住心头的酸涩,扬起笑脸道“小姐,奴婢给您炖冰糖莲子羹,好不好?” 小姐爱吃甜,尤其爱吃她做的冰糖莲子羹,每回小姐吃了,心情都会变好。 她希望小姐能开开心心的。 薇点头。 小丫鬟的心思,她明白。 从前,她吃过很多苦,遇到许多坏人,但也遇到过好人,譬如她的师父,以及师兄们,现在,多了这个小丫鬟。 甜儿雀跃地下去了。 然而等她将莲子羹炖好,端到云薇面前时,外面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世子夫人,宫里来圣旨了,老夫人让您一起到前院迎接圣旨。” 云薇眉头蹙起。 宫里来圣旨了? 第十五章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那应该是李曜廷的封赏圣旨。 她不乐意去,但是宫中来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轻慢藐视。 甜儿有些失望,这圣旨来得真不是时候,小姐一口莲子羹还没喝呢。 她刚要将莲子羹端走,却被云薇端了回去。 “我吃完再去。” 甜儿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可是去迟了,会不会……” “不要紧。”云薇安抚道。 待她吃完莲子羹,到前院时,李家人早已到齐了,个个面带喜色,还设下了桌案香炉,等候着宣旨的太监。 见云薇姗姗来迟,李老夫人和李曜廷,面色一冷,明显不满,但顾忌着传旨的太监就要到了,便暂且按捺了下来。 不一会儿,传旨的太监到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众人,而后开口道“李曜廷接旨! 李曜廷立即跪了下来,其余人也跟着跪下。 太监展开手里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靖安伯之长子李曜廷,在与羌国一战中,骁勇善战,斩敌无数,立下奇功,特准其承袭靖安伯一爵,赐白银千两,绸缎二匹,望其继续报效朝廷,为国建功立业,钦此!” 李老夫人听到这里,欢喜得都要晕过去了。 李府到了曜廷这一代,本来已经没落了,前几年老伯爷去世后,她曾上奏朝廷请袭事宜,但没有得到回应,以为伯爵一位要在她手里断送了,没想到曜廷这般争气,又将靖安伯爵给承袭了下来。 李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却顾念着宣旨的太监还在,强压了下来。 真是皇天浩荡,她李家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李曜廷也是心头狂喜。 回过神来,他胸中激荡,伏地叩恩,“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将太监送走后,李老夫人激动地握紧了李曜廷的手,“我儿,你真是有出息了,我们李家终于能重振家声了。” 看着母亲激动的模样,李曜廷反而冷静了下来,并且有些不解。 在边关三年,他跟着徐老将军,确实奸敌不少,但他以为,凭着他的军功,最多只能捞个五品官而已,可皇上竟直接让他承袭了爵位。 虽然伯爵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有食禄,而且伯爷这个名头,还是很唬人的,可以见官不拜。 难道是跟陈国公府有关? 思及此,李曜廷心里一动。 玉娘可真是他的福星。 他勾起唇角道“多亏有母亲的栽培,母亲这些年辛苦了。” 李老夫人抹了抹眼睛,“只要我儿有出息,我再辛苦都值得。” “恭喜大哥!”一旁的李明珠,兴奋道。 “恭喜大哥了。”沈氏也开了口,只是有些勉强。 为什么她嫁的是瘫子?而且还是个次子,连承爵的机会都没有。 沈氏有些悻悻然。 不过想到云氏送来的管家权,她又高兴了起来。 现在管家权,可是握在她手里。 虽然昨日婆母答应了陈玉娘,日后她进门,会将管家权给她,但她只是一个妾室,让妾管家,真是贻笑大方。 她不会将管家权交出去给陈玉娘的。 没人知道沈氏的心思。 李明珠此时整个人焕发着光彩,好像被封赏的人是她一般,见云薇要走,她面色一沉,挡住了她的去路,趾高气昂道“云氏,你听到了吗,我大哥被皇上封赏了。” “那又如何?”云薇觉得可笑。 皇上只是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罢了,又没说可以世袭,而且伯爵在魏国,只是叫着好听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连封邑都没有,不过是每个月能领些食禄而已。 若是李曜廷不努力,照样无法撑起门庭。 李明珠眼皮子浅,这样也能让她尾巴翘上天。 李明珠一脸的得意,以为能从云薇脸上看到着急和悔恨,没想到云薇的反应这么平淡。 她很是不甘心,故意言语刺激,“我大哥得了封赏,只可惜,你是无福跟着一起享受了,因为我玉娘嫂子一入府,你就要成为下堂妇了。” “是么?你大可以现在就让你大哥休了我,何必等到以后?”云薇好整以暇,丝毫没有畏惧。 只可惜李曜廷为了仕途,根本不敢休她。 毕竟这才被封赏,转头就将原配给休了,别人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更何况还有御史言官盯着他,一旦被上奏弹劾,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被我大哥休了,可别后悔!”李明珠幸灾乐祸,转头拉住李曜廷道,“大哥,云氏她根本配不上你,将她休了吧,好给玉娘嫂子腾位置。” 在她看来,云薇只是平宁侯府不受重视的小姐,而陈玉娘可是国公府深受重视的嫡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哪知李曜廷听了她的话后,面色竟沉了下来,并喝斥道“不得胡言乱语!”回头见云薇似笑 非笑地看着他,原本被封赏的喜悦,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云氏这是料定了他不敢休她? 李曜廷眯起眼睛。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但眼下,还不宜意气用事。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李明珠没想到会遭到兄长的训斥,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你又不爱她,为什么要留着她在府里碍眼?” 李曜廷很是恼怒,妹妹怎么这么愚蠢? 若是能休,他何至于费那些心思? “别再胡说八道!”他沉下声音,训斥道。 李老夫人原本的喜悦,在看到云薇时,也淡了下来。 这云氏如今看着还真是碍眼。 不过她不是李明珠,即便心里对云薇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抓到把柄,毕竟这三年,云薇对李家确实付出了不少,外面的人都知道,可不能叫别人说他们李府没有良心。 怕女儿坏事,李老夫人发话道“张嬷嬷,带小姐回院子。” “小姐,老奴送您回屋。”张嬷嬷立即走上前。 李明珠还要再说什么,却在对上母亲那严厉的眼神时,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云薇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薇薇,明珠还小,不懂事,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在面对云薇时,李老夫人脸上已换上了慈爱的神情。 第十六章 算哪门子的夫君 云薇瞥了她一眼,这老虔婆,惯会做戏。 前几日,在她的秋桐院,还用休下堂来威胁她就范。 若非她有这个意思,李明珠敢这么对她无礼? 不过都是这老虔婆纵容的。 只不过老虔婆比起李明珠,更沉得住气罢了。 “明珠小,不懂事,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会不懂么?又亦或者,老夫人已经老糊涂了,忘了这三年,是谁帮你撑起的李家?你们要卸磨杀驴,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云薇冷冷道。 李老夫人面皮一抖,脸上佯装的慈祥,差点绷不住。 她目光阴沉地盯着云薇。 这个贱人! 李曜廷亦是面色一沉。 他眯起眸道“云氏,我没说过要休你,你别再这里胡言乱语。还有,你身为儿媳,怎能那么与母亲说话?简直没有教养!” “李曜廷,少惺惺作态,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倒是很有教养,所以才会做出狼心狗肺之事!”云薇冷笑。 李曜廷俊脸闪过阴郁,他自然是想休掉她的,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他忍下怒气,岔开话题道“岳母不是来了么?人呢?” 提到徐氏,云薇嘲弄道“你请我娘过来,是想用我娘来压我?不过要令你失望了,不要说是我娘,便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李曜廷一听,心里感到失望,看来徐氏也是铩羽而归了。 也是,若是徐氏能有用,云氏此时也不会仍是这种态度了。 见云氏油盐不进,他没了耐性,警告道“云氏,身为妇人,你这么跟自己的夫君说话,就不怕我用家规处置你?” “你算是哪门子的夫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用家规,尽管用,也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李曜廷三年不归家,一归家,就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开刀。”云薇冷笑。 这个贱男人,先是利用她,安抚住李老夫人,却在私底下,与陈玉娘暗通款曲,现在功成名就了,便想让她接纳陈玉娘母子,好让他们母子能顺利成章地进府。 而等她乖乖地接纳了陈玉娘母子,再等合适的时机,这个贱男人,便要将她一脚蹬开,休离出府。 她凭什么要给他利用? 闻言,李曜廷面色阴沉地朝她逼近了一步,并释放出了全身的威压,“云氏,别给脸不要脸,再这般胡搅蛮缠,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同样的话, 我也送给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急了我,有你好果子吃!”云薇一脸鄙夷。 这种男人,就只会威胁女人。 可他以为,她会害怕,然后乖乖就范? “牙尖嘴利!”李曜廷勃然大怒,出手去抓她的肩膀,打算给她一点教训。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她之际,掌心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大惊失色,慌忙收回手。 只见掌心处,多了一个浅红色的小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吃惊地看向云薇。 只见她负手站着,神色淡淡的,可却让李曜廷感到了一丝忌惮。 方才是她出的手? 可他竟然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咬着牙,目光狠戾,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她,令她就范。 “你一个大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云薇似笑非笑,“你问问老夫人他们,可有看到我做了什么?” “那这是什么?”李曜廷将掌心递到她面前。 云薇瞥了一眼,“怎么,杀敌无数的李伯爷,被区区一个小伤口,吓到了?皇上刚刚才在圣旨上嘉奖你呢,看来,李伯爷名不副实啊。” 李曜廷面色一沉,“你休要胡言!” 云薇冷哼一声。 一旁的李老夫人,见儿子没占到上风,眸底掠过阴沉,脸上却带着宽和慈爱的笑容,“虽然夫妻吵架,也是一种情趣,但你们俩还是要收敛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好了薇薇,曜廷得了朝廷封赏,是我们李家的大喜事,今晚可得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们要好好为曜廷庆贺。” 看着李老夫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云薇心头冷笑。 这老虔婆,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和李曜廷的针锋相对,说成了夫妻之间的情趣,真是令人作呕。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和李曜廷可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你没看到他想动手打我么?至于你们李家的事,别找我,我已将你们李家的管家权交到了沈氏手里。” 被当众下了面子,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这个云氏,真是不知好歹!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氏,满心不悦,“她将管家权交给你了?” 沈氏立即笑道“母亲放心,我会努力管好咱们府的,至于庆贺的事情,我方才已经安排下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她看不上沈氏,从未想过将管家 权交到她手里。 但想到府中如今只是个空壳子,便没有说什么。 等过两天玉娘进了府,她再让沈氏将管家权交出来便是。 “吩咐下去了便行。”她点了点头。 沈氏见她没有不悦,心里高兴极了,目光瞥了眼云薇,心里有些同情。 这几年,李府都是云氏在掌家,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李曜廷背着她,在边关早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了私生子。 如今回来,更是要将那母子俩领进门。 也怪不得她怄气,连掌家都不愿意了。 要她说,云氏也是傻。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转圜,就应该将掌家权牢牢地握在手里才是,这么一来,以后在李家也能更站得住脚。 不过人家愿意交出来,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管家权现在可是在她手里。 云薇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同情,并没放在心上。 这沈氏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她没再理会几人,打算回院子。 就在这时,沈氏身边的丫鬟跑了来,“二夫人,您交代的晚宴上要吃的菜,厨子说做不了?” “什么叫做不了?”沈氏不悦。 “厨子说,原本负责采买的人,被调去做别的事情了,不再负责采买这一块。”丫鬟回道。 沈氏闻言,有些生气,“那可以先让别的人去买,这也要我说?” 丫鬟连忙去了。 可没一会儿,她又跑回来了。 “夫人,叫去采买的人,说买不了菜。” “什么意思?”沈氏忍着怒气道。 今日是她第一次管家,又碰上李曜廷被封赏,若是晚宴办不好,婆母可有得说了。 第十七章 烫手的山芋 “账房……支不出钱。”丫鬟吞吞吐吐道。 她是沈氏的陪嫁丫鬟,也是今天才知道,李府穷成了那样,竟然连采买的银子都没有。 闻言,沈氏立即看向云薇。 却见她已经走远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李家怎么会穷成这样? 沈氏惊愕万分。 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给的彩礼,挺丰厚的啊,若李家那么穷,那彩礼是怎么来的? 她攥紧了帕子。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立即转向了那一千两的赏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母亲,账房没钱了,您看……是不是先将大哥的赏银,挪一些出来使?” 李老夫人面色难看,目光看向那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很是肉疼。 曾几何时,区区一千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这一千两,确是他们李家仅有的资产了。 想到此,她目光严厉地看向沈氏道“这一千两,暂时不能动,采买的银子,你先去铺子里面支取。” 闻言,沈氏有些不快。 婆母不愿意动这一千两银子,定是想用在陈玉娘母子的身上。 要她筹办晚宴,又不肯出钱,真是气煞她也。 但她也只能忍了下来,打算去就近的铺子先看看。 然而还没等她出门,几个铺子的掌柜便找来了。 沈氏一喜,连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将这个月铺子里的进项,交给我吧。” 他们来得倒好,还省了她跑一趟。 几个掌柜愁眉苦脸道“二夫人,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拿去结账了,账面上已经没钱了啊。” “什么?”沈氏大惊失色。 当中一个掌柜叹着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给铺子里供货的几个商铺,都不再给我们供货了,之前说好是年底一结的,现在也不愿意了,这两天找上门,让我们将之前进货欠下的账给结了。 为了结账,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填进去了,现在铺子里已没多余的钱。 而且要重新找进货的地方,人家不一定愿意赊账,所以我们几个前来请示东家,以后铺子里该作何打算?” 沈氏本就烦躁没钱采买,这时听了掌柜说的话,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铺子之前是伯爷夫人在打理,我不清楚,你们去找伯爷夫人吧。”沈氏将事情推给了 云薇。 都是云氏留下的烂摊子,她凭什么替她收拾? 难怪云氏这回这么干脆地将管家权给了她,原来是想找背锅的。 亏她还以为云氏是被李曜廷伤了心,才撂挑子不干的。 沈氏万分后悔。 几个掌柜闻言,面露为难,“但是伯爷夫人不是已经将掌家权交给二夫人了么?伯爷夫人怕是不会管。” “这我不管,你们去找她。”沈氏恼怒道。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没法子,他们只好去找了云薇,但云薇只用李家的掌家权,不在她手里,将他们打发了。 几个掌柜只好又去找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正在和李曜廷商量纳陈玉娘进门一事,这时几个掌柜找了来。 听完他们说的话,李老夫人也头疼起来。 李曜廷不解道“照你们所说,那几个货商也跟我们铺子合作有三年了,怎么现在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当中一个掌柜隐晦道“三年前,铺子里因为没有进货的银子,只能卖陈年旧货,所以生意日渐凋零,都险些要关张了,后来伯爷夫人接手后,为铺子找了几个进货的商铺,他们的货物不但好,价格又低,而且他们还愿意赊账给我们,铺子进了他们的货,生意才好转了起来。 没想到前日,那些进货商竟上门来跟我们解除了合作,说不再给我们供货,而先前欠下的账,也得一次结清。” 李曜廷听明白了,这是在说,铺子能起死回生,都是云氏的功劳,那些商家能低价给他们,也是看在云氏的面子上。 他面色一沉。 他就不信了,没有云氏,李家的铺子还能开不下去? “你们说的都是哪几个商铺?”他沉声问道。 “是隆泰、广丰、兴盛几个商铺,他们是京城最大的供货商。”掌柜回道。 李曜廷闻言,面色一松,“生意人以利为本,不可能会将生意拒之门外,你们重新再去找他们,就说铺子可是靖安伯府名下的。” 在他看来,生意人唯利是图,昨日他还没有被封赏,他们不放在眼里,但今日,他已得了皇上封赏,只要放出话去,那些商人定然巴巴地凑上来,还愁他们不肯给李家的铺子进货和赊账么? 兴许,进货价格还能比之前更低一些。 几个掌柜闻言,目光一亮。 是啊,现在世子已经是靖安伯了,已是今非昔比。 几个掌柜得了提点,立即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李老夫人赞赏地看了眼儿子。 还是她这个儿子有能耐,处变不惊。 原本想将管家权交出去的沈氏,看到这里,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李曜廷已经是靖安伯了,账房没钱了,有什么打紧,就冲着靖安伯这个名头,那些商贩也不敢为难他们。 不就是采办一些菜么?那些菜贩子,听到是靖安伯要的,只怕都会抢着将菜奉上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当下,她不再迟疑,领着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处理好了一桩事情,李曜廷心情很好。 他刚从秋桐院出来,却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迎了过来。 “伯爷,摄政王府来人了。”管家气息不稳地禀报道,显然是受惊不小。 李曜廷一愣,满脸惊诧,“摄政王府的人?” 家忙不迭道。 李曜廷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今日的封赏,有些出乎意料的高,难道封赏他的,其实是摄政王? 想到此,他精神一震,当真是又惊又喜。 若是如此,他们李家的门楣,就要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了。 “快带我去,别怠慢了人家。”李曜廷忙道。 他自信的以为是摄政王看中了他的才干,想要提拔他,所以才派了人来李府。 他意气风发地赶到了前厅。 果见一个手持拂尘,太监打扮的年轻人,坐在那里。 “让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李曜廷压下内心的激动,上前态度谦和地询问道。 桑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李曜廷?” 第十八章 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 “正是在下。”李曜廷忙道。 闻言,桑清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李曜廷面貌生得还算周正,主子也说这个李曜廷拥有广博的胸襟。 想到此,桑清缓和了态度,“咱家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找令夫人,不知令夫人可在?” 李曜廷一怔,“你要找的是云氏?” 桑清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这么称呼云东家? 他心里纳闷,却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正是。” 李曜廷心里的喜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被浇息。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不知公公找她何事?” “有要事。”桑清笑眯眯道。 看李曜廷的反应,他应该并不知道云东家千金阁主的身份,还有主子的事情,云东家应该也没有透露给他。 思及此,桑清对云薇很满意。 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说了,等于没说,明显是在敷衍他的。 但对方可是摄政王府的人,他得罪不起,纵使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公公稍坐,我这就去请。” 桑清点了点头。 李曜廷转过身,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快步出了前厅。 其实他大可派个人去请云氏,但是他想找云氏问清楚,她和这太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找她?她何时搭上了摄政王府的人? 他到漪澜院时,云薇正坐在树下,悠闲地品茗。 他一眼便看出来她手里端着的那个茶盏,是建阳的建盏。 见状,他目光闪了一下。 云氏虽不受云家重视,但给的嫁妆,还是很丰厚的,就连云氏平日里用的茶具,都是这般的名贵。 “姑爷来了。”甜儿上前行礼。 李曜廷收住思绪,径直走向云薇,质问道“你和摄政王府的人是什么关系?人家为什么会来找你?”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 摄政王府的人来找她? 那不知是清风还是桑清了。 见李曜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面色沉了下来,“你不必知道。” 李曜廷大怒,“云氏,别挑战我的耐心,你跟那太监是什么关系?” 来的人是桑清? 云薇若有所思。 她没再理会李曜 廷,径直进了屋。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时,李曜廷已没在院子里。 甜儿指了指一旁倒地的椅子,“姑爷踹翻的。” “检查一下,若是坏了,好叫他赔。”云薇道。 儿脆声应道。 云薇去了前厅。 果然看到桑清坐在那里。 “桑公公?”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桑清见她总算出现了,起身恭敬道“云东家。” “桑公公找我,是为了何事?”云薇直接开口问道。 “不是咱家找你,是咱家主子找你。”桑清笑眯眯地纠正道。 “摄政王?”云薇更加纳闷了,难道他的毒又复发了? 可是不应该呀。 她上次已用银针帮他压制住了。 桑清道“还请云东家跟咱家走一趟。” 薇倒是没有犹豫。 毕竟容桢找她,肯定是为了阴息一事。 她揽下了为他解毒的差事,便不可能撒手不管。 只是桑清为何来李府找她? 他大可以直接去千金阁找丁管事,再由丁管事告诉她便是。 桑清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低声解释了一句,“去千金阁太耽误时间,咱家索性直接上门找云东家,不过云东家不用担心,咱家只道明是摄政王府的人,别的什么都没说。” 云薇闻言,放下心来。 “主子在望月楼等云东家。”这时,桑清又压低了声音道。 薇点了点头。 …… 望月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茶楼,里面歌舞一绝,茶水点心,也分外独特,不过价格高昂,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会来这里。 云薇来过几次,是冲着他们做的点心来的。 他们的点心做得特别好,她很喜欢。 她跟着桑清到时,里面乐声靡靡,舞伶在台上翩翩起舞,台下的客人看得如痴如醉,喝彩声不断。 桑清见她停下脚步,看向台上的舞伶,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主子在楼上,云东家想看歌舞,楼上的位置,更适合观赏。” 闻言,云薇收回了目光。 跟着桑清上楼后,进了最左边的雅间。 雅间门推开,云薇一眼便看到了窗边伫立着的青年。 青年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袍,单手负在身后,侧廓俊挺完美,但浑身却散发着强 大慑人的气场。 “主子,云东家已带到。”桑清对着青年,恭敬道。 青年转过身来,赫然便是容桢。 迎上他威严的眸,云薇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 “免礼。”容桢虚抬了下手,而后走到桌边落座,“云东家坐吧。” “多谢王爷。”云薇点点头,想起一事,她径直走到了他身边。 她突然的走近,令容桢身体绷紧,刚要说话,对方却忽然将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并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放肆!”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了一句,便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王爷这是做什么?” 容桢面容冰冷,黑眸泛着寒意,“本王还想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他覆满寒霜的俊脸,云薇顿了下,倏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男人以为她在轻薄调戏他? 她不怒反笑。 她得承认,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生得最好看的,不过…… “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的隐疾?”她一脸讥诮。 容桢神色一滞,黑眸危险眯起。 云薇趁他分神之际,使了个巧劲,挣脱了他的钳制,并顺着他的手腕,将指腹搭在了他玉白的肌肤上,专心把起了脉。 容桢一愣。 原来她是要给他诊脉? 意识到这层,他俊脸上闪过尴尬。 但想到她说的话,又有些愠怒。 这个女人,一再地用他的身体说事,若非还要她诊治,真想将她丢出去。 片刻后,云薇收回了手,“毒素压制得很好,若无意外,这三个月内,都不会再复发。” 容桢瞥了她一眼,将袖子拉下,遮盖住手腕。 云薇见他一副防贼的模样,真是要气笑了,一言难尽道“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我纵然有那种想法,也不至于对您这种病患,提起兴致。” 第十九章 不为人知的隐疾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下俊脸喝斥,“放肆!” 云薇“……” 被冒犯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明明是他请自己来的,她正常给他把脉,他却总以为她想占他便宜。 他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在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 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容桢“……” 屋中伺候的桑清,战战兢兢的。 这云东家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开涮主子。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他咽了咽吐沫。 他都要佩服云东家了。 她还是头一个在主子面前放肆,还能活下来的人。 见屋中气氛僵持,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茶壶上前,给二人斟茶。 “云东家,请用茶。”末了,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这才落座。 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竟是雨前龙井。 是她最喜欢喝的茶。 她不由多喝了两口。 喝了茶,她又吃了一些点心,目光便被楼下的歌舞吸引了。 她坐着的这个位置,正对着敞开的窗子,能很清楚地看到楼下台子上翩翩起舞的舞伶。 桑清没有骗她,坐在这里,确实能更好地观赏歌舞。 容桢抬起眸,只见对面的女人,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观赏着楼下的歌舞,那副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姿态,突然就把他气笑了。 他沉了沉眸,声音冰冷极了,“云东家倒是沉得住气。” 云薇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他出声,愣了下,才想起来他在旁边。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染着薄怒,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杏眸眨了下,“王爷是不是想杀了我?不过可惜,你不能杀我。”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容桢俊容阴郁。 “毕竟,我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只要解了阴息,王爷不但能保命,还能重振雄风,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云薇慢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 “咳咳……”容桢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俊脸发烫,长指蜷握紧杯子,声音愠怒,“放肆。” 云薇不以为然道“王爷息怒,我只是讲述了一件事实,难道王爷不想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 容桢“……”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后悔今日请她过来。 而想到以后还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他便感到头疼欲裂。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她似乎不懂何为羞耻。 “身为妇道人家,口出狂言,有违妇德。”半晌,容桢自齿缝中迸出一句话。 云薇闻言,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若我遵循妇德,王爷怕是要英年早逝,毕竟恰是我这种妇道人家,能解王爷身上的奇毒。” 容桢怒极反笑,“你得庆幸自己会解毒,否则,你觉得你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王爷也要庆幸,遇到了我。”云薇不疾不徐道。 容桢冷嗤,“等你解了本王身上的奇毒,再说这句话,不迟。” “王爷放心,我既敢接手这件事情,便是有把握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当然,前提是,你的人,能顺利地找到地狱草。”云薇自信道。 说起地狱草,容桢的情绪平缓了下来,淡淡道“今日请云东家过来,正是为了地狱草一事,还要请云东家将地狱草画出来。”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看完这场歌舞。”她抬手指了指楼下的台子。 容桢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一场歌舞看完,云薇有些意犹味尽。 她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茯苓糕,咬了一口,对桑清道“烦请桑公公取纸笔来。” 桑清闻言,忙不迭地去了。 这云东家真是不好惹。 主子都被她气到好几回了,等她画完,得赶紧将她送走才行。 桑清很快取回了纸笔,将纸平铺在桌上后,恭敬地将笔递上。 云薇没急着接,她喝了一口茶后,才接过笔,低头慢腾腾地画了起来。 虽然上回在摄政王府,她已将地狱草生长的地方都说清楚了,但毕竟事关解毒的药引,人家谨慎一点,也无可厚非。 毕竟有了图作比较,才更不容易弄错。 这时,容桢突然吩咐桑清道“将这几样点心包起来,云东家走时,给她带上。” 云薇画图的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指的几样点心,正是她方才吃过的那几样,不由有些惊讶。 对方看起来威严极了,并不好相与,没想到那么心细,竟有注意到她吃的点心。 她重新低下头画图时,桑清已依照容桢的吩咐,将他指过的点心,一一包了起来 。 云薇很快画完,放下笔时,见容桢正在喝茶。 青年容颜俊美,举止优雅高贵,只是浑身散发的冷意,令人不敢靠近。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他竟身中奇毒,没多久就要死了。 说起来,还是挺惨的。 他身居高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想,魏国的江山,就是他的。 可他却有那种不为人知的隐疾。 想到此,她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的打量时,容桢喝茶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这时又见她面露惋惜之色,总觉得她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 他好看的眉头蹙了下,放下杯子,抬起眸看向她,淡淡道“画好了?” 云薇收住思绪,点了点头,罢,便将画好的图,给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看了眼后,便将纸收了起来,而后淡淡道“这几个月,云东家若遇到困难,可随时来摄政王府找本王。” 云薇秀眉微挑,“王爷是担心这三个月内,我恐遭遇不测么?”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会最好。” 云薇唇角勾起笑意,“王爷真是有心了。” “云东家若觉得本王多此一举,大可当本王没说。”容桢声音冰冷。 “怎么会呢?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云薇一脸正色。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需要寻求别人帮助的时候,但她也没有拒绝。 即便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毕竟她若出事,他的毒,就解不了了。 “王爷,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云薇想起一事,又开口道。 “何事?”容桢沉声。 第二十章 容桢许诺 “我想问问,李曜廷的封赏圣旨,是您下的么?”云薇直接了当地问。 “李曜廷?令夫?”容桢蹙眉。 云薇皱眉,排斥道“他很快就不是了。” 容桢闻言,有些讶异,“很快就不是了?云东家要和李曜廷和离?这是为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王爷对我的家事,似乎很感兴趣?” 容桢冷冷道“不感兴趣。”他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在魏国,和离的女子,虽然会比被休的女子,稍微好上一些,但和离后的女子,也很难立足于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女子会选择和离。 据清风粗略探回的消息,这云东家三年前就嫁入了李家,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盼回丈夫,她却竟要和离? 看着男人冷冰冰的面容,云薇道“王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以李曜廷在边关立下的功劳,最多封个五品武将,可皇帝却直接让李曜廷承袭了爵位。 要知道,李家到了李曜廷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几年前老伯爷去世后,李家还上奏请过袭爵事宜,但朝廷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显然是考核未通过。 在魏国,袭爵是要通过朝廷考核的。 而这次,皇帝竟下了旨意,特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 这明显高过李曜廷立下的战功。 而陈国公府就算复起,也没那么大的话语权,可以让皇帝颁下特旨。 所以排除掉陈国公府的关系,她以为,这件事情,只可能会跟摄政王有关。 容桢收住思绪,淡淡道“前几日,本王昏迷未醒,徐老将军请功的折子,是皇上看的,至于李曜廷的封赏圣旨,也是皇上下的。” 云薇愣了下。 是啊,李曜廷回京时,容桢正好毒性发作,已陷入昏迷中。 徐老将军上奏请功的折子,应该是直接递给了皇帝。 所以,李曜廷得到封赏一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容桢看在她给他解毒的份上,破格封赏的李曜廷? 既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李曜廷才得此封赏,她便不操心了。 不过皇帝为什么会对李曜廷如此厚封? 皇帝看上了他什么? 容桢见她沉默,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云薇想了想后,开口道“李府已没落,但是李曜廷今日却得到皇上恩准,可以承袭爵位。”说完,她目光观察着容桢的 反应。 容桢顿了下,凤眸淡淡瞥向她,“云东家想本王怎么做?” 云薇唇角勾起,摄政王还挺上道的。 “我以为,李曜廷德不配位,朝廷委实不该给他这么重的封赏,这让其他战功更高的将士,要怎么想?不是要寒了那些将士的心么?” 容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云东家是想本王撤回李曜廷的封赏?” 云薇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李曜廷,乃至李家,没一个人配得这样的封赏。 容桢蹙眉,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云薇面色微僵,“为何?”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本王得顾及皇上的脸面。”容桢淡淡道。 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罢了,皇帝既已下旨册封,他没必要再去干涉,下皇帝的面子。 云薇皱眉,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 对方虽然是摄政王,但也不好过于干涉皇帝做事。 见她没有不高兴,容桢顿了下,缓声道“三个月后,你若能解了本王的毒,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县主之位,本朝,县主在伯爷之上。” 云薇讶然。 在魏国,除了亲王的女儿外,是极少有人能得到这种封赏的。 而县主,是有封地的。 比起所谓的伯爵,地位更高。 思及此,她并没有忙着拒绝,“那多谢王爷了。” “先不用急着道谢,能不能得到,还得看你的能力。”容桢道。 云薇明白。 是说,她解不了他的毒,就什么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是有些不信她的医术。 不过是没法子,才选择了让她治。 她并没有证明什么,只道“王爷放心便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桢颔首,吩咐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不用送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云薇起身道。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 桑清将包好的点心,递给了云薇。 等她一走,容桢叫来清风,“去查一下,本王昏迷那几日,皇帝还做了什么?” 风应声。 待容桢回到摄政王府时,清风也已探回了消息。 “皇上除了给李曜廷封赏外,另有几位将士 ,也受到了封赏。不过那几位将士,是平民出身,没有给爵位,皇上直接将他们安插在了禁卫当中。” 清风说到这里,抬眸觑了觑主子的面色,皱眉道,“皇上这是不信主子,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容桢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清风闻言,忍不住道“皇上已经长大了,主子不可对他太过松懈,万一……” 容桢沉下脸,“这魏国的江山,本就是他的。” “可是这些年,若不是主子,魏国早就四分五裂了,哪还有皇上今日的安枕无忧?”清风脱口道。 这些话,一直憋在他心中,不吐不快。 先帝属意的明德太子,是个病殃子,还没等他继位,便病逝了。 临终前,还用兄弟情分绑住主子,将幼子,托孤给了主子,要主子全力辅佐。 那时,主子明明有机会登上帝位的,就因为明德太子的遗言,放弃了称帝,而是将年幼的皇长孙,扶上了帝位。 这些年,主子更是兢兢业业,全力辅佐皇上。 但皇上明显在防着主子。 而且主子身上的毒,肯定跟皇上脱不了关系。 毕竟皇上如今已成年,主子一旦出事,皇上便能全力掌控朝廷,皇上是最大的受益者。 “本王自有考量,你下去!”容桢沉下声音。 清风悻悻地退出了书房。 屋里静下来后,容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广袤无际的天空,眸中晦暗难明。 早在他知道自己可能中了毒时,他便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明德太子,那位他一直敬重的兄长。 他这是生怕他儿子掌控不了他,所以便给他下了阴息那种慢性毒药。 一来,可以让他绝嗣,二来,他毒性发作之时,正好也是皇帝成年,可以独当一面之时。 明德太子,一边需要他辅佐他儿子,一边又防着他,想要他的命。 容桢凤眸黯了黯。 第二十一章 好戏 再说云薇从望月楼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回李府,而是去了就近的一间铺子。 那是她名下的一间成衣铺,名叫织锦楼。 虽然底下的铺子,都有丁管事等可靠的心腹打理,但她有空时,也会去巡视。 不过当她走到织锦楼时,竟看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只是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织锦楼的伙计,只听那伙计客客气气地说“我们织锦楼招待不了二位,还请二位到别处去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招待不了我二人?那其他人怎么就能招待?”陈玉娘沉下脸。 她听闻这织锦楼,是全京城最好的成衣店,里面有顶尖的绣娘,她们能做出最时兴漂亮的衣裳,深受京城贵妇、小姐的青睐,京城稍有身份的人,都以能拥有一件织锦楼的衣裳为荣。 所以今日,她便兴冲冲地拉着李曜廷来了这里,也想买一件织锦楼的衣裳,好彰显身份。 未曾料到,他们刚到织锦楼,便被这伙计给拦了下来,不让进。 陈玉娘越想越气。 一个伙计罢了,也敢拦他们?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陈玉娘怒声道。 伙计闻言,仍旧站着不动,脸上也未见丝毫慌张,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织锦楼的客人,不但非富即贵,人品更是一流,二位显然达不到我们织锦楼的要求,我们管事没空接待二位。” 伙计说得委婉,但陈玉娘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觉得他们的身份不够,人品也达不到要求? 陈玉娘面色一变,怒声道“你们这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却还说得冠冕堂皇。” “你要这么认为,我们也无话可说。”伙计无甚所谓道,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去。 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转头去摇了摇李曜廷的手臂,泫然欲泣,“廷郎……” 李曜廷的面色也很难看。 这般被驱赶,他人生还是头一遭。 若是平时,他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名伙计。 但是他知道,织锦楼的衣裳,价格昂贵,最差的一件,都要百两银子,所以家底薄的,轻易都不敢踏进这间铺子。 如今李家账房空虚,到这种地方,他总归有些底气不足。 见伙计不让进,他便就驴下坡,低声劝道“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成衣铺子,我们到别处逛逛便是。” 陈 玉娘正等着他为自己出气,想象着伙计一会儿铁定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未曾料到,李曜廷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不敢置信地瞪向李曜廷。 她被人羞辱了,他非但不帮她,反而还劝她离开? 若是这么走了,她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李曜廷,你还是不是男人?”陈玉娘一脸失望地质问。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沉声道“别胡闹!” 可陈玉娘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生气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才劝我离开?” 李曜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要说什么,却看到了旁边走过来的云薇。 陈玉娘见他愣在那里,转头一看,在看到云薇时,面上一冷,却故作好心的语气劝道“姐姐,你也是来逛这织锦楼的么?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我和廷郎都不够格进去,更何况是你……” 她话音未落,却见方才还驱赶他们的伙计,竟然一脸恭敬欣喜地迎了上去。 “东……姑娘,好久没来了,快请进。”说着话的同时,那伙计急忙跑了进去,“于管事,云姑娘来了。” 很快,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疾步迎了出来,看到云薇,一脸的欢喜,“姑娘。” “于娘。”云薇含笑点了点头,看都没看李曜廷二人一眼,跟着管事进去了。 看到这里,陈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氏凭什么能被那伙计恭敬对待? 而且伙计口中没空接待他们二人的管事,竟然出现了,还对云薇那么恭敬热情。 李曜廷也感到惊诧。 回过神来,陈玉娘不甘心极了,“云氏肯定是用你的名头,才得以进去。”想着,她拉住李曜廷的手,便往里面闯。 但很快,先前的那个伙计出现,迅速将他们拦了下来。 “二位怎么还不走?我们织锦楼不欢迎你们。”那伙计一脸的不耐烦。 陈玉娘怒恨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是靖安伯,刚才进去的那位,可是他的夫人,他夫人能进去,为何他进不得?” 伙计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李曜廷,“那位云姑娘能进,跟什么靖安伯没有关系,她是我们东家的朋友,自然是想进便进了。” 陈玉娘噎住,云氏竟然是织锦楼东家的朋友?她何德何能? 织锦楼这么大的一家成衣铺,且只做京中贵人的生意,可见那幕后的东家,能力卓绝,那样的人,竟然和云氏是朋友 ? 人家瞧得上她? 肯定是云氏和他们串通起来,做的一场戏。 李曜廷皱眉。 他们竟然称呼云氏为姑娘,难道不知她已嫁作人妇? “我是你口中那位云姑娘的夫君,她既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你们怎敢将我二人拒之门外?”李曜廷沉着脸道。 伙计一脸稀奇,“我们东家的朋友,是云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东家说了,姓李和姓陈的,一律谢绝入内。” 其实这并不是东家的意思,而是于娘吩咐的。 但也没差。 他看这二人就是不顺眼。 李曜廷大怒,“你们东家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伙计一脸嫌弃,“自然是讨厌你们。” 李曜廷怒不可遏,挥拳要揍伙计,未料到,那伙计非但不躲,还将脸凑了上去。 “快来人啊,靖安伯仗势欺人啦——” 李曜廷一惊,收回了拳头。 但伙计的一嗓子,已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那位就是皇上新封的靖安伯?这般仗势欺人,可见人品。” “人家是杀敌杀红眼了吧,见人就想打。” “他还当这是在边关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李曜廷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陈玉娘觉得有些丢脸,也不再闹着要逛织锦楼了,拉着李曜廷的手,快速走了。 站在楼上的云薇,目睹了这一切,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堂。 于娘跟在身后,有些惴惴不安。 进了内堂后,她立即请罪道“主子,于娘自作主张了,还望主子恕罪。” 云薇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二十二章 势必得付出代价 于娘和丁管事,都是她的得力心腹,对于李家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织锦楼今日这一出,是于娘在她为出气。 虽然她从不怀疑于娘对自己的忠心,而李曜廷和陈玉娘也都活该,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一下。 “今日这事,便算了,但下回,可要注意一点,毕竟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了生意。” 娘恭敬应下。 前两日,她便听说了李家的事情,知道李曜廷瞒着主子,在边关养了一个女人,还与那女人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并将人给带回了京城。 她为主子感到不值。 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愿意下嫁李家,李家便该烧高香了,可李家非但不感恩图报,还那么对待主子。 她气得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若非主子规矩甚严,她早就派人将那对狗男女抓来,好好教训一顿了。 她正愁无法给主子出气呢,没想到,那李曜廷和陈玉娘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示意楼中伙计,将二人拦在门外,故意给他们难堪。 没想到,竟被主子给撞见了。 于娘有些惋惜,否则她势必要让那二人丢尽脸面才行。 望着主子那清冷的神色,她关切问道“主子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需要于娘的地方,随时吩咐。” 云薇面色微霁,“有需要,我会说。” 于娘觑了觑她的面色,忍不住又问道“那主子与李曜廷……” “会和离,不过不急。”云薇道。 她有的是办法,能让李曜廷与她和离。 但是李曜廷利用她一事,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也得将他们李家搅得天翻地覆才行。 于娘听说她会和离,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她有胆有谋,李家那么欺负她,势必得付出代价。 “织锦楼最近生意如何?”云薇岔开话题道。 于娘禀道“生意一如既往,不过进项会比上个月多了一些。”说着,将账薄抱来给云薇过目。 云薇翻阅过账目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于娘笑道“主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主子高瞻远瞩,三年前开了这家织锦楼后,生意便好得不得了,日 进斗金都不为过,经过三年的经营,如今织锦楼在京城,已没人能撼动。 因为织锦楼卖的不仅仅是衣衫,而是通过卖衣衫,结交了各府的权贵夫人。 那些夫人,可都是织锦楼的靠山。 轻易,没人敢得罪织锦楼。 查完账目,云薇便回了李府。 当晚,李府设宴庆贺李曜廷封赏一事,云薇没去。 翌日一早。 云薇正在用早膳时,李曜廷突然闯了进来。 他一脸怒气冲冲,却在看到云薇桌子上摆着的各式早点时,怔在那里。 昨晚为庆贺他得到封赏,沈氏让人做出了一桌子的好菜。 可那些菜金,怕是还没有眼前云氏一个人吃的早点多。 在他和母亲等人节衣缩食时,云氏竟这么奢侈? 李曜廷面色一沉,怒意达到了顶点。 “云氏,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竟还敢这般铺张浪费?” 云薇吃东西时,最讨厌别人打扰,更不会因为别人,就浪费掉食物。 她没有理会李曜廷,自顾自地继续吃着早点。 李曜廷见她无视自己,面色阴沉得吓人,“云氏,你胆敢这般无视我?” “你狗吠什么?”云氏抬起眸,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曜廷勃然大怒,伸手便要去揪她的衣领。 这云氏,屡次无视他,挑衅他,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云薇面色一冷,手在桌上一拍。 下一刻,一只筷子,快如闪电般地射向了李曜廷的眼睛。 李曜廷一惊,快速往后一仰,躲避那只筷子。 与此同时,甜儿重新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了云薇面前。 云薇对她笑了一下,对她的机灵,很满意。 她接过筷子,低头重新吃了起来。 “叮!” 那只筷子,竟然直接钉在了门框上。 李曜廷见状,额头冒出冷汗。 若非他躲避及时,那只筷子,便要插入他的眼睛了。 云氏好歹毒! 李曜廷又惊又怒,转头去看云薇。 只见她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早点,仿佛刚才出手的,并不是她。 李曜廷心中一沉,原本要质问的话,突然便噎住了。 这时,他也终于坚定地相信,对方是懂武的,且功力应该在他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云氏会武功? 她不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么? 她从哪里学的武功? 云薇终于吃完了早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吩咐甜儿道“李伯爷来得正好,昨日那张被他踹坏的椅子,以及这门框的修缮费用,请他结一下。” 甜儿立即捧来账本,递到李曜廷面前。 “姑爷,昨日您踹翻的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材质,现在断了一只腿,重新修缮的话,需要五十两银子,加上您方才损坏的门框,合在一起,八十两,请尽快结一下,奴婢好请人来修。” 李曜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云薇,“什么破椅子那么贵?还有这门框,明明是你自己损坏的。” “你耳背么?甜儿方才说得很清楚,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你得庆幸,它只是被你踹断了一条腿,否则可就不是区区五十两了。 至于这门框,若不是你在我面前聒噪,那只筷子会看不下去,射向你?”云薇不紧不慢道。 李曜廷嘴角一抽。 什么叫筷子看不下去,才射向他的? 分明是这云氏自己出的手。 李曜廷一脸阴郁。 与此同时,甜儿已将那张被踹坏的椅子,搬到了他面前。 “姑爷请过目。” 李曜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见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椅子,断了一条腿,歪斜地立在那里。 李曜廷“……” “姑爷,请尽快结一下账。”甜儿催促道。 李曜廷面色阴郁地瞪向云薇,“你们这是打劫!” 云薇语气讥诮,“你见过谁打劫,只打劫几十两银子的?还是说,李伯爷连几十两银子,都付不出来了?” 这话,戳到了李曜廷的自尊心。 他神色不耐道“自己去账房领!” 云薇看向甜儿,“李伯爷发话了,还不去领?” 甜儿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其实是担心小姐一个人面对李曜廷,会吃亏。 但看到门框上还插着的那只筷子,又放下心来。 李曜廷肯定不会是小姐的对手。 “好了,你闹也闹了,银子也收了,我们好好谈谈。”李曜廷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地理所当然。 云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 李曜廷的脸皮,还挺厚的。 三番五次在她这里都没讨到便宜,还有脸跟她谈? 不过她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便道“你要谈什么?” 第二十三章 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李曜廷沉声道“你与织锦楼的东家,是朋友?” 云薇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便好说话了,玉娘明日就要进门,你让织锦楼,送一件嫁衣过来,要正红的。”李曜廷理所当然道,还特别强调了正红两个字。 云薇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不明白这人怎么敢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还这么理所当然。 这就是他要跟她谈的事情? 她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结果是她高估了他。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讥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夫君。”李曜廷眯起眸看着她。 云薇气急反笑,这人是蠢,还是太自信? 她之前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让他认清事实?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用她夫君的身份来压她,简直可笑! 李曜廷想了想后,软下了态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哦,那不知李伯爷能许我什么好处?”云薇还真是有些好奇。 现在李曜廷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靖安伯这个身份了。 除此外,他还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曜廷忽然沉默了下来,俊脸上隐约还闪过一丝不自在。 云薇不耐烦道“别卖关子。” 李曜廷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用施恩的语气道“今晚,我可以宿在你这里。” 云薇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方才吃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她瞪大杏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是怎么用施恩的嘴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 他该不会以为,她还会为此感恩戴德吧? 话说出口后,李曜廷自觉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又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倨傲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知道都是赌气之言,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日后安生一点,为我和玉娘操持府邸,我们也会敬你、重你!” “滚!”云薇嫣红的唇,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这人怎么会这么无耻? 她为他们俩操持府邸,好让他们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世上有那么好的事情? 还是李曜廷觉得她是个傻子?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但想到有求于人,只好隐忍了下来,“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 也是真心想与你过日子。” 没有哪家的妇人,不期盼夫君的恩宠的,他认为云氏也一样。 之前和他闹,也不过是为了发泄她的不满。 现在她发泄得也差不多了,他给她一个台阶下便是,她若聪明,便该适可而止。 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云薇反倒不生气了,而是眯起眸道“陈玉娘明日进门?” 曜廷一脸坚定,想到什么,警告道,“玉娘我是一定要纳进门的,你最好是能接受事实,别想着破坏。” 云薇心下冷笑。 李老夫人瞒得倒是紧,她还以为纳陈玉娘进门,还得一段时日,却原来,他们是悄悄将日子定在了明日。 这是防止她搞破坏? 见李曜廷一脸的防备,云薇脸上浮现笑意,笑得明媚灿烂,“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好好恭喜你们的。不过陈玉娘是妾室,进门不配穿正红嫁衣,否则被御史知道了,你这才当上的靖安伯,可就要被弹劾了。” 李曜廷看着她脸上突然绽放的明媚笑靥,恍神了一下。 他知道云氏貌美,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态。 像今日这般露出明媚笑靥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连忙低下头作掩饰。 对于云氏说的话,他自然也明白,但是架不住陈玉娘的吵闹。 因为陈玉娘非要穿正红嫁衣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在织锦楼受到了刺激,她还吵着闹着一定要织锦楼做出来的嫁衣,她才穿。 他想着,她给他做妾室,已经是折辱了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今早才会跑到了云氏这里。 他原本是想用一招先发制人的态度,逼迫云氏就范的,却没想到差点被她射瞎了眼睛。 想起方才的惊险,他心里这会儿还有些阴郁。 这云氏的气性可真大。 难道她还想谋害亲夫不成? 想到这里,他对云薇又感到不满起来。 比起玉娘的温婉顺从,云氏真是一点都不符合他妻子的人选,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玉娘进府,是在深夜,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不耐地解释了一句。 “嗯,所以呢?”云薇耐着性子道。 “以你和织锦楼东家的交情,要一件嫁衣罢了,应该并不难。”李曜廷又道。 云薇闻言,一脸讥讽,“李伯爷这是穷到, 连给妾室买嫁衣的银子都没有了?那怎么好意思学人纳妾?” 李曜廷神色一滞,恼羞成怒,“云氏,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难听?”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这就急了?你但凡有本事,都不会跑到我跟前来提这些要求。”云薇丝毫不给他面子。 李曜廷忍着怒意道“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而且我刚才说了,只要你顺从一点,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玉娘进了门,她也会敬重你,你身为正妻,就该大度一点,别事事斤斤计较,只是让你为玉娘准备一件嫁衣而已。” 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为了织锦楼的一件嫁衣,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出他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话? 还有这做妾的,也是没有自知之明,要穿正红嫁衣不说,还要做正室的为她准备嫁衣,也不知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陈玉娘这分明是在公然挑衅她。 她若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不得骑到她头上? 她心下冷笑,面上却为难道“你说得倒是轻巧,织锦楼的嫁衣,最低的,也得一千二百两银子,而且妾室进门,只能着粉的,李伯爷若能拿出一千两来,这件事情,我便允你了,织锦楼的东家,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少个两百两,她应该会愿意。” “一千两?”李曜廷眉头一皱。 一件嫁衣而已,至于…… “这还是我准备厚着脸皮跟织锦楼东家央求的价钱,你若实在拿不出,我也没办法,毕竟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人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云薇皱眉。 李曜廷犹豫了起来。 现在账房中,仅有一千两的银子,那还是皇上给他的封赏银子。 若是拿出来用,以后一家的吃穿用度,上哪儿去找? 而他昨日才正式袭爵,俸禄得下个月才会下发。 想到云氏屋里的贵重摆件,以及她方才吃的丰盛早点,他理所当然道“一千两对你而言,也不多,你先垫付一下,下个月我的俸禄下来,我再还你。” 第二十四章 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听着对方的得寸进尺之言,云薇这回并没有动怒,而是叹着气,一脸忧愁道“你可能不知,这三年来,我的嫁妆尽数都填在你们李家了,偌大一个家,处处都要用银子不说,老夫人更是顿顿都要吃灵芝燕窝那种名贵的补品。 李明珠也是每个月都要置办衣裳首饰。 还有你那弟弟可是个药罐子,这三年,若不是我给他买药,吊着他,他早就没了,更别提,沈氏还是我出银子,帮他娶进门的。 再丰厚的嫁妆,也堵不住你们李家的大窟窿,你觉得,我手里还能拿出一千两的银子么?” 李曜廷脸上闪过惊诧。 母亲吃得那么好? 不过想到母亲那红润的面色,以及丰润有肉的身子,他心里的怀疑,淡了下去。 若非吃得好,过得好,母亲怎么可能那么红润健康? 他去边关前,母亲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富态。 还有李明珠也是。 身上的衣裳、首饰,每日都不重样。 另外他那弟弟…… 虽然腿脚不便,但好歹也好好地活着,至于沈氏…… 他去边关前,还没有进门,难道果真都是云氏帮忙操办的? 他只知这三年来,云氏为李家付出了不少,但具体怎么样,母亲并没有提及。 云薇将他的怀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道“你若不信,你尽管去问问你母亲他们。他们吃我的,用我的,享受着我给予的一切,却压根就从未将我当过家人。”一个陈玉娘,便让他们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过,她那些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银子,是不可能就那么算了的,到时候,她定要让他们全部奉还。 李曜廷心里已经信了一半,这时听得她说的话,自是深信无疑,面上闪过些不自在。 “你为我们李家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他自认诚恳。 云薇未作声。 对方说的话,一文不值,更何况,他一直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轻咳一声,张口道“我如今才回来,手头不足,嫁衣的事情,得你帮忙再想想办法。” 云薇眸内闪过讽刺,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她出那一千两了。 她面上无奈道“跟你说那些,也不是要你记在心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身上已经没钱了,一千两银子,对于你不是小数目,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找老夫人想想办法,再不济,让李明珠的首饰拿几样出来也行,一千两银子,凑一凑,也就有了,再不行,不是还有你的一千两赏银么?” 李曜廷有些犹豫。 那一千两赏银,他根本没打算用来买嫁衣,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跟她浪费唇舌。 母亲手里还有一点银子,他是知道的,至于明珠的首饰…… 见他犹豫,云薇又给他加了一把柴,“陈玉娘可是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给你做妾的,她不过是想要一件嫁衣,你这般推三阻四的,怕是要寒了她的心了。 而且你想想,陈家已今非昔比,马上就要复起了,就等圣旨一下,陈家定能恢复往日荣光,到时候他们还能不扶持你一把? 你就当是向老夫人和明珠借些体己,等陈玉娘进门后,你再让陈玉娘还她们便是,我看陈玉娘给老夫人和明珠已经送了不少好东西了,想来她手上是有些银钱的。” 李曜廷被她说得有些意动。 玉娘手里确实有些银钱,那都是京中望族,见陈家有复起的苗头,给陈家送的礼。 其实玉娘现在不差银子,但是她要给他做妾,他自是不好让她自己花银子置办嫁衣,毕竟陈家仁厚,并未向他要彩礼。 至于陈家马上就要复起一事,这是真的,他也听到了风声,朝廷已在拟旨,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玉娘进门后,只会给李家带来好处,那区区一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我这就去找母亲和明珠。” “我等你的好消息。”云薇见他只字不提那一千两赏银,脸上笑意加深。 李曜廷足够无耻。 宁愿向母亲和妹妹要,也不肯动那赏银。 不过他舍不得动,可很快,还是得动。 李曜廷见她脸上露着笑,竟然觉得她此时这个样子,也挺温婉的,若她能一直保持,他可以不休她…… 他收住思绪,补充道“等我筹到一千两银子,就给你送过来,但你必须去将织锦楼的嫁衣给带回来。” “嫁衣没问题,但只能是粉的,毕竟我才是你的正妻,陈玉娘是以妾的身份进门的,若让她穿正红,我的脸往哪搁?”云薇故作不悦道。 “可是玉娘她想要正红……” “她不懂事,你就不懂么?若是为了满足她的私心,被人抓到把柄,被御史弹劾,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不是常说陈玉 娘温婉大度么?你跟陈玉娘解释一下,相信她是能理解的。”云薇叹着气道,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李曜廷噎住。 “你快去啊,人家明日就要进门了,再不抓紧一点,嫁衣若是不合身,可就改不了了。”云薇催促。 李曜廷听到这里,没再犹豫,急忙走了。 云薇唇角勾起。 一千两银子,不赚白不赚,而且还能看到兄妹俩闹翻的戏码。 云薇心情愉悦,乐得看李家鸡飞狗跳的场景。 甜儿这时已从账房取了银子回来。 看着白花花的八十两,云薇并未看在眼里。 不过能让李曜廷出出血,她还是很乐意的。 “明晚陈玉娘会进门,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云薇吩咐。 甜儿心领神会,看来好戏要开锣了。 她雀跃道“奴婢马上去。” 此时李明珠的院子。 “什么?”李明珠尖声大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曜廷皱眉,“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不过是叫你拿两件首饰出来而已,日后我再补偿你便是。” “你要给陈玉娘买嫁衣,却要当我的首饰,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李明珠气得胸口起伏。 什么叫拿两件首饰出来? 他说得真是轻巧。 “你给不给?”李曜廷神色不耐。 若非他手头紧,用得着来找她么? 就这么一点小事,她也不肯帮忙,真是比外人还不如。 李明珠气得嘴唇哆嗦,“不给。” 陈玉娘买嫁衣,凭什么当她的首饰? 李曜廷冷笑,指着她的手腕道“你手上这个镯子,还是玉娘送你的,你拿出两件首饰,就当是给玉娘的回礼了,你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第二十五章 定然是害羞了 听得兄长的话,李明珠气得眼眶都红了。 “那是陈玉娘自己要送我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早知道陈玉娘给她送礼,还要她回礼,她就不要了。 亏她还以为陈玉娘大方呢,竟是这么有心机。 不过是进她李家做妾而已,还要穿一千两银子的嫁衣,她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 见她冥顽不灵,李曜廷直接推开她,进了她的屋子。 李明珠见状,气得面色铁青,扑过去阻止,“李曜廷,你还是男人吗?你要给你的妾买嫁衣,自己去想办法便是,凭什么动我的首饰?” 要动自己妹妹的首饰,李曜廷原本也有一些心虚,但见妹妹一点兄妹的情面都不给,也是动了怒。 “李明珠,我今日才知你这么自私自利,你的这些首饰,难道不是你嫂子买给你的?我现在手头紧,向你借一点,你都不愿意,日后你要我帮忙,我也不可能帮你。” 李明珠气急败坏,“我自私自利?那你呢?你也不见得有多公正无私,否则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这些首饰是云氏送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眼里只有陈玉娘,还想将云氏休了么? 三年不归家,一归来,就要抢亲妹妹的首饰,我真的看不起你。” 李曜廷面色铁青,一巴掌挥在了她脸上,沉声训斥“李明珠,你目无兄长,今日我便代母亲教训教训你。” 李明珠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旁,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李家家道中落,但她也算是被宠着长大的,母亲不要说是骂她,更是从未打过她。 可今日,李曜廷竟然为了陈玉娘,动手打了她。 她眸中闪过恨意。 李曜廷见她消停下来,打开梳妆台上的箱子,从中拣了几样首饰,便扬长而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明珠眸中涌动的浓烈恨意。 这一切,都怪陈玉娘! 李明珠恶狠狠地攥住了拳头。 李曜廷将李明珠的首饰当掉后,便给云薇送去了。 云薇接过他递来的一千两银票,目光意味深长,“动作挺快的。” 这银票是当的妹妹的首饰换来的,李曜廷总归有些不自在,“不是你让我要抓紧时间么?” 薇点头,收起银票,起身道,“我这就去一趟织锦楼,将陈玉娘的嫁衣带回来。” “我陪你一块 去。”李曜廷立即道。 “不用。”云薇拒绝。 见他目光疑惑地看来,她解释道“你明日就要当新郎官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安排,取嫁衣很快的,我自己就行。而且,织锦楼的东家,是女子,见你一个外男,不甚方便。” 李曜廷目光一闪,织锦楼的东家,竟然是个女人家? 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将织锦楼做成京城首屈一指的成衣铺子,还深受权贵夫人追捧? 生意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借着做生意,结交当朝的权贵夫人,这便不简单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一起去了。”李曜廷有些遗憾,他主要是看中织锦楼东家手上的关系。 若能结识织锦楼的东家,或许能透过她,结交到当朝权贵。 不过想到云氏和织锦楼东家的关系,往后总有机会结识。 云薇将他眸中这一刻暴露出来的野心,看在眼里,心里极为轻蔑。 李曜廷竟还想利用织锦楼的“东家”? 真是好谋算。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 …… 织锦楼。 于娘见云薇来了,欣喜之余,又有些诧异。 要知道,主子名下的产业极多,织锦楼在京中的生意,虽然很不错,但也没重要到能让主子隔三岔五地来巡视。 况且,主子昨日才来。 “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于娘说着,面色紧绷起来。 云薇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当下,她便将来意说了。 “主子这是要……”于娘不解。 “这是李曜廷要求,给陈玉娘的。”云薇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于娘闻言,很是不忿。 李曜廷要纳妾便算了,竟然还要主子为他的妾张罗嫁衣,简直欺人太甚。 “李曜廷这般欺负主子,要不要我去将他……” “不用,我自有打算。”云薇制止,“快将嫁衣取来吧。” 不多时,于娘便取来了一件粉红的嫁衣。 她能那么快便取来,完全得益于织锦楼在京中的名气大,那些达官显贵,为博美人欢心,纳妾时,都会来织锦楼买嫁衣赠给美人。 所以织锦楼都有备下现成的嫁衣。 正红的、粉红的都有。 云薇随便看了一下,便让于娘包起来了。 事实上,这件粉 红嫁衣,平日里最多卖二、三百两银子。 毕竟是妾穿的,那些达官显贵,再喜欢,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妾,一掷千金,去买一件嫁衣。 但嫁衣做得非常华贵艳丽,倒是很符合为妾者的身份。 云薇丝毫不担心李曜廷会怀疑价格不实。 因为他就算怀疑,也无从考证。 毕竟织锦楼的衣裳,每个款式只做一件,卖了,就没有了。 嫁衣的事情,处理好后,云薇让于娘陪着下了两盘棋,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才不紧不慢地回了李府。 李曜廷拿到嫁衣后,打量了一番,称赞道“不愧是出自织锦楼的手艺,这嫁衣做得着实精美。” “伯爷满意就好。”云氏唇角微勾,伸手摸了摸嫁衣的料子,“这毕竟是花了一千两买来的嫁衣,想来陈玉娘会很开心感动伯爷为她的付出,此后对伯爷更加死心塌地,伯爷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李曜廷听到一千两时,明显有些心虚。 这毕竟是当了妹妹的首饰换来的。 但想到以后会还给妹妹,他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尤其又见云薇对他纳妾一事,一反先前的抵触,变得这般深明大义,他的面子得到了极大满足。 “薇薇,纵使玉娘进门,我也不会冷落你的。”李曜廷伸手想去碰云薇的肩头,却被她躲开了。 “陈玉娘怕是还在等着你送嫁衣过去,你赶紧去吧。”云薇面色冷淡。 李曜廷的手落空,怔愣了一下,但又宽慰自己,云氏定然是害羞了。 毕竟二人成亲时,他连盖头都没掀,新婚当晚就远赴边关了,二人几乎没接触过。 第二十六章 自甘下贱 想到这层,李曜廷深深看了云薇一眼,“那我去了。” 赶紧滚三个字,在云薇唇边绕了绕,最终逼回去,只点了点头。 李曜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云薇眸中的厌恶。 …… 翌日,陈玉娘被正式纳进了李家府门。 在魏国,纳妾是在深夜进行的,还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后面的小门。 坐在轿子里的陈玉娘,手指细细地抚摩着身上的嫁衣料子,为妾的郁闷,逐渐被虚荣心驱散。 这可是李曜廷花了一千两银子,从织锦楼买来的嫁衣,可不是谁都穿得起的,也就李曜廷愿意在她身上花费重金,可见他对她的重视。 做妾又如何? 李曜廷爱的是她。 云氏即便先她入门又如何,李曜廷至今未碰过她,而她,不但得到了李曜廷的心,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李家主母的位置,迟早是她的,而云氏迟早会被休弃。 想到此,她心里越加开怀,更加细致地低头欣赏着身上的嫁衣。 然而她的这份欢喜,在进了李家后院后,便荡然无存了。 她甫一下轿,竟见旁边站着三个同样打扮喜庆的年轻姑娘,另外还有三顶轿子,停在那里。 看到这个阵仗,陈玉娘脑袋一片空白,“你们……是什么人?” 当中一个长脸姑娘,眼睛斜了她一眼,“自然是跟你一样,来给这家人做妾室的。” “什么?”陈玉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老啊,怎么还耳背?”另一个方脸的姑娘,嗤笑了一声。 “看她的样子,莫不以为,这李家只纳了她一人?”最后一个圆脸的姑娘,狐疑地打量着陈玉娘。 不过李家真是财大气粗,一下子,竟纳了四个妾进门。 以后她可以享福了。 圆脸姑娘,眼睛四处打量着,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好好抓牢那男人的心,这样她就不用回去受苦了。 听着三人夹枪带棒的话,陈玉娘终于相信,她们也都是李家纳的妾。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委曲求全,以妾的身份,进李府,没想到,李曜廷竟是这样回报她的,竟在同一天,另纳了三个妾。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云氏在前头压着她不够,还要让别的女人与她平起平坐? 在他李 曜廷的眼中,她就如此贱? 陈玉娘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当下气得尖声大叫,风度全无。 李曜廷赶过来时,看到这场面,惊怔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向温柔婉约的陈玉娘,状若泼妇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李曜廷,你没有良心!”陈玉娘疯了般,撕打着他。 看到这样的陈玉娘,李曜廷一脸陌生,都忘了要躲避。 直到脸上传来疼意,他才回过神来,沉着脸抓住陈玉娘,“别发疯!” 陈玉娘整个人已陷入狂怒,他这句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李曜廷,你狼心狗肺!” 陈玉娘被抓住了手,便用头去撞李曜廷。 李曜廷被撞了一个趔趄,面色铁青,“陈玉娘!” 李老夫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儿子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也被抓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很是狼狈。 她面色一沉,怒喝道“来人,快将陈姨娘拉开。” 下人如梦初醒般,连忙上前,将陈玉娘给拉住了。 陈玉娘的头发,也在撕打过程中,被扯乱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嫁衣,更是被扯得破败不堪,整个人形同疯妇一般。 “你们李家欺人太甚,竟这般折辱我,我看这门婚事还是作罢吧。”陈玉娘挣脱下人,阴沉着脸,指向李曜廷的鼻子大声骂道。 李曜廷何曾似今日这般狼狈过? 他怎么也是靖安伯,陈玉娘却一点面子都不懂得给他留。 顿时,他也起了火气,“你这个疯妇,简直不可理喻。” 陈玉娘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他还敢骂自己,竟气得哭出声来。 她真是自甘下贱,才会愿意给这种人做妾。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李老夫人给拉住了,“玉娘,你冷静一点,这当中定有误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做主!” 她听儿子说了,陈家再过两日就会恢复公爵之位了,比起他们李家,陈家那是实打实的爵位,是有封地的,而且陈家当年是被人陷害的,朝廷肯定会给他们诸多补偿。 一旦陈家恢复爵位,作为姻亲,他们李府也将水涨船高。 所以这门亲事,她不允许任何人搅黄。 此时陈玉娘在气头上,儿子不懂得安抚,还火上浇油,万一陈玉娘真的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老夫人急的嘴里都要起燎泡了,继续安抚道“玉娘, 你别意气用事,若是亲事作罢,你让欢哥儿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曜廷心头一凛,也冷静了下来。 他立即上前安抚着陈玉娘,“玉娘,这些女人,并不是我纳的。” “不是你纳的,她们怎么会在这里?”陈玉娘仍旧一脸怒意,但已没方才那么决绝了。 “来人,去请伯爷夫人。”李老夫人沉声道。 这件事情,肯定跟云氏脱不了关系。 真是歹毒啊。 竟然用这招来挑拨儿子和陈玉娘。 “不用了,我在这里。”云薇的声音清脆响起。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云薇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她嘴角噙笑,在下人让开的道上,徐徐走来。 “这件事情,我本来一早就要跟你们商量的,但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便没有说。”面对李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她从容不迫道。 李老夫人沉下脸。 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李曜廷的面色也是难看极了,“云氏,你真是歹毒!” 他还以为,她已经认清,并接受了玉娘,没想到,却是憋着阴招。 陈玉娘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眸中闪过怨毒,面上却伤心道“我将你视作姐姐般敬重,没想到姐姐却这般恶心我。” 云薇一脸讶异,“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竟这般忖度我,真是令人寒心。” “你那是好心吗?”李曜廷一脸怒色。 “怎么不是?府中冷冷清清的,只纳玉娘一人,怎么成?多纳几房,府中才热闹喜庆啊。而且你们李家子嗣向来单薄,多纳几房妾室,你们李家也能开枝散叶,子嗣绵延。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李家的香火着想。”云薇一脸真诚。 李老夫人原本阴沉的面色,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没有哪个老人,不希望家族子嗣旺盛的。 她自然也一样。 只不过碍着陈玉娘的身份,她不好现在提,本打算徐徐图之的。 可眼下,有云氏来做坏人,又有送上门的妾,她何乐不为? 第二十七章 保准惊喜不断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精光。 赶在李曜廷开口拒绝前,她故作为难地说“薇薇也是好心,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了。玉娘你一向善良大度,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曜廷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呢,你实在不必在意她们。” 云薇杏眸中,闪过微光,对此,并不意外。 她清楚李老夫人的为人,是什么好处都想占的。 她既想要陈家带来的好处,又希望家族子嗣繁盛,所以对于这些送上门的妾室,她断然不会拒之门外。 陈玉娘见李老夫人竟然不将那几个妾赶出去,反而要收下,气得面色发绿。 这老虔婆,打得可真是好算盘。 这是将她当什么了?还是以为她好欺负? 她冷哼一声,“今日你们李家要我,还是要她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曜廷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我自然是要……” “玉娘,我知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纵然留她们在府中,我也不会让曜廷踏足她们房内。”李老夫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还将手腕的上一只手镯给褪下来,戴在了陈玉娘的手腕上,一脸慈爱道,“这是曜廷祖母给我的镯子,现在传给你了。” 陈玉娘顿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了腕上的镯子。 李老夫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补充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儿媳妇,没人能及得上你,而且,你还是欢哥儿的娘,将来我们李府,还得指望你们娘俩呢。” 陈玉娘听到这里,心中郁气顿消,很是受用。 云氏和沈氏嫁进李府那么多年,李老夫人都未将这传家玉,给她们,显然,她从未将她们当一回事。 而她就不一样了。 一进门,李老夫人便将这象征传家的玉镯,给了她,可见对她的重视。 虽然这镯子,也不是多贵重,但意义非凡,是只传长媳的。 而且她人都进门了,不可能真的与李家撕破脸,加上,她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欢哥儿总归是要回李府的。 不过那几个妾室的存在,还是让她心里头感到不舒服。 想到此,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看向云薇道“姐姐贤良大度,玉娘佩服,玉娘日后定好好服侍廷郎,努力多为李家开枝散叶,以报姐姐的良苦用心。” 她只差没说云薇嫁进李家三年,一无所出,而她却已经为李家生下了一子。 “你清楚自己的本分就好,毕竟你是以侍妾的身份,进的李家,为李家开枝散叶,服侍好主子,都是你身为侍妾,该做的事情。”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陈玉娘面色丕变。 侍妾二字,刺痛了她的心。 云氏只差没说,她就只是一个下人了。 陈玉娘前头的喜悦,染上了阴霾,脸上尽是阴沉。 李老夫人眉心一跳,生怕再横生枝节,连忙夸赞道“我没看错人,玉娘是个大度贤惠的。曜廷,时候不早了,快扶玉娘回房歇着。” 李曜廷对于云薇给自己纳妾一事,心里有些不快,但见母亲和玉娘都接受了,便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也怕陈玉娘再闹,便赶紧拉了她的手,带着她往新房走。 走时,陈玉娘忽然回头看了眼云薇,然后故意姿态亲密地依偎在李曜廷的肩膀上,脸上明晃晃的,好不得意。 在她看来,云薇嫁给李曜廷三年,至今都没有圆房,这肯定是她心里的痛,现在见着她与李曜廷亲密的样子,心里怕是要嫉妒得发狂了。 可她不知,云薇丝毫看不上李曜廷,对于她挑衅的举动,更是不放在心上。 反而在她看来,陈玉娘就是个没脑子的,三言两语,就被李老夫人给哄好了。 李老夫人戴的那只玉镯子,她见过,水头差,根本不值几个钱。 先前她操持李家时,李老夫人也想将那玉镯送她,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也就陈玉娘,肯将那破镯子,以及李曜廷这样的货色,当成宝。 另三个妾,见陈玉娘被李曜廷带走了,立即面露不忿,“都是做妾的,凭什么她能先我们伺候伯爷?” 李老夫人皱眉看了她们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但转头面对云薇时,又换了一副脸孔,“薇薇贤惠大度,先前倒是我误会你了。只是这几人,你是上哪里找来的?家里可都清白?” 言语间隐约的试探,云薇一下就听出来了。 虽然这老虔婆收下了几个姑娘,但同时,又质疑她们的出身,这是生怕她们会给李家带来麻烦呢。 不得不说,这老虔婆还是很谨慎的。 云薇故意叹了口气,“她们都是苦命出身的人,家里条件不好,才会被卖给李家做妾,她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好姑娘,若非不得已,又怎么会给人做妾?” 事实上,甜儿找到她们时,她们正要被她们赌鬼的父亲,卖去青楼换钱。 听说李家愿意买她们做妾,那几个赌鬼,喜得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现在逢人就说,他们的女儿,给靖安伯做妾…… 想到此,她的眼神中,兴味浓郁。 李老夫人并未没注意到,一听说那几个姑娘是苦命出身,便认定了她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是家里吃不上饭,才将她们卖了。 这样的人家她是看不上的,但只是给儿子做妾,出身并不太要紧,只要家里人老实本分,不给李家带来麻烦就行。 想着,她放了心,嘴上却道“这出身是低了一些,不过调教调教,也能行。” 云薇心里冷嗤。 这李家也将将能吃得上饭罢了,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那可就要老夫人多费心了。”她勾起唇角道。 李老夫人见她态度又变得像以前那样恭顺,很是满意。 看来,云氏这是想通了。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李老夫人满脸堆笑。 她能不开心么,几乎一点钱、一点力都没出,儿子就白得了三个妾。 以后这几个妾若是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壮大家族,那就更好了。 云薇勾了勾唇,径直走了。 惊喜还在后头呢。 保准到时候李老夫人“惊喜”不断。 第二十八章 敬茶风波 李老夫人心情大好,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将几位姨娘,送去安置。” 人应声,将三名妾室带了下去。 …… 翌日。 陈玉娘早早地便起来梳妆打扮,打算去漪澜院,恶心一下云薇。 云氏一下子塞了三个妾给李曜廷,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让云氏看看,她是如何受李曜廷宠爱的,她云氏再处心积虑也没用。 想象着云薇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陈玉娘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赶去了漪澜院。 然而,她到时,另三个妾室也已经到了。 她们分别姓沈、元、柳。 陈玉娘看到三人,大好的心情,立即荡然无存。 三人看到她,也同样没有好脸色。 “陈姨娘的架子可真大,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真是不懂礼数。” 陈玉娘面色一沉,“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就是跟你一样喽,都是来做妾的。”三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在她们看来,都是来做妾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陈玉娘憎恶道“别拿我跟你们比,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做妾的命。”三人冷嗤。 陈玉娘一脸阴沉,“你们听着,我可是陈国公府的嫡小姐,跟你们这种下贱胚子,可不同,而我,也不会一直当妾。” 三人先是愕然,旋即哄堂大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出身陈国公府,却要来给人做妾?该不会是败坏了闺阁名声,嫁不出去,才不得已来做妾的吧?” “若是这样,你不是比我们更下贱?” “就是,还不会一直当妾?认不清身份的东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陈玉娘气得面色铁青。 “你们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信不信,我让廷郎轰你们出去?”陈玉娘气急败坏。 “你尽管去。”三人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前提是,廷郎得听你的才行。” 见她们也喊着廷郎,陈玉娘又是气,又是恶心。 “你们给我等着,到时候别来求我。”她撂下狠话,心里寻思着,定要叫李曜廷赶她们出去。 三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屑搭理她。 陈玉娘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正好看到甜儿出来,便快 步上前,询问道“姐姐起了么?我来给她敬茶。” 另外三人,也不甘落后,立即殷勤地上前,“我们也是来给夫人敬茶的。” 甜儿闻言,看了看她们,嘴唇动了动。 想说她家小姐不想见她们。 可见她们这般盛意拳拳的样子,是不是不该泼她们冷水? 甜儿眼睛转了转,小姐看书,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得歇息一会儿才行,正好这几人能给小姐逗逗乐子。 想到此,她开口道“你们等一下。”然后便扭身进了屋。 屋里,云薇正在看一本医书。 看医书,是她每日早上起来后,必须做的一件事情。 哪怕书里的内容,她早就滚瓜烂熟了,但依旧谨记师父的教诲,没有一天松懈过。 “小姐,她们说要来给您敬茶,您看……”甜儿上前请示。 云薇正觉得眼睛有些累了,闻言,来了精神,合上书本道“那让她们进来吧。” 甜儿脸上漾起笑容,“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陈玉娘及三个妾室,便进来了。 看到云薇端坐在榻上,四人上前,规矩地行了礼。 “见过姐姐。” “见过夫人。” 云薇点了点头,一脸的亲切随和,“初入李府,住得还习惯吧?” “住得习惯,多谢夫人。”那三个妾室,率先回道。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 这云氏的精神看着很好,心情也很愉悦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她想象的那种萎靡。 难道对于夫君纳妾,这云氏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坦和嫉妒? 不,这肯定是她装出来的。 她眸底闪过冷意,故意一脸娇羞地说“多谢姐姐关心,玉娘昨夜睡得还不错,就是廷郎他……过于会折腾人了一些,害我今日都起晚了。”说着话的同时,她还伸手揉捏着腰肢。 本来屋里的人都没有多想,但见她又是一脸娇羞,又是揉捏腰肢的模样,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那三个妾室,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好不要脸啊,这种事情,怎好意思宣之于口?” “这做派,怎么跟青楼的妓子一样啊?” “太不要脸了吧。” 陈玉娘的得意,僵在脸上,铁青着脸瞪向她们,“你们胡说什么?” 云薇看到这里,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目光 赞赏地看了眼那三位妾,然后目光转向陈玉娘,一脸严厉地说“陈姨娘,不管你以前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但进了李府,还是要谨言慎行一点,这里是李府,不是青楼,否则叫人听到了,定会以为你是青楼出来的妓子,在卖弄床技呢。” 陈玉娘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才抑制住心头的怒意。 云氏这是在说,她从前在外面不检点。 陈玉娘气得面色扭曲,偏偏又发作不得。 “你们不是要给我敬茶么?开始吧。”云薇将她的屈辱看在眼里,满是玩味。 当她不知道,陈玉娘刚刚那话,是在故意炫耀,以为她会为此嫉妒呢。 真是可笑! 甜儿带着两个丫鬟,端了茶水进来。 “陈姨娘,跪下吧。”甜儿说着,从丫鬟手里端过茶盏。 陈玉娘面色一冷。 要她给云氏下跪? “我膝盖痛,跪不了,姐姐,您看……”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云薇。 “给陈姨娘垫个软垫。”云薇贴心地说。 陈玉娘“……” 立即有丫鬟麻利地在陈玉娘面前放了垫子。 “一个妾罢了,还娇贵上了,我看你是故意推脱吧?”那三个妾,又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 陈玉娘气得嘴唇哆嗦。 “你能不能快一点,让我们等着就算了,你还敢让夫人等你?看不清身份的东西。” 见陈玉娘还在杵着,三个妾不耐烦地上前,直接押了陈玉娘,将她往地上按。 三人可不会惜力,甚至因为嫉妒陈玉娘,还趁机下手在她身上掐了好几下。 “咚!” 陈玉娘结实地跪在了地上。 原本丫鬟放好的垫子,也被三人趁机给挪开了。 这下,陈玉娘真的感觉到了膝盖的痛意。 甜儿忍着笑意,将茶盏递到了她手里。 “给正室夫人敬茶,这茶盏,可要高举过头顶。” 第二十九章 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陈玉娘气得浑身发颤,忍着怒意,举起茶盏,递给了云薇。 云薇玩味地欣赏着她发青的面色,并没有立即接,直到见她双臂拨抖,要端不住了,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 “陈姨娘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不过是让你举了那么一小会儿,这手臂就抖得不成样子,我若不及时接过来,这杯里的茶水,怕是要泼到我身上了。唉!”说完,她还叹了口气。 陈玉娘放下发酸发抖的手臂,听得此言,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明明是云氏故意不接走茶杯,让她举了那么久,还说风凉话。 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 她今日受到的耻辱,来日,她定要加倍还诸在云氏身上。 想着,她强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便是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敢泼到您……啊!” 她未说完的话,被尖叫声取代。 陈玉娘惊得跳了起来,看着被泼湿的衣裙,她不敢置信地瞪向云薇。 云薇眨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一时没端稳,没烫着你吧?” 陈玉娘气得说出不话来。 什么叫没端稳,她分明是故意的。 另三个妾,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在看到陈玉娘狼狈的模样时,却又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活该! 方才不是还炫耀得宠么,转眼,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简直是大快人心! 陈玉娘听到她们的笑声,又是难堪,又是生气,咬着牙道“没……烫着。” “那就好。”云薇一脸的松了口气,“甜儿,快给陈姨娘擦一下。” 儿连忙拿了抹布上前,殷勤地给陈玉娘擦起了衣裙上的茶渍。 一股怪异的味道,直冲鼻腔,陈玉娘面色难看道“你这布是擦什么的?” 甜儿愣了下,看向手里的抹布,不甚确定地说“好、好像是擦地的……对不起陈姨娘,我一时情急,随便抓来的,奴婢这就去给你换一条干净的。” 陈玉娘面色一阵扭曲,“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换一件便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云薇忍着笑意,对甜儿训斥道。 甜儿垂下脑袋,憋着笑,满是懊恼道“奴婢真是太粗心了。” 云薇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陈玉娘,“陈姨娘,你别介意,我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过我已训过她了。” 陈玉娘一脸阴郁,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也叫训过? 这主仆俩分明是一个鼻孔出气。 云薇仿佛没看到她阴郁的神色,自顾自道“陈姨娘,你既然进了李家的门,那便望你日后,谨守本分,做好为妾的职责。好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先回去吧。” 陈玉娘垂下的眸中,闪过屈辱,张口闭口地提醒她是妾,像是怕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样。 她心里冷笑,以后还说不准,谁是妻,谁是妾。 “姐姐,我知道了。”她面上乖顺应道。 云薇皱眉,“刚刚才说了要谨守本分,这么快就忘了?你得自称妾。” 陈玉娘死死掐住掌心,才克制住满腔的恨意,半晌,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妾……明白了。” 云薇将她的憋屈和隐忍,看在眼里,眸中的兴味更浓,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 “嗯,你回去吧。”她含笑点头。 陈玉娘刚要抬脚走,却在看到一旁的三个妾时,又改变了主意。 方才三人可是将她笑话了一顿,现在,她倒要看看她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云薇见她杵着不走,略微一想,便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看她怎么苛待这三个妾罢了。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为难这三个姑娘,见她这么想看热闹,就更不会如她所愿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乏了,你们三个不用敬茶了,都回去吧。” 陈玉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着她。 云氏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大家都是妾,为何她又是跪,又是被泼茶,又是被训话的,她们三个却一样都不用做? “夫人,你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不服气道。 “我厚谁?薄谁了?”云薇一脸惊讶。 陈玉娘铁青着脸道“夫人应该一视同仁,凭什么我……妾要敬茶,她们却不用?” “哦,你说这个啊?”云薇恍然大悟,“倒不是我不让她们敬茶,我这是顾念着她们也还没有被伯爷垂幸,想着,等她们被垂幸后,再让她们敬茶不迟,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让她们敬茶,倒显得我不公平了。 不过,既然她们要敬茶,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让伯爷到她们房里去?” 陈玉娘噎住。 “伯爷那里,便由你去劝说了,你可务必要劝动伯爷,去她们屋里,也好让她们早 日为李家开枝散叶。”云薇一脸的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顾全大局的意思。 陈玉娘攥着指尖,不自在道“廷郎的想法,哪里是妾能左右的?妾怕是无法担此重任。” “你担不了此重任么?我还以为,你能直接左右伯爷的想法。”云薇一脸的失望,“既然你左右不了,那她们今日便只能免去敬茶了,她们什么时候得到伯爷垂幸,再给我敬茶不迟。” 陈玉娘皱眉,云氏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她不服气,也没用,她总不可能包揽下劝说李曜廷去三个妾屋里的差事。 她阴郁道“妾先告退。” 薇点点头。 待陈玉娘一走,三个妾欢喜地上前,“多谢夫人。” 她们不傻,夫人对她们明显的善意,她们岂能看不出来? 云薇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三个妾点点头,往外走时,当中一个妾,忍不住道“夫人,妾看得出来,廷郎的心思,都在陈姨娘身上,如此的话,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云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姓什么?” “妾姓沈。”那个妾立即回道。 云薇点点头,又看向另两个妾,“你们呢?” “妾姓柳。” “妾姓元。” 另二人异口同声道。 云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你们想伺候李曜廷?” 第三十章 是不是被她勾引了 三人忙不迭地点头,完,脸上不禁一红,“大户人家,都是母凭子贵,我们既进了李府,一辈子也便那样了,若能有子嗣,将来、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云薇闻言,没说什么。 时下的女子,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认为子嗣才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保障。 见她不说话,三人有些忐忑起来,“夫人,我们不贪心,只要能在李家站稳脚跟就行,否则若是被李家遣出去,我们便会再次被卖入青楼。” 看着三人忐忑不安的模样,云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等消息。” 见她不怪罪,三人松了口气,“多谢夫人,我们先回去了。” 薇点头。 待三人一走,甜儿不解道“小姐真的要帮她们?” “顺手的事情罢了。”云薇道。 她们三人原本是要被家里人卖去青楼的,是甜儿找到了她们,从她们家人手中,要来了她们。 原本让她们进李家的作用,就是用来恶心李曜廷和陈玉娘的。 既然她们有想伺候李曜廷的心思,她推她们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因为这么一来,李家后院,就有好戏可看了。 陈玉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自诩和李曜廷是深爱,两人间容不进任何人。 她不可能容忍三个妾室分走李曜廷。 但那三个妾室,通过今日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们为了能留在李家,享受荣华富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甜儿也想通了这一点,兴奋道“那小姐要怎么帮她们?” 云薇唇角勾了勾,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甜儿瞪大眼睛,“真要那么做?” 薇镇定地点了点头。 甜儿抚掌道“小姐这招,真是高!到时候,陈玉娘肯定要气死!” 云薇笑道“先别忙着高兴,去取纸笔来。” 儿应声,立即去取了。 云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配方,吩咐道“你亲自到药铺去抓,别让人看见了。” 甜儿接过纸,有些讶异,“这是药方?” “算是。”云薇点头。 甜儿很是惊诧。 小姐竟然会写药方。 怪不得小姐每日早上都会捧着医书看。 压下心头的吃惊,甜儿 将纸收好后,便出门去了。 待她抓好药回来,云薇便动手制作起了药粉。 刚刚将药粉分装进三个瓷瓶中,李曜廷便面色阴沉地进来了。 云薇一看他这面色,便知他这是为陈玉娘兴师问罪来了。 陈玉娘早上在她这里吃了亏,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闷在心里的,必然在李曜廷面前告状。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便冷声质问道“玉娘大度,不计前嫌,前来给你敬茶,你不是叫她下跪,就是泼她茶水,你的心怎么那么恶毒?” “下跪敬茶,不是每个妾室,应该做的么?怎么到了陈玉娘这里,就不行了?”云薇反问。 李曜廷皱眉,“那你也不该泼她茶水?” “我是故意泼她的么?我那是没有端稳。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就算泼她身上,也不能泼我身上,怎么她一转头,就到你面前告状了?我还道她是个大度善良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喜欢在背地里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云薇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曜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又道“跟玉娘一起来的三人,怎么就不用给你敬茶,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针对玉娘。” 云薇一脸讶异,“原来你已经承认了沈姨娘她们三个,是你的妾?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请她们过来,重新给我敬茶?”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你别胡搅蛮缠,我根本没说承认她们是我的妾。” “你既不承认,凭什么要她们给我敬茶?”云薇犀利问道。 李曜廷无言以对。 “不过,不管你承不承认,她们既已进了李家,便就是你的妾,等你们行过房后,我自会叫她们来敬茶。”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 李曜廷一脸阴霾,“云氏,你休要自作主张!” 云薇奇道“我自作主张?这不能够吧?行房一事,不是该你亲自上?我还能替你去不成?” 李曜廷额角青筋一跳,怒声道“云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说的是你没经过我同意,便纳她们进府一事。” “可是老夫人同意了啊。”云薇不以为然,“否则我本事再大,也不能将她留在府里,你若不满,也不该找我。” “你不可理喻!”李曜廷满脸阴霾,丢下一句话,拂袖走了。 云薇嗤笑一声,将那三个瓷瓶,交给了甜儿,“给沈姨娘三个送去。” 甜儿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等等。”云薇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她,吩咐道,“跟她们说,这药效厉害,别一次加太多,只需加拇指盖大小,就足够了。” 甜儿面红耳赤,“奴婢知道了。” 此时,陈玉娘正在院子里,欢喜地等着李曜廷带好消息回来。 早上她在云氏那里吃了闷亏,她不可能就那样算了的。 这不,她在李曜廷面前一哭,李曜廷便去找云氏兴师问罪了。 哼,云氏也只敢在她面前嚣张罢了,廷郎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等着云氏来给自己道歉。 不,她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她也要泼她一身茶水,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正当她盘算着要怎么对付云薇时,李曜廷回来了。 陈玉娘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廷郎,怎么样了?”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李曜廷顿了下,有些不自在。 他也是出了漪澜院,才想起来,他都没有帮陈玉娘讨回公道。 但他人都出来了,总不好又回去找云氏。 而且以云氏的那张嘴,他根本也讨不到便宜。 他轻咳一声,扶住陈玉娘的肩膀,安抚道“玉娘,这妾室进门,确实是要给正室夫人敬茶的,不止是我们家,别人家也一样。云氏她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别计较了。” 陈玉娘脸上的笑意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云氏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又是下跪,又是泼茶水的,各种刁难,还不够过分? 李曜廷竟然叫她不要计较? 陈玉娘气得面色煞白,“李曜廷,你这般向着云氏,你是不是被她给勾引了?” 第三十一章 云薇定会借机勾引 李曜廷面色大变,沉下脸呵斥,“你胡言乱语什么?”他怎么可能被云氏勾引?况且……云氏也没勾引他。 “我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不为我出头,任由云氏那贱人,欺到我头上。我可是陈国府的嫡女,为了你,才委曲求全地给你当妾室,你却真的将我当成了妾看待?”陈玉娘歇斯底理了起来。 从进了李家的门后,她便诸事不顺。 昨日她进门时,李家竟同时纳了多个妾,让她颜面扫地,今日敬茶,云氏还当着另三个妾的面羞辱她。 现在,李曜廷连替她讨个公道都不会。 她可是堂堂陈国公府的嫡女啊,本该被所有人捧着的,可是到了李府,却屡次受挫。 陈玉娘是越想越生气。 而这一切,都是云氏搞的鬼! 可她不是乡下长大的么,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原以为,云氏会很好对付的。 陈玉娘心里产生了狐疑。 李曜廷听得她次次都拿她国公府说事,不由感到厌烦,但她说得也是事实,而且李家以后还得借她陈家的势,只好按捺下来,保证道“我没有把你当妾看待,你现在的处境,只是暂时的,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将你扶上正室之位,到时候,就没有人敢轻贱慢待你了。”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陈玉娘不耐烦地逼问道,这句话,她都听烦了。 以前,她尚且能忍耐,但自从上次见了云氏后,她心里便有了一种不安。 只因那云氏,生得实在太漂亮了。 那样漂亮的女人,怕是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若是换作从前,她被人欺负,李曜廷早就为她出头,讨回公道了,可刚才,他去了云氏院子里一趟,竟然都没能为她讨回公道。 只怕,李曜廷是被云氏的美色给迷惑住了吧? 想到此,陈玉娘的心沉了沉。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待我得到晋升后,我就休了她。”李曜廷道。 “可你现在得到的封赏,也比预计的要高,你已经算功成名就了,你就算休了云氏,对你的仕途,也不会有碍。”陈玉娘目光逼视着他。 “可我才回来京城几天?现在就将云氏休了,定会招来骂名,再等一段时间,我定寻个由头,将她休了。”李曜廷皱着眉,保证道,“如果你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感到不舒坦,我现在再去漪澜院找云氏。” 陈玉娘闻言,连忙拉住他,“算了。” 云氏毕竟独守空闺三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回李曜廷,又怎么可能安于室? 见李曜廷过去,定会借机勾引。 她才不会给云氏可乘之机。 李曜廷也没真的要去找云薇,毕竟,他已经在云薇手底下吃过几次亏了,闻言,便顺势作罢了。 “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别一直拖着我。”陈玉娘警告道,她得尽快摆脱妾室这个身份才好。 李曜廷皱眉,“你就是想太多了,边关三年那么难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难道回了京城,反而等不起了?” “非是我等不得,是我心里怕……”陈玉娘扑进他怀里,故意欲言又止。 “怕什么?”李曜廷不解。 陈玉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曜廷还以为她是担心不能扶正,便再次开口保证,“李家的主母之位,必定是你的。” 陈玉娘这下满意了,不过眸底却闪过一抹恶毒。 纵然云氏迟早会被休,但这段时是,为防万一,她还是得找人毁了她的那张脸才行。 毕竟,只有丑八怪,才是最安全的。 没了漂亮的皮相,她也就无法再勾引李曜廷了。 …… 翌日。 云薇许久没有骑马了,打算去郊外马场,骑马跑几圈,没想到的是,她的马车才驶出城门,便被人跟上了。 彼时她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突然,车夫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有人跟踪,您坐稳了,属下甩掉他。” 云薇霍地睁开眼来,眸中有丝兴奋,制止道“不必甩掉,想办法引他现身。”她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有现成的靶子,不要白不要。 车夫一凛,恭敬应道“是。”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一片密林,却在这时,车轱辘突然陷进了一个坑里,马车一歪,车厢里立即传出云薇的惊呼声。 车夫惊慌地跳下马车,在查看了一番,故作慌张地说“小姐,车轱辘陷进去了,您恐怕得下车等一会儿。” 薇在马车里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密林里突然蹿出来几个手持大刀的蒙面大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大汉,猖狂地念着劫匪的开场白,然后举起手里的大刀,便砍向了旁边碗口粗的一棵树。 那棵树应声轰然倒地。 云薇和车夫一副吓破胆的模样,立即抱头蹲了下来。 “大爷饶命啊,你们要钱财,尽管拿去,但别杀我们。”车夫胆小怕事道,还瑟瑟发起了抖。 几个大汉见状,冷哼一声,朝二人阔步走近。 “你,去将马车里的财物,都拿来孝敬爷几个。”当中一个大汉,用刀拍了拍车夫的头,命令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取。”车夫唯唯诺诺,不敢不从。 待得他一走,那些大汉的目光,便落在了云薇的身上。 在看清她不俗的样貌时,几个大汉俱是露出了淫邪的目光。 “真是好标致的娘们,若能陪我们快活快活,便放了你,如何?” 云薇眸底闪过杀意,偏偏脸上却装出无助害怕的样子,“要、要怎么才算快活?” 这句话,引得几个大汉哄堂大笑。 “大哥,她问我们怎么样才能快活呢,哈哈——” “来来来,爷教你,必叫你明白,什么是快活。”为首的大汉,也被愉悦到了,哈哈大笑着,伸手就去抓云薇的肩膀。 不料下一刻,有什么银光在眼前闪过,等大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咔嚓”一声,他那只伸出去的手臂,竟以诡异的弧度,弯折着。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惊得密林中的鸟儿,扑簌簌地飞上了天空。 浓密枝叶遮掩的树梢上,原本要下来帮云薇的青年,看到这一幕,惊得止住了动作。 回过神来,他回头请示道“主子,还需要属下下去帮云东家么?” 第三十二章 再遇容桢 粗壮的树杆上,另有一俊美的青年单腿曲着,坐在那里,一只手臂上,虽然裹了几层白布,却仍有血迹渗出。 “你觉得,她还用得着你帮助么?”俊美青年反问道。 青年搔了下后脑勺,想着那大汉的惨状,咽了咽口水,“想来是不需要的。” 俊美青年没再说话,目光朝下面看去。 为首的大汉已经倒下,其余的大汉,看到他的惨状,怒吼一声,纷纷持刀砍向云薇。 “你这个妖女,拿命来!” 云薇冷哼一声,指间银光闪簇,身法奇诡,不消片刻,那几个汉,便惨叫着,相继倒下。 树上的两个青年,看得匪夷所思。 女子看着身形纤细瘦弱,没想到,竟身负绝世武功。 树下,云薇吩咐夫车,“阿正,逼问出幕后主使!” 阿正的车夫,恭敬应了声,走向那几个大汉。 几个大汉,此时还剩着一口气,目光惊恐地看着逼近的车夫。 云薇未再理会,手在车厢底下轻轻一抬,原本陷在坑中的车轱辘,便离开了坑,倾斜的车厢,也恢复了原样。 她拍了拍手,上了马车。 从暗格中取出茶水点心后,她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原以为能好好地活动一下筋骨,谁知这些人,根本不经打,三两下,便玩完了。 云薇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哪个蠢材,请的这些没用的家伙。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几道微弱的闷哼声,随后,阿正的声音,便在马车外响起,“小姐,这几人说,请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不知姓甚名谁,他们只是拿钱办事,不过他们有注意到,那请他们的姑娘,左手背上,有颗红色的痣。 属下见问不出什么,便直接结果了他们。” 云薇淡淡地应了声,“行,知道了。” 目光若有所思,到底谁要害她? 阿正刚准备坐上车辕,将马车驶离这里,却在这时,几支银针,快如闪电般地自马车里射出,直冲旁边一棵树顶。 “哗!” 树叶一阵响动,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自树上飘落。 阿正大吃一惊,刚要拔剑,便听其中一人,着急道“云东家,是我们。”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皱了皱眉,原本要再次射出的银针,被她悄然收回。 她掀起帘子,疑惑地朝外看去,在看到来人是谁时,眉头 微挑,“摄政王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来人赫然是容桢和属下清风。 容桢瞥了她一眼,自然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讽刺。 他顿了下,淡淡道“本王在云东家到来之前,便已经在此了。” 言下之意,并无意窥视。 云薇唇角抿了下。 也是,对方身份尊贵,怎么可能那么无聊,来这里窥视别人? 可不管怎么样,对方已经看到了她杀人。 她目光掠过容桢手臂上的伤,盘算着,杀他灭口的可能性。 清风察觉到她眸中流露的杀意,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云东家,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他早知她胆大无畏,却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狂妄? 想到她方才杀人的奇诡手法,受了伤的主子,加上自己,不一定有胜算。 想到此,他连忙道“云东家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分毫,而且方才云东家遇到麻烦时,我家主子还想现身救你来着……” 说到这里,他有些讪讪的。 对方身手了得,哪里需要他们相救? “这么说来,我得感谢你们了?”云薇似笑非笑。 清风悻悻道“感谢就不必了,但是云东家要相信我们,我们绝无恶意。” 云薇冷哼一声,下了马车。 容桢淡淡看着她。 这个女子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不仅会医术,且武功了得。 隐藏得真是深。 “你到底还会什么?”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云薇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王爷,眼下你受了重伤,又是在这荒郊野岭上,你说,我们主仆,对战你们主仆,有几分胜算?” 清风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道“云东家,你真的想杀我们灭口?”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容桢冷哼一声,“云东家对自己的武艺,就那么自信?可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两人?” “若非如此,王爷也不用这么狼狈地躲在树上吧?我猜,这方圆百里内,还有追杀你的人,王爷二人屈居树上,是为躲避追杀。”云薇不紧不慢道。 清风狠狠噎住。 因为事实,确如云薇所言。 今日,主子陪皇上出城狩猎,没想到,狩猎中,竟然 有人放冷箭,主子不慎中箭。 虽然只是手臂被射中了,但那箭上抹了毒。 同时,一批杀手,从天而降,奇袭了他们。 大部分守卫都被主子安排去保护皇上了,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护着主子离开,准备去找大夫解毒,没想到,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了得,并穷追不杀,很快便将其余的守卫杀了。 他一路护着主子,跑到了这里,然后便遇到了云东家。 原以为,遇到云东家,是件幸运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是霉运啊。 云东家竟然还想杀主子灭口,真是大逆不道! “云东家此言差矣,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云东家武艺再高,难道还能抵过千军万马?”清风冷冷道。 “是么?”云薇冷嗤一声,突然迅疾出手,扣住了容桢的手腕。 容桢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却是放松了下来。 清风则一惊,这云东家好快的身手,他竟然连阻挡一下,都没来得及。 “云东家,有话好说,千万别伤害我家主子……” “闭嘴!”云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动作麻利地解下了容桢左手臂上的布条。 布条下面,竟然还插着断箭,而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了紫色,一看便知中了毒。 “王爷一个毒还没解完,又中一个毒,这都要变成毒人了。”她讥诮地看了眼面色淡然的男人。 容桢顿了下,抿唇未语。 事实如此。 清风在一旁看到了,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云东家刚才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他们灭口。 “云东家,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家主子有救了。”他一脸庆幸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要杀你们灭口么?”云薇冷冷道。 “属下鼠目寸光,不知好歹,云东家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您就是活菩萨转世。”清风一脸讨好地笑,心里却腹诽,方才云东家的目光,满是杀气,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云薇闭了嘴,没再理会他,对阿正吩咐道“去车上取我的针包来。” 阿正刚要应是,她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到马车上诊治吧。”说着,拉了容桢的手,往马车走去。 第三十三章 这分明是在说他不行 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容桢俊美的脸上,出现错愕。 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看向身旁的女子,“云东家……” “嗯?”云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 见她如此淡然镇定,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容桢好看的眉头蹙紧,沉声道“男女有别,云东家自重。”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怎么对方说的话,好像她是什么轻浮之徒? 她对他做什么了?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手腕微转,挣开了她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云薇“……” “云东家请先上马车。”清风生怕她着恼,不给主子解毒了,连忙殷勤地上前,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虽然云东家医术精湛,但是他家主子的手,可不是随便能牵的。 主子长到这个岁数,可是一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更不要说,让女人拉他的手了。 云东家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云薇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上了马车。 在容桢将要上马车之时,她突然开口道“男女有别,王爷便坐在车辕上吧。” 容桢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 云薇坐在马车里,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 容桢“……” 她是在生气吗? 可他已经很客气了,她擅自来拉他的手,他都没有治她的罪。 清风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他家主子,何等尊贵,云东家竟然让主子坐在车辕上? 那是车夫坐的啊。 “云东家……” “退下。”容桢这时突然开口道,云东家毕竟是女人,两人确实不合适同处在一个车厢里。 他从容地在车辕上坐了下来。 他腿长,即便坐在车辕上,双腿还是能稳稳地踩在地上。 坐好后,他抬起受伤的左臂,递向马车里的云薇,“有劳云东家。” 云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动怒。 毕竟他身份尊贵,车辕,只有车夫才会坐。 倒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真的在车辕上坐下了。 这份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具备的。 而且处境局促,这个男人身上的威严,也未能损伤分毫,仿佛他所坐的并不是车辕,而是什么宝座一般。 没有 刁难到他,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男女有别,王爷确定要让我诊治?” 容桢抿了抿唇,“云东家若只是正常诊治,本王以为,并没什么不妥。” 云薇“……” 什么叫正常诊治? 云薇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这个男人就是觉得,她会利用诊治之便,占他便宜。 想到此,她目光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虽然这个男人自信过了头,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皮相最好的。 只可惜…… “王爷见过宫里那种皮相好看的太监,会有女人想占他们的便宜吗?毕竟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 容桢“……” 清风“……” 天哪,云东家在说什么? 她竟然将主子比作宫里长得好看的太监? 什么叫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这分明就是在说主子不行嘛。 这这这…… 清风真希望这一刻,他能原地消失了,才不用面对这样修罗般的场面。 容桢回过神来,目光冰寒又危险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对上男人没有温度,甚至慑人的眼神,云薇丝毫不退却。 谁叫这个男人老是觉得她会占他便宜?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这个男人之于他,就跟长得好看的太监无异。 是挺赏心悦目的,但谁也不可能对一个太监,产生兴趣吧。 将回一军,她心情愉悦,见好就收,“既然在这里碰到了,你我也算是有缘,你这毒,我必定用正常的法子,帮你清除。” 说到正常二字时,她特意咬重了一些。 容桢一脸阴霾。 云薇丝毫不畏惧他阴沉的面色,径自从暗格中取出蜡烛、火折子、匕首、棉布,一一摆放在小几上,而后,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然。 火焰升起的时候,她拿起匕首,一边在蜡烛上煨烫,一边吩咐道“阿正,这林子里,应该有甘草,你去寻几株来,洗净后,捣碎交给我。” 阿正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容桢和一旁的清风。 “没事,你去吧。”云薇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迟疑,开口安抚了一句。 阿正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清风会意过来他的意思,冷嗤了一声。 这小子竟然以为他和主子会趁机对云东家不利? 真是小人之心! “王爷手臂上这支断箭,是有倒钩的,一会儿取出来时,会很疼,王爷忍耐一下。”云薇说话的时候,不客气地伸手,将容桢左边的袖子,整个给撕了下来。 伴随着“嘶啦”一声,容桢结实的左臂便露了出来。 清风“……” 他默默转过身去。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待主子的,这云东家,当属第一人。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冷冷看了眼云薇。 这个女人,定是故意的。 他薄唇抿紧,却是没再说什么。 云薇毫无压力,手起刀落,划破了他伤口周围的肌肤,又一气呵成,将断箭取出。 红中带黑的血,霎时喷涌而出。 清风看得心惊胆战,不过见云薇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 云薇抽空瞥了眼容桢,见他不止没吭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对他这种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感到佩服。 这种带有倒钩的箭,不同于普通的箭,取出时,会钩出皮肉,当中的疼痛,不是常人所能忍的。 但容桢却吭都没吭一声。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额间,也沁了一层冷汗。 云薇丢掉断箭,动作麻利地拿棉布擦拭掉那些流出的黑血。 等到黑血流干净后,阿正也拿着捣碎好的药草回来了。 云薇将药草均匀地敷在容桢的伤口处,再用干净的棉布缠好。 “这种毒,虽不是剧毒,但如果射中要害,却能让人一下毙命,王爷只是伤了胳膊,还及时封住了穴道,阻止了毒血蔓延,现在又敷了解毒的药草,回去好好养着,不会有影响的。” “多谢。”容桢颔首。 云薇顿了顿,又道“王爷若是不放心,回去后,也可以到千金阁,找覃大夫重新再上药包扎一下,他擅长解毒,对这种毒箭造成的伤,处理得很好。” “不必了。”容桢摇头。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王爷信得过我?” 第三十四章 云薇不小心碰到了容桢的身体 容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信不过你,本王能让你诊治?” 云薇勾了勾唇,“王爷现在既然没事了,那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容桢顿了顿,问道“云东家此行要去何处?” “栖霞马场。”云薇没有隐瞒,直言道。 容桢闻言,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场主?” “也不算。”云薇摇头,她只是幕后的东家,场主是她另外聘请的人。 容桢没再多问,只道“云东家若是方便,本王可否同行?”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身为当朝摄政王,却遭遇刺杀,她以为,他应该会火速回京,查明幕后主使。 “引蛇出洞。”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容桢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一听,便明白了,“你想诈死,用以引出幕后主使?” 桢眼神晦暗,并没有否认。 “你不怕我泄密?”云薇有些好奇,她现在可是知道了他的计划。 “你不会。”容桢瞥了她一眼,语气笃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云薇有些感兴趣。 “如果你泄密,就不必浪费时间,给我治伤了。”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 云薇耸了耸肩,未再多言,却是意味深长道“王爷要与我同行,这会儿又不担心男女有别了?” 容桢神色滞了下。 这个女人还真是爱记仇。 他凤眸眯起,缓缓道“本王虽然有些皮相,却并不实用,怕是入不了云东家的眼。” “咳咳……”云薇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容桢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云薇整理好思绪,故作大方道“难得王爷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接下来的路程,我便允许你上马车,同行了。” 容桢迟疑了下,“云东家不怕……” “怕什么?你又不行。”云薇直言不讳。 容桢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本王只是担心云东家会为此有失名声,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云薇眨眸,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轻咳一声,往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可以上去了。 容桢冷哼一声,并没有立即上马车,而是对清风道“你不用跟着一起去,你先回京城,放出风声,本王在躲避刺客之时,不慎 掉入了栖霞山悬崖,请皇上派兵找寻本王的踪迹。” 清风是他的得力心腹,一听得此言,便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得知王爷不幸“遇难”,幕后主使,肯定会坐不住,为确定王爷是不是真的死了,到时候必然赶在朝廷派出人马前,先一步派人下崖探查究竟,看到王爷还活着,必定再使杀招。 怪不得主子要跟着云东家一起前往栖霞马场,这是准备到时候亲自守在悬崖边,生擒幕后主使? “主子不必以身犯险,属下回去后,会通知隼,赶去悬崖守着。” “不必通知隼,他另有差事,本王心里有数。”容桢拒绝了。 清风闻言,便没再劝,恭敬应道“属下领命。” 等他走了,容桢才上了马车。 云薇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这么快就制定了揪幕后主使的计划。 不过,京郊那么多山他不选,为何将地点选在栖霞山? 云薇皱眉,这么一来,栖霞马场将无法安宁。 “王爷,这附近也有悬崖。”她淡淡道。 容桢瞥了她一眼,“可栖霞山,跟离今早本王陪皇上狩猎的地方更近,本王和清风,也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 云东家不必担心,本王不会让朝廷的兵马,打搅到栖霞马场。” 云薇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对阿正吩咐道“起程吧。”然后放下了帘子。 容桢顿了顿,突然伸出手,将落下的帘子,重新挂了起来。 云薇“……” 这个男人,是想避嫌,还是担心她会趁机对他不轨? 若是前者,他大可以不用同她坐在马车里。 所以,她觉得,定是后者。 啧,想太多,他又不行。 阿正坐上车辕后,便将马车驶离了密林。 但是背后,两道目光,有如实质般盯在后背上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正襟危坐,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想将那帘子扯下来啊。 阿正心里嘀咕。 车厢里,二人的目光都盯着前面坐着的阿正,一时间,谁也无话,只有马车疾驰时,掠过的风声。 这般僵坐了一会儿,云薇觉得有些困了。 因为耽搁了那么多时间,此时已经是中午,而一到中午,她就容易犯困。 可眼下,车厢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容桢目视前方,但脑海里却在思索此次遇刺一事。 此次陪皇上出城狩猎,并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可能突破重重守卫,混进狩猎队伍中,并不是易事,当中,定有内奸。 那个放冷箭之人,当时就藏身在一众守卫当中。 若没有内应,那人不可能隐藏得那么深。 另外,那群从天而降的刺客,应该也是事先埋伏在了狩猎场中的。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 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 “咚!” 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胳膊上,以及…… 容桢低头看了一眼,俊脸倏然变得通红,身子也变得僵硬无比。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将女子按压在他某处的手挪开。 云薇此时早已经醒了,就在她的手,不小心按到男人部位的那一刻。 她只觉得自己的掌心,热得都要出汗了,偏偏眼下的局面,尴尬无比,令她进退不得,索性便只能继续装睡。 好在男人挪开了她的手,她本该松口气的,但想到她的脑袋,还靠在人家的胳膊上,都装睡了,她又不可能自己挪开。 正在云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指,忽然抵上了她的额间。 她呼吸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下一刻,她的脑袋,便被对方用力戳着离开了胳膊。 云薇“……” 正巧这时,马车不小心碾到了石头,颠簸之下,没有防备的她,脑袋便“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云薇眼皮跳了跳。 容桢目睹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第三十五章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马车里陷入死寂。 云薇本来想用装睡,躲避尴尬的,但这时候,脑袋撞在了车壁上,再不醒来,可就要引起容桢的怀疑了。 她只好顺势睁开了眼睛,伸手揉着撞疼的脑袋,故意用疑惑的语气,嘀咕了一句“方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好疼啊。” 容桢眼皮跳了跳,但这时候,他自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戳开她脑袋的举动,才导致她撞到车壁的。 他垂下眼睛,佯装没有听到。 云薇也不想继续追究此事,因为要继续追究的话,那她方才装睡一事,势必会被发现,而她摸了他敏感部位一事,也就逃避不了了。 想到此,她顿了下,手下意识地在裙子上蹭了蹭。 虽然隔着裤子的布料,但夏季衫薄,触感还是清晰的。 云薇想到当时的情况,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她轻咳一声,连忙打住思绪,不敢再往下想。 但经此一事,她是不敢再睡了。 毕竟马车不稳当,时不时会晃动。 别等下睡着了,又不小心被晃到容桢身上。 那就尴尬了。 容桢虽然没有说话,但方才的事情,给他的冲击不小,所以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注意着云薇的动静。 在看到她右手蹭着裙子的动作时,他顿了下,俊脸忽然滚烫。 所以,在那时,她其实已经醒了?却在装睡? 意识到这层,容桢脸上消退的红晕,再次蔓延,这下,是连耳根都红了。 云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可一抬头,便看到了男人通红的侧脸和耳根。 这家伙怎么忽然脸红了? 难道还在想着方才的尴尬事情? 想到此,云薇再次尴尬了,真想一头将自己撞晕。 早知今日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容桢上车的。 两人虽然尴尬,却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 好在栖霞马场很快就到了。 一到马场,云薇便立即下了马车。 再跟容桢同处在一个车厢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现在好了,她不用再独自面对他了。 栖霞马场主,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长得很干瘦,精神却很矍铄,得知云薇到来,老远便迎了过来,“东家。”在看到后面下车的容桢时,有 些迟疑,“这位是……” 云薇道“这是我带来的客人。” 凌场主点点头,转而询问道“东家许久未来,可是要先跑上几圈?我将流云给您牵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骑就好,我的这位客人,他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给他准备一套新的衣袍,另准备住的地方,这几天,他恐怕要住在马场里。”云薇吩咐道。 凌场主闻言,惊讶地看了眼容桢。 这时也才发现,东家这位客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气度非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虽然疑惑,但凌场主并没有多问,他恭敬地应了下来,对容桢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容桢看了眼云薇,没说什么,跟着凌场主走了。 他一走,云薇便带着阿正去了马圈。 牵出她的爱马流云后,她便翻身上马,在马场上肆意奔跑着。 她许久没来,流云许是也憋坏了,此时撒开四蹄后,载着云薇,跑了一圈又一圈。 阿正骑了两圈,便拉着马,伫立在一旁,看着主子骑马。 主子看着柔弱,实则什么都会,跟京中那些内宅中的夫人、小姐,是截然不同的。 医术、武功、骑马,通通不在话下。 她此时骑马的飒爽英姿,若是被京中那些人瞧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不过也是来了这个地方,主子才能无所顾忌,肆意奔驰。 跑了十几圈下来,云薇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非常。 她刚从马上下来,凌场主便迎了上来,“东家,今日阿建打到了一些野味,东家这次想怎么吃,我立即吩咐下去。” 云薇闻言,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方才她顾着骑马,都忘了看时辰。 见她不说话,凌场主又道“天色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东家今日就别回去了,歇在马场吧,您住的凌霜阁,我已让秀儿收拾好了。” 云薇见他一脸期盼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凌场主了。” 凌场主见她愿意住下,高兴坏了,忙道“东家太见外了,您许久没来,我还以为您把我们给忘了,您肯来,肯住下,我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那些野味,您想怎么吃?” 云薇笑道“你看着办就行。” 凌场主顿时笑眯了眼,“东家最喜欢炙肉了,那我吩咐下去,一部分用来炙,一部分用来炖汤吧 。” “行,都可以。”云薇含笑点头。 “那我先去忙了,东家跑马累了,可先去泡个温泉,歇上一会儿,晚膳马上就好了。”凌场主道。 见他要走,云薇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对了,我那位客人,可安顿好了?” “都安顿好了,就安顿在凌霜阁旁边的院子里。”凌场主回道。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带着阿正去了凌霜阁。 她很喜欢栖霞山。 这里很安静,离京城也不算远,当日就能来回。 所以当年,她一眼便相中了,然后便建了这座马场。 马场很大,一部分圈作饲养马匹,一部分则建了院落屋舍。 她一有空,便会跑来这里小住几日。 这三年,她常常会找借口,来这里住。 每次来,凌场主和他的家人,都特别开心。 说起凌场主和他的家人,是当年他们在进京求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危急关头,遇到了她,是她救了他们,结下了缘分。 凌场主为了给妻子治病,花光了积蓄,无处可去, 她正好要筹建这个马场,便收留了他们一家。 没想到凌场主曾经是给人养马的,对养马颇有心得,她索性便将这个马场,交给了他打理。 凌场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家人也都勤快踏实,栖霞马场在他们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她便很少管马场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云薇刚踏进凌霜阁,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她上楼后,果然看到隔壁院子里,凌场主的女儿阿秀,正在缠着容桢,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慕之意。 第三十六章 姘夫二字令容桢黑了脸 已换过一件干净衣袍的容桢,面色冷峻威严,面对少女的倾慕,并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搭理阿秀。 可阿秀却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加上马场来往的都是马贩子,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长得好看,气质仪态又好的男子,便不死心地继续缠磨,“你跟我云薇姐姐,是什么交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容桢面露不耐,刚要转身走开,却在这时,看到了隔壁阁楼上的云薇。 对方靠在栏杆上,一脸兴味地看着这边,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 容桢眉头皱了下,刚要说什么,却听那个女人慢条斯理道“秀儿,你听说过宫里的太监么?” 秀儿看到她,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闻言,惊讶道“太监?” 薇点点头,“这位容公子就是宫里逃出来的太监。” “啊?”秀儿惊呼出声,看向容桢的眼神,立即变了,“你是太监啊?”一脸的失望,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一点胡子都没有,皮肤还那么白皙细腻,原来是个无根之人。 秀儿失望之余,又有些同情。 长得多好看啊,身量又高大,只可惜是个太监。 唉!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目光危险地看向云薇,这个女人,屡次开涮他,真是不知死活。 “太监这个身份挺好,至少云东家是有夫之妇,与男子出行,传出去闲话,总归是对你不利,但如果是太监,云东家便能避免很多麻烦。” 云薇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在说什么? 她立即看向秀儿,果见秀儿双手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秀儿,你别听他胡说……” “云东家不知,有些事情,解释便是在掩饰么?”容桢声音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云薇“……” 秀儿咽了下口水,放下双手,保证道“云薇姐姐,您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天啦,云薇姐姐,竟然背着夫婿,在外面养了姘夫。 不过这个姘夫是真好看,怪不得云薇姐姐这样的人,也会冒险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 “那云薇姐姐和这位……姘夫,聊吧,我、我先走了。”秀儿一脸识趣地说完,朝云薇挤了挤眼睛,便快速溜了。 她得赶紧告诉爹娘兄长,好给云薇姐姐打掩护。 秀儿激动坏了。 真是没想到,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果敢 坚毅的云薇姐姐,竟然也有犯错的一天。 云薇“……” 容桢“……” 空气陷入死寂。 回过神来,云薇气极反笑,“容姘夫,你现在满意了?”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休要胡言!” “我胡言?刚才你胡言时,不是挺得意的?你就没想过,别人听了,会怎么误会咱们?”云薇一脸恼怒。 她了解秀儿,这个丫头虽然对她很好,但同时,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尤其是这种火爆的,带着颜色的消息。 等下,怕是整个马场的人都会知道,她养了个姘夫。 对方口中的“咱们”两个字,令容桢怔了下。 但想到自己惹出的麻烦事情,好看的眉头,不由皱紧。 当时,他也是气极,才会如此口不折言。 谁能知道,那小丫头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一下子就将他想成了是云薇的……姘夫? 姘夫二字,令他再度黑了脸。 比起太监,姘夫更加不是什么好词儿。 堂堂摄政王,一时间,竟也有些懊丧。 为自己过失的言语,已经轻易能被云薇挑起的情绪。 似乎从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意识到这层,容桢俊脸出现一丝凝重。 这种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经历,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是从没有发生过的。 “你放心,事情一了,我便会离开马场,到时候他们见不到我,误会自然不攻自破。”容桢说完,便转身进屋去了。 云薇怔了下。 但事已至此,追究也没有用。 而且养姘夫怎么了? 待她和离后,定要养上十个、八个的! 云薇将此事抛诸脑后,去了温泉池。 泡完温泉,回到凌霜阁时,凌场主带着妻女送来了食物。 都是她喜欢吃的炙野兔和野鸽,另有一锅野鸡汤。 “东家,方才我去给那位客人送膳食,发现他并不在院子里,马场上也找过了,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凌场主这时,突然开口道,面露忧色。 “不用管他。”云薇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甚在意地说。 容桢不在马场,那定然是去了悬崖那边。 秀儿闻言,忍不住觑了觑她的面色,提 醒道“可是山上有猛兽,万一那位姘……那位公子,误入林中,怕是会有危险。” 凌场主和他的妻子,也跟着附和,“对,不然还是派人去找找吧,免得发生意外。” 见着三人的神色,云薇知他们已经误会了,便澄清道“你们别听秀儿乱说,那位容公子,不是我的什么姘夫。” “不是吗?”秀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不是。”云薇坚定摇头。 凌场主夫妇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凌场主一个暴栗敲在女儿头上,“叫你胡说八道!” 秀儿揉着脑袋,一脸委屈,“是那位公子自己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嘛,你们如果当时在场,也会那样想的。” “你还说?”凌场主的妻子,林氏,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 幸好东家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换作别人被女儿这般编排,女儿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凌场主见天色已黑,仍旧有些担忧,“真不用派人去找那位容公子?” “不用。”云薇摇头。 此时悬崖边。 容桢坐在一块巨石上,静静等待着。 月色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良久,一队人马赶至。 在看到崖边坐着的人影时,为首之人眉头皱起,警觉道“你是什么人?” 容桢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来人。 双方一照面,俱是怔了一下。 为首之人目光掠过容桢苍白的面容,以及包扎着纱布的左臂,目光微闪,随后,他又惊又喜地唤道“摄政王,末将总算找到你了。” 他看起来很是欣喜,从马上翻下来之时,因为激动,而差点摔到地上。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恕罪。”为首之人走到容桢面前,便跪了下来。 容桢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一眼,而就在他要伸手去扶他之际,一抹寒光闪过,下一刻,对方竟握着匕首,直刺他的心脏要害。 第三十七章 辜负 “摄政王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末将,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皇上已到了亲政的年纪,摄政王仍旧不肯放权。”那为首之人,面露狠戾之色,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向容桢胸膛。 然而就在匕首距离容桢胸膛寸许的时候,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了,目光惊恐地看向容桢。 “你觉得,是你的动作更快,还是我手里的利刃更快?”容桢淡淡看着他,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那人瞳孔一缩,垂眸看向颈间。 只见,他的颈脉上,不知何时,已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抵着,只要对方稍微一动,便能立即割断他的颈脉。 见状,那人暗暗咽了下口水,死亡的威胁,令他心跳加速,身体绷紧,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是不敢赌,没敢再往前递,但也没有撤掉匕首。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面对的可是九岁便上了战场,十二岁便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容桢,此时在容桢的威压之下,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滚落,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仍旧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你就就能活着回到京城吗?只要我一死,我身后这些兄弟,便会为我报仇,你一样难逃一死。” 容桢目光睥睨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持刀逼近的侍卫。 “你觉得,这些人能杀得了本王?” 那些被他目光扫视的侍卫,皆被他的气势所慑,竟都不自觉地停下了逼迫的脚步,没敢再近前。 那人短促地笑了声,“若末将没有猜错,摄政王受伤不轻,且毒血蔓延至全身,已经动不了武了。” “给本王下毒的人,是你?”容桢凤眸眯起。 那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魏泽,本王待你不薄吧?”容桢声音淡淡,目光晦暗。 魏泽怔了下,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他曾是容桢麾下的一名将士,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立下过不少战功。 他能成为中郎将,还是容桢提拔的。 但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容桢不该以一己之私,把持朝政。 想到此,他又一脸的大义凛然,“王爷待末将,是不薄,末将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恩义,又算得了什么?王爷自诩辅佐皇上有功,便把持朝政,其实是狭隘自私之举,你这么做,只会阻碍魏国兴盛,为祸江山百姓。” “你怎知,本王没想过放手朝政?但容昕还挑不起魏国的重任。”容桢皱眉道。 “这分明是你把持朝政的借口,你不放权,又如何知道皇上不堪重任?朝中,贤能之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魏泽变得激动起来。 “你说得没错,贤能之人,不止本王,那为什么前几年,魏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时,你不跳出来劝本王将朝政还给皇上?而在本王平息了祸乱,国泰民安的现在,你才跳出来,劝本王放权?嗯?”容桢一脸讽刺。 这些人,个个自诩对朝廷忠心,个个装得大义凛然,其实才是最自私自利之人。 朝廷危难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对朝廷有什么建树,只会躲在背后,享受着朝廷给予的一切。 魏泽噎了下,面色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又冷笑着反驳道“这么多年,你把持朝政,收拢大权,享受了一切,你本就该为魏国殚精竭虑,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可你却辜负了明德太子对你的信任,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明德太子,也就没有你今天的地位。” “没错,没有明德太子,本王今日何必屈居于人?处处被暗算不说,还要深受剧毒之苦!”容桢眉眼间都是嘲讽。 魏泽怔住,“什么意思?” 容桢瞥了他一眼,对于愚蠢之人,他向来不屑多作解释,只道“魏泽,你也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魏泽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匕首,便捅进了他的咽喉。 容桢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鲜血喷涌。 魏泽曾在他的麾下,受过他重用,没想到,竟是这般愚蠢之人,轻易便被皇帝给煽动,调转矛头刺向他。 若非他运气好,今日倒下的人,就是他。 魏泽双眼暴突,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容桢松开了他。 “砰!” 魏泽重重倒了下去,在血泊中挣扎了一会儿后,彻底断了气。 “他杀了中郎将,兄弟们,为中郎将报仇。”魏泽的那些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怒声高喊。 “为中郎将报仇!” 一时间,魏泽的侍卫们杀声震天。 而就在他们持刀冲向容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奔雷般,转眼便到了眼前,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谁敢妄动,就地格杀!” 当先一人,高举手里的剑,怒声吼了一句。 来人正是清风。 那些原本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侍卫们,霎时偃旗息鼓了,惊惶地看着这群突然到来的金甲铁骑。 传言,摄政王手底下有支刀枪不入的金甲铁骑,曾经,摄政王就是率这支铁骑,深入敌营,将敌军杀得片甲不流,到现在,那个国家,还一蹶不振,没有缓过来。 如今,这支金甲铁骑,再次出现…… 魏泽手下这批侍卫,也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训练有素,有着可以媲美杀手的身手和狠辣,可此时在面对金甲铁骑时,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 他们不由自主地扔了手里的剑,纷纷跪倒在地上。 “卑职救驾来迟,主子受惊了。”清风从马上翻身下来,单膝跪倒在容桢身前。 “不迟,你来得正是时候。”容桢将他扶了起来。 清风起身后,解释道“卑职奉主子的命令,回京后,请求皇上派兵找寻主子,但皇上却借口拖延时间,说要明日才能派人前来找寻,卑职担心主子出事,便擅作主张,秘密调来了金甲铁骑,还请主子恕罪。” “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容桢拍了拍他的肩膀。 见主子不追究,清风松了口气,在看到一旁魏泽的尸首时,很快明白了整件事情,面色非常难看。 “魏泽这个狗东西,忘恩负义,竟敢谋害主子,真是死不足惜。”清风极为愤慨。 容桢瞥了眼魏泽的尸首,没有说话。 清风请示道“魏泽的这些侍卫,该如何处置?” 桢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清风会意。 这些人可都是魏泽的心腹,今日若放了他们,等于是放虎归山,必成大患。 他拔出剑,转身朝那些侍卫走去。 一时间,悬崖上,杀声四起,惨叫哀嚎,连成一片。 …… 深夜的皇宫,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般,蜇伏在天地间。 皇帝容昕,做了一个噩梦,满脸是汗地醒来时,却见床边伫立了一个颀长的人影。 他心头一紧,冷声喝问“谁?” “本王。” 来人淡冷的两个字,令容昕瞳孔一缩,失声喊了出来,“皇叔?” 第三十八章 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人低沉地应了一个字。 容昕强自镇定,掀起床帐,果见容桢站在那里。 只是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即便如此,容昕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明明他才是皇帝,可他却自来害怕这位皇叔,而明明,他也没有大他多少岁。 还有,守卫森严的皇宫,他这位皇叔却能来去自如,所有的岗哨守卫,竟如同虚设。 他轻易便能进到他的寝宫。 他若要取他性命…… 容昕眼眸一黯,又惊又怒,被子里的手,狠狠攥紧。 良久后,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来,“皇叔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容桢垂眸审视着这个自己一手扶持着长大的侄儿。 容昕心口一跳,“当然,皇叔何出此言?” 容桢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将手里的一个东西,丢到了他的被子上。 “这是什么?”容昕不解,伸手解开布包。 下一刻,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吓得挥手丢开了布包。 没了布包的束缚,那颗头颅,从龙床上滚了下去,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止。 容昕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魏泽的头颅。 他竟然被皇叔杀了…… 容昕脑海里闪过魏泽那双暴突的眼睛,胃里突然一阵翻搅,在呕了几声后,连滚带爬地滚下了龙床。 “皇叔,侄儿害怕……” 他伸手攥住了容桢的袍角,满脸冷汗。 “既然害怕,便安分一点,别再搞小动作。”容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冷漠。 容昕顿了下,收回了手,“侄儿……不明白皇叔所言。” 容桢盯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要杀他,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他只要在那些愚忠之人面前,露出他的难处,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便有的是人,愿意前赴后继做他手里的刀。 容桢神色晦暗。 半晌,他淡淡道“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容昕一反方才惊惧害怕的模样,满脸阴沉。 容、桢! …… 云薇在马场住了一宿,在 第二天下午回了李府。 一进府门,便听到闹哄哄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几个长得像无赖的人,被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押着,出了李府。 云薇脚步顿了下。 看着那群人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一转头,却对上了李曜廷阴沉的目光。 “你昨日去哪里了?怎么一夜没回?”李曜廷开口质问道。 云薇懒得与他废话,敷衍道“我回云家了。” 李曜廷眼眸眯起,“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回云家。” 云薇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我如果不是回了云家,你觉得我一晚上没回,该是去了何处?” 李曜廷目光审视地看着她。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云氏,并不是普通的妇人那么简单。 哪家的妇人,身负绝学武功,还彻夜不归的? 他派人去云家问过,昨日云氏根本就没有回去。 既然没有回娘家,云氏一个妇道人家,彻夜没回,是去了何处? 想到此,他沉声道“云氏,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坦白,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不坦白,你又能拿我如何?”云薇反问,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窘迫。 不过她有些意外,李曜廷竟然会派人去查她。 李曜廷面色一沉,“难道你出嫁前,云家没有教会你,出嫁从夫的道理?” “确实没有。”云薇不以为然,“你也知道,我在乡下长大,可不懂那些闺阁训诫。” 李曜廷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激怒了,沉声命令道“既然以前没人教你,那便从现在起,将女诫好好抄十遍,总能让你长记性。” “谁给你的脸?”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竟然在她面前,摆夫君的谱,还命令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曜廷勃然大怒,刚要抬手,却在想起她上回的反击时,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云薇将他的怂意看在眼里,脸上闪过轻蔑。 “姐姐怎么能这么跟廷郎说话?”正在这时,陈玉娘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认同。 云薇杏眸眯起,“陈姨娘倒是贤惠,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话?” 陈玉娘故作好心地劝道“姐姐,咱们做女人,可不能像男人那样要强,偶尔也要温柔小意一些,只要姐姐向廷郎服个软,说不准廷郎一高兴,就去你屋里了。也不至于三年都……” 三年都怎 么样,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云薇一点都没有女人的样子,才会在新婚之夜,被李曜廷抛下,空守了三年闺房。 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叹息了一声,“正因为我不温柔小意,才给了你可乘之机啊,要不然,李曜廷不去边关,你在边关这三年,还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给你暖被窝,似你这般娇弱,没有男的滋养,怕是要活不下去吧?” 陈玉娘面色又青又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氏的言下之意,竟是在说,她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陈玉娘恨得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廷郎,我也是好意,可是姐姐却这般说我……”她拉住李曜廷的手,泫然欲泣道。 李曜廷亦是铁青着面色看向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了!” “实话实说,也过分?”云薇讶异,“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陈玉娘气得面色紫涨,“姐姐休要这么侮辱人,我和廷郎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是真爱。” “是啊,你们是真爱,所以才会不顾世俗眼光,无媒也要苟合在一起。”云薇一脸赞同。 “你!”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就要晕了。 李曜廷连忙将她扶住。 云薇不想再搭理二人,抬脚就要走,却在看到陈玉娘身旁站着的一个丫鬟时,脚步顿了一下,多看了她几眼。 昨日阿正从那几个蒙面大汉中审问出,雇他们的是一个手背上有红痣的年轻姑娘,陈玉娘这个丫鬟的手背上,也有一颗红痣。 竟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原本还想不通,是谁会雇凶害她,她甚至都想到了云瑶身上。 没想到,竟然是跟陈玉娘有关。 她唇角缓缓勾起,饶有些兴味地看了眼这对主仆。 那丫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夫、夫人,可有吩咐?” 第三十九章 云薇火上浇油 “没事。”云薇一脸和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香。”那丫鬟神色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 云薇闻言,没再多言,又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痣,准备走,这时,李曜廷突然沉声喊住了她,“慢着。” 云薇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见他怀里的陈玉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挑眉道“怎么,要为爱妾出气?” 李曜廷面色一滞,松开了陈玉娘,一脸严肃道“你休要胡搅蛮缠,我想问你,沈氏几个的父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赌徒无赖?” 云薇脸露茫然,“此话怎讲?” 不等李曜廷开口,陈玉娘已先一步道“姐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你要给廷郎纳妾,会事先不查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将她们纳进门来? 我看姐姐分明是故意坑廷郎的。现在好了,沈姨娘几个的父兄,用廷郎的名义,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赌场的人,都找上门来要债了。 老夫人因为此事,还差点气晕过去,姐姐不该给个说法么?” 云薇表现得一脸吃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其实刚才进门看到那些人时,她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挺快的。 就不知道沈姨娘几个,拿了她配制的药后,昨日有没有实施? 见她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李曜廷皱眉,“你当真不知情?” 陈玉娘也是一脸的狐疑,“姐姐该不会是装的吧?” 云薇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方才陈姨娘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这会儿质问起我来,倒是挺有精神的,刚刚,陈姨娘才是装的吧?” 陈玉娘一噎,旋即恼怒道“姐姐别顾左右而言它,我们现在说的是姐姐和沈姨娘几个的事情。” 云薇叹了口气,“她们家里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不过也怪我,当初只想着为伯爷多纳几房妾,好让李家能开枝散叶,却疏忽的没有去查清楚她们家的情况,今日竟惹出这样的麻烦事来。 伯爷要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 陈玉娘见她认错,正有些得意,这时听得她说的后面这句话,面色僵了下,蹙眉道“姐姐这话说的,既是你惹出的麻烦,自然是由你去解决,怎么能推给廷郎?” 云薇奇道“伯爷是一家之主,沈姨娘几个也是给他纳的,他不能享受了美人乡,却不担责任吧?” 陈玉娘闻言,面色 霎时变得难看起来,眸底也闪着嫉妒。 李曜廷的面色则很是阴郁,但更多的是不自在。 云薇见二人这般反应,便证实了心中猜测。 看来昨日,沈姨娘几个已经行动,同李曜廷发生了什么。 果然,陈玉娘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出声来,“李曜廷,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了不碰她们,可我才进门几天,你就和她们厮混在了一起。” 云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火上浇油道“伯爷,我才一日没在府中,你就和沈姨娘她们……你这是不是太猴急了一些?亏陈姨娘那么爱你,你这样,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李曜廷面色乍青乍红,辩驳道“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是她们给我下了药。” “伯爷这话说得就太不男人了,你是沈姨娘几个的男人,她用得着对你下药么?其实就算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沈姨娘三个,清秀可人,又比陈姨娘年轻,男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云薇叹着气道。 李曜廷面色一变,“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云薇杏眸眨动了下,故意看了眼陈玉娘,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一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陈玉娘本就在为她那句,沈姨娘三个比她年轻,而耿耿于怀,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就更加笃定李曜廷会碰沈姨娘三个,是因为看中她们比她年轻。 当下,陈玉娘气得七窍生烟,威胁道“李曜廷,你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反正有她们,就没我,你若不撵她们出去,我便回陈家!” 李曜廷心烦意乱,“你何至于如此?我都说了,昨晚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为什么不信我?” “就是啊,男人三妻四妾,不是稀松平常的事么?陈姨娘吃吃醋就算了,非得闹到要回娘家,这不是让伯爷颜面扫地么?亏伯爷为了你,还付出了那么多。”云薇义正辞严道。 陈玉娘听得一脸火大,阴阳怪气道“姐姐这会儿倒是大度,当初闹和离的,又是谁?” “所以闹没用呀,该进门的,还是会进门,就像你一样,你不还是进门了么?我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劝你,你不听就算了,你继续跟伯爷闹呗!”云薇不甚在意道。 陈玉娘噎住。 李曜廷忍不住看了云薇一眼,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说话,也许,从前是自己误解了她。 “伯爷,虽然你跟陈姨娘是真爱,但是你既碰了沈姨娘她们,就该负起责任,这万一,三位姨娘 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却把她们赶走,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定会对伯爷的名声有损。”云薇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曜廷闻言,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不会赶她们走的。” 陈玉娘面色一变,尖锐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 李曜廷这是怕名声有损吗? 分明是舍不得那几个狐媚子。 “但你别忘了,若留着她们三个,你就得替她们的父兄还赌场欠下的银子,那可是好几千两的银子,你可要考虑清楚。”陈玉娘忍着怒意,提醒道。 李曜廷有些迟疑了。 毕竟李家的账房已经没钱,只还有他的赏银。 而他的赏银,上回赔给了云氏修缮椅子和门框八十两,现在只剩九百二十两。 远远不够平那些赌场的债。 可在对上云薇的眼睛时,他竟鬼使神差道“我的赏银还有九百多两,我再跟朋友借一些,应当能还上。” 云薇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伯爷果真是有担当,沈姨娘几个,日后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李曜廷蹙眉。 沈氏几个,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刚要再说什么,云薇已经转身走了。 等他回神时,对上的是陈玉娘火冒三丈的脸。 “玉娘你……”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第四十章 提起裤子不认账 李曜廷抚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陈玉娘。 回过神来后,他放下手,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陈玉娘本就被打击得不轻,闻言,陡然拔高了声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挠起了他的脸。 云薇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满脸兴味地看着二人间的闹剧。 陈玉娘忽然发难,都在她的意料当中。 陈玉娘自诩在李曜廷心里独一无二,可李曜廷却在她进门那日同时又纳了三个妾不说,没两天,便将三人睡了,而在赌场的人闹上门来后,他情愿筹银子还债,也舍不得将三人撵出去。 陈玉娘自觉受到了羞辱,自然崩溃。 看着李曜廷狼狈的模样,她只觉得讽刺。 当初这个男人刚回到京城时,在她面前维护陈玉娘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被陈玉娘抓挠得无处躲避。 云薇又看了一会儿,才心情愉悦地转身回了漪澜院。 她两日没在府中,一回来,甜儿便将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其中包括沈姨娘三人,如何给李曜廷下药的事情。 云薇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 “李曜廷一个晚上睡了她们三个?”她颇是疑惑,李曜廷是怎么办到的? 她蓦然说起这个事情,甜儿有些脸红,轻咳了声,提醒道“小姐,沈姨娘她们三个住一个院子,加上李曜廷被下了药,说起来,是小姐配的那药厉害。” “说得也是。”云薇点点头。 甜儿看了看她,突然支支吾吾道,“小姐,那药好配吗?能不能……给奴婢配一些?” 云薇惊讶地看着她,“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奴婢、奴婢想拿去兜售。”甜儿鼓足勇气道。 云薇一怔,“你上哪儿去卖那种药?” “秦楼楚馆啊。”甜儿回道,“奴婢想过了,那种地方,来往都是嫖客,那种药应该、应该挺好卖的。”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小姐,奴婢卖了药,挣回的银子,都给小姐。”甜儿接着又道。 云薇更惊讶了,“为何?” 她以为甜儿是自己想挣些银子,竟没想到,她是想把挣来的银子给她。 “小姐之前不是说了,迟早会跟李曜廷和离么?而小姐的嫁妆,这些年又多数搭在了李 家,到时候离开李家,小姐便要独自过日子了,没有银钱的话,会很难的。 所以奴婢就想着,趁这段时间,多攒些银钱,到时候小姐才能过上好日子。”甜儿一脸认真道。 云薇一怔,倒是没想到小丫鬟竟替自己想了这么多。 她心里有些暖意,抬手揉了揉甜儿的脑袋,“放心吧,到时候不会饿着你的。” “奴婢不担心自己,奴婢是担心小姐。”甜儿道。 小姐跟云家人的关系不好,上回云夫人前来,说的话那么难听,小姐和离后,肯定是不会回云家的。 这么一来,小姐和离后,便只能靠小姐自己了。 所以她才会想着卖药挣银子。 云薇心里倒是有些愧疚了。 从她回到云家,甜儿便跟着她了,后来还作为陪嫁,跟着她来了李家,这三年,她对甜儿是存着防备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透露给她知道,然而这傻丫头却一心为她着想。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道“那种药,你要多少?” 甜儿眼睛一亮,小姐这是答应了让她卖药?她立即道“多少都可以的。” “要多少有多少。”云薇笑道。 虽然她并不需要靠那种药来赚钱,但她不想打击甜儿,怎么说,这丫头也是为了她。 甜儿兴冲冲地去取来了纸笔,“小姐将要用的药材写下来,奴婢去买。” 云薇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串药材。 甜儿如获至宝般,开心地说“小姐先好好歇着,奴婢去将药材买回来,等小姐歇够了,明日再制药粉。” 云薇点头,“好。” …… 翌日。 云薇待在院子里,制起了药粉。 制好后,便让甜儿自行去装瓶,她则坐在椅子上喝茶,静看天上流云漫卷。 李曜廷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身浅蓝色衣裙,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杯子,静看流云,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竟让他看得失了神。 云薇已经看到了他,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眸底掠过厌恶,瞬间没了心情,冷淡道“伯爷怎么过来了?” 李曜廷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失态,顿觉尴尬。 真是疯了,从前他只觉得云氏碍眼,现在竟然觉得她娴静的样子,是那样美。 想到此,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碰触到了伤 痕,他不禁“嘶”了声。 云薇听到了,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抓痕上,明知故问道“伯爷的脸是怎么了?” 李曜廷有些恼怒,却不好说这是陈玉娘的“杰作”,只道“昨日不小心被野猫抓了几下。” 云薇闻言,并没有戳穿,只道“那伯爷可要当心一点,否则一不留神毁了容,可就难以挽回了。” 李曜廷闻言,心里更加恼恨陈玉娘,竟然一点脸面都不肯给他留。 她才进门几天,就抓了他两回。 他觉得没面子,并不欲多说,便岔开话题道“赌场的钱,我已经筹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五百两银子,你能否先借我?” 云薇心里冷笑,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故作为难道“若是我有,上回买嫁衣时,便借给你了。说起来,府中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我呢。” 李曜廷皱眉,“我知道你身上没有,但我看观你这院子里,好东西不少,随便一样,应该都能卖到几百两银子,能否先当出去两样?到时候我有了银子,再帮你赎回来。” 云薇面色一冷,“李曜廷,你李家将我的嫁妆花得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怎好意思再打我这些物什的主意?” 李曜廷不悦道“事情本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擅作主张,纳了沈氏几个进门,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云薇冷笑,“倒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可如果伯爷管得住下半身,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不能你一提上裤子,便不认账了吧?” 第四十一章 脸不红气不喘 李曜廷愕然地看着她,面色涨得通红,“你、你怎这般粗俗?” “粗俗?”云薇语气讥诮,“那伯爷向我提当我的物什时,怎么不觉得样子难看?” 李曜廷被狠狠噎住,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道“我也是没别的法子,才来找你想办法。” “伯爷不是没法子,而是觉得我好欺负。”云薇一语点破了他,“老夫人、李明珠、陈姨娘,哪个的手里,不比我有钱,你怎么不去找她们想法子? 更何况,沈姨娘几个将来是要为你们李家开枝散叶的,我相信老夫人很乐意出这个钱。” 李曜廷很是恼怒。 昨日见她向着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这才来找她商量,不想,竟是他想错了她。 “伯爷再犹豫,赌场的人怕是要再次上门催债了,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靖安伯府可就要颜面扫地,伯爷可别因小失大才是。”云薇见他还杵在这里,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李曜廷面色顿时变了变,想起了昨日那些赌场的人上门时,那蛮横的模样。 那些人是只认钱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毕竟是当朝的伯爵,事情若是闹大,丢脸的是他。 思及此,李曜廷没再多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姐,他会不会反悔,不给沈姨娘她们的家人还债?”甜儿有些担心道。 “不会,若是反悔,他就不会来找我了。而且,他这个人最爱面子,他睡了沈氏她们三个,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否则传出去,可就要有损他的名声了,他丢不起这个人。”云薇笃定道。 甜儿点点头。 “药粉都装好了么?”云薇岔开话题道。 “都装好了,装了整整五十瓶,奴婢打算天黑后,便出门售卖。但是这药,奴婢觉得还是得取个响亮好听的名字才行。小姐,您觉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甜儿问道。 云薇略加思考了下,开口道“就叫春色满园吧。” 甜儿目光一亮,“小姐真厉害,随随便便取的名字,都这么好听。” 云薇勾唇笑了下。 “那名字取好了,得卖多少钱才合适?”甜儿又问。 “一般会买这种药的人,都不缺银子,你尽管往高了叫价便是。”云薇提点道。 甜儿闻言,顿时多了底气,一脸钦佩道“小姐说得太对了,那奴婢准备准备,一会儿便出发。” 云 薇想了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甜儿立即摇头,“不行不行,那种地方,小姐去不得,奴婢自己去就成。” 云薇好笑地说“你又没去过那种地方,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奴婢会想办法脱身的。”甜儿握紧拳头道。 云薇仍是不放心。 青楼中鱼龙混杂,甜儿一个小姑娘,只身前去,万一露馅,可就危险了。 想着,她坚决道“一起去。” 甜儿犹豫了起来。 小姐身份高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若是为了挣银子,而搭上小姐的清誉,实在划不来。 想着,她痛下决心般道“那这银子,还是不挣了。” 云薇被她气笑了,“卖药可是你提出来的,为此我还折腾了一天,你说不挣就不挣?” 甜儿咽了咽口水。 她是极想挣银子的,但是让小姐跟她一起去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妥当。 见她仍在犹豫,云薇没好气道“放心吧,我有熟人在那种地方,保证我们俩都不会吃亏。” 甜儿惊讶,“小姐在那种地方,还有熟人?” 云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何止有熟人,京城中最有名的那家青楼,还是她开的。 甜儿见她不像说假的,霎时殷勤地给她捶起了肩,“是奴婢目光短浅了,那咱们晚上一块儿去。” 云薇勾唇。 她本来可以叫阿正陪着甜儿一块去,但她另有事情,要吩咐阿正去办,而她左右也是闲着,陪甜儿走一趟,也无妨,当作是玩了。 …… 夜幕降临,街上许多铺子的生意都萧条了起来,却唯有秦楼楚馆,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尤其是怡红院。 作为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不止姑娘色艺双绝,就连酒水和膳食,也是一绝,因此,来这里的客人,多不胜数,还总是流连忘返。 天刚一擦黑,怡红院中,便已是灯火鼎盛,客似云来了。 而此时,扮成男子的云薇,手里摇着折扇,坐在靠窗的一隅,正一边应付着怡红院姑娘的殷勤劝酒,一边留意甜儿的动向。 不远处,甜儿正在卖力地朝几名男子,兜售“春色满园。” 她扮成了富家公子的模样,刚踏入怡红院时的紧张和不自在,在卖出一瓶药粉后,便被兴奋取代了。 这会儿,她再介 绍起“春色满园”,已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我有一个客人,本来是不行的,但在服过我这个祖传的药后,一个晚上,竟然能同时和三个姑娘……” 云薇听到这句,被口中的酒水给呛了一下。 “咳咳咳……” 是她低估了甜儿。 前面甜儿说出“春色满园”的用途时,还磕磕绊绊的,这会儿说起羞人的话,却能脸不红,气不喘了。 很快,甜儿又顺利卖出去了几瓶。 她满脸兴奋地跑回了云薇的身边。 “小……哥,你看,我又卖出去了几瓶。”她将手里挣来的银子,捧给云薇。 云薇尽管心里一言难尽,但面上却满含赞许,“嗯,真厉害。” 得了小姐的夸赞,甜儿更加自信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甜儿见他们衣着华贵,目光一亮,连忙拿着药瓶,再次跑了过去。 “这位公子,要不要试试我家祖传的‘春色满园’?我保证您服用过后,雄风大振,金枪不倒,欲罢不能,一晚上大战八个,不在话下!” 云薇“……” 刚刚三个,这会儿变成八个了。 咳咳。 虽然她对自己制的药粉有信心,但是一会儿甜儿回来,她还是得提醒她,不要虚报。 毕竟药也是因人而异的。 不同的人服用,效果也会不同。 万一人家信了甜儿的话,以为一夜能战八个,回去后一试,只能战三个,不就会被扣上骗子的大帽子么? 那她下次还怎么来这里兜售药粉? “哪里来的混子?再敢胡言乱语,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像炸雷一样。 第四十二章 以王爷的体魄能一夜战五 云薇惊了下,立即转头,竟见甜儿已被人揪住了衣领。 揪甜儿衣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 此时清风一脸恼恨地瞪着甜儿。 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跑到主子跟前来兜售这什么鬼药。 万一触动主子的伤心事,便是将这小子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恨。 云薇面色一僵,清风在这里,那容桢…… 她目光缓缓转向清风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赫然正是容桢。 云薇抚了抚额,顿觉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撞见他们。 眼见着甜儿被为难,她无法坐视不管,只能打开扇子,遮掩住半边脸后,快步走了过去。 “这位壮士,我这位兄弟莽撞,冲撞了各位,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云薇粗着嗓子,歉声道。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半遮着脸,露出的侧脸,洁白无瑕,隐约还有些眼熟,便不动声色道“清风,放了他!” 清风这才松开了甜儿,却仍不解气,“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卖这种药,真是没出息!” 甜儿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 尤其揪着自己的这个青年,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实在吓人。 她被吓得不轻,白着脸,站到云薇身后。 云薇见她面色都吓白了,眉头皱了下,忍不住怼了一句,“卖药怎么了,又没偷没抢,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做些正经事,却跑来逛这青楼,也不甚有出息。” “嘿,你这小子,还敢犟嘴!”清风被气笑了,刚要伸手去抓云薇,却见他家主子,先一步伸手,夺走了云薇手里的扇子。 没了扇子的遮挡,云薇的面容,便暴露在了容桢的眼中。 二人四目相对,云薇愣在原地。 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甜儿和清风身上,没防备容桢会有此一举。 这时与他目光对上,云薇是有些尴尬的。 真是大意了。 “云东家,好兴致。”容桢回过神来,凤眸眯起,似笑非笑。 方才他就觉得她的侧脸有些熟悉,果然不出所料,真是云薇。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女扮男装,跑来逛这青楼。 不过他早已见识了她的惊世骇俗,对她的行径,倒不是很吃惊。 见自己暴露了,云薇索性也不再遮掩,镇定自若道“王爷也是好兴致。” 容桢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倒是清风。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竟然是你,你跟那小子是……” 说到此处,他住了口。 刚才那小子,胆大妄为,竟然跑到主子面前兜售那劳什子的春色满园。 该不会也是云东家授意的吧? 意识到这层,清风咽了咽口水。 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明知主子不行,这不是刺激主子么? 容桢也想起来前头发生的事情,俊脸染了几分阴霾,“云东家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云薇顿了下,这件事情,毕竟是她理亏,便轻咳一声,解释道“王爷别误会,这件事情,完全是碰巧,我这小兄弟,最近手头紧,便想着用祖传的配方,来这里换些银子花,倒没想到会冲撞了王爷。” “手头紧?”容桢愣了下。 薇毫无压力地点了点头。 容桢瞥了眼躲在她身后的甜儿,那应该是她的丫鬟了。 怕是真的手头紧,她才需要和丫鬟一起出来卖药吧。 想着,他对清风道“给云东家一万两。” 清风看来,云东家竟然和小厮跑来青楼卖药,怕是真的遇到困难了,闻言,二话不说,从怀里拿了一叠银票,塞到云薇手里。 云东家可是身负医治主子的重任,怎能为了几两银子,花费心思? 云薇“……” 甜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多钱啊。 “下次有困难,直接来找本王。”容桢低声道。 云薇杏眸眨了下,回过神来,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而是从善如流地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然后又从甜儿手里要来剩下的五瓶药粉,统统塞到了容桢手里。 “多谢王爷,剩下的这些药粉,便送你了。”说着,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这丫鬟方才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辞,但以王爷的体魄,一夜战五,应当没问题。 但王爷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得悠着点,这药只能暂时让您重振雄风。” 她突然地靠近,令容桢愣了下,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整张俊脸已黑成了锅底。 他薄唇抿紧,低斥道“再胡说八道,便拔了你的舌头!” 云薇不以为意,后退了一步,“祝王爷玩得开心,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罢,便拉着甜儿快步跑了。 容桢“……” 清风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云东家还真是懂得怎么气主子。 “王爷,那位是……” 这时,旁边有个官员,好奇问道。 “一个朋友。”容桢有些恼怒,将瓶子丢给了清风,淡淡道,“走吧。” 拿着瓶子的清风“……”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这种药啊。 云薇将甜儿带离容桢等人的视线后,停了下来。 甜儿原本的惊吓,早已被兴奋取代,满脑子都是那白花花的银票。 天哪,好多钱,这下,小姐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她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的兴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怎么认识那位王爷的?” 云薇杏眸眨了下,“无意中认识的。” 甜儿犹有些不敢相信,“那人……真是王爷?” 薇应了声。 方才她与容桢说话时,甜儿就在身边,自是有听到她与容桢说的话。 “那位王爷,出手好大方。”甜儿眼睛晶亮地看着云薇的袖子。 云薇唇角勾了勾,“确实挺大方的。” 虽然她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小姐,带来的二十瓶药粉都卖完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甜儿有些振奋,今晚的收获真多。 不但卖了药,小姐还平白得了那么多的钱。 不过她心里有些扼腕,早知药那么好卖,她就把全部的药粉都带来了。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三十瓶,明天再拿来卖,肯定也能卖掉。 她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明日再来卖药粉的事情了,丝毫忘了,方才的凶险。 云薇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提点道“下回再要来卖,可要注意一点了,像方才的情况,你不该贸然冲上去,若遇上凶恶的人,可就有麻烦了。” 经她一提点,甜儿也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禁有些懊悔,“奴婢知道了,下次定不会再那么冲动。” 当时她也是被前面顺利卖出那么多药,给喜昏了头,看到人家穿得华贵,没仔细斟酌,便跑上前去兜售了。 若非有小姐解围,她这会儿必定被揍了。 见她听进去了,云薇便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脸不善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甜 儿见状,面色变了变,但还是鼓足勇气挡在了云薇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 怎么能拱手让人 “做什么?你们未经我们怡红院的同意,便在我们怡红院兜售东西,还懂不懂规矩?”打手一脸的凶相。 “那、那你们想如何?”甜儿因为害怕,有些底气不足。 “如何?”另一个打手,抱着手臂,恶狠狠道,“将所得的银子交出来,今日的事情,或许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否则……” 打手没再往下说,却狞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甜儿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们是想抢她们的银子。 那可是她和小姐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给他们? 可是对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给他们的话,她和小姐就会有危险。 “这是我们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不可能全部给你们,但是、但是可以给你们一些。”甜儿鼓起勇气,忍着肉疼道。 “嘿,敢跟我们讨价还价?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两个打手被气笑了,对视一眼后,各自朝两人伸出了手,打算将二人拎到无人处好好教训一顿,再拿走他们身上的银子。 在他们看来,二人长得弱不禁风的,怕是一拳,就能让他们乖乖交出银子。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要碰到二人之际,云薇突然出手抓住了他们的手腕。 二人一愣,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依我看,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是你们!”云薇冷哼一声,抓住他们手腕的手,微一使力。 下一刻,一声惨叫,自二人喉中喊出。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他们的手竟然被生生折断了。 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甜儿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她早就察觉到小姐似乎会武功,可那两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姐竟然能折断他们的手臂? 反应过来,甜儿一脸震惊地看着云薇。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多时,一群打手闻风而至。 看到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俱是面色一变,以为云薇两人是存心想闹事。 “大胆狂徒,竟敢在怡红院撒野,今日休想迈出怡红院半步,给我拿下他们!”为首的打手,满脸怒意,做了个手势后,那些打手便挥棍要冲向云薇主仆。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喝止了他们。 打手们回头一看,见是老鸨,纷纷停下了动作。 “刘妈妈,这两人在楼中闹事,还把我们的兄弟打伤了。”为首的 打手,连忙禀报道。 哪知,刘妈妈却一脸怒容,“没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我的贵客,还不将他们二人押下去?” 打手们一惊,忍不住打量了云薇一眼。 他们竟是刘妈妈的贵客? 打手们此时哪里还敢找云薇的麻烦,迅速将地上的两个打手拖走了。 待人一走,刘妈妈款步上前,笑意吟吟地看向云薇,“让客人受惊了,还请客人移步屋内一谈。” 云薇点了点头。 甜儿生怕有诈,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会不会是陷阱?” 毕竟小姐打伤了他们两个人,这老鸨一看便不是吃素的,是不是想将小姐骗进屋,再对付小姐? 云薇看出她的顾虑,宽慰道“没事,你在这里等着我。” “可是……”甜儿仍旧担心。 “这老鸨,是我的熟人。”云薇只好解释了一句。 甜儿一听,恍然大悟。 是了,来怡红院之前,小姐说过,她在青楼中有熟人,原来就是这老鸨吗? 甜儿总算放心了一些。 云薇跟着刘妈妈进了屋。 门甫一关上,刘妈妈便毕恭毕敬地向云薇行了一礼,“不知东家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东家恕罪。” “我也是临时起意前来的。”云薇摇了摇头,扶起了她。 “东家快请坐。”刘妈妈恭敬道。 云薇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妈妈亲自沏了茶来。 “东家这次来怡红院,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薇喝了口茶后,开口道“吩咐倒没有,不过我有个小姐妹,想在你这里兜售春药,下次再来,你们别为难她。” “就是方才与东家一起的那个姑娘?”刘妈妈询问。 薇点头,并不意外,她会认出甜儿是个姑娘。 刘妈妈从事这行多年,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没问题,请东家放心。”刘妈妈松了口气,立即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东家很少来怡红院,一般有什么事情,她都向丁管事汇报,再由丁管事跟东家禀报。 今日东家突然到来,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小姐妹卖药一事。 本来怡红院,是不允许客人私自售卖东西的,但是东家要照拂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那帮打手,刘妈 妈还需要整顿一下。我不希望我们楼中,出现欺压敲诈客人之徒。”云薇忽然沉声道。 刘妈妈一凛,“这件事情,是奴家疏忽了,东家放心,奴家定当好好整顿,再不叫此类事情发生。” 若不是东家今日到来,她都还不知道底下的人那么胆大妄为,竟敢顶着怡红院的名头,欺诈客人。 今日若换成是别的客人,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必然给怡红院的口碑造成影响。 想到这里,刘妈妈惊怒不已,她自认御下甚严,没想到还是有人,敢无视她定的规矩,在楼中生事。 云薇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并且也有了决策,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方才我在大堂中坐了片刻,发现进来的客人,好像没有以往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心道,东家眼睛果然毒辣,若是一般的人,怕是根本看不出差异。 因为怡红院每日的客人,看起来还是那样多,但只有她清楚,客人比起以往,削减了不少。 而东家那么久没来,竟一眼就看出来了差异。 当下,她也不敢隐瞒,如实汇报道“客人近来确实是变少了,这源于我们的对家金凤楼,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找来了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据说那美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弹得一手好琴,把我们怡红院的许多常客,都吸引了去。 这件事情,我本也准备向丁管事汇报的,不想东家竟然来了。” 云薇闻言,明白了过来。 怡红院虽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青楼,但在京城,遍地都是皇亲贵冑,商贾巨富,这些人不差银子,却都喜欢附庸风雅,狎妓玩乐之事,所以京城中,出挑的青楼不少。 就像刘妈妈口中的金凤楼,就是可以与怡红院比肩的存在。 现在金凤楼用一个绝色美人,便引得那些人趋之若鹜,连带怡红院的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要不要我派人去……”刘妈妈觑着她的面色,低声请示道。 第四十四章 总会露出点什么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制止道“什么都别做,那些客人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我们不要受金凤楼的影响,继而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招牌。我们要做的是打理好怡红院,让来此的客人能够宾至如归。 只要客人满意了,就自然还是会选择我们怡红院。” 来这种地方的客人,无外乎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漂亮的花魁固然吸引人,但不是人人都能拥抱花魁的,能不能留住客人,还是得看这家青楼的做事风格。 他们怡红院并不缺美人,再加上酒水膳食都一绝,只要好好维持,不出岔子,根本不必惧怕生意会被抢走。 若是因为对手的一点动作,就被影响到,根本很难走得长远。 刘妈妈有些赧然,“是奴家目光短浅了。” 这几日,因为金凤楼的关系,他们怡红院的生意减少了一些,她确实着急又生气,也打定了主意,要搞搞金凤楼,给金凤楼一些教训,如今听了东家的话,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可取。 对于她的能力,云薇是信得过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怡红院交给她打理。 只不过这几年,怡红院的生意顺风顺水的,所以出了金凤楼抢生意的事情,刘妈妈才会着急。 她相信她会及时调整过来。 接下来,她又查看了楼中的账目,心里有数后,没有多留,带着甜儿回了李家。 翌日。 云薇刚起来,甜儿便进来禀报道“小姐,陈姨娘几个来了。” 云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挑了下眉,“今日怎么这么积极?” 尤其是陈玉娘。 除了进门的第二天来敬过茶后,之后陈玉娘可都没来。 “不知。”甜儿摇头。 云薇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让她们进来。” 陈玉娘几个进屋时,云薇已经收拾好了,坐在椅子上。 “给夫人请安。”陈玉娘几个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 云薇点了点头,“坐吧。” 陈玉娘几个依言坐下。 塞暄了几句后,云薇打发走了沈姨娘几个,独留了陈玉娘。 陈玉娘目光微闪,笑意盈盈道“姐姐,妾伺候您用膳吧。” 云薇淡淡瞥了她一眼,陈玉娘虽然为妾,却心高气傲,自诩高人一等,今日主动说出伺候她的话,真是令人意外。 她唇角淡淡勾起,“ 好啊。” 陈玉娘见她没拒绝,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满腹疑云。 很快,甜儿便带着人将云薇的膳食给端了进来。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早膳,陈玉娘眸底掠过阴霾。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都没见她桌上有这么丰盛。 看来这些年云氏掌家,捞了不少的油水。 怪不得沈氏握着掌家权不肯松手。 想到此,她越发坚定了要将掌家权给要过来。 云薇看着她那转动的眼睛,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来陈玉娘是一点也不知道李家现在有多穷了。 李曜廷瞒得可真是紧。 “天天吃这些,真是腻味。”云薇故作嫌弃的口吻。 陈玉娘攥紧了帕子,云氏这是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若是尝过,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陈玉娘不由想起了当初流放边关时,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境,再对比眼前云氏的铺张浪费,她心里很是不平衡。 云氏一个村姑,凭什么吃那么好? 她心里恼怒,却一脸的殷勤,“姐姐身子弱,要多吃一些才是。姐姐想吃哪个,妾帮你夹。” 云薇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水晶蒸饺,“这个。” 陈玉娘忍着气,动手帮她夹到了碗里。 云薇吃完,又指了指另一道小笼包,“那个。” 陈玉娘只好又给她夹起了小笼包。 “我要吃那个……” “这个……” 接下来,陈玉娘便只顾着给云薇夹食物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云薇已经吃饱了。 陈玉娘怒恨不已。 这云氏,还真将她当下人使唤了。 “你还有事么?”云薇见她还杵在那里,一脸疑惑问道。 陈玉娘滞了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听说昨晚姐姐又出门了,近来可得小心一点才好。” “这话怎么说?可是出什么事了?”云薇一脸的不明所以。 陈玉娘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听说最近城中混进了采花大盗,专门掳掠女子,妾也是担心姐姐深夜出门,不安全。” “采花大盗?”云薇目光一闪。 玉娘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悄然打量着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云薇适时 地露出惧怕,“那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 陈玉娘暗暗皱了皱眉。 难道前两日,云氏出门时,并没有遇到过危险? 若是遇到过,她不应该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了,她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脱,且毫发无伤的? 前日云氏从外面回来时,她心里便觉得奇怪了。 没想到,昨天夜里,春香的屋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正是春香日前雇佣过,要害云氏的人。 这太奇怪了,那人怎么会死在春香的屋里? 到底是谁将尸体放进去的?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又惊又怕,可这件事情,又不能声张,她只好叫来了兄长帮忙处理尸体。 兄长让她来云氏这里打探,认为如果是云氏做的,总会露出点什么。 可刚才她故意提起采花大盗时,她除了惊惧外,并无别的反应。 难道是她想错了,并不是云氏所为? 见查探不到什么,陈玉娘便不想多待了,“姐姐若没别的吩咐,那妾先回去了。” 薇含笑点头。 陈玉娘一走,甜儿担忧道“陈玉娘说的是真的吗?城中真的混进了采花大盗?” 云薇好笑道“那是她胡说的,京城中,怎么可能出现采花大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甜儿不解。 云薇勾起唇角道“自然是因为她心虚。” 之前她只是怀疑,现在却完全可以确定,上次那几个被阿正杀死的大汉,正是陈玉娘雇佣的。 她只是让阿正将其中一人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就让他们露出了马脚。 “啊?”甜儿听得一头雾水。 云薇没再多作解释,不过这会儿陈玉娘的兄长,怕是已经被官府扣押了。 她脸上闪过玩味。 不出她所料,陈玉娘刚回到院子,春香便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小姐,三公子出事了。” “什么?”陈玉娘愣在原地。 第四十五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三公子被官府的人扣押了,说他涉嫌杀人。”春香声音哆嗦,“定是昨夜、昨夜三公子处理那具尸体的时候,被官府的人撞见了。” 陈玉娘心里一沉,也想到了这茬。 若是如此,岂不是她害了三哥?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春香面色苍白。 昨夜她屋里突然出现死尸时,她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小姐叫来了三公子帮忙处理,她心里觉得不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先回一趟陈家。”陈玉娘咬着牙道。 朝廷今日就该下旨恢复他们陈家的爵位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三哥出了事,这件事情,若压不下去,怕是会影响到陈家恢复爵位。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想搞她陈家。 陈玉娘无比悔恨,昨夜的事情,她不该叫三哥来帮忙的。 漪澜院。 “小姐,陈玉娘带着人匆匆出了府。”甜儿一进屋,便向云薇禀报了此事。 云薇“嗯”了声,继续看医书。 “她们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甜儿若有所思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陈家出了事?” “怎么说?”云薇不动声色道。 关于阿正将那日劫匪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一事,甜儿并不知情,她也没打算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意味着泄露的机会更大。 “那陈玉娘总是将她是陈国公府嫡女一事,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就要复起了一样,方才奴婢看到她面色很是仓惶地出了府,奴婢觉得,怕是陈家复起的事情,有了变数。”甜儿猜测道。 云薇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热闹看了。”甜儿幸灾乐祸。 云薇唇角勾了勾,陈家确实会很“热闹”。 …… 陈玉娘在娘家待了一天,傍晚才回。 甫一进门,便被李老夫人派的人请去了秋桐院。 陈玉娘进去时,屋里除了李老夫人外,沈氏和李明珠也在。 见她进来,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眼神各异。 陈玉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们请她过来,定是要问陈家恢复爵位一事。 想到此,她心里一阵烦躁,偏又不能调头离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母亲找我?” 李老夫人一脸的和蔼,“在外奔波了一天,累了吧? 赶紧坐下。来人,去厨房将那吊梨汤端来,给陈姨娘喝。” 陈玉娘见状,更加不自在了,忙道“母亲不用忙活,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会儿。” 闻言,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急,先说说你们陈家的事吧,爵位的事情,圣旨可下了?” 陈玉娘见回避不了,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圣旨倒是还没下,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再变了。” “什么?圣旨还没下?”不等李老夫人说话,李明珠的声音,瞬间尖锐地响起。 陈玉娘心头不舒坦,她陈家的事情,跟她一个小姑子,有什么关系? 她压下怒气,开口道“今日虽然没下,但过两天,肯定会下的。” “每次都说过两天,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我看你们陈家复起,已经没什么指望了。”李明珠语气讥诮。 因为这个陈玉娘,大哥还抢了她的首饰去当银子,给她陈玉娘买嫁衣。 母亲更是连一直戴在手上的玉镯,都给了她,原以为陈家复起,李家也能跟着沾光。 结果等了这么久,陈家复起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怕是陈玉娘一开始就是哄骗着他们全家对她好的。 李明珠越想越气,是杀了陈玉娘的心都有了。 沈氏脸上也露出失望和不悦。 亏她这些日子,还一直讨好陈玉娘,以为陈家复起后,她也能得些好处,结果朝廷根本就不下旨。 “玉娘先前该不会是哄骗我们的吧?”沈氏忍不住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也是一片阴沉。 若陈家没有复起的可能,她之前何必得罪云氏?落得两头空? 云氏至少是侯府千金,其实只要曜廷好好待云氏,侯府还能不扶持曜廷? 李老夫人越想,面色越阴沉,深深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陈玉娘见三人或讥嘲,或失望,或阴沉着脸看自己,顿时愤怒又憋屈。 前几日以为她家能复起时,三人百般地讨好她,现在听说她家可能复起无望了,立即便转变了态度。 “我为什么要哄骗你们?朝廷本就已经拟了旨,再过两天,肯定就会下旨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道。 “再看看吧。”李老夫人的面色淡了下来,摆了摆手,驱赶之意明显。 陈玉娘一肚子火。 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但 此时,她家的事情还悬着,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回到院子后,她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在屋里打砸了一通,以宣泄怒气。 这些人,都是势利眼! 等着吧,等她家恢复了爵位,她倒要看看,她们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嘴脸! 到时候,她定要好生地羞辱她们! 陈玉娘一脸阴沉。 “小姐,老爷不是说,让您回来后,让伯爷想想法子,将三公子先救出来?”这时,春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陈玉娘一听,这才想了起来。 据她爹得到的可靠消息,朝廷会在今日下旨恢复陈家爵位,可她在陈家等了一天,也没能等到圣旨。 她爹认定,事情有变,肯定是跟她三哥有关。 她三哥若不能无罪释放,朝廷怕是要重新审视他们陈家了。 到时候,撤回爵位也不一定。 思及此,陈玉娘终于冷静了下来,忙问道“伯爷现在何处?” “书房。”春香立即回道。 闻言,陈玉娘收拾了一番,去了书房。 此时漪澜院。 云薇挑眉看着突然到来的张嬷嬷。 “夫人,这吊梨汤,是老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您炖的,眼下天气干燥,夫人多喝一些,能去躁润喉。”张嬷嬷放下手里的吊梨汤,陪着笑脸道。 “老夫人真是有心了,不过我用不着喝这些。”云薇说着,将桌上的碗,端给了甜儿,“梨汤润肺降火,你最近火气大,就给你喝吧,得好好喝着,别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甜儿接过碗,一脸的受宠若惊,“真是要折煞奴婢了,这可是老夫人为小姐您炖的呢。” “不要紧,老夫人慈悲为怀,给谁都一样,相信她是不会见怪的。是吧,张嬷嬷?”云薇忍下笑意,转头看向张嬷嬷。 第四十六章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 张嬷嬷心里恼怒无比。 甜儿一个贱丫头,怎么配喝老夫人吩咐炖的吊梨汤? 但是面对云薇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她却不敢反驳。 只能憋屈道“夫人……说得对。没别的事的话,老奴便先告退了。” 云薇点了点头。 待张嬷嬷一走,甜儿便放下了吊梨汤,一脸困惑道“那老虔婆突然对小姐示好,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这汤里下了毒呢。” 云薇摇了摇头,“下毒不至于。” “那她为什么突然对小姐这么殷勤,肯定有所图谋。”甜儿皱眉道。 云薇点头,“她确实有所图。” “她想在小姐身上图什么?”甜儿很是疑惑。 “自然是因为她觉得陈家可能没有复起的指望了。”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她能接纳陈玉娘,自是因为陈家会恢复爵位,给李家带来好处。 现在突然向她示好,肯定是因为陈玉娘今日回了陈家,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李老夫人不想两头都落空,这才厚着脸皮,重新对她示好。 毕竟云家是侯爵,又是世家大族,虽比不上国公的爵位,但总比他们伯府强。 可李老夫人觉得,她向她示好,她便得感激涕零? 简直是不要脸! 虽然她觉得梨汤没有毒,但还是用银针试了一下,才放心地给了甜儿喝。 甜儿也没客气,咕噜几下,便将汤给喝掉了。 “这李老夫人让人送的梨汤,就是好喝。”甜儿咂着嘴道,心里想的是,老夫人若是知道这汤被她喝了,肯定要气死。 “放心,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等着你。”云薇笑道。 甜儿眼睛雪亮。 秋桐院。 李老夫人得知云薇将吊梨汤给了丫鬟喝,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但转而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因为陈玉娘而冷落了她,云氏心有不快,也是应该的。 想着,她吩咐张嬷嬷道“我记得薇薇最喜欢吃那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今晚让厨房给她做去。” 嬷嬷应了下来。 此时沈氏为了铺子的事情,正在心烦意乱。 上回铺子的掌柜,听了李曜廷的话,便以靖安伯府的名义,重新去跟那些供货的商铺谈,结果人家根本不买账,都将话给说死了,就是不愿意再给李家的铺子 供货。 她得知后,便自作主张,让那些掌柜重新找别的商铺谈了。 这回倒是挺顺利,那些商铺不仅愿意给李家的铺子供货,也愿意赊账,同意一年一结。 可换过了货源,铺子里的生意却并不景气,到了今日,一样货都没卖出去。 这时听得底下的人禀,老夫人特地吩咐为云氏做的菜后,她大为光火。 她在这里为李家忙前忙后,殚精竭虑,老夫人的眼里,却只有陈玉娘和云氏。 回到屋里后,看到窗前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摔打着东西,弄出声响来。 她怎么那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瘫子,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要她来照顾。 李彦廷瘦削苍白的脸上,闪过隐忍,半晌,才开口道“我的药为什么给断了?” 沈氏一听,更来气了。 他从来不会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却只担心他自己的药。 沈氏冷冷道“你不知道吗?府中已经没银子给你买药了,千金阁的药那么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愿意再将药赊给我们了。” 李彦廷闻言,沉默了下来。 这些年,他这破败的身子,确实给家里增加了很多负担,若不是三年前,千金阁的人突然上门给他诊治,并给他开药,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说你也是老夫人生的儿子,为何在老夫人眼里,只有李曜廷,却没有你?”沈氏冷嘲热讽,“如果没有我,你哪一天死在这屋里,怕是都没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到李家来?”李彦廷突然转过头,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沈氏怔了下。 她为什么要嫁到李家? 那是因为她沈家,比李家更穷。 而且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时,给的彩礼丰厚,她爹娘见钱眼开,没问过她的意愿,立即便答应了婚事。 即便,她要嫁的人,是一个瘫子…… 见她怔在那里,李彦廷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问道“听说最近都是你在管家?” 说起这件事情,沈氏挺直了胸膛,颇是得意,“对。” 李彦廷见状,一脸的讽刺,“蠢材!” “你说什么?”沈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彦廷皱眉忍受着双腿传来的疼痛,不知为何,自从断了药后,他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竟有了痛觉,每每折磨得他 睡不着觉。 他咬着牙关,忍过痛楚后,哑声道“你明知李家穷成了那样,还要将掌家权接过来,不是蠢,是什么?” 沈氏恼怒道“云氏给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家里那么穷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曜廷得了朝廷封赏,以后每个月都有朝廷的俸禄,而且外头的人都得敬着咱们。” “你用大哥的名义,在外头赊账?”李彦廷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沈氏心里一虚,但继而又拔高了声音,“若不这么做,一大家子吃什么?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李彦廷沉着脸道“赶紧将管家权放出去。” “凭什么?”沈氏怒声道。 虽然李家账房没钱了,但是李曜廷的名头好用,她要买什么,全部可以记在他的名下,而且自从管家后,府里的下人,对她是越发恭敬了。 她很享受这样的风光,才不会将管家权放出去。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李彦廷威胁道。 沈氏闻言,气得眼睛都红了,扑上去捶打着他的羸弱不堪的身子,“你狼心狗肺!” …… 漪澜院。 沈氏进去时,云薇正在吃饭,桌上的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她看着很是碍眼,将眼睛别开了。 “你找我什么事?”云薇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对于沈氏,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沈氏将手里的对牌钥匙,放到了桌上,“我不想管家了,这管家权,还给你。” 第四十七章 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云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沈氏有多想管家,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两年,她可是一直馋她手里的管家权。 即便掌家后,沈氏知道了李家的窘境,但虚荣心使然,她并不愿意就此放手,毕竟李家虽然没钱了,但李曜廷的名头好用。 对于近来,沈氏顶着李曜廷的名义,到处赊账一事,她都清楚。 沈氏不是觉得很享受掌家带来的风光么,怎么突然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想着,云薇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沈氏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将掌家权送回来,但是李彦廷威胁会休了她。 虽然李彦廷是个瘫子,什么都要人照顾,但却是她的丈夫,若将她休了,她娘家是不会接纳她的,她根本无处可去。 所以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将掌家权送回给云氏。 这时听得云氏问的话,她满脸憋闷道“没有,我就是胜任不了这份差事。” “是么?可我看你最近不是将李家打理得挺好的么?”云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好整以暇道。 沈氏闻言,倒是有些心虚了,毕竟李家账房没钱,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她都是让人去赊的账。 但想到,她赊账,也是为了李家,便又挺直了脊背,高傲道“总之,我现在不想管家了,之前是你管的家,以后便也由你继续管着。” “可我并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一惊,对上她清冷的眸子,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氏什么都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云薇瞥了她一眼,“是想要我挑明?” 沈氏悻悻地住了口。 云薇没再多言,拎起那些对牌和钥匙,提点道“你若实在不想管家了,便送去给陈玉娘吧,我看她倒是很想管家。” “她一个小妾,凭什么管家?”沈氏拔高声音,很是不服气。 纵然她不想管了,也不想让一个小妾管着。 “就凭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噎了下,可很快,又不屑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以为陈家能复起呢?我告诉你,陈家根本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才是正室夫人,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妾,凌驾在你的头 上?你娘家可是平宁侯府,而她陈玉娘的娘家,却什么也不是,她根本就比不上你。 你若拿出强硬的态度来,相信老夫人也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陈玉娘一个小妾,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你这般窝囊地躲在院子里,只会让人觉得你更好欺负。” 看着对方一副在为她着想的模样,云薇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却道“你说得有道理。” 沈氏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越发来劲,“这就对了嘛,再怎么样,你才是正室夫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妾作威作福,你应该将她赶出去。” “若是陈玉娘的娘家如今恢复了爵位,这些话,你应该会对陈玉娘说吧?”云薇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沈氏面色不自在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才是妯娌,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是么?但前段时间,我见你对陈玉娘是诸多讨好啊。”云薇慢悠悠道。 沈氏今日这般义愤填膺,不过是觉得陈玉娘的娘家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底,沈氏也是势利眼。 “怎么可能?”沈氏目光闪躲着,很是心虚,“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不进去便算了。” 云薇将钥匙对牌,扔给了她,淡淡道“给陈玉娘送去。” 沈氏暗暗撇了下嘴。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云薇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彦廷的腿,现在可是疼得厉害?” 沈氏没有多想,只烦躁地应了声,“他每晚都疼得死去活来,没了药,我看他也差不多要去了。” 她走后,甜儿有些不解地说“这沈氏还真是铁石心肠,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二爷的死活。” 云薇道“她当年是迫于无奈,才嫁到李家来的,跟李彦廷没感情。” “可是她在沈家,也没有多好。”甜儿说着,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小姐,上回您出门后,奴婢看到李二爷在咱们院子外面。” “他来做什么?”云薇诧异。 甜儿摇了摇头,“奴婢上前问他,他说他只是随便走走,然后问了一句你可在院中,奴婢说不在,他便走了,奴婢寻思,他是不是来找您的?” 云薇闻言,没再问什么。 甜儿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二爷挺可怜的,不能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还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老夫人也不重视他,奴婢看沈氏,也是盼着他死的,明明那么好的人……” 云薇思绪飘远。 李彦 廷确实跟李家的人都不一样,只是运气差,从马上摔下来后,便瘫痪了。 她嫁进李家那会儿,他已经瘫痪在床,无法行走了,李老夫人也放弃了他。 后来她暗中让丁管事安排了大夫上门给他诊治,又给他用药,他才好了一些。 虽然不良于行,但他却从不抱怨,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所以她才做主,帮他娶了沈氏过门照顾他。 沈氏不知,原本她的爹娘,是想将她卖给一个有脏病,还虐死了几任妻子的老鳏夫的,她正好撞见,这才上门提亲。 经过三年的药物刺激,李彦廷的腿,是时候可以针炙了。 云薇若有所思着。 沈氏去陈玉娘院子时,她才从李曜廷的书房回来。 见她面色嫣红,整个人一副软泥似的,沈氏暗暗唾弃。 她虽然没有跟李彦廷圆房,但以前在沈家时,见过姨娘们被宠幸后的模样,就跟眼下陈玉娘一个德性。 陈玉娘刚刚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将钥匙和对牌放下后,说道“府中的事务,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那些管事会直接向你禀事。” 陈玉娘一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竟有这样好的事情。 沈氏不是握着掌家权不肯放么,怎么忽然之间,转性了,愿意放手了? 可不管如何,沈氏愿意将掌家权交出来,是好事。 陈玉娘压下心头的狂喜,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突然不想掌家了?” 第四十八章 让云薇生下子嗣 沈氏叹了口气,“我夫君身子越来越差,我想专心伺候他。” 陈玉娘闻言,心里的疑虑顿消,“既然二弟身子不好,你确实应该专门伺候他,府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会打理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沈氏点点头,实则心里不甘极了,可却又不得不放手。 她一走,陈玉娘拿起那些对牌,看了又看,心里一阵欢喜。 她这也算是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 秋桐院。 李老夫人思来想去,让人去请了李曜廷过来。 李曜廷一进门,便看到母亲阴沉着脸,心里沉了沉,却故作不解地问“母亲找我过来,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老夫人沉声道“之前你跟我说陈家会恢复爵位一事,是不是故意哄我的?”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母亲找他过来,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哄您?所说自然都是事实。” “事实?”李老夫人冷哼一声,满脸不悦,“若是事实,都这么久了,朝廷为何还没有下旨?我看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陈家是不可能恢复爵位的。” “母亲先别着急,陈家恢复爵位是迟早的事,只是不巧,昨夜陈祈涉嫌杀了人,被官府给收押了,所以朝廷的旨意,今日才没有下下来,但陈祈并没有杀人,只要能无罪释放,陈家便可恢复爵位。”李曜廷连忙解释道。 他本来不想将陈祈已被官府收押一事,说出来,但是母亲明显不信陈家会恢复爵位。 他不想玉娘因此被母亲针对。 “陈祈杀了人?”李老夫人的面色变了变。 “陈祈没杀人,是别人诬陷他的。”李曜廷急忙澄清。 “你怎知他是被人诬陷的?我看他分明是因为觉得陈家能复爵,所以得意忘形,才杀的人。这件事情,你别去趟浑水,我看陈家是已经到头了,是不可能恢复爵位的。”李老夫人的面色很是难看,同时,也很是后悔,她当初怎么就信了儿子的话,以为陈家会恢复爵位,继而为了陈玉娘,而跟云薇撕破脸? 现在好了,陈家复起无望,她还把云薇给得罪了,这是两头都要落空了。 李老夫人越想越后悔,她真不该听信儿子的话的。 想到此,她沉下声音道“从今日起,你不准再踏入陈玉娘的屋里,你需好好对待云薇,以获得她的谅解。” 李曜廷面色骤变,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武断?陈家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您不该……” “住口!”李老夫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为你当初向我保证,陈家会恢复爵位,我才容许你将陈玉娘纳进门,我甚至为了她,将云薇这个好儿媳给得罪了,我实在是后悔。现在错误已造成,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弥补云薇,毕竟平宁侯府也不差,若有平宁侯府扶持,我们李家才有望更上一层楼。” 李曜廷一脸阴郁。 母亲见风使舵的样子,实在难看。 他并不想那么做。 但面对母亲严厉的模样,他只能先答应下来,“儿子知道怎么做。” 李老夫人见他听进去了,面色微缓,苦口婆心道“那陈玉娘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没有一样比得上云薇,若非她为我们李家生下一子,我根本不会让她进门,你好好思量我的话,别再跟她掺合了,跟云薇好好过日子才是,最好是早些让云薇为我李家诞下子嗣,这样她的心才会向着你。” 李曜廷沉默不语。 他深知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禀性,她能让玉娘进门,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孙子,另一方面,则是冲着陈家能恢复爵位。 现在陈家出事,她立即便转变了态度。 李曜廷心里阴郁,却并未再说什么。 翌日。 云薇正准备出门,刚走到前院时,竟遇到了李老夫人。 “薇薇,这是要出门哪?” 看着对方一脸和蔼慈祥的模样,云薇眉头微微挑起,没有说话。 李老夫人见她不吭声,便故意叹了口气,“薇薇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老夫人这话说的,你做了什么,我要生你的气?”云薇反问。 李老夫人噎了下,随后一脸后悔地说“是我识人不清,当初看陈玉娘可怜,又为我们李家生下子嗣,这才让她进了门,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为此生气,也是应该的。” 云薇听得讽刺又可笑。 这老虔婆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的? 当初她想逼自己就范时,扬言要让李曜廷休她的嘴脸,可是还历历在目。 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变了嘴脸。 不过想到陈家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意外。 老虔婆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利益。 眼下这般作态,这是觉得她又有利用价值了。 “原来是老夫人识人不清,才做错了事情,既然如此,那 老夫人便应该将陈玉娘撵出府去才是。”云薇唇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老夫人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面色滞了下,为难道“这、这不妥当吧,陈玉娘已经进门,而且她还为我们李家生下了一子,若是将她撵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老夫人是怕别人说闲话,才不想将陈玉娘撵出去?”云薇故作讶异。 李老夫人面露尴尬,“也不全是因为别人的闲话,主要是我们李家不能做那等没良心的事情。” “可是你们李家做的没良心的事情,还会少么?”云薇嘲讽。 李老夫人面色一僵,强笑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委屈,可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 “你待我不薄,难道不是建立在我对李家有用的份上?”云薇毫不客气道。 李老夫人恼羞成怒,差点没克制住怒意,但想到这个儿媳对自家还有用,便硬生生压下了怒意,故作宽容道“曜廷对你不住,你有怨气,也理所应当,不过你放心,曜廷已经答应了我,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待你,跟你好好过日子,至于陈玉娘,我不会让他再踏足她的屋里半步。” 第四十九章 好大的脸 李老夫人说完,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倨傲。 在她看来,云薇必定要欣喜若狂。 毕竟没有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好好过日子。 并且,她还保证了,不准许曜廷再踏足陈玉娘的屋子半步,她这般向着云薇,云薇肯定感动。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从云薇脸上看到她想象中的欣喜和感动,反而见云薇一脸的鄙夷和唾弃。 李老夫人面色僵了下,皱眉问“你……还不满意?” 云薇被气笑了。 这老虔婆该不会觉得他儿子是香饽饽?大家都争着想要? 真是好大的脸! 不过老虔婆今日态度大变,是觉得陈家没指望了,又不想失去平宁侯府吧?! 果然是利益熏心! 为了利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着,她故作不满道“只是不踏足她屋里?” 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她都退了一大步了,这云氏还得寸进尺,但眼下为了与她修补好关系,她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于是,她不解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我想如何?自然是将陈玉娘赶出去。”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老夫人皱眉,“这、这不可能……”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们李家,有她,没我。”云薇想起之前陈玉娘说的话,唇角微勾,不紧不慢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会得寸进尺。 云薇瞥了眼不远处的花树,见枝叶颤动,唇角的笑意加大,“老夫人好好考虑一下。”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皱紧,很是不悦,心里却不由寻思起了将陈玉娘赶出去的可能。 毕竟比起平宁侯府,复起无望的陈家,可是什么都不是。 陈玉娘除了为李家生下一个子嗣,有点用处外,其他可什么都帮不了李家。 但云薇就不一样了。 她仅有个体面的娘家,管家的能力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自从陈玉娘进门后,家里一团乱,她的吃穿用度,都没以前好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下定决心道“来人,去请陈姨娘!” 花树后,陈玉娘一脸阴沉地攥紧了帕子。 方才两人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李老夫人这个老虔婆,真是好算计。 昨日得知她家 可能无法复起了,今日便迫不及待地向云氏卖起了好。 竟让李曜廷跟云氏好好过日子,却不准李曜廷再踏足她的院子? 李老夫人这般嘴脸,真令人作呕! 现在叫人请她,该不会是真的听了云氏的话,要将她赶出李家吧? 想到此,陈玉娘脸上闪过阴毒。 既然老虔婆要做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让李老夫人那个老虔婆打消主意,可不能如了云氏的意。 而且她陈家现在为了三哥的事情焦头烂额,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添乱。 想着,她转身出了李府。 …… 李彦廷迷迷糊糊间,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是沈氏,但很快,他想起来沈家有事情,沈氏回去了,不可能那么快回来。 既然不是沈氏,那会是谁? “你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李彦廷霍然睁开了眼睛,朝来人看去。 “嫂、嫂嫂?”在看到来人后,李彦廷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还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看时,床边的人,依旧在,这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您、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云薇,她没有回答,而是温声问道“你的腿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彦廷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裤管也被卷起,两条干瘦丑陋的腿,也暴露了出来。 见状,他慌乱地起身,想将被子盖回腿上。 云薇任由他折腾,没有阻止,等着他的回答。 “自从断了药后,我这腿便有了痛觉,常常疼痛……难忍。”李彦廷冷静了下来,黯然道。 云薇看了他一眼,说道“有疼痛的感觉,便说明,你这腿还能治,是有希望重新站起来的。” 李彦廷一听,面露欣喜,但随即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这腿都瘫痪那么多年了,若不是三年前有千金阁的大夫给我诊治,又给我用了药,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你以为这三年的药,是白用的?”云薇淡淡道。 李彦廷愣了下,不甚确定地看着她,“三年前千金阁的大夫突然上门为我免费诊治,并不是大夫同情我,而是你帮忙找来的?” 云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只道“你这腿瘫痪多年,早已没了知觉,只能通过药物持续刺激,才有望恢复知觉。 前段时间停掉你的药,就是想看你的腿能不能恢复知觉,现在看来,这三年的药,并没有白用。 既然你的腿已经有了知觉,那从今日开始,便可以施针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从随身的针包中取出了银针。 李彦廷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嫂嫂竟然会医术? “一会儿施针时,会很疼,你且忍一忍。”云薇提醒了一句。 李彦廷压下心头的疑惑,抿唇点了点头,“我能忍得住。” 这段时间,他日日受腿疼折磨。 他认为,再没有任何痛楚能及得上那种疼了。 云薇闻言,顿了下,“你不怕?” 李彦廷初时以为她问的是不怕疼,可在对上她清冷的眸时,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另一件事情。 “整个李家,唯有嫂嫂对我好,廷彦心里都明白,也相信嫂嫂不会害我。”李彦廷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凄然。 从小到大,他便不受宠爱,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及不上大哥在爹娘眼中的地位。 后来他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后,更是不受待见,得知他将一辈子无法再站起来后,母亲更是直接放弃了他,任由他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在嫂嫂嫁入李家之前,他的世界都是灰暗的,直到嫂嫂派人照顾他,还过问她的情况,他灰暗的内心,才有了一丝温暖。 后来,嫂嫂更是做主,为他娶回了沈氏。 沈氏虽然虚荣,有时很势利,但在对他的照顾上,还算尽心。 云薇没再多问,对他的腿进行施针。 李彦廷已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然而那些银针扎在腿上时,却只有细微的疼意。 他讶然地看向云薇,唇张了张,想问,却不好意思问。 云薇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淡淡道“痛楚的滋味,还在后头。” 第五十章 打的一手好算盘 李彦廷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阿正提来了几桶熬好的药水,注入浴桶中。 “阿正,让他泡足半个时辰。”云薇一边收起他腿上的银针,一边吩咐道。 正应了声。 在云薇离开屋子后,阿正将李彦廷抱进了浴桶中。 李彦廷还来不及多问,一阵噬骨剧痛,从双腿上传来,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好疼……” 他疼得满头大汗,不自觉地溢出声来,察觉过来后,又涨红着脸,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二爷忍过这波痛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正安抚道。 闻言,李彦廷精神大振,好像腿上的痛意,也不那么明显了。 阿正笑了下,想告诉他,这种药浴,总共要泡三次,但最终没有说,毕竟其中的痛苦滋味,实在难熬。 云薇刚走到漪澜院门外,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张嬷嬷给拦住了,“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秋桐院。” 云薇不耐烦道“她是有什么事吗?” 张嬷嬷心里嘀咕这夫人如今是越发地无所顾忌了,非但不喊母亲,现在更是连老夫人三个字都省了。 “是有关陈姨娘的事情,夫人还是赶紧随老奴过去一趟吧,老夫人有事跟您商量。”张嬷嬷目光闪了下,开口回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直接拒绝了,“我没空。”说罢,没再理会张嬷嬷,直接进院子去了。 张嬷嬷见状,被气坏了,这云氏还真是越发地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她气恼地回去向李老夫人禀报了此事。 原本正在跟孙子叙着天伦之乐的李老夫人,听说云薇不愿意过来后,面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旁坐着的陈玉娘,觑着她的面色,故意一脸伤心地说“姐姐难道是不待见欢哥儿?原本我还想着让欢哥儿见见她,叫她母亲的,唉。” 李老夫人本就不悦,听得此言,就更加生气了。 云氏可以不待见陈玉娘,但不能不待见欢哥儿。 欢哥儿可是她李家的长房长孙,是要为李家延续香火的。 “再去请。”李老夫人沉下脸道。 张嬷嬷欲言又止,她方才根本就没提到欢哥儿,云氏压根不知道陈姨娘将欢哥儿接回了李家。 但见老夫人阴沉的面色,只好将话咽了回去,再次去了漪澜院。 “……夫人,欢 哥儿回来了,老夫人让您去见见。”张嬷嬷开口道。 云薇顿了下,淡淡道“为什么要让我去见一个小辈?难道不该是他来见我?” 张嬷嬷噎住。 按理说,确实应该让欢哥儿来见夫人的,但老夫人宝贝孙子,舍不得孙子折腾。 “欢哥儿还年幼,况且,老夫人另外有事情与夫人相商。”张嬷嬷只好折衷道。 “不去。”云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几乎能猜到,李老夫人请她过去是为了何事,也知道陈玉娘突然将欢哥儿带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陈玉娘进门,便一直未将欢哥儿带回李府,无非是不想让欢哥儿顶着庶子的名头,而是想等到陈家复起,陈玉娘上位成为正室夫人后,再将欢哥儿带回李家。 那时,欢哥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孙了。 现在突然带回欢哥儿,是因为陈家复起有变,加上李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生了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不得已,陈玉娘这才提前将儿子给带回了李家,就是想用儿子打消李老夫人的想法。 现在,金孙孙回了李家,李老夫人便改变了要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还想让她认下欢哥儿这个儿子,好让欢哥儿记在她的名下。 这么一来,欢哥儿就是嫡子嫡孙了。 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她并不会让她们如愿。 二次被拒,张嬷嬷的面色很是难看。 她回去秋桐院,回禀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见云薇屡次相请都不来,自觉被拂了面子,很是着恼,对陈玉娘道“抱上欢哥儿,云氏不来,我们过去。” 陈玉娘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云氏仗着是平宁侯府的小姐,竟敢撺掇老夫人撵她走,可在老夫人眼中,云氏跟她的欢哥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迫不及待想看云氏失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然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漪澜院时,却得知云薇出去了,并不在府中,这下,李老夫人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云氏!” 李老夫被气得声音都哆嗦了。 “母亲,姐姐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欢哥儿回了李家,老夫人请了两次,不去见就算了,我们亲自过来见她,她也避而不见,难道我们欢哥儿在她眼中,就那么不招人待见?”陈玉娘故意用帕子抹着眼睛,一脸的凄楚难过。 李老夫人面色一沉,“云氏她敢?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她回来,难道她还能不回来?”说罢,便坐了下来,还将欢哥儿抱在了腿上。 陈玉娘目光闪了闪,看着屋子里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名贵瓷器,她心中冷笑,云氏一个村姑,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吗? 她故意惊呼一声,拿起一个茶杯,“这不是建盏么,母亲屋里都没有,怎么姐姐屋里却有?” 李老夫人从没踏足过云薇的屋里,刚才踏进来的一刻,在看到屋中摆设时,也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她知道云氏嫁妆丰厚,却没想到这么丰厚,连屋里的各样摆设都这么精美名贵。 不要说是那茶盏,就是这坐的椅子,都是黄花梨木所做,还有靠墙放置东西的桌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金丝楠木做的。 意识过来,李老夫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想不到不怎么受云家重视的云氏,这嫁妆竟然丰厚到这般惊人的地步,可见云家其实财力雄厚。 李老夫人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跳加速,同时又很悔恨,当初怎么会因为陈玉娘这个山鸡,而怠慢亏待云薇? 这时听得陈玉娘的话,顿时觉得她没见过好东西,没见过世面。 虽然陈家之前获罪,全家被流放,但好歹是公爵,可陈玉娘的表现,怎么像个村姑一样? 李老夫人心里唾弃极了,并没有搭理她的话。 陈玉娘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让她对云薇产生不满,不禁感到恼怒,在看到儿子流着口水的样子时,心里一动,有些着急道“欢哥儿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肯定饿了。” 李老夫人闻言,果然撩了撩眼皮,对张嬷嬷道“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母亲,不用舍近求远,欢哥儿小,禁不住饿的,姐姐这院子里有厨娘,平日里做的吃食可多了,直接让他们取一些来便是。”陈玉娘连忙道,语气是理所当然。 第五十一章 云薇修理李老夫人 她来给云氏请安的几个早上,亲眼看到过云氏的桌上,有多丰盛,也知道云氏的三餐,都是跟大厨房分开做的,云氏这院子里另开了小灶,而且有专门做吃食的厨娘。 她故意说出来,就是要让李老夫人知道,云氏私底下有多奢侈,怕是当初掌家时,捞了许多银子,而且云氏跟李家并不是一条心。 李老夫人一听,果然不悦。 这段时间,李家已经没钱了,全家上下都节衣缩食,吃的东西更是寡淡无味,她已经许久没吃过山珍海味了。 可云氏这里,不但另起小灶,吃的也是丰富多样,这让她心头更加不舒坦了。 “来人,去小厨房取些点心来给公子吃。”李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甜儿没能拦住她们,让她们堂而皇之地进了小姐的屋子,已经非常恼怒自责了,这时听到她们所言,更是怒火中烧,将要去取点心的张嬷嬷,给拦了下来。 “老夫人,漪澜院的小厨房,只为我家小姐做吃的,每日的食材,也都是有定量的,而且我家小姐,最讨厌别人没经过她的同意,便动她的吃食,这要是让我家小姐知道了,会很生气,小公子要吃东西,还是去大厨房取的好。” 李老夫人一听,面色一变,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贱婢,你说什么?” 云氏可是她李家的儿媳,云氏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家的?她拿她一些吃食怎么了? 一个下人,竟敢阻拦? 李老夫人怒不可遏。 加上云薇的两次拒绝,已经让她觉得没面子,现在见一个下人,也敢拂自己的脸,李老夫人更是气急败坏。 当下,她怒声喊道“来人,给我重重掌嘴!” 很快,甜儿便被两个婆子扭住了胳膊,张嬷嬷扬起手,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那么跟老夫人说话!” 甜儿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仍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谁也不能动我家小姐的东西!” “好你个贱婢,还敢犟嘴?”张嬷嬷又一个耳光,扇在了甜儿脸上。 陈玉娘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故意火上浇油道“一个下人,竟敢与老夫人顶嘴,真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该不会是你主子授意的吧?” 李老夫人在云薇那里屡次吃瘪,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听得此言,还没消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烧了起来,阴沉着脸道“给我往死里打!” 张嬷嬷闻言,抡起手臂,再次往甜儿脸上 招呼。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掌掴的巴掌声。 漪澜院的下人,看不下去,上前求情,都被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给踹翻在了地上。 “老夫人在此,谁敢放肆!” “拖出去,统统拖出去!” 很快,漪澜院的下人都被押到了外面,除了甜儿还被押着掌嘴。 “打嘴巴子好玩,真好玩!”欢哥儿拍着手掌,笑嘻嘻道。 李老夫人见状,很是开怀,吩咐道“张嬷嬷,给我用力地打!” 张嬷嬷累得直喘气,但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只好卯足了力气,再次往甜儿脸上招呼。 甜儿被打得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里也渗出了血丝。 “老夫人手下留情啊,再打下去,甜儿姐姐可就要没命了。”漪澜院的下人,声嘶力竭地喊。 她们想去找云薇回来,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个个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李老夫人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甜儿被打得快要晕过去了,她才施恩般的语气对张嬷嬷道“好了,一个贱婢,教训过就得了,快去将吃食端来,可别饿着了我的乖孙孙。” 嬷嬷应了声,收了手。 甜儿脑子里嗡嗡作响,人也昏昏沉沉的。 不等她站稳身形,张嬷嬷忽然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张嬷嬷冷哼一声,抬起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眼下已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小厨房里,厨娘已为云薇准备好了丰盛的膳食。 张嬷嬷进去看到了,眼睛都瞪大了。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当下,她推开厨娘,将已经烹饪好的食物,全部端走,送进了屋里。 一时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桌子更是被各式菜品给占满了。 看到如此丰盛美味的佳肴,李老夫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云氏平日里竟吃得这么好。 一个人的晚膳,竟有十几道菜。 李老夫人又惊又气。 在她节衣缩食的当口,云氏竟然这么奢侈。 陈玉娘看着桌上摆满的菜品,也暗暗咽了下口水。 她早就知道云氏吃得很好,但眼下看着这丰盛的晚膳,还是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被李老夫人抱在腿上的欢哥儿,看到吃的,伸 手就要去抓。 “乖孙儿,慢点,小心别烫着了,祖母给你夹。”回过神来的李老夫人,连忙制止了,拿起筷子,瞅准孙儿想吃的那道菜就要夹,却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端走了那盘菜。 李老夫人一愣,抬起头看到云薇,下意识地想摆婆母的架子,“你回来得正好,赶紧伺候……啊!” 话未说完,李老夫人突然一声惨叫。 只见云薇将手里那盘菜,直接扣在了李老夫人的脸上,还用力按了按。 滚烫的汤汁,烫得李老夫人惨叫连连。 “啊啊啊——”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张嬷嬷和陈玉娘纷纷抢上前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姐姐,你怎么对母亲动手,实在是忤逆不孝!” 云薇扔掉手里的盘子,转头一脚踹翻了张嬷嬷,并伸手揪住了陈玉娘的头发。 “来我的院子里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云薇目光冰冷,声音冰寒。 陈玉娘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睛,心里直打鼓,尖声大叫道“你放开我!否则廷郎不会放过你的……啊!”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被拖拽着,按在了桌上的菜盘里。 “啊啊啊——” 陈玉娘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那些菜都是厨娘才做好的,加上眼下天热,不易散热,陈玉娘皮肤嫩,当下是被烫得惨叫连连,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她压根挣脱不了。 一旁的欢哥儿,见祖母和娘亲都在尖叫,还以为她们在表演什么把戏,顿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李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她拨开脸上的菜叶子,怒声咆哮道“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那么对我,我一定要让曜廷休了你!” 第五十二章 她这是想毁了云薇 云薇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一把丢开陈玉娘后,将一脸红肿的甜儿给扶了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 甜儿方才被打得那么狠时,都没哭,此时听得小姐的话,顿时委屈地哭出声来,“是奴婢无用……” “别人怎么打你的,你打回去便是,不准哭!”云薇沉声说着,突然抬起一脚,将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嬷嬷,再次给踹翻倒地。 张嬷嬷“唉哟”一声,整个人四脚朝天。 甜儿见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突然像一只凶兽一样,扑过去,骑在了张嬷嬷的脸上,二话不说,抡起手臂,便往她脸上招呼。 “啪啪啪……”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响起了掌掴的声响。 欢哥儿觉得有趣,拍打着手掌,蹦蹦跳跳的,“真好玩、真好玩……” 陈玉娘抚着烫伤的脸,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云氏,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薇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屑,“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尽管放马过来!”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陈玉娘一滞,想起了方才的经历,又是气,又是怕,终究是没敢上前。 “来人!”李老夫人用力拍打着桌子,“快给我将云氏这个恶妇捆了。” 那些个婆子,都被云薇方才进来时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到了,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此时听到李老夫人的咆哮,个个如梦初醒般,朝云薇扑了过去。 然而,她们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便接二连三地被踢倒在了地上。 几个婆子哀嚎声不断。 李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云氏竟然有功夫? 不过那又如何,她只是一介女流,难道还能敌得过男人不成? 李老夫人目光阴沉,心里有了计较。 她本来还想跟云氏修复好关系的,但今天,云氏竟然敢对她动手,如此忤逆不孝,这样的恶妇,绝对不能再留在家里。 她要将她逐出去,不过在此之前,她要让云氏吃吃苦头,还有这满屋子里的名贵瓷器桌椅,她也要占为己有。 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桌子。 有了云氏的这些东西,李家的境况,定能改善。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算计,扬声喊道“去将伯爷找回来,另外,将护院叫过来。” 李家虽然败落了,但府中可还养着几个护院。 那 几个护院,曾经可是跟着老伯爷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战场上退下来后,便来了李家当护院。 她原本觉得养他们是浪费粮食,但顾念着老伯爷,便容忍他们留了下来。 养了他们那么久,今日也该派上用场了。 闻言,陈玉娘一反颓败沮丧,目露怨毒。 云氏马上就要倒霉了。 她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护院?怕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捆起来了。 想到云氏被五花大绑的场面,她差点笑出声来。 甜儿听到李老夫人说的话,抽打张嬷嬷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几个护院,她是见过的,个个生得魁武健壮,小姐那么纤瘦,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想着,她慌忙爬了起来,冲到云薇面前,一脸的担忧,“小姐,我们还是先……” 跑字刚要说出口,却在对上小姐镇定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慌什么?”云薇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甜儿慌张的心情,莫名跟着镇定了下来,似乎只要有小姐在,天塌下来,她也不用再怕了。 想了想后,她走到云薇身边,小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云家?” 虽然云家人不甚重视小姐,但小姐至少是云家的女儿,见小姐被李家人欺负,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而且李家人多势众的,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会吃亏。 “不用!”云薇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并不想将云家牵扯进来,再者,云家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甜儿闻言,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坚定地站在了小姐的身后。 不多时,那些护院便赶来了。 但他们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敢进来。 毕竟这里是后宅女眷的住处,即便有老夫人的命令,他们也有些犹豫。 李老夫人见状,拔高声音喊道“你们还不赶紧进来,将这个恶妇捆了!” 当下,那几个护院不敢再怠慢,抬脚便冲了进来。 甜儿气得浑身发抖,李老夫人这是想置小姐于死地啊。 后宅女眷居住的地方,岂是外男能随便进来的?更何况,一下子还涌入那么多个。 李老夫人这分明是想毁了小姐的名声啊。 陈玉娘见状,连忙抱着欢哥儿,躲到了帘子后面,心里兴奋激动。 今日过后,云氏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陈 玉娘得意极了,方才的羞辱,在这一刻,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只要能毁了云氏,那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陈玉娘屏住呼吸,等着云氏惨叫的时候,外面也确实响起了几声惨叫,以及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可惨叫声却不是女人发出的尖锐的叫声,而是男子粗重的惨嚎。 陈玉娘脸上的兴奋得意僵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男人的惨叫? 除了那几声惨叫外,屋里却一片死寂。 陈玉娘眉头皱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就见方才气势汹汹要冲进来的几个护院,此时竟然全部倒在了门外,竟是一步都没能踏进来。 而屋内,李老夫人则一脸僵硬地坐着,衣襟前的菜叶和菜汁,显得她特别滑稽可笑,其余的下人,则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反观云氏,却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茶盏在品茗,一派悠闲的模样。 看到这里,陈玉娘心头一沉。 为什么几个护院都奈何不了她? 李曜廷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老夫人还要捆我么?”这时,云薇缓缓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李老夫人僵硬着脸,桌下的手,则哆嗦不止,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云氏那么可怕。 那几个护院,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长得又魁梧,可却连云氏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被打飞了出去。 她犹记得当时云氏的手里,不知射出了什么,然后几个护院便飞了出去,并哀嚎不止。 难不成,云氏会什么邪术? 第五十三章 毒妇 正当李老夫人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曜廷来了。 看到屋外和屋里都是一片狼藉,护院、下人倒了一地,他面色一沉,快步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 “曜廷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母亲可就要被云氏这个恶妇给杀了啊……”李老夫人一见儿子回来,顿时不怕了,拍打着腿,哭天抹泪地喊了起来。 陈玉娘也抱着欢哥儿冲出来,扑进了李曜廷的怀里。 “廷郎,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欢哥儿就要见不到你了,呜呜……” “什么?”李曜廷面色一变,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又脏又红,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给烫了。 “是姐姐、姐姐她要对我们不利,她还对母亲动手了,我为了救母亲,也被她按在了才煮好的菜肴里,她这是想毁了我的容颜,好让你厌弃我啊……”陈玉娘哭得梨花带雨,不过此时她的脸烫得像猪头一样,毫无美感可言。 李曜廷又惊又怒,目光阴沉地看向云薇,“母亲和玉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云薇一脸鄙夷,“我是将陈玉娘按进了菜里面,不过却不是为了毁她的容颜,毕竟,她也就那几分姿色,还没我的丫鬟好看。 至于你母亲,身为长辈,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带着妾室和庶子强闯我居所不说,还打我的人,偷吃我的东西,俨然一副盗匪作派,我没有将她们卸胳膊卸腿,已然是仁慈。” “云氏!”李曜廷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忤逆不孝?那可是你婆母啊。” “曜廷啊,如此恶妇,赶紧休了吧。”李老夫人面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听得此言,李曜廷却忽然犹豫了,沉默着,没再说话。 陈玉娘见状,心里一沉,攥着他的袖子,急切道“廷郎,你还在犹豫什么,云氏她忤逆不孝,对婆母不敬,便是休了她,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有将云氏休了,她才能取代她,成为正室夫人,她的欢哥儿也才能成为嫡子。 云薇鄙夷不屑地看着几人,她清楚李曜廷不敢将她休了,不过她已经厌烦了,不想再待在这个腌臜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会离开李家,但只能是以和离的方式。”她缓缓道。 李老夫人面色阴沉,“你对我动手,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休你都是轻的,还想要和离……呃!” 话音未落,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射进她的嘴中。 她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抠着喉咙大叫,“是、是什么东西?” 李曜廷一惊,立即看向云薇,质问道“云氏,你给母亲喂了什么?” 云薇表现得很惊诧,“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休想诬陷我!” 李老夫人想到刚才吞下去的东西,惊恐莫名,“是你,一定是你,你给我喂的肯定是毒药!曜廷啊,这个毒妇她想毒死我啊。” 李曜廷面色阴沉至极,攥紧拳头,逼问云薇,“你到底给母亲吃了什么?” “我能给她吃什么?”云薇反问,“你们谁看到我给她喂了什么?若是她吃了什么,那也是因为她自己贪吃,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李老夫人面色涨红,她用力抓住儿子的手,急迫道“她说谎,她肯定给我喂了毒药,曜廷,她这是想毒死我啊,快逼她交出解药来。” 李曜廷虽没看到云薇出手,但刚才他看到母亲确实吞下了东西,这时见母亲这般惊恐,也担忧了起来,神色狠戾道“云氏,赶紧交出解药,否则母亲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要你的命!” 云薇一脸轻蔑,“要我的命,你有那个本事么?” “你!”李曜廷手背青筋暴起,刚要逼近,却见她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把玩着。 他面色一变,想起了上回的事情,突然便停下了脚步。 两人如果交手,他不一定能有胜算…… “廷郎,我看还是先请大夫给母亲诊治吧,免得受这个毒妇的要挟。”就在这时,陈玉娘开口打破了僵持。 经她一提醒,李老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对,赶紧请大夫来。” 李曜廷目光死死地盯了云薇一眼,“你最好祈祷母亲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说罢,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甜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忧心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今日的事情,李老夫人是铁了心要休小姐了。 云薇毫不在意,看着她红肿的脸,叹了口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脸吧。”说着,拿出一个药瓶,丢给了她,“先将脸清洗干净,再将药仔细涂抹一遍,这药有止疼化淤的效果,明早你的脸就能好了。” 甜儿心慌意乱,这会儿哪还有心思顾及脸上的伤? 但见小姐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接过药瓶,默默地去上药了。 下人很快将屋子收拾 了一遍,厨娘也重新给云薇做了一份晚膳。 …… 此时秋桐院,李老夫人经过大夫诊治,终于确定并没有中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想到云氏今日的所作所为,李老夫人依旧难咽下那口气。 她一定要让儿子休了云氏那个恶妇! 想着,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云氏跟我们李家生了异心,还是尽快将她休了吧。” 陈玉娘一听,心头大喜,连忙附和,“就是啊廷郎,她今日敢对母亲动手,下次怕是就要对欢哥儿动手了。” 李老夫人听说云氏可能会对宝贝孙儿动手,面色露出狰狞,拍打着桌子喊道“曜廷,那个毒妇不能留啊。” 李曜廷在云薇那里没讨到好,本就心情阴郁,这时听得二人说的话,心里更加烦躁了,沉声喝道“好了,你们别再说了,我自有考量。”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旧还在犹豫,李老夫人和陈玉娘都气坏了,不明白他到底还在顾忌什么? 漪澜院。 云薇刚沐浴完,从净室出来,甜儿便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李曜廷来了,在外面。” 闻言,云薇眉头皱紧,这么晚了,那败类还来她屋里做什么? 按理,一般的大夫应该诊治不出李老夫人有没有中毒的。 所以李曜廷此番过来,不可能是为了李老夫人中毒一事。 第五十四章 和离 云薇若有所思着。 就在这时,连接外间的珠帘响了起来。 她一转头,竟见李曜廷拨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李曜廷眸中闪过惊艳,整个人怔在原地。 只见云薇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背上,身上轻薄的寝衣,包裹着玲珑身段,整个人清纯,又有一种妩媚之感,完全没有傍晚两人对峙时的盛气凌人。 “出去!”云薇飞快扯过一旁的披风,裹在身上,声音若寒霜,眸底闪过杀意。 李曜廷回过神来,皱着眉道“我是你夫君,你的屋里,难道我来不得?” 云薇冷笑,“你若不想成为一具死尸,你大可以试试!” 李曜廷面色阴郁,可在看到对方眸中越来越浓烈的杀意时,终究有所顾忌,冷哼一声,退了出去,“我有事情跟你谈,在外面等你。” 云薇感到厌恶,尤其想到方才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觉得恶心欲殴。 她平复好心情后,对甜儿吩咐道“去取纸笔来。” 甜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即去取了。 等她取来时,云薇已经穿戴好了,长发也梳拢好,用簪子簪起。 她接过纸笔,坐在梳妆桌前,振笔疾书,不一会儿,便书写好了。 随后,她便攥着纸,走了出去。 甜儿认得一些字,眼尖地看到小姐手里那张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李曜廷等了一会儿,才见云薇出来,心头不悦,但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只能克制下来,沉声道“云薇,我今晚过来是……” “你想谈什么?”云薇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李曜廷滞了下,这个云氏,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再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夫君,身为妇人,就该三从四德。 想到此,他沉下脸来了,严厉道“你白天对母亲和玉娘动了手,凭着这一条,我就能将你休了,但顾念着夫妻的情分,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云薇见他一副拿捏住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她眉头轻轻挑起,一脸看猴戏的眼神,“将功补过?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曜廷顿了下,面上闪过一些不自在,“玉娘她三哥,前日卷入一桩命案,被官府的人收押了,如今官府将他转去了大理寺审理。” “然后呢?”云薇耐着性子问道。 “陈祈他不可能杀人,这件事 情,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妹夫楼朝安是大理寺卿,若你能帮忙求情,这件事情,或许能有转机。”李曜廷皱着眉道,心头一阵憋闷,若是可以,他并不想找一个妇人帮忙。 可今日他为了陈祈的事情,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却都没有用。 因为前夜,衙役亲眼看到陈祈在埋尸。 即便陈祈一再地否认,不是他杀的人,但无法洗脱嫌疑。 云薇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在李老夫人扬言要休她的时候,他会犹豫,原来是还想着利用他。 这两人不愧是母子,都喜欢将人利用彻底。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楼朝安会看在我的份儿上,对陈祈网开一面?”云薇唇角噙着冷笑。 “他毕竟是你的妹夫,你若开口求情,他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李曜廷忙道,但心里其实并没什么底气。 他知道云氏跟妹妹云瑶的关系不好,楼朝安不太可能帮忙,但他也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记得陈玉娘跟云瑶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你可以叫她去找云瑶。”云薇慢条斯理道。 楼朝安这个人,她多少有些了解,是个固执,又认死理的人,并不会给人开后门。 陈祈埋尸,要想从他手里无罪释放,比登天还难。 当然,即便楼朝安肯卖她面子,她也不可能帮忙。 毕竟陈祈被收押,是她故意设计的。 她为什么要帮他无罪释放? 陈祈跟陈玉娘可是一伙的。 李曜廷来找她帮忙,就是笑话。 李曜廷面色难看。 玉娘早已经找过云瑶了,但云瑶一口给拒绝了。 所以他才会想到来找云氏。 虽然她跟云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姐妹,她去开口,总比外人开口有用。 云薇一见他这模样,便知是什么结果,唇角勾起讽刺。 李曜廷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你不是认识摄政王府的人么,你能不能找上回来的那个太监帮忙?” 云薇冷笑,“我纵然有办法,可为何要帮你们?” 李曜廷皱眉,“我们是家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听过吧?” “我们算什么家人?”云薇觉得可笑,李老夫人现在是恨不得赶紧将她赶出李府,然后好光明正大地霸占她的东西。 “只要你帮陈祈无罪释放,我便不休你。”李曜廷沉声道。 他觉得云薇再怎 么厉害,也不会想成为一个弃妇的。 见他一副施恩般的口吻,云薇冷嗤,“即便我不帮忙,你也不敢真的将我休了。” 李曜廷皱眉,“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母亲动了手,就是忤逆不孝,而且七出之条随意一桩,我都能将你休了,但如果你肯帮忙,便另当别论。” “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便不用谈了。”云薇无所谓道。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甜儿,取我的嫁妆单子来。”云薇唇角勾了下,扬声吩咐道。 甜儿已经意识到小姐要做什么了,闻言,立即取了嫁妆单子来。 云薇接过,递给了李曜廷。 “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这三年,悉数填给你们李家了,你把这些折换成现银还我,另外,我的嫁妆还有五千两现银,也用在你们李家了,所以你总共需要筹还二万两给我。” 李曜廷闻言,面色变了变,“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和离。”云薇嫣红的唇中,缓缓道出两个字。 “什么?”李曜廷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要跟我和离?” 薇冷声,将手里写好的和离书,丢给了他。 李曜廷接过,迅速看了起来,而后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再看看她清冷的眉眼,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的,确切地说,从一开始,他提出要纳陈玉娘进门时,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和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方寸大乱。 明明主动权应该在他手里的,怎么忽然他便被动了? 他阴沉着脸道“我不答应。” 第五十五章 算计 “那可由不得你。”云薇冷笑一声,劈手将他手里的和离书,夺了回来, 李曜廷以为她指的是自己方才提的事情,眯起眼睛,冷冷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云薇唇角微勾,没有辩驳,她既敢提出和离,便有把握,能让对方照做。 李曜廷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迟疑了起来。 但凡他能有别的办法,就不会来找云氏了。 可这个女人,竟然预备用和离来交换,她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他有事求她? 想到此,他心里感到吃惊,目光审视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会来找你帮忙?” 云薇不置可否。 李曜廷沉声道“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有办法,但不能告诉你。”云薇意味深长。 李曜廷见她如此自信笃定,心里开始动摇。 云氏真的有办法将陈祈捞出来? 但代价是和离! 李曜廷攥紧拳头,冷冷道“你当真舍得跟我和离?要知道,你离开了我,离开了李府,可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说,以后要想再嫁,也不可能再找到像我们李家这么好的夫家了。” 云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会高看自己。 他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他李家又是什么金贵人家?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且放心,离了你们李家这个火坑,我只会更好。”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云氏,我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否则到时候后悔,可就无法挽回了。” “要我后悔,除非海水倒流。”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曜廷见她心意已决的模样,心里感到不舒坦极了。 但为了陈家能够尽快复起,他又觉得,一个女人罢了,和离也没什么。 “我可以答应和离,但你就能保证,能救出陈祈?” 云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没有答应帮你救出陈祈,但是时机一到,你也会主动跟我和离,甚至是求我。” 见她这么猖狂,李曜廷冷哼一声,“别自负。” “那就拭目以待。”云薇杏眸微眯。 李曜廷闻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想到眼下云氏想和离,着急的应该是她,他只要拿住这件事情,不愁云氏不肯帮忙。 到 时候,他想让云氏往东,她便只能往东。 李曜廷心里充满了算计。 “你不救出陈祈,和离的事情,便免谈。”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薇嗤笑,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已经中毒了,知道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姿态了。 甜儿一脸忧心道“小姐,李曜廷会答应和离吗?” 薇笃定道。 到了明日,可就由不得李曜廷了。 …… 李曜廷一直在等着云薇来向自己服软,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云薇,却听说母亲出事了。 当他赶到秋桐院时,竟见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而且原本红润紧致的脸上,也出现了许多深刻的皱纹,似乎一昔之间,整个人便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李老夫人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崩溃得大喊大叫。 所有人都吓坏了。 “昨日大夫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会这样?”陈玉娘吓得哆嗦不止,此时的老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实在是吓人,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沈氏听到消息,也推着李彦廷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的模样时,夫妻二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沈氏小声嘀咕。 “是云氏,一定是云氏搞的鬼!”这时,陈玉娘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尖锐地喊叫了起来。 已经崩溃的李老夫人,听得此言,也想了起来,“是她,一定是她,那毒妇给我喂的是毒药啊。” “母亲,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嫂嫂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李彦廷反驳道。 “我都成这样了,不是她,还有谁?你这个逆子,竟然还敢向着那个毒妇说话!”李老夫人一脸狰狞地怒斥着他。 李彦廷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氏给制止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彦廷抿紧了唇。 他不相信嫂嫂会毒害母亲,肯定是母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李曜廷,希望他能帮嫂嫂说句话,“大哥?” 李曜廷此时的面色非常难看。 因为他想起了昨夜云氏说的话。 她说,他会求她,难道就是指母亲的事情? 她昨日给母亲喂的,真是毒药? 李曜廷又惊又怒。 “将云氏叫过来!”他朝下人呼喝 道。 下人赶紧去了漪澜院喊人。 这回,云薇并未推脱,直接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那头白发以及满脸的皱纹时,并不意外。 “老夫人为了这个家,真是劳心劳力,连头发都白了,皱纹也长出来了。”云薇叹着气,一脸的惋惜。 “云氏,你就别再假惺惺了,母亲变成这样,都是你做的手脚。”陈玉娘愤声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假惺惺?说得义愤填膺,实则你心里是在偷笑吧?” 陈玉娘一滞,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你休要血口喷人!” 云薇冷嗤一声,没再理会她,而是目光同情地看向李老夫人。 “之前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老夫人的头发又黑又密,脸上也是没有一条皱纹,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云氏,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将解药交出来。”李老夫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扯的那些,怎会是没用的?我说的不是事实?这三年来,你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可翻脸起来,却那般无情狠毒,养一只狗,都比养你们强。你想让李曜廷休了我,那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云薇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道。 李曜廷面色阴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将解药交出来?” 云薇淡淡道“李伯爷年纪轻轻的,记性却这般不好,昨晚上,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李伯爷按我说的做,老夫人自可痊愈。” “云氏,你终于承认,是你给老夫人下的毒了。”陈玉娘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样,立即大声叫了出来。 “你耳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给李老夫人下毒了?你这么激动,我看下毒的人是你吧?”云薇不慌不忙道。 第五十六章 正式和离 陈玉娘要气死了,“若不是你,老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昨日在你的院子里,老夫人的嘴里突然吃下了东西,定是你做了手脚。” “无凭无据的,你休要血口喷人。”云薇冷斥。 “若不是你下的,你凭什么让廷郎按你的要求做?老夫人又怎么会自己痊愈?”陈玉娘愤声道。 “因为我恰好会医治她这种病。”云薇道,“她这种情况,明显是得病了,才不是中毒所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玉娘冷笑。 云薇耸肩,“我并不在意你们相不相信,反正老夫人能不能治好,该担心的也不是我,毕竟,她都狠毒得要让她儿子休了我了。” 李老夫人目眦欲裂,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 云薇起身道“要不要治老夫人,全凭李伯爷,对了,老夫人得的这种病,叫催枯颜,据说中了此毒的人,一夜之间会头发皆白,形如老妪,第二天,五脏六脏便会老化,第三天寿命就到头了。” 李老夫人闻言,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 见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情急之下,抓起瓷枕,便砸了过去,“你还犹豫什么,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她的要求重要?” 李曜廷被砸了个正着,额角立即乌青一块,他目光阴狠地盯着云薇,“你的一应要求,我都答应,但如果你不能治好母亲,我便要了你的命!” “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云薇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语气冷冷道。 李曜廷眸中闪过杀意,却克制了下来。 云薇轻嗤一声,出了秋桐院。 “嫂嫂。”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云薇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才看到沈氏推着李彦廷,跟了出来。 “别这么喊,很快就不是了。”她语气淡淡的。 “在彦廷心里,你永远都是。”李彦廷一脸认真道。 云薇皱眉,“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膈应。” 李彦廷噎住。 沈氏目光打量着云薇,狐疑道“你当真要离开李府?” “不行?”云薇反问。 沈氏劝道“一个被休的妇人,还有什么颜面在世上立足?忍忍算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谁敢休我?”云薇冷笑。 沈氏皱眉,“你都跟他们闹翻了,他们不休你,难道还会跟你和离 ?你别做梦了。” “是不是做梦,你且看看。”云薇没打算多解释,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彦廷再次喊住了她,“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云薇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可以的话,分府另过吧。”说完,便径直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她什么意思啊?她是叫我们分出去单过吗?我看她是没安好心!” 李彦廷皱眉,“休要胡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沈氏恼怒道“你又了解她多少?怎么就认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彦廷薄唇抿了下,“我是没有很了解,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沈氏一怔,讶异地看着他,“什么?” 李彦廷不想多作解释,淡淡道“回去吧。” 沈氏回过神来,皱眉道“母亲的事情,不管了?” “你管了就有用?”李彦廷反问。 沈氏噎住。 李彦廷想着云薇方才离开时说的话,若有所思。 李家乌烟瘴气,而且母亲待他也冷淡,有时候他觉得,母亲看他的冷漠眼神,让他觉得,他并不是她的儿子。 若是的话,母亲何以对他这么冷漠? 即使偏心,也不该如此的。 而且,经过嫂嫂的扎针和药浴后,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变得有力多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重新站起来。 想到此,他回过头,眼神冷漠地看了眼秋桐院。 也许,分府另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 傍晚的时候,李曜廷踏进了漪澜院。 他面色难看地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是你要求的二万两银子。” 云薇拿起银票,数了数,确实是二万两,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李曜廷没那么快筹到银子,毕竟二万两,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筹到了银子。 不过他是怎么筹到银子的,她并不关心。 她拿出和离书,递给了他,“签字画押吧。”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和离书上除了要有夫妻双方的签字画押外,还要有双方父母的签字画押,而这份和离书上,云氏的名字赫然在上不说,连云岳山夫妇的名字也有了。 昨晚上他看时,是没有的。 难道云氏今日回了娘家? 云家人会同意她和离? 可事已至此,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因为今日云氏从秋桐院离开时,他重新请了大夫来给母亲诊治。 那些大夫,无一例外,都诊查不出母亲的病因,而且也查不出有中毒过的迹象,可母亲却越来越虚弱。 他不敢拿母亲的性命来赌,只得按云氏的要求,去筹了银子。 想起方才过来时,母亲躺在床上,已无法动弹的模样,他握紧了笔,不放心地盯着云薇,“和离后,你真的会给母亲医治?” “绝不食言。”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死不足惜,但让她亲眼看着李家衰败没落,不是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当下,李曜廷没敢再迟疑,利落地签下名字,又画了押,因为他母亲的情况,已耽搁不得了。 之后又找了族中长辈代替李老夫人签字画押,最后派人将和离书送去官府核验过印。 一切做好,二人便算正式和离了。 尽管一切都在掌控中,可当和离书,拿在手上时,云薇脸上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这三年来,她为李家的付出,像是一场笑话,如今终于摆脱了李家妇这个身份,着实令人开心。 早上时,甜儿和漪澜院一众下人,便将东西打包好了,所以在拿到和离书时,云薇一刻也没有多待,叫来丁管事搬运物什后,便带着甜儿,以及漪澜院的其余下人,离开了李家。 李曜廷得知云薇离开了李府,追出来时,却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的面色一片铁青。 “云氏!” 为了筹银子,他甚至将几间铺子给卖了,还借了一部分的利子钱,可云氏却不守承诺。 “我家主子还不屑毒杀一个无知老妇,这是催枯颜的解药,李伯爷赶紧给李老夫人服下吧。” 李曜廷转头看去,竟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他疑惑道“你家主子?” 第五十七章 注定了没有这种福分 中年男子正是丁管事。 他带了人来给云薇搬东西。 此时见李曜廷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心里叹息了一句,这个李曜廷,汲汲营营,一心想要攀附权势,却不知原本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而他却还不知自己失去的是怎样的珍宝。 真是鼠目寸光! 这种人注定了没有福分! “我家主子,自然是云二小姐。”丁管事一字一句回道。 云氏? 李曜廷皱眉,难道眼前之人是云家的下人? 对方身上散气的气度,可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尤其对方脸上那耐人寻味的神色,他心里莫名觉得不舒坦。 “云氏回云家了?”他沉下声音问道。 “我家主子去了何处,李伯爷不必知道。”丁管事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将药瓶塞到他手里后,便安排人手,将云薇的东西,全部装上马车带走。 看着一件件搬上马车的家具物什,李曜廷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握着药瓶,伫立良久,直到下人来报,“伯爷,老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李曜廷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带着药瓶,匆忙赶去了秋桐院。 李老夫人服下解药后,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人也立刻精神了。 想到自己所受的磨难,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云氏那个毒妇,这般害我,实在是歹毒,必须好好惩治她一番,再将她休出门!”另外,得将云氏屋里的东西,全部留下来,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的桌子,到时候,就搬过来,放在她的屋里。 想到这里,李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现在就以云薇毒害她的名目,将她给休了。 这么一来,被扫地出门的云薇,也无法带走那些嫁妆。 李曜廷并不清楚她心里的算计,见她没事了,整个人竟有些虚软地坐了下来。 为了救母亲,他奔波了一天,四处筹银子。 不过见母亲一脸不虞的样子,他还是开口劝慰了一句,“母亲放心,我已经跟云氏和离,她再也不会碍母亲的眼了。” “什么?”李老夫人僵住,反应过来后,失声喊道,“谁让你跟她和离的?她这样的毒妇,就应该被休下堂,让所有人都来唾弃她,她有什么资格跟你和离?” 李曜廷没料到母亲是这样的反应,怔愕后,一脸烦闷 道“不跟她和离,她就不交出解药,母亲不是让我以你的性命为先,答应她的要求么?” 李老夫人闻言,想起来是有这一茬,顿时噎了下,好半晌,她又恼怒道“她提的要求是跟你和离?” 曜廷点头。 “那她的那些嫁妆,可有扣下?”李老夫人连忙道。 李曜廷皱眉,“按本朝律例,和离时,男方应当归还女方一切嫁妆。” 李老夫人闻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李曜廷见状,连忙给她顺背,“母亲怎么了?” 李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这个蠢材,怎么什么都由着她?” 云氏屋子里的摆件桌椅,随便一样,都值上千两银子,儿子就这么任由云氏全部带走了? 李老夫人气得心口疼。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自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字眼骂过他,今日却这般口不择言,还当着下人的面。 当下,他也动了气,“我若不由着她,母亲这会儿又哪里还有力气来指责我?” “你这个逆子!”李老夫人本就生气,这时见他还敢顶撞自己,不由更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云氏屋里那些摆件桌椅,值多少银子?你就这么让她全部带走,真是太没用了!” 李曜廷心里不是滋味,他岂会不知云氏屋里的东西,都贵重值钱?但云氏拿母亲性命相要挟,他难道还能不顾母亲死活? 母亲这会儿得救,一点都不体谅他,反而一味地指责他。 李曜廷心里愤懑,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冷道“云氏不仅带走了她所有的嫁妆,另外,为了偿还她这三年来,为李家付出的银子,儿子还卖了铺子,借了利子钱,才筹到二万两银子还给她。” “什么?”李老夫人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亲!”李曜廷面色大变。 李府又一阵兵荒马乱。 请了大夫诊治,确定李老夫人只是晕过去后,李曜廷这才放了心,但也没心情再留下照料。 他刚进书房,陈玉娘后脚便跟了进来。 她从面将李曜廷抱住,柔情蜜意道“廷郎,我可算是熬出头了。” 李曜廷皱眉推开了她,“此话怎讲?” 陈玉娘面上的喜色一僵,皱着眉道“云氏自请下堂,你正室之位空虚,自然是将我扶正啊。” 李曜廷怔了下,旋即有些敷衍道“过段时 日再说吧,你三哥如今还在牢中,我们得设法将他救出来。” 陈玉娘听得此言,心里感到不舒坦。 她做梦都想成为李曜廷的正室夫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李曜廷却如此推脱。 难道她三哥一辈子不出来,她就要当一辈子的妾室? 陈玉娘很是恼怒,却反驳不了。 毕竟她也想她三哥出来,那样一来,陈家才会复起有望。 …… 云家在得知云薇和离后,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来跟家里商量,就自行决定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徐氏又惊又怒。 云岳山和长子云启也都沉下了脸。 云瑶见状,心里幸灾乐祸。 不过真是没想到,云薇竟然会跟李曜廷和离。 她得知此事时,也惊讶非常,连忙赶回云家,将消息告知他们。 “可知她如今在何处?”云岳山忽然沉声问道。 云瑶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姐姐和离了,至于如今在何处,却是不知。”说罢,她叹了口气,一脸的心疼,“姐姐其实也不容易,要怪也怪那李曜廷,狼心狗肺,姐姐为他们李家操持三年,没想到,却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眼下没回来,肯定是躲在哪里伤心哭泣了。” 徐氏一脸愠怒,“要怪也是怪她自个儿,不听我的劝。”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怎么就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那丫头也是自视甚高。 果然,在乡下长大的,眼界也就那样。 第五十八章 容桢:不得放肆 “好了娘,姐姐如今和离,已经很可怜了,就别再怪她了。”云瑶摇着她的手臂,装模作样地为云薇求情。 徐氏叹了口气,“你倒是不计前嫌,净替她说好话,可她又不领情。”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嘛,就算闹过不愉快,难道真能记仇?看到姐姐如今这样落魄,我心里都要疼死了。”云瑶一脸的难过。 听得此言,云岳山几人脸上的怒意尽消。 云启笑道“瑶瑶真是我们家的福星,若云薇有你一半的懂事和善解人意,也不会走到今日和离的地步。” 他的夫人齐氏也跟着夸赞道“瑶瑶就是心善。” 云瑶闻言,眸底掠过一抹得意,面上却正色道“事不宜迟,爹还是尽快派人去将姐姐找回来才是,免得姐姐在外面受苦。” 徐氏皱眉道“可是京城那么大,得去哪里找寻?” “客栈。”云瑶笃定道,“姐姐从李家离开,又没回来云家,肯定只能暂时住客栈,爹只需派人到各个客栈找寻即可。” “瑶瑶说得对,云薇无处可去,自然只能住客栈。”云启认同地点头。 “那就派人去客栈找找。”云岳山发话道。 …… “啊嚏——” 坐在树底下看书的云薇,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甜儿见状,连忙取了披风披到她肩上,关切道“小姐是不是着凉了?” 云薇一把扯下肩上的披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那么大的太阳,你是看不见?” “奴婢看见了,但是再热的天气,一不小心也会着凉的。”甜儿认真道。 云薇好笑地说“我没着凉。” “可是方才小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甜儿道。 “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云薇玩笑道。 甜儿一听,义愤填膺道“那一定是李家人。” 云薇闻言,沉默了下来。 她和李曜廷和离一事,她并没有知会云家,和离书上父母的签字画押,也是她自己写的。 她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李曜廷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这回李曜廷因为李老夫人中毒一事,是方寸大乱了,都忘了要派人前去云家询问。 但凡李曜廷派人去询问,和离一事,也不能这么顺利。 云家人若知道她要和离,势必又要来劝她。 耽误时间 不说,还会闹得不愉快。 想到搬来这曼陀园几天了,都没有出去,云薇放下书本,起身对甜儿道“走,跟我出去逛逛。” 甜儿一听,眼睛蓦然亮了,很是欢喜地点点头。 以前在李家时,小姐经常出去,但从没带过她。 除了上回去青楼兜售药物,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跟小姐一起出门呢。 然而主仆俩刚走出门,便迎面遇上了匆忙赶来的丁管事。 “东家要出去?”丁管事愣了下。 云薇点头,“想出去走走,怎么,你有事情?” 丁管事叹了口气,“是摄政王府的人找东家。” “他们找我何事?”云薇蹙眉。 “那位桑公公没说,只说是摄政王有请,桑公公现在还在千金阁,等着东家。”丁管事回道。 云薇闻言,看向甜儿。 甜儿忙道“小姐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奴婢。” 云薇点点头,“那下回再带你出去玩。” 儿脆声应道。 云薇跟着丁管事到千金阁时,果然看到桑清等在那里。 看到云薇来了,桑清立即一脸殷勤地迎了上去,“云东家,咱家可算是等到你了,咱家不知道云东家已经和离,来此之前,先去了一趟李家。” 去了李家,他才知道云东家和离了。 真是没想到,云东家做事这么果决,说和离便和离了。 主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桑清思忖回去后,定要向主子禀报此事。 看着太监脸上莫名的兴奋之意,云薇蹙眉,“桑公公找我找得那么急,可是有什么事么?” “有,十万火急之事,云东家现在就跟咱家走吧。”桑清收住思绪,面色凝重道。 云薇闻言,还以为是容桢体内的毒素有变,当下没再耽搁,跟着他走了。 然而马车行驶到一半,云薇却察觉到了不对。 “这并不是去摄政王府的路。”她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眼,便皱起了眉。 桑清这才解释道“云东家,我们不是去摄政王府,是去皇宫。” “皇宫?”云薇诧异,“摄政王在皇宫?” “对,主子在皇宫等着云东家。”桑清回道。 闻言,云薇没再说什么。 马车到了宫门后,便径直驶了进去。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东家,寿康宫到了。”桑清说罢,率先起身,为云薇打起了帘子。 云薇走了出去,看着眼前的宫殿,心生疑惑,“桑公公,这里是……” “这里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居住的地方。”桑清笑眯眯回道。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刚下马车,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桑清,这个仙子,是打哪里拐骗来的?” 桑清转头无奈道“小王爷可不兴乱说,咱家可从不做那拐骗之事。” 云薇见他一脸无奈,好奇地转过头,竟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了面前。 少年体态高挑修长,长着一双桃花眼,皮肤雪白,鼻子挺俏,嘴唇嫣红,再加上身上的红色衣袍,给人雌雄莫辨之感,若非对方脖子上明显的喉结,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姑娘了。 见她打量自己,少年顿了下,慢条斯理地打开折扇,一脸的玩味,“姑娘芳名?”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没想到这反而更加激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看着云薇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样,他很是稀奇。 他“啧”了声,合起扇子,轻佻地想去拨弄她的下巴。 云薇杏眸冷了下来,指尖银光闪簇,就要出手,却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斥道“容雪,不得放肆。” 只见前一刻,还纨绔痞气的少年,身形一僵,动作也停滞了下来,长睫轻颤,明显的畏惧慌乱。 云薇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高大挺拔的男人,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宽袍,墨发用金冠束着,清贵中,又不失威严,正远远地走了过来。 正是容桢。 第五十九章 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皇、皇叔。”少年干笑一声,便准备脚底抹油,却被容桢一把按住了肩膀,“既然来了寿康宫,便进去看看你祖母。” “是……”少年垮下俊脸。 容桢目光落在云薇身上。 云薇顿了下,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容桢淡淡道,“跟本王进去吧。” 云薇点了下头。 少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皇叔,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给我找了个皇婶?” 容桢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沉声喝斥道“你胡说什么?” 少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祖母知道了,定会老怀安慰,身上的病,说不定就好转了。不是侄儿说您,您都老大不小了,若是早些成亲,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忧思成疾。” 容桢“……” 云薇本来还有些尴尬的,但在听到少年故作老成说的话时,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非是人家摄政王不成亲,他也是身不由己呀。 “……若是您早些生下子嗣,祖母她老人家必然每日心情愉悦,还能年轻个几岁。皇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您可要争气一点。”少年摇头晃脑,口吻像极了长辈教训晚辈。 容桢被气笑了,却是不紧不慢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本王看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稍后出宫,必定跟你父王建议,好让你早日娶妻,生下子嗣,这么一来,你父王母妃每日心情愉悦,也能年轻个几岁。” 容雪眼皮颤了颤,干笑道“侄儿今年才十六岁,等再过几年娶妻不迟,皇叔还是先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吧。” 容桢的手按在他的脖颈上,“别人家十六岁,都已经当爹了,你可不能输给别人。” 容雪嘴角抽搐,“人家在皇叔这个岁数,都快要当爷爷了,皇叔更应该抓紧时间娶妻。” 容桢“……” 见他吃瘪,云薇有些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容雪一眼。 这个少年勇气可嘉,竟然敢这么呛当朝摄政王。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容桢表面看着生气,实则对少年很是纵容。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我可是把你当婶娘看待的,可没兴趣撬我皇叔的墙角,您老还是将目光放在我皇叔身上吧。”这时,容雪突然转头,对云薇呲牙一笑。 云薇面色一僵。 您老是什么鬼? 她哪里老了? “呵!”容桢低沉地笑了声。 云薇听到笑声,脸黑了下来,转头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王爷似乎还要年长我几岁,我若老,您也不年轻呢。” 容桢“……” 容雪一脸兴味地看着云薇,“婶婶言之有理,不过你们都不年轻了,就别再折腾,凑和着过吧。” 云薇“……” 容雪忽然叹了口气,“我好寂寞,真希望你们现在就生个弟弟或妹妹给我玩。” 云薇咬着牙道“再敢胡说八道,便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容雪惊讶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样子,跟我皇叔真像。” 云薇“……” 看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容桢再度愉悦地低笑出声。 自认识以来,他可没少被这个女人挤兑。 “王爷、小王爷。”正在这时,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云薇抬头看去,便见殿前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老嬷嬷。 “兰嬷嬷。”容桢颔首。 容雪已经蹦跳着走了过去,“兰嬷嬷,我真是太想你了。” 兰嬷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老奴也想小王爷。”说话的时候,她目光落在了云薇身上,笑容加深,“王爷,这位是……” 不等容桢介绍,容雪先一步道“兰嬷嬷,这位是我皇婶。” 兰嬷嬷一听,惊讶地看着云薇,但很快,又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位姑娘看着便有福相,与王爷很登对。” “嬷嬷误会了,我不是……”云薇尴尬地澄清。 “她是本王请来的大夫。”容桢俊脸有些阴郁。 兰嬷嬷闻言,却丝毫没有尴尬之意,反而上前亲切地拉住了云薇的手,“这么年轻的女大夫,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呢。走,跟老奴进去,见见太皇太后。” 云薇看向容桢,见他点了头,这才跟着兰嬷嬷进了殿内。 进到内殿时,云薇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侧躺着的老人。 老人睡得不是很舒坦,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看来,容桢请她进宫,要诊治的人,就是这位太皇太后了。 听到脚步声,太皇太后转过身来,在看到兰嬷嬷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走进来时,有些讶异,“兰儿,她是……” 兰嬷嬷笑眯眯道“太皇太后,这位姑娘是摄政王请来的女大夫。” 太皇太后闻言,叹了口气,“何需这 般麻烦?一把岁数了,有病痛都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宫里有太医,太医不是已经给哀家开了那么多药么?不用看了,让人家走吧。” 兰嬷嬷连忙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太皇太后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坐起身来,并朝云薇招了招手,“女娃子,你过来。” 云薇顿了下,走上前。 太皇太后一把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她,脸上俱是满意的笑意,“你这女娃子,长得真是好看。” 兰嬷嬷在一旁笑着搭了一句,“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太皇太后闻言,更加开怀了,不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觉得不对劲起来。 生怕对方误会,她便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民女已经成过亲了,且成亲多年,也没能下一儿半女。” “什么?”太皇太后脸上的喜色僵住。 兰嬷嬷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云薇没再多言,顺势将手搭在了太皇太后的脉搏上,为她诊治起来。 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舌头和眼睛。 片刻后,她心里有了数,放开太皇太后,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本王母后的病情如何?” 云薇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容桢和容雪不知何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