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 第1章 捉奸 刚刚立秋，天气依旧闷热，夜里的天空似乎被一个箱子罩住密不透风，湿哒哒的空气总觉得马上要喷出雨来。 肖岚站在车边上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身边的小姐妹们已经蓄势待发。 “807，查好了，喏。”远远走来一个身姿摇曳的女人，包臀裙显出超好的身材，她递给肖岚一张房卡，嘴角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谢了，今天欠你一个人情！”肖岚伸手接过，对着那女人点点头。 那女人倒不以为意，“能看到肖总的大戏，我这都赚了，还要什么人情。当初大学里追老公可追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如今，这离婚也离的这么人尽皆知啊！” 肖岚又深深吸了口烟，“捉奸要捉双，不然我怎么让他净身出户呢？”说着，走到一旁的垃圾桶给烟灭了扔了，对着姐妹们一招手，“只打男的，不打女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进了金碧辉煌的酒店，保安们被这架势震住，连忙上去要拦，却被那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拦住，“我好姐妹，随他们去。” 肖岚看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孩紧紧的裹着被子，满脸惊恐眼眶通红，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了过去，示意她穿上。 方晴晴正在仔细欣赏手指上的求婚戒指，却被门外突然冲进来的一群人打破了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幻想。 领头的那个女人，独独显得与众不同，让她忍不住心里发虚。 还没细想，场面就已经混乱起来，自己的男朋友被女人们挠的一身伤，却一声不吭，反抗看起来十分无力。 肖岚只看着这女孩，年轻、白皙，水汪汪的眼睛任谁看了都得心动，“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说他单身。”方晴晴嘴硬的说着，又单纯的出卖了自己已经猜到了事实。 “我是他老婆，不过过两天就是前妻了。你们在一起已经半年多了，你都不知道他天天晚上是需要回家报备的吗？”肖岚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从包里掏出烟来点上。 “我……”方晴晴想说不知道，可如今细想来好像曾经确实有过些可疑的地方。比如每天不会在外过夜，即便是酒店幽会也会以开会、出差等名义不过整夜！ “你刚才还在跟我求婚？”她举起手指，将戒指对着那个男人，她还是不敢相信这半年来，体贴入微的男朋友竟然是有妇之夫。她甚至已经带他认识了自己的所有姐妹，除了年纪大了点，可其他条件堪称完美！ 小姐妹们终于停下动作，也是打累了，四下找个地方坐下，看着这二人的好戏。 男人看了一眼方晴晴，并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一件衣服套上，还不忘抹了一把已经被挠成鸡窝的头发。 如今方晴晴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了，被肖岚知道了这件事，等于将自己判了死刑，他的车子房子存款，没有一样不是靠着肖岚得来的！ “肖岚，你没必要做到这样吧！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谈吗？” “那我现在跟你好好谈，既然你已经求婚了，我也成全你。离婚协议已经写好了，你自己看看签个字，明天去把婚离了。”肖岚将烟叼在嘴上，眯缝着眼睛从包里拿出两张对折的纸，丢给男人，又瞥了一眼那姑娘，“你男人都知道把衣服穿上再说话，你还不穿？” 肖岚向来干脆利落气场强大，那是良好的家庭条件及家庭教育带给她的自信，她一直如此。 方晴晴盯了她半晌，这才拿起衣服，缩进被子里，将衣服一件件套上。心中却不自觉的将自己和她进行比较，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像个未成年。 “净身出户？！”男人一把把纸扔回去，“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在公司里不过是挂个总经理的名头，具体自己有多少实权你心里清楚，何况如今你是过错方，证据嘛……”说着，肖岚掏出手机，对着一男一女拍了两张照片，“在我手机里。” “肖岚，有话我们好好说，我只是一时冲动，我跟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男人两步走到肖岚面前，单膝跪地，要去拉肖岚的手却被躲开了，只能把手放在她的腿上，满脸乞求。 肖岚看着他的样子，只把烟重新送回嘴里，烟雾吐在那人的脸上。 她看着那个女孩，绕开男人捡起地上的两张纸，走到那女孩身边。 “毕竟我教人无方，若我管好了这么个玩意，也不会出来骗你，这种男人你若都想嫁，我可以留他一套房子，当做我对你婚礼的贺礼。” 方晴晴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如今“净身出户”四个字就让他跪地求饶，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女人的施舍。 没有了“成功人士”的包装，男性的魅力会大打折扣，何况还以单身的名义骗了自己半年！ 方晴晴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为了这个男人跟家里吵了多少次，就是为了让她爸爸接受这个大她十几岁的男朋友，如今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笑话！ “肖岚！你不要太过分了！当初要不是你求着嫁给我，我能娶你吗？”男人终于被激怒，站起来试图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求你你就娶我啊？那你这个人还怪好的嘞。”肖岚终于又仔细看了眼前的男人，即便已经快四十岁了，身材脸蛋依旧保养的很好。 当初在大学里，虽然男人家境、学业普通，可打得一手好篮球，弹得一手好吉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她之所以能追到这个男人，全凭男人背调做得好，知道了她的家境而已。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肖岚和姐妹们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她坐进车里，翻出手机才看到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堆信息…… 【薛姐，不知道谁把这事发网上了！】 【姐你快看看啊！谁发的找出来！】 肖岚点开朋友发来的链接，“小三当道，捉奸在床！”夜里的网络什么都有。这种视频按道理不会被无码发出来，而现在却赤裸裸的在视频号上呈现出来，视频是在门口偷拍的。 视频里拉进镜头就为了给那个女孩特写，男人却只有寥寥几眼。肖岚看了看小箭头的数字，转发量已经有小一百了，这要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肖岚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可如今却不得不接。 【你了不起，肖总真是厉害，赶尽杀绝！】 “你要就想说这些我就挂了！”肖岚有些不耐烦，这时另一个号码又打了进来，一直“嘟、嘟、嘟……”听的人心烦意乱。 就转接了另一个。 【肖总，那个姑娘跳楼了！好在不是在我们酒店跳的，跑到了隔壁一个烂尾楼跳的。】是今天给肖岚房卡的酒店女老板。 肖岚有些不安，事情发展的有点不对劲。 【我们家保安发现的，应该是送到市级医院了。】 “好！” 【视频是我们这里一个服务员拍的，我已经叫他删了！】 “你处理吧。说清楚，那个女孩不知情，被骗的！” 【……】 肖岚放下手机就一脚油门踩出去，赶往医院。一边还不忘给孙少华打电话，这回却换对方不接，一直没有回应…… 天空一声炸雷响起，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狂风卷起街边的垃圾乱飞，一个硕大的不知道哪里卷来的垃圾袋哗啦作响的竟飞到了挡风玻璃前，方向盘猛然一转，竟将车子直直撞向了一旁的电线杆…… 第2章 孩子还是自己带 空气潮湿又闷热，憋的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显得整个院子十分吵闹。 徐妈妈端了一盆温水走进屋子，拧了帕子给床上面容惨白的夫人擦着汗，“夫人，你可得好起来啊，你倒下了，小姐可怎么办？” 她将帕子又放入水盆里，搓洗一番又拧干拿出来擦，“老爷又去望春楼了，说要将那花魁抬进院子，还要给你敬茶……简直是……” 徐妈妈说的自己老泪纵横，用袖中帕子抹去，转身要去端药。“那个疯疯癫癫的方小娘今天又落到鱼池子里去，现在不知死活。老夫人是不想治了，当初为了若不是少爷，她也不会接她进门……” 肖岚被吵的烦躁，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又将眼睛闭上了。“这病房也有主题套房的吗？” 脑海中乱七八糟，一股脑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如水一般灌入，叫她招架不住。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惊喜万分的徐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夫人，你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徐妈妈放下药碗，对着门外双手合十敬献虔诚。 “也就是说，我死了，在即将离婚前死了？”肖岚喃喃自语，徐妈妈已经重新端着药碗过来。 “夫人，看来这个药有奇效，快趁热喝了。”一勺子药就这么送了过来。 肖岚别开头，若真有奇效，这个夫人也就不会死，给肖岚让位了。 “不喝了，我已经好了。” 她将衣衫穿好，便觉得浑身乏力。这原主身子太虚，又终日郁郁，这几日身上来着例假，病毒趁虚而入，嗓子发炎高烧不退，这才将自己熬死了。 她看着院子里修剪的并不很好的绿植，回顾了原主的一生。 原主也叫肖岚，是当地一家商贾的独女，家境富裕，因与孙县令家有娃娃亲，成年后便嫁给了孙县令的长子孙少华。 孙少华少时读书不错，在当地颇有脸面，诗词歌赋也算是样样精通，觉得自己该配官家千金，对商贾之女很是不屑，却又碍于父亲强威，只能认下。 然而孙少华后发无力，多次科考不中，全赖肖岚给他坏了风水。自从县令过世，更是百般刁难，这才让肖岚郁郁寡欢，自卑自弃，最终沦落到病死的境地。 肖岚想了想自己，如今也是死了，若叫那个男人继承了自己全部财产，那真是想锤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狠狠地一拳头锤在桌子上，竟是麻了胳膊，看着自己能看到青筋的弱不经风的小胳膊，摇了摇头，毫无用处！ 徐妈妈端了饭来，青菜一碟，鲜菇一碟，配上一碗白米粥。肖岚看的又是直摇头，但如今这身子体弱，大鱼大肉也暂时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些。 徐妈妈看肖岚对餐点嫌弃，解释道：“大夫说了，夫人身子虚不受补，吃些清粥小菜养养身子，好些了才能添些别的。” 肖岚点点头，也不反驳，“徐妈妈，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夫人话，午时刚过。”徐妈妈拿着筷子，给肖岚碗里夹了一片鲜菇。 “孙少华呢？” “孙……老爷昨夜未归。”徐妈妈差点随着肖岚说了老爷大名，连忙改口。她小心翼翼打量了眼前的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至少之前的夫人再生气，也不会叫老爷的大名。 “哦，在那个什么望春楼是吧。”肖岚将那温热的白粥通通喝下肚，才觉得心里没这么慌了。这身子怕是饿的低血糖了。 “是……”徐妈妈见肖岚胃口不错，由衷高兴，又连忙给添了半碗，看人毫不拒绝的接过，激动的快落下泪来。徐妈妈是一直伺候肖岚的，看着她嫁为人妇，看着她闯过鬼门关生下小姐，如今又陪着她病入膏肓之际起死回生，心中难免感慨万千。只怪肖岚从小性子温良柔弱，偏偏又入了这孙少华的虎口。 “行吧，去看看女儿。”肖岚喝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便出门去，她心中总是不安，很想见那个记忆中的女儿，应该是原主之前心中的挂念，对现在的肖岚也有很大影响。 肖岚嫁入孙家五年，第二年便生了一女，如今三岁，肖岚膝下也仅有这一个孩子。 孙少华家中良妾二人，通房丫头都有两三人，如今又要为花魁赎身，自然顾不上体弱多病，古板无趣的肖岚。而这个女儿因为肖岚身体不好，被老夫人抢走养着了，若是真疼爱也就罢了，可惜并非如此，不过是拿捏原主的伎俩罢了。 昕儿单独住在一个小院，在孙宅里算是偏的。其实路不远，但就这点路就已经让肖岚有点气喘，路过那个落水的方小娘院子时，里面冷冷清清的，一个六七岁的瘦高的男孩在院子里玩的高兴，看到肖岚扭头又跑走了。 肖岚看到昕儿时，那孩子正背对着来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呆，她梳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发上简单装饰了两朵小花，衣着粉嫩，小小一只很是可爱。 伺候昕儿的丫鬟翠珠看到夫人来，浅浅行了一礼，眼神中竟多有傲慢神色，一边瞥着肖岚，一边提醒道：“小姐，夫人来看你了。” 肖岚看着那翠珠模样，心中有数，这翠珠之前上过几次孙少华的床，倒是看不起肖岚来了。 昕儿一听是母亲来了，心中惊喜，却暗暗忍下，红着眼睛盯着人也不说话。 肖岚在现实中没有过孩子，虽婚后浓情蜜意时也费了不少努力，都不能成功。如今这么小的孩子，模样乖巧可爱，也是心里喜欢的很。可却不明白这孩子什么意思。 “怎么了……”她柔声问道。 “小姐，平时都白教你了？”翠珠冷冷开了口。 昕儿胆怯的回头望了一眼，回到“不敢忘的。”接着回身又后退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女儿见过母亲。” 肖岚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可笑，这丫鬟在高傲个什么劲？虽她来自现代，不搞什么身份歧视，可这人如此态度对待自己，还当着面训斥自己的孩子，用脚趾盖都能想到在人后昕儿过的什么日子。 她走近昕儿，蹲下去把小丫头完全搂入怀里，这才发现那圆圆的脸蛋不过是假象，这孩子身上并无几两肉。 “昕儿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肖岚捏了捏昕儿的胳膊，微笑的望着她。昕儿长得像孙少华，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 不得不说，孙少华长的是不错。只可惜，如肖岚的前夫哥一样，中看不中用罢了。 “夫人，小姐的饮食一直由奴婢照顾的。大夫说了，小姐脾胃虚，不适合多吃，少吃才是对她好。” 肖岚点点头，这大夫是孙少华派来把他们娘两个饿死的吧。 “以后昕儿住我屋里，我吃什么她吃什么。”孩子不养在自己身边，终归是不放心。虽然与昕儿初次见面，但可能是母子连心，肖岚心中对孩子如今的模样很是心疼。 翠珠连忙上前，将昕儿拉到自己身边，“夫人，我可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来照顾小姐的，你这是做什么。而且夫人自己身子也没好利索，如何能照顾好小姐。小姐顽皮，只怕要叨扰夫人休息。” 肖岚终于再次细细看这翠珠，模样是有几分姿色，可相由心生，那点姿色在她呼之欲出的坏心思面前，不值一提。 “老夫人是这家主母吗？” “……”徐妈妈转头看了一眼肖岚，没作声。 老夫人自然不是这家主母，只是却是个难缠的角色，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家，却把全家上下拿捏的紧紧的。若非是徐妈妈之前给肖岚偷偷留下些嫁妆，只怕如今药都吃不起。 “既然不是，那就听我的。”肖岚懒得与其争辩，便想带着昕儿离开这院子。 翠珠连忙怒道：“小姐，你忘记老夫人跟你说的话了吗？” 昕儿想走，却又不敢走，如今翠珠的“好意提醒”，让她赶紧甩开肖岚的手，“不能打扰母亲，生病吃药很麻烦的，自己睡吧。”说着别开头，噘着嘴似乎在生气，却不知道在气谁，“回头母亲病死了，就是没母亲的孩子了！不能打扰母亲养病！” 听着昕儿说的话，翠珠勾了勾嘴角。 得逞的嘴脸看的肖岚想上手给她一巴掌，只可惜，这身子太弱了，实在是行动不便。就这般场景已经叫肖岚心中气闷的难受，只觉得头晕。这什么鬼玩意老夫人和丫鬟。 徐妈妈连忙上去扶，忍不住数落起昕儿：“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徐妈妈之前忙着伺候体弱的肖岚，根本无暇顾及这孩子，谁知道这孩子后来被老夫人带的一点也愿与肖岚亲近。 每次来看她要么就如现在这样别扭的闹脾气，要么就是避而不见，这也是肖岚加重病情的原因。 肖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站直了身子，对昕儿说：“昕儿，母亲因为见不到你所以才总是心情不好而生病的。如今我想将你接到我院子里去住，你陪着我，我很快就会康复了。你可愿意？” “真的？”昕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肖岚，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毕竟祖母和翠珠从没这么说过，母亲也没说过。 “夫人！” “给她一巴掌！我打不动！”肖岚见那翠珠还想说话，实在忍无可忍，徐妈妈难以置信的看着肖岚，觉得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毕竟伺候肖岚这么多年，肖岚从未对任何人动过手。 见人没动，肖岚扭头看她，“打啊！”徐妈妈这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心中一喜，一脸得意的三两步就到翠珠面前，狠狠的给了那丫鬟一巴掌。常年干活的婆妈子，那手劲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一巴掌下去就叫翠珠脸颊通红。 翠珠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之前柔弱不能自理的夫人，今天这是回光返照了不成。 “你若再敢废话，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肖岚上前牵着昕儿的手，就往自己的院里去。徐妈妈连忙跟上，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陪肖岚嫁进孙家，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第3章 等会又死不了 徐妈妈前脚刚给肖岚和昕儿送回院子，后脚就去给昕儿收拾东西。 翠珠不在，倒是没人阻拦，叫上几个粗使丫鬟，也就很快将东西拿了回来。 肖岚又安排两个丫鬟叫厨子给做点点心来，却不想两个丫鬟撅着嘴，不愿意去。 “夫人，咱们喊厨子使唤不动的。他们从来都不愿意给咱们单独开火。”海棠扭扭捏捏的说着。 她长得不是很好看，身材有点丰润，挑选丫鬟的时候就被丢到了主母屋子里。按道理在主母屋子里的丫鬟是不错的，可在这孙家，主母屋里的丫鬟都是被人欺负的。 茉莉倒是陪嫁来的丫鬟，却也是在这孙家受够了气，对肖岚很不满意又无可奈何……心里只觉得这夫人烂泥扶不上墙，“是啊，您上次难得有胃口想吃个米糕，他们都不愿意给热。” 肖岚见二人模样，叹了口气，如今自己也是没有力气再去厨房吵上一架了。 “外头街上有好吃的点心吗？” 听了这话，茉莉连忙答：“有啊，少爷的丫鬟紫薇说，街头有一家米糕特别好吃，有南瓜味的，有红豆沙的。”说着又神色暗淡了下来，“夫人不是不爱吃太甜的，那家有点甜了。”当时那紫薇就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炫耀自己跟着少爷有多么快活，赏钱多，好吃的也多。 “甜的好！买去！”说着，肖岚从衣柜中拿出一个钱袋，那算是她的私房钱，徐妈妈偷偷留的。 拿着肖岚的一串铜钱，茉莉和海棠蹦蹦跳跳的就走了，昕儿悄悄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 “母亲，祖母不让吃外头的……” 肖岚拉着孩子的小手，那骨头细小的手指让她都不敢多使一分力气，生怕弄折了，“没事，以后听我的。”如今这年代难不成还有添加剂吗？不都是放心大胆的吃！ 她坐上软榻，招手让昕儿过来，昕儿站着没动，却直直盯着她，欲言又止，她只能又下了塌，用尽全身力气给这孩子抱进怀里。 终于二人一同躺在了榻上。昕儿从没受过这种待遇，身体有点僵硬，不敢乱动。肖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以后与我在一起，不需要这么拘谨，我是你亲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祖母说不能总跟你待一起，不然我也会生病，父亲和母亲都会伤心的。”昕儿身子终于软了一些，小手在肖岚的衣襟上来回摸着。 “祖母还说什么了？”肖岚也用手指轻轻的摆弄昕儿头上的小发髻，软软滑滑的。 “还说少吃东西，不然也要生病。”小手悄悄的绕上了肖岚脸庞的发丝。 “还有呢？”脸被昕儿弄的痒痒的，肖岚轻轻抓住那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母亲，昕儿以后都想跟你一起住。”昕儿突然搂住肖岚的脖子，将小脸埋进她的脖颈。 “好……”肖岚突然又觉得气闷。她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撒手离世倒是干净利落，若不是自己来了，这孩子该怎么活呢？ 昕儿在母亲温热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茉莉哭哭啼啼跑了进来，“夫人！” 怀里的孩子吓得一惊，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肖岚有点不满，转头看着茉莉，满脸不耐，“喊什么！” 茉莉看着肖岚不耐的表情，知道自己毛躁，却也不怕，反正夫人从不罚人，“夫人，奴婢刚买的点心，给少爷抢走了！”她气的满脸通红，两行眼泪落个不停。 难得夫人买了好吃的，以夫人脾性定是要分与他们的，如今却被抢走了，最可气的是，她还被大少爷打了一棍子，想起紫薇嘲笑她的样子，她就更生气！ 肖岚想骂这茉莉怎么这么没出息，给主母买个吃的能叫个小孩子抢走，后又觉得不能怪她，毕竟丫鬟哪能抢的过少爷。 “知道了！”看来今天这糕点暂时也吃不进嘴了，她起了身，只觉得一阵头晕，扶着塌上的矮桌打了个冷颤。茉莉见肖岚弱不经风的样子十分不屑，就这样子要死不死的，才害得自己吃不到东西还到处被人欺负。谁家主母的丫鬟能混到这个地步。 肖岚看得出来茉莉表情里透露的语言，“茉莉，我之前身体不好，确实也没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是你是我的丫鬟，我死了对你更没好处。你若是觉得在我这里委屈了，我可以把身契给你，你重新寻个好人家。” “真的？”茉莉一听，心下有了计较。 若是送回肖府，定是会被肖老爷和肖夫人怪罪，若在这孙府混着，现在最好的去处是贺小娘那。据说贺小娘对下人大方，如今又有了身孕，以后定是能在院里说上话的。“可奴婢并不想出孙府。” 不想出孙府，也不想在自己这。“好，等我缓几天身子利索了，会给你安排，这几日你先安心呆着，若是伺候的上心点，我也愿意多为你上心点。” “是，夫人。”茉莉心里满意，这肖岚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很好说话的，茉莉觉得凭自己的眼力见和本事，只要能去好院子，定是能混得风生水起！到时候叫那个紫薇嫉妒去吧。 “奴婢去给夫人弄点水果来，再泡壶茶！” “冒冒失失的丫鬟！”徐妈妈被茉莉撞个满怀，骂骂咧咧的进了屋子。“夫人，那方小娘怕是不行了，据说只有进气没出气了。”说着，将手中拿着的薄毯子往榻上又睡着的昕儿身上盖。 “天这么热，别给她盖了，本来就虚，汗出多了不好。”肖岚实在不喜欢自己这虚弱的身子，更不喜欢这孩子这么虚弱，看起来都像要养不活似的。 因为原主记忆的原因，她对这个孩子十分上心，即便没有感情基础，可那种母爱却是忘不了。 “那就搭个肚子。”徐妈妈还是不放心，将毯子一角给孩子肚子搭上。肖岚对徐妈妈的执着倒没有在意，只觉得有点温暖。 自己爸妈在自己小时候忙于生意，对自己的照顾没有这么细致，也练就她早早独立的性子。好在一直没走弯路，初中时叛逆了几年也就过了，高中也能努力上个好大学。 想到这，她又开始后悔，若是自己没这么独立就好了，要离婚前给爸妈提个醒，也能不让那个渣男含泪留下所有财产！肖岚又想到了那个被骗当三却背负骂名跳楼的女孩，她甚至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眼睛长得很好看！越想越气，她忍不住踹了一脚旁边的矮凳，叫徐妈妈吓了一跳，赶忙拍了拍昕儿，生怕给孩子吵醒。 徐妈妈只觉得肖岚这次醒来之后，性情大变！ 肖岚本来无意去管那什么方小娘，毕竟记忆里自己与那个有点疯癫的方小娘并无交际，只是茉莉端着水果和茶水进来时，念念叨叨才让她不得不听这些八卦。 “这方小娘也是可怜，自己都快死了，那亲儿子还跟没事人一样抢别人点心吃，如今还在院子里捉蜻蜓！”茉莉给肖岚倒了一杯茶，“希望这白事别让夫人操劳，夫人身子刚好。”听起来是像怕给肖岚找麻烦，其实是怕又要拖累自己。 “老夫人向来都是好事自己揽着，坏事丢给夫人，现在看夫人身子好些，肯定一会就来说了！”徐妈妈也接了话。 “何况今天还把小姐接到屋子里，只怕翠珠要说不少坏话，回头还得去老爷那说。”茉莉瞥了一眼夫人，低着头嘀咕着退到一边。她虽然觉得夫人有所变化，可却不觉得就能挡得住老夫人和老爷的攻势。 “别给夫人又气病了！” “闭嘴！不会说就少说点！我看你也是皮痒！”徐妈妈骂道，茉莉瘪了瘪嘴没再说。 “夫人！不好了！”又是一声呼喊，海棠冲了进来。肖岚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一屋子丫鬟怎么都这个样子，如今她对自己之前独当一面的秘书甚是想念。 “慢点说！”徐妈妈先开了口。 “老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徐妈妈看着肖岚，满眼担忧。那老夫人是个难缠的婆婆，当初说老爷考不上秀才是因为肖岚坏了风水，就是这个老夫人说的。 “我先去看看方小娘吧，海棠，在这里照顾小姐，醒了给她吃点水果，喝点热水，别喝茶。”肖岚交待一番就要出门，却被徐妈妈拦住。 “夫人，老夫人向来刁难你，若你不及时去……” “等一会又死不了，方小娘可是快死了。”说着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又吩咐茉莉快快去找个大夫来，便出了门去。 第4章 再来一个 方小娘的儿子孙继业已经六岁多了，昕儿才三岁，而肖岚嫁入孙家才五年，所以可想而知，这个方小娘是怎么来的。 方小娘本是农家女子身世清白，却因与孙少华未婚生子落了难听的名声，时间久了就有些疯癫。 这是孙少华年轻时在外留下的风流债，本是不愿意认的，奈何老夫人想要那个孙子，又怕给人说闲话，就以纳妾的名义，将方小娘带回来了。 方继业一进孙宅就被老夫人抢走养在身边，不知在孩子面前说了多少难听话，渐渐地也就不与方小娘亲近，方小娘就疯的更狠了。后来就被锁在小院子里不给见人，至于这锁在院子里的人是如何跑到鱼池去的就不知道了。 刚才去接昕儿的时候肖岚路过这里，门是大开的，那本在这里玩耍的孙继业却不在这里。 想来刚才也不过是跑来玩玩，并没有看望自己亲娘的意思。肖岚细瞧了这院子，比自己那个不修绿植的院子破败多了。一间主屋勉勉强强，两边的厢房门上都结了蛛网，看起来没有人住。 “夫人之前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别的院里的事儿，这方小娘只有一日两餐吃食管个饱，偶尔两个粗使丫鬟来打扫打扫便不管死活了。”徐妈妈看肖岚面色不好，便解释了两句。 原主之前确实自顾不暇。对这个带着孩子嫁入的小娘更是只有怨恨，没有怜悯，如今看来，该怨恨的只有孙少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屋子里竟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个方小娘浑身湿透衣服都没换，就被丢在床上，盖着被子。这么闷热的天气浑身也不知是水是汗，脸色惨白，眼眶凹陷，嘴唇乌紫，看不出是否有气息。 肖岚上前一步掀开那人被子，霉味扑鼻而来，可见这被子也是从不更换，“徐妈妈，找套衣服来吧。就算是死，也得死的干干净净的。” “是。”徐妈妈在屋子里的柜子翻了翻，一件像样的都没，看起来着实可怜，心下不忍，“这方小娘一件像样衣服都没，老奴回院给她找一件，再找几个粗使丫鬟来，夫人千万别亲自动手。”说完便退了出去。 肖岚没听徐妈妈的，只觉得方小娘这辈子过的凄惨，必须在最后给她留个体面。她将方小娘的衣服解开，才发现，肖岚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都能将其轻巧翻身。在给她翻身之际，肖岚凑近她口鼻想听是否还活着，但实在难以感知，便就作罢。 潮着的被子不能盖，旁边放着一个破旧的小塌上有一个薄毯子倒是还能挡着些，肖岚就走去拿，转身之际却听到微弱的声音。 “我……” “什么？”肖岚以为方小娘要留遗言，连忙凑近了听。 “我去！”一声尖叫差点刺破肖岚的耳膜，那个原本以为要死的方小娘猛然坐了起来，鼻子撞到了肖岚的脸上，两人都疼的连忙捂住受伤的地方！ 方晴晴终于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神知道她刚才差点憋死！她从没想过掉下楼的死法竟然是被身体里大量涌出的血液憋死！ 她拼命的喘着气，想要将这些空气全都吸进自己的肺里，又由于快速的喘气而感到头晕目眩。 “夫人！”徐妈妈拿着衣服进来，就看到二人都捂着脸呼痛，连忙将衣服扔了将肖岚扶到一边。 肖岚坐下，一边拼命揉着被撞的脸，一边想着刚才那个方小娘说的是不是“我去”？她充满疑惑的打量床上那个揉着自己鼻子的女子，倒是觉得有点眼熟……只是这人面容看起来干枯可怕，实在难以辨认。又想着肖岚定是见过方小娘的，眼熟也是正常，又打消了疑虑。 “方小娘这是醒了？醒了好，醒了好……”徐妈妈将衣服递了过去，方晴晴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着急忙慌的先将衣服穿上。 随后，徐妈妈喊来的粗使丫鬟也来了。虽肖岚在宅子里不做主，但毕竟是主母，粗使丫鬟几万个不愿意也按照要求给屋子里的被褥全都换了，又去烧水准备给起死回生的方小娘沐浴。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夫也来了，望闻问切一番，最后给出了个身体太虚，需要静养的结论，开了一堆药方就走了。 方晴晴终于得空看了四周，脑中的记忆渐渐理顺，才明白自己这是穿越到一个苦命人的身上。那铜镜因缺乏养护而模糊，却依旧能看出这个女人不仅苦命还像个女鬼，这脸比她熬夜写论文的时候还难看。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丫鬟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主母，也明白若没这主母也没人会给她请大夫，虽然已经迟了。 “多谢夫人了。”她没行礼，不想行礼，也没力气，只能口头表达感谢。 “你没事就好。”肖岚看眼前女人的举止，并不像是个疯癫的，原主与其并无过多瓜葛，却也知道那疯不是假的。 徐妈妈也觉得方小娘与之前偶尔见过的时候不太一样，感觉眼睛里清明了不少，不像之前总是呆呆的盯着一处不与人对视。 不管如何，徐妈妈心里还有其他着急的事儿，忍不住催道，“夫人，老夫人那……还等您过去呢。” 肖岚看着天，这一通折腾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如今这方小娘没死，也算是一桩幸事，心中愉悦些，便就应了徐妈妈的话，“好，那就去吧。” 见着忙里忙外的粗使丫鬟，肖岚又叮嘱一番，“晚上给方小娘的饭准备的好点，少了什么去找管家要，要不到就来找我，但是若没上心，我就来找你们了。你两个以后就跟着方小娘吧，粗活给别人去干了。” 肖岚一通安排，可那两个丫鬟如之前海棠和茉莉一样对看一眼，没有应声。肖岚知道，又是因为自己的话不管用。徐妈妈悄声道：“这得直接告诉王管家，否则下面人不好调动。” 肖岚点头算是知道了，“行吧，今天的活先干着，去吧！”说着，就带着徐妈妈往老夫人院里去。 小青和小白对看一眼，耸了耸肩。 “得，跟谁都是干，至少不是粗使丫鬟就行，这等于升官了吗？” “再看吧，夫人说话能不能管用还不知道呢。” 肖岚走了没听到后面人说话，方晴晴却是听到了。 方小娘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也是因为之前有点精神病的缘故，对这个主母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自己孩子被抢了，自己被关在院子里，接着发生的事情里就是模模糊糊乱七八糟的。 以现在来看，这个主母不是个坏人，方晴晴忍不住想到当时在酒店里的那个女人，与这个主母长得颇为相似，但是又有不同，这个女人看起来……嗯……过于单薄了。 方晴晴对自己的枉死很不甘心，可如今穿越到这个方小娘身上更是不甘心！ 人家好歹穿个大家闺秀，绝美女二，哪怕是坏女人都行啊！自己是穿的什么玩意，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是难受！她愤恨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又被杠的生疼，更加生气了！她视频还没发出去！ 第5章 难缠的老夫人 肖岚进屋子的时候，那孙家的老夫人正靠卧在榻上由个丫鬟捶着腿，两个丫鬟打着扇，这通做派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夫人，完全就是王公贵族里的老太妃！ “这做主母的就是不一样，刚刚能起身就这么忙活，我这个老太婆倒是喊不动你。”孙氏阴阳怪气的说着，摆了摆手让捶腿的丫鬟退下，坐直了身子看人。 “方小娘差点都淹死了也没人给找大夫，我不起身忙活也不行啊。”肖岚抬手让徐妈妈扶着，直接就落座，并未行礼。肖岚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这个“老夫人”，古人成亲早，这已经抱孙子的老夫人也不过四五十的年纪罢了。保养尚可，风韵犹存。只可惜，相由心生，那眼里多是刻薄色。 “哼，如今倒是这般没规矩！”孙氏恨恨的摔了个杯子，惊得旁边的丫鬟们连忙收拾，一个年纪颇长的老妈妈却面不改色。 这是孙氏陪嫁带来的于妈妈，当年就在孙宅里嫁给了王管家，如今在这宅子里地位颇高。 “老夫人，切莫动气，想来是夫人病久了，鲜少出院子，规矩忘了些。如今身子好了，回头老夫人再教导教导便好。”于妈妈声音洪亮，却不狠厉，讲起来话清清楚楚。 肖岚自然不愿意给这个讨人厌的婆婆行礼，记忆里这个婆婆简直是原主的噩梦，嘴毒心坏！ 她用帕子掸了掸裙子上的褶皱，“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 孙氏气得不轻，还想说什么，却给于妈妈一个眼神拦下了，转了口，愤愤道：“你今天把昕儿带走了？” “嗯。” “嗯？”肖岚轻飘飘的一个字，让孙氏差点从榻上跳下来。“你什么意思，昕儿我养的好好的，你带走作甚！” “我身子好些了，接女儿回去亲自教养，不劳您费心了。” “不行！昕儿跟着你能教养成什么样！无才无德的东西，现在就给我送回来！”孙氏把桌案拍的响亮，怒气冲冲说道。 “不行！”肖岚也将桌子一拍，忍住手掌传来的痛楚。 “你反了你！” “夫人！喝杯茶吧！”于妈妈亲自端了丫鬟递来的茶盏，恭恭敬敬的给肖岚送去，挡下了二人的争吵。“夫人，老夫人也是体恤您，三岁的娃娃正是调皮的时候，您怎能安心养病，不如就像之前一样，多去院子里看看就是了。” “有你说话的份吗？”肖岚不想给于妈妈好脸色，这笑面虎平时没少给老太婆出馊主意！“我跟老夫人说话，你个老妈子插什么嘴，给你能耐了！” 于妈妈被骂的半天没回过来神，她在这孙宅里头除了老夫人就是她了，老爷回来她偶尔都能说得两句。 如今却被这个不中用的肖岚骂的张不开嘴，这人今天是吃错药了？ 肖岚不接那茶，于妈妈就这么尴尬站着，孙氏也被肖岚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不知如何应对。 肖岚知道这些人是吃软怕硬惯了，原主之前性子软弱，又不敢回娘家说道，这才被这些人踩在脚下揉捻。如今肖岚突然转性，他们自然应对不暇。 “我就一句话，孩子不给！”自从老县令走了，之前那点家产早就给不成气候的孙少华吃光喝光了，现在孙家全靠原主嫁妆来的商铺、田地、嫁妆度日，拿人手短一句好话没有，还想在肖岚头上撒野，原主惯着，肖岚可不惯着！ “不对，还有一句，我的田房契约请今天整理好，我明天来拿。” 于妈妈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回头看孙氏，孙氏也看她，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她之前借着肖岚身子不好的缘由接管了肖岚嫁妆里田地铺面，掌柜们对账交钱都由她管。手上银两颇丰，吃穿用度除了孙少华，就是仅着自己用，怎会能轻易还回去！ 见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于妈妈接了话，“掌家可辛苦，夫人确定要做这掌家的？” 肖岚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我要的是我嫁妆里的田房契约，商铺的租约，没说要掌家。麻烦你听清楚，再转告给你的老夫人。”想给她挖坑，不可能。徐妈妈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岚，这掌家权怎么不要，却不敢插嘴。 肖岚在他们屋子里没多待，撂下几句话就走了，留下孙氏和于妈妈屏退旁人开始嘀咕。 “你说这肖岚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还是回光返照了？”孙氏看着肖岚坐过的位置，心中充满不解。 “想必是回光返照了，前两天大夫来看，说是熬不过今日！” 于妈妈拿着扇子，给孙氏扇着，“老夫人，老奴看这可不像回光返照，只怕是真的身子大好了！” “那大夫怎么回事，不是说吊着就算了，不行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商铺什么的死了以肖家的做派也不好意思要，还有昕儿在呢！”孙氏心烦意乱，抢过扇子自己快速扇着，也解不了心中的闷热。 “如今倒好，来要了！” “这可是孙宅，当家的是老爷！”于妈妈陪着笑，又给扇子拿了过来，继续为孙氏扇着。 “想要嫁妆，拖都拖死她！” 孙氏一听，心中明了，转头看着于妈妈，笑道：“就你最机灵，都这么大年纪了脑子还跟年轻时候一样。老爷回来立刻让她来我这！” “是……” ----------------- 肖岚和徐妈妈又去看了看方晴晴，在确认小青和小白那两个丫头并未偷懒之后，给了二人点赏钱，便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昕儿已经醒了，吃过了水果又喝了水，正在院子里和海棠玩儿。 小孩儿不记事，却也不忘事，昕儿和海棠玩时，竟对海棠嘘寒问暖，怕她累了，又怕她磕着，这都是之前跟翠珠一起时小心翼翼惯了，让肖岚看得很不高兴。 并非说不能照顾别人，可却不该这般没有自我。明明玩得开心却故意跑慢让人抓住，笑的时候还看着海棠的脸色，海棠自然不会像翠珠一样，可昕儿却还是习惯性的观察着。 “夫人，掌家权才好呀。”徐妈妈也拿着扇子，轻轻给肖岚扇着。 肖岚没说话，等茉莉从屋子里收拾出来，便打发她再去买点好吃的糕点回来，并提醒她避着点人。直到茉莉出去了，她才回了徐妈妈的话。 “孙家的掌家权我并不想要，我想要的是我所有的东西。”肖岚看着玩的满头汗的昕儿，“我的东西他们不配用。” “可掌家了，自然就能掌管那些田房地契的……”徐妈妈担心肖岚吃亏，好心劝着。 “徐妈妈，那王管家跟于妈妈是一家人，我去掌家能落到好吗？更何况，如今孙家敷不入出，难道要我继续贴钱养家？那个孙少华是个什么玩意，他也配！”肖岚喝了一口甜汤，润了润嗓子。 她得好好保养身体，搞不好哪天还能回去，在这里低血糖死了或者被气死了一点也不划算！ “虽是如此说，可既然嫁进了孙家，也不能不管不问……”徐妈妈觉得，肖岚已经是孙家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不成还能分了不成？“老夫人最终也是要……这家也最终是夫人和老爷的……” “以后别说这话了，听得我难受！”肖岚不再搭话，徐妈妈无奈摇摇头，这夫人的性子转的太大，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肖岚招呼昕儿过来，昕儿颠儿颠儿的跑来，头上两个花坠子颤颤的，可爱极了。“昕儿，歇会，喝点甜汤。我让茉莉去买好吃的点心上，咱们晚上吃，还想吃什么菜？” “吃一样的吧。”昕儿笑眯眯的看着肖岚，满眼欢喜，想说跟母亲吃一样的，却说不清楚。 “你说一个你爱吃的。” “不知道……”昕儿实在答不上来，年岁还小，对吃食并不知道太多，想着茉莉去买好吃的点心，已经心满意足。 “那就多吃点好吃的点心，多吃点饭，长高高！” “嗯！” “一会把方小娘喊来，一块吃饭！”肖岚提议，想到那骨瘦如柴，仿若僵尸的女子，她就忍不住在意。就像捡了个流浪狗，起了怜悯心。 “母亲……我怕……”昕儿小声说。 “哦……那过几日再请吧。”想到晚上看着那人的样子确实有点瘆人，转头吩咐徐妈妈，“麻烦徐妈妈跑一趟，看看方小娘的晚饭如何，小青小白若有怠慢就来告诉我。”徐妈妈有点不愿意，毕竟这方小娘当年可是肖岚的一块心病，虽两人无交集，却是老爷在婚前的外室，连儿子都比昕儿大。 “她也是个可怜人，不差那点饭钱，当给昕儿积福！”肖岚知道徐妈妈是一心为自己，但是毕竟是迂腐的人，有时候还是需要换一换沟通方式。 果然，听着肖岚是要给昕儿积福，徐妈妈再不愿意，也还是去了。 第6章帮她支棱起来 方晴晴这边穿着的是徐妈妈找的肖岚之前的旧衣服，肖岚个子高，这衣服在方晴晴的身上有点不合身。 “方小娘，用晚膳了！”小青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费尽心机终于要来了正规的饭菜，不然以前方小娘吃的都是清粥小菜。虽然麻烦了些，可谁叫夫人给了赏银，自然是要上心的。 方晴晴看了看眼前的饭菜，记忆里这些东西不常有，多是些残羹剩饭清粥咸菜，想必是肖岚安排的。 心下感激，想着若是恢复了定要给她行个礼去。 肚子里没食物，也是真的饿，方晴晴端起碗来夹了块烧鸡塞进嘴里，又塞了两口米饭，可还没咽下去又一阵反胃吐了出来。 小青看着这如鬼一样的方小娘吃了又吐，连忙倒茶给人顺气。 徐妈妈也是这时候跟着小白一同进了门，连忙问怎么了？ 直到看到桌上的烧鸡、肉片，这才一拍大腿，恼道：“哎哟，你这个蠢丫头！”她骂了小青一句，也不嫌弃方小娘吐得肮脏，细细看了看那一地污秽，才使唤小青重新准备去，“下点白面条去，少油少盐清淡些！” 小青不愿意，“这么好的东西吃了才能补身子，白面条算什么。” “方小娘肚里不知道空了多久了，这油腥的是吃不下去的，只能先吃点温软清淡的东西调理调理。”小白将小青推出门去，自己去拿盆和布来打扫。 徐妈妈扶着方晴晴坐到一旁的床上，只觉得这女子真的可怜。之前很少见到也不觉得，如今看来这人今天还能坐在这简直是奇迹，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等到肖岚来救她！ 方晴晴因为吐得难受，眼眶通红。 想到死前的委屈和如今的状况，就忍不住难过起来，慢慢的一滴两滴的眼泪，渐渐成了串，最终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方小娘，别哭坏了！”徐妈妈细心安慰，拍了拍那能摸到脊骨的背，也觉得心酸，也掏出帕子来，悄悄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来。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就活该给男人骗啊！”方晴晴被徐妈妈一安慰，更加难受，一边哭一边嚎也缓解不了心中的苦闷！ “方小娘，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叫人听去啊！”徐妈妈连忙起身要去关门，小白先了一步，将门关上。 “我难受啊！我怎么这么难受啊！”方晴晴边哭边喊，前世今生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他说他只喜欢我啊……他说他没有老婆的啊……” 徐妈妈不明白“老婆”的意思，只觉得该又是犯病了说胡话。 方晴晴终于哭好了，小白也打开门，面条上了桌，哭累了更加饿了，白面条闻起来都香的很。有了前面的教训，方晴晴只敢慢慢吃着。 徐妈妈看人情绪稳定些了，交代了小青小白几句就回去了。 小青偷瞄着放在一旁的烧鸡和炒菜，想吃又不敢要，只能等着方晴晴吃完。 方晴晴吃的慢，抬眼见到小青小白站在自己身边觉得别扭，有种自己在饭店吃饭，别人站在旁边盯着你等座的感觉。 “你两个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个饭菜我吃不了，你们吃了吧。”方晴晴将饭菜向对面推推。 小白拒绝，“不合规矩。” 方晴晴笑了笑，“你看我这里像是需要什么规矩吗？活着就行了。”她看了看那个按耐不住的小青，“小青，把门关上，坐下来吃！” “是！小娘。” 终于，三个人一桌，慢条斯理的一点也没浪费，很是满意。 夜深人静了，方晴晴躺在新换的被褥上，鼻子又是一酸，却连忙忍住。这个身体太虚弱了，刚才哭的时候差点让她缺氧而死。 她不敢去回想自己死后周遭人对她的非议，只能靠着这方小娘的记忆排解苦闷。 方小娘与她同名，这是值得庆幸的，好歹不用改名字。 这个方晴晴十五岁在家附近认识了前来游湖的孙少华。 那时的孙少华不过十七的年岁，模样俊俏，知书达理，连连对着她念了好几首听不懂，又十分好听的诗句，让从未出过村子的农家姑娘一见倾心。 孙少华自然也被年轻漂亮、单纯羞涩的农家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接连一个月都来湖边，就是为了找她。 最终二人年少轻狂，私定终身，行了苟且之事。男人出来玩，拍拍屁股就走了，方晴晴的肚子却渐渐大了起来。 起初孙少华还来看过几次，说家中不同意，实在没有办法，却也哄她会纳其为妾。农家姑娘能给当时县令的公子当妾已经是不错的出路，她便认下了，可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多，孙少华一次都没来过。方晴晴曾想着将孩子生出来就溺死，可最终还是心软了。 未婚有子的方晴晴被村里的闲言碎语淹没，连爹爹也被骂的抬不起头，她的脑子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最终爹爹心力交瘁死了，孙家却突然来人了，以良妾的身份将她接了去。那时孩子刚刚一岁多，被孙氏用好吃的好喝的一哄，渐渐地就不认亲娘了，方晴晴也终于熬疯了自己，被关在了这破败院子里多年。 方晴晴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口，顺了顺气。 本来是想着用原主的故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如今细细理了原主之前的遭遇她更加睡不着了！ 这什么玩意人设，完全不把人当人啊！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自己已经来了，就必定要让这方晴晴活的像个样！ 脑子里开始思索了起来。以方晴晴的身世，在这个宅子里是无法立足的，如今要模样没模样，要钱没钱，只能以抱大腿的身份先活下去。而以她来看，这个家里唯一能给她活路的，就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主母。 她刚进家门有时还清醒，孙家人也没有将她关在院子里，那个肖岚她是见过几面的。面相温和，对人温柔，却唯独对她不理不睬。 以前方晴晴脑子不清醒，并不理解，如今的方晴晴却能理解。肖岚刚刚新婚半年，夫君就带了个私生子和女人回来，这搁谁能愿意。 希望肖岚能不计前嫌，给条腿抱一抱，她愿意做她的军师，帮她在这个孙宅支棱起来！ 第7章 刁妇 茉莉如愿将点心带了回来，方的圆的各种形状，味道也确实不错。 这个年代没啥添加剂，都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更显得清香。肖岚很满意，昕儿也吃的开心，又给茉莉海棠分了点，徐妈妈也尝了两块。 总算将不如意的晚餐给掩盖了过去，一屋子人其乐融融。 “孙少华还不回来？”肖岚吃饱了，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乘凉。如今立了秋，晚上稍微凉爽些，屋子里闷得慌。 “夫人，还是莫要直呼老爷名讳，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徐妈妈好意提醒。 肖岚不以为意，“回来没？” “回来了，刚刚被叫到老夫人院里头了，可能……”徐妈妈想说可能一会就要来了，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以前肖岚温顺，老爷都能时不时找茬骂上两句，肖岚今天下午肖岚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做派，实在是……太解恨了！徐妈妈想到这还是心有余悸，只怕老爷一会来可能要闹翻天了。 孙少华在肖岚的记忆里是个有才华的公子，虽然一直对肖岚看不上眼，可肖岚却觉得能嫁给这样有才学的县令公子是高攀了的，所以也一直谨小慎微。 可在如今肖岚的心里，这个孙少华是个妈宝、渣男，一无是处，别说后来什么功名都没考上，就算考上了也是陈世美，该死一万遍。 “一会给昕儿抱到你床上睡会儿，晚些再送来。省的听见不该……”肖岚话还没说完，就见孙少华甩个袖子从门外进来，后头跟着的是他的贴身小厮迟雨，茉莉海棠也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夫人……老爷来了！” “我看得见！”肖岚连身子都没动，摆摆手，徐妈妈连忙将刚在院子里乱跑的昕儿抱着，匆匆给老爷行了一个礼就要退下！ “别走！”孙少华一手拦着徐妈妈，昕儿也在身上不老实，徐妈妈抱不住就放了下来。 昕儿难得见父亲，奶声奶气的就给人行礼，又让肖岚看的一肚子火。“昕儿见过父亲！” 孙少华对这个女儿从来不上心，但是见她挣脱怀抱也要下来给自己行礼的样子很是满意，怒气卸了一些，难得弯腰摸了一下昕儿的脸蛋，“还是昕儿乖！” 昕儿得了夸奖，心里十分欣喜，转头去看母亲，却看到肖岚难看的脸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妈妈被老爷拦着了，不敢再去抱昕儿，也向肖岚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徐妈妈，给昕儿抱去好好洗洗，别给不干净的沾上。”孙少华一身胭脂香粉气味，熏得一个院子都躲不掉。 肖岚更是嫌弃那在不良场所里摸了遍的手，该有多少细菌。见徐妈妈犹犹豫豫，肖岚没了耐心。 “没听见吗？抱走！” “是！”徐妈妈顾不得老爷，连忙将昕儿抱起，又招呼着茉莉海棠，匆匆都退了下去，迟雨没拦他们，也没走。 “肖岚，我看你也是要疯了！”孙少华见肖岚竟敢在自己面前耍威风，惊诧的同时想到母亲可怜的模样，指着肖岚就骂。 他今天晚上前脚进宅，后脚就碰到路过门口一脸愁容的于妈妈。拦住细问才知肖岚今天下午大闹了母亲院子。 孙少华素来孝顺，见不得母亲受半点委屈，不顾于妈妈阻拦，就去了母亲屋里。进门就见母亲撑着脑袋，低头垂泪，见了他来还怪于妈妈不该烦扰自己，摇头不愿多说。 若非他硬要逼问，都不知道肖岚干了什么！ “不好意思，我好的很。”肖岚从孙少华进院子至今，都没站起来过，躺在椅子上还时不时晃两下，显得好不惬意。 其实肖岚只不过强忍着罢了，原主对这个孙少华的生理反应是害怕，所以她也本能的手脚冰凉，手都握不成拳，若非晃晃椅子，定能叫人看出她那颤抖不止的身子。 孙少华被肖岚的样子唬的愣在原地，连酒劲都过去不少。 “你什么意思？”孙少华眯了眯眼睛，细细看着那个在躺椅上看似惬意的人。 “你来我院子里，问我什么意思？”身体稍微缓了缓，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难受。毕竟如今在这身体里的肖岚已经不同往日。 “把你要说的说清楚，别在这里质问我无意义的话。” “好！那就说清楚！”孙少华不屑的看了一眼肖岚，这个女人从入门至今，都是个没用的软骨头，不过是脾气上来说了几句狠话。还能变个人不成？ 他走到院子的石凳旁，迟雨快步过去用袖子掸去灰尘，扶孙少华坐下。 “昕儿是一直跟着母亲的，母亲舍不得，不给带走。”孙少华说得干脆。 “我身为主母不能养自己的亲骨肉？”肖岚回的也干脆。“这说到哪里都说不通吧。” “这个家我说了算！”孙少华忍着怒气。 肖岚看了一眼孙少华身边一直都看自己的迟雨，柔声道：“迟雨退下吧，我有话对老爷单独说。” 迟雨不动，看向孙少华，孙少华不屑。 肖岚是要向自己求饶了？ 若真是说几句软话，把姑娘给她养着也无妨。他孙少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迟雨使了个眼色，迟雨低头退下。 院子里独独剩下了两人，灯笼被一阵轻风吹过晃晃悠悠，照着二人的影子也在地上晃了晃。 肖岚拿了身边小桌上茶盏饮了一杯白水，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家底还剩几何吧。” 孙少华眸色一沉，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肖岚家世代从商，家业在这小城数一数二，只不过是因为肖老爷子是肖家单传，又独宠一妻，只孕有一女，这才显得人丁单薄了。 可人丁单薄，钱不单薄，这肖家养着孙家，那可是绰绰有余。当年肖岚带来的嫁妆都震惊了小城。 自从娶了肖岚，他们家就不存在钱的问题。 孙少华重新打量了肖岚，并未说话，他也明白了为何要将迟雨支开，这个女人在给他留颜面。 肖岚看他反应，明白他也并非蠢人，“如今孙家不比以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老县令已经去世了，孙少华毫无功名在身，连个秀才都不算，孙家现如今的光鲜都是肖家给的。 原来的肖岚知道这个道理，却因所谓的三从四德，迂腐思想无法翻身，就像徐妈妈说得，嫁入了孙家，就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在威胁我？”孙少华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向肖岚，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这个女人，曾经在自己这里话都说不利索，自己给她点好脸色，都能快活三天。果然如母亲说的，这肖岚是疯了？ “肖岚，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孙少华眼中透出凶狠，想着当初要任其消亡的时候，他还略有不忍。毕竟这个肖岚逆来顺受，不管自己如何做，都不会忤逆自己。 可现在想来，应该早点弄死她才对。 “说点管用的。”肖岚不想与其再废话。 “昕儿你愿意养就养着！但是每日都要去给母亲请安，不许怠慢！”孙少华暂时也不想纠缠，这病入膏肓之人，还真能给她拿捏了？回头再来吵上几次，不还是要吐血倒下，还真能次次起死回生？ “至于其他的，那便没得商量！” 他说的是房田地契以及商铺租约，陪嫁来的店铺更是向来由王管家去收账！ “当初母亲体谅你身子弱，才帮你打理家事，如今你想……”孙少华还想说过河拆桥之类的话。 “好！”肖岚懒得听他胡扯八道，出声打断。 “什么？” “我说好，昕儿我自己养，其他的再说。请回吧，我要休息了！”肖岚做出送客的手势。 孙少华甩袖就走，临到院门，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肖岚，“下次若还敢去母亲屋子里闹，我就让你死的快点！” “她不惹我就行。”肖岚不屑。 孙少华还要再骂什么，却终是没说，冷哼一声，终于走了。 直到孙少华走远了，肖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握了握冰凉的双手，这个不中用的身子，必须要好好调调。想到刚才孙少华眼里的杀气，她心中也有了其他打算。 她之所以给孙少华留有颜面，就是不想逼人太过，如今自己才来一天，这里的一切都是对自己不利。 房田地契不过是为了将昕儿要回身边的幌子罢了，给了两个选项，一般人都会留下值钱的。 如今自己给这院子里所有人的印象都是身子虚弱，病入膏肓，又有大夫证明，即便自己突然病死在这里，肖家都无处说理去，平白将嫁妆赔进去！ 想到这，肖岚怒气上脑！她离婚协议还没签字！ 第8章 你能帮我什么 这一觉肖岚睡得不是很安稳，毕竟第一次带孩子睡觉。担心压着她，又怕她踢被子。天快亮才真正睡着，若非茉莉端了热水进来，又感觉到怀里的昕儿已经躺不住了，她还能多睡一会。 她满眼温柔的看着昕儿，昕儿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 “昕儿醒的真早。” “睡着了眼睛还动呢。”昕儿见肖岚醒了，咧开嘴笑得开心。 茉莉拿了衣服过来给肖岚穿，整理好了，又帮着昕儿穿。 “这海棠真是的，拿个早膳耽搁这么久，早知道我去。” 肖岚知道茉莉的性子，也没说什么，洗漱过后又等了一会，才看到海棠撅着嘴端着餐盘回来。将饭菜从盘子里拿出来，两碗清粥，两碟咸菜，就再无其他了。 昕儿爬上凳子，小胳膊伸的长长的，连推带挪的将一碗粥推给肖岚，又给自己挪了一碗，自顾自的喝起来，习以为常。 肖岚未动，向海棠投去疑惑的目光。 “夫人，我没忘记您的交待。”海棠解释。 “两个鸡蛋、几个包子都要不来？”肖岚心下了然。 “不仅要不来，我还被那老厨子数落一通。她说夫人……夫人……”海棠犹犹豫豫不敢说。 “说什么？”茉莉倒是着急，“是不是说夫人身子虚，不能吃？” “说夫人是要死的人了，吃蛋是浪费！”海棠终于说了出来，低头皱眉满心苦闷，觉得自己命苦，跟着主母后头受这个罪！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昕儿的勺子掉在了地上，红通通的大眼睛充满惊恐的盯着肖岚，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声来，眼看就要大哭起来。 即便肖岚已经做好了在这里一时半会过不上好日子的准备，可大早上的被人这么骂也是难以忍受。转头又见昕儿被这难听话吓得可怜模样，她若是还能忍着便真是白穿越这一回。 她拍了拍昕儿的小手，握起拳头给昕儿看。 “昕儿别担心，你看，有你陪着之后，我的拳头是不是更有力气了？” 昕儿双手抱住那拳头，眼睛却还是看着肖岚，眼泪大滴大滴的向下落，又点了点头。 海棠见自己的话叫小姐哭成这样，心里内疚，再加刚才的委屈，一下泄了气，跟昕儿一同哭了起来。 “那个老婆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茉莉骂道。 屋里瞬间乱哄哄的，外头又是阴天，觉得要下雨又不下，一阵风过不觉得凉快，只是觉得更热。 “徐妈妈呢？”肖岚岔开话题，果然大家都思索起来。这一早上确实没见徐妈妈人。 “夫人！”徐妈妈从门外面应声而来。 肖岚扶额，看着来人以及后面跟着的人。 “夫人，方小娘来给您问安来了。”徐妈妈表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后面跟着的方晴晴面带微笑，自认为很是端庄。 屋子里的人还没哭完，肖岚不愿随意丢下女儿。 她双手捧着昕儿那哭的通红的小脸，声音轻柔却很坚定，“昕儿，母亲不会死。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不管。所以，你要相信我。为了你，我肯定会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昕儿被肖岚捧着脸，五官肉嘟嘟的揉成了一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小姐，快把粥吃了，别凉了。”茉莉重新拿了勺子，去喂昕儿。 海棠见方晴晴和徐妈妈一道来了，也连忙抹了眼泪，去收拾碎勺子。 徐妈妈老远就觉得屋子里气氛不对，就请方晴晴在院子里等，没请人进屋。肖岚对徐妈妈的眼力还是很欣慰。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茶壶，两个杯子里半满着浅黄的茶水。肖岚和方晴晴对坐，一时无言。 “身子好些了？”还是肖岚先开了口。 方小娘之前疯疯癫癫，方晴晴的记忆也断断续续，对于请安问好的规矩记不太清。刚才入门只是浅浅行了一礼，也不知可还有其他礼数，她犹豫思索间，也就显得沉默。 刚才她在门口也听到屋子里有哭声，可见早上这院子里的人过得也不好。担心自己失了礼数又冲撞了夫人，这也是犹豫的原因。好在肖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坏情绪，至少表情并未展露什么。 “好些了，多亏徐妈妈昨晚来看妾，叮嘱一番。”方晴晴说到这，起身又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肖岚点点头，也知道徐妈妈定也是起了怜悯之心，不然也不会今早又去看望。心下对徐妈妈这个人又增了一分好感，将之前因其过于迂腐而想遣其回肖宅的想法抹去了一些。 “不用客气，都不容易。”肖岚饮下杯子中凉了的茶水，深深叹了一口气，毕竟心中不爽无处发泄。 似想到什么，肖岚问道：“你早上吃的什么？” “呃……”方晴晴觉得问题奇怪，偷偷望了一眼屋里，桌上还有未收下的碗筷，不过几个小碗，便明白了肖岚的意思，回到，“菜粥。” “剩菜剩饭煮的。”徐妈妈接了话，给肖岚的杯子里添了点茶。 “呵，还不如我。”肖岚自嘲一笑，“那两个丫头还用着？” 方晴晴看了看徐妈妈，不作声……不知如何回答。 “别提了！昨天晚上就被王管家喊走了，今天早上安排着到各个院里倒夜壶。刚才瞧见时，那个叫小青的眼睛都哭肿了。”徐妈妈语气愤愤，想到小青看自己的眼神就心慌，又不是她让她倒的。 方晴晴看着徐妈妈，果然，还是她说比较好。 “王管家……”肖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去往口袋摸，才发现自己如今的处境，怎会有烟草。 她又深深叹气，叹的徐妈妈皱了眉头，叹的方晴晴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出谋划策。 “夫人，有什么妾能帮您的吗？”方晴晴觉得现在肖岚就像公司领导在自己面前愁容满面，做员工的应该主动上前表明愿为其排忧解难的决心。 这个职场小指南，还是那个骗自己的有妇之夫在展示自己的成熟稳重时说的。想到那人当时的模样，方晴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明明那么油腻，自己当时怎么会觉得帅！？ 肖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愣愣的看她一眼，这个疯癫了几年的如丧尸一般的女人，能帮自己什么呢？ 完全出于好奇，肖岚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 方晴晴也愣愣的看了肖岚一眼，想到面试时那个HR问她的，觉得你能为公司做什么？ 当时方晴晴回答的是，完成领导交待的所有工作任务，力所能及的做到百分之一百五。与此同时，根据公司的发展提升自己，达到公司的期望值，并提出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即便未被采纳，也不会停下我思考的脚步，只能说明我的意见尚未达到公司的采纳标准。 胡扯八道一通，最后竟然面试成功。但是她当然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回答。除非她想继续回去被关着。 “不知道。”她回答的理直气壮。 以她如今的境遇，实在难说可以做什么。 肖岚垂眸浅浅一笑，端起杯子要喝茶，好似又觉得太过好笑，笑声越来越大，拿杯子的手不住颤抖，只得放下。 方晴晴被她笑的心慌，不敢盯着人瞧，扯着袖摆眼光时不时瞟一眼。 “哎！你也算帮了我，心情好些了。”肖岚抹去眼角泪水，又重新打量了方晴晴。方晴晴今日认真梳了头，不知是不是屋里没有胭脂，并未有妆容，好在脸上有点气色像个人样，衣服穿的应该是徐妈妈今天新带去的衣裳，虽不合身却也干净。 肖岚看着方晴晴的侧脸，昨天披头散发脸色乌青没看出来，今天倒是看出来了。这方小娘特别像她在酒店见到的那个女孩，当时她就是这么不安的抓着被子，也不敢看自己。 “你来就是道谢吗？这也谢完了，请回吧。”不过因为想法过于奇葩，肖岚没深究。 “不……不是。”方晴晴见人要打发她走，连忙摆手，想起来昨天自己的决心，心下一横。 “妾是来求夫人庇佑。昨日要不是夫人来救，妾就死了。妾不想死。妾想为夫人所用，以夫人马首是瞻。” “哦？马首是瞻？”肖岚又想笑，觉得这方小娘还挺幽默的。 徐妈妈轻轻咳嗽一声，肖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我自己什么境遇你也看到了，给你两个丫头都做不到。” “妾绝不敢痴心妄想，贪图什么，只求跟在夫人身边安身立命，为自己谋个活路。”方晴晴垂眸，一脸悲戚，“否则……妾在这孙家怕是活不下去……” “只为一条活路吗？”肖岚转眼看向徐妈妈，嘱咐她去买些好吃食回来，早起腹中无食，还是觉得不适。 见徐妈妈退下，方晴晴猜想肖岚屏退下人是要与自己说体己话，连忙对上肖岚的目光，“嗯，只为一条活路。”她语气肯定。 “昨天那池子是有人引着妾去的，但妾那时候脑子不清楚，不知道是谁。”这是方晴晴昨天想起来的片段，至于是谁，她还没想到。 “妾不过是靠着孙宅的残羹剩饭吊着命，这都容不下。妾之前疯癫了，不知死活，可如今清醒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死。” 肖岚点点头，却不说话，既然有人要害她，未能查明缘由，自己无法保证什么。 方晴晴见肖岚没回应，也不敢再说什么。 各自安静了一会…… “我答应在我能力范围内帮助你。但是，害你的人在看到你不仅没死，还能来我这里，恐怕之后还会有所行动。”肖岚将方晴晴大了的衣襟往里折了折，盖住那漏出来的里衣，“以如今的境遇，我暂时不能引火烧身，只能隔岸观火。所以你需要自己多费点心，让自己活着。” 第9章 来早了 方晴晴不知道肖岚的那个茶水里有什么，只知道自己离开肖岚屋子的时候充满了斗志。 她给自己立了个小目标——找到把自己推下水的人。 脑海里的记忆不清楚，只记得每天紧紧锁着的院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人对她说着着那句她记得牢牢的诗句，“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是方晴晴还在农家时，第一次与孙少华醉卧游船，孙少华念得那首。方晴晴不通文墨，晦涩的诗词只记得那一句，却也是她的念想。 她迷迷糊糊的跟着那念了诗词的人走，不知不觉到了池子边，便被推了下去…… 方晴晴在湖边长大，是会水的。 没能自己爬上来全是因为一根不停敲打她手臂的长棍…… 只是后来自己如何被救的，就记不得了。 “方小娘？”一声惊讶的呼唤让方晴晴出神的目光转了过去。 那人穿着不俗，挺着老大的肚子，还不忘出门时略施粉黛，是如今院子里最讨喜欢的贺小娘。 方晴晴突然想到肖岚说的话——多费点心让自己活着。从而打消了行礼的念头。 贺小娘看着方晴晴对她不理不睬，唱着奇怪的腔调，跳着奇怪的舞步渐渐远去，脸上的表情从怀疑转到不屑。 ----------------- 肖岚觉得，孙家如今对自己使用的这一招或许是叫“围城”。仗着自己兵强马壮，要将自己耗死在这个院子里。 徐妈妈满脸愁容，他们连用自己的银钱买吃食都行不通了，看门的根本不给开门。 “夫人，这般下去，您的身子怕是熬不住啊。”自从见肖岚胃口大好，有了力气，她才知道之前大夫说的“少食静养”并不靠谱。 “你觉得这个家谁能帮我？”肖岚坐在榻上，扶额抬眼望着徐妈妈，诚恳发问。 “要不……”徐妈妈凑过来，悄声道：“给肖家传个话？” “谁来传？”肖岚摇摇头。 之前原主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如意，不愿与自己家里说，如今自己却是想说也说不出去。 “……”徐妈妈不知，宅子里都是孙家的人，无人可用。 “夫人，王大夫来了。”海棠快步走来，还时不时拧着眉头向后瞧。 “你怕大夫啊？”肖岚对于海棠紧张的表现不解。 “不是……”海棠不语，却是转身就退下不知去哪。 直到肖岚看到了领大夫来的人，她才明白为何刚才茉莉跟着海棠一起带着昕儿走了。 不得不夸一夸茉莉，虽然不忠心，却是有点心眼子。 肖岚看向屋外，来者不善。 于妈妈昂首挺胸的走进院子，身侧跟着提着药箱的大夫，后头还跟着翠珠和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 翠珠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她才是在前头领头的那个。 “夫人。”于妈妈在门口领着众人欠身行礼，“老夫人担心您身子，特请王大夫来给夫人把把脉。” “我好很多了，不需要。”肖岚坐直了身子。 徐妈妈对上肖岚的目光，上前一步，将几人隔在屋外。 “夫人身子大好，已经不需要大夫了。”何况是不靠谱的大夫，徐妈妈在心里加了一句。 那粗壮的婆子挤过众人，双手擒着徐妈妈的肩膀，就将人制在一边动弹不得。 一行人进了屋子，翠珠关上门，于妈妈示意大夫上前。 “夫人可别佛了老夫人的心意。” 肖岚看这阵势，今天是场硬仗？双手在榻上摸了摸，却没东西可用。 王大夫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伸手去抓肖岚手腕。 肖岚虽体弱，可反应很快，未让人碰到，就已将手背到身后。 徐妈妈想要挣脱那婆子，却力不及人，只能骂道：“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啊……来人……呜……” 婆子拿起茶盘底下的垫巾，狠狠的塞进徐妈妈嘴里。 “夫人，您的病情我已知晓，不把脉也无妨。”王大夫笑了笑，在药箱里翻找一番，拿出一个瓶子。 肖岚心中大惊，这是要杀人了？这么直接？ 她抬眼看向于妈妈，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可于妈妈只是保持那一贯的微笑，泰然自若，处事不惊。 “于妈妈，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肖岚压下心中不安，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翠珠嘲笑道，“那天来小姐院子里耀武扬威，真当你自己是这家主母啊。” “翠珠，怎么说话的！” 于妈妈假装斥骂，又接着说道：“昨日夫人犯了病，老夫人很着急，这不，一早就给您把大夫喊来了。” 王大夫将瓶中药丸倒出来一粒，递了出去，肖岚自然不会接，一巴掌便将药瓶打翻在地，通红的小药丸滚了一地。 “你们不怕我们肖家找上门来？”肖岚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她一直觉得肖岚之所以病逝，是因为身子虚弱，大夫无能，阴差阳错才死。 现在看来，是她想简单了。也是之前肖岚的记忆把自己带跑偏了。原主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总是找茬的婆婆，不爱自己夫君，讨厌的小娘，却没有谋杀这一说。 “姨母，跟这个弃妇费什么话，她不吃，我来喂！”翠珠说罢，偷偷瞄了于妈妈一眼，见人没有反对之意，心中大喜，捋起袖子从地上抓了一把药丸。 见势不好，肖岚连忙就跑，却被翠珠一把抓住发髻摔在地上。 这身子也太弱了，肖岚想要反抗，却被翠珠制住动弹不得。 王大夫收起药箱，“医者父母心，老夫不便在场。”说罢，捡起药瓶，提着药箱走了。 “呜……”徐妈妈情急之下使出蛮力，挣脱了婆子的手就往人眼睛上抠。那婆子被抠的一痛，慌乱之下叫徐妈妈挣脱束缚。 徐妈妈冲过去拦在肖岚身上，一把将翠珠推开。 “你们疯啦！” 翠珠是于妈妈的亲外甥女，自从进了孙宅没吃过一天亏，岂能平白被这个老奴欺负。 “你个老婆娘！”翠珠也不顾着塞药了，直接扑向徐妈妈，二人扭打在一起。 徐妈妈被赶来的婆子压住，翠珠趁势给了徐妈妈好几个耳光，打的自己手都通红也不停。 那边三人打的乱做一团，也顾不上这边的光景。 只见于妈妈跪坐肖岚身上，用双腿固住肖岚双手，一手轻轻松松的扼住肖岚的下巴，巧劲掰开其口，另一手捡起药丸，一粒一粒的往其口中塞。又拿起榻案上的茶水，浇了进去。 看着肖岚被水呛的直咳嗽，也没能吐出药丸来，才放心的起了身。 “好了！别打了！”于妈妈理了理衣服，扶了扶发髻，仿若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于妈妈慢条斯理的一句“别打了”，翠珠就立刻住了手，回头看了一眼于妈妈，丝毫不敢耽误的就放开了身下的人。 “翠珠，将夫人屋子收拾干净。” “是……”翠珠应下，和婆子一起手脚麻利的将屋子里的桌子摆放整齐，连地上碎了的茶壶也捡起来捧在手上。 徐妈妈顾不得其他就连忙去看肖岚。 而肖岚依旧只盯着于妈妈。 脑子里乱七八糟嗡嗡作响，下巴因刚才被擒而隐隐作痛。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该如何摆脱如今的境遇，就被人下了死手。 上一次这么不甘还是因为…… 不，她从没有这么不甘心过。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来早了，这一次才该原主死，而她应该重新来一次。 再来一次，她便不会这么冲动，在没摸清楚状况的时候肆意行动。 于妈妈并不怵她的眼光，依旧面带微笑，看不出情绪。 待三人出了院子，肖岚才发现，除了少了个茶壶，屋子里仿佛没人来过。 第10章 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 徐妈妈端了一盆温水走进屋子，拧了帕子给床上面容惨白的夫人擦着汗，“夫人，你可得好起来啊，你倒下了，小姐可怎么办？” 她将帕子又放入水盆里，搓洗一番又拧干拿出来擦。 肖岚被吵的烦躁，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又将眼睛闭上了。 ……还是这里……重来一次了吗？ 她知道没有，因为徐妈妈脸上还泛着乌青。 “徐……”肖岚费劲的张开嘴，因太久没喝水，嘴巴粘黏的难受。 徐妈妈正在拧着毛巾，听肖岚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见肖岚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这才确定，心中大喜，又忍不住悲戚，难看的表情拧在脸上。 “夫人，您受了大罪了。” “水……” 徐妈妈端着壶，拿着杯子，给肖岚倒水。 一杯、两杯、直到第三杯肖岚才缓过劲来。 “我睡了多久了。” “四天了……” 比想象中要短一些，因为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在病房里醒来了。父母担心的围在自己身边，自己诉了苦，流了泪，第一次对父母表达了自己的依赖，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无力。 而如今，梦醒了，她又回来了这里。 “夫人，这两天那老太婆都开始准备您的后事了，如今您醒了……他们……”徐妈妈之前还对孙家恭敬着，毕竟是姑爷家，没在明面上难堪过。如今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这几天她不知道背地里骂了多少难听话，每天诚心诅咒他们。 肖岚知道徐妈妈担心那边还会有杀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第二次明目张胆。 现在自己没死，那第三次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肖岚知道即便自己在这里身死，自己也回不去了。 那个梦，就算是给她一个告别了。 她坐起了身子，四天的昏睡叫她体力不支，坐也坐不稳。徐妈妈拿来一床被子给她靠着。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四天里该是下雨了的，天气变得凉快了些。肖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孙少华呢？” “孙少华在贺小娘那，贺小娘过一个月就要生了，说是腹中不适，请了王大夫去看。”徐妈妈也直呼人名了。 “现在给你出院子吗？” “每日茉莉和海棠可以出院子，老奴出不去，门口站了人。”徐妈妈无奈。 “叫茉莉来吧。”肖岚伸手要杯盏，又问，“昕儿回去了？还是翠珠？” 徐妈妈不敢答，又不得不答，递过杯子，含泪点了点头。 “老奴去喊茉莉。” 肖岚喝下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想着昕儿又要受苦，这一次只怕比上一次还不好过了。不知道那小小的孩子，受不受得了。 茉莉进来时，脸色不好，肖岚自然知道缘由，打发了徐妈妈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夫人有何吩咐。”茉莉撇了撇嘴，不愿看人，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 茉莉聪明，那日屋子里的动静她是听到的。大约发生了什么，心中了然。她是肖家陪嫁的，能让她安然回肖家说道吗？ 自然不能。留下又能给她什么好日子过。上一次她想走，是至少肖岚还活着。而这一次，她也是看明白了。 她知道，肖岚也知道。 “将孙少华喊来。”肖岚说的干脆。 “夫人，您开什么玩笑，如今咱们这个院子里的人，能有口粥喝就不错了，还想见老爷？”茉莉觉得肖岚简直在痴人说梦。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找老爷求助了。 “如今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可我在这里困着只有死。只要你把孙少华喊来，我就活路！”肖岚伸手去拉茉莉，将其手拉在自己手中，“我信你有法子。”肖岚抬眸看着茉莉，眼中依旧坚定。 茉莉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在肖家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如今却落魄到要求自己一个奴婢。 她五岁就陪在肖岚身边，在肖宅她陪着大小姐过着逍遥日子，可到了孙家，她却陪着孙夫人过着难熬的日子。这便是徐妈妈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茉莉出了院子，徐妈妈就进了屋。 “夫人，您叫茉莉去做什么？”徐妈妈一脸担忧，进屋前她见茉莉的表情也不太好。 “叫孙少华来。”肖岚撑着身子，将两脚落地。 “徐妈妈，为我更衣梳妆。” “他怎会……”徐妈妈想劝说，可看肖岚执意的样子，也不忍再劝。 妆台上的铜镜是仔细打磨过的，平时徐妈妈也保养的好，特别清楚。 肖岚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着如今的自己。 其实原主与之前的自己长相无异，却又看起来并不相同。 之前的肖岚一头利落的短发，果断干练，常年健身的原因，宽肩窄腰身材紧致，气色红润，目光中从来都透着自信和坚定。 而如今镜子中的自己，单薄瘦弱，脸色苍白，又因为装扮的原因显得娇柔很多，少了之前的凌厉之色。 好在目光依旧。 “唇色淡些……胭脂淡些……眉毛浅描几笔……” 不一会妆便成了，素净雅致，柔美中带着一丝病中的娇弱。 肖岚对徐妈妈的手艺很满意，便坐在桌边，让徐妈妈泡了壶茶，静静等着孙少华。 ----------------- 茉莉出了院子，原本是要去贺小娘那的，后来思索一番又改了道，往孙少华的书房去。 她知道家中都是于妈妈的人，谁要是通报一声，她便没好果子吃。 所以她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了书房门口，找了一侧背人的地方躲着。 果然没一会，孙少华便带着迟雨来了书房，不知又因为何事，打发了迟雨去，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去。 天时地利人和，孙少华刚进屋，茉莉就跟了进去。 孙少华被突然出现的茉莉惊得后退几步，看清来人，怒道：“大胆！你做什么！” “老爷！”茉莉并未跪地，而是眼角缓缓落泪，眼神悲戚的看着孙少华，“夫人快不行了，只求能最后见您一面！” 她语调轻柔又悲凉，不似哭天抢地的叫人烦躁，倒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茉莉在来的路上，想了一万种求人的姿态，最后选了一个最适合老爷的。 老爷是好色的，可是自己姿色不够，更不想为了肖岚而出卖自己，所以色诱不行。 老爷最烦别人吵吵嚷嚷，最喜别人俯首帖耳，她便选了一个折中的。这姿态，她见贺小娘常作。 孙少华见来人语气柔顺可怜，也不叫人心烦，便耐了耐性子。 “夫人要见我？她醒了？”孙少华到书桌旁坐下，相较于肖岚能醒，他更惊讶于肖岚要见自己。 茉莉则连忙跟上，站在桌案一侧，保持着近又不会太近的距离，柔声回道：“嗯。醒了，醒来就想见老爷您。” “她说，人之将死，才知道心中最记挂谁。”茉莉见孙少华不答话，连忙又添了几句。 她双手搅起帕子，秀眉微凝，有一下没一下的瞄着孙少华的脸色，显得一脸紧张又怯懦。这招贺小娘有一次在门外说肖岚坏话时用过，茉莉就记下了。 孙少华看她模样，不愿其为难，小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何况，他也想去看看那之前嚣张的肖岚，如今还能否惬意的晃着摇椅了。 “也罢，毕竟夫妻一场，也让她死后好瞑目。” 第11章 都是为了孙家 当年肖家与孙家多有交集，幼时不提。 成年后原主初见孙少华，他身着一袭青衫，宽袖飘飘，似从古画中走出的雅致画卷。 那日孙少华笔墨挥洒，赠与原主一个“岚”字，那字刚劲有力，原主十分欢喜，芳心暗许。 可谁曾想，嫁人之后的日子过得与期望差的十万八千里。她也是之后才知，原来孙少华对谁都会如此，连青楼的女子扇面上都有着孙少华的字，提的内容更是情深意切。 原主失望，却又期望，所以别扭又抑郁。 自视清高，被众人捧大的孙少华，就对她难有喜欢。更何况还有那个愈发难缠的婆母坐镇。 在孙少华来之前，肖岚将原主与孙少华相处的各种细节都回忆了一些。 她如今也是知道了，原主的记忆过于主观，不能全信，只能自己从中搜索有用的信息。比如：那个孙氏和于妈妈谁才是真正的大佬…… 不知等了多久，茶也是换了一壶又一壶，终于孙少华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肖岚起身迎出去，鹅黄的裙衫在秋风中有飘逸之姿，盈盈一礼显得端庄。 “你也真是能熬啊。”孙少华见肖岚脸上虽有病态却装扮精致，轻蔑一笑甩袖阔步进了屋。 对于孙少华的嘲讽，肖岚仿若未闻。她屏退众人，随着孙少华进屋，回身关上房门。 亲手倒了茶，放置其身侧，接着才落座。 “有什么话，就尽快说了吧。若非你那个丫鬟替你求情，我也不会来。”孙少华话里话外，不过是在说肖岚在他心里还不如个丫鬟。 “老爷当真打心眼里想我死吗？”肖岚语气平淡，并无波澜。她回顾以往，孙少华虽厌恶他，却不至于要人性命，两人之间不过是一个风流，一个哀怨罢了。 肖岚问的直白，可直白的言语往往直击人心，孙少华倒是在心里反问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偏要她死了。不过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日日传言要死要死的，自己也未有上心，想着若真死了也罢而已。 “你自己病痛消磨，不久人世，怎的是我要你死？” “那就好。”肖岚这话说的孙少华忍不住疑惑看他。 “有话直说。” “若非是老爷想让我死，那我便能好好活着。毕竟这个家的家主是老爷。”肖岚眼神温婉，投向孙少华时，带着期盼。 “那是自然！”孙少华饮下茶水，斩钉截铁。 “之前是我身子不济不能为这个家分忧，将死之前还对母亲说了疯话。可我身为女子，嫁入孙家，还能真求孙家不好？不过是心有疑虑又无从下手罢了。” “……”孙少华不语，眯了眼睛打量肖岚。肖岚之前虽不讨喜，却也不是挑事之人，所谓疑虑是何，倒是可听一听。 “孙家如今有布店、药店各两处，田庄三座，租出去的铺面四间，老爷应该都知道吧。” “怎么？与我算账？”有了前车之鉴，孙少华立马变了脸色。 “我是算账，却不是与你算账。”肖岚伸手覆上他的手，轻拍一下，以示安慰，自然又温柔。 “我嫁入孙家，就是孙家的人，我只会帮孙家算账。日后昕儿的嫁妆，继业的宅邸，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孙家的这些子嗣们，不都是老爷与我要共同打算的吗？” 这回，孙少华彻底看不懂了。他盯着贴在自己手上过于纤瘦的手指，冰冰凉凉，他曾以为自己十分了解肖岚，不过是个脾气扭捏的怨妇罢了，而如今，却觉得有所不同。 “你本该如此想。” 肖岚收了手，悄悄的在帕子上擦了擦，接着说，“近年来，这些地方收入府中的银钱却都是少了的，之前母亲还因此事斥责过我，说是我托信给肖家，克扣了钱。老爷当时也在。”原主当时只顾着生气，一点都没往别处想。 “嗯……”孙少华若有所思，他不仅在，也跟着骂了的。 “可我没有，我都是孙家的人，我克扣自己的银钱做什么，何况肖家家产众多，那些不过九牛一毛，那些产业里的管事的，都是尽心尽力的老人，更不会去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她目光坦荡。 孙少华确实知道近年那些产业收的钱不如以往，却也因数额颇丰未去计较，可若要是知道有人使坏扣了自己的钱，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我身体不适自顾不暇，想清缘由之后就突然病倒卧床不起。何况……”肖岚抬眼满是哀怨，“我怨老爷要个青楼女子给我敬茶。” 孙少华被肖岚看的竟然心虚，撇过脸去，搪塞道，“礼仪法度我能不知？气话罢了！” “上一次我病卧床榻，差点长眠，确实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得了寒症，高热不退。可这一次……”肖岚虽心中不屑，可见人有所动容，也趁热打铁。 “可这一次却是……却……”帕子在脸上假意擦拭没有的泪水，“罢了，不说了，这些事老爷知晓便好……”她语气凄凉，起了身，退了一步又是一礼，递去一个诀别的眼神。 “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从鬼门关爬回来了，想必也不会有第三次了。日后，望老爷珍重。” 肖岚打开房门，屋外站着徐妈妈和迟雨。她柔弱无力的撑着门框，差点晕倒，徐妈妈连忙去扶。 孙少华看了一眼徐妈妈脸上的淤青，未有言语。 迟雨疑惑的看着前面走出院子的老爷，又怀疑的回头望了望。他刚才明明看到夫人要晕倒时，老爷差点伸手要扶。 老爷何时对夫人还有怜香惜玉之情，之前只会对贺小娘如此。 迟雨撇了撇嘴，对于老爷的善变与花心打心眼里的看不上，他可不会如此，即便他跟着老爷见过外面花街巷柳那么多漂亮姑娘，他心里都只有海棠。这几日主母院子里不好过，都是他偷偷给海棠塞吃的，不过是她不愿意要罢了。 “迟雨，日后不许下面克扣夫人屋子里的东西，今日的茶水苦涩难喝的很！” “是……”早不管，死两次了才管。 迟雨嘀咕。 第12章 不是演的 “夫人，您演的真像，刚才老爷都要扶您。” 徐妈妈换了花茶给肖岚递来，她想给夫人多备些吃食，若是能有些鱼汤蟹肉的就好了，可她也知道这院子里最近的处境，只能吩咐茉莉去厨房弄碗粥来。 “不是演的……”肖岚苦笑，她是真虚。 “徐妈妈，去弄些纸笔来，我想随便写写。” “夫人现在是要好好休息才是，老爷今日应该也不会来了，改日再写吧。”徐妈妈以为肖岚是要根据老爷的喜好，练习诗词歌赋，重新让老爷爱上自己。 肖岚不知道徐妈妈在胡思乱想什么，只觉得她说的奇怪，她要纸不过想理一理原主记忆的事情和认识的人罢了。不过徐妈妈的劝阻也是合时宜的，她好像确实没什么力气。 茉莉回来的时候满眼欢喜，她这次竟然提着两个三层食盒回来了。 打开之后铺了满满一桌子。各色果蔬，鱼糕鸡肉，样样不少。 徐妈妈愕然，去看肖岚，肖岚却无甚惊喜。毕竟她今日这般委曲求全，能得到这点东西，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她毫不忌口的各样都吃了些，但是徐妈妈在一边，也不会让她多吃。剩下的叫茉莉带着海棠分了去了。 她开始好奇这次于妈妈塞进她嘴里的是什么药，塞的那么拼命，好像吃进去就能死了。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让她昏睡几日罢了。 她思索一番，又似乎想到什么，还是向徐妈妈要了笔墨，坐于桌案边，想着该如何写。 下定决心后，肖岚下笔很快，不过半刻钟就写完了。 “徐妈妈，帮我送到肖宅吧。”肖岚递出信件。 “这……恐怕送不出去吧。”徐妈妈不认太多字，并不知道肖岚写了什么。想必是求救的家书。 “想办法，别让人发现。” 这下徐妈妈更为难了，不过为了夫人，她愿意冒险。 -----------------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岚过得还算不错。虽然依旧不能离开孙宅，可是她的屋子里，也不再缺少吃穿用度，想吃什么便有，想喝什么便要。 肖岚还会拿着好吃的去找昕儿，看到昕儿身体尚好只是情绪不佳，总算放下心来。她一再保证自己没事，会养好身子再来接她之后，昕儿才从肖岚身上不情愿的下来。 翠珠看到肖岚跟看到鬼一样，毕竟王大夫可是保证过的，吃下药丸三日后必定急症而亡，可如今肖岚不仅不像有急症，面色都越发红润了。 不过肖岚也从翠珠的反应中看出，那个红色药丸应该是能要命的。肖岚对自己再一次活了过来感到庆幸，又想到自己的那个梦是不是真实发生的，或许自己可以回去？想了想又作罢，拿命做实验的事情，她不想干，至少暂时不想干。 相较于肖岚的平静，徐妈妈倒是因为信的事情愁容满面，已经三天都没给信送出去，虽然夫人没催，她也觉得自己办事不力，很是自责。 这日，伺候了肖岚午睡，她便偷偷摸摸的揣着信出了院子。 她打听了这个时候老爷正在陪着贺小娘午休，老妇人和于妈妈午间也是要小憩一会的，宅子里走动的只有一些粗使丫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 徐妈妈躲在廊柱后，看到扫地的小厮向他使了眼色，才悄默默的出来，跟着小厮向后门疾步走去。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打通了这个小厮，帮忙支走后门的家丁。 徐妈妈眼见着小厮将后门打开，心中大喜，快步要出去，却被身后的动静惊到，转头去看。 只见方晴晴追着孙继业就往这边跑，孙继业则哈哈大笑四处躲藏。 “偷孩子啊！偷孩子啊！” 徐妈妈眼见着前脚就要踏出门，却被方晴晴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 方晴晴两眼通红，眼眶深凹，不知道哪里来的胭脂唇膏抹了一脸，穿着破烂又不合身的衣服，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 小厮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将后门锁上便跑走，留下徐妈妈着急的与方晴晴纠缠。 “方小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认得老奴了吗？我是徐妈妈啊！你快放开我！”徐妈妈挣脱不开，也不晓得那如鬼一般的方小娘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看着小厮锁门就跑，徐妈妈急的老泪纵横，她费了多大劲啊，如今就这么白忙活了啊！ 方晴晴扯着徐妈妈就往院子中间走，“我继业呢？我的继业呢？我儿啊！”她边喊边扯，扯的徐妈妈踉踉跄跄磕的腿乌青。 孙继业则一脸坏笑的跟在后头，边躲边走，还不时提醒紫薇也要躲好。 孙少华正搂着贺小娘你侬我侬，看着贺小娘即便身怀六甲依旧标致的脸蛋，正在吟诗，却不想被外面方晴晴大喊大叫吵得没了兴致，他唤来丫鬟要去打发，贺小娘也开了口。 “老爷，方小娘经常如此疯疯癫癫的吓唬妾，上次妾腹中不适，就是方小娘惊的。”贺小娘声音像揉了蜜一样，即便是告状都听的孙少华出神。 “本是要锁起来的，怎么又给她跑出来了。惊了我的宝贝咯。” “……妾都害怕。”贺小娘手指在孙少华下巴上来回挑着。 “不怕不怕……若不是看在继业的份上，我早就给她送走了……” “继业跟她又不亲。” “老爷！方小娘扯着徐妈妈不放手！拉不开啊！”一个丫鬟冲了进来。 “扯着徐妈妈？”孙少华奇怪。 “偏说徐妈妈抢孩子……乱成一团了！” “一个疯子一个婆子，你们都拉不开？”孙少华终于不再躺着。 “少爷不知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什么？” 当孙少华出来的时候，就见着疯疯癫癫的方晴晴将徐妈妈的发髻都扯乱了。而孙继业在旁边一边拍手叫好，一边不让家丁丫鬟上前，就要看热闹。 孙少华一把抓住那调皮捣蛋的孙继业，将其扯到一边，紫薇这个时候却悄悄到孙少华身边耳语了几句。 孙少华眸色一沉，立马呵斥家丁将二人分开，吩咐人把方晴晴扔回院子锁起来。 却不让徐妈妈走。 “徐妈妈，你去后门做什么？”他声音冷得很。 徐妈妈不吱声，却紧紧捂着胸口。 孙少华冷哼一声，“给我搜身！” 第13章家书 “夫人，不好了！”海棠惊慌失措的冲进院子，将睡得正香的肖岚给吵醒了。 肖岚起了身，将鞋子套在脚上，踩塌了后跟也不在意，挪了几步到桌边坐着，倒了一杯凉茶就饮下，舒心了肠胃，脸色也舒展开了。 “哎呀，夫人！”海棠顾不得其他，夺下肖岚杯子。 “徐妈妈被抓走了！” 海棠等着肖岚变脸色，可面前人又换了个杯子，又喝了一杯。海棠瞬间落下眼泪，“徐妈妈跟了您这么多年，为您办事才惹怒了老爷，您也不管？” 茉莉这时也跟进屋子，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扭了身子将海棠拱开。 “你别瞎操心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你听的这消息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啊？”海棠不解，却还没细问就听到徐妈妈从院子外头进来的声音。扭头就去看，只见徐妈妈一瘸一拐的还不忘扶着发髻，之前脸上的淤青未散，这般看起来实在是狼狈。 徐妈妈虽然平时好说教几句，可对海棠和茉莉从不苛待，有些好物件也不吝啬，海棠对其还是有点情分的，如今看人这般，疾步去搀扶。 “老爷下手也太狠了，这般年纪的妈妈哪经得住打！”说着，眼泪又掉。 徐妈妈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碍事，是方小娘扯的。” “方小娘？又疯了？” “嗯呢，又疯了，疯的更狠了，差点给我拽死在那石路上！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夫人……”徐妈妈跟海棠说着，又一边着急要去屋子里。 肖岚见徐妈妈是受了苦，出了屋子去迎，和海棠一道将人扶到院子里坐下。 “去把跌打药拿来。”肖岚吩咐海棠去，自己蹲下脱掉徐妈妈鞋袜，将裤脚掀开去看伤势。 “不合适……不合适……”徐妈妈要躲，却是真疼，也不敢乱动。 “你因我而伤，为你上药也是应该的。”肖岚接过海棠的递来的一小盒药膏，打开一股老虎油的味道。 徐妈妈却趁势跪了下来，“老奴对不起夫人啊！” 肖岚要将人扶起，徐妈妈却不愿意，“老奴未能把小姐的家书送出去，是老奴无能！老奴无用！”眼见着就要给自己巴掌。 肖岚拦也拦不住，海棠在旁边也劝，院子里又吵嚷了起来。 “徐妈妈！老爷为难你了吗？”肖岚冷不丁的一问，终于叫徐妈妈冷静了下来。 她努力回顾着当时的情景，嘴里念叨着：“当时家丁抢走了信，我要去抢，与家丁抢作一团。接着老爷就拿到信，当场拆了，就叫我回来了……若说为难，那倒是没有。” 她摇了摇头，停下了动作。 “那不就行了，他连你都没为难，定也不会为难我。你何苦作践自己。你虽是伺候我的妈妈，可你一直尽心尽力，别说这件事已经做成了，就算是没做成，你也不该自责。”见其终于不再抽打自己，肖岚和海棠连忙将其扶了起来。 “做成了？”徐妈妈以为自己听错，又重复了一遍，充满疑惑的望着肖岚，又看了看海棠，“哪成了？” “你被他抓到就是做成了！”如今院子里都是自己人，戏已做足，她便也直说了。 肖岚将膏药粘在手指上，轻轻擦在徐妈妈腿上破皮的地方。徐妈妈还在发愣，想不明白，任由肖岚为其擦药。 “夫人是故意的？”茉莉从后头过来，接过了膏药，帮徐妈妈擦，肖岚也没拒绝，就也坐到了一旁。 “那家书里写的和方小娘都是夫人的安排？”茉莉又猜。 肖岚看她一眼，对其的聪慧表示赞赏，点了点头。 这回大家都安静了，各自思索了一会，心下都明白了，也就没说开。 “夫人这回是真的要给我们谋好日子了。”茉莉将药膏塞到海棠手里，哼着小曲回屋将刚才肖岚未用的热水端出来，放到石桌上给徐妈妈擦脸。徐妈妈骂她没规矩，直到肖岚也劝她先擦擦，这才作罢。 另一边，孙少华径直回了书房，再次打开了刚刚匆匆一瞥的肖岚的家书。 字体如常，却在笔触之间多有虚浮，能见写字之人握笔无力。 【双亲大人尊前：女不孝，体况日下，恐不久于人世，致双亲历白发人送黑发之痛，罪莫大焉。惧双亲悲痛，不敢相见。 愿双亲日后多助孙家，为外孙谋福祉。 店铺庄子之入不若昔时，恐有奸人怀叵测之心。夫君乃读书人，心性纯良，未谙商贾之道，愿双亲助严查之，勿使夫君为人所欺负。 另有措置如下，留徐媪以顾昕儿，茉莉及新婢海棠归肖宅，宜善处之。望允之。 终祝双亲身体康健，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女肖岚顿首。】 孙少华将信放在桌案上，刚才不在身边的迟雨也步履匆匆的回来了。 “问的如何？”孙少华抬头看人。 “小的问了一圈了，这几日这徐妈妈到处打点，四处找人，直到今日才得了出门的法子，又给方小娘搅合了。”迟雨将查到的事情一一汇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老爷去夫人那里的那天。” “那天就送了？”孙少华心中有些动容。 “那日您刚走，一顿饭的功夫徐妈妈就出来打听了。” 孙少华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问，“这几日夫人怎么样了？” 难得的关心，倒是让迟雨讶异，这信里写的啥？如今老爷是想让夫人早点死，还是晚点死？不过不管如何，他都会在最后冲出去护一护海棠，最好能指婚给自己最好，他喜欢海棠那肉嘟嘟的模样，他娘说过，那样的女子有福气。 “自从老爷上次下令，小的眼见夫人好像有所好转。但到底是之前久病，走不了几步就得坐下歇歇。”迟雨如实回答。 孙少华摆了摆手让迟雨出去，独自看着那封被徐妈妈护着太狠而已经皱皱巴巴的家书，或者该说是一封遗书。 他将肖岚写的那一封收好，重新又写了一封，郑重的盖了私印，喊了迟雨即刻送出，不许耽搁。 那日，下人们都说夫人的家书里不知告了老爷什么状！给老爷气的晚膳都没用，将迟雨都赶出门外。 第二日，宅子里传的更凶了，老爷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好久，直到夜深竟然自己在书房睡下了。于妈妈来请都未去，贺小娘都没给进屋。 第14章 你是我的如意郎君吗 距上次出去发疯乱跑，已经两天了。 方晴晴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吃着城里最有名的糖糕，毕竟疯子晚上不给点灯。 在肖岚昏睡的那几日里，方晴晴不断的问自己，以自己的才能——一个连领导的问题都答不上来的人，到底能为原主做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负责穿越的神仙选错了才会选到自己。 那几日，她很彷徨，她很无措，她也很饿…… 好在，天不弃她，夫人醒了。醒了之后她的好日子就来了，不得不说，这个夫人才是她的福星，也由此看来，肖岚是她穿越故事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配角！ 方晴晴发现，在这个吃饭都成困难的地方，之前那些儿女情长都不值一提，她甚至只有第一天醒来之后哭过，就再也没为渣男哭过了。果然，恋爱脑都是因为有闲又有钱。 她下了床，去倒水喝，如今她喝的茶都是花茶呢！这意味着自己的这个小角色从装备上升级了！ 她正打心眼里的窃喜，却又听院子的锁头一阵响动。 “嗯？”她疑惑出声，难不成这么快夫人就又派任务来了？ 方晴晴心里还是有点考虑的，她悄悄放下茶盏，走出屋子去听响动。 哐当一声，锁开了。 方晴晴连忙悄悄躲进一旁的杂草堆里蹲下。 只见一个人从院子外面进来，环顾了一圈又关上了门，那人声音颤抖，方晴晴却依旧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满船清梦压星河……满船清梦压星河……” 方晴晴心中计较一番，听这人的声音，感觉比自己还害怕。她心中有了想法，却未付出行动，她需要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在门口念了好一会，都不见方晴晴出来，想着方晴晴是不是睡着了，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 “满船清梦压……”他念念叨叨，离方晴晴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方晴晴日日屋子里都没灯，早就习惯了夜间的视线，如今人越走越近，她竟能看的清楚，这不是王管家的侄子——王允吗？ 看清了来人，方晴晴也不再等。 “你是我的如意郎君吗？嘿嘿？” 王允被突然跳出来的方晴晴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就要从院子里出去，却不想被一地杂草绊在地上，摔了一鼻子血。 这一摔也给他摔的清醒些。他捂着鼻子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方晴晴，虽然模样难堪，却也不是鬼怪。 “满船清梦压星河……”他慢慢起身，一边念着诗词一边将人往外引。可这一次方晴晴却没有跟上来，他有些着急，伸手去拽。 方晴晴的手没抽及，一下被人拽住了衣袖，眼见就要被拖出院子。 疯婆娘大晚上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救，记忆里原主也偶尔在夜里喊叫几句，大家习以为常。 如今夜深，喊走水应该最管用吧。 “走水啦！走水啦！” 王允一见今日事情难成，起身要跑，却不想方晴晴不知哪来的一身蛮劲，抱着他的大腿就不撒手，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方晴晴还是有点脑子，知道只要让这人逃出屋子，就说不清了。她一边喊，一边拖拽着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走水”比“救命”管用。 一众家丁冲了出来，连老夫人都被于妈妈搀扶着来到了院子中央，老爷出来了，贺小娘出来了，肖岚也出来了。 一群人把院子围得热热闹闹。 “哪里走水了！？”于妈妈上前一步，偷瞄了一眼肖岚，果然如翠珠所说，不像要死的人。 肖岚并未注意于妈妈的目光，而是担心的向高处看，徐妈妈刚说是方晴晴那边的声音。 大家也左顾右盼，一通张望，什么也没看见。 “是方小娘院子里喊的，还在喊！”不知谁说了一声。 “怕不是又犯疯病了？” 于妈妈不放心，走水事情不小，烧起来可是一个宅子的事。连忙喊来王管家，叫人去看了才能安心。 大家半夜被吵醒也都全无睡意，一个个跟着王管家又都往方晴晴的偏院去。也都想着，若真是又犯了疯病，不如扔到庄子上死了算了！不让人安宁！ 王管家却在此时拦住众人，“老爷、夫人、老夫人，贺小娘，不管是否走水都有危险，各位先回，我与家丁先去看看！” 孙少华同意，老夫人与贺小娘也都同意，可肖岚不愿意，这里只有她真的担心方晴晴的安危，这王管家即便见方晴晴有危险也不会管顾。 “那可是有烟？”肖岚惊呼一声，避开王管家就要往那去，众人抬头去看，哪里有什么烟，不过是一片云朵罢了。 “夫人……”王管家还要拦，徐妈妈也担心的要拦着。 “那可是继业的小娘，有没有事不过就是看看怕什么！万一真有小火，酿成大患，继业的心里怎么过得去啊！”肖岚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哭腔，好似真的是因为关心继业一般。 “去看看吧，你们先回！”孙少华出了声，竟陪着肖岚一道前去。 留下不明所以的孙氏，和表情古怪的贺小娘，犹豫一番也跟着去了。 众人出现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并未见到半点火势，只看见方晴晴抱着一个男人往屋子里拽。 “这都什么玩意！”孙氏忍不住骂道！ “方晴晴！”即便是疯了的妾，那也是他的妾！如今看到这幅模样，孙少华岂能不怒！ 方晴晴终于看到门口人来，她也着实没了力气。她手一松，王允连忙往门口去，冲到众人面前跪下。 “老爷，老爷，方小娘疯了，拖着我往屋里进。”王允一边磕头一边哭喊，试图撇清关系。 众人都在看跪着的人，只有肖岚在看院子里的人。见方晴晴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给我把方晴晴给绑了！”孙少华气急，不管不顾下了令。 肖岚上前一步拦住家丁，“老爷，方小娘的院子自从上次惊了继业，就日日有人来查锁，就怕锁不牢，又叫人跑了。如今这人说方小娘把他往屋里拽，也太过蹊跷了。”她转眼去看王管家。 “王管家，我听他们说，是老爷亲自安排王管家锁好，还要日日查验的，没错吧。” 王管家听肖岚话说的滴水不漏，自己说没查就是失职，说查了这侄子就不保，左右为难之际竟答不上话来。 “查还是没查？！”孙少华本是气急冲动，听肖岚这么一说也确有道理，故而转问王管家。他自然认得跪着的是王管家的侄子！ 肖岚见孙少华也有了疑心，便退后一步，不再出头。 孙少华虽是渣男，却不傻。从他让迟雨去查她何时开始要送家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王管家被孙少华问的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好，这时于妈妈倒是上前一步。 “老爷，这几日是收租的日子，王管家日日在外奔波，恐怕还真是会有疏漏啊！” 肖岚听罢，嘴角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浮现，又隐了去，真是找着枪口撞！ 第15章 还是请老爷定夺 孙少华对于于妈妈所说的话，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并未搭理，肖岚见此也不心急。 “不管这门锁还是未锁，你如此深夜，来这偏院作甚！”孙少华厉声问道！ “这……”王允心中慌乱，竟不自觉的向肖岚的方向望去。 肖岚正觉得奇怪，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后的贺小娘。肖岚不经意的挪了挪身子，将二人之间空出来，并不想阻碍二人眼光纠缠，顺便也给方晴晴使了个眼色。 这人深夜来这，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之前想害死方晴晴的人了。遇到危机时，向同伴或是发出建议的人投去目光那是本能反应。那么身后的贺小娘应该与此人也有瓜葛。 一个挺个大肚子都能让孙少华未少恩宠的小娘，跟一个疯癫的小娘能扯上什么关系？ “王管家！” 王管家被孙少华喊得心头直颤，连忙应声上前。 “你可知你这个侄儿深夜至此是做什么？”孙少华的声音冰冷，里头藏着的怒气在场都听得出来。 “这……这老奴不知啊！” 王允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连忙接了话，“小的是听到方小娘喊走水了，怕失火有危险，就来看！” “哦？她一个疯癫小娘晚上喊走水，你跑的这么快的来救？” 管家与住的地方虽然也偏，却是外院，这方小娘住的偏院属于内院，隔着不少路。 “啊……”王允如今辩解不出，又重新跪好，说不出话来。 肖岚对孙少华的思路很是满意，偷瞄了一眼院内方晴晴已经不见了，想必也是看懂了刚才的眼色。 于妈妈连忙上前，也想帮着说什么，孙少华抬手一摆，止住了她的话。 “你们一家子，收账的收账，管家的管家，都为孙家操碎了心呢。”孙少华话里有话。 “那是自然，这于妈妈都跟着我多久了，王管家也是咱们孙家养大的，当然对我们上心。”孙氏还一副自得的模样，“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处置了这疯婆子，回去歇着去。”全然不提王允。 于妈妈和王管家得令，就使唤家丁丫鬟去拿方晴晴，可抬眼却不见人。 肖岚见孙氏护着王允，她悄然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孙少华的衣袖。 贺小娘将这动作看在眼里，竟难得没出声。 “算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吧。”孙少华在大家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叫了停，“如此这般说不明白，明日再问。将方小娘的院子锁上。” 他转身扶着孙氏就准备回去，留下王允、王管家以及于妈妈一头雾水，只能行礼准备送人。 “少华……”柔弱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一位朴素的姑娘从屋内盈盈走来。 黑灯瞎火众人没看清，都在怀疑是谁，再看竟是方晴晴。大家以为她又发疯，都不理会，王管家上前就要锁门。 “少华，你刚刚纳我入府，为何烛火都不给这院子，这么黑漆漆的也太吓人了。”方晴晴狠狠踩了王管家一脚，趁人吃痛，连忙出了院子。“刚有登徒子入院，装作是你……” 这方晴晴之前疯了的时候，可是一句明白话都说不出来。不是日日喊着“抢孩子”，就是“少华，少华……”的叫。如今倒是说了件清楚事。 孙少华与众人同感，也忍不住回头去看，肖岚又连忙后退，深怕又阻碍了这二人对视。 这个对视十分重要。 方晴晴刚刚躲进屋子去，就是去换这件肖岚特意找给她的裙子，是当年原主见孙少华时常穿的农家粗布的裙子，等着时机成熟。 如今她端着身姿，眼神清明，虽有惊恐之色，却含蓄有度，不像是个疯的。 她上前一步，众人后退一步。 “老夫人、夫人、贺小娘。”方晴晴盈盈一礼行的标准，夜里灯黑，看不清楚面孔，竟显得身段好看。 徐妈妈想着这方小娘又不疯了？提着灯笼要去细看，肖岚倒是把她往后扯了一把。毕竟现在还不适合打光，还是暗着点像个人。 “你不疯了？”这回问话的是孙氏，她胆大的上前要去看，却给于妈妈拦着也便作罢。 “疯？”方晴晴眼中透着不解，向孙少华递去娇羞的目光，垂首轻声道：“妾虽是农家姑娘，不懂城里规矩，也断不会做出疯癫事的。入门前，少华……老爷都与妾叮嘱过了。” 孙少华见方晴晴出来时，那婀娜身姿及那裙衫，全如初见她时那般朴素又别有风情。心中不自觉的就回忆起湖边邂逅的美好场景。想当年方晴晴也是个美丽的姑娘，只可惜后来得了疯病，就再没有之前的模样了。 孙少华有所动容，却未显露。 “你说歹人装作是我？” “他……”方晴晴看了一眼王允，假装怯懦的躲向一边。 “他在妾院外念诗，他念‘满船……’。”她并未念完，而是低眸摇头，声音逐渐哽咽，“妾以为……是老爷来了，才从屋里出来的。” 当那句诗词念出来时，孙少华搀扶孙氏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孙氏吃痛，挣脱胳膊看他。这首诗孙少华自然记得，这是他当年念给方晴晴的，这是二人私事，他只说给一人听过…… “满船清梦压星河？”肖岚说罢，看了孙少华一眼，那人听她念罢，也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贺小娘看着二人的对视，心中暗暗思索。 “这疯妇你都看得上？！”孙氏的怒喊打破了三人的思索。 孙氏大半夜被吵醒跑来看了一通闹剧，又被孙少华捏的胳膊痛，别提多恼火。孙少华不满的瞥了一眼母亲，再疯，那也是他孙少华的女人。 孙氏指着王允就骂，王允连忙摇头，“不是的……老夫人……” “方小娘，你刚说老爷刚刚纳你入门，你且说说，继业几岁了？”肖岚上前，柔声问道。 “夫人，妾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妾岂能不知。”方晴晴站直了身子，轻轻答道：“马上中秋，也就是继业的三岁生辰！” 众人互看一眼，心下了然，还是疯。 “老爷，不如请两个丫头，伺候她回院子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请大夫看看，如今虽记得时日不对，可说起话来清楚，若是能康复参加继业的生辰礼，继业定是高兴的！”肖岚声音柔和，“当然，也看老爷的意思。” 孙少华心中计较一番，“就按你意思办吧。” “王管家，我记得有两个粗使丫鬟，一个叫小青一个小白的，不怕脏苦，来伺候方小娘也合适。” 王管家自然知道这两个丫头，之前就是肖岚安排给方小娘的，还听说方小娘落水后清醒了一日，又疯了。不过他当时听着于妈妈的意思，又给打发回去了。 王管家看于妈妈未有反应，又看孙少华未驳，便点头应下。 “至于王管家的侄儿……还是请老爷定夺吧。”肖岚适时退下。 “王允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关进柴房想清楚。方小娘就先在院子里休息，暂时不许出院子，待大夫来看了再说。” 一场夜里的大戏暂且闭幕，众人皆回。 肖岚倒是不急，跟着孙少华送完孙氏送贺小娘，直到只剩下二人。贺小娘进屋前，眼神娇媚的对着孙少华送了不少秋波，孙少华全当没见。 “你有话说。” 院子的灯笼因刚才的原因点亮了些，如今又灭了些，二人就站在院子中间，相对而立。 “是，之前也不敢叨扰老爷，但……”肖岚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掌灯的徐妈妈，才说：“我的家书能否还给我。” “你是故意写给我看的？”孙少华盯着肖岚的眼睛，毫不避讳。 “老爷看了也无妨！本就是普通家书，当时是想让徐妈妈能避着些为好，毕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肖岚也看着孙少华的眼睛，全然坦荡。 “你写那些给你父母，是想他们来怪罪我？”孙少华走近了一步，肖岚却未退。 “若您真是这么想，我也不会辩解什么。若老爷不还就算了，我再写一封吧。到时候就劳烦老爷派家丁给肖家送去。”说罢，肖岚草草一礼，便转身要走。 孙少华见人身影远去，肖岚的外衫披在肩上，盈盈弱弱的步子全靠徐妈妈搀扶着。至此，他想到肖岚家书中写的语句，不由皱了皱眉头。 “去告诉夫人，我已修书让岳父岳母来孙家参加中秋家宴，她只管养着身子。” 迟雨听罢，疾步便向前跑去，拦住了本就走的不快的肖岚和徐妈妈，二人听了消息，再转身时，孙少华已经不在了。 肖岚心中不禁嗤笑，“装模作样！” 第16章 给老爷丢脸了 贺小娘回了屋，气急败坏的扔下身上披的外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咬紧了牙！ 上次没除掉方晴晴的时候她就心慌的很，这次不仅失败，还将王允也搭了进去。若不是竟然被那个疯婆子碰到自己与王允……自己也不用如此日日担惊受怕！眼见着王允就要被管家派出去当掌柜，自己也要生下孩子，一个去店铺里挣钱，一个让别人给自己养儿子，这般好事就多了方晴晴那一个隐患，只要除了她，就再无后顾之忧！ 若非是那个突然转性的肖岚要掺和…… “这什么要死不活的病秧子，还真当自己的主母了？是夫人了？要死也不死早点，跟那个疯婆子一样，都是贱命东西！迟早让你们一起死。”她心中实在气急，忍不住骂出口来！ 一个丫鬟这时端了温水过来，准备给贺小娘擦擦脸，却听得这难听的骂声，半天不敢入屋。 贺小娘正骂着，终于看到了门口端水的人，即刻变了脸色，可语气依然不好，“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是。” “若是没事，就早早歇了，今晚不用你伺候。” “是……” ----------------- 各院今日都起了大早，早早用了早膳就都去了正厅。孙氏昨夜没睡好，今早就不愿去了，于妈妈到是没缺席。 如今正厅里上座坐着孙少华和肖岚，下座坐着贺小娘。 贺小娘一如既往的细心装扮。肖岚细细打量她一番，抿了抿嘴未说。 方晴晴在小白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今日她与平日不同，合身的青色长裙，发髻整齐，发簪朴素别致，妆容清淡却也正好衬托了她小家碧玉的容貌。 方晴晴一一对座上之人行礼。 “看来方小娘是好多了。”肖岚先开了口。 方晴晴未答，却是轻轻跪下，磕了个头才抬头看人。 “昨日听丫鬟说，妾记错了日子，也忘了不少日子……”方晴晴说完，垂眸悄看一眼孙少华，“给老爷丢了脸面。” 肖岚连忙要去扶，孙少华却是伸手一拦，示意她坐下。接着就让家丁将在柴房捆了一夜的王允带了上来。 “老爷，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我都说！”王允还未到门口，就挣脱家丁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厅里。 “那你便说说，在方小娘门口念的诗是怎么回事。”孙少华端起一边热茶。 “是……那是夫人告诉我的！”王允猛然跪直了身子，指着肖岚，又连忙低下头，“是夫人说方小娘坏了她的好事，一定要让他死，就告诉小的用这诗句引方小娘出院子，再推进井里。” 方晴晴也还在厅里跪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编的故事有点熟悉。 “我？我没有……”肖岚惊慌要辩。 “坏了夫人什么好事？徐妈妈那件事？”孙少华浅抿一口香茶，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从未与肖岚说过那首诗的事，他只与贺小娘说过，这一点他之所以能确定是因为他从未与肖岚那般浓情蜜意过，更没有游过湖！这是一日他与贺小娘游湖时，调笑间说起了方晴晴的事，所以他记得真切。 “是……就是那事！”王允连连点头。 “那就不是奸情？”孙少华又问。 “不是，不是，方小娘再疯也是老爷的妾，小的不敢有歪心思。” “杀人不是歪心思？”孙少华冷笑一声。 “这……”王允又忍不住望向贺小娘，贺小娘面无甚多表情。王允只能继续盯着地面。 “迟雨，把人带上来。”孙少华的声音不大，却让贺小娘忍不住向门外去看。 只见迟雨带了一个丫鬟进了屋，正是昨夜在贺小娘门口端水盆的丫鬟。贺小娘一见她，表情变幻太多，肖岚看贺小娘的模样，嘴角好不容易才掩住笑意。 “老爷，昨晚贺小娘未让奴婢伺候，其他的奴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丫鬟连连磕头，声音凄惨。 “不知道？那为何迟雨看到你偷偷跟着贺小娘出去的？”孙少华最恨别人戏弄自己。 “那是……那……”丫鬟支支吾吾，瞥眼看贺小娘，“奴婢担心贺小娘肚子大了，出去受了伤，回头院子里都会受责罚，就偷偷跟着去了！” “看到了什么！”孙少华拍案而起，一脸怒意难忍，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觉颤抖。 “看到……看……”丫鬟说不出口。 孙少华一个杯盏带着热茶全砸在那人头上，“说！”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茶叶都不敢摘去，“奴婢看到贺小娘去了柴房那边，半刻钟才出来！” “你放屁！”贺小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那丫鬟的头发就撕扯，那丫鬟被扯得东倒西歪，差点将贺小娘也摔倒在地上，王允连忙抱住贺小娘，未让人倒下。 虽然孙少华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如今这场面还是让他难以承受。他最最心疼的贺小娘，竟然背着自己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够了！”孙少华一声怒喝，叫停了所有人的动作。贺小娘被丫鬟扶着坐下来，王允也知自己情急之下出了错漏。 “我问你，你昨日去见王允做什么！” “老爷……我没有……这丫头……”贺小娘不想承认，“老爷，难道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情深，这丫头定是旁人派来诬陷……” “贺小娘，昨夜这个丫鬟跟着你，我跟着这个丫鬟，我也看到……”迟雨还未说完。 “不许说！”贺小娘拿起茶杯就砸了出去！ 方晴晴往后退了退，实在是怕伤到自己，现在这些人乱作一团，是不是该自己出场了？可自己说的有人能信吗？她忍不住看向肖岚，肖岚对她悄悄点了点头。 “老爷……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方晴晴的声音怯懦懦的，却叫贺小娘惊恐的望着她。 “你是疯的！你是疯的！谁会信你！”贺小娘又要上去撕扯方晴晴，被一旁的丫鬟婆子按了下来。 “我见过他们……二人……在……” “不是我，不是我！你看错了！”贺小娘还争辩，王允已经吓得抬不起头来。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只见贺小娘的裙下渗出血来，众人皆慌乱无措，王允猛然扑了过去，“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第17章 苦情诗 正厅闹得乱七八糟，孙少华将贺小娘关进院子，王允丢进柴房，便回到书房谁也不搭理，迟雨也不得入屋。 于妈妈跟着丫鬟一同送回的贺小娘，锁门前看着贺小娘虽不再流血却脸色难看，有点担心。她与王管家无后，全将王管家这个亲侄子王允当儿子，只可惜这个王允一直不堪重用，打点了许久才好不容易要将其送去铺子当掌柜，如今是甭想了。王允与贺氏的私情他们知道，被方晴晴看去也知道，不然方晴晴也不会在王大夫的照料下，疯的越来越狠。 而这贺小娘肚子里的孩子，若真是王允的，那就是他们王家之后唯一的血脉了，她自然想留着。 她将身旁的丫鬟打发走，见四下确认无人，开了口。 “贺氏，你肚子里的这个，当真是王允的？” “你……”贺小娘本不想答，转念一想道：“于妈妈，若不是王允的，我何苦要在产子前除了方晴晴，就是怕回头东窗事发，保不住孩子！” “你怎能如此确定。” “自然确定，那几日老爷去隔壁城里会友，出去了五天！”贺小娘细说。 于妈妈思索一番，未着急回复，“我现在去找王大夫来，你先安心养着，躺着去！” 于妈妈给门落了锁，转身就疾步出去，看着丫鬟问：“王大夫怎么还没来，这孩子是谁的还不知，若是老爷的，老夫人自然是要留着的！” “于妈妈，刚才有人来说，王大夫今日不在铺子里，一会徐大夫就来。”丫鬟怯懦答话。 “不在？”王大夫向来随叫随到，怎么会不在？ “于妈妈……”肖岚带着徐妈妈从长廊里悠然而出，嘴角微笑，闲庭兴步。 “夫人。”于妈妈顾忌那丫鬟，还是给人行了礼，接着打发其去，才转了脸色与态度。 “你这命可真硬！”于妈妈也是懒得装了。 肖岚对于于妈妈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侄子和侄孙吧。” “这个可是老爷的孩子，夫人可不能乱说。” “是不是，也要看老爷认不认。”肖岚笑了笑。 “你别以为这两日老爷对你态度有所好转，你就真能正经做主！使些子不入流的狐媚子功夫，就能稳当的当主母了？我还在呢，老夫人还在呢，这孙家轮不到你！”于妈妈脸上的凶狠，已经与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大大不同。 肖岚见于妈妈是真的怒了，心中高兴。淡然自若？波澜不惊？不过是没遇到自己拿捏不住的事儿罢了。 “于妈妈说话可真难听！若不是不想与你费力气，应该给你几巴掌。不过，我也不与将死之人一般计较。忙您的吧！徐妈妈……走了！”说罢，肖岚转身离去，潇洒至极。 徐妈妈其实不明白为何肖岚偏要过来惹怒这于妈妈。即便如今孙宅乱了，可于妈妈和王管家根基深厚，又有老夫人管顾着，这节骨眼上找不痛快实在不合适。可见肖岚心情不错，最终没劝出口。 于妈妈被肖岚说的不痛快，却暂时忍着气，想着还是侄孙要紧。连忙去催那徐大夫，总算给贺小娘的胎给稳了下来。 见这边安稳，也来不及去找王允，便匆匆去了老夫人院子。 肖岚胆敢给自己不快活，那自己也不会让她舒坦！ 于妈妈进门时，孙氏正在厅堂里喝着茶，看话本，见于妈妈回来便问，“那个贱人，那个贺氏真的跟王允？” “……”于妈妈未答，只垂眸落泪。 “你倒是说啊？你那个胆大的侄子真敢与我孙家小娘有私情？”孙氏虽喜欢于妈妈，可如今是糟践的是自己家儿子的妾，还有那肚子里的不知道什么情况，终究心里不能快活。 “全都是……”于妈妈欲言又止，一脸苦相。 “说啊你倒是，真有此事？。”孙氏见人欲言又止，急不可耐！ “全是夫人使唤方小娘胡说的。今日在厅上，我就见着夫人对方小娘使了眼色，方小娘才说她看见的。那个疯……疯了的小娘，能知道什么呢？”于妈妈说完，便拿着帕子擦眼泪。全然不提王允在厅里的所作所为。 “肖氏？这肖氏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病恹恹的要死不活，后头又疯狗一般见人就咬，这几日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孙氏坐直了身子，喝了口热茶，又说：“昨天你见她安排事儿那样了没？老爷还说听她的安排！她知道个屁，她能安排个什么玩意，若非上次她偏要管那疯婆子，估计那日掉水里也就死了省心了！” “小姐……”于妈妈扑通一声跪地，哭的满脸泪水，“我这个老妈子，从小就跟着小姐您，尽心尽力操持着家，当初孙老太爷给我相看了好人家我都没去，嫁给王管家，就是为了不离开您半步。如今夫人这般坑害我们，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她算个什么东西！”孙氏见于妈妈哭成这样，一气之下拍案而起，“我们孙家还轮不到她！真当我老了？” 说到这，孙氏突然停了下来，凑近于妈妈，紧盯着她眼睛，“你确定王允与贺小娘无事，是肖岚指派疯婆子胡说的？” 于妈妈也回了眼神，仿佛坦荡，“那是肯定是！老爷英姿卓越，对贺小娘又疼爱有加，贺小娘是疯了吗看上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孙氏一听十分有道理，点点头。 “我定会替你们做主！把肖岚那个恶毒妇人给我喊来！” ----------------- 肖岚带着于妈妈在院子里闲逛几圈，便往孙少华的书房去，快到门口时，慢了步子，换了表情，愁容满面，步履犹豫。 迟雨见肖岚来，连忙行礼，只说：“夫人，老爷不想见任何人。” 肖岚心中不屑，渣男最喜欢装受害者。如今贺小娘与人私通他倒是受伤了，那他三妻四妾还不负责，算什么东西！疯了的方小娘不管，要死的夫人也不管，活该戴绿帽子！ “好，那我便……”她故作忧郁，半晌又道，“等一会也不碍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没多久，屋内传来了孙少华的声音，唤肖岚一人进去。 进了屋，肖岚行了一礼，便站到桌案旁，拿了墨条为孙少华研墨，并未多言。瞥了一眼孙少华在纸上写的苦情诗，肖岚心中白眼翻的勤，面上自然不显露。 “你来做什么。”孙少华放下笔，抬头看研墨之人。 “怕老爷伤怀，也怕老爷误会我。毕竟……”肖岚是指王允在厅上指认之事。 “那是你做的吗？”孙少华问。 “那首诗我在闺阁之中念过，那日方小娘落水，我去照顾她时，也听她迷迷糊糊念过。”肖岚答。 “还有一次落水？”孙少华那几日在望春楼快活，回到家中就是肖岚惹恼了孙氏，乱七八糟一通根本不知道方晴晴落水的事儿。 “嗯，上次比较严重，好在醒了……”肖岚顿了顿，又道：“也是苦命人，好不容易入了孙宅能享福了，又遭这个罪！” “她是湖边长大的，水性极好。”孙少华思索着什么，看着屋外出神。 “那……我倒是不知，可能是身上受伤了游不动，我给她更衣的时候看她肩上多有淤青。”方晴晴醒了之后，就将那日有人推她下水和用棍子不让她游水的事儿都说与肖岚听，这个肩头上的淤青是肖岚编的。 “你对她倒是挺上心……” “那日，我也是刚刚从昏睡中清醒，想到自己也……多有同病相怜的感触，便有了怜悯心，到忘了当初记恨她了。” “老爷……老夫人喊夫人去。”迟雨进屋，恭敬的说道。 “……”肖岚手上动作一顿，眸中显露怯色，看了孙少华一眼，欠身一礼。 “母亲唤我，那我先去了……”说罢就要走。 “我同你一道！”孙少华也起身，肖岚默默退后两步，让其先行。 第18章 白月光 孙氏的院子里气氛很微妙，下人们能躲远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躲不了的也多低着头，谨小慎微的一旁待着，喘息声都不敢大。 于妈妈眼泪还挂在脸上，跪在孙氏的脚边，孙少华与肖岚在下座各坐一边。 “母亲，今日家中事儿子实在没脸提，自己御下不严还惊扰了母亲，是儿子的错。”孙少华看孙氏狠狠瞪着肖岚，自己便先开了口，看向于妈妈的眼神多了不耐。 “老爷，你也是心性单纯，才会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指使着方小娘对着贺小娘一通编排你也就信了？”孙氏没想到孙少华会跟来，本想着给这肖岚一通打骂，让她自己去向孙少华解释，如今也是行不通了。 于妈妈见孙少华来，更是心中没底了。老夫人不知道厅上的事儿，可孙少华知道啊。他是亲眼看着王允护着贺氏的。本想着给肖岚一顿好看之后，再将贺氏和王允偷偷放走，如今看来倒是多惹了麻烦！ 都怪刚才肖岚对自己那通阴阳怪气，叫自己一时冲动就来找老夫人做主！只想着出气了！ “是于妈妈告诉你的？”孙少华看着于妈妈逃避的眼神，嗤笑一声，“那她可告诉你，贺氏昨夜与王允私会被迟雨看到？可告诉你，贺氏胎气不稳见了红，是王允先扑上去要找大夫？” “什么？”孙氏一听，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一边的于妈妈，“你刚才为何没说这事？” “老奴……老奴一时忘记。”于妈妈终于心虚，脸上的泪水也渐渐被凉汗掩盖。 “忘记？”孙氏这回不仅坐直了身子，还跳下了软榻，伸手指着人要骂。抬眼却看到肖岚在看着自己。又将手指指向肖岚，尖声骂道，“你个无才无德的东西！你偏要搅合着我们孙家不宁？是不是你在其中捣的鬼？” 孙少华见孙氏骂的难听，难掩怒气，“母亲这是做什么？莫要失了身份！如今是我亲眼所见，您还要被这刁奴蒙蔽吗？” 孙氏平时在孙少华面前还是要装上一装，端着架子，如今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长叹一口气。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搞不明了！我老了，我不管了！”说罢不再看众人，转身要往里屋去，于妈妈连忙跪趴上前，老泪纵横。 孙氏回头看了一眼，“但……于妈妈伺候我多年，她那个侄子和贺氏惹的脏事她不知情，她不许你们处置，我自有安排。” 于妈妈磕头拜谢不止。 孙少华真的也就并未为难于妈妈，知不知情他暂且不知，但是处置她的事情，可不急于这一时，他们还有别的账要算。 这上午的一番折腾转眼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孙少华竟难得要去主屋用膳。肖岚也不拒绝，二人去往主屋的路上，一众下人皆瞠目结舌。 午膳用罢，徐妈妈便去张罗着熬药，没一会院子里就是难闻的中药味，孙少华皱了眉头，肖岚连忙劝道，“老爷，药味难闻，还是去书房午休吧。这味道若是浸入衣衫，可是几日熏香都难掩。” “那你好好休息。”孙少华深望其一眼，便走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肖岚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靠着了。 “夫人，别着凉了！”徐妈妈忍不住叮嘱。 “哎，入秋了，这屋里头还是热，我躺一会就回去。” “夫人，我觉得老爷对您有所改观。刚才望您一眼真有情呢。”徐妈妈的语气中多有期盼。 “嗯……药都能熏跑的情。”肖岚轻声嘀咕。 徐妈妈没听清，继续说，“若日后老爷都能好好对您，我觉得这日子也能过得好。” “徐妈妈，是我自己命硬没死，若上次死了，你还说得出这话吗？”肖岚转头看着一边还在劝慰的徐妈妈。 “这……”自然说不出来。 “我如今不过是顺着他的喜好，观察他的眼色，如那个贺小娘一般去讨好他，你看看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肖岚吗？” 徐妈妈摇摇头，之前的肖岚，虽用力去讨好，却终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把自己折磨的抑郁寡欢。后来那个处处霸道的肖岚，更与现在的不像。只不过那两次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啊，我如今不过是哄着他，混点好日子过罢了。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肖岚大学刚刚毕业，就是进了她父母的公司，隐姓埋名从小做起，伏小做低、虚与委蛇不过是职场里常用的计量罢了！哄得甲方开心，最终挣钱的还不是自己！ “等肖夫人来，再告诉他们，让他们替您做主？”徐妈妈觉得夫人的打算也不见得多靠谱，再做主，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能管到多少。 “再说吧……” 徐妈妈见其不想细说，也就没有细问了。茉莉从一旁过来，肖岚便请徐妈妈去休息休息，独与茉莉说话。 “王大夫那事是成了？”肖岚问道。 “听说给贺氏看诊的是个新面孔。”茉莉答。 “那看来薛五还挺靠谱的。”肖岚喃喃自语。 薛五是肖岚当时回忆与孙少华之间的爱恨纠葛时，无意记起的一个人。这个人在原主的记忆里，是个童年玩伴，老实人，会拳脚功夫。之前是个镖局里打工的，后来镖局不济，就去当了个捕快，因身手不错，为人仗义，竟然混成捕头，有了一帮兄弟。 当年肖家请镖局保护着回家祭祖，薛五尚在镖局，一路上与肖岚多有接触。那时肖岚年岁不大，薛五也是半大小子，两人有过几个月的交集。 后来肖岚嫁人时，那人还伤怀许久。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但是伤感一下还是可以的。原主对那人的印象是如此简单。但是肖岚还是从二人相处以及后来再见面时的情形分析了一番，这个男人对肖岚的情感不同。 肖岚也是赌一把，毕竟暂时无计可施。若是赌对了，那就能成，赌不对，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太多证据。 那日徐妈妈送信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出去的是茉莉。茉莉比徐妈妈机灵，消息也灵通，从一个破败的狗洞逃了出去，找了薛五，当面说了话。 只听茉莉回来说，薛五当时听说肖岚过得凄惨，差点抓起大刀就要杀进院子，茉莉好一通劝才能将后面的话给说完。 不过也因通讯不畅，实在难以出去一趟，所以薛五之后如何拿的王大夫，肖岚全然不知。 “薛五至今未娶呢。”茉莉加了一嘴。 肖岚知道她意思，“怎么，你看上了？” “奴婢是说他对夫人情深义重！”茉莉撇了撇嘴，对肖岚取笑自己不满，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壮硕的很，她可不喜欢。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白月光，我是他的白月光，他自然对我念念不忘，倒不见得还喜欢。”肖岚笑道。 “白月光是什么东西。”茉莉不解。 “白月光……就是渣男的想象力！”肖岚丢下一句话，回了屋子关了门，她也不喜欢闻这一院子的药味。 第19章 卖假药 当天夜里，于妈妈难得不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呆，而是去了二人在外置的屋子。这个院子虽不大，却也不是一般在人家家里做奴才能买得起的。 王管家正在屋子里喝闷酒，见于妈妈姗姗来迟，又想到今日诸事心中不爽，忍不住道：“你怎这么迟才来！” “今夜没让你跟着去？”白日里孙少华已经下了令，叫人趁着夜色给贺氏送到田庄上去，王允则赶出孙家，不许在城里出现。这些做奴才的，身契很重要，没了这些跟黑户一样。孙少华也是故意的，并不愿意将身契给了。 “我如今算什么？我的亲侄子钻了小娘的被窝，你觉得我能好过？”王管家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又要倒。 于妈妈一手拦住，“喝酒能有什么用。铺子田庄的事，老爷可问过你什么？” 王管家侧头看他，“问什么，我账面做的那么漂亮，他能问我什么。孙少华这公子哥狗屁也不懂。不过是气那些事儿罢了，对我没有好脸色。”说罢，绕过于妈妈的手，又倒了一碗。 “哼，你知道什么！我从小看着老爷长大，他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于妈妈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也不拦了，“老爷看着不管事，实则脑子灵光的很。若不是他那个娘不会教，他也不至于至今没有功名，光顾着在女人窝里晃荡。” “如今你那个侄子是不管用了，若是那贺氏肚子里真有王家的孩子，给我我也认！谁叫我没那个本事！”于妈妈嘴上说着，眼睛还盯着王管家的反应。 听到这，王管家连忙劝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你是真情分，你不能生，我从未怪过你。我们两口子相依为命就好，若这贺氏真能给我生个侄孙，我也将就养着。” 于妈妈是王管家的主心骨，王管家之前一直跟着孙老爷，也是个老实人，自从与于妈妈一块过了，眼瞅着日子就不一样了。小院子也置起来了，不成器的侄子也差点混成了掌柜。在没跟于妈妈前，他可不知道一个奴才还能做主子的主。 于妈妈见王管家真心实意，便也不再说什么。 “那日可是我亲自喂的药，哪知肖氏昏睡了四天又醒了？你说这人命能这么硬，还能百毒不侵？”于妈妈的眼睛盯着烛火，怎么也思索不明白。 “我看就是那个赤脚医生不管用吧。怕不是假药！”王管家想了想，又说，“你胆子真大，还敢亲自塞药，如今你看看，这没弄死，还记着你还怎么弄。” “呵，你以为这些事老爷都不知道。老爷根本不在乎她，只要能留下那些嫁妆，她死不死的不重要。” “如今我看不像，家里处处让她安排上了。”王管家说。 “我反正与她撕破脸了，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她若是装模作样，再在老爷面前煽风点火，我两个都别想好过。喂药那事她没证据，难不成老夫人能任由我让肖氏编排？”于妈妈对于老夫人的宠爱很是自信。 “你可知王大夫的事？”王管家看着于妈妈，因为假药而想到了什么。 “什么？”于妈妈突然紧张起来。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可容不得出错漏。 “王大夫被捕头抓了。” “什么罪名？” “制假药！”王管家看着于妈妈已经绷直了身子，也知道这或许是个大事。 “什么假药？完整说来！” “我听伙计说的。那捕头气势汹汹的扔了一瓶红色药丸，说是王大夫卖给他的。能治疗心病，但是吃了却不管用，还是心口难受！王大夫不认，那捕头就打砸一番，围观了好些人。” “红色药丸？”于妈妈心中有了疑惑。 “是啊，扔过来的时候瓶子碎了，散落一地。那捕头带的兄弟们见王大夫不认，就在各个药柜里找，竟然真的在王大夫的药箱里找到了一些。”王管家喝了口酒，接着说，“虽然都是红色药丸，但颜色看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大小也不一样！王大夫为了自证，也当着大家的面，请乡亲们仔细看着，两个药丸不一样！” 于妈妈微微感觉情况不对，“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捕头还是不信呗。当捕头的别看官职不大，在这城里还是霸道惯了。我看左右就是想讹点钱。”王管家不在意的说到。 “捕头不信，然后呢？说啊！”于妈妈坐不住了，站直了身子，拍着桌子叫王管家接着说。 王管家见于妈妈表情不对，也只能赶紧又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了，就是那个王大夫说，他的那个红色药丸有毒，吃了是要急症而亡的，他平日都是好好藏着的，是不会当成治疗心病的药错卖的。” “这个蠢货！”于妈妈把桌子拍的咚咚响，“你们王家就没一个有脑子的啊！他一个行医问诊的大夫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的药丸是毒药？他是不想当大夫了还要拖我下水？” “还……还有这个说法？”王管家被骂的心虚，“就算他说错了，也不至于拖累你……” “我给肖岚喂的就是他药箱里的红色药丸！他如今是当着全城的面承认那是毒药了？” “什么……”王管家这才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你都喂她吃下去了，她又没死。” 于妈妈开始思索那日翠珠到底有没有收拾干净地上的所有东西，包括散落一地的药丸。翠珠是她外甥女，应该不会背叛自己，那那个婆子呢？那婆子的女儿是托于妈妈嫁的一个掌柜，她还收了钱，定也不会乱说。否则她女儿分分钟成为弃妇。左右一想，心下稍微定了一些。 “那个捕头是什么人？”于妈妈缓缓坐了下来，问到。 “是……就是薛五啊，好像与肖家孙家都没什么瓜葛。”王管家慌忙解释。 “薛五……”确实没听说过。而且肖岚因上次几次，虽在家里能说几句话，却依旧不给其出门，徐妈妈上次想送家书都没送出去。 想到这，于妈妈勾了勾嘴角，说是偷送家书，怕不就是为了给老爷表真心的，否则为何自那日起，老爷对她另眼相看？不对……是从上次醒来之后，吃食用度就明说了不许克扣。 于妈妈想不明白，这二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有种一条心的感觉了，还有那个方小娘……她能确定，在正厅上，肖岚对其是使了眼色的。 “明天你去问问那两个伺候方小娘的丫头，那日方小娘落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又觉得不妥。 “不对！明天你去衙门里问问，王大夫什么时候能出来！”于妈妈吩咐完，也不愿意在院子里呆了，顾不上夜黑，转身就去往孙宅！ 第20章 807 于妈妈第二日顶着老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孙氏面前，孙氏看她模样，忍不住怨道：“我对你那是真心实意的，嘴上说着你我二人是主仆，但我自认可没亏过你一天，你侄子这次做的事，我心中是不快活的。好端端的我孙家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如今倒不知道成了个什么玩意。大夫说没说到底什么月份时日？能不能算的清楚？” “是……新来的大夫说是看不清楚，只能约莫个大概。”于妈妈一边给孙氏盛粥一边说。 “大概？为什么是新来的大夫，之前的王大夫不是好得很吗？给我开的几副调理的方子我觉得很是奏效啊。” “好像被捕快抓走了，说是制假药……”于妈妈装作若无其事。 “制假药？那是我们家的药铺，这制假药说得不就大了吗？”孙氏完全将肖岚的嫁妆当做自己的私产。 “是呢，好像是个捕快来讹钱，没讹到，就把人抓了！民不与官斗，即便是个捕快，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那叫王管家去问问怎么一回事，别给我们生意搞黄了。那个新来的县令不是听老爷说，还一同吃过酒吗？”孙氏不以为意，觉得孙少华在外也是有脸面的。 “那不给老爷添烦吗？不敢去问的，回头再去找个大夫，再给贺氏把把脉！” “把什么脉啊，好大夫能跟你跑田庄上那么远啊。就这么定了，就跟老爷说是我的意思，把那个王大夫弄回来，这污名得去掉！” “是……” ----------------- “你说，昨天深更半夜为啥叫我们见面就问了那两句。”小青端着早膳，跟在小白后头。 小白见四下无人，轻声说：“家中最近乱事多，出了贺小娘那事儿，到处都要查的。” “我没说错话吧。”小青凑过去，有点不安。 “方小娘落水没人管，夫人找不到人伺候就使唤了我两个。方小娘哭哭戚戚说被男人骗，徐妈妈哄劝一番就走了。没错啊。”小白拍拍她肩膀安慰道。 “那你没说她还给我们吃饭，跟我们说话，都很清醒。”小青还是不放心。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妄下定论呢。” “可你当时说第二日徐妈妈领着她去夫人屋子里的时候，她傻傻愣愣的。我看不像。” “那个时候我们在干嘛？” “倒夜壶！”小青想到这不高兴了。 “我都倒夜壶了，哪有心情管人家看起来什么样子呢。”小白耸耸肩无所谓。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这种大家杂院很复杂，我们做好活，混口饭就行了，不要掺和吗？”小青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我们是站在自己这边，谁对我们好，我们就跟着谁。方小娘今天有的好吃的，每样都分给我们，还让我们关上门一起吃。”小白看着小青，“我们这做奴婢的，能好过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天主子一个不高兴，咱两又去倒夜壶。” “那会不会以后让我们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小青还是很不安。 “我们这种后面跟的丫鬟，可不那么容易得到信任的。还有比倒夜壶更不好的事儿吗？” “不让我杀人就行，我不想再倒夜壶了！” 眼见着二人闲聊就又回了方小娘的院子，见方晴晴已经在门口着急的张望，步子便快了些。 “方小娘，怎么出来等了？”小白上前一步，将人扶回屋子，发髻未梳，衣衫不整，给人看了又要关起来。 “着急，饿了！”方晴晴跟人进了屋，坐在妆台前，如今妆台前的铜镜也打磨清楚了，她也终于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样子，与之前无异，就是太瘦了。 之前的方晴晴青春靓丽，最喜欢打扮，有些肉的脸，显得胶原蛋白十足。当时她总想着要能再瘦一点就好了，有一次还差点去打了瘦脸针，现在看来，还是饱满的好看。 她洗漱梳妆一番，用过早膳，便早早去了肖岚的院子，以问安的名义。今天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光明正大，漂漂亮亮的出门。她看着肖岚给她置办的胭脂和衣裳，打心眼里想给肖岚拜一拜。 方晴晴到肖岚院子里的时候，肖岚也已经用过饭了，打发了徐妈妈，便留下方晴晴二人独在屋子里。 如今一日比一日凉爽，屋子里也不再闷了。 二人对坐于桌案。 “不过几日，你看起来与之前很不相同了。”肖岚先开了口。 “多亏夫人愿意帮我，我才能活的像个人样了。” “也是你有本事，装疯癫像，演农家女也像。”肖岚对于方晴晴的机灵还算满意，至少装疯卖傻的功夫一流，才能配合徐妈妈演了开场戏。只要漏出一丝破绽，孙少华都不会信的。 “疯了这么多年，还能不会装疯吗……”方晴晴忍不住苦笑，她垂眸低首，当时她想着，就豁出去了，就当是COS剧本杀了，难不成比那转发过百的捉三视频更丢人吗？ 肖岚见她凝眉不展的样子，又想起了那日酒店里的女孩。 “你与我一位故人长得十分相似。”肖岚说道。 对于肖岚的这句话，方晴晴很惊讶，因为她也总想跟着肖岚说这句。 “你与我的一位故人……一面之缘的人长得十分相似。” 二人说罢，都忍不住笑了。肖岚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耍帅的成分在里面。方晴晴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自己刚刚丢完人就失足坠楼简直太狗血。 “你那个故人什么样子？”方晴晴忍不住问。 “那人其实也就是一面之缘，也是被男人骗了，正妻打上门，她受不了闲言碎语，跳……跳湖死了。”肖岚想说跳楼，可觉得如今街上没有那么容易摔死的楼。 “啊……跟我的遭遇挺相似……”方晴晴突然觉得为何与自己相像的人都如此的悲惨。原主、自己、以及这位“故人”。 “你的遭遇？”肖岚疑惑，转念一想，也算是。 “你的那位一面之缘的故人呢？”肖岚也问。 “我的那位，可不一样了。我觉得那个女子还挺厉害的。那是个女……掌柜，据说开了很多家店，非常有钱。可惜，那个人的夫君与别的年轻女子好上了，背叛了她。看起来……挺潇洒的一个女子。”方晴晴也是用词斟酌了一番，怕说得过于突兀，听起来奇怪。 肖岚越听越不对劲，一个巧合是故事，两个巧合就是事故了吧！ “807……这个数字……你有印象吗？” 第21章 闹到大堂上！ 王管家一大早就去了药铺，把当日在的伙计都问了一遍，这才知道王大夫并不是自己犯傻，说出了那药有毒性。而是那薛五简直莽夫，拿起那药丸就要塞进嘴里，说王大夫定是藏了真药，卖他假药。王大夫自然是拦着不能让他吞下肚子，可谁承想那薛五竟然不依不饶的就要吃，说心闷难受，这才逼着王大夫当中说出了实情。 后院里关起门来人命说不清，王大夫哪敢大庭广众之下叫薛五吃？谋害捕头他是不想活了！ 王管家听罢觉得是有蹊跷，这薛五难不成是傻的？见到相似的药就要吃？这明显是做戏逼人就范啊！ 他来不及回去与于妈妈说，赶紧就去衙门门口打探，因孙家之前也是有县令老爷的，后院杂扫的大爷与王管家有些交集。 “咱们这药铺被他这么一搅合，生意就麻烦了啊。”王管家偷偷往那大爷手中塞了一贯钱，面露愁容。 大爷自知帮不上忙，钱也不愿收，来回推着，“这……使不得，我个扫地的能帮上什么忙……” “哪里的话。你在这院子里这么多年，好歹该知道这薛捕头的来历，我好投其所好，希望能网开一面啊。”王管家又将钱往其手上塞。 “真使不得，咱们这新来的县令一来就立了规矩，但凡私收贿赂的，立马革职查办。我是没啥职务，可这扫地的活我也不想丢了，一个月也能养活自己呢。”大爷将手背后，就是不要，见王管家还要塞，就说：“这么说吧，捕快只负责抓人啊，你找捕快没用啊，只有县令才能定罪呢。” 王管家只以为那捕头是要讹钱，抓人进去不过两三天能放，如此看来，这是闹到大堂上了？ “今日就要省了，要不王管家留下看看？”大爷说罢，就连忙走了。若是以前，送点消息出去得点小银钱，也是干的得。可如今他不敢，毕竟新来的县令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昨个刚打发了一个捕快，据说是收了银钱想给人办事。如今这薛五和新县令倒是合适，一个莽夫，一个较真，有的闹了。 王管家见时辰尚早，距离衙门办事还有富裕，如今只能赶紧回去商量对策，这若是上了公堂，可什么都难说了。 街上行人匆匆，摆摊的商贩们都各个赶早，无定点的小菜农更是早早来抢个好位置。王管家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熟人招呼他他都来不及回力，只想着能跑的再快些！ 王管家好容易冲回孙宅，就被于妈妈撞到，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观其神色不对，细问之下也觉得不妙。 “老夫人那边我已经说过了，得了令了保下这王大夫！还说老爷之前与县令喝过酒，你一会去找老爷。” 王管家连连点头，就要往院子里去，于妈妈又一把将其拽住，“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私下解决，千万不要对薄公堂，对药铺是大大不利。” 于妈妈点点头，松开了手。见王管家往院子里去，于妈妈招来一个小厮，叫其去衙门口看着，若是开堂了，立刻回来报！ 王管家步履匆匆，孙少华正在自己屋子里用早膳，迟雨见其行色匆匆，“王管家有急事？” “快……快去通报老爷，小的有事要见！”王管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啊？”迟雨还问。 “别废话了，耽搁了可就麻烦了！赶紧通报去！老爷……老爷……”说着就往门里挤。 孙少华早就听到门口的声音，这几日他细细看了账本，多有地方不对，那王允又做了龌龊事，他对这王管家正是一肚子火。 “干什么！大早上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迟雨回头去看屋里，王管家趁机钻了进去，噗通一声跪下。 “老爷，不好了，这事耽误不得啊！” 孙少华见其样子，应该是真有急事，“说！” “王大夫，咱们街头药铺的王大夫，被抓走了！说他制假药，制毒药，马上就要开堂审讯了，这要是被乡里乡亲的看到，咱们这铺子就完了！”王管家一股脑说了出来。 “王大夫？那个街头叫百病除药铺的王大夫？”孙少华一听，正是几个铺子里钱数最不对的那间。 “怎么惹事儿的都是王家人啊？”孙少华弯下腰来盯着王管家。 王管家一听这话里有话的实在不敢接，又不得不接。 “王爷！这可是孙家的铺子，若是毁名声，几家铺子都受牵连啊！” 孙少华自然知道，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不管。 “你想要我怎么管？” “听……听老夫人说，您与新上任的县令有过交集，老夫人希望您能去跟县令说说，这事儿就私下解决，不要上公堂……”王管家眼神不安的看着孙少华。 “是于妈妈说的吧。”孙少华放下手中碗筷，招手对王管家说，“打水来，我要漱口净面，换身衣裳。” 王管家心中虽骂还换什么衣裳，却也不敢多嘴，迟雨端来水，王管家连忙接过，亲自伺候孙少华。 “王管家，我父亲去世多少年，你就有多少年没伺候过人了吧。” 孙少华漱口时，故意狠狠吐进盆里，崩了王管家一脸水。 “哪里，小的只是无福在老爷您身边伺候，家中事务忙里忙外，也都是在为孙家奔波。”王管家眯了眯眼睛，没擦脸上的水。 “据说你在外头置的宅子也是不错，还请了两个小厮在家里打点，这关起门来都能当主子了！”孙少华瞥了一眼王管家那怯懦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这恶奴在自己身上克扣了多少银子。 中秋将至，宅里烦心事多，也是无有酒局扰，他便还真静下心来看起来账本。若说细细做账他是不懂，可银钱年年回的少，开支却越来越多。连供给伙计的餐食都年年有涨。而其中，这出事的百病除药铺买的米比城东的随安药铺的米，竟贵了三成！ 王管家一听孙少华这意思，是对自己很有意见。可之前明明自己置宅子的时候老夫人允了的，老爷当时也在场…… 可见，还是王允的事让老爷记恨。 王管家连忙说道：“老爷，那是老夫人体恤我与于妈妈，小的半辈子都伺候孙家，以后也是肝脑涂地啊！” 孙少华愤愤甩了袖子，阔步离开屋子，现在不是与他算账的时候。至少这王管家有一点说的没错，若是王大夫这事儿做实了，这对几家铺子的都没好处！ 王管家自然看到了孙少华的态度，也来不及表忠心，只能也放下水盆，就跟在迟雨的后头，一道出了门。 第22章 要挨板子 于妈妈见孙少华几人出了门，转头就去昕儿的院子，手上还捧着一套轻纱薄花的裙衫。 翠珠给自己煮了一壶热茶，正往屋子里提，见于妈妈来寻，还想招呼人入屋。 “姨母，进来坐呗。”翠珠将热茶放在主屋桌上，出门迎去。 昕儿见于妈妈来，连忙躲在院子里假石后头，不愿见人。 于妈妈摆摆手不愿进，还使了眼色给翠珠，翠珠了然，“小姐，回屋子里休息会吧。” 只见昕儿小小的身子，乖乖的走到了主屋里，还不忘记关上门。 “姨母真是谨慎，三岁小丫头都防着。” “大家里哪里有什么小丫头。”于妈妈瞥了一眼屋子，转眼又对翠珠，“你最近跟老爷走的不近啊。” “哎哟，家里那么多事，老爷哪里顾得上我……”翠珠撅着嘴，表示不满，眼神却瞥着于妈妈手上的衣裳。 “现在贺氏不在，一个疯婆子一个病秧子，没人跟你争。正是你的好时候。我跟你姨父因王允的事儿在家里不好干，你再不努努力，没人帮得了你！” “是了，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今晚去找老爷？”翠珠自然不想只是通房丫头，她自认聪慧美貌，好歹当个小娘。 “嗯……这个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哄男人还不会？”于妈妈上下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外甥女，生的好皮囊，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 “可我没有甚多好看……”翠珠试探的问。 “这不就给你送来了，装模作样！”说着，于妈妈将手上的裙衫递给翠珠，“到时候套个外衫，到老爷屋子里再脱。” “那是自然，仙姿卓色岂能让别人看！”翠珠欢喜的拿着裙衫，就回自己屋子里试了去，全然忘了还把自己关在主屋里的昕儿。 ----------------- 虽然孙宅离县衙不远，可孙少华是不可能步走去的，上了马车，马夫在王管家的催促下，紧赶慢赶，总算到了。 只见县衙大门紧闭，没有开堂的意思，孙少华这才放下心来，着人通报，便站在门口等着。 其实若非这事，孙少华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苏大人并不感兴趣。首先，他年轻时，众人都觉得他要子承父业，也能为官，谁承想科考不中，如今一个功名也没有，看这苏县令模样年轻，竟比自己尚小一岁，嫉妒之心不能说没有。第二，这苏县令那日参加宴席，众人皆以苏县令及孙少华为首，那人竟然在众人面前问，为何秀才皆对孙少华恭敬有礼。这话问的，叫众人都无以回答。 这也便罢，酒过三巡，那人竟然独独付了自己的酒钱，驳了孙少华做东的面子，说什么为人做官，不可占百姓一分一毫！ 正想着，突然大门敞开，却未有人请进。却只见大堂之上几个衙役各站一边，长棍支着牌仪是“回避”“肃静”，当那苏县令身着官服，坐于堂上，一拍惊堂木，堂下的两排衙役同时用棍敲打地面，喝道“威……武……”。 孙少华少时没少见过自己父亲升堂，可如今这画面确实让已经不再府衙内的自己多少有些心虚。他不明白这苏县令到底是何意思！ “门外可是百病除药铺的东家？”那苏县令声音低沉，中气十足，竟与那温润如玉的面相不符。 门外瞬间围观了不少百姓，都站在那拦门的栅栏外伸头张望，一是想凑热闹，二也是听闻新县令模样俊美，生的年轻多有好奇。 这些百姓只顾着自己，挤得孙少华无处站立。但即便如此，听到那县令喊话时，他还是直了身子，“正是！” “进堂下问话！” 几个衙役打开栅栏一侧，让孙少华进去，王管家也要往里挤，却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百病除药铺是由你负责？”苏县令脸上并无过多表情。 “那是内子嫁妆，因内子身子弱，无暇顾忌，皆由孙家打理！”孙少华倒是不避讳，毕竟这肖家的产业，大家都认得。 “放肆！入了县衙，进了大堂，竟不跪拜！”那惊堂木拍的大声，竟叫众人都一个激灵！一旁衙役都想去看那孙少华模样，毕竟这人之前以及现在都是众人见面捧着的，自然想看他吃瘪的笑话。可又想着这苏县令不好惹，若是被怪罪有辱公堂，免不了一顿责罚，一个个都只敢用余光去瞄孙少华的反应。 孙少华一愣，他进县衙何时要跪拜，即便上任县令他也未曾拜过。但他无功名在身，如今这堂下问话不跪是要挨板子的！ 他心中虽怕，却多有不服，见后面人众多看着，更觉得没有面子，撩袍跪下，身体却挺得笔直，头撇向一边，“是草民着急回话，忘了规矩，大人勿怪。” “忘了规矩？本官看你是心有不服！”苏泽自然记得孙少华，也记得那日酒局上种种。 他受故友相邀，见面赴约才知道是一众读书人饮酒的场面，多有看不惯。一个个自认读了几年书，都心高气傲。尤其是这个孙少华，借着自己父亲曾有官职，如今又有岳家银钱，在外面风流潇洒，着实不是他苏泽看得上的人。何况，孙少华夫人的遭遇，他听薛五说过一二，这才更觉得此人行径可耻。当然，他身为县令不会偏听偏信，只把这些作为参考。 “可要打几板子长长记性？”苏泽见其梗着脑袋的模样，心中也不爽利。他虽不会欺压百姓，可这有辱公堂的人，作为县令岂能不管！ “回大人，那是内子嫁妆，因内子身子弱，无暇顾忌，皆由孙家打理！”孙少华咬了牙，恭敬一拜，磕头碰地！板子他怎能受得了！ “那好，本官问你，百病除药铺里的王大夫你可识得！”苏泽也不再为难。 孙少华微顿，转头看了眼王管家，思索一番，才答：“自然，王大夫时常去草民家中替妻儿母亲看病。” “那你可知他身为医者，竟然私自制作害人的毒药？”苏泽又问。 “草民……不知！”一路上他自然已经问了王管家具体什么事儿，那事儿说来过于蹊跷，怎么听都像是捕头做的戏想要讹钱，可如今却不是讹钱这么简单！ “不知？”苏泽剑眉一挑，并不相信。 “草民虽代管这些铺子，可铺子日常事务都由之前的掌柜打理。草民就是看看账本，对对账，替内子收管银钱而已。”孙少华话毕，众乡亲都嘀咕起来。 几个人小声嘀咕暂且听不清，不知哪来几个婆娘越说越来劲。 “不就是花肖家的嫁妆吗？谁不知啊，还替着内子收钱。笑人！” “哎哟喂，我好几日见他一大早才从那消金窟望春楼出来。我卖菜起早经常见！” “之前孙老爷为官清廉，哪里有这般大手大脚，自从那肖家女儿嫁进门就不一样了！” “那肖家姑娘到不见经常出门，常听他们家有人传出闲话，说要死了！” “怕不是谋妻害命想吞了嫁妆吧！当年那嫁妆排了老长一街。” “肖家也不管管？” “管什么呢，肖家夫人思念娘家，前几年去北边娘家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第23章 毒不死人 “肃静！”苏泽见外面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大，他能听得见，孙少华也能听得见。 孙少华之前出入的场所都是平常人家去不了的地方，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在他身边嚼舌根。如今后头人说的难听话，他可是全数钻进耳朵里。 他自认自己不过是个多情男子，文人雅士多有在酒楼、青楼寻找灵感，他一个风流才子，这般做也没甚大错。更何况，那肖岚的嫁妆也是如实说的，肖岚体弱无暇顾忌，母亲才接手的，岂是这些无知刁民口中所说的霸占！ 好在外面的百姓毕竟是害怕官老爷的，苏泽一声令下，外面便噤了声。 “不知者无罪？”苏泽问道。 “不知者无罪！草民真的不知。更何况，草民觉得王大夫是被冤枉的。”孙少华回道。 “冤枉的？你有何证据？”苏泽眯了眯眼睛。 “明明就是那薛捕头不安好心，哪有夺人药箱随便就要吃不知名的药。”孙少华说罢，抬眼望了苏泽，“难道大人对此没有疑问吗？” “带疑犯王志，请捕头薛五！”苏泽不答他话，直接下了令。 王志被两个捕快架了上来，看起来不过有些凌乱与疲惫，倒是没有用刑的迹象。他一出来，没见孙少华，而是满眼的王管家，“救我……” 孙少华至此，又回头看了一眼王管家，眼中怒火似要喷出。王管家见孙少华脸色不对，连忙对王志使了眼色，王志反应过来，“我是冤枉的啊，东家！” “捕头薛五，拜见大人！”薛五生的高大威猛，王志和孙少华一下就被他身姿的阴影笼罩住，忍不住抬眼去望。 两个捕快令王志跪下，便后退一步站至一侧。 如今堂下是跪着的孙少华、王志，和站着的薛五。门外小民忍不住嘀咕，这大块头站着，挡去了一半公堂。 “王志，本官问你，你药箱里的红色药丸到底为何物！” “那……那是……”王志去看孙少华，又转头去看王管家。 “还不如实回答！若敢欺瞒，大刑伺候！”苏泽的惊堂木一拍，吓得王志一个哆嗦，连连磕头。 “小的不敢欺瞒，不敢……那是，那是毒老鼠的药丸子。” “毒老鼠的药丸？薛捕头，你是在何处得到这药的？”苏泽又问。 “回禀大人，是在王志的药箱里搜到的。那里头有一药瓶，瓶子里装了一些，却不多。”薛五如实回答。 “毒老鼠的药丸子竟然放在出门问诊的药箱里？你到底是替人治病的？还是谋人性命的？” “不敢啊……老爷不敢啊。就是普通的老鼠药，草民不敢胡说。”王志额头都磕出血来。 “你一个药铺坐诊的大夫，为何要带着鼠药？鼠药乃兽药，是你自制，还是买来的？” “是……”兽药有兽医制，这制的毒药里有禁品，也是托人进山搞到的，左右都不是能说出口的，一时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给我打上两板子，看能否干脆的答话！”苏泽说罢就要扔下两只白头签，吓得王志一个激灵扑在地上。 孙少华只觉得今天自己是被王管家坑了，若非自己未明所以就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可见那苏泽的嚣张官威，却叫孙少华难免愤慨，背后百姓的闲言碎语，更是叫他颜面尽失，竟一时冲动，忍不住道：“大人难道要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你是在污蔑本官？觉得本官判案不公？”苏泽表情严肃，堂下衙役都紧张了起来。这孙少华还是亏吃少了，不知道这县令的厉害！ “各打两板！以示惩戒！”苏泽说罢，扔出四支白头签，几个衙役拿着板凳，架着大板就将二人架起来！ 孙少华连忙要躲，可哪是那些干粗活的衙役对手，那两个衙役架着他时，偷偷道：“白头签，不疼的，孙老爷忍一忍！” “你竟敢打我！”孙少华指着苏泽骂道。他孙少华在这城里，从小到大没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却要被打板子，简直是在把他脸皮往地上擦，这叫他以后如何做人！ “孙少华，现年29岁，无功名官职，替孙肖氏掌管嫁妆中的铺子田庄！本官身为县令，在你污蔑本官屈打成招、判案不公时，有对你施以适当刑责罚的权利！”苏泽怒目相对，扔下签子，“给我打！” 这一说，是将这孙少华在众人面前的华服，脱了个干净，外面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新县令长得斯斯文文的，做事还挺狠的。” “这都隔着一任县令了，也不必再给这孙家的留面子了。再有钱也是草民。” 说是不疼，可身娇体贵的孙少华，从小到大连父亲的巴掌都没受过一回，如何受的了这两板子，一下就满头虚汗，半趴半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再也不敢多话！王志也被打的泪流满面，喊哑了嗓子。 “王志，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这药是自己制的还是买的！” “买……的……”王志虚弱的答道。 “从哪里买的？哪个兽医？通通说来！”苏泽追问。 “……”王志不敢答，这问得这么细致，只要一查就会露馅，又连忙改口，“自己制的！” “我看你是还要挨板子，才敢说实话！”说着，又要扔签子，那签筒一动，孙少华和王志都吓得向后要躲。 孙少华费力起身，对着王志，“你倒是如实说啊!买的还是制的怕什么？又没毒死过人！” 孙少华这句“没毒死过人”，倒是提醒了王志！这药只给肖岚吃过，可据说肖岚现在依旧活蹦乱跳并没有死。说明这药或许真的对人没效果，毕竟他只对一头毛驴试过。 “这药是草民制的，就是制来毒老鼠的。”王志终于回答。 “一次要用几粒。” “一粒……”王志觉得问的纳闷。 “怎么服用。” “吞服……” “吞服？”苏泽嗤笑一声。 “你是要抓住老鼠之后，掰开老鼠的嘴巴，把药丸塞进去？”薛五插了嘴！他想到那天茉莉那个丫头与他说的肖岚的遭遇，硕大的拳头捏出咯吱的声音，恨不能砸在这王志的头上。 “不……不……融化在蜜水里，诱老鼠舔食！”王志又连忙改口。 “那便来试试，这药一颗能毒死多大的老鼠！”苏泽令人牵上来一匹马，这马因腿上囊肿坐立难安，已经命不久矣，这才在公堂之上拿来试药。 “不……不够吧，这么大的马……得……得三五颗。”王志一看竟然牵来老马，心头一颤，忙说。 “就一颗！” “是！”只见一个衙役，将一粒药丸融化在水里。又把干草浸透喂给老马，没想到那老马不过挣扎了一会，就卧地不起，没了声息。 众人不住惊叹，这是要毒多大的老鼠，一粒竟有这等药效！孙少华见状，也惊得挪着身子向后退去！ “这药，毒个人是绰绰有余！” “没有，大人，没有毒人，毒不死人的，毒不死人的！”王志鼻涕眼泪铺了一脸，没那么快啊，不是当时那驴明明三日后才死的。可他也不想，那驴尚在壮年，这马已被病痛折磨已久。 他回头去看王管家，王管家躲在角落里也不敢出声，却也不敢走。 “你怎知毒不死人！？你毒过谁！”这回的惊堂木，拍的更响了。 第24章 夫人来签字 孙少华顿觉王志所言有疑，这一粒化水都能毒死一匹马，那这等烈性毒药为何他能断言毒不死人？！ 惊堂木那响声震彻了孙少华的脾肺，他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哭诉，“大人！大人！我虽身为东家，可是绝对不知这毒医所做恶毒事啊！请大人明察！”这下，他终于不再嘴硬。 王志也顿觉说错话，慌忙道：“请大人明察，草民绝对没有用这药做过毒害别人之事啊！” 苏泽看了一眼薛五，他听薛五说了孙家刁奴残害主，自然也知那主母未死。没死就……无对症。 但是他也觉得奇怪，这等毒药如此烈性，竟然没能让那妇人身死？要么是那妇人利用薛五，故意这么一说，以达到激怒薛五，帮她做主的目的。要么就是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阴差阳错。 薛五见那老马没多一会便死了，说明这药毒性巨大。也对肖岚能够活着抱有怀疑，突然想到自肖岚与他传话，已经过了几日，难不成…… 连忙抬头去看苏泽，可苏泽却浅浅摇头，示意他忍下。他了然薛五猜测，现在这妇人是死是活不知，孙家并无出丧的动静。若是活着，岂不是做实了这是孙家夫人自己告的状，以后在孙家又会过着什么日子？毕竟没有几个女子能背负状告夫家的名声。何况，妇人与外男不好有过多牵扯！ “那本官再问你，你制作这些毒药，如今只剩这些，其他的都投放去哪了？” 王志这下学聪明了些，私制制作毒药，买卖些禁药并不会杀头，若是说漏嘴说出谋害那孙家主母，即便人没死，也是死罪！ “没有……就这么一点！” “哪里都没用过？”苏泽知道这王志反应过来了，可能没那般好诈了。 “没有，就这么一点，草民也不知道这药有这么大毒性……我……我没试过……”王志别过头去，余光看到王管家对他点点头。王志相信，只要自己不攀咬什么，表叔定会帮他打点关系，早早出来。 “现在王志私自制作毒药，罪名已定！是否利用毒药谋害他人尚无定论。现将王志收押大牢，若有疑点，日后再审！”见王志不会再说什么，苏泽也不再纠缠，却对后面的一直对着王志使眼色的那个管事模样的人上了心。 这王志刚一上来，不喊自己东家救命，就喊那王管家救命，说明那王管家或许才是牵连颇深之人，只是现在尚无证据。 “大人……冤枉啊大人……”王志被衙役押着走，一步三回头的去看王管家和孙少华，“救我老爷……王管家……堂叔……堂叔啊……” 原来是堂叔啊，苏泽默默记下了。 “孙少华，现在暂时未有你参与制作毒药之嫌，却有管教无方，御下不严之责。现本官决议查封百病除药铺，所有资产充公！但这毕竟是你夫人嫁妆，你无权签字画押，明日叫你夫人来县衙！可有异议？”苏泽声音多有威仪，薛五更是向苏泽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草民，无异议！”孙少华挨了板子，自然不敢再有异议，他不是蠢货，这笔账他该找谁算，他心里知道。 “那好！签字吧！”苏泽说罢，一名年纪颇长的师爷，将文书递了过去，让其签了字，又拿了回来。 “退堂！”一声高喝，总算让孙少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迟雨见终于退堂，连忙上前去扶孙少华，王管家也想去扶，却被孙少华一手撇开。王管家心中大呼不好，这孙家怕真是待不住了，回家得赶紧说与于妈妈听！ ----------------- 这边孙宅肖岚的院子里，只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听得在屋子外头的徐妈妈皱紧了眉头。 “这夫人与方小娘已经聊了许久了，怎么还不散，笑的如此渗人！你何时听过夫人笑的这般开怀。” “谁知道呢，夫人怕是忘记之前如何记恨方小娘了吧！”茉莉撇撇嘴，掰着手上的点心。 “哎哟，别给这方小娘过了疯病……呸呸呸！我胡说的！”徐妈妈说完连忙解释。 “没事儿，我可不喜欢乱嚼舌根！”茉莉不屑，这徐妈妈自然是关心则乱，她岂会说她什么。 “海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要把昕儿接来用午膳吗？趁着王管家不在，多吃点好的！”茉莉向门口张望去，见时候不早了，也有点着急。 “怕是昕儿贪玩，路上耽搁了，海棠惯着那孩子，管不住……”这边徐妈妈还没说完，只见海棠疾步往回走，见了茉莉和徐妈妈眼角带泪，急的嘴唇煞白！ “怎么了！？”徐妈妈顿感不妙。 “我在院子门口，隐约听到昕儿哭声，拍烂了那门都没人开！”海棠想到昕儿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心慌的不行！ “快去告诉夫人！”茉莉反应还算快，大声便喊，“夫人快出来！” 肖岚在屋子里，拍着方晴晴的手，“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因为被妖风刮下去的，我真是又心疼又好笑，不知道我当时……就想着你若没死，我一定要赔偿你两套房……” 方晴晴也笑道：“我这是死早了……没事，你在这里给我两套……” 二人还在聊着，却听门口着急的呼喊，连忙打开门，肖岚急问：“什么事？” 只见海棠哭丧着脸，哭的磕磕巴巴说不清，茉莉忙说：“昕儿在院子里估计被翠珠欺负了，现在院门都不给开了！” “什么！？” 一众人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就往昕儿院子去，到了门口，已经只能听到昕儿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翠珠偶尔发出的声音，却都听不清明！ 肖岚要去踹门，可那木门从里头架了横木，根本踹不开，几个女人使了全身力气，也不能将门打开！ “去给我找斧头来！给我找家丁来，就说小姐落水了，再不开门就死了！”肖岚知道，昕儿在孙少华这也不得宠也是亲生女儿，他可以不宠，但是下人不能管其死活！几个女人在这里白费力气，不如使唤旁人来做。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有三五个家丁跟着茉莉回来。也顾不得细问，就得了肖岚的令，同时撞向木门。 木门应声开了，院子里却不见人，只听见有声音在屋子里传出。 肖岚带头疾步过去，一脚踹开屋门。只见那翠珠身穿见不得人的薄纱华服，正在床边给昕儿盖着被子。 昕儿哭声已经微弱，不知是不是哭的太久，眼睛都有些红肿睁不开。 那翠珠见人冲进来，连忙狡辩，“是她自己弄的，不是我……” 肖岚一脚踹开翠珠，掀开了昕儿的被子，只见昕儿的袖子撕掉一块，胳膊上好大一块血肉露在外头，一块袖子布料扔在床边。 “夫人！这是热茶烫的啊！” 第25章 不再是肖总了 那摔在地上的茶壶已经碎了，洒落在地上的茶水已经半干，说明孩子被烫到已经有好一会了。这翠珠竟然一直把烫伤的孩子捂在被子里，不让她哭喊。昕儿小小年纪是忍受了多大痛苦！ 肖岚顾不得其他，只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就冲出院子。 一干众人也跟着她跑，她着急忙慌，还不忘安排一番。 “徐妈妈，找人去井里打凉水，越凉越好，若有冰更好。” “茉莉，赶紧去城东的随安药铺请大夫，那边离得近！说清楚昕儿伤势，药膏要带足够！” “海棠，去厨房找厨子，他们那或许有救急的烫伤膏。” “方小娘，就劳烦你带人把这翠珠看住，不许跑了！” 一群人又左右四散去了。 方晴晴本来也是跟着的，见也有吩咐自己的事，也知道自己一人拿不住翠珠，就连忙去喊小青小白，等再回到院子的时候，翠珠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三个人只好在院子里四处找，还不忘跟看门的说，若是跑出去，老爷定会怪罪，这才让看门的上了心。 肖岚将昕儿抱进屋子，昕儿一路因看到是自己母亲，所以哭的大声了些，嗓子已经哑了，断断续续喊着疼。 那血肉模糊的胳膊怎会不疼，肖岚心疼不已，却也只能故作淡定的安慰，“昕儿别怕，一会徐妈妈把冰拿来就不疼了。” “母亲，实在疼，能哭吧……”昕儿缓过劲来，硬忍着疼问，刚才翠珠不让她哭，滚烫的茶水裹在衣服和被子里，实在是忍不住。 “哭……能哭……”肖岚第一次觉得，心疼是如此感觉。她恨不能替她受这罪，又恨不能把那个翠珠扒皮抽筋。 “那我……哭吧……哭一会啊……”昕儿一边说一边哭。 “哭吧，没事，母亲给你扇扇……”肖岚拿着扇子给昕儿那胳膊扇着，也不敢随意去揭开她的衣服，烫了这么久，又捂在被子里，若是不小心，那就要跟那胳膊一样，连着布撕下肉来。 终于，徐妈妈拿来一盆井水和一块碗大的冰。身后却跟着紫薇骂骂咧咧的来！ “我告诉你，你敢抢少爷的冰碗，今天我跟你们没完！一会我就告诉老夫人去！” 徐妈妈根本不理，将冰块递给肖岚，肖岚连忙裹上干净白布给昕儿轻轻覆着，给她缓解疼痛，昕儿的脸色总算稍微好些。 “还我冰碗！”孙继业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撞开要拦的徐妈妈冲到肖岚身上，那小胖子身体壮实，把肖岚一下冲坐到地上，手上的冰块砸到昕儿身上，昕儿因疼痛大哭起来。 孙继业不管不顾，抢走那布裹的冰块，转身就要跑，却被徐妈妈一把抓住。 “少爷，你妹妹受伤了，没这冰就要疼死了，你给她用一会，回头老奴出去再给你买！” “不给！他不是我妹妹，要死的病秧子！放开我！”孙继业大喊大叫，连踢带打，紫薇也在一边帮着去扯徐妈妈。 肖岚本不想与孩子计较，徐妈妈若是能拿来冰块就好，可如今这孩子满嘴恶毒话，她是一点也忍不了，她看向那孙继业，未有言语，但眼神中的狠厉，叫孩子后退了一步。 “哼！”孙继业见肖岚只是看着自己，却没有其他动作，又壮了胆子。他有孙氏宠着，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除了孙少华没人管得住他。 “你是要死的病秧子，这个要死的孙昕儿也是！死了更好！钱都是我……” 孙继业话还没说完，肖岚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脸上，徐妈妈听这话也气得不行，趁着孙继业被打的发懵，夺过他的冰块，就将他推到了紫薇怀里！ “你敢打我！” “你敢打少爷！”孙继业和紫薇同时不可置信的瞪着肖岚。 “滚！”肖岚重新换了块布，包着徐妈妈递来的冰块，重新替昕儿缓解疼痛，不再看那人一眼！ “滚！夫人叫你们滚，听不见吗？！”徐妈妈也是气急，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紫薇看情形不对，连忙拦住还要冲上去的孙继业，“走，少爷，告诉老夫人去！到时候叫你祖母好好治治他们！” “你们给我等着！”孙继业拉着紫薇，就去往老夫人那去！ 有了冰块帮助，总算是帮着昕儿在大夫来之前缓上一缓。 “母亲，是自己打翻的，不是翠珠弄的。”昕儿声音轻轻，眼神也怯懦。 “翠珠教你这么说的？”肖岚给她轻敷，徐妈妈则给她扇着扇子。 “就是这样的。”昕儿自认说的是实情。 “是谁打来的热茶？”肖岚柔声问。 “……翠珠……” “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关着门还是开着门？” “嗯……关着门……” “为什么一个人在屋子里关着门？” “于妈妈来跟翠珠说话……”昕儿想了想说。 “你被水烫着了，她才来的？”肖岚忍住怒气问道。放任一个三岁的孩子，关着门和一壶热茶在一起，这是故意要害她！ 昕儿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们说了多久你知道吗？”肖岚猜昕儿不会知道，昕儿也确实不知道，只能又摇了摇头。 “你烫着了她才回来的？”徐妈妈也问。 “嗯，哭的太大声了，翠珠就回来了！” 肖岚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而弄疼昕儿，“下次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开门冲出去喊人，知道了吗？哭解决不了问题！冲出去能让别人更快的发现自己。” “不能随便开门……”昕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翠珠不让？” “嗯……” 肖岚以为翠珠不过是在孩子面前耀武扬威，时不时呵斥罢了。她能隐忍，孩子忍个几天，也无妨！何况她几乎日日都去昕儿处看望，基于她最近在宅子里也算个人样，翠珠不敢多做什么，多日看来昕儿也无甚不妥！ 她懊恼不已，她又一次高看了自己！ 她将冰块递给徐妈妈，转头就出了屋子。徐妈妈看肖岚眼眶通红，估计她不想在昕儿面前哭，也没有多嘴一问。 肖岚站在院子里，双手抓住那石桌使劲晃着，想掀翻那石桌再踢上一脚，那石桌却是纹丝不动！她当然知道这个石桌不可能被她推翻，不过是发泄无用的怒气罢了！ 肖岚突然觉得，来了这里，自己什么也不是了！不能再面面俱到，不再能掌控全局，不能再是那个能随时为人出头的肖总了……没了曾经的地位，自己并非如自认为的那般厉害！ 她之前意识到了，如今意识的更深刻了！ 第26章 李大夫 大夫来之前，海棠拿来了厨房的烫伤膏。可是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去上药，正犹豫，茉莉总算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是个年岁颇长的老人，后头还跟着一位老妇人。 那大夫走的比茉莉还快，见屋子门口站着人，就急急问：“伤者在哪？” 肖岚连忙让开，引着大夫去看床上的昕儿。大夫招来自己的夫人，并解释一句：“我夫人略通医术，小姑娘受伤，可以帮忙处理。众人让开些！”肖岚对茉莉的细心很是感谢，知道她说的细，拉住她的手，点了点头。看着这大夫很是靠谱，就出屋子去了。 因为她不敢去看昕儿的身上。 如她猜测一般，昕儿烫伤的不止那一处。胳膊最严重，因为被翠珠撕掉了袖子，而带走了皮肤。剩下的是顺着胳膊到腋下一直到侧腰，都有水泡，沾着衣服，很难剥落。 本不该这么严重，全是因为翠珠害怕昕儿的哭声为自己惹祸，而用被子捂着的结果。 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遇到烫伤，该用凉水冰，而这个翠珠…… 方晴晴在宅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不得已又回到了肖岚处。她觉得有点无脸对人，“对不起，我没找到！”自从知道二人来自一个地方，方晴晴与肖岚都觉得可以去了“妾”那个自称，也更加顺口。 “嗯，她是于妈妈的外甥女，应该去找她了。”肖岚并未怪她，却也不会放过翠珠。 “夫人，小娘……”小白从后面匆匆赶来，“我看到翠珠跟着少爷和紫薇跑到老夫人院子里了。我怕打草惊蛇，没敢拦。” “依我看就该抓出来，还躲？这个害人的东西！”小青怒道。她刚才听方晴晴说昕儿被热水烫的不成样子，打心眼里觉得这翠珠简直是没心的畜生！对一个三岁娃娃都能下得去手！ 肖岚看了小白一眼，对于她没有打草惊蛇的举措表示肯定，又拍了拍小青的肩膀以示感谢其对昕儿的上心。 “不打草惊蛇是对的，就让她在那躲一会，让她以为我不敢去老太婆那。等昕儿我再去与她算账。” “可是那姓孙的……”方晴晴知道那翠珠之所以气焰嚣张，一是因为于妈妈，二就是因为他是老爷的通房丫头。 “这一个院子里，好几个姓孙的呢。”小青提醒道。 小白白了她一眼，没出声。 “所以，我现在不能去。”肖岚不想忍，可不得不忍，她开始后悔之前没有亲自写一封真正的家书送出去。 当时她想着，她可以慢慢解决这些问题，不给原主父母添麻烦。毕竟就如原主想的一样，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她认下的。如今再去哭诉，做主，何必丢这个人。 肖岚进了屋，看着床上的昕儿，去了书桌，摊开了纸张，拿起了笔。 方晴晴跟了进来，帮她研磨，“若是能拍一张照发过去，你爹妈坐个飞机就赶回来了。” 肖岚抬眸看她一眼，笑了笑，“是啊，这才知道生在这里的女人多不容易，想求个娘家都得费尽心思！” 她略微思索，这古代的信件不好写，她虽有原主的肌肉记忆，会写原主的笔记，可这用词用句，还是得好好回忆回忆。 好容易写完，她将信件封好，正愁若是双亲在回来的路上，该如何才能更快的将信送到。 “夫人！好了！”那大夫擦了擦额上汗珠，移步桌前准备写方子。 肖岚忙将信塞在袖中上前，引大夫去书桌写，大夫谢过也不客气，便执笔速写。 趁大夫写着，肖岚拉过徐妈妈。 “这李大夫，你认得吗？” “认得，年轻时候就跟着老太爷，在这随安铺子学徒，后来学成就坐诊，再后来老掌柜退了就是他了。”徐妈妈细数过往。 “那……” “正直，好人！”徐妈妈说的肯定，但转念一想，如今几年过去，她也不敢保证，“之前确实是很好的。” 肖岚点点头，也知道徐妈妈顾虑没再问。 方子没一会就写好了。 “夫人，今日没想到小姐伤得这么重，虽然带了不少涂抹的药，却也不够明日的。这伤药日日换药，切莫用布裹着，容易破溃。” 肖岚连连点头，接过药方，交于徐妈妈。 “我夫人这几日都会上门给小姐上药，也会将熬好的药带来，这方子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收好就行！”毕竟是肖家自己的产业，自然照顾得当。 “李大夫，多亏你啊，不然小姐遭罪啊。”徐妈妈连连称谢。 肖岚看着李大夫，顿了顿，还是问，“中秋将至，我家老爷说请了我双亲回来团聚，我盼着心切，如今昕儿这样，我想……”肖岚将家书漏出一角。 李大夫心下一喜，“老爷夫人要回来了？” 肖岚不敢确定，没有答复。李大夫见他未答，猜她拿不准，他伸手虚按了那封信，示意肖岚收回。 “夫人，信就不用了，不方便！可有话要带去？”李大夫是肖家的老人，跟着肖家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为人正直，一直看不惯王管家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从未有同流合污之意。 只可惜，前些年肖家老爷夫人回北方省亲，多年未归。肖岚从未管过铺子，他也无计可施。为了能继续保住这铺子，他只能与王管家周旋。 肖岚见人不收信却要带话，瞬间就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连忙将信塞回袖口。 “有！我在孙家水生火热，死了两次了，如今又轮到了昕儿。只盼望父母快快回来，替我做主！” 肖岚说得直白，因为过于激动手指冰凉，紧紧握住那李大夫的手。 李大夫见肖岚如此，差点落下泪来，想到刚才医治的女娃日后……只觉得肖岚可怜，他回头看一眼自己夫人，两人对望一眼，双目通红。 “放心，肖家送货多有货运船只，一有消息就来通知您。”李大夫也声音颤抖。 “夫人，您找我是对的，您那几家铺子，都有问题！”李大夫又补上一句，怕肖岚病急乱投医，胡乱再送消息出去会惹麻烦。 肖岚自然知道，却依旧感谢不止。 “夫人……小姐虽然现下是安稳了，但是这烫破的伤口不比其他，恐怕这几日难熬。一定保持凉爽干燥。”李大夫顿了顿，又说，“这疤痕若想除去……时日更久！” 肖岚点点头，要给银钱李大夫也摆手不要，快步走了。 第27章 要给你生儿子 茉莉送李大夫出门时，正好碰上了回来的孙少华。孙少华不知是身子虚还是心虚，那两板子打过，到现在还在冒汗。 李大夫匆匆行了一礼要走，孙少华却一手拦住。 “这是何人？”孙少华问茉莉。 茉莉一看到孙少华，就恭敬一礼，声音故作怯懦，“回老爷，这是随安药铺的李大夫和他的夫人。” “家中谁人病了？”孙少华不解，母亲昨天不还好好的。 茉莉扭捏不愿多嘴，装模作样双眼含泪。 李大夫看了一眼茉莉，心中更是觉得肖岚身边厉害之人颇多，却还是接过了话，“老爷可能刚才出门不知。家中小姐被热水烫了，胳膊皮肉损伤大块，顺着胳膊到侧腰，都有严重烫伤。刚才老夫的夫人已经为小姐上了药，日后还需日日来换药。” “什么？这么严重？”孙少华心中大惊。他自认为虽不常常管顾子女，那是因为那是女人的事。他一个男子，时不时问问继业读书的事就行了。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这么严重的烫伤，落了疤，以后如何嫁人？ 说罢，被打的地方也没那么疼了，转头就带着迟雨去肖岚屋子里，他定要问问肖岚，是怎么带的孩子！王管家也连忙跟在身后不敢乱跑。 孙少华进院子见里头见到方晴晴，倒觉得讶异。也没多问，只急急入了屋子。 昕儿上了药，安稳睡着，怕粘着药膏，受伤的地方没盖东西，裸露在外。 肖岚见他来，做了噤声的手势，他翻了白眼对他，不屑一顾。 “你怎么带的孩子！？”他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但当看到昕儿的伤口时，他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自己的声音让熟睡的孩子又开始哼哼唧唧似乎要哭，连忙哄道：“睡吧，睡吧。是父亲……不怕……” 昕儿也是疼累了，上了药有清凉止疼的功效，一瞬又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他伸手拉过肖岚，二人去院里说话。 “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生怕再吵到女儿，如今倒真有一丝慈父的模样，脸上的关心竟然不假。 肖岚见他样子，只想给他一巴掌叫他滚，却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心里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忍着怒气，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这回却不是演的。 孙少华见她又做这模样，也懒得问，抓来一旁站着的方晴晴，“是不是你这疯婆子惹的事！？” “妾不敢……是……”方晴晴惊恐望着孙少华，满眼无辜。 “说！”孙少华一把将其推在地上。 肖岚上前一步拦住，双目通红，盯着他，“昕儿平时是谁照顾你不知？我说昕儿让我自己带，自己带！如今女儿成了这副模样，你高兴了？”肖岚低声哭着，不愿意再说。 “是翠珠？” 徐妈妈连忙上前扶住似要哭死过去的肖岚，“老爷，作孽哦。海棠去接昕儿来用午膳，却见院门紧锁，就听孩子在里头哭！找来家丁砸开门看，哎哟……”徐妈妈都说不下去，也是泪流一脸。 茉莉这回冲了出来，“就见那翠珠用那么厚被子裹着小姐，不让她哭出声！那是开水烫的伤啊，她用被子裹！” 海棠也来接话，“还撕下已经和皮肉粘黏在一起的衣袖，那么大块皮就没了！小姐才三岁！”说罢，也哭泣不止！ 一群人七嘴八舌，哭作一团，孙少华瞬间满脑子都是当时的场景。刚才那伤口触目惊心，三岁的孩子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不会的，不会的。翠珠平时照顾小姐很是上心的呀！”王管家见众人说得孙少华已经双手颤抖，赶紧替翠珠说话。 “怎么不会？我们几个女的撞不开门，我喊来几个家丁才撞开的。你去问问就知！”海棠如今也不怕了，指着王管家就说。迟雨看在心里，更觉得海棠胆大又忠主，十分可爱！ “那……那家丁也会跟你们一起说谎！诓骗老爷！”王管家还嘴硬。 “咱们夫人吃点好菜都要看你管家的脸色，于妈妈更是打上过门来，给屋子里砸的不像样！我们有什么本事能叫家丁跟着我们说谎？哪个家丁不听你们的？”海棠越骂越上头，不小心还说出了上次于妈妈上门的事。 “于妈妈打上门？”孙少华越听越乱！ “海棠！你疯了不成？”肖岚呵斥她一声，终于叫她住了口！ “夫人……”海棠觉得委屈，迟雨也觉得夫人骂的不对。 “翠珠呢！”孙少华被吵的头疼，咬着牙问。 “奴婢……奴婢见她是去老夫人那去了，夫人想请她来问话，她……”茉莉怯懦道。 “说！”孙少华已经没有耐心。 “说夫人都要死了，以后她就是夫人！昕儿小姐烫死就算了，她给老爷生儿子！”茉莉一股脑说完，蹲在地上就抹泪，众人皆不抬头，都低声哭着。 “老爷，昕儿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不求其他，就要她好好活着，以后我们就在这院子不出门了行不行……”肖岚轻声哭着，抬头请求。 孙少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肖岚委屈求全的样子，竟让他心中不忍！ “给我生儿子，她也配！？” 那个翠珠，是那个姓于的外甥女。今天害自己打板子的王志，是那个姓王的远亲。还有那个睡了贺氏的王允…… 孙少华怒极反笑，“这一家奴才上了天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扫眼看了一圈众人，声音冰冷，隐忍着怒气。 “所有人随我去正厅。” 说罢，他看了一眼茉莉，“你留下照顾小姐。” ----------------- “姨母，姨母，救救我……你救救我，我死定了啊！”翠珠哭的不像样子，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融化的满脸狼藉。 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光顾着装扮，昕儿哭了许久她都没管，直到她装扮好了才发现大事不妙！ 她见昕儿衣袖潮的很，连忙就撕扯了下来，谁想撕下皮肉，昕儿哭闹不止要去找肖岚。她也是情急之下，才把其塞进被子里捂着，让她动弹不得，这样才不会让那湿了的衣裳，打湿了自己的裙纱！ 于妈妈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你来找我，就是也想将我害死？若是老夫人看到你这模样还得了？那昕儿虽不得宠，却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你这奴才出生的通房丫头能比的了吗？” “姨母……” “我劝你趁早逃命去吧！” “于妈妈，老爷请您带着翠珠姑娘正厅问话！”门外一个丫头，轻声通报。 “姨妈，救我啊……姨母……”翠珠吓得浑身颤抖，那薄纱裙衫现在在她身上看来更是不堪。 “你现在只能看老爷对你可还有怜悯之心了。” 于妈妈叹了口气，白了一眼地上的翠珠，只觉得嫌弃！ 第28章 真的疯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回老夫人自然也知道。毕竟孙继业刚刚才过来告过状。 她看着疼爱的孙儿脸上的巴掌印，就想着要找肖岚好好算账。 一听老爷要在正厅问话，她拉着孙继业也往那走去，于妈妈连忙跟上，身后的翠珠也跟了上去，妆容全数擦去，换了件朴素衣裳。 正厅，肖岚依旧和孙少华各坐一边，见孙氏也来，还拉着孙继业，肖岚便起了身，给孙氏让了座，站到一旁。 谁知孙氏上前，抬手就要去打肖岚，肖岚一手抓住孙氏手腕，困惑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孙氏常年养尊处优，手上无甚多力气，被肖岚抓住竟是动弹不得。 “母亲这是做什么？”孙少华也不解，这边昕儿的事还没问，这边母亲又来唱哪一出？ 肖岚见孙少华问话，松开了孙氏的手。孙氏自知打不过，坐了上座，将孙继业推给孙少华。 “你看看你家夫人干的好事，给你家儿子打的！”说罢，白了肖岚一眼。 孙少华看着孙继业脸上的五指印清晰明显，也知这下手不轻。 “怎么回事？”抬眼去问肖岚。 “他大庭广众之下目无尊长，不顾兄妹之情，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为他的主母，有责任管教他！”肖岚不卑不亢，说得有理有据。 “继业，你说什么了？”孙少华低头看孙继业。 “你现在做起主母派头来了，孩子这么大你管过没有？”孙氏瞥她一眼。 “母亲让我管过吗？”肖岚也不让！ “继业，你说什么了？”孙少华皱了眉头，紧紧盯着儿子。 孙继业被盯的发毛，说谎道“我没说啊！” “没说？” “真的没说啊！”孙继业将头撇向一边。 “再敢骗人！家法伺候！”孙少华也是怒了，他知道孙继业这样子就是在骗人。他是不管孩子，可他不是傻子！今天他已经被人诓骗的够了！现在连亲儿子都要骗自己！ “我……我……”孙继业抖抖索索，紫薇却突然接了话，“少爷什么也没说，是夫人欲加之罪！” “啪”一声，在正厅之上响起。 这巴掌，是肖岚打在紫薇的脸上的。 “我这儿子从小单纯可爱，若不是你这刁奴从中挑唆，他岂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老爷管教儿子，你还来插嘴！你是想叫继业以后成为不忠不孝之人吗？” 肖岚骂完，转头看向孙少华，“孩子不懂事，我这做主母的要管教。要是老爷觉得我管教的不对。尽管罚我！”肖岚说罢，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今日，昕儿疼痛难忍，家中只有继业有一个冰碗，我拿来给昕儿救急止痛，有没有错？” 肖岚对着孙少华的眼神，孙少华点点头，“无错！” “好，那你可知继业说什么？他说……” “说什么都是童言无忌！你也不能打他！”孙氏跳下椅子，指着肖岚。 “母亲！主母有管教子女之责！”孙少华声音里带着不耐，孙氏听得出来，只好又坐回位子上，瞪着肖岚。 “他说，昕儿不是她妹妹，我也不是他主母。我两个都是将死的人，快点死了更好！钱财都是他的！”肖岚愤恨的流下泪来，她真的心中气极，只盯着孙少华，“若这些话叫人听去，会说这是童言无忌？”她冷笑一声，“他们只会说老爷教子无方！” 孙少华听完，一把把怀中的孙继业推到地上，“你这逆子！”抬手就要打。 “祖母……”孙继业哭喊起来。 孙氏连忙扑过去护住孙子，肖岚连忙拦住孙少华。 “老爷！继业才六岁。他怎么知道这些恶毒的话，您不想想吗？”这是方晴晴的儿子，肖岚还是要护上一护，若是方晴晴愿意，以后她自会帮她管教！ 孙氏一惊，忙想解释，却不想肖岚又说，“若不是这刁奴日日在耳边挑唆，咱们已经读过圣贤书的儿子，能说出这些话吗？” “是……是啊……”孙氏愣了愣，却也赶忙趁势附和，“还不快来人把这刁奴给我绑了，拖出去！”总不能说这是自己日日教的。 紫薇见状不好，这明明都是她在老夫人那听来的话，怎么就成了自己挑唆。 她还想解释，却已经被家丁架起，塞住了嘴，拖出厅外。 孙氏见这场面自己也不见得讨好，就想带着孙继业离开，却不想孙少华却不让。 “长孙的事情解决了，嫡孙女遭了什么罪，母亲不想知道吗？”孙少华知道孙氏宠爱孙子，不喜孙女。 可他亲眼看到小小的孩子遭受的痛楚，众家丁也承认亲眼所见，翠珠竟将烫伤的女儿裹在被子里！ 想到那画面他就想亲手杀了那贱人，更加怪孙氏对孙女问都不问。 “那……那便听一听！”孙氏喊人把孙继业带下去，自己又坐了回去。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来听听，于妈妈的外甥女今天做的好事！”孙少华说着还看了于妈妈一眼，于妈妈表面无甚多表情。 孙少华见翠珠穿着朴素的样子，心中嗤笑。 自己睡过的女人自己能不知道是什么德行？现在来装！ “昕儿如何受的伤，一一说来。胆敢有半分欺瞒，我定不饶你！”孙少华看着翠珠，眼里毫无情意。 翠珠看着孙少华的眼，知道今天如何也是装不下去了。这男人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有情还是无情，被看的人心中清楚。 她跪在地上，面露悲戚之色，“是奴婢伺候小姐不周，让小姐受苦了，请老爷责罚。” “受苦了？责罚？”孙少华不禁笑出声。 翠珠哭的梨花带雨，还想解释，“老爷，可……这也是个意外。” 肖岚气不过，不等孙少华问，上前就狠狠给她一脚，将其踢在地上。 “意外，既然是意外，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为她求医？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小的孩子，那么重的伤……那滚热的身子在被子里有多疼？她有没有求你放过她？你又有没有放过她？” 翠珠知道求肖岚无用，越过肖岚去看孙少华，“老爷……老爷奴婢没有……你不要听她胡扯……不是的……” 肖岚冷笑道：“你伤的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他若是还能护着你，那他枉为人父！” “老爷……老爷……你忘了你多疼珠儿了吗？我们的情意你都忘了吗？”翠珠不屈不挠，依旧向前爬！ “情意？你真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与你这个奴婢能有什么情意！”孙少华听到这，只觉得丢人。一个奴婢还想给自己生儿子！ 他拍案而起，指着翠珠，声音颤抖，“你可知我那女儿受的什么罪？扒皮的罪！”孙少华直了身子，一脚踩在翠珠肩膀上，“我今天就要你尝尝这扒皮的罪！” “来人！给我提壶开水来！”孙少华一声令下，惊得翠珠不知去哪里能躲。 肖岚在一旁看着孙少华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对女儿从来不管不顾，如今出了大事知道心疼？是真的心疼，还是觉得做奴才的触碰了他的脸面？ 家丁很快取来开水一壶，翠珠吓得连连往于孙少华脚边去。被孙少华踢开之后，又往于妈妈那爬！ “给我抓紧了！”两个家丁听令上前，将其按住。 孙少华气上头，将今天所有的怒气都撒在这翠珠身上，夺来水壶就往翠珠的胳膊上浇！ “啊……”翠珠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厅上之人都不忍看，转过脸去。 这种残忍的场面，平常人都难以忍受，那惨叫如同尖刺扎入人的耳朵里！ 肖岚浑身颤抖，却握紧拳头紧紧盯着！她要告诫自己，在这里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就是将自己的命送给别人！ 一壶水浇完，翠珠已经虚弱的趴在地上，哭喊于妈妈，“姨母，救我！姨母……” 于妈妈不敢说话，她从未见过孙少华如此，若在平时，孙少华只要听翠珠哭诉一番，昕儿的小伤他是从不在乎，为何今日孙少华会做到这个地步，是实在伤的太重，还是有其他原因。 她想到了今天上午孙少华去县衙的事儿，她还没来得及听王管家说！她看了一眼王管家，王管家也在看着自己，对她轻轻摇头，表情十分难看。 “来人！把我把这刁奴扔到柴房，三日后找人牙子卖了！”孙少华哐当一声将水壶扔到地上。 两个家丁听令，拖出翠珠就要向外头拉，扯得翠珠手臂血肉模糊。 翠珠也是被逼急了，一口咬在家丁手上，挣脱一半赖在地上，“凭什么怪我！凭什么都怪我！要不是你来找我说话，还不许那小丫头在旁边，她怎么可能被烫着啊！”翠珠大喊大叫，家丁又去抓她，她也是发疯的乱挠。 翠珠趁家丁无处下手，猛然冲到于妈妈面前，抓着于妈妈的衣襟就扯！ “你现在用不上我了，你就不管我了？当初要不是你叫我去勾引老爷，我能当这个通房丫头吗？凭我的姿色，去谁家不能当个正经小娘？啊？你现在怎么不管我了！你怎么不管我了？你对得起我娘吗？” 第29章 最不应该被攻击的人 于妈妈也不顾其身上受伤时，扯着她受伤的手臂，就将其推到地上，“你是真疯了吗？” 于妈妈是站在孙氏旁边的，翠珠冲过来时，将孙氏吓得不轻。那被烫的胳膊已经被衣裳磨破，推搡之中血流了一身。 “赶紧拖走……拖走……”孙氏别过身子在椅子上缩着，刚才翠珠的惨叫实在可怖，叫的她看也不敢看，听也不愿听！ 孙氏在这家里做老夫人，什么脏活累活都没干过。即便是刚刚入门时，这治理家中大小事务，都由于妈妈打理。她从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场面，更没见过自己儿子做过这么残忍的事，如今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怕”字。 两个家丁看了孙少华一眼，孙少华却不罢休。 “好啊，来，仔细说说，你是怎么听你这个姨母的话，对孙家处心积虑的？”孙少华回到座上，肖岚已经由徐妈妈扶着坐了下来。 “你听她废什么话，赶紧拖走吧！母亲我看得难受！”孙氏有些不耐，忍不住催促。 “母亲！就因你纵容这些刁奴，他们一个个都想爬到我头上做主子了！你可知我今天去外头受了什么罪？丢了多大的脸？都是你这心窝子里的于妈妈和这姓王的干的好事！”孙少华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惊得孙氏瞪着眼望他。她这孝顺儿子，何时对自己如此大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氏没有再多话，而是闭了嘴，别过头！ “翠珠，你说是于妈妈叫你勾引老爷的？”肖岚声音有些抖动，却强压着稳下来。 翠珠知道她现在的真情已经无法让孙少华心软，或许攀咬了其他人，对她的责罚能再小一些。她现在被烫成了废人，若是出去也是卖苦力，就这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翠珠看着肖岚。 “你休想为了活命随意攀咬，你照顾小姐不周，让小姐受伤，这个罪是免不掉的！”于妈妈上前一步，指着翠珠，眼里全是暗示，可翠珠却不看她。 “对啊，这个罪是免不掉的……”翠珠依旧看着肖岚，“我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我全都说出来，包括上一次。老爷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孙少华也看着肖岚，翠珠在跟肖岚谈条件，说明已经知道自己对她绝情决意，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个时候还愿意与翠珠交换条件从而达到目的的人，也只有肖岚了。 这屋子里的女人，当真都精明的很。 “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肖岚淡淡一句，叫翠珠没了期盼。 孙少华对肖岚的反应很是意外，他以为肖岚真的会许以承诺而让翠珠说出于妈妈的所有事情。 孙少华眸色沉了沉，喝了口茶，视线却没离开过肖岚。 翠珠此时看孙少华，见他只顾着看肖岚，她又瞥向于妈妈，于妈妈还在使着眼色，由于着急，眼色使得过于明显，恨不能说出话来。 于妈妈从没想过，最终要背叛自己的是自己的外甥女。 “我是于妈妈引荐来做工的，她是我的亲姨母。说孙家活轻松，我能干又漂亮，一定能出人头地。叫我见着老爷就献殷勤，老爷好哄的很，拒不了送上门的女人。何况家中的主母很好拿捏，不顶用的。”翠珠说这句的时候，是看着孙少华的，她用没烫伤的手顺了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嘴角带着寓意不明的笑。 孙少华并不想听这些，却又不知该如何打断。若是现在打断，好像翠珠说的就是事实。 “于妈妈说以我的姿色，只要能生下孩子，就能做个正经小娘。”说罢，翠珠笑了笑，“今天的那壶热茶是我烧的，我放在小姐屋子里头，准备自己进去喝，小姐本来是在院子里玩的。是于妈妈来给我送衣裳，还不愿意让小姐听着，就叫我打发小姐回屋子里呆着。谁知道小姐打翻了热茶，烫了一身！” “胡说，我走的时候，没听到里头有打翻茶壶的声音和哭声！明明是我走之后……”于妈妈连忙制止翠珠的胡说八道，说罢才觉得说的不对，这便是认下了翠珠说的其他话。 “掌嘴！”孙少华的声音低沉，似能掉出冰来，家丁不知道掌谁的嘴，左右为难不敢下手。 孙少华又怒喝一声，“掌嘴！”家丁连忙听令，索性一人打一个，一个去打了于妈妈一巴掌，一个去打了翠珠一巴掌。 翠珠身上已经疼的麻木，没多少力气，这一巴掌似乎又把她打清醒了，她不顾于妈妈的话，继续说道：“之前你打过我一次，我去找了于妈妈诉苦。她说老爷也不会管你的死活，之前死了一次老爷看都没看一眼，即便被我们毒死，老爷都不会过问。便叫我一同去找你解解气，送你一程。那日我和于妈妈一道，还有那个王大夫……不过你也真是命硬，竟然没死。” “胡扯！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疯了什么都敢……”于妈妈还要说，家丁看了一眼孙少华的眼色，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家丁的巴掌和女人们之间的手劲可不一样，那两巴掌上去，于妈妈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孙少华至此终于知道，王志在公堂上那般肯定的说那药毒不死人，是因为他们喂给肖岚肖岚却没死。他又去看肖岚，翠珠的话里句句说着自己的冷漠与旁观，不过是想在最后关头给他们难看罢了。可她从肖岚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波澜，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好像说的话与她毫无关系，是她被自己伤透了心，还是她已经毫不在意自己的漠视。 孙少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想这些，身为主外的男子，他岂能知晓后院这些女子的弯弯绕？是他们的故意蒙蔽和欺骗，才让他没能替肖岚做主，何况肖岚从没说过这些事情。 他莫名觉得口渴，可杯子里水已经干了。众人皆被这里的混乱吸引，没有人注意到要给他添茶。 “还有吗？”肖岚知道翠珠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肖岚的遭遇都是因为孙少华的漠视和纵容，她在用仅有的武器，去攻击全场最不应该被攻击的人。 原主在家中从没得罪过任何人，却因为性子软弱又不会这些狐媚功夫，被这群人肆意拿捏，以至于惨死病榻。应该被攻击的孙少华，可翠珠的这些攻击对于孙少华来说实在不痛不痒，或许孙少华还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后院之事他一个做男人的岂会清楚？ 第30章 那她怎么没死 翠珠说完了，于妈妈肿着脸看着坐着的众人，“老爷，夫人，老夫人，这翠珠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是要拉垫背的呀！你们可不能听她的胡话啊。”说完，她就去看孙氏，孙氏见她肿了脸，心中竟然还有不忍，完全不顾翠珠之前说的昕儿被烫了一身。 “老爷，也不能全听这翠珠的啊。”孙氏轻声说了一句，她知道现在不能过于强硬，因为孙少华是在气头上。这翠珠话里话外说着他薄情寡义，纵这些通房管事欺辱主母。 “那母亲觉得，她哪句说的不对？”孙少华竟然这般问，问的孙氏有点恐慌。 “……那众人去主母屋子里给主母喂毒药，这不是可笑的事？哪个家里能有这个事？”孙氏难掩尴尬，这个喂药的事情，她是默许了的。 “喂的药我今日都见了！”孙少华声音颤抖，想到那匹突然倒地的老马，又听到那些人竟然背着自己给她喂毒。 “母亲，你如今还要纵着这刁奴，将我们全家都葬送进去？”他狠狠盯着孙氏，眼里全是愤怒，他第一次觉得母亲是老糊涂了！ “见了？”孙氏不懂，看向王管家。 王管家脸色难看，偷瞄了一眼肖岚，低头不语。 孙氏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好你个贱人！是你去县衙告的状！”孙氏的反应叫在场众人全都惊诧，除了于妈妈和王管家。 “老夫人！我家夫人天天在孙家门都出不去，到哪里去状告！你这于妈妈那日可是带着人冲进来的，坐在夫人身上掰开嘴塞进去的药，你现在不管害人之人，竟然还来怪罪我们夫人！”徐妈妈实在是难忍，简直是恶心！她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那她怎么没死？”孙氏冷笑一声，“怎么，那药能毒死一头驴都毒不死这个病秧子？” “她走后，我灌了两壶水，将药吐出来了。”肖岚淡淡说道，面上表情不多，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孙少华又忍不住看她，她太冷漠了，冷漠的太陌生。肖岚知道孙少华在打量自己，可现在的她实在不想演，所以索性装作没看见。 翠珠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晕了过去，“带出去吧，找个屋子关起来，找个大夫，上点药。”这话是肖岚说的。 家丁见场上乱成这样，就应下了，二人架着将翠珠带了出去。 “你还要治她？”孙少华不免疑惑。 “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肖岚这话不知是在说翠珠还是在说自己，孙少华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他是想过，若是她病死了，也是解脱，留下嫁妆大家都能好过，眼不见心不烦。可如今他的心境好像不一样了，肖岚最近的表现不知何时让他很是满意，他觉得她全心全意顾着这家，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之前的贺氏虽会哄自己开心，可说得最多的都是自己若是生了儿子要如何置办，要哪些首饰才能配得上生了儿子的小娘。 他现在觉得，孙家的这个主母，肖岚有资格当的。 “母亲，你回去吧。以后我会派其他人伺候你。”孙少华对孙氏说，说得坚决肯定，孙氏还想再说什么，可她也从孙少华眼里看出，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 “于妈妈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卖她！” “母亲，你是如何知道那药能毒死一头驴？我今日在公堂上呆了半日都不知。”孙少华凑了过去，轻声说着，只有孙氏能听见。 孙氏惶恐，眼神中透出害怕的神色，她看了孙少华好一会，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最后看了于妈妈一眼，就走出了正厅，若是再护下去，毒害肖岚恐怕就是自己的命令了。 于妈妈见孙氏走了，留下的眼神分明说着保不了自己，终于这在孙家叱咤多年的于妈妈，瘫坐在了地上。 孙少华不想再说那毒药的事，他能听的出来，肖岚也能听得出来，母亲对此事恐怕知晓一二，甚至有授意之嫌。虽想现在为肖岚做主，却也不想牵连自己的母亲。 “于妈妈，这事你认或者不认都不重要了。”肖岚看着瘫坐在地的于妈妈，语气依旧平静，“我应该庆幸的是我没死。” 孙少华知道，现在是时候问问王管家账目的事情了。 “老爷……”肖岚起身，“我想回去看看昕儿，我不放心。”她淡淡说着，却红了眼眶，两行泪忍不住的想落下来。 孙少华看着肖岚，不知该作何安慰，他知道她受苦太多，或许有自己的原因。 “好，我迟点去。” 肖岚微微屈膝一礼，方晴晴也屈膝一礼，跟了出去。 “夫人……”出了门，走了几步远离了正厅，方晴晴走到肖岚身侧，担忧的轻声唤她。她自己没有这种母子连心的感觉，之前方晴晴是疯的，对孩子没有过多的情感，心软生下的孩子带来了太多的不堪与痛苦，所以原主对孩子的母爱很少。今日在看到孙少华要打孙继业时，她甚至都没有心疼。 “我没事。”肖岚回过身去看她，“我只是担心昕儿疼。我们都知道，以现在的医疗能力，昕儿要遭受很大的罪。” “嗯，我也会帮你照顾昕儿，你不要一个人扛，这里不比之前，身体好最重要。这里可没有葡萄糖维他命咖啡给我们续命。”方晴晴眨眨眼。 肖岚知道方晴晴想让她心情好点，她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好，你先回去帮我看看昕儿，叫茉莉、小白和徐妈妈去买点冰回来。如今可能不好买，多去看几个地方。他们办事牢靠些。” “好，你呢？” “我去看看翠珠。” 方晴晴知道肖岚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跟着，也拉走了不放心的徐妈妈。 肖岚看着众人走远，去了那院子里关人的小屋。家丁们不会动脑子将人藏起来，经常关人的地方不是柴房，就是柴房旁边的一个破屋。翠珠应该在那里。 王管家磕头哭喊的声音传了好远好远，肖岚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都还能听见，可却没听见于妈妈的声音。 肖岚突然想到一句话，女人比男人的忍耐力要强。 第31章 那个人已经死了 肖岚推开门时，翠珠正躺在一块破席子上哼哼，大夫来不了这么快。 “疼吗？”肖岚轻声问。 翠珠知道来了人，这破屋子的门开合时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很是难听。可她却没力气抬头去看，她太疼了。 肖岚看了看四周，都是些破布草席没用的东西，她扯了一块脏布，走向躺在地上的翠珠。 “你干什么？”翠珠惊恐的望着，“你想捂死我！” 那布被肖岚盖在翠珠身上，她紧紧的抱住翠珠，不顾翠珠的哭喊就这么用力的禁锢着她。翠珠因为被用力裹着压迫了伤口，挣扎之下伤口更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肖岚松开了她，站了起来。她身上因为紧紧勒住翠珠而沾染了满身血迹，却丝毫不在意。 “疼吗？”肖岚因为用尽了力气也喘着粗气，她后退两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平缓下来，压下了不如现在就杀了翠珠的冲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翠珠知道肖岚想干什么，她想让自己体会孙昕儿受的罪，却不觉得她会止步于此。 “疼吗？”肖岚还是问。 “废话！你神经病！”翠珠别过头去，疼的浑身颤抖。 “一会大夫就会来，给你上药。”肖岚向后找了个地方靠着站，她觉得很累。 “你什么意思。”翠珠不解。 “我保你不死，你帮我作证。” “做什么证？” “日后我定是要与孙少华对薄公堂的，我要你这个证人告诉所有人，是孙氏那个恶毒妇人要毒死儿媳，谋我嫁妆。”肖岚徐徐说来，好像在说一个故事。 翠珠脸上颤抖，半晌才道：“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作证。” “因为孙少华不会管你死活，就如同当初不管我死活一样。” “那你怎能保证我为你作证之后我还能活着？” “你是帮凶，最多被发卖，我可以以你当时没有下手为由，求情帮你买回来，保你活着。” “我凭什么信你。” “你若不信我，自可以去求其他活路，如果还有的话。”肖岚语气毫无波澜，翠珠从她脸上看不出真伪，“听说你们这样的女子，卖去做工已经不值钱了。最好的出路，是卖到那穷窑子里，还能多给些价格。你虽如今身子毁了一些，可是脸还在啊，这般姿色应该还能再多卖些……” “你敢！”翠珠咬着牙，却因身体疼痛爬不起来。 “你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活着，你自己选。” ----------------- 肖岚再回到院子时，徐妈妈他们还没回来，如今入秋了，冰不好买，估计要跑不少地方。 方晴晴轻轻的用扇子给醒来的昕儿扇点风，减轻疼痛，还在绘声绘色的讲着小兔子乖乖的故事。 昕儿虽疼，却也不吵闹，皱着眉头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还咧嘴笑笑。 肖岚没有进去，就在屋外看着二人，如若昕儿没有受伤，这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方晴晴把故事讲完才看她，她两对视一眼，方晴晴又换了个故事继续讲。 昕儿也愿意听，兴致颇高。肖岚便坐在了院子里，吹着秋风，看它扫着一两片落叶。 方晴晴的声音很好听，讲起故事来很有趣，一时高一时低，不同的角色还用不同的语气，逗得昕儿很是开心。肖岚在外面听着，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天快暗的时候，屋子里也安静下来。方晴晴从屋子出来，悄悄坐在了睡着的肖岚身边，看着她皱着眉头，额上有细密的汗珠，便拿着扇子也给她扇着，谁知肖岚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肖岚看了一眼方晴晴，就回头去看屋子。 “没事。”方晴晴轻声安慰，“又睡着了。” “几点了？”肖岚直起身子，扭了扭睡得不舒服的脖子。这一觉不仅睡得脖子疼，头也疼了。 “是谁知道了，看着样子大概下午六点？”方晴晴猜着。 肖岚笑了笑，正要说什么，门外徐妈妈捧着一盆什么就进来了。 “夫人，买回来了些，先拿些来用，还有一些在地窖里存着。” 看到冰块，肖岚心情好一些，晚上若是昕儿疼狠了，希望能帮上忙。 接着茉莉和小白空手而归，看来只有徐妈妈运气好些。 海棠为大家准备了晚饭也端了进来，方晴晴和肖岚一道简单的吃了些，其他人也各自安排事情，准备晚上轮流守着昕儿，陪着肖岚。 夜渐渐深了，昕儿哼哼唧唧一会吃了点白粥，被冰块的凉意又哄睡着了。众人在院子里都轻手轻脚，深怕吵醒了他。 “夫人，那边院里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了，王管家和于妈妈都被关了起来，估计老爷一会要来找你了。”茉莉轻声说着，一边递给肖岚一碗甜汤。 肖岚点了点头，看着甜汤犹豫了一下，她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接过喝了两口。 如茉莉所说，孙少华在夜更深的时候来了。他今日遭遇的事情也多，脸上是难见的疲态，身后跟着的迟雨也没精打采，不如往常一般。 孙少华进门见院子安静，屋里并不十分亮堂，知道是在看顾昕儿，也放轻了脚步，进了屋。 方晴晴已经回去了，现在照顾昕儿的是海棠和肖岚。 “老爷。”海棠先起身行礼，孙少华点点头，她便出去了，留下了孙少华和肖岚二人。 孙少华坐到了肖岚身边的矮凳上，盯着昕儿。昕儿身上盖着薄被，受伤的地方依旧裸露在外面。小小的孩子因为伤口的疼痛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皱皱眉头，或是抽泣两声。 肖岚没有去看孙少华，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好一会。 “夫人……”孙少华最终还是先开了口，他很久没叫她夫人了，之前都是嗤之以鼻的代称。 “我们出去说吧。”肖岚起了身，出了屋子。孙少华也跟了出来，海棠则无视了迟雨的眼神，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迟雨识相的退出去老远，孙少华和肖岚对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我今天特别累……”肖岚低着头，看着手上一块被冰块浸透的帕子。 “嗯，我也是……”孙少华看着肖岚看着的帕子。 又是一阵无言…… “那我进去休息一会，估计夜里昕儿还得醒……”肖岚起身就要走，却被孙少华一把抓住手腕。 “以后家里还是由夫人管。”孙少华未起身，抬头看着肖岚。 “还是给母亲管吧。”肖岚想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却挣脱不掉。 “等昕儿好些了，你再接手，现在不急。”孙少华感受到肖岚的挣扎，可他难得的不想放手。 这个家里，好像只剩下肖岚可以与他说真话了。贺氏背叛了他，翠珠也背叛了他，方小娘虽然醒了，却早就不再是那个湖边羞涩的姑娘。肖岚也变了，却变得不一样了，变得不是曾经那个令他厌烦的，而是变得让他看不透，想不明白，却又是真心为了“孙家”的。 肖岚不再挣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她看着眼前略显颓废的男人，都是要闹到一无所有，才知道真心对自己的是谁。 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 孙少华见她虽答应的敷衍，却也是应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药铺的事情。 “老爷，要不回去吃点东西吧，看你忙了一天，该是饿了。”肖岚见他还不愿走，只能委婉催促。 孙少华心中一暖，今天这一天，只有肖岚一个人关心了自己，连母亲都没问过他一句如何。 “嗯，一会回去吃点。那个……”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百病除药铺出了纰漏，那个王大夫因……”说到这，孙少华又说不下去，他看着肖岚，脑子里在思索着如何说。 “是老爷今天在厅里说的药吗？被抓了？”肖岚帮他说了出来，她觉得如果由着他支支吾吾，今晚谁也别想走。 “嗯，是，药铺在你的名下，被查封充公了，明日需要你与我同去县衙签字画押。县令说要本人到场，或者派衙门里的人带文书来当面签。” “那明日我便与你同去吧。劳烦官老爷们上门，总归是劳烦。” 孙少华点点头，却还不走，拉着肖岚的手也不松。 “夫人……”海棠开了门，“小姐找你。” 孙少华这才松了手，让肖岚走了。 第32章 毫无波澜 第二日一早，方晴晴就来了，肖岚正在妆台前梳妆。她昨夜睡得少，脸色很不好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阴沉。想到今日要去县衙，还是做做表面功夫的好。 徐妈妈年纪大，众人没让她值夜，所以给肖岚梳妆的事就交给了她。 徐妈妈梳妆的手艺很好，搭配的簪饰也很大方，很快肖岚看起来就好多了。裙衫与配饰相得益彰，落落大方的妆容很好的衬托了肖岚的气质。 孙少华在她院子外头等着，远远看到肖岚走来。男人若真想观察一个人，不见得没有女人心细，有些时候只是他们不想看罢了。 他可以一眼看出花魁换了花钿，还没进屋就知道贺氏换了熏香，却好像从来从来不知道肖岚是个美丽的女子。 孙少华一直看着肖岚来到自己的面前。但当她走近时，他掩去了眼里的欣赏，因为他看得到肖岚眼里疲惫。 上马车时，他看似自然的伸出手臂，可肖岚没有伸手，好似没看见，他就又若无其事的放下了。 马车在还没到县衙的地方就被孙少华叫了停，他先下了车，又唤肖岚下来，肖岚本不愿，可大街上也不想驳了他面子，只得也下了马车。 孙少华领着肖岚走到一处馄饨摊，跟老板要了两碗馄饨，他今日特意起早，也问了茉莉肖岚未用早膳，便想着带她来这。 肖岚自然知道孙少华的意思，他想去弥补他曾经的行为，或许是想打感情牌让肖岚在今后再懂事一些，不要在县衙说出他们一家做的好事。 “我不会说的……”肖岚用勺子搅和着馄饨，却没吃。 孙少华看着她，知道肖岚误会了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 “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好好对昕儿。” 肖岚看着他，眼里尽是冷漠。若是原主在这，是不是应该已经潸然泪下的点头，拉着手说，“我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孙少华看的出来她的漠然，却全当没看见，他觉得肖岚只是因为昕儿伤透了心，等昕儿好了，日后他再好好对她，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的扑在自己身上。 “吃吧，吃完了县衙也就开门了。” 这馄饨吃的堵得慌，肖岚看着眼前的普信男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却又不得不吃。 吃完馄饨还不算完，孙少华还带她一路走走逛逛，看着小贩小摊，竟还在街上给她买了一柄并蹄莲的簪子，肖岚简直无语。 男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只要浪子回头就是“金不换”，也不管别人想不想换？ 终于到了县衙，肖岚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迟雨去请衙役通报，好在这次没出幺蛾子，他们被客气的请进去了。 二人就在公堂上等着，这种签字画押的事情不适合在内院进行。好一会，苏泽终于穿着官服出来，他看到肖岚时并无波澜，可当肖岚看到苏泽时，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与当初觉得方晴晴与人相似的感觉不同，如今的苏泽可是与她那个尚未签订离婚协议的前夫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表情变化太大，大到苏泽被看的不好意思，孙少华黑了脸。 “夫人，失态了。”孙少华小声提醒。 他承认，这个苏县令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可自己在这个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成亲前，他收到的情诗多的无处放。即便是成亲后，他也在街上多得他人侧目。 肖岚在提醒之下才回过神来，却依旧忍不住去看。 苏泽坐在堂上，孙少华有过前车之鉴，撩袍就跪，一只手还拉着肖岚，叫其也跪，肖岚却犟着不动，她怎么能跪他？ “起来吧，今日就是签署公文，就不用跪拜了。”苏泽看肖岚盯着自己，很不自在，止了他们的动作，示意崔师爷递出文书。 “孙夫人，你这药铺出的事，你家夫君可都与你说了？”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肖岚心中惊叹！ 想当年，就是他这播音腔低音炮，弹着吉他唱着歌，给她迷得神魂颠倒，追的满校皆知。 苏泽身边的所有暧昧对象，都被她清扫干净，连一个青梅竹马的白莲花都被她找人用美男计攻下。从而最终得到了一只吃软饭的出轨男！ 想到这，肖岚的情绪更加不好，看着苏泽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讥讽。他的离婚协议还没签，是不是他现在还在骗着自己爸妈，诉说着自己的深情，花着自己的钱，开着自己的跑车，住着自己的海景房！？ 坐在堂上的苏县令翻遍了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想到曾经是否与这个孙夫人有过交集，为何这个初次见面的孙夫人感觉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眼神从震惊变为了仇恨！不是她自己找的薛五告的状吗？难不成是因为查了她的铺子？要不铺子不查了？ 苏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秉公办事，为何心虚！ “草民都与内子说了，是我们有失察之责，我们认罚。”说罢，接过文书，拉着瞪着县令的肖岚，示意她签字画押。 “夫人，这间药铺本就被王管家弄的亏空了，日后我们再从别的地方挣回来。”孙少华以为肖岚是因为苏泽查封了她的铺子，才这般凶狠的瞪着别人。 不过他心里也好受些，至少不是欣赏的眼神就行。 肖岚终于不再看苏泽，而是盯着文书看，文言文晦涩得很，她懒得看。 “大人，这铺子不是闭店自查就好了，为何要查封充公？”肖岚转头去看苏泽。 “……”众人都被她问的一愣。 孙少华看着肖岚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他试问也没发现肖岚在来的路上杀气有这么重啊？她从昨夜到刚才对这铺子查封的事都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难道都是憋着准备质问苏县令？ “夫人，这官家办事秉公执法，可不能随意说的。”孙少华吃过亏，不想再挨板子，连忙劝道。 “你是质疑本官判决不公？”苏泽脸色不太好看。 “民妇只是问问，为什么一定要充公！查封了禁药毒药不就行了吗？毒药又不是我们做的，是那个大夫一人所为！”肖岚甚至开始怀疑这个苏泽是不是也是穿越进来的！可是他刚才看到自己的时候毫无波澜，是没认出来自己吗？还是装模作样故意在整自己！ “夫人……” “你在教本官做事？”苏泽想去拍惊堂木，却发现今日并不是正式升堂，那些物件并不在桌案，心中更是气郁。 孙少华见苏泽生气，连忙解释，“大人，草民家小女刚刚受了伤，内子伺候一夜未合眼，这今早定是晃神了，说了胡话，大人勿怪！” 说罢去拉肖岚，“夫人，你别再说了，昨日我就问了一句，就被打了两板子，你可遭不住啊！” “师爷，将所依例律文书拿来给孙夫人看看！”苏泽声音冷的能让周围下起冰刀子来。 “是！”崔师爷转身就要去找书册。 “不用了！”肖岚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孙少华，又看了一眼堂上满眼冒火的苏泽，对着苏泽道：“大人勿怪，我早上没睡醒。失礼了！” 接着就行云流水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盖了私印，她签的字叫孙少华看不懂。 苏泽看着那文书上肖岚如同画画的字体，陷入了沉思。 这孙夫人怕不是上次被喂毒药，毒傻了？ 第33章 你是没有心吗 不管如何，签完公文，二人总算是要走了。孙少华恭敬行了一礼，肖岚草草了事，苏泽也懒得去管，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人！”一声雄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人高马大的薛五阔步走来。 众人被引得皆回头去看，肖岚也回头去看。 薛五看到眼前二人，第一眼便丢在了肖岚身上回不来神。 她变瘦了……薛五的心也随着揪了一下。在薛五心里，肖岚依旧是当初那个会对他微笑，学他打拳的那个女孩子。即便她如今已经挽起发髻，穿上了妇人常穿的裙衫。 薛五的眼神里的不同，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孙少华这个常年与女子纠缠的人更能看出来。 “薛捕头！”孙少华对着薛五行了一礼，薛五才转过头来看他。 薛五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他对孙少华自然没有好印象。他知道自己刚才失神，所以想着找补回来。 “都传闻孙家夫人身子虚弱，要死不活的，如今看来还是尚可呢。”薛五这话说的孙少华不爱听，苏泽也觉得他还不如不说。 “薛捕头这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家夫人只是前段时间身子弱，经过调理已经好很多了。”孙少华面色不好。 “哦，王志调理的？”薛五冷哼一声，“这风言风语传遍大街小巷了，那日公堂上，外头的百姓都都这么说，孙老爷没听到？” 孙少华听到了也不想认，“我从来不听旁人的胡说八道，还是眼见为实。若无旁的事，我就与夫人走了！” 薛五自然没事，便侧身让二人过，这次没再多看肖岚，而是径直往苏泽面前去了。 “大人，刚才河里捞出来一具女尸，已经肿胀难辨了。” ----------------- 马车里，孙少华看着肖岚，肖岚见他紧紧盯着自己，便投去不解的眼神。 “怎么？” “我看那个薛捕头好像认识你。你们是旧相识？”若是旧相识，总觉得某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不认识，不过确实与我一位故人有点像。”肖岚若无其事的回答。 “什么故人，我怎没听你说过？” “你听我说过什么？”肖岚望他一会，在孙少华眼神微变时，她接着说，“小时候与父母去祭祖，请过一队镖师，这个薛捕头与当时镖队里的一个小男孩有点像。” “那男孩叫什么名字？” 肖岚看着孙少华，思索了一会，“叫小五。” “薛五……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故人了。”孙少华勾了勾嘴角，脸上的表情寓意不明。 为何一个捕头会好好的去药铺翻别人的药箱，这个疑点是解开了。 “你与他还有联系吧，不然他为何会……”讲到这，孙少华不知道需不需要告诉肖岚那日公堂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薛五如何用拙劣的手段绑的王志，或许肖岚都已经知道了。 肖岚看着孙少华的眼神很是清明，“会什么？” “王大夫之所以被抓到，是因为薛五大闹药铺，翻到王大夫药箱里的一瓶红色药丸，接着就要塞入嘴里，逼着王大夫当众承认了这药有毒。”孙少华说完，就见肖岚笑了，真心地笑了，还笑了许久。他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笑过，很好看，声音也好听。 “这薛捕头还真是个有趣的人。”肖岚忍住笑意，她想了一万种薛五可能会用的办法，都没想到这个办法。果然与原主对他的印象一样，是个莽夫。不，这不是莽夫，这是个憨的，就像刚才说的话一样。 “你不好奇他为何这么做？”孙少华问。 “你不希望王大夫被抓到吗？”肖岚反问。 “……”孙少华无言，半晌才说，“自然希望，他毒害你的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但是如今知道了，自然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我去报官，说他要毒死我好不好？最好把他制作毒药害人的事情坐实，这样他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好吗？”肖岚又问。她知道孙少华不会想肖岚去报官，因为于妈妈为了逃罪，会把孙氏供出来。 “……”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呢？”肖岚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前方晃动的马车布帘，时不时从缝隙中可以看到车夫和一点点的街景。 “在孙家，你从未对那些耀武扬威、贪图你钱财的奴才、小娘有过这么多怀疑。偏偏对我这个明媒正娶却在孙家苟活的主母处处猜忌。孙少华，你是真的没有心吗？我想活着也是我的错吗？” 肖岚的语气是平静的，说的缓慢而坦然，连最后的质问都像是平常的一句问话。孙少华第一次被人如此质问而没有生气，他觉得如果面前的人暴跳如雷大哭大闹，或许他的心里能比现在好过些。 孙少华不说话，只是拉住肖岚的手用力握住，肖岚想抽回却无力，便也不再挣扎，二人就这般无言的一直到了宅子门口。 下车的时候，徐妈妈要去扶肖岚，迟雨一个侧身就挡住了徐妈妈的路。孙少华则再次伸手过去，想让肖岚扶着自己。 肖岚看了看这几人的动作，随即转身到马车另一边，撩起裙子，就这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徐妈妈惊呼一声，疾步绕过马头，“哎哟，夫人，您这是什么样子！” 孙少华和迟雨面面相觑，再转头，肖岚已经进了宅子。 肖岚之所以现在对孙少华不再像之前那般哄着，是因为她已经把孙宅搅和的够乱了。她知道孙少华暂时不会对自己再造成什么威胁，她自然也能感觉到这几日孙少华的殷勤，与原主记忆里的样子丝毫不同。 孙少华本想去肖岚的院子，可想到她今天宁愿自己跳下马车也不愿碰触他的时候，觉得又可笑，又可气。索性就先回了书房，想着先将王管家和于妈妈的烂账算一算。 他叫迟雨找来账本，左翻一本，右翻一本，实在对不出个所以然。这账本都是作假的，真的账本他还没要到，哪里能对出来什么。 “迟雨！”他又喊了一声外头的迟雨。 “老爷！”迟雨进门应了一声。 “你去给我问问，王管家把其他账本藏哪里了？” “是！” 迟雨一走，孙少华是彻底松懈下来，多年没有埋头苦读过，自然一时间认真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从书桌换到榻上靠着，脑海里不自觉的想到肖岚今日的种种。 她竟敢质问县令？孙少华低头笑了笑，还真是个大胆的女子。难不成真是觉得别人不该封她的铺子…… 她跟那薛五真的只是小时候有过交集？也是，那个莽汉，那等身份，自然也是只能在那种时候和肖岚这个富家千金有交集。毕竟从肖岚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便就属意自己，这点他还是记得的。 若真是肖岚递出消息求助薛五，那到底是什么时候递出去的呢？记得好像于妈妈和王管家对她的出行管得很严。她倒是有点本事，为何之前一直不显露，直到被人逼到绝境…… “孙少华，你是真的没有心吗？我想活着也是我的错吗？” 脑子里又绕回到肖岚说的这句话。 孙少华自认聪明，也确实有些才学。他之所以自愿被蒙在鼓内，也多是因为没有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 贺氏是与人私通背叛了他，他才管起了这事，顺便救了方晴晴。王管家和于妈妈是因为肖岚透露了铺子账目不对，他才放出话来，帮助肖岚活得透气一些。 如今肖岚将家中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一件件贴到了他自己身上，他才不得不撕开那层帘纱，细细去往里头瞧。 去瞧一瞧自己的母亲对继业溺爱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主母，对仆人纵容到光明正大的去毒杀肖岚，对嫡孙女无视到身受重伤也未曾去看望过一次，至今依旧未曾去。 孙少华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他突然觉得一个家的担子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他本仰仗着母亲的于妈妈，依赖着父亲留下的王管家，可如今才发现之前信任的人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孙家全数纳入囊中，那被于妈妈哄骗了一辈子的母亲更是帮不上忙，只会一味地将所有的事情推到肖岚身上。 他轻轻叹了一声，顿感疲惫不堪，突然想去看一看昕儿如何了，肖岚在做什么。可却因为自己想的太通透，竟第一次觉得无脸去面对肖岚。 “老爷！不好了！”迟雨匆匆从门外进来，好似发生了什么惊天的事。 第34章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肖岚从县衙回来，就看到了前来给昕儿换药的李家夫人。那人刚来，桌案铺的满满的，是各种草药，竟然还有新鲜的叶子。 “夫人，您回来了！”李夫人欠身一礼，继续给昕儿换药，“这些草药别看着普通，治疗烫伤很是有效，擦过药膏后再敷上这些，能缓解疼痛。” 昕儿很乖，换药的时候就小声抽泣两声，看着肖岚表情不好，还安慰她，“母亲不哭，昕儿不疼！” 肖岚点点头，她没哭，只是眼眶红红的而已。她很能忍…… 方晴晴看肖岚心情不好，就拉着肖岚出了屋子。 “你昨晚没睡好，你要不要睡一会？”方晴晴看她虽有胭脂遮盖，但眼神中的疲惫很是明显。 “嗯……一会去睡一会。”她看着方晴晴的黑眼圈，忍不住笑她，“你这黑眼圈也好不到哪去。你这搁以前，我高低送你一张美容院的卡，我看不下去！二十来岁都有鱼尾纹了。” 方晴晴因为之前的蹉跎，皮肤不是很好，虽比肖岚小一岁，皱纹却比肖岚多一些。如今好不容易长了二两肉，还撑起来一些，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肖岚看她这么多次，都只是觉得面熟，却不觉得十分相像。 “若是回不去，肖总就在这开个美容院也行！我给你当掌柜的。”方晴晴打趣道。 “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肖岚看四下无人，声音依旧轻了些。 “谁啊……老相好？”方晴晴见肖岚神秘的样子，很是好奇。 “苏泽。” “什么？” “嗯！”肖岚用力的点点头，帮方晴晴打消眼里的怀疑。 “我去，他也穿来了？现在是干什么的？臭要饭的？”方晴晴猜。 肖岚摇了摇头，方晴晴顿时不满，“我们两个受伤的女人过得这么惨，你别说他是来享福的！” 肖岚点了点头，看方晴晴气的握紧拳头，就要国骂，她憋住笑说：“算了，不逗你了。他好像不是穿来的，只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方晴晴不敢相信。 “我试探他了。我签字画押的时候写的是我之前签合同的签名，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肖岚想到苏泽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今天笑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发自真心。 “那他到底是干嘛的，捕快啊？”方晴晴又猜。 “大人，县令！今天若不是我脾气上来了，没忍住，都该在公堂上给他跪下磕头！”肖岚不屑一顾，一个白眼翻上天，口气十分阴阳。 “我去，不是吧！”方晴晴真的忍不住，即便不是穿来的，她也不想看到那个渣男的脸过得这么好！ “你这‘我去’的口头禅能不能改改，回头昕儿都跟着学去了。在这封建社会怎么过！” 方晴晴忙捂住嘴，看一眼屋子里，连连点头。 “肖总，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以后不会了!” 肖岚送她一个白眼。 她两个在屋子外头聊了两句，茉莉和海棠就拿了些点心和水果进了院子，应该是给李夫人准备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竟然都没看到院子里的方晴晴和肖岚。 “说什么呢？”方晴晴大声一喝，吓她们一跳。 屋子里头的昕儿都听见了，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喊：“说什么呢？” “一会上完药给你吃糖！牛乳做的，可甜了呢！”海棠在外头说着哄昕儿，又转头对肖岚和方晴晴说：“刚才茉莉说，今早上外头死人了。河里捞出来的，可吓人了，都看不出来模样了，叫鱼都吃了不少！” 肖岚想到薛五今早在衙门跟那个县令说的事儿。那薛五嗓音如钟，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也还是能被他们听去一二。 “死的还是个孕妇！好像看肚子都快生了，肚子都被鱼咬破了些，里头的孩子都能看到。”茉莉接了话，说的过于生动，叫众人不禁皱眉。 “一尸两命，太可怜了！这若不做场法事，只怕之后那河边不能去了哦。” “城外的护城河？”肖岚也好奇，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不是，再往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小河，具体哪里游过来的尸体就不知道了。”茉莉陷入了沉思，这是哪家怀了孕的妇人，都快生了还能被扔进河里。最主要的是没听说哪家丢了人啊？ 昕儿在里头待不住，换药还是有点疼，有些闹情绪。 “我想吃着牛乳糖换药！母亲……” “欸！”肖岚连忙应声，便领着海棠和茉莉进了屋。 一通忙活下来，昕儿心满意足的坐在床上吃着糖，海棠还一边给她喂着水。身上因为新换了药，比晚上舒服些，她的心情也好些，缠着方晴晴给她讲故事。 肖岚领着李夫人出门。 “多谢夫人了，这么早来，还都熬好了药。” “哪里，小姐今天上午应该不会那么疼了，用过午膳，给她把剩下的药温温喝了，下午也能好过点。” 肖岚想着这里头是不是有止疼药或者麻药之类，有些担心，“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夫人放心，我家李大夫不说医术高明，但是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只是让孩子好过些，不会有伤害的。但是是药三分毒，日后恢复了之后，还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再多多锻炼强身健体就好了！”李夫人说的诚恳，肖岚自然也是信的。 “有我父母的消息吗？” “夫人，昨天我们就将消息托靠得住的人送了出去。再过七天便是中秋了，若是想赶回来的话，以这个路程估计一两天就会有回信了。” “好，谢谢！”肖岚对着李夫人行了一礼，李夫人赶忙去扶。 “夫人，我们跟着肖家这么多年，如今能帮上点忙，怎敢叫您行礼，切莫折煞我了。”说着，李夫人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肖岚，“这是样补气丹，昨日李大夫说你气血亏，一天两粒有好处的。今日药铺里缺一味药材，明日我连您的药一块带来，但那个药要趁热喝，就劳烦夫人在家让下人熬煮一下了。” 肖岚接过药品，顺势握住李夫人的手，“谢谢！” “莫见外！这两日家中补药材，李大夫出不来，我诊脉不行，回头他再来给夫人您细瞧瞧，顺带再给那位小娘瞧瞧。”李夫人说的是方晴晴。 肖岚笑笑说：“她比我还虚！” 李大夫笑了笑没说话，二人并肩往院子外头走，孙少华领着迟雨带着几个家丁快步走来。 肖岚瞬间紧张起来，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来人，还不忘将李夫人护在身后。 她是怕了，这孙家一屋子神经病，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整什么幺蛾子来找她麻烦。 孙少华将肖岚的反应看在眼里，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过去的种种，渐渐放慢了步子。 “这位是大夫家的夫人吧！小女的身子就麻烦你了！”孙少华颔首一礼，显得很是客气。 那李夫人看这阵仗，知道估计孙家出了什么事，但看肖岚过于紧张，也不忍放下她一个人在这，上前一步回礼，“孙老爷客气了，医者父母心，看着孩子遭罪，我们也不忍心，这几日会多加照顾。我刚还说要留下照顾呢，夫人，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不然那药怕下人温过头，失了药效。” 肖岚自然知道李夫人的意思，她见孙少华刚才因为自己的紧张而特意换了表情，放慢了步子，就知道这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用了，徐妈妈已经学会了，您赶紧回去吧！不是说还缺一味药吗？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补上。” “我回去再催一催，明天给夫人带来！”李妈妈也明白了，“夫人请留步吧！” “迟雨，去送送夫人！” 迟雨得了孙少华令，转身就恭敬引着李夫人出去。 见人走远，肖岚才问，“老爷这是做什么？” “王管家和于妈妈都跑了，但是应该没出院子，前门后门都有人看着。”孙少华解释。 “跑了？”肖岚也诧异，这二人又不是什么山匪侠盗，还能飞檐走壁的跑的？ “我现在带人在宅子里找一找，怕到了晚上更不好找。而且王管家还有一堆账本没交！” 孙少华现在有些后悔，昨天没连夜将账本找出来！ “即便不拿走账本，也得把搜刮的钱拿走吧。穷途末路伤人解恨，也有可能！”肖岚开始有些担心，万一那于妈妈气不过，半夜拿刀进了屋，这老弱病残，可没一个打得过的，高低得受伤。 “我派四个家丁在你们院子守着，叫迟雨带两个人去他们外面置的宅子看看！再去母亲院子里派几个！”孙少华安排着，肖岚喊来了茉莉。 “茉莉，带我去那个狗洞看看。” 第35章 筹码 孙少华疑惑的看着肖岚，接着恍然大悟，知道了肖岚是如何跟薛五传的消息了。 如今肖岚坦诚公布，自己也不会再怪她！ 留下了四个家丁看着院子，剩下的孙少华、肖岚以及两个家丁则跟着茉莉去看狗洞。 那狗洞很是偏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的，一人勉强能过。之前茉莉钻过一次，这里杂草丛生。 “这里的草被压扁不少，是向着院子里的，看起来只有人进来。”肖岚蹲下，看着草被压倒的方向和根茎的折痕。 “你还会这个？”孙少华微微一怔。 “我会思考。”肖岚淡淡说了一句，起了身，“不过并不能肯定。” “宅子里有家丁十人，你们院子里四个，迟雨带走两个，还剩下四个去母亲那吧。”孙少华有点担心。 “翠珠没被带走吗？”肖岚疑惑？ 孙少华摇摇头，翠珠身上有伤，又指认了于妈妈，估计不会带她走。 “为何这大白天的回来？夜里不是更好躲？”茉莉出了声，倒是点醒了在场的人。 “可能是因为白天外头不好躲！”肖岚看茉莉一眼，想到了河里女尸。 “贺氏送到庄子上了吗？”肖岚问孙少华。 “这……和这有什么关系？你怀疑是贺……或者是王允？”孙少华看着肖岚，肖岚并没看他，而是垂眸还在思索着什么。 “报官吧。”茉莉插了嘴，她猜测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明说。 “官府顶多派人来搜查一番，还能在院子里保护咱们不成。”孙少华不愿意。他自然不愿意，他不想官府抓到他们，不想他们指认母亲毒害肖岚。 肖岚知道孙少华的顾虑。她也在犹豫，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父母还没来，昕儿还需要医治。和离简单，可是要孩子难，要想能带走昕儿，手上必须有拿捏他们的筹码。 “大白天的，他们也不能干什么，顶多是现在不好逃走，等到夜里，就要走了。”肖岚接了话，没提报官的事儿。 “他们应该只是想要银钱，其他的没什么用，身契呢？” “身契都在母亲那。”孙少华看着肖岚的眼神突然一顿，想到什么。 “你母亲被于妈妈利用了一辈子，你猜她会不会收留他们？”肖岚语气冷淡，只瞥了一眼孙少华，便带着茉莉转身便走了，“茉莉，我们回院子里护着昕儿。” 孙少华没拦她，知道她是把决定权丢给自己。细想起来，直到最后母亲还想护着于妈妈，那个院子确实值得去搜一搜。 肖岚带着茉莉往回走，“你觉得呢？那尸体有没有可能是贺氏的？” 茉莉半晌不说话，肖岚觉得她猜到了，只是不敢说。 “有可能是因为什么没谈拢，所以将她推进河里淹死了。外面有说是溺水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吗？” 茉莉摇摇头，“没说。只说河里有个女尸，还是厨子早上听送菜的伙计说的。” “可能是失足落水，可能是推搡落水，也有可能是杀了之后抛尸在水里。”肖岚分析着，全然没注意茉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夫人，您快别说了！”茉莉捂住耳朵，并不想听。 “你还害怕了？今天看你跟海棠不还津津乐道的，怎么现在怕了？” “因为奴婢觉得那人与自己无关，现在这人有可能是贺小娘，还有可能是王允杀的，还有可能王允杀了人就躲在我们身边！”说罢，茉莉还四周张望着，步子都走的快了些！ “要不我们去告诉薛捕头吧！薛捕头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有他在我们都不用担心了！”茉莉突然停下步子，扭头看肖岚，肖岚看她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 “你不是嫌弃他五大三粗的吗？”肖岚笑着看她。 “这时候是看他好不好用，哪里管他好不好看！”茉莉撇了撇嘴。 “说的有道理！但是薛捕头毕竟是官府的人，现在还不是时候。若真是王允，估计只是想要点钱财罢了。王管家和于妈妈也是同样的诉求吧。” “老爷能给吗？” “谁知道那天他们在那厅里说了什么？” “我听说是要让他们把亏空全补上，所有克扣的银子都还回来！老爷要亲自一一对账。”茉莉把从迟雨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肖岚。迟雨之所以会告诉茉莉，是因为茉莉说他和海棠的事情包在自己身上。 “那就不是老爷给不给的事儿了，是他们还不还的事儿了。”肖岚转头看她。 “要我肯定不想还。夫人那么嫁妆进来，如今能经手的就只有那些现银，其他的可都在他们手里。这么些年收账抹去多少钱，算都算不出啦。都够他们换个地方当老爷了。” “对啊……”肖岚也附和着。这么多钱，怎么可能说还就还。何况现在这个时代，换个远点的城市隐姓埋名被找到的风险是很小了。所以逃走是最好的出路！ “希望他们赶紧拿钱走人，别做伤人的事情。”茉莉双手合十，对天祈祷。 “钱在哪里呢？”肖岚思索。 “听说王管家和于妈妈在外头置宅子了！” “那估计还是要趁机回去的。” 肖岚与茉莉回了屋子，徐妈妈在院子里照顾昕儿，已经给她喂了饭，温了药端来。 “徐妈妈忙一上午了，去歇歇吧。方小娘呢？”肖岚没见到天天在这儿晃荡的方晴晴有点奇怪。 “方小娘说她犯困，想回去睡一会，下午再来带孩子。”徐妈妈将药喂给昕儿，昕儿别过头去，眼睛却看着肖岚。 肖岚接过徐妈妈手上的药，“去吧，去歇歇，我来喂她。” “那我去给你们弄点午膳来吧。”徐妈妈看了一眼院门口的家丁，表情复杂，“夫人，这怎么又派人看上了？” “什么啊，保护我们的。王管家和于妈妈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茉莉接了话。 “那不是有人看吗？怎么还叫人跑了？”海棠不解。 “哪有人看啊，一个管家，一个婆子，捆着手脚扔在柴房，谁想到会跑了呢？” “这是大意了。那看着我们这干嘛，不该看着门吗？” “怕他们记恨我们，杀了我们解恨。”茉莉胡说道，昕儿也听到了，斜着眼睛看茉莉，眼里有些害怕。 肖岚瞪了茉莉一眼，叫她闭嘴。茉莉撇了撇嘴，跟着徐妈妈一块去弄午膳，海棠留了下来。 第36章 现在管他们干什么！ 孙少华带着两个家丁，就去往孙氏的院子，与孙氏问了几句，未觉得异样，索性留下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孙氏带着孙继业午休，孙少华想着白天也不能出什么事儿，就留下了一个家丁在门口看着，继续带着另一个家丁去别处看看。 别看孙宅没这么大，搜寻起来还是累人的，偏院一处，荒废的小院有两个，还有之前贺小娘的住所，方晴晴的院子，花园、后院、杂院、下人房。左右一通细细搜索，天已经黑了。 迟雨受了孙少华的令，今夜至少守着，所以至今未归。 兜兜转转一圈，孙少华从肖岚的院子出来，这回是与肖岚和方晴晴一道用的晚膳。肖岚对于至今没找到人有些担忧，就邀请方晴晴留宿了下来，孙少华也准备去孙氏院子里再转一圈，不行就在孙氏的院子留宿，多少有个照应。 这回他身后带了三个家丁，之前自己搜寻院子的家丁入了夜都跟在他身后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孙氏的院子，可这刚到外头，就觉出不对劲来。 平时好几个丫鬟伺候的老夫人，院子里也是热热闹闹的，可如今却一个人也看不到，院子里的灯都没点，只有紧闭大门的屋子里有些灯火。 一名家丁伸手一拦，“老爷，好像不对劲。” 孙少华点点头，往后撤了一步，不敢贸然推门。 “母亲！您可用晚膳了？”孙少华故意高声向屋里喊。 屋里半晌无声，孙少华又喊，“母亲是睡下了吗？丫鬟们呢？” 终于，这回孙氏回了话，“睡下了，不必问安了，回吧。” “儿子进去看看就走！”孙少华步步靠近那紧闭的屋门。 “别看了，继业睡着了，别吵醒了！”孙氏又传出了声音，这回声音故意压低了些，好像真怕吵醒什么一样。 “好，那儿子就走了！”几人并没动作，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屋里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只见门开了个缝，继业探出头来，看到孙少华没走，身边还有三个家丁。“哇”的大叫一声，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就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管家，于妈妈，切莫伤害我的母亲！”孙少华知道里头肯定有人，还很有可能孙氏依旧帮着他们躲。 “他们……就是来拜别我的。那点银子不过是肖家的九牛一毛，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孙氏的话叫孙少华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的母亲怕不是老糊涂了，自己家的钱竟然要给这些恶奴？ “母亲，你到这个时候还在帮他们说话？王管家至今账本都没拿出来，他到底贪没了多少，我们都不知！”孙少华有些怒意，眼睛紧紧盯着房门。 “于妈妈从小跟我一块长大，我不舍得她受苦啊！那点钱就当是我这个做主子给她的遣散费了，你便给他们吧！”孙氏说话声音有些颤抖，好似真是在求孙少华给她这于妈妈一条活路。 “钱都被他们拿走了，我还拿什么给他们？”孙少华终于忍不住吼出来了声。如今他没见到过真的账本，更别说那些被贪没的银钱了！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没人出声，过了许久，孙少华实在忍无可忍，令家丁一脚将那屋子门踹开。 只见里头哪里有什么于妈妈王管家，只有孙氏抱着孙继业，在那榻上瑟瑟发抖，旁边捆着几个丫鬟，一个个泪流满面，最角落里躺着那个留下看门的家丁，腹部流着鲜血，不知死活。 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个木盒子被打开扔在地上。 “人呢？”孙少华环顾一周，家丁也搜索一番没看到。 “老爷，好像从窗户跑了！”一名家丁向窗户外头望去，那里通向花园，可以去各个院子。 “这家丁是被谁伤的？王管家？王允？” 孙氏刚才被王允拿刀抵着脖子，如今吓得话也说不利索。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明明逃出来了却不走，还在宅子里？”孙少华不解，看着那受伤的家丁，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王允敢下这么重的手？ “要身契？”他看着地上的盒子？这都走到绝路了，还在乎身契？ “不……不是的！”孙氏磕磕巴巴，松开了继业，去摸桌子上的茶壶，也不顾及的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口。 “他们想要库房钥匙。”孙氏终于缓过气来，说道。 “库房钥匙？他们扣的金银还不够？还要库房钥匙？” “他们扣的钱，全藏在我们库房里！他们觉得的外置的宅子不如孙宅安全，派人守着更是担心被人惦记。索性就将所有银钱放在了我们的库房里。之前钥匙我都丢给于妈妈管的。那日你在厅里，直接就给钥匙搜了去，现在他们就要这钥匙！”孙氏一口气说完，看着孙少华，“你钥匙藏好了没？” 孙少华顿了顿，钥匙他放在书房里，那里隐蔽处有个小隔板，除了迟雨没人知道，“藏好了！” “那就好……”孙氏眸子一转，看向窝在他身边满眼惊恐的孙继业。 “大孙不怕哦，坏人走了。你父亲救你来了！” 孙继业点点头，看着孙少华喊了一声“父亲”。孙少华摸了摸他脑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几个人？”孙少华觉得王允一个人带着王管家和于妈妈，不能这么大胆。 “五个……还有两个不认得的，那两个凶神恶煞，就是他们拿刀捅的。”孙氏不敢去看，只伸手指着那倒地的家丁。 “他们没拿到钥匙，为何就跑了？”看来，今夜这家里是不能安宁。若只是王管家、于妈妈和王允还好对付，可是这两个所谓凶神恶煞的陌生人，只怕是王允找来的帮手，为了钱财不惜沾染人命的亡命之徒，是不是该报官，他犹豫了起来。 “我告诉他们，你把钥匙给肖岚了！所以他们现在都去肖岚那儿了。走走走……”孙氏跳下塌，一手拉着孙继业，一手拉着孙少华。 “我们趁着他们去找肖岚，咱们赶紧走！”孙氏边说边往门口去，却是一只胳膊扯不动，回头去看定在原地的孙少华。 “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他们在肖岚那找不到钥匙，还会回来找我们的！”孙氏着急的说着，却还是拉不动孙少华。 “那是你的儿媳！你的孙女还在那儿呢？”孙少华难以置信的看着孙氏。 “干什么！你现在管他们干什么？你从没管过他们你现在管他们干什么！”孙氏也来了脾气，一手甩开孙少华。 “若不是你偏要东管西管，我们现在还是过着潇洒日子！你现在还在望春楼喝酒呢！而不是在这里灰头土脸的搜罗什么管家婆子！给他们扣点怎么了？扣光了肖家还得双手送来！这点钱都舍不得，还做什么孙家儿媳妇！”骂到这里气极，拉着孙继业，“走，大孙子，你父亲不走，我们走！我们不在这等死！” 孙氏真的就这么头也不回的拉着孙继业走了。她知道自己亲儿子什么德行，要不了一会就会跟着自己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谁死了日子都照样过！ 孙少华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砸了一下。他别开头不去看，眼底闪过了一层暗淡，转瞬即逝。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派一人匆匆给丫鬟松绑，叫他们赶紧追上老夫人，护送她出去报官。 最终还是走到了报官这一步，但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他求肖岚不认中毒一事，反正也没死，不是吗？ 孙少华一边想着，一边带着剩下的两名家丁，匆匆去往肖岚的院子！ 第37章 木门打不开吗？ 几个丫鬟急匆匆的追着孙氏向外跑，才发现门口竟然不同以往的有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看着门。 孙氏抓着孙继业，根本顾不得看，直冲冲的往门口去，一个机灵的丫头连忙拉住孙氏。 “老夫人，这些人……眼生啊！” 孙氏一愣，细看之下果然不认得，连忙护着孙继业向后退。 那几个人也看到了他们，左右一个眼神，其中两个人就拿着大刀追了过来。本来还慢慢后退的众人，连忙转身就跑，丫鬟们也顾不得什么老夫人和小少爷，四散逃命去了。 那两个人也是有眼力，只追着孙氏和孙继业，一个妇人，一个小胖墩，没一个能跑得动的。没追多久，就被那两个拿刀的人制住了，擒着他们的肩膀，拖回了门口，商量如何处置。 孙少华带着三名家丁赶往肖岚处，半路就遇到手有鲜血的茉莉，哭着向他跑来。 “老爷，老爷！夫人屋里……在夫人屋里！”茉莉已经气喘吁吁，手上的鲜血触目惊心。孙少华不由心头一颤，这是…… 他顾不得太多，连忙就往肖岚院子跑去。到地方才发现这里已经乱作一团。 方晴晴和几个丫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看门的四名家丁有两个已经受伤，捂着伤口缩在一边。再往院子里看，肖岚的屋门紧闭，里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里头什么情况……”孙少华的声音显得焦急，可一时间竟然没人回复他。 “说啊！”他怒道，却不知道该对谁发火。 “夫人屋子里进了人了，从窗户进去的，然后门口也来了两个，砍伤了两个人，也顺势跑进去。”一个叫李四的家丁回了话，他肩上有一道刀伤，流了不少血，脸上却没甚多表情。 “夫人、昕儿都在里面？”孙少华看了他伤口一眼，问道。 “是的，还有徐妈妈！” 孙少华顿感不妙，这来的到底有多少人。 “趁着现在没人顾及这里，老爷快走吧，看看有没有门能出去，赶紧去报官！”李四催促。 “我走？”孙少华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逃出去了，这帮匪人看来是盯着库房的。库房那大门的锁，是当年老县令不知道哪里请的工匠，说是给他露一手，平常人用蛮力根本打不开，所以这些人才拼命的寻找那库房钥匙。 那之前跟着孙氏的丫鬟，私下逃窜慌不择路，竟也跑到了这个院子门口，她气喘吁吁，看这里都是人，便连忙上前。 “老爷、小娘……” 孙少华一看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往其身后却看不到孙氏和孙继业，“老夫人呢？小少爷呢？” “门口……大门口也有人看着！四五个，拿着刀把老夫人和小少爷抓走了！” “看来，今天这是要强抢了！迟雨不是在外头吗？”方晴晴突然想到，看向孙少华。 “是，但我交代他今晚在别处盯梢，不要回来！”孙少华有些后悔，好歹令其回来通报一声，也好发现宅子里的异样。 “咱们这宅子，小厮、厨子、婆子丫鬟有不少人，这些人就不怕有人逃出去？这抢的也太明目张胆了！”方晴晴觉得有点奇怪，“而且为何我们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要么他们笃定了什么人都逃不出去。” 孙少华也觉得蹊跷，为何至今都没一点旁的动静？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厨房那边就少了几个人，但是主厨和那个厨房的管事婆子都在。”海棠细细想来，那个厨房的管事婆子就是上次于妈妈带来的那个粗壮的婆子。 “看来，这是里应外合，早就做足了准备，要将我们困在这里。”李四思索一番，声音低沉的说道，“而且，他们觉得我们这几个家丁也不足为惧。”他看了一眼负伤的两个兄弟。 孙少华只觉得双腿没有一点力气，要不是李四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非得瘫在地上不可。 他开始考虑，如果他把库房钥匙拱手交出来，是否能给家人和自己谋条活路。 “这里也有人！”只见不知道哪里来了三个人，手拿大刀就向他们冲来！ 瞬间院门口乱作一团！ ----------------- 屋子里，倒是比外面显得平静。 床上徐妈妈将昕儿护在身后，却不敢抱她，怕碰了她的伤口。昕儿小声抽泣，不敢哭的大声，刚才那些人告诉她，她若是敢哭出声，她的母亲就要遭罪了。 肖岚跪坐在地上，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看着榻上坐着的男人，那人眼里透着杀气，拿刀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众人都叫他“大哥”。他身侧的王允虽然也拿着刀，眼里却一点胆气没有，时不时瞥向这个“大哥”。 于妈妈和王管家如今也不好看，被两个拿刀架着脖子，跪在地上。 “大……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您架着他们干什么呢，他们是我的叔叔和婶婶，自己人……”王允的话是对着大哥说的，可眼睛却一点不敢看。 “说好了什么？说好了也得钱拿来，咱们在这个宅子大费周章，到现在连个钥匙也没找到。我们可是顶着死罪来的，你们搁我这演戏呢？”刘虎看都没看王允，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肖岚上下打量。 “……”于妈妈被脖子上架的刀，吓得心慌气短，一点也不敢多动一下，缓了半晌才说，“这位大哥，老夫人是绝对不会骗我的，说钥匙在这个贱人身上，肯定就在的。我们家老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什么都听她的，钥匙肯定被她藏起来了！” 肖岚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库房钥匙长什么样子，但是左右不过是钱财的事情。 “大哥是吧，您闯荡江湖，颇有见识，自然不能偏听偏信，这个婆子与我有过节，想把坏事儿往我身上推。我一个弱女子，还带个受伤的孩子，若真有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为了保命全都会交给你。”肖岚虽然跪坐在地，却说得不卑不亢。 “大哥，你别听她胡说，她狡诈……”王允话还说完，刘虎的大刀就贴在了他的嘴上。 “那你说说，这库房钥匙在哪？或者，有什么办法能打开那库房的门。”刘虎压低了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那长刀的刀尖挑起了肖岚的下巴。 肖岚不想破相，顺着那刀尖昂起头来，也不乱动，盯着刘虎那猥琐的眼睛，双手握紧拳头，叫自己不要颤抖的太厉害。大家都是文明社会来的，这种动刀动枪的行为还是过于吓人了。 “一个库房，你们这有刀有枪的还打不开？撬开、砸开，偏要钥匙做什么？” 刘虎听来觉得有趣，“怎么，你自己家库房用的什么锁你不知？那老县令请的好工匠，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谁说的？”肖岚的眼神看向王允。 王允连忙说：“你个贱人知道什么，孙家的事老爷能跟你说明白吗？那库房是黑铁锁……” “你别管什么锁！”肖岚打断他的话，“只要是锁，就能砸开，就算砸不开锁，那门总是木头的吧！木门打不开吗？砸啊，用斧子劈啊！”她重新看向刘虎。 “大哥，你怕不是被他们骗了吧！你也听他说了，孙家的事老爷跟我都不说的，能把库房钥匙给我吗？何况……什么样的库房能让你们打不开？” “大哥，你可别……”于妈妈还想再说什么，那刘虎却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我就看你这个婆子碍眼！从下午进来就对我呼来喝去，罗里吧嗦！到现在还废话这么多！” 那刘虎力气大的很，一巴掌就把于妈妈的脸打肿吐出两颗牙来，半晌回不来神。 于妈妈这回是彻底懵了！ 她听信王允所说，有混迹江湖的大哥，帮他救了贺氏，如今又愿意来帮他们，只需分些钱财！ 于妈妈左右思索竟然答应了！想着自己已经不得老爷信任，等着老爷来找他们，不如他们搬空库房，远走高飞。 可谁曾想，昨日他们就被老爷拿走了库房钥匙，还锁了起来！ 上午她被狗洞钻进来的王允放出来后，就偷偷跑到厨房，让厨房的婆子和厨子将这么些人放进来，在后院藏到天黑。 只等到夜里拿到钥匙，将库房席卷一空。她也考虑过这些人或许多吃多占，可总归比都还出去强！可如今看来，自己能活命就不错了。 肖岚看于妈妈已经说不出话来，再看王允那欲说还休的模样，也在猜测这几人到底什么关系。 “你去看过库房吗？”肖岚问，“确定打不开吗？” 刘虎转头看王允，他没看过，因为王允肯定的告诉他，库房十分坚固，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否则就是徒劳。所以他才费劲的在这四处找钥匙，从老太婆的屋子爬到这俏夫人的屋子。 “大哥……真的……真的打不……”王允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就给了他一拳，那一拳的力道瞬间让王允向后倒去，没了声息。 肖岚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匪人如此大胆，家中的家丁毫不忌惮，因为根本不需要忌惮。 “库房在哪，你带我去！我留你娃娃和这婆子一命！”刘虎看着肖岚，他对这女人很感兴趣。明明双手颤抖害怕的很，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 第38章 一起带走 院子外头 方晴晴见有人冲过来，顾不得其他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跟着她的还有茉莉和海棠，那些人的目标是冲着男人，对他们这些丫鬟并不感兴趣。 她们三个拼命的跑，只能听到后头的声音越来越乱，也越来越远。不一会，三人已经跑到了后门附近。 后门紧邻着厨房，她们渐渐放慢脚步，互相提醒着小心点。厨房里头还有点点灯光，支支吾吾的发出一些听不清的声响。 方晴晴远远看去，里头一个人拿着刀，地上拴了好几个丫鬟和小厮，还有厨子和管事婆子，好像小青和小白也在里头。 海棠还想上前看看清楚，却被方晴晴抓住袖口扯了回来，对着她摇了摇头。紧接着，换成茉莉带头，顺着外墙，一点点向后门挪去。 还没到后门，茉莉猛然停住，后面两个人东张西望停步不及，撞到了茉莉身上，发出了一丝响动。 后门那站了一个人，手拿大刀四下张望，听到响声时便向她们躲藏的地方走了两步，转头又去看后门，觉得不放心，最终还是没走远。 方晴晴三人长舒一口气，缓了好久，她仔细看了看后门，上头架了门栓，又默默向后退。 厨房后门这里是走不通了，狗洞肯定也不走不通，毕竟今天有人从那里进来，也肯定会有人看着。 她们找到了个隐蔽的地方商量着。 “他们到底带了多少人？”方晴晴细算起来。 “门口有五个，厨房一个，后门一个，除了王管家、于妈妈和王允，还有四五个人，刚才冲出来的三个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这有十几个人啊？”茉莉脑子快，算的也快。 “这都有十几个人了，还会有人看着狗洞吗？”海棠小声问。 “这院墙我们爬不出去吗？”方晴晴抬头去看，真要爬也不是不能爬，就是爬上去了不见得能下得去，院墙还是有点高了。 “要不我们去狗洞看看？若是有人看，估计也像后门只有一个人。但是后门离厨房近，若是后门有动静，厨房的人肯定会冲过来帮忙，我有点害怕。”茉莉转头四处看看，未见有人。 “那我们三个人能不能打得过那一个人？”三个人犹犹豫豫。 “管不了那么多了，三个人能跑出去一个就行！”方晴晴实在是担心肖岚，心中越来越不安。 “走！”海棠拉住茉莉，“到时候方小娘先走！” “凭什么，我先走！”茉莉不愿意。 “行！”方晴晴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到时候谁能走都行，只要能去报官。 三人互看一眼，也不再纠结，先去往狗洞了。 三个人到了附近也不急着先过去，躲在一块假石后头看了半晌。狗洞那边太偏，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终于听到“啪”的一声，看到有一个身影晃动。 “妈的，叫老子在这里看狗洞，什么破玩意地方，都是蚊子！”那人骂骂咧咧站直了身子，又一巴掌拍自己脸上。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拿着一把不大的刀，挥来挥去的赶蚊子。 三人又互看一眼，掂量了手上的砖块，互相点了点头。留下茉莉在这一边待着，方晴晴跟海棠往另一边摸去，过了一段的距离留下海棠待着，方晴晴又往前面去，最终成了三面夹击的局面。 方晴晴调整呼吸，双手抓紧石头，看了一眼并看不清楚的海棠和茉莉的位置！ “冲啊！” 一声令下，三个人还真拿着砖块就冲了出去…… ----------------- 肖岚被刘虎扣着肩膀带出屋子，只留下一个人看着屋里的人。王允也鼻青脸肿的跟着出来了，手上本来拿着的刀已经被另一个人别在腰间。 肖岚看着外头，家丁已经全军覆灭，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只剩下一个人还强撑着，却也站不起来，那个人正是李四。 “大哥，这是孙家家主！”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将人向前一推，孙少华便摔在了地上。 他倒是没受什么伤，他一介读书人，做过最大的运动就是今天在家里走来走去了。刚才那一通打斗，他也是躲得远远的，本是想逃走的，却还是被抓了回来。 “孙老爷！钥匙到底在谁手上？”刘虎看着扑在地上的孙少华，满眼不屑。 孙少华半晌不敢抬头，他看到了刚才那刀疤脸心狠手辣，一刀一个的就劈到了家丁身上，若非在快要劈到他身上时，他跪了下来，恐怕刚才他也就一命呜呼了。 “在我那！在我那！不要杀我！”孙少华跪地求饶，抬头去看刘虎的时候也看到了肖岚在看着自己，他赶紧低下头，“不要伤害我的夫人和孩子！” 在孙氏逃跑的时候，他觉得母亲真是太可恨，不怪自己用人不淑，引狼入室，竟然还怪自己逼的于妈妈狗急跳墙。可如今，他也后悔了，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就不会遭遇这些变故了！ “这回不用砸门了！”刘虎将肖岚的肩膀往自己身边用力一扣，笑嘻嘻的看着肖岚。那力道肖岚受不住，顺势就靠了过去，李虎心中讶异，这女人丝毫不挣扎一下做做样子？ 肖岚知道这时候挣扎也就是自己遭罪，没有其他用处。 “那就请大哥快去拿了钥匙和银子走吧，一会天亮了就不好走了！”肖岚提醒道。 钱财那身外置，何况这些钱对肖家不算什么，留着一命，比什么都重要！这些人不是善茬，所能用钱把他们打发走是最好的。 肖岚开始后悔，她下午错失了报官的契机，当时应该听茉莉的，是自己犹豫了。 肖岚发现自己后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在这里生活不应该这般瞻前顾后，是不是还是应该干脆点？ 刘虎长得普通，可背多了命案，面相凶煞，笑起来更是不好看。孙少华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可就这一眼都看出他盯着肖岚的眼神很不对劲。 他不敢犹豫，“钥匙在我书房，在我书房！” 刀疤脸上前踢他一脚，“还不带路！” 为了看管这些人，他们又留下了两个人来，如今只有三个人跟着肖岚和孙少华。 刘虎今日为了在这孙宅大捞一把，确实带了不少兄弟，可这宅子太大，若想管住所有出入口，还是有点难度，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本是受了王允诓骗，说他家叔叔婶婶可以打开库房，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搬走库房里的银子。可谁知道钥匙不在，又说在这夫人这，转一圈还是没有。 这还一屋子婆子孩子，呜呜糟糟烦都烦死！ 孙少华也是真的怕，一点也不墨迹的就到书房里拿出了钥匙，双手递给刀疤脸。 刘虎很是满意，又搂着肖岚，押着孙少华，一同去了库房。 那锁确实看起来与众不同，又厚又大，那木门也是厚重，可也确实如肖岚所说，蛮力也并非打不开。 不过既然有钥匙，也就不费劲了。库房里现银真有不少，更有各种银票契据，孙少华都没见过自己的库房里有这么多银子。 刘虎对此很是满意，回头对另两个兄弟说，“把人都带到厨房去，一把火给宅子点了，那婆子和小丫头就给夫人留下吧。叫兄弟们来两个搬货。”说着还看了肖岚一眼。 孙少华一听要点宅子，连连哭求：“大哥，大哥，这银子你全都拿走，我们一点都不要，把人留下吧！这么多人命啊，宅子不能点啊！” “闭嘴！”刀疤脸给了孙少华一巴掌，刘虎假意拦了一下，看向肖岚。 “今日我本不想这般兴师动众，可已经闹到这份上了，见着我们的人太多了！不杀不行啊！”他见肖岚眼神波动，又说:“但今天我听夫人的，你说不杀，我就不杀！不过，你得心甘情愿跟我走！” 刚才一路刘虎搂着肖岚的肩膀，肖岚就已经察觉不对，这刘虎是打心眼里看上自己了？连人证都能放过？ 如果自己刚才哭天喊地，瑟瑟发抖是不是会好一些？ 第39章 难不成拿你的命换我的？ 她刚才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方晴晴和茉莉他们，不知道是跑走了，还是被抓走了……若真是要拿自己换这一宅子的人命，她可能不愿意，可她觉得自己欠了方晴晴一条命，也想留下自己院子里的人。 但是这个亡命徒真的能说到做到吗？ 肖岚突然想到上次被喂了毒药也不过是昏睡几天，若是这次再不小心死了，是不是还能活？ “不用他同意，我跟你走，只要你保证不再伤人。”肖岚看着孙少华肿胀的脸，觉得他也是为了活命豁出去了，竟然不显得可笑。自己看似平静的状态，不过是从小到大独立惯了，遇事不惊的表象罢了，她心里也是怕的，可脾气却容不得自己如孙少华这般跪地求饶。 “不行！”孙少华本是捂着脸站在一边，当听到肖岚说的话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一嗓子喊得全场人都看他。 “给你脸了是吧！”刀疤脸抬脚就给他踹出去数米，转头看了刘虎，“大哥，杀了算了！” “还挺情深义重？”刘虎说话时，眼神却看向肖岚，他对肖岚很好奇。这个女人不哭不闹，自己夫君被打也面无表情，除了皱了皱眉，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肖岚并没有面上看起来的平静，尤其看到孙少华竟然敢当面拒绝匪徒的要求。不管孙少华为了谁，这个请求都是徒劳。 “不用听他的，我只想活命，想要我女儿活，想要我院子里的人活。其他的没关系！”肖岚双手冰冷，拳头怎么也握不紧，她对着刘虎说的，也是说给孙少华听的。 孙少华被刀疤脸踢得满嘴血腥气，靠在墙边怎么也起不来。那两个兄弟看到刘虎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你们去干什么！”肖岚见那二人要走，她怕那两人真的去将人集中在一块，点了宅子。 “夫人莫怕，他们喊兄弟来搬东西，不是点宅子。”刘虎在她肩上的手使了点力，肖岚疼的倒抽一口气，这些匪徒都是什么力道！ 刀疤脸也不顾其他的开始先将能拿动的东西往门口搬。 “这么多银钱，你们怎么运出去？”肖岚看着那些箱子，且不说小件，那几个大箱子就不是好运走的。原主是大家闺秀，对城中布防并不清楚，只知道城门有人看守，至于其他的就不知晓。以肖岚的认知，该有巡查的人，也应该有打更的人。 可这刘虎却十分谨慎，一句也不愿意透露，“那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我既然带兄弟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刘虎又看了一眼刀疤脸，便扣着肖岚的肩膀往库房外走去。多拖一会，就多一分危险。 “你力气这么大，平时做的是力气活？”肖岚故作不经意的问。 刘虎一怔，止步打量肖岚，“是你夫君不是男人！我已经收着了！” “不……”孙少华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起来，一把抓住了肖岚的衣袖。 肖岚转头看她，满眼不解。这人到底犯什么疯病，演什么夫妻情深，如今躲在一边祈求饶命就好了。 “不行……不能走……”孙少华执着，咳嗽一声鲜血喷到了肖岚身上，该是受了内伤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来的胆子，但他就是觉得不能这样让他们走。肖岚是他的夫人，是他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孙宅里。他不想看到肖岚现在这么平静，他不想看到肖岚在那人搂着她时，依从的样子，他甚至没在肖岚眼里看到一丝挣扎。不该这样，身为一个女人不该这样，这是背叛自己，赤裸裸当着面的背叛。 肖岚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是依旧是往日的漠然，却又多了些许不同。 “难不成拿你的命换我的？” 当孙少华喷了她一身血的时候，她是有心软的，或许是同情心。 她是在阳光健康的环境下长大，即便是后来步入大学、职场，那些尔虞我诈都无关生死，不过是金钱利益与社会地位之争罢了。可现在不同，不是生就是死，不是他败就是我亡。如今更有血淋淋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虚弱不堪的拽着自己的衣袖。 不知道是不是意气用事，又或者是生死存亡间隙间的愤慨，孙少华竟点头，“好！我去死，你留下！你不许……” 肖岚蓦地怔住，她感受到了肩膀的力道，却像脚下生根了一样站住没动。孙少华果然是疯了…… 也就是这一犹豫，刀疤脸又是一抬脚，就将孙少华踢到墙边。此时刘虎看了刀疤脸一眼，刀疤脸撇过脸去继续搬箱子。 孙少华口里的鲜血顺着流了出来，没有电视剧里受伤的人的废话，他只是窝在墙角哼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一个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这不是肖岚可以承受的事情。她只觉得浑身冰凉，整个身子向下瘫去…… 她怔怔的看着孙少华缓慢闭上眼，不再出声。她试图看清楚孙少华冒出鲜血的口鼻是否还有气息，可眼睛不知怎的看什么都不清楚，渐渐地她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快速的起伏却吸不进空气。 她想吐…… -----------------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细雨，街上愈发的空荡了。 海棠跟着茉莉后头快速跑着，直到冲到县衙，拿起鼓槌就将门口的大鼓敲得震耳欲聋。 门很快开了，看门的人正要骂，却见两个女子狼狈不堪，身上都染有鲜血，衙役不敢耽搁，连忙往里头通报。 苏泽穿着官服疾步出来，当他还想问清何人的时候，薛五已经带人跟着方晴晴往孙家去了！ “到底何事？”苏泽显露焦急，这大晚上的敲鸣冤鼓，是何冤情？ “不是冤情，是孙家遭了劫匪，死了人了。如今将一屋子人锁着，孙家老爷夫人都生死不明！那两个丫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看门的衙役说着刚才听到的话。 “就跑出来两个丫头？”苏泽难以置信，这匪徒这么胆大包天？敢到城中人家明抢？ “这劫匪能锁住一个宅子的人，恐怕来了不少。”崔师爷从后头匆匆跟来，手上还拿着苏泽的弓箭和箭袋。 “薛捕头已经带人去了，苏大人……您是……”说着将箭递出去。 苏泽看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只见一个衙役已经在门外给他牵来了马。苏泽也顾不得什么，背上弓箭驾马赶往孙家。 第40章 怎么现在就点了 苏泽的马快，即便耽搁了一会，也比薛五他们到的更快。他栓好马时，薛五他们也已经跟上。他们人多，脚步重，快到孙宅时，薛五带着他们隐蔽到了街角，先观察了一番。 如今从门口来看，孙宅竟然依旧毫无异样。 “这匪徒有点本事，这么偌大的宅子，封的这么密不透风？只有你们两个出来？”苏泽看着茉莉，见她身上沾血，却好像并没有受伤。 茉莉点点头，她因为一路跑着气喘吁吁，却还是尽量平复着回话。 “是……他跟我们之前的管事的合谋的……把人都关到厨房了，后门有人看着，家丁根本打不过他们！”茉莉弯着腰，扶着墙角，海棠已经靠着墙边坐下，缓了口气，就开始掉眼泪。 “你们从哪里出来的？”苏泽有些焦急，如今多等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这些劫匪胆大妄为，很有可能劫财最后还要杀人灭口。若是放火烧了宅子趁乱逃走，到时候隐入城中就不好抓了。 “狗洞！”茉莉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海棠，“别哭了，她不会死的！” 这话一说，海棠哭的更大声，立马被薛五的大手一把捂住了嘴，还对她摇了摇头。 “你带我们去狗洞！”薛五抓着茉莉的胳膊就要走，却被茉莉挣开。 “你爬不进去！”茉莉打量了周围的捕快，这些捕快都跟着薛五练成了大块头，只有四五个人身形还算小。 茉莉依据着身影，指了几个人。 “你可以！你也行……你可以！你可以！”转头看着苏泽，“你也可以！”街角漆黑，茉莉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人身形合适，背着弓箭应该也有武艺傍身。 众人此时都看向苏泽，苏泽只点了点头，“前门和后门哪里人多？” “我们只看到后门有一个，离得近的厨房里有一个，大门口没敢去！”茉莉很快回复，想了想又说：“狗洞离后门近。” 苏泽略微思索便道：“行，我们几个先进去，薛捕头带十个人去后门等着，赵捕快带人在门口堵着，看情况行事！崔师爷应该很快就会通知守备，守城军来接应就好办多了。现在主要是要确保宅子里的人安全。” “大人，要不您别去了，他们四个进去也行！”赵捕快有点担心这个县令万一进去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做捕快的都不了兜着走。 “情形危急，不说这些，听我安排！”苏泽说罢，就示意茉莉快将他们带去那“狗洞”！茉莉看了这大人一眼，猜到了什么，却没说明。示意海棠就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就带着五个人走了。 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从街角找小路潜到自己等待的位置。 狗洞果然只有这几人能进，茉莉将人送到洞口，也不听劝阻的跟着钻了进去。一进院子，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已经被砖头砸的面目全非，应该是死了，还有一个女子，尚有气息。 “方小娘！”茉莉轻声唤着，却没有回应，方晴晴的腹部有一个刀口，流了不少血，脸色看起来惨白，好在嘴唇还在动着。 “快走……快来救我！” 茉莉悄悄抹去眼泪，撇了撇嘴，“到底是快走还是救你！” 苏泽看这小娘竟然这般英勇，能护着丫鬟出去，心中不免感慨！派了一个人跟着茉莉赶紧将人先运出去医治，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人继续往前。 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没来过的人来说，要想快速找到后门和厨房，还是有些困难。 正想着下个路口去哪里，茉莉已经从后头跟来了，她脚步很轻，众人因为过于专注前面，竟然没发现她。 “我来带路，先开后门对吧！”茉莉从他们身侧留下一句，就悄悄的向前走去。 苏泽微微一顿，便连忙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有茉莉的带路，他们的速度快多了。没多久就到了库房附近，他们听到了库房的响动，可也只是匆匆一眼，就隐下踪迹，继续去往后门。 苏泽感受到了茉莉的犹豫，他也很犹豫，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肖岚。 须臾间的思考，他便决定返回库房。“去开后门，我在这盯着。”捕快还想劝阻，苏泽却一个闪身，隐入到树丛里，又寻了一个隐蔽的假山后，架起了弓箭。 他这才看清库房门口的情形，一个男人扛着大刀站在门口，他的身边瘫坐着肖岚！还有几个男人在往一个板车上放置箱子。 等板车放满，他们大概率会往后门出去，外面是否有车接应，是否会与薛五迎面碰上，众人皆不知！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打开一扇门，再放些自己人进来。 其他人也不敢耽搁，如今只有三个人跟着茉莉去往后门。 等到了后门茉莉才发现，事情好像跟想的不一样，所有孙家的人——除了孙少华、肖岚、徐妈妈和昕儿，都被捆在了厨房里，包括于妈妈和王管家以及王允。 匪徒有四个，正在地上倒着什么…… 孙氏大哭大喊着，“放了我，我给你钱，我家钱全给你！放过我！放过我！你烧他们，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在场所有人都在哭喊，却都被布条封了嘴，只能呜呜啊啊的。 “讲了系紧点，系紧点，就她最烦！”一个络腮胡的男人拿刀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松掉的布条，抬手一刀，溅了一脸血也没眨眼，厨房终于安静下来。孙继业已经尿了一裤子，却不敢哭出声，那男人看了一眼，嫌弃的走开了！ 茉莉捂着嘴蹲了下来，她没有尖叫，她绝对不会因为害怕而暴露自己，她不想死！她蹲在墙角，后悔着自己为何要进来带路。 一个瘦高的捕快对她做了别动的手势，就领着两个兄弟继续往后门挪去，后门很近，竟然无人看守，应该是人都去了厨房。 瘦高捕快还没到后门口，就顿觉不对，因为墙外已经出现了打斗的声音，那中气十足的大喝之声，除了薛五也没第二个人了！ 他连忙将门栓打开，就听到身后有人骂道：“大爷的！” 那络腮胡的匪徒听到动静，举着大刀就带头砍来，后面两个捕快举刀就挡，却被跟来的匪徒一脚踹出去老远。 “点火！”络腮胡大吼一声，一个匪徒立马点燃火折子扔进了厨房，瞬间厨房就被点燃。那人随即拿着大刀加入了战斗。 瘦高捕快忍着背上被划一刀的疼痛，匆忙扔开了挡门的横木。 只见薛五怒吼一声，举着刀就杀了进来，这些人虽然也都强壮有力，可却丝毫不是薛五的对手。薛五带的捕快也天天跟着他举大石，各个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四个人。 可是厨房的火势也一发不可收拾。 库房门口，刘虎被后面的嘈杂声惊到，转头去看后门处已经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点了？” 他们接应的车在后门，按计划应该在他们把银子运出去之后再点火…… 刘虎顿感不妙，“快快快！”一声令下，众人加快了搬运的动作！ 他一把拽起瘫坐的肖岚，往后门去！ 第41章 阴招 肖岚如今很不好受，生理上对过于血腥的画面还不能适应。 可当听到刘虎焦急的声音时，她也强撑着往嘈杂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那里是厨房还是自己的院子！ 她慌忙起身，却挣脱不开刘虎，她拼命踢打，也不能让刘虎擒着自己的手有一丝松动！ 肖岚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焦急，她狠狠的咬在了刘虎的手臂上！ 那手臂硬如铁，咬的她脸颊都疼，刘虎也没松手！ 刘虎盯着她，眼里有着怒气，却没杀气，“你女儿和那婆子我兄弟会带着！要么乖乖跟我走，要么一起死在这！” 苏泽远远看着，架着的弓箭一刻没松，他看到肖岚的反抗，也看到了那人与肖岚说了一句什么之后，肖岚便就由着那人扯着她走，甚至步子还更快了些。 他在考虑现在自己是否可以出手，敌人在明，他在暗，他对自己的箭有信心。 只片刻间，一支箭带着风，吹开一片落叶，直直钻入了刘虎的肩头！不及众人反应，第二支箭射穿了一个搬货的匪徒的喉咙，那人应声倒下。等第三支箭来，众人已经四散隐蔽起来。 刘虎将肖岚推到一旁，他则一刀劈断肩头的箭，哼都没哼一声。 肖岚看着地上的箭身，想着这应该是有人进来营救了，但是恐怕人不多，否则怎么没有一下射死这些人。电影里的弓箭手不都是爬过墙，乌泱泱的一排人吗？ 苏泽见人已经不在可见范围内，却依旧没有松懈，只要能看住这些人不去支援，便能让后门再好过一些！ 刘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抛向一侧，只见一支箭直接将石头打偏很远。他不禁叹于这人的箭术，在这下着细密雨丝的雨夜，都能如此又准又狠！ 所以他可以肯定的是，后门已经出了岔子，应该是有人逃出去报官了！刘虎不过思索片刻，眼睛盯着箭射出的方向，对肖岚说：“我若能出去，定会好好对你，若是出不去，你便下去陪我吧！” 肖岚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搞笑，想把自己当人质就说，还说这些废话！她直接喊出声：“别射箭，我是人质！” 说完，她双手举起来，对着外面招了招，慢慢站直身子。 刘虎抬头看她，瞬间明白她的用意，也起了身，藏在了肖岚身后。他右肩受了伤，勉强提起大刀，左手则扣在肖岚脖子上，一点点向后退去。刀疤脸也趁机躲在后面，跟着向后退。 此时他要带走肖岚的想法更加确定。 这个女人刚才顺势靠在自己身边，是因为怕疼；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站起来当挡箭牌，完全是因为怕死； 她刚才喊话之后，还知道先伸出手示意对面自己是人质，生怕被人误伤。完全没有思考就知道挡在自己身前，熟练的好像常做这种事情。 可明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为何对这些事这么熟悉？ 刚才看着自己的男人生死不明，满眼惊恐，又似乎是没见过这些场面的普通妇人。 这个女人，实在是有趣极了！ 此时没人在意刘虎已经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另外两个匪徒也想趁机用板车作掩护，可还没靠过来，就被两箭射穿了喉咙和胸口。 肖岚根本没看那倒地的两个人，她怕她又想吐。 她一边随着刘虎后退，一边想着逃脱的办法。她曾在动漫里看过一个解说。如果此时她瞬间向下瘫去，那么对方就有一击毙命劫持者的可能。不过那是枪，又快又狠。这是箭，射不穿头颅，只能射中喉咙，这意味着她得蹲的更低。可真的能蹲的这么低吗？刘虎的手可一刻没放松呢。 她很犹豫，她想给对面的弓箭手使眼色，可是对面能看见吗？ 苏泽盯着肖岚缓缓起身，挡在那匪徒面前，他们为了搬货在库房门口点了灯笼，可如今下着细雨，视线并不清楚。 他能勉强看到肖岚的表情，眼睛眨个不停，似乎想表达什么，可是他不明白。他只能架着箭，全神贯注的盯着肖岚，他知道他现在一刻也不能松懈，他不能错过肖岚的一切行动。 肖岚觉得再退就太远了，到时候弓箭手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她慢慢放下手，轻声说了一句：“手有点酸。” 后面人微微一怔，任由肖岚放下了手。 刘虎还准备继续向后退，却猛然感到下体剧痛，本能的屈身让他松了擒住肖岚的手，那女人在一瞬间就扑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支飞箭从暗中飞出，带着强劲刺破夜空，直直的刺入了猛然回身护在自己胸前的兄弟身上！ 刘虎不敢再拖，一个侧身跳进一旁的草丛，利用着院子里的假山、长廊躲避追着自己的弓箭，隐入了暗处！ 而肖岚在地上也不敢耽搁，爬起来拼了命的向前跑。她又开始庆幸这舞刀弄枪的年代，没有子弹会在后面追。 终于，她冲到了假石后面，看到了背着空箭袋的人。 “是你！？” 苏泽看到肖岚眼里的惊讶带着不屑，好似救她的人是自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个女人对那个匪徒使了如此上不得台面、伤风败俗、不守妇道、难以启齿的招数，凭什么用这种眼神来看自己！ “怎么，不想我救你？”苏泽本不想废话，却实在难忍心中的情绪。刚才自己的每一箭都十分完美，为什么这个叫肖岚的女子如此态度！ 上次肖岚的签名，他与店铺文书细细比对了，不仅笔画少了，里头还加了不少涂涂画画的东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肖岚确实是她的名字。他也不由自主的就这么记下了。 肖岚看着他，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 那个人现在应该是往后门去的，说什么留下人命不过是诳人的鬼话。但是昕儿和徐妈妈或许真的留下的，但是那里也有人看着，此时乱作一团，不知道她们怎么样！ 她顾不得其他，她迫切的想知道昕儿的安危。 她提着裙摆就往一个方向跑去，那里是通往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也是那个匪徒跑的方向。她十分肯定那个匪徒不会还在路上等他，应该已经走远了！ 苏泽还不及反应，只见肖岚没命似的又往回跑。苏泽抬腿就去追，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忍不住骂道：“你是想去送死吗？” 第42章 英勇无畏 薛五留下了几个兄弟救火里的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兄弟往后院冲去。一个男人在主屋门口，扯着个老妇人还想呵斥他退下，他也听到屋子里还有哇哇哭的孩子。 犹豫之际，只见一支飞箭从侧边飞来，一下射穿那人喉咙。 他转头去看时，肖岚已经冲了过去，钻到屋子里去了。 苏泽背着箭袋走来，庆幸自己拔出了那些匪徒身上的箭，否则刚才就麻烦了。 “大人！”薛五抱拳一礼，“运货的车在后门，只有两个马夫，匪徒都是亡命徒，没能留下活口。” 苏泽看着薛五满身血迹，点了点头，“你们没事就好。那火是匪徒放的？” “嗯，里头关的丫鬟什么的，我派兄弟去救了，但是火势大……用了火油……”说到这，就没再说了。 再转头，赵捕快也带人冲了过来，刀上有血，身上有伤，看来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大人，薛捕头，我们看火光冲天的，想必里头是乱了，没敢耽搁冲了进来！这些匪徒有点本事，好在兄弟们没事，但是没能留下活口。还有……”赵捕快欲言又止。 苏泽看了薛五一眼，薛五也若有所思，知道他们想的是一件事。 “回去再说！” 众人应下。 大火烧的快，很快便引来了防火班，整个街道都嘈杂了起来。 待天蒙蒙亮的时候，火灭了，细雨也停了。 苏泽带人清点了尸体，一共十三人，或许跑了几个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擒住肖岚的那个人不在这些人里。 一夜的遭遇，让众人在现在疲惫不堪。捕快和衙役都经历了一场恶战，他们虽是捕快，平时都有操练，可毕竟城里大多相安无事，这种生死的战斗还是实在耗费精力。不仅如此，清点尸体，搜寻匪徒也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不管如何，总算暂时平静下来了。 肖岚看着熟睡的昕儿，这个院子竟然真的算是安稳的了。昕儿自始至终没有下过床，也没人碰她，只是她因为害怕躲藏时，伤口被床褥摩擦了些。李大夫一早便来了，没顾着其他，就叫李夫人给昕儿上药。 茉莉竟然在火烧起来后，翻进窗户救出了孙继业，还给小白和小青解了绳子，这三个人是厨房里唯一的活口了。但是都呛了烟，如今都找了屋子歇下，需要休养。 李大夫又找来好几个靠谱的大夫，帮着孙家的伤者医治。 孙少华深受内伤，把脉之后需要卧床静养数月，当他得知孙氏死的时候，痛哭流涕许久，继而昏睡了过去。 方晴晴受的是外伤，好在那一刀不深，可却因为底子薄，如今高热不退。 肖岚却得在这个时候，在一家做起主来。 她身上不少血，在哄睡昕儿之后，就用凉水淋了身子，换了衣服。一来不想麻烦众人烧水，毕竟这一夜谁都不好过。二来她也想好好清醒清醒，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担起这个从不属于自己的家，但是昨夜家中奋战受伤的家丁，她必须要管。 十个家丁，只剩下四个了。其中还有两个是迟雨带出去的，再有就是李四和钱九，都是当时在自己院子外头的人。 她亲自看望了家丁，嘱托大夫用最好的药治疗，缺少什么都定要说。 宅子里还有捕快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的吵闹。 茉莉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肖岚走累了，坐在长廊旁的凳子上，茉莉则在一旁站着。 肖岚伸手拉她，让她坐下，茉莉也没推脱。 “谢谢你！”肖岚看着茉莉，茉莉衣服没换，身上的血迹尚在，衣角还有被火燎破的地方。 茉莉盯着自己的衣角，并未吱声。她尚未从昨夜的恐惧中逃脱出来，她一直在后怕，后悔自己的冲动，若是死了怎么办？若是死了怎么办？ “茉莉！”肖岚唤她，茉莉不理，肖岚又唤，终于茉莉抬了头！ 肖岚伸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入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 “已经结束了！你很勇敢！你救了我，救了昕儿，救了所有人！” 茉莉没有拒绝肖岚的拥抱，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她急需一个安慰，不管是谁来安慰都好。这个温暖又带着凉意的拥抱很合适。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肖岚拉开二人距离，温柔又充满感激的看着茉莉。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我有的！” “我不想死！” 茉莉终于开了口。 “当然！谁都不想死！”肖岚见她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知道昨天的一切对于茉莉来说，过于可怕。即便她可以在那个时候镇定的出去求救，又镇定的给捕快带路，也并不代表她不害怕。 就如同自己一样！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茉莉的眼里又流露出了发誓一般的坚定。 肖岚点点头，“不需要为任何人牺牲自己！自己是最重要的！” “那你呢？”茉莉突然看着肖岚，知道肖岚昨晚一直被那个头领擒着，若不是官府来的及时，肖岚如今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怕不怕？”茉莉问。 “怕！我看到孙少华被踢得吐血的时候，我差点都吐了。”肖岚自嘲的笑了笑，“我怕他们也给我一脚！很疼的！” 肖岚看四下无人，扒开衣领给她看。那匪徒手劲奇大，就这么看似随意被他扣着的肩膀，已经乌紫了一大片。 “疼吗？”茉莉看她。 “疼啊，所以我不敢反抗，就往他身边靠，希望他别再使劲了！” “啊？那别人都看到他搂你了，你以后怎么做人？”茉莉有些担忧，却没发现，如今与肖岚你我相称。 “我什么怎么做人？”肖岚不解。 “你被一个外男搂着肩膀，逛了半个宅子，会被说闲话的！” “谁敢说我闲话，我这么英勇无敌，不畏强权，这匪徒绑着我，我都没吓得跪地求饶，他们应该崇拜我！”肖岚的表情里都是骄傲。 她也确实骄傲，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镇定。尤其想到自己那一招“猴子偷桃”让自己脱离险境，自己都佩服自己！ 苏泽远远看着肖岚与那个英勇的丫鬟，看到肖岚拉低衣领时连忙转身，又忍不住再走近点去听他们说话。 他隐蔽的很好，并没被人发现，当听到肖岚说“英勇无敌，不畏强权，他们应该崇拜我”时，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来。 苏泽又不自觉的回味当时的场景，那种无声的默契，叫他心里有一种陌生又舒服的感觉。 第43章 大人看什么呢？ “大人看什么呢？” 薛五探着脑袋，也顺着苏泽的目光去看，苏泽连忙伸手给他转了个身。 “没什么……查的怎么样了?”苏泽岔开话题，可薛五却不愿意，他明明看到苏泽鬼鬼祟祟的在看肖岚。 “你看孙夫人干嘛？”薛五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苏泽被人抓了现行，有点心虚，“不小心看到了，这个孙夫人有胆有谋，很是厉害。” 薛五听到这，不知道为何有点骄傲，“是呢，她小时候就很聪明，也很乖巧懂事。” 薛五的形容词叫苏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肖岚一眼。 乖巧吗？懂事吗？ “小时候几个月的相处倒是叫你至今不忘？” “是啊，可惜我这身份配不上。”薛五垂下了头，苏泽这才看清楚他没落的脸。 苏泽微微沉默，便继续问话。 “收拾的怎么样了？” “尸体都运走了，搬到了县衙，仵作也喊去了。不过死因应该挺明确的。”薛五的感伤转瞬即逝，毕竟这种难过已经不是一天了两天了，从十几岁绵延至今。 “刀具呢？”苏泽看着终于将话题岔开，他便也顺势将薛五带离刚才的位置，薛五的声音太浑厚，只怕肖岚那边已经看到他们了。 “是守城军的制式。”薛五跟着苏泽也渐渐走远。 肖岚回头看去，她听到了薛五说话的声音，自然知道后面是苏泽在偷听。她未回头去看，如今的这个与渣男长得一模一样的县令不是苏泽，那她就更没有必要与他有过多的牵扯。 不过作为感谢，当捕快和衙役们终于要走的时候，肖岚还是出面，对各位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苏泽和薛五作为代表，自然是最后走的，崔师爷也跟着苏泽留下了。 “那恶奴和老太婆都被一把火烧了，如今孙老爷也卧床不起，这个家以后都由你做主了。”薛五依旧说话直白。 肖岚看着薛五，她觉得薛五这个人真是实在的过了头，是如何在这个官场上混到现在的。薛五生的过于高大，她不得不抬头望他，他满眼的诚恳，肖岚真是无法忍住不笑。 “多谢薛捕头出手相助，等日后修整好了，定要设宴款待，以表谢意。” “不必客气，即便我与夫人不相识，这也是分内事！” 二人寒暄客套，苏泽显得像个局外人。肖岚对着薛五温柔道谢，满心满眼的谢意全在苏泽眼里。 “孙夫人，听闻孙家出事，苏大人也是快马加鞭，背着箭袋就来了。我们苏大人箭术了得，百步穿杨，定也在昨夜帮上了不少忙。”崔师爷看着三人，冷不丁的说了一段。 众人皆去看他，他却以去别去转转这个拙劣的理由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岚也不好再装看不见，对着苏泽行了礼。 “多谢苏大人救命之恩，民妇无以为报！” 苏泽不满，怎么薛五来帮忙就要设宴感谢，到了自己就无以为报了？虽然他不耻于崔师爷那般邀功，可却也不满肖岚这般敷衍。 “那劫持你的人还没抓到，我听闻他对你多关注。昨夜你那般阴他，恐他会回来寻仇。这两日最好来县衙给他画个画像，若能尽快抓到，对你也是保障。”苏泽虽然不快活，可该叮嘱的话还是要叮嘱。本来这段是叫薛五说的，看薛五眼睛盯着肖岚都转不动，恐怕已忘记这回事了。 “多谢苏大人提醒！” 苏泽见肖岚对自己冷冷淡淡，也不愿再多攀扯，转身便走。 薛五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泽已经转身离去。他知道衙内事还多着，也不敢再耽搁，即便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 回了县衙，众人皆去了苏泽的书房。 薛五累了一夜，随意寻了座坐下，猛灌了一壶茶。崔师爷倒是一本正经的站在苏泽一侧。 “崔师爷，你是说昨天城中守备借故就不见你？”苏泽也喝了一杯茶水，才开口说话。 “是，昨天你们一走，我就去了。看门的帮我通传了，可说守备身子不适，起不来见我。我就说有急事，派点人帮忙也行。看门的再去通传，就不见回了。我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崔师爷将自己昨夜的经历如实说了一遍。 “怕不会就是守备拿着刀去的吧。”薛五喝空了茶壶。 “昨夜那人跑的太快了，我也没有看清……孙夫人在那人面前挡的严实……”苏泽细想昨夜的场景，脑海里出现了肖岚被擒，步步后退时对自己做的手势。那葱白般的手指在雨夜里做出了很明显的示意动作，竟然看起来老道熟练。她难不成之前也是混江湖的吗？ “她真是有本事，那般情况下还能跟你配合逃脱出来。”薛五想到这，心中很是欣喜，表情也很得意。 苏泽不明白薛五得意个什么劲，与肖岚配合的明明是自己。 “是了，孙夫人确实是位女中豪杰，可如今不是在讨论公事吗？若是早点能抓到这些人，是不是孙夫人也能多一分安全？”崔师爷忍不住提醒。 “我还是不放心，我觉得需要派人去保护孙家。以当时家丁、孙老爷听到的那些话，那个为首的匪徒对孙夫人很是喜欢，竟然愿意带走她的女儿和婆子，就为了孙夫人心甘情愿跟他走。”薛五满脸担忧，他的肖岚太过优秀，总是很容易被别人惦记。 苏泽却不这么认为，他将桌子上那沾血的大刀拿起，“这个人如今损失惨重，即便有些本事，想要逃脱全城的搜捕也不是易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昨天守备是什么情况，这些刀具都是守城军的制式，却并没有同样的印记，也可能是仿制。”苏泽盯着刀，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 他不信那肖岚有这么大的魅力，一晚上就能让一个匪首不顾生死！ 众人休息一会，商量不出个结果，这时城中的刘守备终于姗姗来迟。 “哎哟，苏大人！昨夜真是……哎哟这是一点忙帮不上。”来的人是刘宇，城中守备，管着守城军。 这座城因与南边他国相近，所以备有守城军。按理说守备比县令官阶大，可一直以来，这些武官并不会对历任县令摆官架子。反之，更是私交甚密，互惠互利。 苏县令新官上任，刘守备摆了接风酒，被其推脱了，故而二人无甚多交集。 “刘守备看起来不像身子不适的样子！如今好些了？”苏泽起身抱拳一礼，嘴上却不客气。 “哎哟，都怪我那些手下，看我早早歇了，就以为我身子不适！”刘守备上前虚扶一把。 “刘守备！”薛五也随之行礼，崔师爷行礼后便下去找人上茶。 “这些狂徒，也是胆大妄为！竟敢公然闯进民宅，劫持百姓！简直可恶！还是苏大人有勇有谋！听说抓了不少人？把这些人交给我，我定给你问个水落石出，毕竟我在此守城多年，这些匪徒搞不好我都听过一二。”刘宇说的义愤填膺，似乎对昨夜这些匪徒的行为气愤不已。 苏泽与薛五对看一眼，这是来要人来了。 第44章 不够猥琐 “哎哟……”薛五学着刘宇的口气，“这可如何是好，那些匪徒太过凶猛，活捉不成，全都杀了！” “都杀了？”刘宇一惊，看向薛五，想从薛五眼里辨别真伪。 “是，宅子里抓到的都死了。还有跑走的就不知道了，毕竟昨夜我们人不多。孙宅又被点了，实在是应顾不暇，恐有遗漏！”苏泽回道，顺便伸手引其入座，崔师爷端上茶来，恭敬退至苏泽身后。 苏泽拿起桌子上摆的大刀，双手递过去，给刘宇看。 “刘大人请看，这刀的制式可眼熟？” 刘宇自然眼熟，他故作深沉的接过，思索一番，抬头看着苏泽：“这刀，是匪徒的？” “是的，十几个匪徒，每人手上一把，皆是这个样式。连用料看起来都相似。”苏泽盯着刘宇的眼神，似乎只是在疑问。 “咱们这军中的武器，均有官定的地方制好送来，这竟然能与军刀制的一样？这匪徒来路不小啊。”刘宇感叹。 “是啊，而且这些匪徒各个力大无穷，打斗的招式都与守城军操练相似！大人能不能去帮忙认尸？我怕大人手下有人……”苏泽顿了顿，接着眼里似有担忧，“到时候大人就被动了！” “大人这是哪里话，若真是我手下有人不顾军令，监守自盗，我也定会军法处置！请大人带路！” 崔师爷带着路，将众人带到后院停尸间的院子。尸体太多，屋子里摆不下。仵作正在一一验尸，不出意外，都是外伤致死。 “大人！”仵作许一对众人行了一礼。 “嗯，劳烦许仵作了，可有什么发现？”薛五客气问话。 刘宇不顾其他，上前一一看了地上尸体，面上无甚多表情。但是当他看到刀疤脸的时候，眼角还是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苏泽紧紧盯着他的，所以注意到了这个表情。 苏泽也记得这个刀疤脸，这个人是当时护在那个匪首前面，替那人挡了一箭。 “回禀大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死于外伤，应该都是与捕头衙役交战时受伤死的。这些人的手掌都有很厚的老茧，据位置判断，应该是常年紧握器物造成，以缴获的武器与其手掌配对，可以确定是握刀所致。”许一娓娓道来，不慌不忙。 “刘大人，可有眼熟的？”苏泽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 “这些人……都不是军中人，这点我可以确定！若是大人需要名录，我可以派人送过来。”刘宇满眼真切。 “不是军中人就好！那大人肯定与此无关了！” “那是自然！苏大人这话何意？你怀疑我？”刘宇横眉，瞪眼看着苏泽。 “怎么会，我是怕若是大人手下有人背着大人做事，给大人造成困扰。”苏泽上前拍了拍刘宇肩膀，以示安慰。 刘宇肩膀一撤，拒绝了他好意。 “欸~刘大人怎么还生气了！这案子没有大人的协助，本官还真是无法进行下去啊！”苏泽上前拉了刘宇，避开众人。 “刘大人，这官刀哪里做的，匪徒哪里来的。我这初来乍到，即便是寻到了地方，也不会有人回我话。若是刘大人能帮忙问问，我也好还百姓一个公道。一家人死了不少啊……孙家老夫人都死了，一刀毙命！这孙家曾是有做过官的，能善罢甘休吗？我也难做啊！”苏泽说得很是委屈，说罢还垂眸一脸苦涩模样。 刘宇看他一眼，不辨真伪，“就让我查查这些刀是哪里来的？这些人不叫我认了？” “大人不是说了，这不是军中人吗？有大人的一句话就够了！我还能不信您的话吗？不过是些山匪罢了，只是这刀是凶器，是证物，我不能装作看不见啊！” “行！这刀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给你打听打听哪里能做出一样的！”刘宇昂首承诺，转而还是问了一句，“逃出去的人，可看到样子了，可有人证画个画像？城中贴起来通缉啊。回头城门附近我也让兄弟们看着！” “你看这事闹的！那家死的死，伤的伤，一把火烧死了大半。唯一见过那人的是他们家那老爷，如今昏迷不醒、卧床不起，哪里画的出像来。”苏泽摇了摇头，很是遗憾。 “其他都没人看见？”刘宇不太信。 “还真没人，那个夫人胆小如鼠，被吓得早就昏了过去，一问三不知！无用的妇人！” 薛五听不惯，还想辩驳，还好脑子转了弯，最终没吱声。崔师爷看到了薛五的冲动和隐忍，心跳也是忽上忽下，生怕薛五冲动他拦不住！ 刘宇点了点头，眼神复杂，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最终拿了一把大刀作为比对，离开了县衙！ 他前脚刚走，三个人就回到书房，顺便叫来了赵捕快，关上了门。 “大人是想拿孙少华为诱饵？”薛五猜。 “刘宇这个人精明的很，我的话他不一定信，定会去孙家一探究竟，看看那孙少华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肖岚跟着那匪首在宅子里走了一路，难保有人说漏嘴。肖岚见过匪首的事我必须说。”苏泽看着薛五，希望他能理解。 薛五点头，孙家虽然死了不少家丁丫鬟，可也有几个躲在角落的丫鬟幸存，并非全都死光了。 “那我要不要跟肖岚知会一声？”薛五有些担忧，他怕刘宇真去打探，见了肖岚沉着冷静的模样。 “你们是已经确定刘大人和这些匪徒有关？”赵捕快惊讶的看着众人已经开始商量着如何对付刘宇了。 “刚才他在看到那个刀疤脸的时候，表情变了！那个刀疤脸是紧跟着匪首的！而且他话里话外在问着可有人证！”苏泽很是肯定。 “苏大人演的还不够猥琐！”崔师爷看着苏泽，“你应该演出你对不参加他宴请的后悔，还有如今全都需要仰仗他的乞求！担心这案子闹大，你官位不保的怯懦！” 几个人都看向崔师爷，这崔师爷是在说什么！ “你演的不够，那刘宇真不一定信你！”崔师爷接着说，“你长得太正直了，不够猥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45章 坚定的挖 崔师爷是苏泽上任途中救的一个乞丐。他在路边饿的皮包骨头，抱着一根树桩就啃，看起来已经迷糊了。苏泽于心不忍，拿出干粮和水将他救下。 乞丐醒了之后，说了自己姓崔，名字不记得，苏泽给他了些银钱让他自己去讨生活，他却要死要活的一定要跟着苏泽，说自己没有活路，乞求苏泽收留。苏泽看他实在可怜，便同意了。 这个乞丐虽然只有二十来岁，脑袋里也没有圣贤书，却是认得字，有时候说起话来也颇为见地，真能给苏泽很多不一样的想法。 苏泽问他哪里学的认字，他也说记不得了！ 不过，这个姓崔的乞丐倒是有点贪心，不愿做个普通家奴，天天在苏泽耳边唠叨要做师爷，最终苏泽扭不过他，反正师爷都是县令自己雇佣的，并无官职，便随他去了！ 虽然这次崔师爷说的话也是很离谱，但是苏泽也开始反思自己演的是不是不够。 可事已至此。 “孙夫人那最好说一声，让她有所准备！最重要的是，既然拿他们孙家人做诱饵，这暗中的保护还是要有的！”薛五看着苏泽，心想着若是苏泽还不答应派人保护肖岚，他就自己去！ “好，带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作为暗线布在孙家吧！除了肖岚不能让旁人知道，只说是新雇来的家丁！”苏泽想到肖岚面对歹人的“英勇无畏”。 “是！”薛五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等等！你上次说那个河里的女尸可有眉目了？还无人报官？”苏泽突然想到还有一桩案子。 “没人报官！我先走了！”说罢就出了门去，不见踪迹。 苏泽皱眉不满，这薛五对肖岚也太过于上心了，人家可是有夫之妇！ “大人就不如薛捕头坦荡！” 崔师爷一句话，叫苏泽的眉头皱的更深，赵捕快瞬间想把自己的耳朵割了交出去。 “大人，我要不要盯着刘大人！”还是先走为妙！ 苏泽转头看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书房就剩下崔师爷和苏泽，苏泽站到崔师爷一旁，“崔师爷，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我不希望别人对我妄加揣测，这种闲话传出去是可以杀人的！” 崔师爷似乎不以为意，“能被闲话杀死的人都是因为意志不够坚定！” 苏泽无奈，“意志坚定也抵不过众人的口水…” “那还是因为不够坚定……” “坚定什么？” “坚定的挖……” “闭嘴！再胡说，就回你的街上去！” ----------------- 今天中午的孙宅十分安静，少了很多家奴的宅子在秋风中显得冷清。肖岚将所有行动方便的人都聚集到了正厅，最后数数左右不过十来个人。 家丁们虽然都有伤，可听说主母召集，也不顾其中一句“有伤者可不用来”，都互相搀扶的坐在了正厅的地上。 肖岚来的时候，连忙叫他们坐在椅子上，劳烦海棠给众人煮了热水来喝。 之所以所有人都来这，是因为大家都明白，如今这孙宅当家做主的人是肖岚，谁都想来表个忠心。 他们之前都知道肖岚在孙家的遭遇，可又因为“这些是主子们之间的事儿”为由，从来没有人在肖岚难过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有些丫鬟还趁机给过茉莉和海棠难看。 他们之间嘀嘀咕咕，生怕肖岚记仇，给他们都打发了出去。之前的家丁都是听王管家驱使的，肖岚即便有事安排，也从来没有人应过，包括这次英勇护主，最终幸存的李四和钱九。他们如今受伤严重，如果被打发出去，干不了重活，这挣的银钱会比之前少很多了。 肖岚看着众人，脸上疲惫不堪，眼神里也透露着不安，几个幸存的丫鬟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瞥向自己，又默默垂下头去。这几个丫鬟之前都是老夫人屋子里的，不得不说一个个之前确实趾高气昂，不仅给过肖岚身边的人脸色，对肖岚也没多尊重。 “现在孙家遭此劫难，我不得不出面主持，不管如何，昨夜大家辛苦。今天急匆匆的请大家来，也是想跟大家把话说清楚！”肖岚声音温柔且平和，却叫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夫人，我们为了孙宅受了伤……你可不能……过河拆桥！”钱九先出了声，刚才来的路上，几个丫鬟悄悄对他们说，主母一定是看他们如今受伤无用了，要将他们赶出去，何况之前众人对主母的遭遇都视若无睹，恐怕今日不会给他们好过。 “这位兄弟是钱九吧，我刚才说了受伤的人可以不来，恐怕你是不信我！”肖岚淡然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钱九的话而不悦，“我再重复一次刚才在你们屋子里说的话。” “你们治伤的费用全部都由我承担，此次你们护我院子受伤，我还会给你们一笔足够你们养老的抚恤金，你们拿到钱以后可以选择留下或者是回家！若你们选择留下，今后你们在我这能做的活计以你们的身体情况而定，工钱全部按照以前，不会克扣一分！” 肖岚这话仿佛是投向湖面的一颗石头，瞬间屋子里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摇摆不定，几个丫鬟更是对李四和钱九羡慕不已，想着自己昨夜是否有护主之功。 说罢，肖岚对茉莉使了眼色，茉莉从袖中拿出两张银票，一张五十两，递给钱九和李四。 二人对看一眼，竟是半晌不敢接。这五十两是他们的抚恤金，也就是他们一晚上得了五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之前几年的收入！ “收着吧，不管你们昨晚是出于什么心理，冒死保护我们，这是你们应得的。若是康复之后想离开这，我还会再给一些。”肖岚说完，也喝了盏中的一口热茶，瞬间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李四不再犹豫，接过银票，肩头的绷带因为他伸手的动作又渗出血来，肖岚觉得触目惊心。 “是！我不走！多谢夫人！”李四回答，钱九还在犹豫是走是留，这五十两够他自己出去做个小生意了。 接下来是两个跟着迟雨出去的家丁，那两个家丁知道自己昨夜等于逃过一劫，也不抱有太多奢望，只希望主母能不计前嫌继续留任他们。 “这两位兄弟，昨夜你们跟着迟雨出去逃过一劫，只能说是幸运。可是不代表你们无功，上午你们帮着收拾规整，出了不少力。” 茉莉上前，一人递出十两银子。 “之前你们与王管家什么交情我不知道，但是孙家暂时还是需要用人的。从外头重新雇来还是继续用你们，对我来说都可以！所以选择权在你们，是走是留，都行！” 二人接过银子，恭敬的行礼答谢，“我们留下！”二人异口同声。 “好，既然留下，以后就是听我的规矩，不是孙家的规矩，你们能明白吗？”肖岚说得清楚，若是留下，就是她肖岚的人，否则，就可以走了！ 第46章 日后全听夫人安排 两个家丁对看一眼，自然明白了肖岚的意思。可即便如此也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如今孙老爷卧床不起，家中做主的也就是这个主母了，不听她的听谁的呢？ 二人点头，“小的日后全听夫人安排。” “夫人……那我们……昨晚可是我拦着……”一个丫鬟想说什么，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她想说她昨晚拦住了向大门跑的老夫人和孙继业，可这两个人对于肖岚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另外几个丫头看她欲言又止，瞬间沉不住气了。 “夫人，之前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也只是奴婢，做不了主子的主……您与老夫人的恩怨，真的算不到我们头上！”一个丫鬟说得委屈。 “是啊，夫人，你可千万……别打发我们！”又有丫鬟附和。 茉莉看着几人，翻了白眼，“你们几个之前哪个没给过我们夫人脸色？仗着是在老夫人屋里干活，谁没平白无故的找我麻烦？” “那……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夫人无关。我们怎么能有本事给夫人脸色，若是我们对夫人太客气，老夫人和于妈妈也要训斥我们啊！”一个丫鬟不服气。 “不要脸！上次就是你跟着紫薇一起笑话我们夫人是要早死的！叫我趁早找个小厮嫁个！还能混口饭吃！这话是不是你说的？”茉莉指着一个绿衣服的丫鬟，那个丫鬟伸手狠狠把她手拍开。 “你别在夫人面前空口白牙的胡诌啊！夫人，您可别信她胡说，她就是看不惯我们！” “好了，茉莉！昨晚不够累啊，还有空说这个！”肖岚递了眼色给海棠，海棠将茉莉拉了回来。 她知道茉莉一晚上没休息，之前受委屈也是真，如今也就是发泄一下罢了。 “各位，你们几个之前都是在老夫人屋里伺候的？”肖岚问。 四个丫鬟走上前，“我们四个是的。”她们知道这事儿也是明面上的。 肖岚点点头，看了海棠一眼，海棠扯了扯茉莉，茉莉甩开了她的手，却还是拿出一些银子重新走了过去。 茉莉对于肖岚要给这几个丫头银子，打心眼里的不愿意，可是肖岚执意如此，她也拗不过。 “一人五两！”茉莉递出去，四个丫鬟连忙接过，行礼答谢。 “我们也不走，我们以后只听夫人的！”一个丫鬟先表态。 “这五两银子是遣散费，身契我会与你们解除，日后你们是自由身，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留下。” 肖岚端起茶盏来又喝了一口，等着那几个丫鬟叫嚷，果然，一个人尖声道：“凭什么那几个家丁能留下，我们不能！他们不也对您在这家里的遭遇不闻不问吗？” “他们是不闻不问，你们是落井下石！不一样的！”肖岚淡淡一句，叫众人止了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且，茉莉不喜欢你们，所以我也不会留你们！如今给你们自由身，是因为昨夜不管如何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若是还有不满，我也可以请人牙子来，将你们卖去别的地方，省的你们还为去处烦心。” 茉莉回头看了肖岚一眼，肖岚对她眨眨眼，茉莉刚才还撅的老高的嘴，如今只惊讶的半张着，说不出话来。 那四个丫鬟还想再说什么，肖岚则看向那两个没受伤的家丁，“有劳看着他们打包细软，送出府去！” 两个家丁应下，往四个丫鬟面前一站，如同人墙一般，将四人逼出了正厅。 还剩下的四个丫鬟，一个是小青和小白，还有两个是之前跟小青小白一同干粗活的粗使丫鬟。 “你两个就不用说了，方小娘那么喜欢你们，恐怕舍不得你们走。不过你们要是愿意走，我也会放你们自由身。” 小青小白互看一眼，摇了摇头，“不走，去哪里都一样。方小娘对我们很好。” 肖岚点点头，那两个粗使丫鬟也表态不愿意走。 如今这府里就这些人了，这偌大的宅子用起人来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她现在也不想管了，毕竟这里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该留下的都留下了，肖岚请两位受伤的家丁先回去了，呛了烟的小青和小白也回去歇着。如今看来就海棠还多有些力气，即便不想使唤，也实在是没人用了。 “海棠，你去街上的酒馆请人送点午膳来，鸡鸭鱼肉好吃好喝的都来一些，给家里的丫鬟家丁们都安排一份。如今没了厨房和厨子，我也不想你们多费力气。” 说着，肖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了出去，那是她刚才在库房随手摸的。 海棠看着手中五十两的银票，觉得有点太大了，顿感不安。 “咋了？不敢花啊？”肖岚看着她的表情，满脸是笑话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跟着我，多是你花大钱的时候！去！敞亮的！” 茉莉从旁边伸过手，拿去了银票，“叫那两个家丁去，回头我去对账！” 肖岚抬眸看她一眼，眼里多是欣赏。 “就你不嫌麻烦，我去不就行了，怕人家扣钱还叫人家去！”海棠瞥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如今这孙家是夫人做主，身边是什么人都得清清楚楚的！若是这两个家丁手脚不干净，趁早打发了好！”茉莉说罢，拿着银子就出去了。 海棠想了半天，看着肖岚，“茉莉点子也太多了吧？” “是吧，能管家！”肖岚起了身，伸手叫海棠扶着自己，这一天忙活的实在撑不住了，她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正要往外走，却见茉莉又折返回来。 “夫人，打发家丁去了，那几个丫鬟到门口还骂骂咧咧的，真烦人！” 茉莉撇一撇嘴，要不是自己现在又累又饿，真是要费些力气与她们骂一架！ “给他们自由身不好吗？为何偏要在宅子里当一辈子奴婢？”肖岚其实也对这些人有些不解。当奴婢毫无自由，一辈子就在这宅子里呆着，出去了寻个活计，自己当家做主不好吗？ “对于他们来说，在一个富家宅子里当丫鬟，就是最好的了。之前他们仗着在老夫人屋子里伺候，在院子里耀武扬威的，他们拍于妈妈马屁，于妈妈给过他们不少好处！出去了能干嘛？洗衣服？嫁个庄稼汉？”茉莉一通说，可对于肖岚来说，还是理解不了。不过毕竟不同时代，有些事也是说不通的。 “主要他们过的太快活了。我之前听有人说，不是每家的活计都这么好干的，有的富家少爷不干人事儿，那漂亮点的丫鬟一个个都不好过。再遇到苛责点的主母和管事的，那就更要命了。”海棠不赞同。 肖岚知道，这里于妈妈和王管家只顾着自己捞钱，对丫鬟们根本不上心，尤其是老夫人身边的，只会打点好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不管了，走都走了，反正也不会让她们回来的，随他们去吧！” “夫人！”一个粗使丫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她刚准备去打扫被匪徒弄的乱七八糟的院子，门口就来人了，她又得跑回来通报。 “怎么？” “薛捕头又回来了！”丫鬟顺了口气说道。 “哎，真是忙不过来！”肖岚抱怨一声，可对于救命恩人也不好避而不见，便往门口迎接去了。 丫鬟跟在后头嘟囔了一句，“再买点小厮吧！活也干不完……” 肖岚回头看她，抿唇笑笑，“好！明天就买！” “啊？” 怪不得之前这个夫人被欺负的不像样子，也太好说话了！ 第47章 就是她 肖岚看着桌子上丰盛的午餐，糖醋鱼、排骨汤、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红红绿绿，总之看起来食欲满满。 她想到自己之前在这里吃过最好吃的就是那些点心了。厨子即便给了不错的食材，却也没有多好的手艺。 “咱们这街上的酒楼还真是不错啊！”肖岚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嘴里，鲜的眉毛都挑了起来。 “怎么样？好不好吃？这两个家丁挑的酒楼还真不错！中午店里都有客，他们选了四家酒楼，各点了一些来。每家都能尝尝！”茉莉闻着这些饭菜香，之前的阴霾赶走不少，她也是饿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坐下吃吧！”肖岚伸手去拉她，她却往后避开。 “那哪能呢，这规矩还是要有的！”徐妈妈从桌上夹了些菜到碗里，去喂昕儿，还不忘看茉莉一眼，以作提醒！ “一个人，食之无味！”肖岚放下筷子，看着海棠。这两个丫头虽没受伤，可是一夜疲劳，肚子的响动肖岚早就听到了。 “夫人，伺候你吃完，我们便吃了！”海棠见肖岚不吃，满脸委屈。 “咱们是生死之交！今天必须坐下来陪我吃一顿，明天也如此，以后天天一起吃！” 虽然这家里一团乱，刚才薛五也说了她还是有危险的，可是不用再去孙少华面前装模作样，不用担心那于妈妈和王管家整幺蛾子要自己的命，肖岚的心情已经是轻松不少。她不由得感叹，或许这就是主角光环！ 她素来是愿意潇洒的过日子的，以前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方依然是！她觉得她的穿越生活现在才能算是正式开始。 “夫人，这与下人同桌吃饭，叫人看去了，定会说咱们没规矩，到时候说闲话！”徐妈妈见昕儿真的吃不下了，也终于是不喂了，收了昕儿的碗筷，站到了肖岚身边，为她夹菜。 “徐妈妈，人活这一辈子，难道是为规矩活的？既然你们这么坚持！那就算了！”肖岚拿起来筷子，看向众人，脸色严肃，“我命令你们，坐下来陪我一起吃！若是不坐，那就拿着身契各自找自己的路子去吧！” 众人一听，互看一眼，都知道肖岚是吓唬他们的。但是茉莉还是转身出去，拿了三副碗筷来，递给海棠和徐妈妈，自己也拿了一副。 “多谢夫人！”她盛了一碗排骨汤，捧着碗喝了一大口。鲜美的味道和暖和的温度在嘴里绽放，叫她忍不住笑道，“这排骨汤太好喝了！比我们那厨子做的好多了！” 海棠和徐妈妈对看一眼，也终于夹了菜塞进嘴里。不过三人却最终没有坐下，肖岚知道有些事还要慢慢来，如此她已经很满意了。 昕儿在一旁看着大家吃饭，打了个饱嗝，奶声奶气的来了一句，“失礼了！”叫众人笑作一团。 -----------------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距离那日孙宅进匪已经过了十日。 这些日子里，孙宅里除了多了几个强壮有力的家丁，也最终还是雇了几个小厮和丫鬟。家里上次受伤的人多，多些人干活总是好的。 那个当时提议多买丫鬟的梅儿见人都说这是夫人听了她的建议，十分的骄傲。 孙少华日日只能在屋子里养伤，下床都很艰难，肖岚对于她那日的勇敢挽留有些佩服，便大方的又给他派去了两个小厮伺候，迟雨也算是能喘口气了。 方晴晴的高烧在第二日便退了，皮肉长得也不错，已经开始要结痂了，小青小白日日伺候的很是用心。 李大夫的外伤药真的很好用，连昕儿的患处也已经开始结痂，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夜都得派两个人轮流看着她，不能让她挠破了。 李四和钱九最终都留了下来，他们一个肩膀受伤较重，一个腿脚有些不便，所以不能干重活，出去也谋不到能挣钱的地方。便都留下来跟着茉莉，帮着管理家丁和小厮。 小厨房盖得很慢，但是肖岚也不在意，她已经在最好吃的那一家酒楼定了整个宅子的中秋宴。全权交给赛龙和赛虎两个家丁，上次他们置办的不错，每日订餐银两也是算的利落，肖岚很是满意。 “茉莉，随我出去逛逛吧！”肖岚如今可以随意出入了，可这十日来，她都没空出去。 “不行，夫人，这中秋要到了，即便家里不用准备宴席，可是也是要置办些东西的，您不是说孙老夫人那屋子也得打扫打扫，回头肖老爷和肖夫人来了可以住吗？我得给里头东西都换新，忙着呢！” 肖岚看着茉莉工作狂的样子，无奈摇摇头，自从将这个管家的工作交给茉莉后，她也是彻底上道了！ “你之前不就是愿意躲懒过好日子吗？怎的现在这么敬业？”肖岚吐槽。 “什么敬业？”茉莉不懂，眼看着几个家丁搬了瓶瓶罐罐的叮当作响，“别磕着了，这个放到那个院子里去，回头我叫梅儿去摆，你们别摆！摆的一点也不讲究！” “哎，之前是没给你用武之地，是我错了！”肖岚过头去，便看到海棠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 “你想去？” 海棠满脸堆笑，拼命点头。 “走！咱俩去！”肖岚将她胳膊一拽，扯到自己身边。 今天她非常迫切的想出去逛逛，昕儿恢复不错，徐妈妈照顾的周到，方晴晴也就快康复了。孙少华还叫她给他母亲办丧事，肖岚本是不愿，后来想着死者为大，请了个师父来做做法事，便将尸体埋了！孙少华在家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什么头七肖岚竟不守夜，母亲回来家中都没灯！母亲是要埋到祖坟，说肖岚为何不亲自看着，路上万一出了岔子…… 不过肖岚这些事都是听说的，毕竟她才不会去孙少华的屋子，听他耍威风。那个男人如今连下床给他妈摔盆都做不到，凭什么叫自己这个曾经被那老太婆欺负的要死的人去管后事。给她埋了就不错了，她又不是圣母！ 肖岚自从上次去县衙之后，这是第一次上街，看着街上热热闹闹的，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她的父母这两日就到了，肖岚心中满是期待，她希望能快一点见到自己的父母。如今的自己跟现代的自己长得一样，父母也是一模一样，这种熟人见面的亲切感她实在是迫切的需要。 肖岚越想越激动，拉着海棠就进了一家布料店，她想给昕儿做点好看的衣服，到时候中秋的时候好穿，还想给方晴晴挑一挑，又想给茉莉挑。她想把自己的女儿和好姐妹都光鲜亮丽的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女人们进布料店挑布料和款式，跟着的捕快扮的家丁也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肖岚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对，几个本在挑布料的妇人，见到自己立马躲到一边指指点点。几个人虽然穿着不俗，可却是一群市井长舌妇的模样。 “就是这个人吧？” “好像是的，做姑娘的时候见过，如今就是老了一点，长相又没变。” “一晚上跟那个贼人搂一块啊？” “对啊！我家对门的那个洗衣婆，之前就是她家做工的，亲眼看到的！” “那孙家老爷还能容她？” “怎么不能，如今家里就她一个了，婆婆也被害死了，孙老爷也卧床不起成了废人，这女的算是当家做主了。” “不会就是她找的匪徒害自己夫家的吧……” 第48章 甚是想念 “你们胡说什么呢！”海棠一步上前，怒指那些夫人，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可这么说肖岚，海棠听不下去！ “怎么了，说你了啊！”一个夫人白了海棠一眼就要走。 “不许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海棠上前拦人，不依不饶，眼眶已经气的通红。她知道肖岚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畅快些，这些人竟然乱嚼舌根，这是要毁了她家夫人的名声。 “我说你就认啊，谁认谁心虚呗。”几个夫人家中都是有些脸面的，如今被这个小丫鬟指着鼻子，他们岂能罢休。 “你不要脸！”海棠长这么大，骂架就没赢过，一吵架就哭是她每次骂不赢的原因。 “这位是孙夫人吧！您家这小丫鬟指着我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就骂，您也不管管？”范夫人绕过海棠，看着肖岚，一脸高傲。她夫家是做酒楼生意的，如今这城里最有名，最有排面的就数他们家了！就算肖岚家是商贾世家，可是她们家也自认不差。 肖岚瞥她一眼，“骂得好，干嘛管！” 伸手拿过那些夫人刚选的料子，往海棠身上比了比，“颜色太俗气，配不上你。”说完，便扔了那料子到一边去。 掌柜的连忙拣回来那布料，“孙夫人，这可是上好的丝绸料子，颜色也是京城里时兴的呢。”掌柜开门做生意，自然谁都不能得罪，何况这孙夫人还是肖家的女儿。只是说这么好的料子，都配不上她家的丫鬟，这也太贬低了自己的东西了，叫自己以后如何卖。 “这料子这么好？”肖岚故作诧异，伸手将海棠拉到身边，“喜不喜欢？我是觉得颜色有点俗气，不过若真是这么好的东西，做几件衣服随便穿穿也行！” “孙夫人，你什么意思，你说你家丫鬟骂我们，还是骂得好？”范夫人上前一步，用力拍在那料子上。她身后跟的几个夫人数她家最有势，所以也都以她为领头的。 “毫无礼数！简直是泼妇！”一个夫人附和道。 肖岚倒是不看他们，只看着掌柜，“明日派人到孙宅量尺寸，我要做不少衣裳，左右十几套吧。这料子若有别的颜色就多带些，我细细挑。” 掌柜连忙附和，其他夫人不过做一两套衣裳，这一下十几套的大订单，掌柜自然要接下。 “好好好，我今日就派人上门去量。” “掌柜的，这些布料其余所有颜色我全都要了！”范夫人盯着肖岚，咬着牙说道。跟她炫富？她在这些夫人面前就没输过！ “范……范夫人，这些料子全要下要不少银子，您也使不完啊……”掌柜不想大单飞走，他自然也知道这范夫人如今不过是意气用事，回头这些又不要了，他岂不是亏大了。 “是谁付定金了就是谁的吗？”肖岚从袖中抽出银票，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这些料子总计要多少钱，这是五十两定金，这也算是有凭据了。省的有人光过嘴瘾，没意思！”肖岚轻蔑的瞥了范夫人一眼，“要不你付定金？毕竟先来后到的道理我也是认的。” 范夫人出来逛街，从来都是记范家的账上，怎么会出门带银子，还是这么多银子。即便是夫君再宠她，也不会叫她天天带着几十几百两银票出门！ “呵，笑话，我过嘴瘾？我们范家买东西都是记账上，回头府上结账，你这走哪都带这么多银子，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小门小户的做派！”范夫人看向掌柜，脸色十分难看，“难不成你还不信我？” 掌柜的已经接过了银票，慌忙的又不知道该不该递回去。范夫人是他家常客，可这个孙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大客户，如今他是左右为难。 “掌柜的，午饭后来！钱收了就是定下了，毁约我是要去官府告你的！”肖岚说罢，拉着海棠就走，几个家丁人高马大在后头跟着，看起来气势十足。 范夫人气的无处发泄，双手狠狠揪着那一匹匹布料，把掌柜的心疼坏了！ “范夫人，您跟那贱人置气干什么？回去告诉范老爷！范老爷肯定能给你撑腰，如今孙家没有用的男人，难不成她还能把那土匪喊来给她撑腰啊！”一个夫人上前安慰，说的这话深得范夫人的心。 “哼，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如今她那点嫁妆生意，谁不知道啊，两个布庄，还有一个药铺，也能叫她耀武扬威的？”想到这，范夫人转头看着那掌柜，那掌柜连忙摇头。 “咱们这是李记布庄，不是肖家的！” 肖岚与海棠继续走着，海棠闷闷不乐，“夫人，他们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因为有了那些夫人说闲话，海棠现在看谁都像在对她们指指点点，她左右环顾着，打量着身边走过去的所有人。 “嘴长别人身上，咱们管不着，咱们有底气！不怕！”肖岚拍了拍她肩，以示安慰。 “什么底气？我一吵架就哭，底气一点也不足！”海棠气不过，转头去看那几个家丁，“你们这么厉害，就看着夫人被欺负！要你们有什么用！” 几个捕快委屈极了，他们是卧底，但也是男人，如何能加入这些女人的口舌之争。而且依他们看，那几个夫人好像更生气。 “凭什么不叫我买！”瘦弱的男子在一家首饰店门口叫嚷。 “我不是不叫你买，现在客人多，你迟些来就是了，到时候给你慢慢选还不行吗？”说话的应该是店里的伙计。 “我就要现在选！我凭什么不能与他们一道！” “哎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 “我不难缠！我就是要现在进去挑个首饰，凭什么不让我进！” “好言不听啊你是！”瞬间店里又多出来了几个伙计，眼看着就要发起肢体冲突。 肖岚不爱凑热闹，拉着海棠绕路要走，几个捕快却是定了步子。 肖岚感受到身后几人的异样，回头看去，那几个人左右为难。 “有话直说！”她最烦别人磨磨唧唧。 “那人是个仵作，我们认识，他人耿直，怕他吃亏……”一个捕快说道。 “熟人啊，那你们去帮忙呗！没事的！我跟海棠去前头逛逛！”身边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肖岚喜欢热闹的街市，却也不喜欢这么多人挤着。 “我一个人去就行，还有两个人跟着夫人！”捕快还在安排着，那边都已经打起来了，一个着急，几个人都冲过去拉架。 肖岚退出人群，远远看着，想着应该不会吃亏，正要去拉被人群挤到中间的海棠，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第49章 后会有期 肖岚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就感觉手腕上有一股受不住的力道传来，就被人这么捏着，站的一动不动。 “大哥，逛街呢。”肖岚声音依旧平淡，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群捕快打架的地方。她想过这个人或许真的会回来灭口，可没想到他敢在这么多人的闹市里出现。 “呵，夫人还是这般有胆识，再次见到我不怕吗？”刘虎向前靠了靠，流连的吸取着肖岚身上的熏香味。 二人在这街市贴的太近，好在众人被首饰店门口的打斗吸引着，无人注意他们。 “应该是问你不怕吗？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我喊一嗓子好歹也能跑掉！”肖岚扭了扭手腕，试图挣脱，这捏的太疼了。 刘虎竟真的卸了些力道，却也没松手。 “十日过去了，我的画像并没有出现在城中。夫人是舍不得出卖我，还是记不得我的样子了！”刘虎俯下身子，凑在肖岚耳边说。 “记不得，也不想出卖！那日你未伤我和孩子，我记你守信。而且你的出现也算是帮了我，我也当报恩了。”肖岚别过头，躲过那人在耳边的气息。 刘虎的出现对于肖岚来说，确实是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王管家和于妈妈也不用孙少华在那里磨磨唧唧的解决，连那作厌的老太婆也是一刀毙命，还给孙少华踢得卧床不起，整不了任何幺蛾子。简直是来送福利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时她的心情可不是如此。 薛五来说这人可能与人有勾结，若有人来问话，定要装作受惊过度，不记得匪徒模样。不过这么些日子也并没有人来问，她也就索性不说了。若这匪徒真有大本事，即便是画像布满全城，这些捕快也不见得能抓得住。 “夫人为人处世之道，倒是叫我看不懂！难道你不怕我找你报复？”刘虎盯着肖岚的侧脸，眸色深沉，思考着这女子与众不同的处事方式。 “你报复也不找我啊。是官府来抓的人，你该去找他们。何况你若缺钱，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我俩互惠互利不好吗？偏要打打杀杀的拿命换钱是何必呢。” 二人正说着，海棠已经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肖岚时，肖岚已经独自一人站在那。 “夫人，刚才谁跟你说话……在外面可不能与陌生人靠那么近，不是说还逃走一个……”海棠十分担忧。 肖岚摇摇头，只想着刚才那人说的，“我叫刘虎，后会有期！” 与刘虎的相遇让肖岚的心情有些起伏，她在犹豫要不要与薛五说刚才的事情。若是说了，官府不一定能抓到人，可是以刘虎的身手，被逼急了就真的会来报复了。 “若活不了，你就下去陪我。”这是刘虎那日说的话，肖岚自然不想给这种亡命徒当垫背的，便决定静观其变，顺其自然。毕竟以今日来看，刘虎并没有要自己命的想法。 肖岚感叹于自己的魅力，虽然当年她也因为出众的外表和优越的家底得到不少人的青睐，却也不是这般人见人爱。她年轻时脾气不好，仗着家里有钱，父母不管，多有些仗势欺人的不良少女的毛病。后来进了公司，也因是自家公司，底气十足。虽然也会阿谀奉承，搞些职场的虚伪表现，但毕竟没吃过亏，还是有些霸道的。 如今这般四处散发魅力，倒是她没想到的！不过转念一想，她既然能穿越到这里，她就是主角，得到旁人得不到的关注也是正常的。这仿佛是个任务，喜欢或是不喜欢，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想到这，肖岚也是看开了，若能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她也不是不行！但是刘虎不行，不好看！ 首饰店门口的混乱已经结束了，因为几个家丁的帮衬，那个仵作也在店里挑选。那几个伙计十分的不满，眼神盯着那仵作的所到之处，拿着抹布跟在后头擦个不停。 肖岚是见不惯这些狗眼的人，何况这人还与捕快们有交集，送个人情也是好的。刚才的一通混乱，这个店里的客人走了不少，如今就剩下几个人，掌柜的正在给一位夫人拿一柄玉簪介绍。 “掌柜的，雅间有人吗？”首饰店的雅间，就是一个小隔间，有专人伺候，可以坐在里头挑选。一般大家的夫人来，就会找地儿坐着慢慢挑。 肖岚未出阁之前，挑选首饰都由铺子里的人送到家里挑，偶尔出门时，就会来这雅间挑。想到原主如此金尊玉贵，嫁入孙家竟然能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也是奇怪。 “雅间空着呢！”一个伙计看这应该是大单子，连忙上前伺候，点头哈腰十分客气，“夫人里面请。” 海棠是在孙家才跟着肖岚的，也是第一次见这排面，难免局促，步子都小了些。 进了雅间，捕快在雅间两侧等着，趁着伙计去喊掌柜，便叫他们将那个仵作喊来。 “你随我一起在这里挑吧，在外头你也挑不好！”肖岚对他温和的笑笑，只觉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个仵作也是厉害。 许一看孙夫人对他十分友好，也不客气，便就这么坐下了。一个捕快瞪他一眼，“你也太没规矩了！” “夫人……仵作与你一道，只怕旁人见了要讲闲话的。仵作可不吉利的！”海棠看着那人坐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毕竟日日与私人打交道的人，一定阴气重。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天天都是闲话闲话的？我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看着，跟这小哥坐在一起怎么了？何况还是他们的熟人，不怕！” 许一看了一眼海棠，眼里并无过多情绪，好像早已经习惯了别人说的这些。身为仵作，虽然在县衙办案时十分重要，可是在这城里就像瘟神，人人避而远之。 “是孙家夫人啊！之前一直没见过呢，今日想买些什么？我好给你细细介绍来！”雅间的客人，多是掌柜亲自接待。 “掌柜认得我？”原主不常出门，能给这掌柜的记得倒是难得。 “自然，您尚在肖家的时候，小店给您和老夫人送过几次货！”掌柜的客客气气，套着近乎。 掌柜的看了一眼许一，便不再看了。他是老江湖了，有时候这些不吉利的人确实会有些贵人相助，若是因为身份就不卖货，那钱可就挣得少了。上午若不是刚才看首饰的夫人咄咄逼人，他也不会叫伙计轰赶。 第50章 孙夫人还真是豪爽 “小兄弟，你想买什么？”肖岚转头询问的看向许一。 “在下许一，是县衙的仵作！”许一起身，自报家门。 肖岚哑然失笑，“许一兄弟，你想买什么？” “在下要给母亲买一柄玉簪作为中秋之礼，预算二两银子。”许一看向老板，并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 掌柜只点头笑道：“好的，这位客官请稍等。”他转身离去之际，吩咐伙计暂关店门，叫夫人和仵作耐心挑选，以免有人打扰。 肖岚对这个掌柜赞赏有加。这门一关，留下了自己这个客户，也不会有人进来指指点点说着仵作，虽然损失了不少散客，却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掌柜端来了好几款簪子，虽然用料普通，可是工艺不错，许一左右挑选着，犹豫不决。 “这个样式挺好看的。繁花的点缀太多，不适合长辈，这个素雅，雕工也不错。”掌柜的拿起其中一柄，递给许一细看。 许一拿来一看，倒不喜欢，最终选了那柄雕花繁杂的。众人都觉得他选的不好，可又不好说什么。 许一选完也不急着走，看着肖岚盯了许久，直到那捕快咳嗽一声，“许兄弟，你也买完了，还不赶紧回去？” “夫人脸色不好，虽然精神气儿还行，但是还需要调理调理。最近可有吃药？” 许一一通话叫众人连连惊呼，哪有仵作给活人看病的，这下那捕快忍不住了。一把扯了他胳膊就将他提了出去，许一也不恼，就跟着出去，转头还不忘一句，“回头我给你开个药方！算是答谢！” 海棠赶紧捂住肖岚耳朵，“夫人千万别听！这仵作怕是疯了！敢给夫人开药方！” 肖岚扯下她手，“至于嘛！” “夫人，这仵作常年看死人，给他看的活人也会沾染死气！”海棠不依不饶。 “我看他挺好的，就是品味不太好！”肖岚说完，那掌柜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夫人想买什么首饰，我给您取一些来挑选？”掌柜岔开了这不好的话题，反正仵作如今已经买了出去，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大客户了。 “不必了，刚才看掌柜的眼光独到，我觉得您定能选出我满意的。您便以自己的眼光给我挑选几套，我家里还有一个管事的姑娘，也需要几套像样的首饰，年纪跟她差不多！”肖岚指了指海棠，“再给她来两套。家里还有个妈妈，年纪颇长了，选几个素雅点的。还有个年轻小娘，二十来岁，也给备几套。” 掌柜连连点头，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果然自己慧眼识人啊！ “还有个三岁的小姑娘，选点可爱样式的！对了，平安锁和平安镯那些给我一套，要金的不要银的。”肖岚想到昕儿手上空空如也，之前本有一套金镯子，给孙氏抢去给孙继业了。 掌柜送走肖岚，也不急着开门迎客，拿出收藏的首饰和算盘，打的啪啪响。 “掌柜的，这孙夫人出手也太阔绰了，连家里的丫鬟都给买首饰？还给小娘买！”一个伙计一边擦着柜台一边盯着掌柜的算盘。 “肖家本就有钱，若不是嫁到孙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几年这肖家大小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不如意。”掌柜拿起一对耳环，想着肖岚的模样觉得这副小气了些，便撤下换了一对。 “之前街上传的都是真的？被孙家这莫名的要死要活的？孙家想扣他嫁妆？”那个伙计来了劲，觉得掌柜这儿定有外面不知道的事。 “差不多吧。”掌柜继续选其他的物件。 “那现在街上说，这孙夫人伙同匪徒把孙老夫人杀了，如今掌家了，是不是真的？”伙计又凑近了一些。 掌柜的瞪他一眼，“这种事情别胡说，是要毁了别人的！” 伙计不屑一顾，“街上都这么说！” “咱们不许说！干活去！”掌柜又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 肖岚之后又是一通买买买，只要看得上的掌柜的她就多买一些，看不上的掌柜她就少买一些，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出来消费的。 库房她也是细细看了，那于妈妈当初太嚣张，连自己克扣的钱都敢塞在库房里，完全是把孙家当自己家了。 肖岚现在连对账都不用对，钱就这么都回来了！这么快活的事情，怎么能不买买买，只可惜这里没有美容SPA和酒吧，不然她高低得去体验一把。 逛逛买买的很快就到了中午，众人都有些疲惫，肖岚便想到了一家酒楼。本来她中秋是想定这家的，听说这家是这城里最好的酒楼，不过之前家丁们没在这里订过餐，因为生意火爆订不上，肖岚便想着有机会定要来尝尝。 如今正是好时候，时间尚早，酒楼里还没坐满，可惜已经没有雅间了。众人就选了一个靠边的大桌坐下。 在酒楼伙计来看，那些仆从不算人数，其实吃饭的只有肖岚一个人，对于他们占了个大桌，有些不满意。 “夫人，这大桌您太大了，您夹菜不方便，那边有个小桌，也静些，不如去那里？”伙计倒是挺会说话。 “那边坐不下，我们这有五个人呢。”肖岚指了指家丁和海棠。 伙计一愣，看了一眼，这夫人出门排场不小，自然不好得罪，也只能退下去拿菜单来。 肖岚对众人道：“人少不给坐大桌，各位坐下一起吃个饭。” 海棠这几日已经在家中跟夫人一起用餐了，知道拗不过，回头肖岚还得发脾气，便就坐下了。 那几个捕快却觉得不合适，犹豫不决。 “坐吧，坐吧！你们不坐回头夫人会生气！”海棠也劝。 捕快们本就不是家仆，如今让坐下也就不客气的落了座。 伙计递来餐单，心中不禁想着这到底是谁家没规矩来的，却也不敢得罪。 “伙计，把你们家拿手菜都上来尝尝，好酒来两壶度数不高的！”肖岚来到这，至今还没喝过酒呢，怕这身子遭不住，还是先来两壶适口的。 “好嘞！”伙计见开了大单，心情也好些，不过依旧对他们主仆一桌这看起来十分不适的场面抱有不满。 好酒好菜上得快，本来还拘谨的几个捕快见肖岚豪爽，也就不拘着了，一时间几人竟然推杯换盏起来。 不过这酒柔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喝着玩，主打一个气氛到位。 这边正喝着愉快，却觉得有人走了过来，众人转头去看。 “哟，孙夫人还真是豪爽，跟家丁都能喝的这么快活，真是一刻都少不了男人呢！怪不得那匪徒那般喜欢你，搂着你逛宅子！” 第51章 问心无愧就好 肖岚掸眼一看，这不就刚才在布料店里领头的那个女子，如今带着几个夫人，竟也来到了这酒楼里。 几个捕快听这难听话，也是坐不住了，几个大掌在桌案一拍，瞬间整个酒楼都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呢！”一个捕快指着范夫人的鼻子，都快戳到那人脸上！ 范夫人看这架势也不怕，竟上前一步昂首过，一巴掌拍开那指着自己的手！ “怎么？几个贱奴还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真当你们孙家无法无天了？” 这觅味轩酒楼，就是范夫人家老爷开的。这是最大的一家总店，别的城里还有几家分号，自然财大气粗！对她来说，孙家无钱无势，依仗的肖家也不过就是商贾世家，有何可惧！更何况她家范老爷还和刘守备私交甚密，还能怕这平头百姓不成？ 捕快一听“贱奴”二字，差点就一巴掌打过去，他们这帮捕快最恨“贱民”“贱奴”二字，这就是戳着他们脊梁骨骂！捕快虽无官职，可在这城中替衙门办事，谁人不敬上三分。如今这妇人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说这么难听，又有几杯酒下肚，自然也没忍住脾气！ “慢着！”肖岚起身，止住了捕快的动作。这夫人如此嚣张，定家里也是有些本事，若是捕快因为自己得罪了她，暴露身份不说，也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夫人，酒楼里来者皆客，旁人如何吃饭喝酒，与你有何关系？”肖岚不怒而威，一旁的食客也向她投去目光，看个热闹。 “我看不惯你，便不想你在这里吃饭！脏了我们家的馆子！”那范夫人步步紧逼向前靠近，捕快们却不让开，将其逼退一步！ 肖岚轻叹一声，请开捕快，与其面对面站着。 “这酒楼是夫人开的？”肖岚环顾四周，周围皆是客，布衣、华服都有。 “哼，怎么？”范夫人趾高气昂的将手往周围一指，“才知道？”她心想这肖岚现下可还敢嚣张？ “这酒楼能做出如此美味，竟有一个这般心胸狭隘的老板娘？我家家丁冒死护主，赶走劫匪，我这做主子的请他们吃一顿好的还要受你这般编排？我知恩图报，不计较身份真诚待人，到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是想用你一张嘴来杀人？” 一旁食客听肖岚说得坦荡，顿时议论纷纷。 “我觉得这孙夫人知恩图报没错，难得有这么好的人了。”一个布衣男子对身边人嘀咕，却是周遭都能听到。 “你看她那样子，怕不是我们付着钱还得说我们不配呢！”又一男子附和道。 “那不一定，怕不是孙夫人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老板娘才这么说的！”一个妇人倒是有不同意见，一时间众说纷纭。 “平常人家范夫人怎会胡说，不都是因为你与那匪徒纠缠不清……”一个身着蓝衣跟在范夫人后头的妇人白眼一翻，好似她真的看到那夜场景！ “你胡扯八道！”海棠怒喝一声，眼泪顺着大大的眼睛就往下落，“你们这些人，都亲眼看了那日场景吗？那匪徒几把大刀架着夫人脖子上，还拿着三岁的小姐做要挟，身为一个母亲，你不乖乖去取钱，难不成还把自己和女儿的命都豁出去？这就是你们说的搂着逛宅子？你们还是不是人！”说完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一把挽着肖岚的胳膊，“夫人，她这是要把你往死里逼啊！” 肖岚看着海棠哭成个泪人，自然也发现周围的人都开始指责范夫人，连刚才一旁还觉得那蓝衣夫人说的有道理的几个人，也表情嫌弃的看着她们。 她不得不佩服海棠这泪失禁的体质，有时候说道理不如装弱者，这办法她在孙家对孙少华也用过。 肖岚将海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海棠的后背，用确保周遭都能听到又温柔的声音安慰道：“算了，我们问心无愧就好……别哭了，我们走……” 说着，肖岚从袖中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三个捕快狠狠瞪着那范夫人一眼，也随着肖岚就要出门。 没想到几桌义愤填膺的看客也骂骂咧咧的丢下银子要走，其中布衣华服皆有。 “这酒楼来不得，吃人的老板娘，可别背后编排我们难听话！” “可不就是！一个女人受这么大委屈，还被她说的如此不堪。那日我去门口看了，一个厨房都烧了！” “我看衙门里来人在里面忙活许久，搬出来不少尸体！简直可怕，要是我早就吓晕了！” “没听说嘛，孙夫人是为了女儿强撑着去取钱哦。她家老爷给匪徒打的要死！这个大家都知道的，有之前孙老爷的诗友去看望过了！” 众人接连从范夫人面前走过，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每个人给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与敌意！ “孙夫人！孙夫人……”一个看似掌柜的人从外头来，伸手拦住肖岚，满脸谄媚。 “怎么，还骂的不够吗？”肖岚故作悲凉，看着来人。 “你们差不多得了！还来劲了啊！”一个路人插了嘴，一时间引起许多人的不满，都指指点点的说着。 “不是的，不是的，是范老爷请你们雅间坐，跟您赔礼道歉。”掌柜指着二楼雅间，门口站着一个看似面相和蔼的有些年岁的男人。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肖岚佯装怒道，拉着海棠就走，几个家丁将那掌柜的一拦，也不给解释的机会，就挤出了人群。 留下了一堆路人骂骂咧咧一阵之后，也四散开了！ 范夫人仿佛吃了哑巴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抬头看到范老爷正盯着自己。 跟着她的夫人们也推脱还有事就走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楼，只剩下寥寥数人。 雅间内，范志行给柳氏夹了菜，“夫人，还没用午膳吧！” “没……没呢……”柳氏嘴上说着，却不敢动筷子。 “吃啊！逛了一上午，腿也累了，嘴也干了，多吃点！”对面人的碗里已经满了，范志行却依然不停地夹着。 “老爷，我知道错了……是那孙家夫人之前在布料店里咄咄逼人，还抢我定下的料子，我才……” “吃！”范志行停下手，盯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冷冷的寒意。 柳氏还想说什么，却不敢再说，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菜塞进嘴里。 碗里的菜吃完，掉落在桌上的还有，范志行依旧冷冷看着她，“吃！”她嘴里已经塞满，眼角也落下泪来，可筷子却不敢停。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声誉……你刚才那通话，可是将我这名声也送出去大半啊！”范志行又开始往她碗里夹菜，见她停下，挥了挥筷子示意她继续。 “老爷，外面人都这么说……不是我……” 范志行摆摆手，“给你范夫人的身份你就忘了自己从哪里来的了？呵……贱奴？” 柳氏一惊，终于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范志行。 “吃光！” 范志行说完，将筷子丢在盘子上，撩开帘子，阔步走了出去！柳氏见人走，松了一口气。 却见掌柜已经站在门口看着他，点头哈腰，“夫人，老爷让小的伺候夫人用膳！” 第52章 你好意思说这话 肖岚搂着海棠肩膀，一路夸赞她有勇有谋。 海棠红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真的哭的，不是装的！” “你那段说的好啊！一下子大家就都同情我们了！”肖岚笑了笑，把糖葫芦递给海棠。 “我不是故意博取他们同情，我是真的就要说那些！那天夫人受了多少委屈，茉莉都跟我说了！那叫搂着吗？那叫掐！肩膀都掐成那样，还给她们说的如此不堪！这些长舌妇都应该下拔舌地狱！”海棠说到这，气愤的咬下一个糖葫芦狠狠嚼着。 三个捕快走在身后，看着这一对主仆，不由得都心生佩服。若是寻常女子，被人那样说闲话，定是已经哭爹喊娘的跑了！孙夫人倒好，说的有理有据，海棠也厉害，说哭就哭，说的也在理！不管结果如何，能当面反驳已是不易，何况还是被那般嚣张的人！ 不是听说之前这孙夫人在孙家都被欺负的不像样子？薛捕头才带着他们去药铺演戏抓人的吗？怎如今看来不像，不仅孙夫人看起来不像能被欺负的，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都厉害的很。 三个人嘀咕商量一下，自己也不能让那个贱妇白骂了，他们也自有整她的办法！ “自有她们拔舌的时候！”肖岚说道，远远就看到李四快步向她走来。 “夫人！”李四肩膀有伤，但腿脚还算利索，为人老实，茉莉喜欢用他。 “怎么？着急忙慌的？” “肖老爷和肖夫人来了！” “这么快！？”肖岚一听，心中大喜，顾不得其他便疾步往家奔去。 ----------------- “父亲、母亲！”肖岚心中全是对父母的期盼，这与自己现代父母长得一模一样的亲人是她如今最最期望见到的人。即便不是现代的灵魂，却依然是自己的父母，这一点就让肖岚十分雀跃。 回到院子的肖岚并没有见到肖老爷和夫人，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人呢？”肖岚看着远处走来的茉莉，茉莉表情有些奇怪。 “又怎么了？”肖岚不解。 “肖老爷和肖夫人在孙老爷屋里！”茉莉说的别别扭扭。 “去他那干嘛？”肖岚一顿，左右一想父母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孙家的遭遇，去看看孙少华也是应该的。 肖岚又匆匆往孙少华那去，走着走着却放慢了脚步。 她对肖家老爷夫人不自觉的就带入了自己对父母的情感，毕竟容貌一样，关系相同。可如今经历颇多，却在这见面的这一刻，不由得细细去想原主与自己父母的关系…… 好在左右细想来，也不过是家教颇严，好似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印象。终又放下心来，加快了步伐。 肖岚许久没来孙少华的屋子，孙少华如今就住在自己的书房里，方便迟雨和小厮连夜照料。 肖家老爷夫人正坐在孙少华床边，肖老爷拉着孙少华的手满脸担忧，肖夫人也是拿着帕子抹泪。 肖岚只觉得奇怪，这进家门不应该先看看自己女儿遭了什么罪，怎么如此关心孙少华？肖岚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拉开，说说这个渣男对自己做过什么！ “父亲，母亲！”肖岚出声，提醒二人自己已经来了，也该关心关心自己了！ 二老回头看她一眼，只轻嗯一声，算作答话。肖岚瞬间皱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贤婿，你受苦了啊！如今这孙家就靠你了，你可得早日康复啊！”肖老爷说的恳切，都快落下泪来！ 肖岚择了一处坐下，只问：“他受什么苦？他受的苦都是自找的！”父母态度不好，肖岚也忍不住抱怨。 “你这是什么话！那夜贤婿遭了老罪，你不贴身伺候，还随意出去闲逛！哪里像个做夫人的！”肖夫人皱着眉头看着肖岚，眼里竟真是充满不悦。 “给他三个人伺候还不够，还要怎么伺候？我还要照顾昕儿呢！我这次出去也是给昕儿做衣裳，不然都没像样衣服见你！”肖岚撇了一眼孙少华，那人也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怒意。 肖老爷看到孙少华对肖岚的眼神，连忙说道：“我这女儿从小骄纵惯了，贤婿多年来也是对她忍让，如今我们回来了，定会好好管教管教，让她当得起这主母，不叫贤婿为难！” “你们疯了？”肖岚再也坐不住，她没想到自己的心心念念的父母竟是这种做派。不为自己女儿着想就罢了，还这般护着那个渣男，只知道指责自己？这就是原主想的家教颇严？ “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对婆母不孝！贤婿能留你至今已经是纵容你了，你还不知悔改，连亲生父母也骂？你何时变成这个样子？”肖老爷指着肖岚的手颤抖不止，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个孙氏差点都要了我的命？还想我给她送葬？我给她请了法师，埋到土里已经是仁至义尽！”肖岚也气的跳脚！她父母从没这般骂过自己，不管自己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回来她爸顶多训诫两句，她妈还得拦着，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你如今不是好好活着？”孙少华竟插了嘴，说了一句叫肖岚只想冲过去扇他巴掌的话！ “你好意思说这句？”肖岚上前两步，指着孙少华！ “我为何不好意思说，你说我母亲害你，你如今好好活着，可我母亲却已经魂归黄土！你身为儿媳不仅不给她守夜办丧，头七没过就给她草草埋了……你简直……”孙少华猛然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丝丝腥红…… 肖岚看他那样，毫无同情，只觉得这人应该在那日被人踢死算了！如今是想在这给他母亲洗刷冤屈了？想在肖家老爷夫人面前告自己的状？ “你放屁！”这对父母的到来没有给肖岚带来一丝安慰，甚至将肖岚的理智逼的不剩一点！“你有脸说这话？她使唤于妈妈那个老太婆给我喂毒药的事你都闭口不提了？你们让我在院子里不死不活的你也不提了？你那个通房丫头把昕儿烫的皮肉都掉了你也不提了？” “啪”的一声脆响！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肖岚捂着脸怔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来…… 第53章 对您挺好的 肖岚的脑子里不管如何搜寻，都搜寻不到原主对父母不好的记忆。那些过往只有父母的苦口婆心和细心教导…… 但是肖岚不信！不信这原主与父母的关系真的如同她记忆中那样平平无奇！自己在刚才说出了自己在孙家的种种遭遇，肖夫人的这一巴掌没打在孙少华的脸上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她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肖岚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是对父母期望太高，所以现如今一巴掌将她挥到了地底。更要命的是，这二人的长相与自己的爸妈真的是一模一样，可却在做着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情。 她不再说话，就这么捂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茉莉和海棠以及徐妈妈都在那里等着她。 她没进屋，不想让昕儿看到自己这般落寞的样子，就在院子里随便坐下了。 “夫人……没事吧。”徐妈妈递来热茶，肖岚却没接。 她回头看徐妈妈和茉莉，愣愣的问道：“他们以前就这样吗？” “哪样？”茉莉看出肖岚的不对劲，徐妈妈也看到她脸上的红肿。 这一巴掌打的狠，肖岚甚至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不喜欢……我……” 徐妈妈因肖岚悲凉的眼神感到心疼，“没有，老爷夫人也是为你好！怕孙老爷回头记恨你！不孝这一项，是可以休妻的！”徐妈妈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当时她也劝过肖岚，孙老夫人的丧事还是要办的体面，不可随便，可肖岚不听。她知道肖岚因孙老夫人受的罪，也是不便再劝。 “怎么不喜欢，不是对您挺好的，当初您的嫁妆可是震惊了全城，若是不喜欢，怎么会给这么多！”茉莉也安慰，说的却是心虚。 茉莉从小就跟着肖岚，她知道肖老爷和肖夫人对肖岚好不好。肖岚是二人的独女，若说不好，是不可能的。可是管教严苛，事事强硬，才将肖岚养成了那般懦弱又别扭的性子。 “光给钱就是好？我记得他们对我很严格！”肖岚渐渐平复了心情。 “是的，肖老爷和夫人就您这么一个独生女，自然处处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严格培养您的。您在家中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也请了女先生教您读书写字。奴婢也是觉得他们或许是担心孙老爷利用这事儿难为您，才做给她看的。”茉莉又是一番劝慰，可是肖岚却不信。 父母眼里真真切切的埋怨她是看的到的。她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刚刚又当面挑明了孙家的所作所为，可到现在原主的父母都没跟过来问过一句，还在孙少华的屋子里絮絮叨叨！这不是正常父母该做的事啊！他们甚至不如那天李大夫来时的急切和担忧…… 正在此时，门外小厮来说，布料店的老板带着两个师傅上门，肖岚虽然无甚多心情，但是自己定的时间，也不好赶别人走，便就请人进来了。 顺便喊来了方晴晴，小青和小白一道来！ 三个人被人领着来了屋子里，帮着一帮女子都量了尺寸，那师傅给昕儿量尺寸时，看到昕儿肚兜下的伤口，那手都颤抖，直呼“可怜的女娃！”她以为昕儿的伤口是那日劫匪留下的伤口。众人也并未解释。 料子也带来不少，几个人挑选着花色，你一句我一句的，竟让肖岚心情略略好些。 肖岚看着她们，瞬间觉得这些人或许才是自己在这里的“家人”。 直到料子都选完了，肖老爷和夫人都没来院子里看看肖岚和自己的外孙女！ 首饰店的掌柜的和伙计亲自带了不少首饰来，肖岚没挑，全都要了。当掌柜的出门时，肖岚终于看到父母远远走来，脸色难看。 肖老爷和夫人进了屋，见着一桌子首饰还未收整，并未多言。转头看着一旁走来的昕儿，脸色略微好转些。 “给外祖父、外祖母问安！”昕儿一向是懂礼数的，见人都知道喊人。这外祖父外祖母她没见过，但是徐妈妈老早就教她了，要这么喊的。 “昕儿乖……”肖夫人蹲下就要去抱昕儿，却被肖岚一把拦住。 “她有伤，未愈，不能这样抱！” “什么伤这么严重，抱都不能抱？”肖夫人瞬间拉下脸来，横了肖岚一眼。 “我刚才在孙少华那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孙少华的通房丫头用开水烫的！”肖岚气不过，说得难听，转头将昕儿推出屋子去，叫海棠带走。 “我看看！烫成什么样！”肖老爷伸手拉住昕儿。 这一拉，竟撕扯到昕儿的伤口，昕儿眉头一皱，眼眶便红了，却忍着不哭，小手扒拉着自己的扣子，却解不开！ 海棠连忙去帮忙，肖岚正准备去拉开肖老爷，肖老爷已经松了手，坐到了屋里的座上。 肖岚并不喜欢让昕儿经历一些不好的场面，她小小年纪已经受了太多苦。可是如今她却任由海棠解了她的扣子，她想真真切切的看看，这原主的父母，这与自己爸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有没有儿女心！ 昕儿的伤口已经结痂，暗色的伤口显得难看，肖夫人上前细细看着，眼里有些心疼，却又多有埋怨，最后转为嫌弃。 肖岚叫海棠把昕儿带下去，叫旁人离开，方晴晴觉得气氛不对，不愿走，可自己这个身份留下也是惹事，就躲在了屋子外头。徐妈妈也不愿走，留在了肖岚身后。 “昕儿如今这样，可有药能治好？”肖夫人也先说了话。 “留疤是肯定的！”肖岚口气不是很好，看肖夫人的眼神也不客气。 “你不必这般对我发脾气，这孩子是你亲生的，你这个做母亲的都照顾不周，只能怪你自己无能！”肖夫人看了一眼徐妈妈，“徐妈妈，我叫你陪着来照顾小姐，就照顾成了这个样子？” “夫人，这孙家吃人不吐骨头，那孙老夫人纵容自己的婆子对夫人苛待至极，生病了不给医，还当着老奴的面给夫人捏着嘴喂毒啊！”徐妈妈回忆起这事儿来，就浑身难受，胸口发闷，眼眶通红的看着曾经的老爷夫人，试图向他们披露孙家的魔鬼行径。 “岚儿，你身为当家主母，竟然连婆母都伺候不好！让人家嫌弃你到这个地步？”肖夫人满眼惊诧，仿佛徐妈妈说的是肖岚伙同徐妈妈给孙氏喂毒一般！ 第54章 想通了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肖岚对于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没有惊讶，但是她如何努力也抑制不了浑身的颤抖。 她总是会将这对父母的脸和自己爸妈的脸重合在一起，总是会带入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情感，让她愤恨难忍！ “她只想要我的钱！”肖岚尽量镇定的说出该说的话，可声音却像刚才秋风吹落的落叶一样飘飘荡荡。 “她是你的婆母，你孝敬她是应该的！你若是能百般顺从，孝顺她，敬她，她能那般对你？少华刚才也说了，他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不该咄咄逼人！他能修书给我们，亲自请我们回来过中秋，就说明他问心无愧！若真有鬼，岂会如此？”肖夫人说的头头是道，肖岚若非是自己体验的那些生死存亡之际的痛楚，她都要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对！ “他拿着我的钱，养着妾！还要娶花魁！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我气死了也是我的错？他在我刚入门半年，带回来两岁的儿子这也是我的错？他明知道家里的刁奴仗着那老太婆做靠山，处处置我于死地，这也是我的错？你若不信，那制毒的大夫如今还在县衙大牢关着！”肖岚本是坐在二人对面，如今气的已经站直了身子，她握着徐妈妈的手，手指捏的惨白。 “你报官了？！”肖老爷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大响。 肖岚这一天，所有的难以置信都送给了眼前的两个人！这重点抓的是什么？是报官的事吗？不该是自己差点被毒死？他们把她养这么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干的什么糊涂事！你可知我进城来，一路都听到这外头说你的风言风语。那说的是什么？那说的都是什么！什么匪徒搂着你逛宅子！什么你与匪徒勾结谋害孙家！你让我们肖家还有没有脸做人了！”肖老爷拿着茶盏就砸到肖岚身上，滚烫的热茶在肖岚的裙摆铺开，却难以烫热她的冰凉。 徐妈妈连忙将她向后拉，不怕烫也不怕那碎瓷，急着就给肖岚拍干净。她这一拍，却将肖岚的眼泪拍了下来。肖岚能感到徐妈妈对自己的担忧，可面前的二人对自己……不，是对原主的生死毫不在意。 原主经历的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原主不够好，如今原主只要没死的站在这里，之前孙家对她做过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 她替原主悲哀！她替那个死去的肖岚悲哀！怪不得肖岚这千金大小姐能给养成这么懦弱别扭的性子，这两个老家伙养什么不得养变态了！ 肖岚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泪，她不愿意在这两个混玩意面前流泪！不再如之前的复杂，她心中那对亲情的渴望至此消失殆尽，至少在这里是没有了！ 她可以被骂，她可以被打！但是她不可以被PUA！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老就别忙活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回你们的肖宅去吧！”肖岚侧身一站，做了送客的手势。 “当初就不该独独养你一个！”肖夫人起了身，盯着肖岚的眼睛里全是失望！ 肖岚不懂，明明失望的是自己，这肖夫人凭什么对自己失望！ “你当我们想回来管你？你可知，若是少华以此为借口，将你休了你以后该怎么活？难道我们这般为你打算，还打算错了？”肖老爷却未起身，依旧坐着，他似乎是忍下怒气来，努力平复着与肖岚说话。 肖岚看着他那样子，并不觉得半分感动，只觉得如今是又想换个套路给自己洗脑。 “他若是休了我，我不是还有你们吗？难不成肖家这偌大的产业，养不起我这个独女？”肖岚故作云淡风轻的态度，嘴角笑意若有似无，眼睛却紧紧盯着肖老爷等他回话！ “你一个女儿家，被夫家以不孝的名义休了，你在这世上还有脸做人？还有脸回娘家叫双亲养你？”肖夫人上前指着肖岚的肩膀，那手指力道戳的肖岚生疼！ “我为什么没脸，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老太婆如今是被那劫匪一刀杀了！若是我来杀，我得多砍她几刀，再烧了才解恨！”肖岚也是豁出去了，她拍掉肖夫人戳在自己身上的手，向前站了一步，横在肖老爷和肖夫人中间。 “现在孙少华不是要考虑休不休我的事情！是我考虑什么时候高高兴兴的休了他的事情！本来我是想请你们回来，肖家孙家都留点脸面，和和气气的将这件事解决了！现在，我不愿意了！我就要将这个事儿闹大！闹得越大越好！谁都别有脸！人证我有，物证我也有！他们孙家谋害儿媳，试图霸占我的嫁妆，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肖岚昂着头，看着二人的眼神里多是不屑与讥讽！肖家二老的表情如今在肖岚看来简直可笑的要命，那种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样子，叫她无比的畅快！ “岚儿，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肖老爷竟然落下泪来，肖夫人也是摇头后退至桌边，似站都站不住。 徐妈妈又去扶肖夫人，却被肖夫人猛的推开。 “滚！你个没用的老奴，肖岚都被你给带坏了！若不是你不好好伺候着，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疯样子！”肖夫人说了不解气，还要上手去打徐妈妈。这是徐妈妈的老主子，徐妈妈连躲都不躲！ 方晴晴终于在门外听不下去，冲进来的时候，正好帮徐妈妈挡下了一巴掌。 “你们是怎么当爹妈的！女儿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竟然还说是她的错？难道在你们的眼里，你的女儿做什么都是错？”方晴晴挨了一巴掌在背上，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刚才她在外面听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进来拿椅子砸了这两个老妖怪！ “岚儿，我再问你一句，你真要做这个傻事？”肖老爷绕过肖岚，看都未看她一眼！ 肖岚不屑回答，不再说话。肖老爷和肖夫人也不再说，就这么出了门去！ 肖岚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终是瘫坐在地上。她现在想来，当初那个于婆子想要毒死她，她都没刚才这般绝望过…… 她本想着不如就这样养着那瘫在床上的孙少华，过她一人独大的日子也行！ 不过，好在她想通了！ “茉莉，找两个家丁，把翠珠给我带来！” 第55章 告谁？ 城外深山里，有一座十分隐蔽的院子，若非深入山林，恐怕难以发现。院子中间有一块不小的空地，里头摆放了不少石担、石锁之类的重物，也有些木人桩这种练拳脚的物件。 只见一个男人，拿着石锁仿若玩物，在手上一通操练，竟面色不改，气息沉稳。 “刘大哥！好力道啊！” 刘虎瞄了一眼来人，是刘宇身边的护卫，“怎么，大哥没来？” “如今那衙门盯得紧，刘大人不好来见你，特叫小的来问问，刘大哥有没有要交待我们去办的。” 刘虎的石锁借力一扔，便丢在了护卫脚边，那护卫连忙退了三步，陪着笑脸，“这功夫小的几辈子都赶不上！” “他想让我干什么就直说，别拿那官腔！”刘虎对于护卫的到来不意外，左右不过是他亲哥刘宇要交待他些什么。 “不敢，不敢！刘大人担心那日有人看了大哥您的模样，那县令又不上道，回头拿着画像到处找您，怕您过得不惬意了！”护卫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旁边桌子上的茶壶给刘虎倒了一杯递过去。 “那天看到我的多了，不过应该没人敢去衙门画像！”刘虎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日街上与肖岚贴身说话的场景。 “可毕竟留着是祸根，该除还是要除的！”护卫又给刘虎满了一杯。 “你告诉我大哥，现在孙家有人盯着，不好动手！我在那孙家身上摔这么大跟头，不是死几个婆子管家就能解气的！”刘虎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没半分怒意。 他跟着他亲大哥做事，他大哥做明的官，他做暗的贼！他在官道打家劫舍，他大哥再出面剿匪，随便抓几个过路客交差，得的是官家的奖赏，二人挣的盆满钵满。 约莫十多天前，刘虎带着兄弟夜里喝完酒回院子，路边看到一辆马车正在上人，那马车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用的，便就准备顺路劫了。 谁知道里头是一个大肚婆还有一个男人，身上竟有百十两银子。那女的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又哭又喊，一个兄弟大刀一挥就给送走了。男的不过是个家奴，说家中还有更多的钱财，只要能留他一命，就能带他去取！ 这才有了后面跟着他到了孙家，准备跟着王允说的那老头和老婆子里应外合挣上一笔。毕竟，他们也是听说了当年肖家嫁女儿的嫁妆可是铺了一长街！ 可惜当日那婆子已经不管钥匙了，钱没拿到还折损了不少兄弟！ 也罢，他不差那些钱，更不差跟着自己的兄弟。 如今他就满心满眼的想着怎么能给那个孙夫人虏来，可是又觉得若是用强的，以那女人处事的做派恐怕不能从。 “好……好，大人向来放心大哥您的！还要跟您说一声，就是那官刀咱们暂时就不用了，耍耍别的趁手的也行！大哥这般好武艺，空手白刃也无人能敌！” “知道了！孙家人我自己解决，你们谁要是自作主张，我可没你们的刘大人好说话！”刘虎扫了护卫一眼，护卫连忙点头应下。 “不会，不会！” ----------------- 苏泽看着院子里的三具尸体，眉头紧锁，未言一句。 刘宇走到他身后，“这些铁匠，收了人的的钱财，偷偷按照别人拿来的图纸，就做了那些个长刀！”铁铺不可随意锻造这等杀人刀具，没有文书证明属于私造！ 他拍了拍苏泽的肩头，言语中多是无奈，“我带人去查看时，这三人做贼心虚，转身就跑…我手下都是军中练家子，手上没个松紧，就这么给杀了！不过从他们屋里头搜出了图纸和不少银子。” 赵捕快在一旁欲言又止，这几日跟着刘宇，他确实带人在各个铁匠铺里都看了，不知怎的就盯上了这家。还不等他回来禀报，这就送来了尸首……所谓人赃俱获！ 苏泽知道这不过是刘宇找来的替罪羊，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刘守备办案神速，下官佩服！如今这铁匠已死，也没了人证，恐怕这劫匪就更难抓了！” “哦？难不成孙家没一个人看到匪首的样子？”刘宇眼里有些许嘲讽。他这几日趁着苏泽盯着自己，已经派人跟刘虎接触过，那边的意思是那孙夫人应该不会来衙门画像，那孙老爷是个怂货，定也不敢随意指认。孙家主子都不吱声，那群丫鬟家丁，自然也不敢多嘴！ 如今刘虎那除了折了几个弟兄，倒也没什么危险了！ 不过，以他来看，还是防范于未然，找机会通通让他们彻底闭嘴了最好。 最近这苏县令派了几个捕快冒充家丁呆在孙家，想必也是为了以防他们灭了人证。 只是不知道刘虎那小子打了什么主意，还不让自己动手。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个人都没看到劫匪的模样，恐怕只是害怕报复不敢说。等下官细细审来，定能问出个一二！”苏泽说完，就招手唤来赵捕快。 “去，把孙家那夜与劫匪有过接触的都给我喊来！” “是！”赵捕快得令就要往外去，刘宇伸手要拦都没拦住。 “其实不光是孙家人，那夜下官也见到了匪首的样子……”苏泽垂首沉思，似有难言之隐。 “你？”刘宇并不知道苏泽也见到过刘虎，刘虎只说有个弓箭手与他对峙了一会，难不成苏泽就是那弓箭手？ “那苏大人之前为何不说……”他紧紧盯着苏泽，深怕遗漏了他脸上任何表露出来的信息。 “那不是……” “苏大人！门外有孙家丫鬟求见，说是要状告孙家老夫人！还有她身边的于妈妈，还要告牢里之前百病除药铺的王大夫！”一个衙役从外头匆匆走来，没给苏泽把话说完的机会。 “告谁？”崔师爷错愕，愣愣转头看向苏泽。 刘宇虽不知什么管家大夫的，但是那孙老夫人已经死了的事情全城皆知…… 他还想再问什么，苏泽却已经跟着那衙役疾步出了院子。 第56章 这么不要脸？ “刘大人，恐怕苏大人如今没法跟您细说了，要不您先回，回头小的让大人亲自登门与您细说？”崔师爷一副恭敬模样，说起话来唯唯诺诺的，深怕惹了刘守备不高兴。 刘宇瞥他一眼，“不必！”说罢，也阔步出了衙门。 “你到底是何用意！即便有再大冤屈，状告几个死人还有何意义？”苏泽不解，他细细打量了这叫翠珠的丫鬟，模样俊俏，白白净净，衣衫也整洁，不像个普通丫头。 “有！请大人升堂，奴婢可与王志当面对质！”翠珠声音不大，眼神里却坚定。 “可有人逼迫你来？”苏泽觉得翠珠这个时间出现来状告几个死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转念想到薛五说的肖岚在孙家的遭遇又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些缘由。或许是肖岚逼她前来告状，否则就做出对这丫鬟不利的事情？可见那日她不仅对自己女儿关心，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十分上心，能让那般机灵的丫鬟冒死相救，平时定不是苛责下人之人。 翠珠摇头，“没人逼迫奴婢，只是奴婢前些日子受了伤，不能出门，直到今日刚刚能走，便匆匆来告，即便他们已经死了，可做过的事不能不算。” “你可知道，如今死无对证，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有答案，告到最后或许只会不了了之！”崔师爷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翠珠，那人衣衫整洁，可在脖子裸露的些许皮肤上，有些狰狞的伤口，还结痂未愈。 “请大人升堂！”翠珠不再多言，跪地叩拜大呼，引得一旁的路人纷纷围观。 苏泽看着慢慢围观的众人，突然想到了近日街上传的流言，皆是对肖岚不利。他想管，却没有由头，他甚至不知道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知道越传越不堪。 前些日子，那觅味轩的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只说是那老板娘把肖岚说得掩面哭泣跑回了宅子。好在捕快传回话来说她无事，没有寻短见的意思，他这才……不是，薛五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天天再在他面前念叨肖岚可怜。 或许…… “那你便在此等着吧，本官去换官服，即刻升堂！不过本官要提醒你，公堂之上，若有虚言，可是有大刑伺候！” “奴婢不敢！” 县衙门槛处摆了围栏，围观的人已经把那里堵得是水泄不通。苏泽身着官服，惊堂木一声大响，众人便静了下来！ “堂下何人！”苏泽平时声如温玉，一到公堂之上便中气十足。 “奴婢是孙家的丫鬟，名叫翠珠！” “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奴婢要告孙家已逝的老夫人，指派贴身婆子于氏伙同百病除的王大夫，给孙家主母肖氏下毒！”翠珠字字清楚，叫身后围观百姓惊掉了下巴，一时间议论纷纷。 苏泽的惊堂木拍了三下才叫众人安静下来。 “你并未苦主，为何是你来告？孙家主母肖氏派你来的？”苏泽知道那件事儿，薛五说过，可如今从旁的人证口中听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回大人，是奴婢自己来的！夫人是孙家的主母，状告自己的婆母实属大逆不道，她有委屈不能说，奴婢替她说！” 翠珠此次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虽不甘心为肖岚所用，可肖岚如今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得不从。 就如肖岚说的，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毁了，即便是用个各种药敷，如今已经不能弯折，不会有人家愿意买自己去做工。自己的身子已破，也不会有人会买自己做妾，若是被人牙子卖去那破窑子，自己真是生不如死。 她如今只希望肖岚能说到做到，信守承诺！ “你为何如此维护肖氏！” “那日劫匪冲进家里，是夫人拿全部家产护下了奴婢，若非是夫人主动打开库房，那匪徒的刀，第一个砍的就是奴婢的脑袋！” 全场哗然…… “即便你如此说，本官也要请肖氏到公堂之上。”苏泽看着翠珠，这丫鬟不像是能任人摆布的模样，她跪拜之时一只手臂有异样，他也不得不问。 “你手上有伤？”苏泽抬手招来一名衙役，命他去请肖岚，又继续问了翠珠话。 “回大人，奴婢手上有烫伤，很严重，不能弯折，跪拜时礼数不周，望大人见谅！” “哪来的伤？” “是孙老爷烫的！” 众人又是惊诧，这么漂亮的丫鬟，为何会狠心烫伤？ “失手？” “惩戒！” “什么事？” “因为奴婢要状告孙老夫人！孙老爷不允！” …… 外面的围观群众又忍不住了。 “这孙家不得了啊！之前就听说那孙夫人被折磨的不像样，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孙夫人要伙同匪徒杀了那孙老太婆，要我我也杀！” “也没说就是孙夫人跟匪徒勾结，那都是听人说的！不确定的！要是真跟匪徒勾结，就这苏县令这样子，不得早就抓了！” “这倒是，这苏大人厉害，一晚上杀了十几个匪徒，都杀光了！” “没吧……还有跑掉的吧！那个跟孙夫人有一腿的匪首是不是跑了？” “我看你就扯吧！孙夫人跟匪首那是那个觅味轩的老板娘胡扯的！” “不是那家洗衣房的婆娘说的吗？” “不是的，是那个觅味轩的老板娘跟孙夫人抢料子没抢赢，银子没带够，就随便编排别人！” “这么不要脸？” 外面人的声音不小，自认为不过是嘀嘀咕咕，实则全都传到了苏泽耳朵里。如今苏泽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这肖岚为何偏偏要让这丫鬟来状告几个死人。 衙役赶到孙家的时候，肖岚并不在，不过在衙役出去没多久，肖岚带着徐妈妈、茉莉和方晴晴，已经来到了衙门口。衙役听肖岚自报家门，只觉得刚才出去的衙役莫不是飞毛腿？ “民妇拜见大人！”说着就要跪拜，却是腿一软，扶住了身边陪着的徐妈妈。 “大人勿怪，民妇身体不适……”说着假意还要跪。 苏泽见她装模作样，心知她并不想跪自己，就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草草行的礼，以及在她家门口道谢时，那匆匆一晃的欠身。 “来人，给孙夫人搬个凳子！”即便知道她是装的，苏泽也懒得跟她计较，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多谢大人！”肖岚也不客气，就这么坐了下来。 “夫人来的很快啊，恐怕衙役还没到孙家，夫人就自己来了！” “回大人，民妇是得知家中的丫鬟自作主张，便赶来了！” “自作主张？也就是说这翠珠不是你派来的？” “大人……”翠珠正要说话，解释自己刚刚自己就已经说了不是肖岚派来的，苏泽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本官再问你家夫人话，切莫随意插嘴！” “大人，民妇若是派她来，还何还苦匆匆赶来，不如等她把话说完再来！” “你觉得她应该会说什么？”苏泽看她，她虽身子柔柔弱弱的模样，坐着凳子还要依靠着那婆子。可她的眼里却透着精明，明明亮亮的望着自己。 “她会说些民妇不能言的，也不敢言的！”肖岚轻轻一句带过，也不管苏泽听到没有。 “如今民妇家中遭难，实在无心应对旁的事情，告和不告已经没有区别了！” “本官问你，你这丫鬟翠珠说，你婆母指使家奴于氏和那王志给你下毒，可真有此事？”苏泽厉声问道，声音颇具威严！ “孙夫人，我提醒一句，在公堂之上若有虚言，即便你身体再不济，也得受刑！”这话，是崔师爷递出来的，苏泽瞄他一眼，附和了一句。 “如实说来！” “民妇……苏大人何必为难民妇……我若说了，可就犯了七出之罪！您是要逼死民妇啊！”肖岚句句悲切，叫众人听得无不心生怜悯！ “你不敢在公堂说谎，也不敢说下毒之事是假，那就是确有此事！”苏泽惊堂木一拍，惊得围观群主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就一个激灵。 “来人！把王志带上来！” 第57章 没毒死 要说这个王志，如今也已经狼狈的不像个人样。眼窝深凹，两眼无神，走起路来磕磕绊绊。 “叩见大人！”他向前一扑，似是一点力气也没。 其实县衙由秉公执法的苏泽管着，并没有私自用刑屈打成招的习气。只能说这王志招惹的是不该招惹的。 薛五看似老实，实则小心眼也有一些。隔三差五的坐在王志面前，就这么摆弄着各种沾着血的刑具，也不多言。王志跪下磕头都赶不走这个如活阎王一般可怖的捕头，他已经许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王志，孙家丫鬟翠珠状告你受孙家前老夫人孙氏指使，伙同于氏毒害孙家主母肖氏，可有此事！” 苏泽说的这句话当中，涉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精神不济的王志反应了许久才愣愣抬头，看着苏泽一言不发，眼里满是疑惑。 他虽关在牢里，可是薛五早就告诉了他孙老夫人、于妈妈和他堂叔都已经被劫匪杀了，如今这状告的一堆人里就他一个活人了！ “什么？谁告？”王志不解的转过头向一边看，当看清翠珠和肖岚的脸时，他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得跳了出来！ “告谁？我没害人！我没害人！那药毒不死人啊！这孙夫人不还活着在吗？没毒死啊！”王志连连后退，却突然顿住，眼神空洞盯着地上，“不是……不是……”他猛然抬头，跪向苏泽，“我没毒人！那是老鼠药！” ----------------- 围观群众瞬间炸锅…… “听到没？他说没毒死！”方晴晴混在人堆里说了一句。 “上次审他我就在！那药毒死了一匹马他都肯定的说毒不死人！” “那不就是拿孙夫人试过药了才这么说的呗！”茉莉也添了一句。 “这都不用审问，还没用刑自己就招了！” “这苏大人本事也太大了！” “我看你就是看苏大人长得好看，没话瞎夸！这关苏大人什么事，这王志缺德事干多了，看到债主来了自己吓的就招了！” “我就看苏大人长得好看！还不让说啊！我就夸他有本事！可惜，他也不喜欢喝酒听曲什么的……” “我喜欢听……” “你闭嘴吧，就你这模样也配……” “骂谁呢你！” “这人没毒死也能治罪吗？”方晴晴拉回了众人思路。 “没毒死那是人家命大，那药丸子那么厉害，就是奔着毒死去的啊！”路人瞥了她一眼，愤愤道。 ----------------- 那惊堂木在苏泽手上也是受了罪了，一次拍的比一次狠！ “王志，公堂之上所说的所有话，都有师爷一一记下。你刚才明明说了‘没毒死’……” “大人，没毒，那不是的！那是老鼠药，没给人吃过，我没做过给人吃的毒药！”王志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啊！” “翠珠，你是如何知道王志他们一众的罪行？”苏泽不再问王志，转而向翠珠，余光却时不时瞄着肖岚。 肖岚看着王志的眼神多有嘲讽之意，她嘴角无意识的向上勾了勾，似在笑王志不打自招。也是，一个敢在拿刀劫匪的身上耍阴招的女子，这种小场面或许早就见多了。 都说这些大户人家水深，却没想到孙家的水有这么深。 “因为那日奴婢也在！” “你也在场？” “是，奴婢是于妈妈的外甥女，于妈妈对奴婢颇为信任，那日带了奴婢、王大夫，还有一个厨房的婆子，那婆子也已经烧死了！” “为何下毒要这么多人？” “孙老夫人是叫于妈妈在夫人的药里做手脚，毕竟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左右熬不过几天就死了。可于妈妈之前与夫人有过三两句话的口头之争，就一定要在死前让夫人不痛快……所以于妈妈叫王大夫费心做了一种药丸，这种药丸吃下后，就能三天之内暴毙而亡，仵作来了也只能查出是急症，查不出毒来！王大夫当时还收了于妈妈一锭金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大人……”王志哭喊着要去堵翠珠的嘴，两个手快的衙役一把就将他按在地上，“不是的……大人，她胡说！我没收金子！”一团白布塞进了王志的嘴里。 “你继续说完！”苏泽看他一眼，按着惊堂木，不自觉的使下力道，按得骨节发白。这王志独独只辩白了没收金子！ “奴婢当日亲眼看着于妈妈当着王大夫和厨房婆子的面，捏开了夫人的嘴，将那药灌下去一把！奴婢当时吓的就跑出屋子在门口呆着不敢进去……”翠珠说到这，磕头跪拜苏泽，“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鉴！” 苏泽没看翠珠，眼里只有靠在徐妈妈怀中的肖岚。肖岚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并不清明，可苏泽分明看到她捏着徐妈妈的衣袖的手，微微颤抖。也就是此时，肖岚抬起头来，与苏泽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肖岚的目光里透着恨意，这个恨意是因为翠珠的诉说让她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也带着审视，她在审视这个高高在上的苏县令，对这种事情会作何言论。 苏泽眼神在对上肖岚时闪躲开了，不知为何他有点心虚，好似他作为父母官任由这种事情在自己所辖范围内发生，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救她救迟了，不能替她早早做主！ “那药是剧毒，吃下去一把如今为何还能在此坐着？你莫要因为死无对证就信口雌黄！”虽然心中多有愤恨，但明面上的疑点，苏泽定是要问个清楚。 “那是因为于妈妈过于嚣张，喂了药后，转身就走了！留下奴婢打扫屋子，将散落的药丸收集干净，以免留下证据。就是这个时候，夫人将药丸抠吐了出来，奴婢见她可怜，也没将此事说出去。可是即便是灌了一壶水也没能吐干净，之后夫人在家中昏迷了四天才醒……”这些答案中的真真假假，都是肖岚想好告诉翠珠的。 “你是于氏的外甥女，你为何会护着这与你姨母作对的人！” “姨母只是利用奴婢罢了，她不顾奴婢拒绝，硬逼着奴婢去做了通房丫头！” 王志在一边想说什么却被衙役塞着嘴。 苏泽看他一眼，抬手示意衙役让他说话，他才终于喘过气来。 “咳咳……咳……大人，我没收金子，我没收金子，她在屋子里呆着，我是第一个出去的！没当着我面……不是……”王志至此瘫坐在地，只顾着争辩着翠珠口中的谎言。 第58章 全招了 围观群众之中…… “听到没，他只说他没收金子，没否定是那个于氏叫他做的药！”方晴晴说了一句。 “是哎，他还说是他第一个跑出去的，那他就是在场咯！”茉莉也顺势接了一句！ “这王志全招了啊！”方晴晴故作惊讶。 “什么意思？”有好事之人凑过来问。 “就是情急之下只会辩解自己没做过的事儿，做过的事就忽略了啊！”茉莉解释道。 “你厉害啊！”方晴晴附和。 “我经常看书，书上说的……”茉莉偷笑。 “什么书……” “回头你去我那我给你看看。” “也借我看看呗。”众人都好奇。 ----------------- “翠珠，你说言与王志所言有出入！收不收金子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苏泽指出疑点。 “奴婢听于妈妈说的，若不属实，定是于妈妈诓骗了奴婢！”翠珠不急不慢，已有对应。 死无对证在这里，真是用到了极致！ “那你与王志谁先出的屋子！” “奴婢当时见于妈妈进门就辱骂夫人，还逼着夫人自己服毒，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不轻，慌忙就逃出门去，躲在门口，或许是没注意王志跟出来！。” “为何不逃走喊人？” “奴婢在家里都仰仗于妈妈，不敢跑！” “那为何如今又要告！” “奴婢自那日起，日日夜不能寐，更是梦魇作祟，痛苦不堪！之后夫人醒后，并未迁怒于我，更是谢谢奴婢当时没有将她把药吐了的事说出去！奴婢良心过不去…” “孙夫人，翠珠所说之事中，除了你不能言的孙老夫人指使这事以外，其他是否句句属实？”苏泽终于不得不再次看向肖岚。此时肖岚眼里的愤恨已经消失，多的是悲凉凄苦，可却不显得真实。 “于氏是否给王大夫金子我也不知，其余的……”肖岚投向徐妈妈的眼里多是询问之意，在众人看来，这可怜的夫人全靠这陪着的婆子给予精神支持才能依然坐在这里，回顾那可怕的场景。 徐妈妈对她点点头，眼里满是心疼，她声音颤颤巍巍又坚定，“夫人，这事可以说的，我们不说孙老夫人的事，婆子和这害人命的王志您可以说的！” “……王志当时说了一句‘医者父母心’便出门走了！于妈妈喂我毒时，他确实不在。”肖岚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勇气，“其他的句句属实！若不是翠珠当时留我一命，如今我早已经坟头三尺草了！” “好一句医者父母心！”苏泽声音低沉，似是压着怒气。 围观群众又是议论纷纷，这次苏泽的惊堂木拍的更狠了！崔师爷看了一眼苏泽，觉得这木头回头要多备几个了！ “大人！这是当日奴婢留下的药丸，可与王志的做比对！”翠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里头包着几粒药丸。 肖岚看着那药丸，因为在怀里揣着已经微微融化了些。这是她在苏醒之后，在屋子里头寻遍了才找到遗落的。 王志如今已经回过神来，知道刚才翠珠话里话外的假话都是在挖坑给自己跳，如今他只能求一个不死的罪名！毕竟他没有拿药往孙夫人嘴里塞，甚至当时第一个走的真的是他！ “大人！大人！我招！我全招！”王志向前扑过去，又被衙役拉回来，老实跪在堂下，鼻涕眼泪一把，囫囵用袖子抹去。 他如今是清楚了，这翠珠能在这里帮着孙夫人告状，只能说明翠珠已经彻底反水了，孙夫人也是将她收为自己人，否则不会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把罪名撇干净！他见过翠珠好几次，翠珠当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一副马上就要当小娘的样子。看来如今于妈妈和王管家死了，翠珠在孙老爷那也过不下去了，只能投靠如今这个真正的当家主母了！ “说！” “是于妈妈找我买老鼠药，我就给了她这个药丸，我没想到药效……” “给我打二十大板再回话！”苏泽说着就要拿签子，吓得王志眼珠子直转也憋不出别的话来。 “我错了，我错了大人！我说，我说……” 这回，王志头也不敢抬，终于说了实话。 “王管家是我表叔，他给我安排了百病除药铺的问诊差事，也顺道将孙家的家医给我当！我刚开始干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于妈妈就跟我说，孙老夫人看不上现在的孙夫人，叫我给孙夫人的药里别放贵重药材，就这么拖着就行！” “你身为医者，竟能答应如此荒唐事？”苏泽气的手指冰冷，他不敢想，一个女子嫁入夫家，却遭婆母算计，这该如何过日子？ “我……” “说！” “后来就……本来孙夫人得的是心病，每日忧思过度，有几日高热不退都已经不行了。可不知怎的又活过来了，于妈妈就说老夫人受了夫人气，要给她点厉害看看，就逼着我给她制作了这个药，可是真的不是当面我面喂的……真的大人！我没看到他们怎么……怎么折磨孙夫人的……”王志说这话的时候，感受到了身边的视线，他余光瞄过去觉得是肖岚在看他，他又连忙低下头，眼里流进了额头的汗，怎么也睁不开。 “若你说的句句属实，就在这口供上签字画押吧！”崔师爷应了苏泽的令，拿着口供红笔过去。 王志看着那口供半天下不了笔，“大人……这怎么判……” “口供若认，就签字画押！”崔师爷扯了他一把，终于王志将字签上。 “如今，于氏伙同王志毒害你的事已经清楚，可孙老夫人指使这一说，已经死无对证！这丫鬟刚才还说孙家老爷孙少华也知其母有谋害你之意，却知情不报，可有此事？”苏泽看着肖岚，此时肖岚也由徐妈妈扶着站了起来。 “孙老夫人毕竟是我婆母，民妇不敢多说什么，夫君如今也是卧榻不起，内伤难愈，还是让民妇好好伺候他最后一程吧。如今大人为民妇讨回这些公道，已经够了！” 一阵秋风吹过院落，飘零的树叶在院子里转着圈，扫过肖岚的衣摆，不知是不是幻觉，苏泽总觉得自己能闻见肖岚身上特有的熏香味。 他知道肖岚谢的并不诚恳，她看似悲情的眼里，若有似无的总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如今孙少华已经将事做到这份上，她还愿意护着他，也不知道是有真情，还是被世俗所逼。 “谋人性命伤而未死，主犯绞刑。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王志利用行医谋害他人在先，制作害人毒药在后，视同从犯，数罪并罚，杖一百五百，流放三千里！” “丫鬟翠珠也有从犯之罪，但念在悔悟早，挽救了孙夫人性命，如今又替主求告，便罚你杖二十，回去反省去吧！”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有几个人竟落下泪来…… “这孙夫人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那老夫人死了就算了，那孙老爷知情不报，她都不敢多说一句……” “能怎么办呢，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嫁入孙家了，这害人的婆母死了，这孙老爷给劫匪打的也要死了！年纪轻轻，如此美貌，就要守寡了！可怜哦……” “什么要死了？” “孙夫人不是说了吗？伺候他最后一程了！” “伤这么重？” “劫匪什么人，一脚就能给人踢死！” “这通房丫头长的还是不错的！” “你看什么重点呢！” “说明这孙夫人真是好人啊，连通房丫头都能救。若是旁人肯定借着劫匪的手杀之而后快！” “这留一家子美娇娘该如何过日子……” 方晴晴不知何时已经一个闪身向后退去。茉莉也随即跟着出了人群，众人还想看打板子，都还不走，倒也没注意他们。 肖岚又对苏泽一礼，口吻轻柔，似在求人，“苏大人，秉公办案，民妇感激不尽，可这丫鬟护我有功，她也有伤在身，这板子下去可能人就没了！民妇请求大人开恩，免了她的责罚吧！” 苏泽第一次听肖岚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第一次他们在衙门见面时，肖岚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仇人！第二次自己那般救她，在她嘴里也就一句“无以为报”，如今这口吻倒叫苏泽失了神，废话一句没有的就允了！ 王志便没这么快活了，嘴上捆着布条，一板一板全由几个捕快轮流下手。捕快手里有巧劲，要谁活，一百个板子也能留条命，要谁死，二十个板子就归西了。王志属于后者，薛五亲自数的板子，十五个就没了…… 那日夜里，苏泽重新将今日崔师爷记录的文书拿出来细细看了，几个口供对比下来…… “可有遗漏？”崔师爷一旁问着。 “你不觉得这翠珠处处在引诱王志，故意逼得他着急口误！”苏泽看这那签字画押的口供。 “反正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事实了。”崔师爷倒是不在意。 “近日可有人提审王志？” 王志拉出来时，看起来好似多夜未眠，精神不济，神情恍惚。否则应该不会刚来问话，就漏了。 “听说薛捕头时不时去看看他，告诉他一些孙家的消息。”崔师爷给苏泽倒了一杯茶。 苏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肖岚的心思还真是……故作娇弱，惹人同情，倒是骗了不少人！她今日，是在拿他这衙门当棋盘，下了一手好棋…… 他接过茶盏，尚未送到嘴边，却是动作一停，眉头一紧，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想到今日肖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句…… “还是让民妇好好伺候他最后一程吧。” 第59章 练练能开眼角啊！ 中秋前夕，街道热闹非凡。店铺门前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仿佛在诉说着节日的喜悦。 相较于平日，街上的摊贩多了很多，行人如织，有的在挑选月饼，有的在购买花灯。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手中拿着刚买的小玩意儿。街头的艺人表演着精彩的杂技，引来阵阵喝彩。 “嫂子，哪去啊？急匆匆的，都没看见我。” “哎哟，别说了。我家在觅味轩订了一桌子中秋宴，如今是倒了霉了!” “觅味轩？昨天老鼠都爬上桌的那家？” “可不就是！我好不容易从婆母那要来些银两，说是给咱家撑撑场面，叫各家兄弟都来咱们定的觅味轩聚一聚！如今倒好，我给骂个半死！” “不赔银子？” “赔了银子有什么用！明个就是中秋了，我到哪里去准备那么多菜！酒店都订满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赶紧去百祥楼看看还有没有位置！没位置我找你啊，你一定把你家养的大鹅匀我一只！” “好说好说，你先去吧！” ----------------- 孙家宅子里，张灯结彩，虽然说是婆母刚走，但是除了大门没挂灯笼，各个院子里都没少。 肖岚大方的花着银钱，给各个院子都置办了起来。 之前，院子里人多，每到逢年过节，却只有肖岚院子最冷清。如今倒好，就肖岚这边最热闹。 “肖总，你说这百祥楼的蹄花这么好吃，为何就比不过那觅味轩的名气呢？”方晴晴一边喝着蹄花汤，一边疑惑道。 “有些时候，饭店做得好不好，跟食物做的味道好不好，关系不大！但是也不是说全无关系，好歹得有点拿手菜！”肖岚夹了一块烧鸡腿给昕儿，昕儿抓起来就啃，徐妈妈一旁皱着眉，肖岚笑笑叫她别管了。 “那跟什么有关系？”方晴晴也夹了一块鸡骨头啃了起来，觉得甚是入味，可是比起之前在卤菜连锁店买的，还是差点意思。 “食物大同小异，有几个拿手菜就够了！但是宣传就不同了，在我们那儿有网络，那些网红店很快就能做起来。虽说那些流量有点虚，但是你只要能让食客来的同时认可你的味道，那就赢了！我听说觅味轩刚开业的时候，传的就是大厨是京城来的，曾在王府里掌过勺，你想想，这个噱头你不想去凑热闹？百祥楼再好吃，也没给王爷做过饭不是？”肖岚细细分析着，方晴晴听得津津有味。 “方小娘，你为何总是叫咱们夫人的娘家姓，这样也太不合规矩。还有那总总总是什么意思，倒是不明白！”徐妈妈拿帕子给昕儿擦着手，一边示意昕儿用筷子吃饭。 肖岚和方晴晴对望一眼，笑的偷感极重。 “徐妈妈，以后方小娘说的话你就别放心上了，她一个精神不济的小娘，如今能跟咱们前面说点明白话已经不容易了，也不要求太多了啊！”肖岚狡黠一笑，徐妈妈也无奈。 她是许久没见夫人这么开开心心的样子了，自从昨日衙门回来，街上对夫人的闲言碎语少了许多，多是觉得夫人可怜，入了孙家就是入了虎狼窝。也没人说夫人不孝不给孙氏披麻戴孝，也没人再传夫人与那劫匪的风言风语。 毕竟街边碎嘴子，听风就是雨，什么传的多，什么就是真的。 “夫人，咱们这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孙老爷那……如今若没人搀扶着都下不来床，到时候咱们是去正院里过中秋吗？”茉莉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月饼已经啃了一半。 如今茉莉掌家，大事儿小事儿都她做主，她竟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刚开始肖岚还以为茉莉只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肖岚只觉得这孩子若在她那个时代，该是个厉害的人物。 只可惜嘴硬心软，一副吃了亏就不能活的样子，实则是拿命钻狗洞出去，还得拿命钻回来的实在人！ “正院过！我堂堂一家主母，抠抠搜搜的在自个儿小院过中秋算怎么回事啊！”肖岚嘴里塞着一口藕片，含糊不清的说着。 茉莉看着肖岚不是特别斯文的吃相，忍不住调侃道，“夫人是准备把之前没吃到的都补回来啊！” “啧啧，怎么说话的，越来越没规矩！”徐妈妈将昕儿抱下桌，嘱咐她去喊海棠送清口的水碗来。 “你别说！还真是！我现在不仅要吃，我还得练！我回头晨练晚练的，方晴晴和你们都得跟上！”肖岚干了一碗汤，准备再添一碗米饭！ “我跟你们说，上次那于老太婆来我这儿的时候，我就觉得了，这人啊，没点力气是真不行，若在以前，我一巴掌得给她打出去两米地！”她边说，还边一巴掌甩出去，方晴晴连忙低头躲过去。 “夫人！”徐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你之前就在娘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放个纸鸢当个秋千，那些子骑射投壶你都不感兴趣，如今怎么夸起大话来了！”徐妈妈只当夫人如今是得了意了，吹嘘一番。却不知如今的肖岚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家闺秀，现在的肖岚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个健身房常客！ 肖岚低头笑出声来，“不管如何，以后我肯定会强身健体，只有身体好，才能带着你们过好日子。” 这点徐妈妈倒是认同，没再说话。 “我不行！我之前去健身房卡都办了三年的，就去了两个月，还是为了洗澡！”方晴晴不愿意。 “你看看你现在，可不比我当时看到你的样子。你当时那大眼睛望着我的啥时候，我就觉得我要是男人，我也犯错误！可现在呢，你这皱纹都把眼角开了，你确定不练练？” “练练能开眼角啊！” “练练能让你下颌线紧致！直角肩！天鹅颈！”肖岚信誓旦旦，方晴晴眉开眼笑，茉莉和徐妈妈一脸懵的看着这两人，说着听不懂的话！ 肖岚看着众人的模样，又笑了！笑的如同她在跟她之前的姐妹们一起谈笑风生时候一样，笑的如同她在家里穿着拖鞋翘着看着综艺一样。 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她知道，在这里，她是主角，她要承受的狗血的事情太多了。可这毕竟不是游戏手柄上的游戏，也不是手机里的剧情。她必须感同身受，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在玩这场游戏，所以，轻松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她只能极力的享受着每一个快乐的瞬间，好在自己未来遇到变故时，将这些快乐的牵绊成为自己的勇气。 方晴晴在肖岚肆无忌惮的引领下，也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知道她或许在这里自己不是主角，她也发现所有的剧情都是围绕着肖岚在转，但是不重要。她是这段故事里自己的主角，肖岚是她并肩作战的大佬，帮她逃离困苦，虽然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帮肖岚“支棱起来”！可如今她也知道，或许她在这里的任务，是成为肖岚的左膀右臂！ 第60章 请来的妖怪 肖岚与方晴晴的午餐一直延续到下午，直到海棠端来消食的茶水，众人又在院子里嬉笑一番，直到昕儿跑累了自己爬上床去午睡，才消停下来。 “感觉你对孙继业不很上心。”肖岚躺在躺椅上，拿着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徐妈妈进去看着昕儿午睡，茉莉把海棠拉走陪她一同归置节日的装饰。如今就她和方晴晴两个在院子里呆着。 秋风很凉，却也很舒爽，二人中午都吃的不少，如今这山楂红茶甚是顺口。天上的云朵大块大块的，因为秋风跑的很快。看着天空的时候，还会看到这高墙深院的瓦片，在蓝天之下作为点缀。 两个在现代都市过惯的人，都有一种花了大价钱，在农家民宿享受生活的错觉。只可惜，如今的她们，却不能像住民宿一般说走就走。 “嗯……我本来就不算是很喜欢孩子，何况这个孩子也不如昕儿一般乖巧懂事。”方晴晴无所谓的答道。 原主对于孙继业这个儿子本就无甚多感情，从认识孙少华开始，可供回忆的快乐时光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罢了。当时一时心软留下了孩子，再进一步的走近孙家这个悬崖，方晴晴从没有从这个孩子身上体验过一丁点的愉悦的情绪。再加上之前孙氏的挑唆，孙继业对方晴晴这个亲生母亲也从没有过尊重与爱护，甚至这几岁的孩子都会跟着丫鬟会来到方晴晴的院子里肆意辱骂她…… 所以，不管是现在方晴晴还是之前的方晴晴，对孙继业毫无儿女心！ “她是方小娘的唯一血脉，你想为她留下这儿子吗？”肖岚喝完了杯中的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其实养着也不是不行。怎么？还能退货？”方晴晴也给自己添了一杯。 “退哪里去？”肖岚白她一眼，“我当时跟苏泽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要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他不行还是我不行，反正没怀上。如今来这儿，白送我一个可爱的丫头，我比捡了宝还开心。孙继业不同，孙继业是你的，而且他之前也给那个老太婆带坏了。不过他也就五六岁，若是以后用心管教，肯定也能成人。”肖岚准头看她，眼里多是询问，“要不，我给你带？” “行啊！有人给我带孩子还不行？”方晴晴觉得这简直算是好事一桩。毕竟丢了也不忍心，又能丢去哪儿？ “这样吧！这古代嫡子庶子的讲究，回头给他过继到我名下，给他好好养大！孩子么，能坏到哪去，只要你不心疼，打我也给他打正了！”肖岚说出想法，等着方晴晴回答。 她不知道方晴晴对这个孩子的看法，但是毕竟她是有原主对昕儿的期盼，或许方晴晴也有。可是如今看来，方小娘之前的遭遇实在算是属于噩梦，这个孩子等于噩梦的源泉，所以，她才想问问方晴晴的意思。肖岚喜欢孩子，她是不忍心看到小小的孩子被放弃的。 “行！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 肖岚从没想过自己能跟当初和自己前夫躺一张床上的女人成为姐妹，可如今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狗血的发展了起来。 ----------------- 相较于各个院子里的热热闹闹，孙少华院子显得格外的冷清。院子里的落叶已经铺满了，迟雨也没空打扫。两个小厮和迟雨轮班照顾孙少华，已经许久没出去过了，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迟雨哥，你听到过外面怎么说的吗？”一个小厮趁着给孙少华烧水，对着门外望着枯树发呆的迟雨说道。 “什么？”迟雨心不在焉的回道。 “都说孙老爷也跟孙老夫人一样，为了夫人的嫁妆，处心积虑的置人于死地，可惜如今恶人有恶报，死的死，伤的伤。”小厮平常受了不少孙少华的气，如今也是过个嘴瘾，说得难听。 “是吗？”迟雨依旧发呆，并不上心。 “你不生气吗？迟雨哥？”小厮不解的问。 孙老爷只对迟雨有点好脸色，若是能让迟雨生气，就如同他骂了孙老爷一般，可惜，对于迟雨的反应他很失望，他原本计划的气急败坏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生气？”迟雨也不解的问。 “你不觉得外面人胡乱编排老爷吗？” “哦……”迟雨不觉得，因为外面人说的是事实。他跟着老爷这么多年，老爷的自私与虚伪他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只是他身为书童和跟班的，对主子的行事作风，没有点评的必要。他如今能想到的就是，他为了伺候卧床不起的孙少华，已经十多天没看到海棠了。 “夫人！”那小厮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远远看见走来两个人，正是夫人和身边的丫鬟海棠。 “夫人！”迟雨面露难掩的惊喜，虽然是对着肖岚行礼，眼底里却只有海棠那白白嫩嫩的脸颊。 肖岚身为过来人，将迟雨这点小心思摸得透透的。 “老爷呢？”肖岚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了。 “屋里躺着！”小厮抢了话，迟雨倒不在意，毕竟他许久不见的海棠正在面前。 “海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单独和老爷说说话！” 迟雨大喜！ 肖岚进屋的时候，孙少华正在床上咳嗽，嘴里喊着：“水怎么还不送来！” 她撩了裙子落座，正对着那床上的人，不近不远。近能看到彼此的表情，远是谁也碰不到谁。 “你来做什么！”孙少华口气不好，肖岚对他母亲大不敬，他是一点都不会原谅她的！ “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死！挺能熬啊！”肖岚歪着身子，手肘撑在一边的桌案上，二郎腿翘着，把玩着一旁空荡荡的茶杯。 “你如今是嚣张了？我母亲死了你来当家做主了？！”孙少华见眼前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从眼睛里喷了出来。这个贱人之前唯唯诺诺的的样子都是装的！从她那次叫丫鬟喊她去的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装的！ 孙少华不傻，这么多天他能想的明白！于妈妈和王管家克扣家里银钱是真，肖岚利用自己的手除了他们也是真。还有那与她相熟的薛五，也是她找来替自己办事的姘头！他早就该知道，却被她示弱的模样骗了！他竟然真的对她心生怜悯，他竟然真的准备与他好好过日子，弥补之前的亏欠！ 亏得在那日他为了将她从劫匪手中抢回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女人就是恶毒的蛇蝎，将他骗的家破人亡！ “是啊，你母亲死了，我当家做主了，不是应该的吗？毕竟别人都叫我孙夫人啊，这么恶心的名字天天叫着，没点好处我能干吗？”肖岚将那杯子弄得叮当作响，她觉得有趣，孙少华却觉得心烦意乱。 “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等我好了，定要将你休了，成为人人唾骂的弃妇！把你的所有勾当都公布于众！”一口腥味从胸口冲出来，孙少华以为只是咳嗽一声，却不想喷了一被子血！ 肖岚看着那血腥皱了皱眉头。她对孙少华有过同情，有过心软，在他对自己恶心巴拉的讨好的时候，送自己簪子的时候，在劫匪要将自己带走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但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心软，当他要求自己为那个孙氏披麻戴孝的时候，当他对肖家二老告状的时候，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了。 她想到一句鸡汤，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形容她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太贴切了。 “我的勾当？”肖岚冷笑一声，摸着手腕上冰凉又透亮的玉镯，“如今街上都知道了，你家那老母亲为了霸占我的嫁妆，指使家中的婆子和庸医，给我下毒，要置我于死地。可惜，我没死！你那通房丫头翠珠在公堂上哭天喊地的替我诉说冤屈！而我，为了维护孙家名声不愿意说出孙老夫人的罪行，更是要伺候我那重伤卧床的夫君最后一程！” 肖岚凑近孙少华，满眼讥讽，“怎么样，我这勾当，怎么样？” 孙少华不顾满口血腥，伸手就要去抓靠近的肖岚，“你是刁妇！贱人！你不要脸！你好深的心机！都是你的阴谋！” 肖岚向后一退，自然不会让他碰到自己，“嗯，骂吧！当初肖岚要死的时候可没当面骂人的机会，如今你可别浪费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是当初肖岚要死的时候！”孙少华听出她话里的不对，“你是谁？！你不是她！” “你看我跟她像吗？”肖岚冷哼，眼里不屑的昂头望他。 “不像……”孙少华定睛看她，猛然摇头，魔怔一般，“你不是她！我就知道，肖岚不是这个样子！肖岚没有这么多诡计！肖岚更不会对我俯首帖耳！我就该猜到，你不是……你不是！” “猜对啦！我不是！我是肖岚死前请来的妖怪，就是要让你们孙家家破人亡！”肖岚站起了身子，觉得差不多也够了！ 孙少华伸手要去抓她，他要去抓住这个妖怪！这个害了他的妖怪！ “别费劲了……你快死了……你母亲在下面等你呢！” “你不许走！”孙少华从床上扑了下去，却没有力气向前爬去，他喷了一地的血，满屋子血腥味散不去，“你不许走！你是谁……你到底是……咳咳……” “你现在的心情，就是当初肖岚死时候的心情，不甘、愤怒、绝望、无能为力！”肖岚看了看裙角，对于没沾上血迹很是满意，“祝你死前愉快，再见！” 肖岚出来的时候，迟雨不知道对着海棠在说什么，海棠满脸通红，手帕都快绞成了麻花！ “你去烧水去吧，老爷口渴了！”肖岚对那还没走的小厮说道，那小厮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正在愣着出神，听到肖岚少说话，连忙应声退下。 见人走了，肖岚才对迟雨说话，“迟雨进去收拾吧！好好收拾，顺便想想这个家里如今谁能做主！”肖岚看着迟雨，迟雨只微顿一下，看了一眼海棠，便也应身退下。 迟雨打开房门时，孙少华已经晕倒在地上。他没喊人，费尽全身力气将人拖回了床上。打了盆清水关上门，将地上擦的干干净净。 接着就坐在孙少华身边，就这么等着…… ----------------- 肖岚带着海棠往回走，还忍不住调侃海棠，“怎的？表白了？脸红成这样？” 海棠羞的驻足跺脚，还没来得及说话，钱九就远远走来…… “夫人，您的堂兄要见您！已经请到正厅了！” 堂兄？她父亲这一辈就他一个儿子，她哪来的堂兄？ 第61章 进来早了 肖岚喊来徐妈妈，又细细问了肖家的情况，生怕原主这性子，又自动屏蔽些什么。 不过听徐妈妈细细说了一通，确实与原主记忆里没什么出入。 肖岚爷爷辈里，只留下了肖岚的父亲肖宗山这一个男孩，女孩倒是不少。而她父亲这一代单传，却只生了肖岚一个女儿。当时几个伯公叔公，都劝了肖宗山许久，可肖宗山也不知怎的，不为所动，既不再生，也不纳妾。所以，如今这“堂哥”真的是来的蹊跷了。 进了正厅时，那所谓的堂哥正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从身形来看，还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也发觉背后有人，便转过身来，看着肖岚。 那人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笑意，温润如玉的面容，让人一眼便觉得清风拂面。 “岚儿妹妹！” “这位‘堂兄’，我好像不记得你了……”肖岚眼角颤了颤，勉强做好了表情管理，这称呼实在是承受不住，若不是这位“堂兄”模样实在俊俏，她已经转头就走了。 “那你可记得你十来岁时回北方祭祖，路过一城天降大雨，你们在那酒楼留宿时……”肖煊说到这便不再说，眼神里透着期待，希望眼前的肖岚能想起自己。 可惜，接下来的沉默和肖岚脸上的尴尬笑容说明，她真的忘记自己了。 肖煊面上不显失望，眉眼中的温润笑容一如既往，“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那就重新再认识一下吧，我叫肖煊，您父亲是我叔公，我是你堂哥！” 肖岚依旧反应不过来，可是那习惯性的客套笑容已经浮在脸上，既然能找上门来，定也不会是诓人的吧！ 徐妈妈倒是想起来这么个人，“您可是当时那酒楼的少东家？比夫人年长了四岁吧？” “是的，妈妈还记得我？”肖煊脸上一直带着笑，这笑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应而出现改变，仿佛这就是个面具一般。可是因为长得好看，笑也是入了眼底的，反而增添了温暖的气质，再加上他说话声音温柔好听，与他交谈都能让人如沐春风。 “记得，可当时倒不知道您家与肖家有亲缘！”徐妈妈扶着肖岚去了正座，肖岚也请肖煊坐下。 “本是就有亲缘，阴差阳错一些缘故之前一直未能相认。如今是回来认祖，刚到这里就听闻了岚儿妹妹的不如意，便不请自来了。”肖煊看着肖岚的眼里竟真有那一股子说不明的宠溺。 徐妈妈见这人客客气气，说话也直，便帮着说起话来。 “夫人，当时接连几日大雨，那个镖队里的小五每日都带着一个男孩子陪你在那酒楼里捉迷藏，你可记得？” 肖岚点点头，这好像是有点印象了。 “小五喊他小弟？” “是肖弟！”肖煊指正。 “那小弟便是你？”肖岚没改口，肖煊也作罢了。 肖岚记忆里，那几日非常无聊，日日阴雨，感觉四处都黑洞洞的。那酒楼的生意也不好，住店的就他们一行人，薛五在第二天就告诉肖岚自己认了个小弟，几个人就天天在那个酒楼里玩，厨房、地窖、后院、马厩、鸡窝，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小五长我一个月，偏要叫我喊哥哥，我摔跤摔不过他，就认了。”肖煊回忆起当时情景，童年趣事历历在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那这也太巧了，那时候不知道是我堂哥吗？”肖岚记得当时好像没有认亲这一说啊，而且听这意思，这也是刚刚回来认亲。 “那时候家里并未相认！”肖煊看着徐妈妈，点头一笑。 肖岚微顿片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叫徐妈妈泡茶去了。 徐妈妈退了出去，却并未关上门，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只剩二人，肖煊便不瞒着，全盘托出。 “我父亲是你二叔公的外室生的。”肖煊连说这话都似乎在念一首诗一般，温文尔雅。 肖岚脑子里转了一转，二叔公就是他爷爷的哥哥，爷爷的哥哥跟外室生了个儿子，这儿子又生了个儿子，若是认祖归宗，确实是自己的堂哥没错了。 这堂哥如今回来认祖也正是时候，毕竟他们这一辈里只剩他一个肖家男丁了。肖岚穿越至今，还没空想过自己家家产的事儿，毕竟她那点嫁妆已经叫众人眼红，并且还惹了一堆事儿。 这肖煊恐怕之后算是要把他们肖家的所有钱都带走了啊！可是肖岚也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资格争。 谁会把一个大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管呢？肖岚想不明白，为何她这个父亲没在当年继续生个男孩？是不能生？ “岚儿妹妹，我并不是回来跟你争家产的！”肖煊说这句的时候，难得表情严肃了些，因为他看到肖岚思索了许久都没能回话，恐怕是在担心什么。 肖岚这回更吃惊了，不争回来干嘛？但是她也并未表露过多的惊讶。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呢？ “我一个女子，哪有什么争不争家产之说。”肖岚说的诚恳，她刚刚费尽心机解决完孙家这些破事儿，没过两天安稳日子，并不想重新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何况她那不靠谱的父母，更是懒得和他们再见面。 肖煊看见肖岚眼底对家产的不屑，只觉得她这般模样与小时候很不相同。 小时候的肖岚胆子小，若不是跟小五熟络了，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但是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他们变着花的带她在那个酒楼里到处转悠，每次都能把她吓得哇哇叫，又忍不住跟着。 当时的肖老爷和夫人并没有空去管他们，因为那时二人不知遇到什么事情天天争吵不休，也就任由肖岚跟他们胡闹。 “姓肖的小辈除了你就是我，我不要，那不就都是你的！”肖煊信誓旦旦的说着，仿佛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肖家可不是小产业，你不要？”肖岚看他说的随性，总觉的这个人显得十分的混搭。儒雅惊人的外貌，随心所欲的表达。 “我父亲在北方有些产业，虽不比肖家的家大业大，却也是衣食无忧。”肖煊提到北方时，眼里总会闪出不一样的东西，似是在提一件难得的宝贝。 肖岚听他这般说，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倒是肖煊说了别的。 “如今你看起来和小时候长得差不多，还是那么好看。不过着实没想到小时候的胆小鬼，如今都成这街上的风云人物了。”肖煊换了话题，徐妈妈也适时的端了茶来，“不知道那要死的孙老爷死了吗？” 茶壶茶盏瞬间碎了一地……徐妈妈懊恼，还是进来早了。 第62章 口无遮拦 肖煊看徐妈妈打了茶壶，连忙说道：“对不住，都怪我口无遮拦。”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歉意。 “是老奴没拿住，这就重新泡一壶来。”徐妈妈急急收了碎瓷，“夫人跟煊爷莫要走动，地上还有碎瓷，一会老奴再来细细清理。”说罢就急急退出去。 肖岚被落地的茶壶吓得一惊，也对这肖煊倒是更加好奇。 本以为就是认祖归宗之际，寻找童年玩伴浅聊几句，搭个熟人回头好说话。可不想这肖煊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起话来直白又奇怪。 “没有，我会照顾他的。”肖岚并不想多说什么。 “为何他这般对你，你还要照顾他，是因为有真情？”肖煊却不放弃，继续问着。 “咱们不过是童年有过几日交情，如今你到孙家这么来问我，好像不合适吧。”因为肖煊的追问，肖岚不得不敲了警钟，眼神从刚才的轻松，渐渐的有些警惕。 “我对岚儿妹妹可是坦荡的，你对我却是防着。”肖煊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肖岚的态度，可是说的话却是埋怨。 “只是觉得咱俩还没到谈这个的时候。”肖岚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说的是有道理的，何况肖煊不仅有笑脸，还有颜值，这话说的只像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在单纯的好奇妹妹的心思。 可肖岚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况在这种社会里，谁都是早早当家，没一个单纯的。 “好，妹妹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你这个夫君最好能多坚持几天，这样等中秋过了，我进祠堂祭祖，举办家宴时妹妹也能到场。”肖煊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好似这条人命只是拦路的石头，若能不在是最好的。 肖岚父母不在的时候，肖家几乎没搞过什么家宴，那几个叔公叔伯只有女儿，女儿都要忙着夫家的事儿。但因为肖家财大气粗，倒是每每各家家宴都被恭请到女儿们的夫家捧着。毕竟肖家男丁少，谁都希望自己能得岳父岳母待见，好多捞点油水。 “你如今都回来了，中秋不正是团圆认祖的的好时候。”肖岚不解，为何还要等中秋过了。 “我传信给他们，有事耽搁，中秋回不来。”肖煊起身，突然换了位置，坐在肖岚旁边的正座上，对着肖岚笑的温柔，“不如我就在孙家过中秋吧。” 如今肖煊的笑容在肖岚眼里看着有点可怕，有种遇到神经质的感觉。肖岚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肖煊打的什么算盘，太难理解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好一会，肖岚希望徐妈妈这时候能够端茶进来，可徐妈妈有了前车之鉴，到现在也没回来。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肖岚凝视着肖煊的眼眸，似乎想从他眼底看出不一样的情绪。只可惜，这男人连眼底都带着那层笑意，好像真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没直说。” “我说什么？” “你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肖煊毫不避讳的盯着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小时候我们也就最多一起玩过几天，你能有多了解我，更何况长大了变了性子也很正常。”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那时候你已经十岁了，性子变不了多少了。” 肖岚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这人的眼睛看的叫人心虚。 “你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本来是准备家宴上与你说话的，可到了这里发现这街上到处都有你的传言。说的十分可怜，万分委屈，我便想着反正也不去肖家过中秋，就来你这来看看你。”肖煊表情变化不大，却减了一点笑意，显得很真诚。 “街上传的话也差不多，我确实过的不好，但是现在都过去了。我夫君如今也确实卧床不起，死或不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我更不知道。”肖岚转头看他，这种模样的长相，确实让人很难一直防备，那眼神里总是透露着温柔与关怀，这个男人生在这个时代真的可惜了。 “听起来你对他并无半分情意，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被逼无奈才照顾他的。或许你只是想找个机会告诉大家孙家人的丑恶嘴脸，以及孙老爷即将要死的消息，顺便表达一下自己恪守妇道，以德报怨，博取百姓同情，清一清街上打扰了你生活的流言蜚语。” 肖岚知道自己如今的面相有点不好看，可这表情却怎么也管理不起来，“你到挺会揣测的！” 她知道自己的小伎俩没有那么厉害，街上的百姓没发现，是因为他们不过是一些凑热闹的罢了。 可她不明白一个刚到这里的外乡人为何也能看穿？ 肖煊满怀兴趣的打量着肖岚复杂的表情。 其实他已经来到这里半个多月了，他就住在觅味轩里。如今闹了鼠患不能住了，换了地方。 他每天都在各个酒楼里品尝着多种美味，想着能将这些手艺带回去，也好丰富店里的招牌。 没想到，这半个多月来，他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肖煊刚到就打听过肖岚的消息，得知肖岚已经嫁为人妇，好事之人几杯酒下肚，便将肖岚之前的遭遇说的差不多了。这街道到处都是长舌的人，谁家纳了妾，谁家丢了鸡，几天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之前孙老爷是风流人物，常常出入风月场所，肖煊不好那口，却也为了去看一看这孙老爷喝过几杯花酒。看着他出手阔绰，饮酒作诗，夜不归宿。 而孙家的仆从就更有本事了，把家里那些破事到处编排。什么孙夫人要死了，贺小娘要生了，那厨房的婆子和送菜的是亲戚，每次见面都要叨咕几句。 又没过多久，那什么药铺的大夫就出事了。是小五出面抓的，他在边上看的，小五已经不认得他了，可他却一眼认出了小五。谁能一眼认不出小五？ 第二天，肖煊便在街上看到了肖岚，孙老爷陪着，还买了簪子，一幅情深意切的模样。 又过后，便是孙家遭了劫匪，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再后来流言蜚语肆意蔓延，他想着或许这时候去见她不合适。他难得犹犹豫豫，便亲眼看了衙门审案。 肖岚柔弱不能自理，句句悲戚，叫闻者落泪。可他明明在她登上马车之际，看到了她眼底的得意神色。 所以，肖煊很高兴自己能发现肖岚的小秘密。 “我不会胡说八道的，因为我也有事求你！” 第63章 你想说什么 中秋节终于是到了，肖岚总觉得这个中秋就如同那一座山，翻过去就是一个新世界。 她本计划着，若是父母来了，就在中秋家宴时，撕开孙家虚伪的面具。拿出人证物证在父母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这些年来的悲惨遭遇。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若当时真是这样做的，恐怕自己只能过的更悲惨。她似乎都能想象着原主那对莫名其妙父母会在家宴上作何表现。 总的来说，肖岚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各个方面都是，她猜想这是主角光环，是这个世界配给她的剧情，她不得不走，又能及时出现一些人帮自己化险为夷。 昕儿今日穿了新衣裳，肖岚花大价钱叫几个裁缝合作连夜赶制的，脖子上挂的金锁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十分好看，衬托着她的小脸更粉嫩。 “母亲，父亲呢？”昕儿站在妆台一侧，看着徐妈妈给肖岚上妆。徐妈妈别看年纪大，化妆的手艺真是不得了，不老派、不庸俗，总能将肖岚的美放大万分。 “父亲被劫匪伤的重了，恐怕一时半会下不来床。”肖岚说着，从铜镜中观察昕儿表情。 人们总说，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是奉献的，其实子女对父母的爱更是如此，即便昕儿从小从没被她父亲真心疼爱过，但她依旧会想与他亲近。 “我想去看。”昕儿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偷偷瞄着肖岚，眼神里有些许观察的意味。 肖岚不喜欢她总是这般讨好别人，如今被大家惯着，她好不容易表现出了三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任性，可在某些时候，她还会不自觉的去观察别人的反应，做出合适的回答。 “好。你想去就去看，母亲陪你一起去。” 迟雨昨天晚上传话来，孙少华已经稳定了，李大夫来又多开了些药，肖岚也没拦着。 肖岚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可有些过于冷血的事儿，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定决心的。 孙少华的院子依旧没有打扫，叶子铺了一地，显得荒凉。迟雨蹲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小厮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迟雨见到肖岚，起身行了礼，“夫人……昕儿小姐……徐妈妈……”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想必伺候了一夜，“昨日是我去喊了大夫。”迟雨低着头，思考着肖岚会如何说。 昨日肖岚走，迟雨是有打算的，就这么看着老爷躺在床上咳血死了，他也就能从这书房逃出去，到肖岚那邀功，以后就能日日见到海棠。 可是最终他还是跑出去喊了大夫来，他以为会有人拦着自己，可并没有关心他的去向。那肖家的李大夫也没推脱，认真给把了脉，开了药。 他的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蔓延开来。他是贴身伺候老爷的，他知道老爷对欺负夫人的人多有纵容，对苛待夫人的事儿也不闻不问，当初夫人有病，徐妈妈来老爷这哭了几回，都没能将大夫请回来。而如今，夫人虽对老爷的情况漠不关心，却不会拦着自己为老爷请大夫。 “嗯，我知道，请大夫是应该的，他终归待你不薄。”肖岚对于迟雨的处理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她昨天是真希望迟雨能冷血一点就这么帮她把孙少华耗死。 “昕儿想去看看老爷，屋子里可需要再打扫打扫？” “不需要了，早上我刚扫过，只是不知道老爷现在醒了没。”迟雨顿了顿，接了话。 “行，那你在门口等着吧。” 肖岚拉着昕儿进了屋，徐妈妈在外头候着。看着院子里萧瑟的样子，忍不住道：“今日中秋，你伺候老爷也辛苦，回头我喊两个丫鬟来给这院子扫扫。” 迟雨点点头，“谢过徐妈妈了。” 肖岚说过，迟雨是贴身伺候老爷的，在此之前没有“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 昕儿进了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屋子里的药味有些浓，这跟之前母亲屋里的味道有点像。 她将手上的月饼攥了攥，便往床边去。 孙少华躺在床上，脸色发黄，嘴唇毫无血色，已经看不出来之前的风流倜傥。 “父亲。”昕儿小小的个子，站在床边，一只小手摸了摸孙少华的脸颊，声音里多是关心。 “昕儿？”孙少华身体不舒服，睡得也不安稳，进来人时他懒得动，直到感觉到脸上温热的触感。 “疼吗？”昕儿对这父亲多是期待的，孙少华很少来看她，可看她时也会夸一夸，抱一抱。所以昕儿打心眼里的喜欢父亲，总想表现出自己乖巧的一面得到孙少华的夸赞。 “不疼……”孙少华拉住昕儿的手，他这个女儿乖的很，之前不常见，每次见了都会好好行礼，规规矩矩的问安。 “父亲，有小兔子！”昕儿将一块月饼递了出去。 那月饼是肖岚给昕儿特意买的，又小又好吃，上面的图案也好看，昕儿很喜欢。早上怕她吃多了甜的不舒服，就给了她一块，没想到昕儿偷偷拿来了，这一路肖岚都没发现。 那月饼被昕儿攥的有点变形，馅料都快漏出来，透出点点黑色，看起来并不可口。 孙少华看着那月饼却是红了眼，他伸手接过，却没吃，透过昕儿小小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肖岚。 “你若真能照顾好继业跟昕儿，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也行！” 肖岚知道孙少华只是被乖巧可爱的昕儿给感动的。有的人说，不负责任的人没有感情，其实倒不全是。 只是他们感情是转瞬即逝的。来的情真意切，去的斩钉截铁。 “不必说这样的话，继业是方小娘的儿子，过完中秋，寻个吉日，我便将他记到我名下，好让他以后不会因这所谓的嫡庶之分低人一等！昕儿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孙少华没想到肖岚真会为孙继业考虑，还对方晴晴处处照顾，他实在看不明白。 “昕儿，父亲有话与你母亲说，你让迟雨带你去鱼缸看红鱼，父亲上次才的买了几条，又胖又大……” 昕儿一喜，之前她想看，翠珠不愿带她看，这次父亲发的话，迟雨应该不会拒绝。 “谢父亲！”昕儿行了礼，却还是转头看向肖岚，肖岚点了点头，她便跑出去了。 昕儿出了门，肖岚站到了一边，今天孙少华看起来并不像上次那般疯癫。 “想说什么？” 第64章 你威胁我 “我想活着……”孙少华说这话的时候没看肖岚，而是盯着手上的月饼，月饼被捏成这样他还是张嘴尝了一口。 肖岚看他自我感动的样子觉得可笑，有些东西只有彻底失去才能体会。 “怎么，感动昕儿记挂你？” “昕儿是个好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母亲教导的好，孩子自然也会好。母亲没有管教，孩子也好不到哪去。你如今这个样子，只能怪你母亲将你教导成一个自私自利的性子，也怪你母亲在你尚有才华的时候任由你自负自大。你在这世上，能怪的只有你母亲。”肖岚说罢，掸眼看着桌上的药碗，“我不像你，不差这点药钱，但怎么活你想清楚。” ----------------- 那大鱼缸里的红鱼有两三只，只是疏于照料，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迟雨不知道哪里拿的馒头，让昕儿掰开了喂，鱼儿都钻出水面要吃。 “这是岚儿妹妹的女儿？”肖煊不知道从哪里走来，换了与昨日不同的衣衫，白衣绣墨竹，再配上他那绝世的好容颜，叫迟雨这个男子都忍不住看愣了神。 “煊爷，孙家嫡女，昕儿小姐。”徐妈妈恭敬一礼介绍着。不得不说，这肖煊的模样，老少皆宜，徐妈妈也多看两眼。 昕儿也转头去看，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觉得害怕，笑眯眯的望着他，还把手中的馒头递出去。 “昕儿？我是你舅舅。”肖煊接过那馒头，在手上捏着却不喂鱼。那鱼刚才还快活吃着，突然没了鱼食，鱼嘴一张一合在那迫切等着。 “舅舅？”昕儿望着肖煊，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 “我家住的远，第一次来这里，今天听说街上有灯会，晚上我带你出去看。”肖煊伸手弹了一下昕儿的发髻，昕儿连忙躲开，却咧嘴笑着。 “母亲一起。”昕儿在记忆里从没出过门，她觉得门外是有趣的地方。 “那你母亲肯定不能答应。”肖煊将馒头又递回去给她，昕儿却不想再喂了，将馒头快速掰着，一股脑扔进鱼缸，就去拉肖煊的手。 “一起问。”昕儿拉着肖煊就走。 “你怎么在这？”肖岚出了孙少华的屋子，就来这找昕儿，自然看到昕儿主动去拉肖煊的手，还说要带他一起去找自己。 这长得好看真是在哪都吃得开，肖岚倒不觉得这肖家能有这般好的基因存在，这二叔伯的外室应该惊为天人，或者二叔伯外室的儿子的媳妇应该惊为天人。 “母亲，舅舅看灯吗？”昕儿抬着头看肖岚，满眼期待。 “看！晚上去！你先回去画个兔子，叫海棠给你做成灯笼，我们晚上带出去玩！” “怎么画……”昕儿从没拿过笔。 “海棠会！”肖岚倒是希望昕儿能画画，也准备回头找个老师来教，听说画画能锻炼小孩手指力量，以后写字有好处。这是肖岚之前听一个有娃的姐妹说的。 昕儿依依不舍，转头看了肖煊好几眼，还不忘叮嘱，“一起看灯。” 直到昕儿走远，迟雨退下，肖岚才看肖煊。 “长得好看到哪里都有优待。” “岚儿妹妹也好看。”肖煊依旧笑的温温柔柔，若不是肖岚昨日听他说的事儿，她恐怕真的会信他是个善良的好人。 “你说的那事儿我不会答应的，我与二叔伯家无冤无仇的。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门的小厮放我进来的。”肖煊说的理所应当。 肖岚没想到肖煊会如此死皮赖脸，所以她并没有交待小厮不可放他进来，毕竟昨日也是恭敬送出去的。何况肖煊这欺世的脸，温润一笑，男女通吃。 “你好好回家认祖吧，肖家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掺和！” 肖煊这人着实奇怪，不知怎的就赖上了肖岚。他认祖就认祖，偏偏先要到她这来叙旧，叙旧就叙旧，偏偏要把别人的家事抽丝剥茧。抽丝就抽丝，偏偏又要拉着肖岚和自己争家产。肖岚虽不喜父母做事风格，却也没有大仇大怨，并不想搅合的肖家鸡犬不宁。何况自己的嫁妆怎么说都是肖家的产业，左右都要依仗肖家，叫自己与他们撕破脸，万一把嫁妆搅黄了怎么办？ “你不同意也没事，我也有让你同意的办法，只是那样你就被动了。”肖煊觉得肖岚是最好的帮手，本来他并不需要帮手，可是觉得若有肖岚相助会事半功倍。 “你们的家事，你拉上我作甚。我一个弱女子回家与你争家产，即便是做戏也没有这个先例，我父亲也不会同意。” “你不去争，你父亲忙碌半辈子的家产，就要拱手让我，你也愿意？” “愿意，拿去吧！不用客气！”肖岚不想再啰嗦，转身就要走，却想这是自己家，为何自己要走？ “慢走不送！”肖岚做出送客的手势，肖煊全当没看见。 “多挣点钱不好吗？”肖煊不解，他不想在这里继承家业，他想回自己的北方去，接手父亲的酒楼。 “你接了肖家产业，再回你的北方去呗？”肖岚也不解。 “我父亲要我在这里将肖家发扬光大，否则不给我回去！”肖煊面露难色。 “肖家还不够光大？你爹这么喜欢这里，他倒是自己来啊！” “我父亲说，要把肖家在南方的生意一直做到北方才算是发扬光大。”说到激动处，终于没了之前一直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展露了迫切的心思。 “而且他不是不来，他是等等就来！他上年纪了赶不了路，所以车慢，我先到了！我之所以这么快来，就是为了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再不好的印象，我也是肖家最后的男丁了啊！”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这么听话的人啊。”肖岚实在受不了他！ “可是我孝顺啊！我想完成我父亲的心愿啊！”肖煊趁其不备，抓住肖岚的手，“岚儿妹妹，请你一定帮我！” “这里有什么不好？为何你不喜欢这里？你在家里有心上人？你这年纪应该成亲了吧？你夫人不愿过来？”肖岚怎么也想不明白，竟然有人为了不愿继承家产而如此费尽心机，死皮赖脸！ 白瞎了这模样！ “我没成亲！我没夫人！我就是不能呆在这，我要回我家的酒楼！你若是不帮我，我就回去找你父母，在你父母面前编排你瞎话，到时候他们定是要狠狠治你的。”肖煊使出杀手锏。 “你威胁我！”肖岚气极，肖家那对父母她不喜欢，可她也不能改变他们是自己父母的事实。她只能做到少接触，不接触！若是肖煊在中间整什么幺蛾子，那她真的会被那对拎不清的父母气出心脏病！ “夫人……肖老爷和肖夫人来了，说是来参加家宴的！”茉莉远远走来，看了一眼肖煊，却没什么反应。 “参加家宴？上次闹得还不够？”肖岚觉得肖家也没一个正常人！ “我去拜见！”肖煊一听，提步就走，肖岚跟在后面怎么也拦不住，差点被地上的石板路绊个跟头！ 第65章 不负重托 肖宗山和肖夫人并未进门，而是就站在大门口的马车前面，左左右右的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好似忙碌的样子，直到肖岚跟着肖煊来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回过身来。 “岚儿……”先说话的是肖宗山，他老泪纵横拉住肖岚的手，上下打量肖岚，仿佛几年第一次见，“你受苦了啊，我的儿……” 他的表现实在是让肖岚看不明白，肖岚想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父亲这是做什么。”肖岚有些不解，还没等人答话，肖夫人也上前，递过去一个食盒。 “我连夜让肖家厨子给你做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馅儿的烙饼，每次都能吃好几个，还热乎着呢。” 肖岚还没怎么反应，跟着出来的茉莉连忙接过，这桂花馅儿是她最爱吃的，徐妈妈也在跟在身后热泪盈眶。 “夫人，二老还是记挂您啊！” 今个儿是中秋，街上本就热闹，这大户人家门口的热闹，更是人人要看。没一会，孙家门口就围了不少来往的路人。 ----------------- “肖家老爷夫人终于回来了？” “是呢？好像前两天就有人看到了。” “这时候才来？恐怕是听说了衙门里的事儿。” “那肯定的啊，自家女儿被欺负成这样，若是不来那还算是人吗？” “那倒也是！” “我上次就看到肖家二老去了孙家。” “什么时候？” “就前两天吧，还没审案的时候。” “那估计孙夫人没好说，要不是那个丫鬟去告，她估计一直憋着。” “你说这孙夫人是傻还是不傻，被人欺负成那样，都不敢吱声。” “你不知道？孙家老夫人的头七都没给办，丧事也就请个师父来草草了了。” “那还要干啥？还想让孙夫人给大办啊？要我卷个草席就给她扔了！” “那你说，要是你会不会找个劫匪来把这恶婆母给杀了？” “我会，但是孙夫人不会，都这样了，还不愿意追究孙老爷的事儿，放家伺候着呢，昨天孙老爷都要死了，那跟着的迟雨跑来找大夫，大夫连忙就去了！听说以前孙夫人身子不好，可没大夫去看过。” “那这孙夫人是真没话说！” “孙夫人身边站的谁？” “不知道，没见过，但是一见倾心啊！” “谁家好姑娘像你这么说话？” “这男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这样的人你不动心思？” “你家不是给你说了门亲事。” “就是不说亲事，我也配不上这样的公子啊。” “那你还说。” “你不想说？” “我也想……我二表姑家的哥哥听说到孙家当家丁了，回头给你打听打听？” “给我打听还是给你打听。” “给我们打听打听？” “你不要脸……什么时候去问？” “……” ----------------- 肖岚看了看周围的情境，又打量了自己的父母，那眼神里有关切，可因为有之前的接触，肖岚就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 但是大抵也是知道父母演这出的目的了。 “父亲母亲来参加家宴，那就进去吧！”肖岚觉得丢人，连忙侧身把人往里头引。 肖宗山知道肖岚脾气见长，也是见好就收，正要往里进，这才注意到肖岚身边的肖煊。 那肖煊长得模样俊俏，放在人堆里也能一眼认出，肖宗山不得不多看几眼。也就是这几眼，他就断定了眼前人就是即将回来认祖归宗的肖煊。毕竟当年二叔那祸国殃民的美貌外室，可是叫二婶好一通折腾。 对于肖煊这个角色，肖宗山心里是有过打算的，自然是给他点好处，就将其打发了了事。他对肖家的接班人已经有了人选，必须是跟自己有直系关系的肖岚的后人。所以，他此次如此对那孙少华表达关怀，就是希望孙少华能跟肖岚再生个儿子，然后让这个儿子随母姓！ 听起来荒唐，可肖家并不是没有先例。肖宗山父亲那一辈，一共四个兄弟，都是由肖宗山的祖母所生，祖母当时也是肖家独女，祖父是入赘来的，生下的四个儿子都随了母姓，家业自然也在四个人的手里。 肖家因之前是女子治业，最讨厌妾室通房那一套，所以当时肖家也是立了家训。 发妻不可弃，以嫡子为长，庶子不可继承家业。 到了肖宗山这一辈，谁曾想家家都是女儿，唯独就肖宗山的父亲生了他这一个嫡子男丁。家业大部分都留到了肖宗山的手里。 可毕竟是大户人家，随便扣着一些就能吃喝不愁一辈子，所以如今肖宗山家是最大，其余大叔伯、二叔伯、四叔公家，虽都不及他的，却也已经够叫旁人羡慕了。 肖岚与孙少华结亲时，肖宗山不是没考虑过让肖岚生个儿子随母姓，但是当时因为县令在世，毕竟民与官的级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想过，孙少华的能力入仕为官，那么肖宗山也能有办法让外孙继承家业。 不过孙少华没使上力气考取功名，肖岚也没有儿子。但如今不一样了，风水轮流转，让孙少华配合肖岚，生个儿子随母姓继承家业，应该也是好说的。 “大伯！”肖煊的模样如肖岚所说实在是让人无限遐想，所以当肖煊毕恭毕敬的给肖宗山问安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唏嘘一片。这叫肖岚说，都如同机场接机的粉丝团，她能看出街边那些有夫或者没夫的女子们眼里的心心。 肖宗山瞥向肖煊一眼，虽然疑惑肖煊未去肖家，倒是先来了肖岚这儿感到疑惑，却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 “不必拘礼，进去再说。” 肖夫人随着肖宗山进去的，也是用余光瞄了一眼肖煊，虽然面上带着和蔼笑容，可眼里却闪烁着寒光。 一行人丫鬟小厮簇拥着来到了正厅，茶水点心瓜果一通伺候，终于只剩下四人，肖煊、肖岚、肖宗山和肖夫人！ “你叫……” 肖宗山故作不知，先声询问。 “大伯，我是肖煊！”肖煊的衣品肖岚真的是能看得过去，上一次来的青衣仙鹤，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今日的也很好看。不得不说，肖煊十分懂得什么衣服在自己身上十分合适。 “欸？别急着叫人，尚未去祠堂，这么叫着不合适。”肖夫人出言打断，打量肖煊的眼里没有过多的善意。 肖岚看着这三人各怀心思，心中一紧，投向肖煊的眼神里有着警告、乞求，又有着些许威胁的意思。 肖煊却对肖岚的眼神不以为意，嘴角一勾。 “这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还要劳烦大伯和大伯母费心呢，毕竟肖家如今都靠着大伯。不过以后二老就可享清闲了，云游四海也是迟早的事儿，我定会将肖家发扬光大，不负二老重托。” 第66章什么种都没！ 肖岚算是基本知道肖煊的打算，所以对于肖煊的话，肖岚已经是在意料之中。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更多的是焦灼，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一场围绕自己的烦人事儿，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肖宗山脸色一变，“你这话说的就更着急了。” 肖煊倒是不恼，面色更是一如往常，“大伯这话说的也太不急了，咱们肖家如今这小辈里，也只有我与岚儿妹妹姓肖，不是她的，就是我的。如今妹妹嫁入孙家，也没有儿子，孙老爷又卧床不起，不知道能否人道了。这肖家无后，难不成家业都散出去？” 肖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半天才咽下去。肖煊这张好脸真是白长了，能否人道这话若是叫孙少华听了，恐怕苟且活着都不愿意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肖夫人一拍桌子，起了身，“我们女婿哪里轮到你来编排。认祖归宗不过是二叔年纪大了，起了儿女心，真当你能入了肖家族谱？” “今天是中秋家宴，既然你尚未去祠堂跪拜，便暂且也不算是肖家人。今日我们这就不留你了，肖岚，送客！”肖宗山派头十足，抬手一挥，便不再看人。 肖岚第一次如此听话，虽然她觉得这里怎么都算不是上的肖家的家宴，可还是乖乖跳下椅子就将人往外赶。 “这是家宴，容不得你放肆！快走！” “我说过我会让你答应的。”肖煊转过身去，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肖岚并没搭他话，因为就如肖宗山所说。肖煊的父亲是外室所生，一直未记在肖家名下。接下来这么多年都没能回来，肯定是二叔伯家不认呗。这偌大的肖家，怎么会由一个外生子继承家业。 肖岚之前甚至考虑过肖宗山可能会过继一个儿子在自己名下，都没想到这能跳出个程咬金来。 她将肖煊推出正厅，门口长廊，肖岚上下打量他，“我说你好好一个人，为何要做这些不着调的事儿。这肖家家业，也不是你想继承就继承的，就如我父亲所说，你也太着急了点。” “我既然跟你说，那就说明我肯定是知道了确切的消息。但是不管如何，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儿，与我无关！我不想这在里虚度年华。”肖煊终于没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满心满眼的不愉快溢于言表。 “你笃定会让你继承家业？你笃定我父亲能答应？”肖岚看他模样，突然心中有种预感。或许他的父亲真是做了什么事儿，能确定在认祖归宗之后让肖煊继承家业？ 不过这家业就算是继承，不也得等到自己父亲入土吗？这么着急忙慌的也不过是分去一星半点罢了啊。 肖岚想不明白。 “岚儿！莫与他多言，家丁送出去便是！”肖宗山的声音从厅里传出来。 肖岚又老实回到了厅里，她想不明白的事儿，肖宗山应该可以给她解答。 “孙家那事没想到你处理的不错。”肖宗山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还算是没白教你。”肖夫人也看她一眼。 肖岚自然是对这父母没好印象，不愿跟他们多说那些没意义的话。 “这肖煊为何能笃定他能从你们手里拿到肖家的家业？” “谁知道这野种想使什么卑鄙手段！”肖夫人说话难听，肖岚当没听见。 “你们既然知道独生我一个，最后要在这继承上麻烦，为何不多生一个？”肖岚不解。 “你当我不想生？”肖夫人说到这就气急败坏，看向肖宗山的眼里满是嫌弃！ 肖岚则一副了解的样子，啧啧两声不说话。原来是肖宗山不能人道? “那你们不如敞亮说说，我也能帮你们想想办法！”肖岚自然是不想去争什么家产。在这时代，到处都没摄像头，把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那被刀架着脖子的紧迫感她是一点也不想体会了。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生个儿子，记你的姓！”肖宗山假装没注意到二人的眼光。 “他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能不能活都成问题，还能跟我生儿子？更何况我生的儿子即便是跟我姓，可也比不上正经儿子生的正经儿子！”肖岚走向一边，坐了下来，思考着如何让这两个人放弃在自己身上使力气。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若是家产叫人拿走，你那点嫁妆也保不住。咱们的生意里都是我们的人，这肖煊以后真的继承家业，与二叔伯他们沆瀣一气，这里头的人都得换，即便是不换你这小店的人，你的货源、运输队都会不如现在，你不要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肖宗山看肖岚的眼里很是不屑。 “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哪里能担得起大任！”肖夫人的眼里真是看谁都不屑。 “你们也没教过我做生意，现在着急忙慌的有什么用？”肖岚翻过之前的记忆，这二老确实没在做生意上给过肖岚什么指点。除了叫她读书写字，就是伺候公婆，对夫家一心一意，三从四德的一类东西。 “如今这二伯母也是狠下心了啊，真要把这野种记到自己名下？”肖夫人拿起一个桂花栗子，剥了半天，递给肖岚。肖岚愣神，不知道接还是不接，抬眼看了一眼肖夫人，正用眼神示意，仿佛在说“我都给你剥了，你竟然不要！” 肖岚默默接过，塞进嘴里。 “随便拉个人记在名下就算嫡子？那这肖家早就四分五裂了。不过是在用这手段来胡搅蛮缠罢了！”肖宗山站直了身子，走到肖岚身边，按在她肩头的手用了力道。 “你放心，只要你能现在怀上个儿子，我便定能将这家产给你护住！” 肖岚对这父母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对自己生死漠不关心，遇到问题就算说是肖岚的错，可这时倒是一副要为子女谋福利，只愿女儿过得好的样子！ “你是说让我出去随便找人怀一个？”肖岚嗤笑一声，这两人也怕不是疯了？ “只要孙少华认！他就是你的嫡子！其他的你不用操心。想拿个野种来？我就让他什么种都没！” 第67章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废话一段： 这段时间工作特别忙，每天都在秃头和心情不好。写的也是乱七八糟。看着本来就不好的数据嗡嗡掉，又舍不得笔下的人。好在周末到了，赶紧写一篇，排解内心的苦闷。 ----------------- 肖煊回到了百祥楼的上房，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温酒，令小二不用打扰，便关上了房门。 菜品适口，他觉得百祥楼的蹄花汤比觅味轩的要更有味道，香料不重，却没有蹄花的腥味，每口满满脂香，汤却是清爽不黏腻的，着实很有功夫。一壶温酒下肚，心中不禁愉悦起来。 那肖家大伯和大伯母两人如今已经对自己十分忌惮了，回头定会在肖岚那里施加压力。毕竟肖家有女子掌家先例，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这个外室所生的孙子辈，实在是上不了大户人家的台面。 不过不重要，他不像父亲，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出生，至少他是父亲母亲的唯一的儿子。更何况，心中有寄托，便不会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走向书桌，自己铺开白纸，研磨执笔，未思片刻就在纸上写了起来。他的字好看，行笔有力，却不张狂。 【见此信，善哉。吾甚思之，未敢或忘。此间之事，暂皆顺遂，料可归以度新岁。愿安好，静候吾归。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若有信回吾，望寄于南城百祥楼。】 刚落笔，准备喊来伙计寄信，门外却是传来叫门的声音。 “公子，有您的信！” “信？”肖煊不解，上一封应该还未到，怎会这么快有回信？ 打开门时，伙计递来一封信，说是信，不过是一个装在信封里的纸条罢了，信封竟都未封口，说明送信之人还看着。 他从三楼探头下去，竟无一相熟之人，不解也不耽误，谢过伙计，将刚才的信封好寄出，才拆开了这封信。 “戌时觅味轩逐风雅间一聚。”落款为寥寥几笔画的风筝。 肖煊看着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迹，心中又喜又惊！ 戌时未到，肖煊早早就来到了觅味轩。 今日的觅味轩不同往日，门庭冷落，上次鼠患之事至今，还未拿到重新开门的文书，所以即便是中秋，也没有客人。 肖煊看着这紧闭的大门，正在犹豫，门里传来响动，一位年纪大些的掌柜就迎了出来。 “肖公子里面请，老爷等候多时了！” 肖煊顿了顿，还是抬脚进了门。 酒楼一楼大厅无人，却灯火通明的亮着，桌面擦得亮堂，按大桌小桌整齐放着餐具，似乎已经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肖煊抬头看二楼，范志行正在二楼撑着栏杆探身看他。 “煊少爷，好久不见！” “范叔！” 范志行是肖煊记事儿起，就一直跟在自己父亲身边的，不是仆人随从，似是友人的存在。肖煊的父亲肖宗文喊他弟弟，肖煊就一直叫他范叔。 两人并不是亲戚。 听说是之前范志行在林子里不知道被谁打个半死，肖煊的祖母将他救回来便养着了。肖宗文和范志行亲如兄弟，肖煊本是叫他二叔，他听不习惯，便改口为范叔，不过他也不清楚，一字之差为何不习惯。 “快上来，弄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范志行看起来十分高兴，连下台阶来接。 肖煊连忙上去，将人迎在半路，随着一道进了雅间。 雅间桌子上好酒好菜一桌，还真都是肖煊小时候爱吃的菜，糖醋排骨、蜜汁藕、笋尖腊肉，还有桂花酿被温着，香气萦绕。 “范叔，我都好多年没见到您了！没想到您在这南城开了觅味轩？” “是了，怕有七八年了吧？前几年过年还回去过一次，倒是没见到你！”范志行亲自为肖煊满了一杯酒，满眼宠溺，“你父亲说你现在本事大了，到处游山玩水的，见你一面难啊？” “才不是！”肖煊双手捧着杯子，“我这三年多都在北渡没出去过，你也忙不上回去看我！”放下杯子，他抬眼看向范志行，还是不解，“范叔怎么知道我在这？我父亲给你写信了？” “是啊，说是你偏要先行，叫我看看是否能碰见你，也好有个照应。” “我要什么照应，我自己好得很。之前几天我就住在这觅味轩，不过后来有鼠患……”肖煊说到这，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入嘴里，细细品来，眼神一亮，“梅子做的？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我之前来这里点过这菜，不是这么个做法。” “嗯，每个地方的人口味不一样，这边人喜吃咸鲜口，不喜欢酸甜重的，所以便不用老方法做了。我倒也觉得还是这样做更好吃！”范志行也吃了一块，对于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范叔你的手艺还跟之前一样，若你还是厨子，我准一个菜就能认出你来！” 当时肖煊的祖母在南城日子不好过，便就带着肖宗山和范志行一路北上，回了自己的娘家去。开了一个小饭馆，勉强度日。 谁想范志行竟有些手艺，做出的饭菜味道可口，有时候比肖煊祖母做的还好吃，久而久之，他便成了那小饭馆的厨子。 渐渐地名声出去了，越做越大，肖宗山这酒楼生意也是逐渐有了起色，家里再也不愁吃穿用度，甚至置了大院子，还开了不少分号。不过也仅仅在北方，并没回过南城。 “我之前忙于别的事情，没空回来，不然定也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你来。来，如今是大小伙了，可不是之前那个一杯就醉的小孩了，今日咱们叔侄多喝两杯！”二人饮下一杯，又满上一杯。 范志行给肖煊又夹了一块腊肉，“尝尝，跟你祖母做的像不像！” 肖煊夹起细品，“嗯？烟熏味欠缺些？” “哎，还是被你发现了！这肉确实熏得欠些火候。不过不着急，这肉我还得慢慢再熏来，定要给你做出你爱吃的那个味道！” 肖宗文小也受了不少委屈，对于肖煊的管教十分严格。一言一行都按照大家公子来要求，不允许有丝毫的违礼犯分，肆行无忌。所以肖煊在他们面前总是紧绷着。 但是范叔不是，范叔会偷偷带他出去放风筝、掏鸟窝，还会带他去大河里游泳。肖煊的母亲走的早，肖宗文怕睹物思人，家里没有一点肖煊母亲的东西，只有范叔会偷偷帮他从箱底取来画像，告诉他这是他母亲。 后来二人都被肖宗文罚了，一个罚抄书，一个罚切肉。那时的时光，却是肖煊童年最快活的时候，直到后来范叔不知道为何走了，留下了肖煊难过了好一阵子。 第68章 想得太简单了！ 肖煊看着范志行至今还记得自己的口味，还为了帮自己回味祖母的腊肉费了力气，心中不由一暖。 “还是范叔疼我！” 范志行笑笑，“那是自然！” 肖煊吃饭的姿态自然都是有礼好看的，配上这如玉的面孔，叫人看起来十分悦目。 范志行就这么静静看他吃了一会，才开口道：“听说肖家这一次终于是愿意认下你父亲了？” “嗯，我父亲终于能如愿了。”肖煊放下筷子，拿起杯子敬了出去，“祝我父亲如愿以偿！” 范志行未举杯，而是盯着他看，“你最近去了好几次孙宅？你与那孙老爷认得？” 杯子在空中顿住，半晌放了下来，肖煊垂首，“范叔知道不少！” “我找不到你，自然到处打听。这两日你去了孙宅两次，应该是去找孙夫人的吧！” “是了！”肖煊回答的很快，在他眼里，范志行还是当年的范叔。会陪着他闹、陪着他玩、帮着他跟父亲说谎。 “为什么？如今你要回肖家了，肖家以后的家业都该是你的。而孙夫人是如今掌家的肖宗山独女，只要她生个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了。肖家的这个规矩，你是知道的吧。” 肖煊听范志行口气不对，抬眸看他的眼神里多有疑惑。但转念一想，毕竟范志行与父亲如亲兄弟，自然也会希望父亲能够如愿了。 “我知道……”肖煊饮下杯中酒，拿着杯子在手上捏着，“可是我志不在此，我不是父亲，我没办法为了所谓的祖宗，丢下北渡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这里。” 在范志行面前，肖煊并不端着，不会一直面露微笑，他也会放肆的烦恼，如现在一样，面露苦相。 “肖家家产与北渡那几家酒楼可不一样的！他们家里有船，有商队，他们的货品甚至能送去西域。你别看肖家的祖家在南城，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在肖家置在京城的铺子买货。” “那又如何？”肖煊不屑，他觉得，只要能与契合之人长相厮守，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是最美好的日子。南城他不愿意来，京城更是懒得管。 范志行看他不为所动，也知道肖宗文为何送信来说，肖煊才是最大的阻碍。 “那又如何？”范志行的不悦心中尽显，“你忘了你父亲小时候过的日子了？你忘了你祖母后背上那些伤痕了？你不想为他们正名吗？”他对于肖煊的不以为意感到失望。 肖煊沉默半晌，为自己满了一杯一饮而下。 “我知道他们之前过的不好，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那所谓的祖父，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他那个正房祖母为何之前对我祖母喊打喊杀，如今却能同意我们认祖归宗。旁观者清，范叔，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的意思？”肖煊字字真切，希望能说服范志行。 若是范志行也能如童年时一样，选择站在自己这边，那父亲定也会动摇。可惜，这回好像不行了。肖煊从范志行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是对于自己竟然不想继承肖家产业而感到的不可思议！ “他们的小算盘我知道，你父亲自然也知道。但是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就是做足了准备的。你以为是肖家在给我们设陷阱，我们何尝不是利用他们的自以为是为自己打算？” “我们？范叔……你是不是早就跟父亲在谋划此事，并不是突然收到认祖归宗的消息的？”肖煊想明白了些，却又不是很多。他当初真的以为这是父亲回归肖家的执念，他见过父亲的执拗，明白他的执着，可以勉强理解他为何偏偏要回到当初差点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肖家。 可如今他觉得自己恐怕是想错了什么？或许父亲就是奔着这家业来的，还有范叔。 范志行并没有回答他，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解释清楚不容易，他也不想跟肖煊解释。 “肖煊，你父亲从小到大除了对你严格些，并无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我也一样，从小我都是护着你的，如今也是！肖家这件事情，是你父亲的执念，我是他的兄弟，我必须帮他！你是他的儿子，你更要帮他！你想想，若是我两个都弃他而去，他还有谁？” “我并不想弃他……我只是不希望他执着于此，这偌大的家业我们吞不下的。就如你所说，肖家这么大的生意，在肖家没有根基的我们，里头的浑水根本摸不清。若是踏出这一步，那深渊就在前面，甚至连北渡的退路都有可能不复存在！”肖煊从小就跟着肖宗文学做生意，这其中的东西他也是有思考过的。 “相信你的父亲，相信我！好吗？只要你愿意支持他，我们一定会护你周全！帮你拿到肖家的掌家权，将那本就属于你父亲的东西要回来！” “范叔！你是不是也被我父亲给说晕了，他不是嫡子，不得掌家！这是肖家的家训！”肖煊急的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使了力道，让整个人崩的紧紧的。 “那个主母会将你父亲认在他的名下！” 肖煊只知道是要认祖归宗，可记到主母名下他还是不信的。现在从范志行嘴里说出来，他更觉得不可思议！ 他本来只是将“确定”这个词用来激肖岚的，看来如今父亲和范叔真的已经谋划颇深了。 “为什么？”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我想不明白，之前这么看不上，难道就是为了把家业攥在自己手里？”祖父如今已经快有七十，那正妻更也是六十有五，还能用仅有的时间做这么多打算？“或许他们后面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只是他们的棋子！我们好好的北渡过日子不好吗？” 他知道自己的祖母当初祖父的正妻欺辱成什么样子，肖宗文差点都没能生出来！好在最终还是生出来了，是个男孩。祖父本来想认，可正妻不同意，连个庶子的名分都不愿意给，他祖母更是连个小娘的名分也没有。 他祖母是名震南城的歌姬，皮肤如雪，发丝在月光下会闪烁着些许金光。当时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为了一睹芳容，一掷千金。可偏偏她就叫当时的肖家二老爷看上了。 那肖家二老爷谁能比得上，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竟给买回来在外头置了宅子，安置了起来。 肖家的老夫人那时还在，对外室小娘那一套痛恨至极。就给那二夫人撑腰，二老爷也忌惮几分。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对肖煊的祖母一直护着，生怕叫人逼死了。 但是再怎么爱护，时间久了也就腻了。肖煊的祖母生下肖宗文之后身体亏欠，又因为那二夫人三天两头的逼迫，终日抑郁，容颜不再。二老爷便渐渐不再如之前护着，又想着肖宗文继承不了家业，这儿子也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如今那肖家的二老夫人能愿意接受他们，还能将父亲记到正妻名下，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不觉得这一切太过牵强了吗？随随便便认了外室的儿子当嫡子，就能叫现在的掌家的肖宗山把家产叫出来？不是想的太简单了吗？ 第69章 名正言顺 肖煊在这里与范志行聊得一团乱麻，很多事情因为范志行不愿意明说，所以肖煊很难明白。 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中秋之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路边的花灯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小贩们吆喝着，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声音此起彼伏。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在人群中穿梭。 肖煊在人群里倒是显得唐突，他面色阴沉，眉宇间流露出的是难以解开的结，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的姿态。 可即便如此，街上的女子多对他侧目，甚至驻足。有一两个年轻活泼的女子，竟真的上前想去问问他是谁家公子，递出花灯一展以示好感。 肖煊微微一笑，眉间愁容不见，未接花灯，却十分有礼貌的行礼离开。这番做派，又叫不少女子芳心暗许。 只可惜，他步履匆匆，最终离开了这热闹，回到上房将门紧闭，摊开纸张笔墨。 “展信安康，诸事不顺，念之更甚，中秋之夜，倍感孤寂……” ----------------- 那边的肖煊过得不甚愉快，这边的肖岚倒是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肖宗山和肖夫人在主桌，似乎真的是来过家宴一般，礼数周到，未让肖岚难堪。 甚至连与方晴晴同桌，他们都没介意。 如此一来，方晴晴、孙继业、昕儿三人，与肖岚和肖家二老一桌。徐妈妈、海棠、茉莉在肖岚的坚持下，在大桌一侧安置了小桌，也算是共同用膳了。 “父亲母亲在上，今日中秋，我敬父母一杯。感谢父母不辞辛苦从北方回来看望女儿。”肖岚是个场面人，如今既然说破这嫁妆也不是可以一直万无一失，那么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毕竟金主爸爸在上。她也明白，在这儿没钱寸步难行。 肖家二老对肖岚现在的“懂事”很满意，也是一副倍感欣慰的模样。肖岚现在也是明白这二人的套路。 肖岚有可用的地方，那就是该用就用。若是无用，也万万不能给家里蒙羞。肖岚的死活与脸面相比，脸面更重要。但是现如今来了个肖煊，肖岚就更不能出错，看似是要为肖岚未来考虑，不过是还想将家产抓在自己手里。 最重要的一点，肖岚不可忤逆他们的意思，否则没有好日子过！ 对肖岚来说，她就如同从之前的公司一把手，成了个打工人。孙家无产业，若是想能在此养家糊口，她不得不屈服于父母的淫威之下。 除非她能真的将这家产继承过来，还得要等这二老百年之后才行。 如今肖宗山和肖夫人还算年轻的，也不过四十多岁，在当今社会还没退休呢！所以他们也有的是力气跟那个肖煊好好的搏一搏。 “第二杯，我要敬方小娘！”肖岚添了一杯，双手端杯对着方晴晴，方晴晴一惊，连忙端起酒杯，却被肖岚按下，亲自给她换了茶水。 “肖……夫人……”方晴晴平时喊惯了，差点口误，惊慌改口还不忘看一眼肖家二老，那人也是面色温和看着自己，显得十分和蔼可亲，没一点怪罪的意思。 方晴晴第一次见那二人时，那二人可不是这番做派，不由得让她汗毛竖立。 “你那日冒死和茉莉、海棠为我们出去求救，若不是你挨的那一刀，只怕她们二人也逃不出去。不管如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敬你！”说罢，肖岚一饮而尽，方晴晴热泪盈眶，也干了茶水。 “夫人，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我……我一定要抱紧……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方晴晴不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时不时总会说漏嘴。除非是提前说好、安排好的事儿。今日肖岚交待她，即便是肖家二老在，她也不必拘束，若是他们给她难堪，肖岚即便是拼了嫁妆也会护着她！ 当时的方晴晴又是一阵感动，只觉得自己跟着这个领导可以干一辈子！ “第三杯，我要敬各位！”肖岚又满了一杯，对着那边的小桌。那边三人连忙站起，举了酒杯。 “夫人！我们做奴婢的，就是为了伺候主子，主子哪能还对我们敬酒！即便是那日我们冲出去了，也是应该的！”说话的是海棠。 肖岚今日说了叫她们一起用膳时，海棠就觉得自己当初能被安排到肖岚这院子，是上辈子积了德了，谁家主子能对奴婢如此厚待？ “胡说！不管是奴婢，还是主子，谁对谁都没有应该的！你逃走是本分，你救我是情分！所以你对我的情分我必须要记得，也必须要感谢！你们都是！”说完，对着徐妈妈和茉莉也对了杯子，一饮而尽。 今日的酒也是温和的桂花酿，三杯下肚肖岚也无甚感觉，只觉得心情大好。 这家宴在这三杯酒之后，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小桌都是奴婢，三人能在此吃吃喝喝已经是主子给的最好的待遇了，自然没有上前敬酒的资格。所以三个人就小声的吃喝，偷偷地说笑，倒是显得趣味。 方岚这一桌，两个孩子由小青小白照顾着，本也让小青小白上桌，二人不愿意，主动抢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事儿，肖岚也就没有推脱。 “方小娘！”肖夫人对着方晴晴笑的温和，“上次对你说话重了些，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这笑，别说方晴晴，就是肖岚都看的不自在。 “老夫人，您这话就折煞妾了，那时候妾冲动了。”肖夫人在方晴晴这是要喊老夫人的了。 “这大胖小子养的是真好，之前你家夫人身子不好，这管孩子上你也是费了心的了。”肖夫人说到这，肖岚大致知道她要装什么样子，说什么话。 “母亲，继业今年六岁了，本是准备中秋节后，他过继到我名下的。”肖岚先说了出来。 她知道他们什么打算，既然那外室生的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这自家人生的庶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也能暂时将就用着。毕竟刚才肖岚跟肖家二老说，她身子不适，难怀孕，即便是孙少华能帮上忙，自己也不一定怀得上。这才让他们退而求其次的看上孙继业。 肖宗山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子十分不看好的。但是如今事情迫在眉睫，他们需要将这个儿子名正言顺的放在肖岚名下，必须要有方晴晴的配合。 第70章 好儿子 “过继这事儿不着急，回头我们来给你操办。”肖宗山看向方晴晴，声音不是很大，却低沉着，有着让人不舒服的压迫感，“为母自要为子女考虑前程，这个儿子若想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你也得多为他谋划谋划，有些时候牺牲一些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可。” 肖岚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奇怪，毕竟一般来说，小娘的子女能过继到主母名下，自然都是愿意的，不需要与她这般劝说。 肖家二老是当主子当惯得，怎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方晴晴的态度转变成这样？ 不过最终是在家宴上，人还是多了，所以众人没有过多说。 方晴晴也是半知半解满脸懵的看了看肖岚，又看了看肖宗山和肖夫人，点了点头。 “妾全都听主母安排。” 孙继业左右看着这些人的对话，一边将小白夹给他的菜塞入嘴里，小眼珠子一边转着，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肖宗山满意点点头，看这方晴晴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小娘该是好拿捏的，若是真不行，到时候有她没她也一样。不过肖岚自己说的身子不好，不好怀的这事儿，他还是要再确定一下。 “外祖父、外祖母，外孙敬您一杯！”孙继业端起身边的茶杯，跳下椅子，站直了身子，走到二老身边，毕恭毕敬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些日子，孙继业沉寂了不少，天天小眼珠子转来转去观察着家里人来人往。肖岚本想让翠珠去照顾他，后来觉得翠珠人品不行，总归是要带坏孩子，有些人没法改变本质的，最后就派了小白去。 孙继业之前在孙氏那里被惯得不像样子，没想到那一夜过去，他竟像换了个人。他当时是亲眼看着最疼自己的祖母被劫匪一刀杀了，肖岚觉得他可能是被吓坏了。可后来发现他好像并没有被吓得那么厉害，只是时不时会去找茉莉，因为当时是茉莉从火场里将他救出来的。可惜茉莉不喜欢他，也不是很待见他，他便天天带着小白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小白说，孙继业曾去过孙少华的书房，可去了一次之后，就不愿意去了。再之后去过肖岚的院子，正好看到肖岚在跟昕儿玩，一个院子热热闹闹，他又不愿意进了。最后去找方晴晴，但方晴晴对孩子谈不上喜欢，对他也不是很上心，所以他转转悠悠之后又走了。 肖岚本是不在意小白说话，想着日后再上心管教，现在先叫他自己转转，把之前高高在上的不良习惯都改改，感受一下被冷落的感觉，再去跟他好好谈谈。 可如今再将小白的话翻过来想想，再结合这孩子乖巧的举动，倒是觉得他的心思竟有些了不得了。 肖宗山也是微微怔住，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胖小子。 模样是还不错的，随了方晴晴的秀气，有着孙少华的星眉剑目，只是还小，又胖，不细看还真不觉得。 “你还没记在……”肖夫人对他有点嫌弃，刚想说几句，却被肖宗山摆手制止了。 “乖外孙，谁教你这么喊的？” “我是孙家的儿子，就是主母的儿子啊，自然是要叫您外祖父和外祖母啊！” 肖岚不禁要对孙继业竖起大拇指，这孩子可真不是一般的精明。可这般精明是好是坏，现在就还不知道了。 肖宗山对于孙继业的回答比较满意，更是契合了他的想法。难得宠溺的表情满脸展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拿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岚儿这儿子很是不错啊！昕儿，要多向你哥哥学习学习！” 昕儿还在吃着，抬头看出去的眼里都是懵懂，却还是跳下桌子恭敬一礼，“昕儿听从外祖父教诲！” 肖岚轻叹一声，觉得如今在肖家二老面前或许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吧。 可是虽是如此想，却觉得如今得尽快对孙继业上上心了，那个不靠谱的祖母死了，这更不靠谱的外祖父外祖母又来了！ 不管如何，家宴算是在和谐的氛围结束了，昕儿想去看花灯，没等到肖煊有点失望。肖岚本想陪她出去，却被肖宗山留下，只好叫徐妈妈、茉莉、海棠一行人都陪着去逛，顺带把孙继业也带出去玩玩，还派了两三个家丁跟着。 方晴晴本想走，也被肖宗山留了下来，肖岚与她对看一眼，只觉得事情十分不简单了起来。 几人去了肖岚的院子，屋子里管事儿的大丫鬟们都走了，几个小丫鬟上了茶水，便也退下了。 众人都没先开口，却是李大夫进了屋，肖岚不知道是谁何时去把李大夫叫来了，只觉得奇怪。 肖岚连忙起身去迎，李大夫行了一礼道：“夫人，请坐下，让老夫为你诊脉！” “诊脉？”肖岚不解，“李大夫这中秋节不在家中过节，怎突然跑来要给我诊脉，不是才给我开的药吗？” “是我喊他来的！”肖宗山出了声，看似低头饮茶，却递给了李大夫一个眼色。 “夫人请坐！”肖岚回身去看肖宗山，不过须臾便想清楚了。可见在自己与其说过身子不好怀孕时，他就已经不知道派谁去约了李大夫，就要在这里当面诊脉了。 肖岚只觉得这父母在自己面前是成千上万的心眼子，也罢，本就是身子虚，不可能那么容易受孕的。 李大夫诊的仔细，摸了许久的脉，才起了身，恭敬回话。 “东家，孙夫人身子就如老夫之前诊的一样，只是气血虚，只要假以时日调理，定能恢复如常！” 一听这，肖宗山一喜，但又沉声道：“孙老爷那边呢？” “恐怕是不能……”李大夫思考片刻谨慎回答。 “你退下吧！辛苦了！”肖宗山颔首，心中坚定了之前的打算。 李大夫走了，肖岚重新坐下，还没端上杯子喝一口，便听肖夫人絮絮叨叨开始。 “没一个有用的男人！如今孙老爷不能用了，还能如何？” 方晴晴惊讶于肖夫人说话的直白与难听，却是低头不语不敢多说。她知道神仙打架的场面，自己说话等于拖后腿。 “我看今天这孙继业着实讨喜，我们二老也甚是喜欢。你家夫人是准备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可我考虑着，这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肖宗山这句话是对着方晴晴说的，全场都没听明白，包括肖夫人。 “不如让孙继业成为肖岚真正的儿子！那个什么过继就别搞了，孙家的族谱改改便好！” 第71章 对天喊 小牢骚 本以为能躲过国庆，没想到国庆还要加班！ ----------------- 肖岚今夜就觉得肖家二老一定有猫腻，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猫腻摊牌了！肖宗山的算盘打的好，可肖岚觉得他是将所有人当傻子！ “父亲，这孙继业如今都六岁了，你这到哪里去都说不通啊！” 方晴晴也犹犹豫豫，迟迟张不开口，想着原主这方晴晴的情况肖家应该也知道吧。 “老太爷，这……妾是在主母还没入门时，就有了这孩子了，年岁恐怕对不上吧！” 肖宗山不以为意，“对不上就对不上！如今我就说这孩子是你家夫人的，谁敢不认？” “如今你们家孙老爷已经就这样了，孙继业是孙家唯一的男丁，记在主母名下是一回事儿，主母亲生的又是一回事儿！”肖夫人也开了口。 “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呢？”肖岚觉得这两人简直不可思议，竟然真觉得这事儿能行得通？即便就现在改口说是亲生的，可这通操作也太玄幻了，谁信啊？ “这种为你儿子谋划的好事，你可答应？”肖宗山不理肖岚，只看着方晴晴，方晴晴不知道该如何答。 她面露难色，转头去看肖岚，“妾全听主母安排，绝无二话！” 肖宗山对这个回答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倒是觉得这小娘也是对肖岚忠心耿耿了。 “行，那如今就这样安排。就说这孩子是在肖岚入门后就生下的，师父说命数不好，不能养在家里，需要半岁后才能回来。所以就送到乡下庄子上，给你养着。这孩子要满5岁做场法事才能入族谱，明日我就去找个师父来办！”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半晌没人说话，肖宗山起身到方晴晴身侧，“这事有没有你都能成……” 这话里威胁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方晴晴自然也能听出来。她只想说肖宗山是多虑了，这什么亲生不亲生的，编不编故事的她根本无所谓。 “主母同意就行！” 肖岚忍不住笑了笑，实在是觉得这故事编的荒谬。 “您真当别人是傻子啊？那大胖小子才五岁？何况也有人来给继业教过书，他也常常出门玩，别人都晓得他的。” “你当肖煊那小子的故事不荒谬？时隔二十多年回来认祖归宗？那个外室都已经死了，他甚至回来时连个信物都没有，全凭你二祖父家一张嘴！”肖宗山冷冷一哼，“他们随随便便就胡诌个人来，至少你还是我真真切切的亲女儿！我女儿和女婿如今都在，说有个儿子能算过分？更何况，这只是让他们闭嘴的说辞罢了，我如今尚在，他们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肖家家产！” 方晴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场大阴谋。肖岚回头转告给她，跟现在她在现场听着可不是一回事，她明明从那肖宗山眼里看到了杀意。一副自己若是坏事就会杀了她的杀意。 肖岚倒是真正听明白了，这儿子是不是真是自己的不重要，年纪对不上也不重要，只要孙家人能认，胡编个故事就是亲儿子。就算是说未婚先生子都行，只要肖岚名下能有个亲儿子，这家产就不能从肖宗山手里交出去。 “这些都是先准备着，那肖煊想进肖家祠堂，我就不信大伯、四叔都能同意？那些人我可从未苛待过，他们手里的生意都是我连推带送的给的，若是他们胆敢给我使袢子，我也不会给他们好过！”肖宗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肖家的产业虽然大的很，家家都分了不少。可最核心的运输队和各类工坊都是拴在自己手里。那些人手里都是铺子，若没有自己运输和供货，这些人也吃不了那么饱。 “那就听父亲安排吧。明日就是继业7岁生辰了，这要不要请师父来，父亲看着办吧！” 孙继业是在中秋的第二日过生辰，每次孙氏都会给他大办，其实说是大办，也就是摆上一桌，一家人吃吃饭罢了。毕竟孙继业性格不好，孙少华也不好带友人回来，功课也是请先生回家单独教，他是一个朋友也没，天天就由那个紫薇带着他瞎胡闹。 “你家儿子就由你今夜与他去说明白，我看他今晚家宴上的表现，也是个明白孩子。” 方晴晴今天一晚上只需要点头，就这么硬生生参与了一场家族争斗。她甚至觉得这般提前谋划的感觉，比那日劫匪冲进家门还刺激。那是一种肾上腺素激发的冲动的刺激，如今这是做贼心虚的刺激。 肖家二老随后又安排一通就走了，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处理的已经万无一失了，留下方晴晴和肖岚面面相觑。 “肖总，我总觉得他们的故事编的漏洞百出，那几岁的孩子被人一问不就露馅了？”见人走，方晴晴终于放松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虚脱的样子。不得不说，肖家二老往那一坐，就有种公司大董事开会的压迫感！一句废话不给你说，一句借口也不给你辩驳，要么参与要么滚。 “我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但是如今我们真的是寄人篱下啊。他们若是拳头攥紧了，咱们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孙家一点产业没有，我这嫁妆全靠他们，你没看今天李大夫来一句废话没与我说，平时多客气。”肖岚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你觉不觉得咱们来这挺憋屈的？我总觉得或许我们在这里是给别人当配角的，我手机里当初给我推的小说，没一个主角是像我们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谁不是坐拥金矿，打的反派鼻青脸肿，怎么咱两就是拿命来搏呢？不是被人威胁，就是被人当棋子！”方晴晴抠着桌子上的糕点也不吃，白白的面团捏了一桌子。 “那都是小说骗人的，谁活在世上不是身不由己？”肖岚轻叹一声，受不了她将糕点抠的到处都是，一个一个将那个白团团都捏起来放进盘子里。 “咱们这不是小说吗？” “那你喊作者给我们改变一下命运呗？” “……怎么喊……”方晴晴坐直了身子，推开门去看天，“对天喊？” 肖岚白了她一眼，无力道：“得了！我看肖老头是当真的，你去找继业吧，只希望他明天能安稳过个生日！我还给他订购了一个大蛋糕！” “蛋糕？”方晴晴讶异！ “类似吧！” 第72章 有钱人真会玩 第二天一早，方晴晴一睁开眼，就把袖子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终失望的坐了起来。 “哎，果然这里没有作者可以给我开个万能空间！” “什么空间？小娘做梦了？”小青端着一盆水走进屋子，放下水盆就去拿外衫帮着方晴晴穿。这方小娘什么都好，就是这穿衣服总是不愿意自己穿，一会嫌弃腰带不会系，一会又说袜套不舒服，走路又觉得裙子长，有一次将裙子撩起大半，给小青吓得不行，连忙把她裙子放下来。 “没有，我就是想说这里的日子不好过，每天都有新惊喜！”方晴晴伸着手，任由小青给她一层一层的套衣服。好不容易穿好，她又将袖口撩了起来才去洗脸。 “不好过还有惊喜，小娘说话这般颠三倒四，回头又叫旁人说你。”小青递给她一块帕子，看着她擦干净，又将其带到妆台前去，“小娘，如今已经入秋很久了，不可以如此贪凉，以后落下病根就难治了！” 小青给她将发髻挽起来，打开妆匣让方晴晴自己挑。 妆匣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是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中秋前夕肖岚给方晴晴买的。小青当时就觉得肖岚怕不是傻的，哪有主母会把小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仅如此，据说还给置办了不少新衣裳，连她和小白都沾了光。 “夫人对您可真好！”一柄金色裹玉的小簪子戴进发髻里，衬托着方晴晴那明亮的大眼睛更加水灵。 “是啊，我是她的好姐妹嘛！我也很崇拜她的，我们两个属于双向奔赴！”方晴晴说着，打开胭脂盒开始挑选今日想用的颜色。 她是会自己化妆的，小青只需要帮她挽发髻就行了。她虽不太习惯这长裙束缚，可对这古代的妆品很感兴趣。她会给自己装扮，有空了还会给小青小白装扮，那两个丫头年轻漂亮，玩起来跟玩芭比娃娃似的有趣。 “小娘这话在屋子里说就好了。夫人对您好，是您的福分，可不能说什么亲姐妹这话，给旁人听去了，就不好了。”小青站在一侧，看着方晴晴熟练的描眉画眼，不一会，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知道，我就跟你说说，出去不说。”方晴晴觉得无奈，却又不得不解释，不然小青会唠叨半天。本来小青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不知为何小白走了，她就开始操心了起来。 这人啊，少了一直依赖的人，就会更快的独立和成长！不知道自己离开肖总会不会也成长？想到这，她连忙摇摇头，在这里离开肖总只能更完蛋！ “门口有动静吗？”方晴晴今日化的妆容雅致些，掩盖了一些她可爱的特性，毕竟今日是请大师的日子。 方晴晴昨夜求了半天，啥也没求来，这大师今天倒是确定要来了。昨天都已经后半夜了，还特意有人来通报的。只能说这肖宗山是真有本事，呼风唤雨的，连夜都能找来“大师”！ “还没有，说吉时尚早，家里准备好祠堂就好。” 这孙家祖籍不在这，是孙县令来此为官时才迁到了南城。所以祠堂也就是在自家院子里的一间屋子，里头供奉了孙家祖先的牌位。并不及那些大户人家特意盖的祠堂，也鲜少有人去。如今孙氏不在了，孙少华又卧床不起，初一十五上个香的人都没有。 方晴晴现在才开始紧张了起来，昨夜他是与孙继业好了的，是为了他好，要让别人觉得他是主母亲生的，以后有前途。孙继业只顾着点头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今早还记不记得。 方晴晴对那儿子没好印象，昨天那家宴上的举动，更叫方晴晴觉得这孩子一点也不单纯可爱。但是不管如何，只希望今天他别坏事儿！ “去继业那看看去，小胖子起来没有？” “小娘，不可这般说少爷！” ----------------- 这吉时选的好，正是家家户户出门采买物品的好时候，小户人家自己出门，大户人家管家出门，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人。 那道长就如神仙下凡一般缓缓而来，端坐在一个四轮木车上，车身雕刻着神秘的符文和图案。道长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双目深邃而明亮，一袭青色道袍随风微微摆动，尽显仙风道骨之态。 在他身后，一群弟子恭敬地步行跟随。弟子们身着统一的灰色道服，个个神色肃穆，仿佛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弥漫开来，让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了几分。 这里的人有的礼佛，有的信道，但这清玄观是南城大部分人都会去算一算、问一问的地方。 据说还没南城的时候，就有这个清玄观了，这观里的老道长都能得道成仙。如今这坐车而来的就是清玄观的观主——静云道长。这道长常年闭关修炼，可不是一般人能请来的。 所以，尚未到晚上，这孙家孙继业是肖岚亲生的儿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南城。内容和肖宗山预想的差不多……又差了一点点。 ----------------- 路人甲：“啧，这大户人家养的儿子就是不一样，五岁这么大个！” 路人乙：“谁家好孩子五岁那么大个？骗人的吧！” 路人甲：“这清玄观的观主能胡说八道？这道长在孙夫人生下孩子时就说这孩子不好养，在家克母又克己，一定要找一个八字合的人养到一岁才能回家，五岁以后才能认娘！不就那个他们家的那个……那个什么疯的小娘就是给他们带孩子的！” 路人乙：“你怎么知道？” 路人甲：“啧！我怎么不知道，我听那个隔壁那个杀猪的说的，今天他给孙家送了一头猪！那个小娘为什么疯你知道吗？” 路人乙：“你知道啊？” 路人甲：“就是因为孩子闹得，肖家给了这小娘不少钱，才叫当时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小娘给养的孩子。别人闲言碎语说多了，小娘遭不住就疯了！” 路人乙：“也是，不然孙家能娶个疯子吗？” 路人甲：“是吧，听说进门的时候就疯疯癫癫的，之前跑出来过，路上抓谁都念诗，后来给抓回去就再也没出来过，都以为死了呢。” 路人乙：“那这年岁也不对吧！孙夫人不就嫁进来五年？那嫁妆摆长龙那场面不都看到了！这孩子别说不像五岁，就是五岁，她也不能进门就生个儿啊！” 路人甲：“啧！那你想想为何那嫁妆要排长龙吧！” 路人乙：“啥？噢哟，不会是……没过门就……” 路人甲：“啧！谁知道……” 路人乙：“这大户人家养的闺女还不如咱们家的呢，我闺女要是这样，我给她腿打断！” 路人甲：“不过也没啥，人家本来就有婚约，虽然这事儿做的也不好看，但也无所谓，总归里外里都是自己的。” 路人乙：“也是，这孙家也是赚了！靠着这嫁妆过的日子可是奢华的很，孙老爷之前在那满香楼可是一掷千金，还到处宣扬要将那红颜知己的花魁带回家。” 路人甲：“香满楼！什么满香楼，那你知不知道，香满楼的东家是谁？” 路人乙：“是谁？” 路人甲：“肖家那老二的！” 路人乙：“肖家还有老二？” 路人甲：“啧，肖家之前的那个老二，这孙家夫人的二祖父！” 路人乙：“噢哟……这开个店害自家人……听说当时那孙夫人气得要死！” 路人甲：“要不怎么说是大户人家呢！欸？你听说了没？这要老二还要认儿子了！” 路人乙：“继子啊？” 路人甲：“亲生的哦，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外室生的那个儿子！现在要回来认祖哦！还带了个儿子！” 路人乙：“你怎么知道？” 路人甲：“杀猪的说的，回头过三天就要给肖家送猪了！” 第73章 明天开始 在肖岚的想象中，大户人家的谈判场，一定是端着姿态的，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也最多是捶胸顿足罢了。 可如今看来，这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 一群人坐在祠堂大院里，老一辈今儿就来了二太老爷肖成和他正室肖李氏，四太老爷肖宇。大太老爷如今年入古稀，多年不掺和这些事，都是由她大女儿肖菲代为表达意思，肖菲也是她那一辈最年长的大姐，夫家也有京城做官的亲戚，说话颇有分量。剩下的就是肖岚一家三口。 全场没留一个家仆。 “二叔，你那人尽可夫的外室都死了多少年了，这生的都不一定是你的！你还好意思给他认祖归宗？认什么祖？归什么宗？祖母要在世能容你做这不要脸的事？”肖夫人虽是坐在椅子上，可比那站起来的肖家二太老爷肖成气势还要高！ “你这泼妇！说话这么难听！妇人在这家里随便插嘴，肖宗山你都不管？”肖成气的手都抖，被他身边的丫鬟扶着都站不稳。 “二叔，不是我要与你争辩，这家产只要在肖家人手里，给谁我都不在乎！可咱们不能太过分了！你这所谓外室生的儿子，你要认就罢了，这儿子又不知哪里带来个什么孙子，指着我就要让我交出肖家产业，这是当咱们肖家人都死绝了？”肖宗山本就是让肖夫人大胆闹，说的越难听越好。 “宗山啊，这肖家产业是传到你手里的，可在你之后还是要传给肖家男丁的。如今肖岚那一辈就她一个妇人，这肖煊回来继承家业也是合情合理啊！”说话的是肖李氏，肖成的发妻，她之前跟那所谓外室是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倒是帮腔了。 “祖母当初在世说的可是庶子不能继承家业，何况这还是外室生的，本是连族谱都入不得，更提不上什么继承不继承的！咱们肖家这产业日后肯定就是给肖岚的，肖岚还有个亲生儿子！不说其他，好歹流着肖家正室的血！”肖夫人瞥了肖李氏一眼，满眼嫌弃，“如今这二叔家是吃不饱饭还是穿不暖衣了？能让二婶认了那野种，看来是食不果腹，饥不择食了！” “你……” 肖岚只觉得自己的这个母亲挺厉害的，本以为只是关上门来骂自己。原来是指哪骂哪，连自己的叔叔婶婶都敢骂。 “我觉得弟妹说的有道理，这明明就不能进族谱的人，偏偏这个时候来认祖归宗，你能保证这什劳子肖宗文是二叔亲生的吗？那可是个唱曲的，买回来床上都不用摆帕子，这生的能靠谱吗？”这回说话的是肖菲，肖宗山的堂姐，肖岚的姑姑。 “那岚丫头家的儿子就流着肖家的血了？别以为请个破道士来，就能胡说八道！小娘家的儿子也给你们认回来了？”肖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是跟自己一样，起个名头罢了。 他本是无意搞这事儿的，那外室生的儿子，也早就忘得九霄云外去了。谁曾想去年年初有人送信来，就说自己是这外室的儿子，叫肖宗文，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回来认认父亲！ 肖成可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岂会草草就信。谁知道那人第二日就来到了面前，偷偷跪拜了自己。抬头一看，那模样和当年那个名震南城的芳飞燕十分相似，还将自己腿上那一块胎记给他看了。他也这才确定这是当年他和芳飞燕生的儿子。 年纪大了，见到久别重逢的亲儿子，难免有些感触。问了当初他和芳飞燕的遭遇，只觉得愧疚的很。认祖归宗这事儿他不敢做主，只能安抚着“能相认已是幸事！” 后来事情之所以发展成这样，要怪就怪这肖宗山对肖家把控太多！就算是家产全部由他掌着，可一点好处也不多给，去年年中，自己女婿想求个京城的好铺面，按理说就一句话的事儿，谁曾想肖宗山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还是不给！叫他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来，受了不少委屈，回来哭的眼都肿了！ 他这才有了要将肖宗山赶下去的念头！ 他跟夫人肖李氏一合计，书信给肖宗文。本他还不愿意，说什么认了父亲已经很好了之类的推脱之词！不过最终还是劝回来了！ “一句话，这什么肖宗文认祖归宗我不答应！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肖宗山起了身不再坐着，“四叔，你怎么看？” “嗯……宗山一直把家管的不错，她的女儿日后也定能成事！咱们母亲当年不也把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肖家的生意也是那时候越做越大的。如今倒也不必偏要什么男孩女孩的。要是宗山把家传给了岚丫头也不是不行，毕竟儿子是亲生的，怎么的都是流着肖家血嘛！”肖宇摇着扇子，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他从小自认清高，很少掺和生意的事儿，“不过……咱们的那些闺女们，也该都顺道分一些。毕竟当年他们那一辈，可是一股脑的都给了宗山嘛。”他左右说的都是看似公平公正的话。 肖宗山也是干脆，“行啊！那自然是要多给姐姐妹妹们一些，总比给了这些个不知哪里捡来的强！” “岚丫头？肖岚在这城里什么名声？连自己夫家都整治不清，还能接手这么大生意？如今宗山可都四十有九了，这就算是培养个接班人也早就该开始了，就她这样子能成什么事？这是要把肖家败光？肖宗文虽是外室生的没错，可人家自己白手起家在北渡可是把酒楼生意做的好的很！那肖煊也是从小培养，接起生意定也不会有差池！”肖成不乐于肖宇帮着肖宗山讲话，就算她家两个女儿能多分点，又能多到哪里去。若是到时候肖煊掌家了，那这肖家就全数到了自己手里！ “这肖宗文我可是早就想认回来了，就是怕你多想，我才没做这个事儿！如今孙子辈没男丁，这独独能为肖家延续香火的肖煊自然是要继承家业的！当初说把家业给你一人的时候，我们可没多半个字！” 当初他们母亲尚在，四个兄弟是各管一部分家业，最终的所有账目还都归他们的母亲亲自盯着。谁知道四人就老三一人争气生了个男孩，更是没有纳妾没有外室，深得母亲喜欢。最后，由他们母亲亲自手书遗书，将家中所有产业交给了刚刚成家的肖宗山，其余人都只分了部分铺子田庄。 “那不是你不说半个字，那是祖母亲自安排的，你无力违抗！四叔我是知道的，恪守孝道，从来不会违逆祖母，你恐怕就不一定了！”肖宗山刚接手生意的时候，那肖成可没少给使绊子，要不是他父亲从中帮助，又有着肖家老祖母的庇护，肖宗山可把不稳这个家！ “这样吧，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看看可合适！”肖宇眯缝着眼睛，扇子啪的一声合上，也不等旁人答不答应，张口继续说着。 “什么肖宗文啊，肖煊啊，即便是入了家谱，也只能是个庶出，庶子庶孙不能继承家业，这个规矩咱们不能忘！但是，若真是二哥的血脉咱们也不是不能认。不如就如母亲当初继承家业时候一样来吧。” 肖宗山微微愣神，很快就想起来肖宇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当年祖母与老祖宗家里的一个亲戚堂哥，也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当时祖母与那堂哥一人一家布庄，为期一个月的限时比流水，谁就得了管家权。也就是那一次，祖母可是名震南城呢！”肖菲说的时候，有种骄傲的感觉。这种自豪肖岚能看得出来，不是因为这名震南城的是她的祖母，而是这名震南城的是一个女子！ 这事儿肖岚从小就听过，不过她性子软，家里父母管教的方式也是莫名其妙，所以她并没有甚多感触。而如今，她倒是对这个曾祖母倍感佩服！ “怎么？还让我家这嫡女去跟那野种比争？”肖夫人说的时候，眼里都快冒出火星子。肖岚在场风波里疯狂被点名，每点到她的名字，她心里都有一种紧迫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咱们岚丫头跟这肖煊也比试一月，若是岚丫头胜了，这肖宗文和肖煊就哪来哪去，对着二叔磕个头叫声父亲，咱们给做个见证就罢了！若是肖煊胜了，咱们就把这人留下，在岚丫头手下做个大掌柜的，又没埋没了情分，也留下个人才。二哥、宗山、大侄女，你们看如何？” 肖岚的记忆里，对这个四祖父印象不深，小时候到长大都没什么就接触。不过那柄扇子却是常年见他拿在手里，扇子上永远画的是君子兰，提着几个字。破损了再换一面，可是图案却从来不换。 众人都沉默，没有表态，肖岚本就是这场闹剧里的棋子，没有说说话的资格。就这么沉默了半晌，肖成到是第一个点头。 “行，既然四弟都说话了，咱们就按照这个来！本就不是来争夺家产的，就是来求个名分罢了！” 肖成说的云淡风轻，肖宗山也接着道：“行，听四叔的！既然定下了，不如把那肖宗文和肖煊都喊来，一同当面说了，省的回头又麻烦！等会便是！” 肖宗山见过肖煊，却没见过肖宗文，他十分厌恶这个叫肖宗文的，即便是没有见面，他都甚是讨厌！ 原因很简单，本来肖家宗字辈的这城里就他一个，那个外室生的不仅跟了肖家的姓，还跟了他的辈分！ “不用等！他们就在门口！”肖成看了肖李氏一眼，肖李氏便不情不愿的亲自走到后门，开了院门喊人进来。 肖宗文跟着肖李氏，肖煊跟着肖宗文，就这么一个跟着一个的走到了院子里。 肖宗文的对着众人作礼一拜，肖煊也随后一拜，没喊别人，只是喊了一声“父亲”“祖父”，众人也不在意。 “起来吧！叫你们进来也是有话说！” 肖岚看着肖宗文，只觉得这对父子简直惊为天人，放在什么地方，都想给他们花钱！ 不仅是肖煊文质彬彬，儒雅倜傥，他这父亲简直就是叔中典范，随便小视频一拍就要火遍网络的模样。 皮肤虽白，斯斯文文，却不显得文弱，这二人都一样。肖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若是以前，这肖宗文绝对能从自己这里骗到钱！ 肖宇的眼光却没有对这对父子有过多的停留，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他们的礼。肖宗山就更不用说了，上次与肖煊的一面之缘，也是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肖菲浅浅打量二人一眼，嘴角的笑容有着说不明的意味，肖岚里头看出了轻蔑与不屑。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将刚才肖宇的提议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肖家念在你们身上有肖家的血。若是咱们的祖母在世，恐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们这声‘父亲’‘祖父’都尚未叫出口，就被打发了。” “全听‘父亲’‘祖父’安排！”肖宗文和肖煊异口同声，显得十分明事理，仿佛对何种结果都可以接受。 肖岚自然是知道肖煊的，只觉得这男人是真能装。那肖宗文却在抬头的刹那对上了肖岚的眼光，微微一笑不含功利，却叫肖岚十分不舒服。 “那就明日开始！”肖宇对于今天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不仅平复了家中的矛盾，还给自己的女儿谋得了福利！只要是最终家产落在肖岚头上，自家都是能再多分一些，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的母亲还在世，能夸一夸他不仅会读书，还有些谋划！ 第74章 回头还给我五两 “大人！大人！” 薛五进门时那响彻山谷的嗓门叫苏泽忍不住皱了眉头! “做什么！这样冒冒失失的在县衙里横冲直撞成何体统！”苏泽正在书房里翻看卷宗，被薛五的声音吓的一惊，很不爽利！ “有人来找事！就是那个水里泡过的那个。”薛五也不管苏泽说什么，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谁？”苏泽一听也来了劲头。之前孙家那劫匪一案不了了之，这女尸叫人左右查来，最后查到了孙家头上，是送往庄子上，却不知为何半路失踪的贺小娘。 当时他们去问过肖岚，肖岚怀疑跟王允有关，可因为死无对证，也实在问不出具体的事儿了。他们又去问了孙少华，那尸首上的一些胎记和伤痕确实能对的上！ “是之前孙家已经有身孕的贺小娘！” “我当然知道，我是问这所谓的苦主是谁？” “是贺氏的娘家人！说知道自己女儿被人陷害，在送往庄子上的路中被人杀了！”薛五也不在意苏泽口气中的嫌弃。 “陷害？什么意思？”崔师爷紧忙就问，觉得事情不太妙。 “告孙夫人！说孙夫人与人合谋陷害贺氏，还在贺氏去往庄子的路上将她杀了！”薛五越说越气，捏的拳头煞白。 “我就说这些人就看不得肖岚一点好？好不容易听说自己出来做生意了，就出这档子事儿！”薛五拿起苏泽旁边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流的胸口都是也不在意！ “请来书房问问话！”苏泽看着薛五将茶水滴了一桌也不说话，给崔师爷个眼色让他擦擦，崔师爷当没看见，别过头去。 苏泽觉得崔师爷最近越来越难管教了！ 那苦主是个村妇，看起来却不朴实。虽然穿着破衣烂衫的，可是那眼神里的精明苏泽和崔师爷都看到了眼里。 “你是苦主？有何证据状告孙家？”苏泽素来威严，问话时候颇有压迫感，对一般百姓都很有威慑力。 “我没证据！但我就是知道，我那女儿乖巧懂事，到了孙家为妾恪守本分。那妒妇嫉妒我女儿怀孕，就找人诬告我女儿通奸，还把她送到庄子上，谁知道人还没到庄子，就被她杀了！”村妇说的像是个故事，从头到尾毫不拖沓，甚至不需要思考。说明这段话是练习很久了。 苏泽对于她说的话并不相信，“杀了？你见到尸体了？” “见……没见到！你们这之前不是有个没人认的女尸吗？就是我女儿！”村妇眼里有点躲闪。 “你如何知道？” “你们不是发了榜文吗？” “你说说，女尸有何特征！” “我女儿腰上有块红色胎记，就跟铜钱一般大小，而且她胸口有一块疤痕，是小时候她调皮爬树摔下来时划的！” 苏泽将村妇所说与之前许一的验尸文书上的内容对应一番，确实没有出入。那些地方隐晦，一般人确实不会知道。 “认尸的榜文早就被撕了，为何你现在才来。”苏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我在村子里过活，前几日才听闻孙家遭遇了劫匪，我担心女儿安危，就来了城里想去问问。可还没等去，就已经得到了我家女儿被送往庄子上的消息！那庄子离我的村子很近，若是女儿回去了，定会去找我的！可是我去庄子上问了，我女儿根本就没被送去，孙家没有，庄子上也没。” “为何没等去，你就知道了你女儿被送到了庄子上？是谁半路拦了你了？”崔师爷插了嘴，苏泽看他不信的样子，也没制止。 “你是谁？我只跟大老爷说话！”那村妇白了崔师爷一眼，满脸鄙夷。 “他是县衙的师爷，回他的话！”苏泽口气强硬。 村妇不情不愿道：“不认得，就是个小乞丐似的，说我女儿早就不在孙家了！不过我可不傻，我也是四处问了的，我在门口蹲了两日，问了几个孙家的仆人，都说没有我女儿这个人！” 苏泽知道肖家招了不少新的家丁仆人，尤其是当捕快们撤回之后，又添了几个家丁护院，自然是不认得贺小娘这个人。 “大人，你一定要为我的女儿做主啊！那孙夫人就是个毒妇啊！害死了我怀孕的女儿啊！”村妇嚎啕大哭，又是磕头又是拍地，薛五的眉头都要拧成了麻花。 崔师爷上前一步，一根手指戳到那村妇的发髻里，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果然，从她脸上没看到一滴眼泪，那些哭喊不过是做做样子！ “看来你跟你女儿感情也不深啊！”崔师爷抽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村妇被崔师爷的举动惊的向后一座，她从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你干什么你！” “不干什么，看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随随便便就到县衙里去诬告他人！谁给你的胆子？” “凭什么说我诬告，我没有！她就是害死了我女儿！”村妇不管不顾，一副无赖的做派！ “你女儿贺氏伙同奸夫王允勾结劫匪的这事儿，你也知道吗？”薛五张口就来，说的苏泽一顿，却没制止！ “什么？劫匪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女儿那时候早就死了！” “仵作都不敢断定她何时死的，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苏泽一听，果然这村妇有猫腻。 “我……”村妇眼珠子一转，扑通一声扑在地上，没了声息。 “装晕！”薛五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你一壶热茶让你清醒清醒！”说着就把那茶壶里仅剩的水倒了下去！ 那村妇惊坐起，才发现被骗，装不下去，也不说话就坐着。 “我再问你一遍，何人指使你来诬告孙夫人！”苏泽伸手就要摸东西，却发现不是在公堂上没有惊堂木，只好拿着一本案卷摔在桌子上发出了一点响声。 “没人，我就是贺氏的母亲。”村妇不认，别过头去。 “如今是在书房里，我好言问你，若是下了狱，本官更有千万种办法让你不得不开口！”苏泽素来会威胁人，再加上薛五的身姿，崔师爷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坏笑，叫那村妇已经没了刚进来时的底气。 “大人！我真的是孙家贺小娘的母亲！她死的也确实不明不白的，就不管其他的，怎么在送到庄子的路上就死了，孙家于情于理也该到娘家报一声，送点银子才是！我女儿在世的时候，可每个月都给家里贴补点，她还有个弟弟尚未娶亲呢！我母子二人还指望谁啊！” 村妇说的理所当然，好似女儿就是去孙家给他们母子挣钱的。 “别跟我说这些，你刚才的话里漏洞百出，明显就是有人教唆你来的。孙家如何做人我不管，你如今诬告他人就是有罪！你若是下了狱，只怕你那儿子更别想娶亲了！”苏泽意味深长的看了村妇一眼，村妇也是打了个寒战。 “就……是个小乞丐告诉我这些的，还给了我银子，说只要我来告孙夫人，回头还给我五两！”村妇眼珠子又是一转，苏泽看在眼里。 “去哪里拿这五两？” “去……” “崔师爷，女监还有空……” “就是那个百祥楼的后街！” “什么时候拿？” “明日！” 三人对看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第75章 五金 一条街 开店做生意，肖岚是有经验的。但是如今这局面，她确实觉得有点棘手。 两家布料铺子，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她和肖煊同时抽的签，当肖煊抽到城南时，明显肖成的笑的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当时肖宗山就甩袖而去，肖夫人也疾步跟上，独留肖岚一人看着手中的“城北”二字一脸茫然。 她来到这，就没怎么逛过街，所以对城中的分布并不了解。直到她来了铺子才发现，这城北的布料铺子开的着实没什么意思。 城南多是酒楼商贩，各家主妇都爱去那边逛去。而这城北多是铁匠、木匠，都是些做手艺的铺子，会有哪家女子常来这边逛？ 何况这家铺子主卖的就是针对手艺人的粗布料子，真是价格也上不去，这流水怎么可能比得过！ 肖岚来这四天了，看着这些料子头都疼。 “夫人……这料子卖给谁啊？”方晴晴扯着那磨手的料子，一脸担忧，“我看那些铁匠穿的那么少，一次也买不了几块布！” 方晴晴走出门去，对面就是一家铁匠铺，那家铁匠正在门口叮叮当当的敲着。如今早就秋风瑟瑟，可站在锅炉旁的铁匠还只是一件单衣。 方晴晴看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看肖岚。 “但是不得不说，这铁匠的身材是真好。” “哎哟！方小娘，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徐妈妈羞得转过头去，转之前却不忘瞥一眼方晴晴之前看的方向。 肖岚看着二人，打趣徐妈妈道：“看就看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那肖宗文也挺好看的。” “哎哟，夫人，可不能这么说话的！”徐妈妈急急上前，眼神盯着旁边干活的伙计，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咱如今可不怕别人听这个了，咱们这铺子里的东西卖不出去，那流水比不过！我倒是不担心那肖煊当什么大掌柜什么的，我就是担心我那父母回头又来找我麻烦。若是把我嫁妆里的东西克扣些，生意门路堵上些，我可养不活孙家那一大家子！”肖岚如今是把孙家当成自己家了，若这个时代不允许，那个孙宅的牌子应该改成肖宅。 “是啊，可这布料也太难卖了，也不好看。咱们第一步不是得选点好看的料子吗？”方晴晴拿起一卷料子，这料子是深蓝色的，又厚又硬，很明显跟对面那铁匠铺的工匠们的围裙十分相似。 其余的料子也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好看不好看之分。 肖岚想到她之前逛的那些布料铺，里头的料子柔软细腻，刺绣精美，那才是自己想做的东西。 “第一步，我们是得想想如今这城里流行什么款式。一说都是京城流贵妇时兴的料子，在店里都抢破脑袋。如今我倒是可以让父亲弄点，可如何能让妇人们来这边购买呢？” 方晴晴又转回头去看对面那铁匠，“这要是在我们那儿，这简直就是男模站街，你就卖白开水都有人来看！” “你们那怎么如此伤风败俗！”徐妈妈忍不住斥骂一句。 “这叫欣赏！男的不也到香满楼看姑娘嘛，我们怎么就不能看这些了！” 方晴晴说完就走出门去，沿着街道逛了两圈。左边多是铁匠，右边多是木匠，还有几家做别的生意的。就方晴晴来总结，这就是卖五金的一条街，多是男人来逛的地方。 肖岚没出去，她已经在这附近逛了好几天了，每天都在思考问题，又推翻结论。但是方晴晴刚才说的话，却是给了肖岚一点思路。 只要有噱头，就算是卖白开水都能引人来看看。可是重点是，如今不比现代，看男人看女人都大大方方的，现在的女人可不会为了看肌肉跑到男人堆里，这以后可就别做人了。 但……男人可以来啊。 男人都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当年她前夫哥苏泽的衣柜里，衣服可是不比肖岚的少。各种名贵手表、领带、领夹、袖口都是一套一套的订购的。 心中有了计较，那么就必须快点来干这事儿了，听说肖煊得的铺子可是因为料子稀有，再加上肖煊那张脸，在贵妇圈里很火爆呢！ ----------------- 肖岚坐着马车就去找了肖宗山，虽然肖宗山对于女儿要这么多男子的衣料不解，以他来看，还是妇人最爱做衣服。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没过两天，肖岚的店里总算来了一批有看头的料子。 丝绸、锦缎都是上好的，最重要的是那些花样，也是京城时兴的。还有不少稍微逊色一点的棉布的，那料子虽不及丝绸锦缎，可摸起来也是轻薄柔软。他们在南方，冬天没有那么冷，所以这些料子用起来也不用担心太薄。 之前他们这里卖的是粗料子，也就是附近的工匠随意买些，做些粗布衣服做工穿，或者是大户人家给家丁小厮统一制作的衣衫，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但是因为这里铺子租金便宜，倒也能有些盈利。 可现在肖岚必须挣大钱，才能比过肖煊那边，否则是输定了！ 所以肖岚是一刻耽误不得，她花了重金，请了好几个手艺不错的裁缝，关上门就在里头一忙五六天。 肖岚跟裁缝转在一起的时候，方晴晴也没闲着，这是肖总交代给她的第一个工作上的任务，她必须认真完成。 她花了两天时间，把这城中文人雅士，有钱的商人最爱去的地方都转悠了一圈，连那香满楼都女扮男装找个家丁陪着进去走了一圈。最终确定了这边男人的审美是什么样子，找到了装饰铺子的方向。 徐妈妈这几日根本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只能在铺子里碍手碍脚，唉声叹气，看着方晴晴把铺子装扮的越来越不像个卖布的，倒是像个茶馆。 不大的铺面，把之前摆放料子的位子都撤了，那些高桌都被她把腿锯了变成了矮桌。拿着店里之前一堆浅色的麻布料子，跑回家把孙少华薅起来，扶着桌面写了一天的字。 孙少华虽然人品不行，但是读书写字确实不错，那些字写的刚劲有力，也说明他恢复的不错。方晴晴还去各个屋子翻箱倒柜，把之前不穿的各类女衫都拿出来，准备废物利用。 她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之前贺小娘住的房间里，有一堆好看衣衫，那轻薄纱幔十分好看，都被她扯成布块，有的叫孙少华写了字，有的就那么光秃秃的。 茉莉说她是疯了，恨贺氏恨成这样，但是报复来的也太迟了。方晴晴没理她，装了一箱子破布，又搬了一堆东西，急急回了她去店里忙活。 当肖岚拿着七八件衣服出来的时候，方晴晴也把铺子装饰好了。肖岚当时都想给她升职，这姑娘也太能扛事儿了！ 铺子里分成了八个雅间，每个雅间里是一张矮桌，两个蒲团。桌上铺的是麻布的桌布，桌布上写的都是雅致的古诗词。上面还搭配一些薄纱，让那诗词若隐若现，显得笔墨更有姿态。每桌上一个小瓷瓶，插着一株假花，这些花都是之前贺氏衣服上的刺绣，用竹签粘着，倒是别有风趣。每株花也不一样，竟都代表了雅间的名讳。 除了雅间，进门的门厅也改动了，之前是一个高高的柜子堆满了布料。如今是用了一个刺绣的屏风做成隔断，前面一个茶桌，摆着八个雅间的牌子。一盆郁郁葱葱的君子兰放在桌案一边，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家公子的书桌罢了！ “这……漂亮啊！”肖岚忍不住拉住方晴晴的手，“你这是大装修啊！” “哪儿啊……”方晴晴被夸得不好意思，“这就是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摆摆。你上次不是又带我去了那首饰铺子嘛，我看那老板的雅间就挺别致的，想男人们肯定也喜欢这样的。” “哎呀，夫人，您就惯着她胡来！这地方哪像个卖布料的，咱们这些布料不摆出来可怎么卖？”徐妈妈急得直跺脚，她拦方晴晴拦不住，那屏风还是之前从孙老夫人屋子搬出来的！ “没事！就这一定能大卖！走徐妈妈，陪我出去跑一趟，我这衣服可是做出来了，都得送出去！”肖岚叫方晴晴继续忙，自己扯着徐妈妈就走。这路，必须徐妈妈来带。 第76章 知恩图报 苏泽、崔师爷、薛五已经在这里蹲点好一会了，百祥楼的这个雅间正好能看到后街的情况。前后也都布了几个捕快，以免被歹人逃脱。 只要贺家母没诳人，那么一会应该就能抓到这诬赖肖岚的罪魁祸首。 “大人对孙夫人真上心，诬告的人打了板子扔出去就是了，还亲自来捉拿幕后主使呢。”崔师爷给自己把茶满上，又给苏泽倒上。 “这诬告也是罪，擒拿有罪之人，是为官的本分。难不成还分罪大罪小，何况上次孙家的事儿还没有眉目。一切都在刘守备那断了，这人莫名其妙的来诬告孙家，还给钱诬告，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苏泽说的头头是道，崔师爷瞥了瞥嘴。 “不承认就不承认呗，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 薛五本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听到二人说话耳朵动了动，却没转过头。 “大人，人来了！” 那贺家母在那左右看着，终于等来了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怀里揣着宝贝一样，偷偷摸摸。 “你去告了没，怎么没升堂？”小乞丐没着急把东西拿出来。 “告了，把我叫进去问话的！官老爷我都看到了，他们说先得问问情况，所以先叫进去问话的！”贺家母伸手就去扯小乞丐的手，小乞丐机灵，一下就躲开了。 “等等，我是看着你进去了，那该说的都说了吗？” “说了啊！我女儿自己的冤屈你就算不给我钱我也要告的啊！官老爷说了，这两天他先暗中查一下那个女的，等找到证据了就一把抓了！” 小乞丐点点头，这才将怀里的一块银子递了出去。贺家母拿着掂量半天，才塞进袖子里，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你别回去啊！还有事叫你做！” “什么事啊？我告都告了！”贺家母不满意，她现在只想趁着官府来抓人之前先跑，万一跑了那五两银子也不用上交，也不用关大狱。 “不行！你得做人证，你得催着他们，不然官府被孙家几块银子就收买了，那本来都应该赔偿给你……”小乞丐正说着，突然不知道为何抬了头，一眼就看到那窗边的人正在盯着自己。 小乞丐从小就在街上混，猛然就发现不对劲，转头就跑。贺家母看他跑，自己也跑，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下就钻入了巷子。 薛五转身撞开桌子，三步两步就了冲下了楼，苏泽被桌子撞到腹部，痛的半天没缓过劲，崔师爷因为被洒了一身茶水骂骂咧咧。 “这薛五就不是人！” “别骂了，快追出去！”苏泽站起身子，只觉得自己要被撞成内伤了。 “追什么追啊，不都派了捕快在巷子口堵着嘛！”崔师爷可不想出去干累活。 “贺家母跑不了，那小乞丐不一定，这后街路多，一个不留神就跑了。走！”苏泽车扯着崔师爷就走，崔师爷只得跟他一起下楼。 他这才发现，苏泽扯着他完全是拿他当拐杖，薛五刚才那一下估计把苏泽撞得不轻。 果然如苏泽所料，捕快没堵到小乞丐，只抓到了贺家母，小乞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小家伙太能钻了，人堆里一挤怎么也找不到了！”赵捕快抱怨着，其他捕快也纷纷点头。 “在这！”只听一声大喝，众人纷纷回头，薛五如同巨人一般在人堆里穿梭，他的脑袋就是最好的指向标。 派着崔师爷和一个捕快先带着贺家母等着，其他人则随着薛五的方向追了出去。 街道人来人往，路中间还有马车偶尔驶过，实在是不好跑，不好追。好在薛五个子高，看得远，紧紧盯着那小乞丐的方向，一刻也没松懈。 “吁！吁！” 不知什么情况，突然间马路中间乱做一团。只见一辆马车不受控制，左摇右晃。马夫怎么也稳不住那受惊的马，薛五跨步上前抢过缰绳，用力一扯，那马就因外力太强而站稳了身子，蹦跶不起来了。 周围的百姓本来还惊恐的四下躲开，如今见危险解除，这都又围了上去。苏泽和捕快们也都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了被骂吓倒在地的小乞丐。 “撞人了！撞人了！”百姓们嘀嘀咕咕。 “是这小子自己突然冲出来，还惊了我们的马！”车夫连忙解释，一边还跳下车来，谢过薛五。 薛五见人都没事，就摆手道：“都散了吧！这小子没事，是他自己冲过来的！” 在场的人别人不认得，薛五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再转头看跟来的人，其中一人就是县衙里英俊帅气的苏大人。 ----------------- “这抓犯人的吧。这小乞丐估计偷东西了！” “苏大人穿常服真好看！” “说什么呢你！昨天你还说城南布庄的掌柜的好看，反正我是觉得都没那个掌柜的好看。” “苏大人也不错，你看看，好像比那个掌柜还高一些！” “你们这些女子在大街上议论纷纷，也不怕别人笑话！”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道。 “要你管，你要是长得好看我们也议论你！” ----------------- 说话的都是常在街边混迹的商贩们，说话随意，没那么多规矩。那书生哪能说得过这些，别过脸去不再看人！ 肖岚本不想下车，她着急去送衣服。她想过了，若是能把衣服送给姑姑家那些兄弟们，穿出去喝茶会友，怎么的都能给宣传宣传。那日那个肖菲姑姑看似是支持自己这边的，让她给她拿几个儿子、外孙说说，应该不成问题！ 可当马夫谢过了薛五，又听外人议论了苏泽，只觉得这个马车她是必须下了。这送上门来的宣传好时机，不用不是浪费了？ 她从那几件衣服里，挑出最为满意的一件，在徐妈妈的搀扶下，掀帘下车。 “民妇肖岚多谢各位大人相救！”肖岚盈盈一礼，显得端庄温柔，薛五看直了眼，苏泽却匆匆一眼，不再看。 众人回礼，肖岚却是上前一步，来到苏泽面前。 “之前大人冒着危险救了我们孙家一家老小，我家夫君总说叫我要好好给大人备上谢礼，登门拜谢！可毕竟夫君身子不好，无法陪同，我这妇人家也不好单独拜见，如今大人又救了民妇，这当着百姓的面，我定要好好谢谢大人！”肖岚脸上的笑十分诚恳，眼中甚至带着丝丝湿润，这回苏泽也挪不开眼了。 “不必，为官之人为国为民，不必言谢！”苏泽深知自己走神，连忙回了话以缓解尴尬，还不忘退一步，留着礼数。 “不管如何，言谢都是应该的。知恩图报，也是做人的本分！”说着，肖岚将手上捧着的叠的整齐的衣衫递了过去。 “我深知大人不取百姓一针一线，但这一针一线都是心意，希望大人能收下！这是民妇家城北布料铺子的新样，希望大人能不嫌弃！” 苏泽盯着肖岚的眼睛，总觉得她说的话跟她心里想的并不一样！ “本官不能收！” “大人是嫌弃这料子？”肖岚抬头看向苏泽，眼里多是失望。 苏泽受不了她那眼神，明知道她是装模作样却又于心不忍。 “自然不是！” “那就收下吧！”肖岚向前又递，其他百姓也凑热闹说收下收下。 苏泽就在这热热闹闹模模糊糊之下伸手接了过去。 “这料子是我父亲送过来的，说是京城最时兴的花样，虽然可能比不上京城师父的手艺，可这都是诚心诚意制的！大人定要穿啊，以后若还有什么新样式，大人记得来找我买，我会收钱的，不会让您为难！”肖岚这回的笑是诚心实意的，苏泽也能看出来她这回的笑是深入眼底的，十分好看！ 薛五盯着苏泽手上的衣服，又看肖岚笑的这么好看，心中有些说不上的情绪。 但是肖岚也没忘记他，“薛捕头，咱们店里也有适合你们这样高大威猛的男子穿的衣衫，行走活动都方便，回头我也给你们都做一身！感谢你们保护咱们南城的百姓！” 当肖岚回到马车上，心中又有了别的打算，那些粗布料子也会有好去处！这铺子回头还得想办法隔一间出来！ ----------------- “什么？城北还有布料铺子，那不是做给干活人的吗？这衣服大人能要？” “不对吧，这衣服料子看起来好的很哎，你看那光泽？” “看不清啊，但是光泽没的说！” “回头我们也去看看！” “不能去，那边都是铁匠木匠，我之前去看那铁匠天天都光个膀子，羞都羞死了！” “你这表情不像是羞死了啊……” “伤风败俗！”那书生忍不住骂，眼睛却盯着苏泽手上的衣服。 ----------------- 第77章 找对人了 刘虎在山上已经待了不少日子，除了中秋那天到刘宇那喝了顿酒，就几乎没下过山。刘虎之前的兄弟都算是跟他混迹江湖的，尤其是刀疤脸，更是忠心耿耿。如今刘宇说还要送人来，都是地痞流氓，刘虎对那些人不信任，所以也不想要。只想着回头若还要干买卖，也定是要从北渡的老家带人来才好。 他抡起大石又绕了几圈，只听林中一阵响动，他顺势就将那个大石扔了过去。 却见一抹粉色的靓影从林中闪现，举着一把剑就刺了过来！他立马侧身躲过，一拳要出之际收了力道，换成手掌想将人推出去。谁想那人脚下一个回旋，竟踢开他的手掌，顺势借力稳住身形，站在了她的面前！ “二哥！你真想拍死我啊！”刘玥噘着嘴，抱剑站着，看着自己的二哥！ “我能舍得拍死你吗？你刚现身我就认出你来了，蒙着面噘嘴我也看不到，拿下来吧！”刘虎伸手就将妹妹脸上的那层薄纱扯了下来，刘玥果然噘着嘴。 “从小就爱噘嘴，都能挂酱油瓶了，谁能要你！”刘虎宠溺的拍了拍她脑袋，刘玥连忙躲开！ “你别拍，你那力道是想把我拍成傻子！” “你好好的北渡不呆，来这儿干嘛？也不提前几天，也好过个中秋！”刘虎将那薄纱在手中捏成团递了出去。 刘玥接过又把搏杀抖开叠好，整齐放入怀中。 “不想告诉你们！大哥又不喜欢我，我来了也是招人烦！我就是来看看二哥的！”刘玥笑着挽上刘虎的胳膊，撒娇的摇了摇身子，“我不是想你了嘛！” “不是北渡的山上出事儿了？”刘虎看她模样，却还是不放心要问。 “没有！咱们那边现在都只帮人运货，看看场子什么的，不做打家劫舍的事儿了，所以安稳着呢。”刘玥拉着刘虎的手，双眼乞求的看着他，“二哥，你也别做那些事儿了呗。如今太平盛世，老百姓们有钱，咱们做什么正经生意都能赚钱，我不放心你！” 刘虎看着刘玥的手覆盖在自己手上，暖暖的心里很舒服，“我也没做什么，老实着呢！” “少来！你就骗人！大哥一唬你，你就去了！他自己当个军官当的挺好，坏事儿都让你干，从小就这样！若不是他忽悠你，你也能当军官！”刘玥甩开刘虎的手，不乐意的坐在了一旁凳子上。 刘宇、刘虎、刘玥三人是亲兄妹，都是在北渡出生的。他们父母之前就是北渡山上的山匪，养了不少兄弟，后来他们父亲突然离世了，养的兄弟就渐渐少了。如今就更少了，刘家母带着兄弟们做着运镖、看仓库之类的买卖，也能够养活大家。 “别这么说大哥了！毕竟是你亲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嘛来了！”刘虎岔开话题，给刘玥倒了杯水，“你一个人来的？没带点兄弟跟着？这多危险！”别看刘宇、刘虎长得普普通通，这刘玥还是长相娟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所以刘虎从小就特别喜欢这个白白嫩嫩的妹妹。 “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刘玥不满，却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二哥，听说南城这边越来越热闹了，比我前几年来时更好玩，我准备去玩几天再回去！” “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呗，到时候二哥带你把这城里的好吃的都吃遍！” “行啊！现在就去，正好带我四处认认路！”刘玥将剑一拿就要走！刘虎见她那着急样，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这回刘玥就没躲了，她自然知道她的二哥可舍不得伤她！ ----------------- 肖岚在大庭广众之下利用苏泽给自己的布料铺子打了广告，如今也还不敢歇着。毕竟围观群众只是一部分，那些各个地方的深入宣传，还是需要肖家人的帮忙。 她敲响的第一家大门是四祖父肖宇家的。肖宇家的宅子不大，却是装饰的十分雅致，他更是有一堆文人墨客的朋友，当初就是他对孙少华的才华赞赏有加！ 四祖母早逝，肖宇也没续弦也没纳妾，三个女儿都也外家在别处，不与他一起住，家中显得冷清。 肖宇见肖岚来拜访也是由衷的高兴，老人虽喜清净，但是偶然的热闹也会让他暖心。 “岚丫头好好来看我，定是有事相求了！”肖宇开门见山，口气中却是对小辈的宠溺。 “四祖父真是料事如神呢，我这次来，就是有事相求呢！”肖岚客客气气的站在肖宇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样让肖宇很是喜欢。 他之前就总觉得肖岚这个丫头做什么事儿都畏畏缩缩的，天天顶着一张烦闷的脸，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看来只觉得开朗了，懂事了，也不愧是做了主母的人了。 “说罢，四祖父能帮的一定帮！” “四祖父，您看这件衣裳如何？”肖岚抬手，徐妈妈连忙把选好的一件长衫打开，那件衣服是棕色的丝绸面料，上面的纹路是浅棕色的莲花纹，在光照下若隐若现的。 “哟，这料子不错啊！这衣服的样式也不错，感觉我们这边好像还不常有呢。记得有一次京城一个朋友来穿过！当时还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京城什么成衣铺的定制的，可不好定！”肖宇看这衣服还真是不错，走近了细看。 “是呢！就您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可不就是那京城的样式么，不过咱们不能学别人的，我这还是有改动的，肯定不一样！”肖岚这是误打误撞，所以胡诌一番，也不说破。 “不错，不错！送给四祖父的？”肖宇笑着探身看那衣衫袖口，都是用了别的颜色的绸缎料子，说不上来的雅致！ “那是自然了！四祖父穿上这衣衫，在您那一帮文人朋友之中，对诗都比别人潇洒！” “真的？那我试试？” “试试，定要试试，不合适还给您改改呢！” 不一会，肖宇再出来的时候，果然增添了不少气色，比刚才那件灰色的显得更精神了！ “如何？”肖宇张开双臂，由丫鬟扶着缓缓转了一圈。 “好看，好看，四祖父穿这身真精神！”肖岚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弯腰献媚的说着，徐妈妈在一边都觉得尴尬，却也只能跟着点头附和。 “啥意思，岚丫头，你就直说了，为何好好给我送衣裳！”肖宇只是老了，又不傻，不会被人拍两句马屁就分不清南北了。 “就是想请四祖父能穿着这衣裳去外头会友、喝茶，有意无意的夸夸这衣裳，再告诉他们去哪里能定到！还得说您都是亲自去定的，可不是送上门的！”肖岚弱弱开口，乞求的姿态做足！ “还要亲自去？我的朋友可非富即贵，不是请人上门，就是有专人去定，哪有让人亲自去定的道理！”肖宇觉得肖岚要求有点高了。 “四祖父，第一次一定要去店里，之后只要记下了客人的喜好，要求和尺寸，就不需要再来了，就是第一次一定得亲自去！”肖岚坚定的说。 “那这点我可不能保证，你确定要这么说？别把生意赶走了！” “不会！岚儿在这谢过四祖父了！”肖岚欠身一礼。 “行吧行吧，不过这事儿你还找了谁？” “还有大姑母家的两个表哥！”肖岚也不藏着。 “他两个？”肖宇嗤笑一声，“你算找对人了！” 一个常年混迹青楼，一个常年混迹酒楼，坐的都是雅间，交的都是阔友！ 第78章 最重要的一环 肖岚从肖宇家出来，又去了肖菲那。由肖菲亲自带着找了两个表哥，这种吹牛的事儿，二人特别乐意干！ 肖岚心满意足往回去，路过城南的铺子时，只见门口围了不少人，她便也想去看看。这都快十天了，她是一次都没来过这边，虽然听人说了生意极好，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在远处就下了马车，由徐妈妈扶着走向铺子。肖岚这才发现，也有一部分是在门口看热闹的。 徐妈妈帮忙挤着旁边人，总算是进了铺子。铺子里还是有不少选购布料的女子，却也是眼睛一瞥一瞥的看向一边柜台里的肖煊。 果然，肖煊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活招牌，何况还有那个在店里只在雅间里喝茶的肖宗文，更是吸引了不少年长夫人的目光。 肖煊从肖岚一进门就看到了她，他也不避嫌，便这么直直过去。 “岚儿妹妹，好久都不见了！”肖煊这声一出，众人都去看肖岚。都在议论这“岚儿妹妹”是何方神圣，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不是之前一直是南城话题中心人物“孙夫人”。 “你倒是不避嫌？”肖岚掠过他，伸手去摸他们摆在面上的料子，确实不错，而且做功考究，摸起来细腻柔润。 “有什么好避嫌的，你几岁我们就认得了，再避也避不开事实！”肖煊说的诚恳。 肖岚知道他们两个拼流水这事儿，除了肖家几个人，没旁人知道，所以她也是压低了声音说。 “你还说不想要，也没见你说一个‘不’字！” “我是怕你不想要。”肖煊微笑起来人畜无害，旁人只觉得听不清他们在闹什么家常。 “我要了你又抢！” “我不得不抢，如今我父亲也来了，我想放弃也没办法！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尽力！” “我是尽力，我可不想一分钱捞不着。”肖岚说罢就要走了。 “怎么不买连料子？”肖煊明明见她对刚才那匹料子很是满意，摸了很久。 “我去隔壁买！” “隔壁没有！” “那我不要了！” 肖岚才不会傻到拿自己的钱给别人添砖加瓦，毕竟自己至今还没开张呢！ 众人还没来得及议论，二人的对话就已经结束了，肖煊拿出招牌笑容往人堆里一站，姑娘们就忘记刚才肖岚的出现。 马车在街上驶不快，慢慢悠悠的晃着。徐妈妈却是心急如焚，她刚才看到肖煊的铺子那人气太旺了，自己那边可是一点动静没有。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这都十天过去了，那边就这么卖了十天，咱们就算之后跟他们生意一样好，之前的十天也都落下了啊！” “没事儿，我刚看了，没那么夸张。”肖岚将手帕在手上反复叠着，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 “门口那么多人，多是看热闹的，城南铺子里的料子都是上好的，有些女子买不起，就去门口看看肖煊的脸罢了！” “可还是有不少夫人小姐在里头买啊，你看那挑来挑去的，付银子的也不少。”徐妈妈依旧不放心，觉得这次恐怕赢的希望渺茫。 “是了，当然也会有人买的。但是这城南就这么多女人，有钱人家的夫人平常买的就不少了，这次就算兴头上再买，也不会买的许多。上次我与海棠去的那间铺子，那家铺子里嚣张至极的那个觅味轩老板娘，定起衣服来也不过是一两件，买多了还要看她老爷的眼色。我们的生意不一样，我们做的是老爷们的生意，只要他们愿意，你就是一件衣服一百两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都不会退上一步，因为他们要面子！面子这东西在男人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肖岚慢条斯理的说着，徐妈妈哑口无言惊讶无比的看着，她第一次发现肖岚怎么如此了解男人，其他的不知，但是要面子这件事情却是肯定的。 两人说着说着终于到了自家店铺门口，肖岚下车抬眼之际，还是觉得方晴晴这次干的不错。 “晴晴！” “夫人直接叫小娘名讳干什么！”徐妈妈忍不住提醒。 “从今天开始，方小娘就是咱们这里的掌柜，都叫她晴姑娘！不许叫小娘！”肖岚转头看徐妈妈，又叫来了店铺里的伙计，这几个伙计都是之前店里就有的。 “给我当掌柜？”方晴晴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你确定？” “什么你啊我的，一点规矩都没了怎么行！”徐妈妈还是听不下去。 “徐妈妈，你先跟车夫回去，帮我看着昕儿，海棠看她我不放心，你把海棠叫来，还有小青小白都喊来，继业找两个小厮陪着玩。对了，把迟雨再给我叫来，安排上心点的人去照顾老爷，再把钱九喊来。”肖岚嘱咐徐妈妈一番，徐妈妈得令就走。走半道才觉得这是夫人打发她走呢，心中难免失落。 终于等到人齐了，一群人在铺子的后屋里聚在了一起。 “李四，今天时间紧任务重，我先安排你的事。这铺子旁边还有个空屋子，你把这家的老板找来，今天就租下。打扫干净之后，摆几张桌子，把咱们这个铺子里的粗布料子整齐摆好。墙上给我摆上以你认为最好看的装饰物品！” 肖岚的安排叫李四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夫人，我哪懂什么装饰铺子，我打扫打扫还行！” “不行！墙上可以挂任何你觉得想挂的东西，你想摆什么摆件都可以！别耽误了，赶紧去！这几个伙计都跟着你干活！” “好……”李四犹犹豫豫的走了，留下了方晴晴、海棠、小青小白和迟雨。 “之后在外头，喊方小娘晴姑娘，不许给我喊漏嘴了！以后这个铺子晴姑娘就是掌柜，有事儿就问她！” 众人茫然点头，“夫人叫我们来当伙计？” “谁叫你们来当伙计！你们是接待员，只负责将客人送到雅间里，给客人们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如今任务重，我没人使唤，先使唤你们了。等慢慢再招点新人来，你们就都能回去了！”肖岚也不想让自己家的丫鬟们抛头露面的，可现在实在无人用，这几个都是聪明的，一点就通，定能快速上手。” “今天我是将我们这铺子的宣传打出去了，可是能不能来客都看天意，能不能留住客，让他们在我们这店里花钱，就靠你们了。” “迟雨，明天你带家丁来，就坐在最里头的雅间里，给他换件老爷的衣服，打扮好点，备好茶水。”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最重要的一环。”肖岚没有过多解释。 肖岚拉着几人坐下，一同嘀嘀咕咕，众人点头附和，时不时还提个问啥的，这一聊就聊到了夜深了才回去。 第79章 梅兰竹菊 即便前一天晚上众人很迟才睡，可也都是一早就起来了。 几个要去店里的都是穿上了自己的工服，一件浅灰色长衫，上面绣着梅兰竹菊。海棠是梅，小白是兰，小青是竹，迟雨是菊。 肖岚说这是他们的工作服，统一的服装和简单的装扮可以让她们减少在与客人接触中展现过多的个性，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迟雨肖岚是不太担心，可几个丫鬟她还是怕有财大气粗的发难。 方晴晴则是给她做了一身看似简单，却用料精贵的裙衫。给她佩戴的首饰也都是极简却是极贵重的，显出身份的不同。 肖岚一大早就去了李四旁边新收拾的铺子，铺子不大，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粗布料子，以料子的颜色分类。墙面上挂了各种武器，弓箭之类的，但均未开锋。布料旁边摆了几个木人桩，旁边一个小柜子上摆了一些皮面的料子。 “李四，你这是做什么的？”肖岚不解，看不出来这小柜子上成块的皮料是做什么的！ “回夫人话，这是护腕，练武之人用的，能保护手腕，或者放些袖镖都可以。”李四老实回答，还拿出几块皮料给肖岚看。 “这些是在后面仓库找到的，觉得应该能用！” 肖岚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一闻，“这些皮料好像有些发霉了，回头晒晒看看韧劲如何，若是有人来买，可以先订货，后面用好的皮料做。” “发霉？那我还真没注意，下次记得了。”李四将皮料又放回柜子上。 “嗯，皮料也会发霉，擦的时候若是有什么霉点什么的注意，擦过那些把手洗干净。”肖岚又环顾了一圈那铺子，简单粗暴的装饰，让她瞬间就将这里跟薛五匹配了起来，“若是薛捕头来，就去隔壁喊我！” “是！” ----------------- 肖岚设想的是，今天的城北布庄定是要大赚一笔，将一切准备妥当，就这么一直等着客人上门。 可直到中午城北布庄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旁边的连个招牌也没有的粗布铺子，却是人满为患。 “大哥，你这护腕多久能做好一副？”一个看起来像猎户的壮汉问着李四。 “这个快，就是料子要等等。这个料子我们东家说不太好，怕用的时候韧劲不够，你可以先订着，回头来取。”李四老实的回答。 “这料子不是还行吗？哪里不行？就不用了？” “嗯，东家说发霉了，擦了也影响你们使用，不能卖！”李四将那料子送到那猎户鼻子边，“你闻闻，是不是有点味道？” 那猎户仔细闻闻，皱了皱鼻子，“还……还真是，那你们这东家还挺实在的，不坑人。那我订个两副，我下山一次不容易，过五天来取一定做好，行不行！” “你个猎户自己做一个护袖呗，还买？”一个男子在一旁笑话他。 “我买不行啊？我又不差钱，费那个劲！多少钱？”猎户不理旁人，又问李四。 “多少钱？”李四一愣，半晌回答不出来，好像光顾着摆布料子，忘记问这些多少钱了。 “我问你呢，你问我！”猎户都笑了，李四答不上来，一个伙计连忙过来。 “客官，这个皮料之后我们都会换成最好的，一两银子一副，今天老店新开，两副算您一两五百文。”这伙计叫小八，在之前的城北布庄干了不少年了，年纪小，但是机灵。 “行！”猎户爽快付了定钱，“你这铺子也没名字啊，不然我也给你宣传宣传！” “咱们就是城北布庄的隔壁，一眼就看见了！” “隔壁那是布庄啊？我以为茶馆呢！”猎户想到那门头，那可不是他们会随便去的地方，只觉得那个店开在城北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不过不言其他，猎户这一单生意开张，后面就源源不断的开始了。 粗布衣服本就是平头百姓多买的，如今见还给便宜，一下就来了不少人。 薛五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身后跟了几个兄弟，都是来给肖岚捧场的。他一眼便看到了这家都是大老爷们的没有名头的铺子，又向一边瞥了一眼，那城北布庄却看起来冷冷清清。 他抬脚就进了城北布庄，兄弟们觉得与那边格格不入，还是自己在这边无名布庄里挑选起来。 “这是一家吗？”一个捕快问了李四，之前这个捕快就是在肖岚家中待过的，二人认得。 “是啊，都是孙夫人的铺子，在哪里买都一样。那边的衣服肯定不如这边实用，你看看这个？这个料子耐磨，回头定制的时候给你加层棉布，外面耐磨，里面软乎，舒服！”李四拿出一块料子让捕快去摸。 “还加一层棉布？那得多少银子？”捕快是被薛五带来捧场的，可捕快那点钱即便加上灰色收入，也不见得就能舍得花。 “多少钱银子？”李四回头又去找小八，小八正在招待别人，却不敢耽搁连忙回来。 小八知道，这个李四是个能干活的，但却是个特别老实的，深怕他说错话。 “捕快大人，这边说话！”小八将捕快拉到一边，附耳道：“夫人说了，你们买不要钱，尽管按照最舒服的来！”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捕快还想拒绝，小白连连摆手，示意他别推脱。 “大人，不好推脱，给旁人看到要说闲话，东家会难做的，就挑您喜欢的料子就成！” 这边小八忙的不可开交，那边肖岚还在跟薛五在门口闲聊。 “薛捕头，之前一直都没能好好谢你，今天一定要给你多做两件衣裳。”肖岚抬头看薛五，之前一直说要谢，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今天倒是个合适的机会，反正也没人来。 薛五向肖岚身后望去，看到了正在桌台上写写画画的方晴晴，又看着里面风雅绝伦。 他虽然很想要肖岚送自己衣裳，可还是拒绝道：“这里头恐怕没有适合我的！” 肖岚见薛五的表情完全将自己的想法展示的彻彻底底，不禁笑道：“怎么没有，旁边那家都是适合你的，你刚才没看？” “我见你不在里面！” “那边热闹，但我不合适去，所以就没过去了。” “那边的男子太多，都是粗汉子，确实不适合去。”薛五低头看着肖岚，今日她看起来又憔悴了些。 肖岚觉得薛五其实不算一个真正的老实人，他有很多小心思，细腻又贴心，温暖也有趣。 “咱们到雅间坐会，等到饭点了，去买些好吃的，咱们就在店里吃点，把兄弟们都喊来！”肖岚虽然心情不太舒畅，可是对薛五还是有不少好印象，也愿意与他多说说话。 路过方晴晴时，方晴晴起身对着薛五行了礼，又坐下，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她十分想开张。 迟雨是有眼力见的，连忙请薛五到里头的雅间去坐着，又去泡了茶，肖岚也随着进来，与薛五话家常。 迟雨正端着茶盘递进雅间，就见一个男子进了门。 “掌柜的？”那人径直走向方晴晴。 “是！客官要制衣？” 那男子不说话，放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桌上，“我们老爷叫你们带点料子上门选选！” 方晴晴看着那银子，脸上笑容不改，将银票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咱们这订购料子必须亲自来挑选，我们不提供上门的服务。” “怎么？五十两你们都看不上？”那管家不信，中午老爷回家，老大的火气，怎么着就叫自己把这城北店铺的掌柜必须请回家去。 “不是看不上，这是我们规矩！”方晴晴依旧保持礼貌的笑容，这笑容叫那管家气的跳脚！ “一百两够不够！”管家又拍了一张银票在桌上。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规矩！” “你们这什么破规矩！”管家还想发火，薛五却是掀帘从雅间探出头。 “哪家的在这惹事？”薛五的声音底气十足，大喝一声足以叫人抖上三抖。 那管家侧身一看，一眼便认出人高马大的薛捕头，连忙道歉，也不再废话就跑了。 “为啥咱一定要客人上门啊，那到手的一百两就飞了。”方晴晴伸头往后望，看着薛五那边的方向。 “因为这就是噱头！”肖岚头都没转，说了一声，便继续与薛五喝茶。 “你还记得小弟吗？”肖岚替薛五满了一杯茶。 “肖弟。”薛五提醒她，小时候肖岚就天天跟在后面喊小弟小弟，怎么也不愿意改。 “你知道他现在在城里吗？”肖岚只想问问薛五，这肖煊有没有去找过他，托他帮过什么忙之类的。 “知道，城南布庄是不是他在当掌柜？那小子从小长得就好看，现在还是那么好看。”薛五说的不以为意。 “你认出他来了？” “你们两个突然一个城北、一个城南，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而且你们都姓肖。”薛五端起茶来一饮而尽，在肖岚面前，他的茶喝的算是斯文了。 第80章 绣个老狗 “你可没你看起来这么老实，你聪明着呢！”肖岚扬起嘴角，笑了笑，在薛五眼里，肖岚在闪光。 “没人说过我笨，只是说我老实。” “我记得小时候你挺老实的，人高马大的傻乎乎的，总被你们镖队里的大人拍脑袋，你也不还手。”肖岚想起之前模糊的记忆，却发现这是原主成长过程中最轻松的日子。 “他们给我口饭吃，我怎么能还手，我还要跟他们学功夫呢！不然也当不了这捕头，虽然挣不了点银子，但好歹能养活自己。”茶盏在薛五手里看起来像个玩具，小小的一点，显得可爱。 肖岚看得出他眼里的落寞，有些时候，即便有本事，也不见得就能出人头地。 “我跟肖煊有个赌局，这一个月里谁的店挣得多，谁就赢了。赢了就有钱花，输了就麻烦了，我父母会骂死我的。”肖岚转了话题，却是将自己现在状况都说了出来。 “你这铺子如今变了样子，这就是你准备挣钱的法子？” “是啊，没办法，我运气不好，抽了这家不好的铺子，想必本来这签是想给肖煊的。”想到当时二祖父让肖煊先抽以示公平的时候，肖菲眼神有明显的变化。 “昨天在街上你是故意送大人衣服的？” “碰巧了而已，我哪能算这么准。” “哦……”薛五心里好受多了。 肖岚知道薛五对自己有好感，除了童年的记忆，还有现在的这几次的接触，自己似乎都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她将现在跟肖煊的比试告诉他，也是为了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使一些非常手段，她相信薛五一定有法子帮到自己。 二人不知又聊了多久，门口一阵嘈杂，二人皆探头去看。 见门口来了一辆奢华的大马车，一个家丁摆了矮凳，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管家。 迟雨一直在旁边伺候，见到来人连忙跟肖岚知会了一声。 “这人是朱老爷，暴发户。” 迟雨之前常跟孙少华混迹各种场所，这位人如其名的朱老爷他是认得的。城东突然发家的暴发户，财大气粗。别说是吃肖家嫁妆的孙少华了，就是真正肖家人来，他都看不上！ “这什么城北布庄，怎么置在这么个地方！”朱老爷费劲的从马车上一崴一崴的下来，环顾四周十分嫌弃。好在这城北布庄的摆设倒是略显斯文，他虽骂骂咧咧，却还是进了屋子。 “这位老爷，里面请。”接待的是小白，肖岚说了，方晴晴坐那起身点个头就行，一般不要轻易接待。所以，即便方晴晴眼里已经放了精光，她都必须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便好。 “你是掌柜？就是你不愿意上门？”朱老爷环顾一圈，一块布也没看到，却注意到没有起身迎接的方晴晴。 “老爷，第一次是需要您亲自到店的，等对您做了详细的登记，咱们也了解了您的喜好之后，才能带着合适您的料子上门为您服务。现在您可以跟着兰草去雅间挑选。”方晴晴起了身，说话的语气平淡，不怒不喜，这是肖岚教她的，保持微笑就好。 “兰草？”朱老爷看了一眼小白衣裳的花样，嗤笑一声。 “本老爷来挑料子，你个掌柜不亲自接待，搞这个花啊草啊的什么意思！”朱老爷素来仗着自己有钱，横行霸道，如今见方晴晴对自己没有毕恭毕敬，心里觉得很不顺畅。 肖岚说过，要是有刁难的客人，千万不要顺着别人的话走，省的惹麻烦。 “咱们的料子是在雅间里慢慢挑选，站在门厅，有损了老爷您的身份。”方晴晴并没有回答这朱老爷的话，而是直接将其引入雅间。 朱老爷对于方晴晴的避而不答，视为对自己的妥协，便也随着进了门。 朱老爷本不会亲自来这什么卖布料的地方，奈何今天中午在酒楼里，参加宴席，正巧肖家那四老头也在宴席之上。 那肖宇在那吹嘘自己的衣服多么少有，千金难求，他便与他杠了起来。他倒是不信了，他能花钱买不到衣裳？他素来看不惯那肖宇装腔作势，冒充读书多的样子，经常用一些听不懂的话来取笑自己，别以为自己不知道。 朱老爷进了雅间，迫不及待的说道：“料子呢？什么好料子那么难买！拿来看看，就要那个肖宇买的！” “不好意思老爷，咱们这布料都是限量版的，得看看您说的是哪一批？”方晴晴从桌案旁的小架子上拿了一本册子。那册子不大，刚好一个桌子占了一半，打开之后每一页都贴了一块布料，布料旁边写了一些介绍的文字。 这是大家昨天连夜做的，依旧是把孙少华拉起来写的字。 “这什么玩意。”朱老爷从没见过这些，布料不都是一卷一卷拿上来往身上比划吗？这么个册子是什么东西。 “这是咱们的样品册，里头有咱们的布料名字，来源，花样。最重要的是，不同的料子也是有不同的限量。您看这……”方晴晴指着那文字道：“这里写着五人，就是这匹料子全城只有五个人能买到，这种写有一人的是全城只有一人可以买到，肖老爷应该买的是这种，四人可买的。” 朱老爷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管家，又盯着方晴晴的眼睛，“你们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买个布料这么多规矩？” “这不是规矩。”方晴晴拿起茶壶，为朱老爷倒了杯茶，“买什么料子的衣裳，也是能彰显您的身份。若是普普通通的布料铺子，咱也不敢请您亲自上门。人靠衣服马靠鞍，您这身份选料子，岂能是我们匆匆卷上几匹布就能解决的事儿？” 朱老爷听得云里雾里，却也觉得有点道理。 “你们东家是不是给苏县令送过一件衣服？”他也是听管家说的。 “是了，是这一种！”方晴晴向最后几页翻去，“这个是一人可订的。” 朱老爷向身后管家看了一眼，那管家点点头，“是这个老爷，小的当时就在旁边看到了。” “那这个是不是我就买不了了？”朱老爷抬头，询问的看着方晴晴。 “是呢，买不了了。既然是赠与县令大人的，自然是最好的！” “那与他这样差不多的呢？”朱老爷突然觉得，跟肖宇穿一个档次的已经凸显不了自己的身份了。 方晴晴又往后翻了一页，指着料子给朱老爷介绍，“老爷，您看这个怎么样？颜色稳重，花样雅致，特别符合您的气质，并且这是丝绸的，穿起来轻柔舒服，好东西老爷您用的多，您定是知道，不需要我多嘴的。” 朱老爷被方晴晴捧上天，摸着那料子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就知道那边上写的那个“一人”，就吸引着他挪不开眼。 “就这个，多少钱！” “五百两！” “多少？”朱老爷差点碰掉茶壶，管家连忙扶住。 “你们这是来抢钱的啊？”管家指着方晴晴就骂。 方晴晴眼角抽了抽，却依旧强作微笑，“您也可以看看其他的。” “晴姑娘，‘昆山玉立’那款料子，玉兰雅间的客人定了！” 门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方晴晴将那页便翻了过去，“不好意思，朱老爷，您刚才看上的‘昆山玉立’被人订了，您可以看看别的。” “什么？谁订了？我明明先选的，凭什么给别人订了？”朱老爷立马来了脾气，“掌柜的，你什么意思。” “朱老爷，咱们这用的都是一本册子，谁先开了嗓子喊了话，就算是谁订下了，您刚才没确定，我也不能随意开口不是。”方晴晴打开册子，又翻向其他的，“要不您再看看这个？毕竟五百两确实不是小数目，您可以多挑选挑选，再做决定。” “挑选什么挑选，五百两算什么，我就要这个了！”朱老爷起了身，“你赶紧叫那个什么玉兰什么东西的重新选！” 方晴晴故作为难，“那这怎么行呢。” “别废话，赶紧的！就说你喊迟了！” 方晴晴满脸愁容退了出去，走到最后玉兰雅间，跟里头的家丁聊了几句，又连连退着回了朱老爷那。 “朱老爷，这‘昆山玉立’是你的了。现在我再给您介绍一下您的料子吧。”方晴晴请朱老爷坐下，又给他将茶杯添满。 “咱们这款‘昆山玉立’咱们店里一共有四匹，一会会有师傅来给您量尺寸，再记录下您的要求，就可以了。布料可以在店里存放，您可以先做一匹，留下的可以冬天再做，或者是明年再做。” “不是五百两买一匹布？”朱老爷突然觉得自己赚了。 “当然不是，不仅是这四匹，制衣过程中的衣襟袖口都会选用最好的丝绸或是锦缎，这些都不另外算钱。所以说，您买的这料子彰显的是您的身份，物超所值！” “这布料不会卖给别人了？” “以后在咱们这店里，只为您一人做衣衫，样式都是咱们这最好的师傅亲自设计的，不会与其他铺子一样，并且我们会为衣裳绣上特别的印记，即便街上出现了同样的款式，也与您的不能比拟，他们那些只能算是仿制！但这料子是咱们京城进来的，这点我们得跟您说清楚，我可不敢保证京城的达官显贵不跟您有一样的眼光。” “京城来的料子？” “是了，咱们店铺里的料子都是京城来的，不然也不敢拿出来给您挑选。” “你一会派人跟着管家回家去取银子，我在这量量尺寸，看看做什么样子的。”朱老爷满眼期待。 薛五在另一边雅间忍不住小声问道：“特别的印记是什么？” “就是LOGO！”肖岚笑笑。 “老狗？绣个老狗？”薛五怔住。 第81章 父女连心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城北布庄成了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地方。一个小小布料铺子，每天马车在外头排了老长的队，不过也仅仅排了四五天罢了，再往后就没这么多车子了。 再来的，就是些普通家里的书生之类的，都是小心翼翼的进门，又高高兴兴的出门。 隔壁的那家无名铺子，也在城里有了名气。门口做工的都去那买些布料、护腕之类的东西，据说最近老店新开，谁去都给打折。而且老板做生意还实在，买着送着，反正每个去了的人都占了便宜。 “你这生意，怎么就好了几天？”肖宗山由肖岚亲自引进铺子，“前几天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办法，这几日就没声息了。光靠隔壁那粗布玩意想比过城南的可没希望！” 肖宗山环顾着布庄里与众不同的装饰，心中倒是觉得这都是妇人的小心思，拿不上大台面。 “客人都是来买料子的，搞得这么雅致，又能卖出去几匹？” “父亲别着急，您先在雅间坐会，我拿账本来给您过目！”肖岚对于肖宗山的冷嘲热讽全当没听见。 肖宗山瞥她一眼，撩开帘子坐到雅间里，只觉得这里头坐起来甚是舒服。左右一看，原是雅间的隔断上都包了棉布，里头似是塞了不少棉花，所以一周都暄软的，靠哪边都舒服。 迟雨端来一壶热茶，为肖宗山倒了一杯，红茶茶叶醇厚，茶香四溢。 “平时用这个招待客人？” “是的，这是夫人特意买回来招待客人的。是极品，再好的也就没有了。”迟雨怕肖宗山又说肖岚什么，连忙解释一番。 肖宗山端起茶盏，放在鼻下仔细嗅闻，才入口浅尝，“这流水包括收入和开支，你们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声音里饱含怒气。 “父亲，女儿知道。”肖岚过来，示意迟雨退下，自己进了雅间坐在肖宗山对面，将账本递了过去。 肖宗山伸手接过时很不客气，随即开始翻阅账本不再理人。肖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品着，垂首看着茶色，并不在意对面的人越翻越快。 “这几日明明没有排队的马车，为何每日还有这么多进账？你这什么料子，一次卖四匹，一共五百两？”肖宗山放下账本，看向肖岚的眼里充满怀疑。 “来过的客人就不需要再来排队了啊，我们提供了最好的服务，他们觉得满意，自然还会过来订购！”肖岚微笑看着肖宗山，完全无视他的怀疑。 “你是不是耍了什么见不得台面的手段？”肖宗山不信会有人一次花这么多银两买料子。 “自然没有！只是接下来的事我需要父亲帮帮忙！”这也是今天肖岚邀请肖宗山来的目的。 肖宗山眼眸微眯，一副看破肖岚拙劣伎俩的样子，“这几天我都在等你来找我，憋到现在还是来了！” 肖岚将自己的账本拿了回来，将一旁的布料册子递了出去。 “我找父亲要那些料子的时候，就跟您说了，要市面上少有的，最好的料子。如今我不仅要市面上少有的，我想要南城市面上没有的。” 肖宗山拿起那册子翻了翻，看着那上面标注的介绍和那一人两人的字样，“这些人也还都信你这鬼话？” “怎么能是鬼话，我们开门做生意，诚信经营，没有一句是骗人的。衣服的样式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我们店里的这些料子也都是独独卖给他们的。即便是相同料子做出来的衣服，只要不是我们店里的标志，那就是仿冒的！” “一时间，这么多人来定料子，每个人都三匹四匹的买，你多少个裁缝才能做出这些衣裳？” “虽然每个人买的料子多，可并不是一次都做完。料子可以寄存，一次做一件做两件都可以！” “刚才账本里，看到一个人才买的一匹一百两的料子，转头又来花了三百两买了两匹料子！” “男子之间交往，就好一个面子，他买的不如别人买的档次高，若是家里不差钱，自然要提上个档次。” “你倒是把男人看明白了，你自己家的男人怎么没稳住。” “父亲，现在我急需精贵又少见的料子！能不能给我弄来！弄不来后面来再多的客人我也挣不到钱，就输了！”肖岚岔开话题，不想与肖宗山讨论那些有的没的。 “得等些日子，你这突然一说，我哪里能弄的这么快。不过之前从北渡回来之际路过京城，你母亲倒是买了不少精贵料子，若是制衣不够，做成这册子上人先选上一选倒是还行。”肖宗山又将那册子翻开，看着那精美的料子被裁剪成小块放在册子里，看起来倒是有趣。 “母亲挑选的料子不都是女子合适的，男子又不适用。”肖岚顿时觉得有点忧愁。自己手上的那批料子已经被抢购一空了，虽然是挣了点钱，可是比起城南布庄那么多的好料子，恐怕还是不够吧。 “男人要面子，女人也要面子。女人的面子都是男人给的，若是哪家夫人逢人便说，自己的衣服料子是自家老爷亲自定的，还是你这所谓的限量款，是不是也是让别人羡慕？你想那些夫人们，还会觉得肖煊那边垂手可得的料子好看吗？” “有道理啊！”肖岚难得对肖宗山起了敬佩之心，没想到这老头对女人的心思也琢磨的透彻，怪不得是生意人！ “你先想想办法，如何把这些女子适用的料子销出去，其他的料子我来想办法。” 自从上次肖宗山大半夜的把山上的道长请下来为孙继业做法，肖岚就知道肖宗山的手段和人脉是有些厉害的。 “行！一会我让海棠跟你回去拿料子，每样剪一块就行，回头再照着这样式给我定些来！” 肖宗山看着肖岚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谈生意，第一次觉得这女儿有点自己当年的样子。 肖岚刚出生的时候，肖宗山失望至极！他是给自己下了药，才跟自己的夫人陆氏同的房，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儿子。所以，他从没对肖岚上过心，也从没想过要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直到这次家里闹得这一出，他才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拖不得了。 “夫人，那个老银匠送来了样品，请您过目！” 小白在外面，递过来一个锦盒，肖岚接过打开，只见一块一寸见方的银色饰品躺在锦盒之中。那是用银子制作的一块山峦的形状，上面繁复的痕迹很好的展现出了山体的险峻与秀美。 “这是什么？银片？”肖宗山伸手拿过那东西，除了那山峦的主体，旁边还有一些小洞，看似是要镶嵌在什么东西上。 “这就是咱们这家城北布庄的标志。若是没有这个标志，即便是一样的料子一样的款式，也只能说他是仿制品！” 肖岚转头让小白把银匠喊进来，并出了雅间，在门口见那银匠。 “师傅，我就知道找您没错，这标志做的十分漂亮，以后咱们长期合作，银钱不会亏待您！” 老银匠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夫人满意就好，只是这工艺繁琐，夫人要订的话，一定要提前说，我好按时给您送来。” “我现在要做一百个，你便先按照这个数量做吧。一天五个能做？” “能做，能做，我还有个徒弟，真传了我的手艺，一天我二人能制十个！”老银匠只觉得自己要发财了，这夫人定制这款物件，这市面上只有自己能做，主要这用银子雕刻山峦的手艺，可是他们家祖传的。何况这价格给的实在公道！ “那就太好了，既不耽误我出货，也不耽误您挣钱。”肖岚对于那家首饰店老板推荐的银匠很满意，就是上次他订了一堆首饰的那家。 “不过我找您，也是因为您手艺独特，旁人无法仿制，我给的银钱里也包含了工艺的独家使用权，也签了文书的，若是外面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我可是要去县衙告你的！”肖岚还是重提了一下二人的约定，她不晓得这里的人有没有这种“独家”的意识，所以还是忍不住多强调几遍。 “自然不会，文书签了的，又有张老板作保，我不会的，有钱不赚还惹麻烦的事儿我不会做的！”老银匠也是明白人！ “那就好！那这样品我就留下了？” “自然，自然，这个就赠与夫人！” “那就谢谢您了！”肖岚送过老银匠，转身回了雅间，将那装着标志的锦盒递了出去。 “父亲，这个就送给您吧！” “这小银片有什么用，摆都没地摆！”肖宗山并不稀罕。 “这个上面刻的是山峦，您的名字里有山，女儿的名字里也有山。以后咱们父女连心，肖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肖岚这句“父女连心”叫肖宗山听得心头一震，瞬间一种陌生的情感在心口蔓延。 他看了肖岚一眼，伸手接过那锦盒，“别说这些没用的，铺子多上上心吧，就十天了！” 第82章 老了能打得动吗 肖岚知道肖宗山有所动容，觉得这血浓于水是真的。只要自己上点心哄哄这难缠的爹妈，以后有些事情还是好办的。 看着肖宗山乘上马车远去，对着海棠叮嘱一番，提醒一定要问清楚，哪些料子是如今南城没有的再带回来，可别出了纰漏，才放下心准备回铺子里。 可就在回身之际，却听到隔壁一向吵吵闹闹的店铺，今天吵的有点过火了！ 无名铺子里如今乱做一团，料子乱在桌上，一个姑娘正叉着腰指着李四骂着。 “怎么的，开门做生意，还挑人啊！凭什么不给我哥做衣裳！” 刘虎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站在旁边任由刘玥胡闹。 刘虎当然知道李四为什么不卖衣裳给自己，那是因为李四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就是那晚打劫了孙家的劫匪。想必他是受了孙夫人的令不能多说，却还是忍不住对自己充满敌意。 “不卖就不卖！到别家去！”李四壮实，小八那瘦弱的小身子板是如何也拉不动他的。 “李哥，李哥，开门做生意，不能这样，私怨咱们出去说如何？” “你闪开！”李四和刘玥异口同声，拉开架势就要在店里打了起来。 “大家伙都消消气！”肖岚走进屋子的时候，刘虎也转身看向她。他知道这是肖岚的铺子，所以今日特意带着妹妹到这里来逛。 本来刘玥还不愿意，是被他硬拖来了，他实在是不想跟她在城南转来转去。已经转了好几天了，天天盯着那城南布庄里头的掌柜子流口水，他这个当哥的实在看不下去。 肖岚在刘虎转身的时候，她的脚步是停顿的，她只觉得这个小城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小到杀人犯满街跑！ “李四，你去后头仓库看看上次剩的皮料还有多少。” “夫人！”李四担心，不愿走。 “小八，陪李四一道去。” 小八连拽带拉的，终于给李四拽走了。店里还有其他伙计，就赶忙将布料整理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是这店铺的东家，我亲自招呼您！”肖岚走到柜台后头，摆好面前的料子。 刘玥却不甘心，“怎么？东家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这里的伙计看不起人，说明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刘玥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虽然后来转了白道，可毕竟那群人带不出温柔的闺女，养了刘玥一言不合就动武的习惯。 “是我御下不严，惹了姑娘不愉快，您今日挑选的物件都算我的。”肖岚依旧客客气气，假装没看见刘虎在后面看着自己那意味明显的眼神。 “怎么？怕我们没钱给？”刘玥啪的一声将随身的佩剑按在布上，在场的伙计都退后一步瑟瑟发抖。 “好了，妹子，别为难这夫人了。把人家脸都吓白了！咱们是来买布的，你把这剑扔出来干什么，拿下去！”刘虎将剑亲自给刘玥塞回腰间，刘玥还想说什么，刘虎却给了她一个眼神。 刘玥虽然平时吵吵闹闹，不拿哥哥作数，可今天却觉得哥哥的样子是真心不想自己闹事。她这才细细去看柜台后头的女子，头上的发髻和装扮很明显是个有夫之妇，可从她二哥的眼里也很明显的看出与这个女子不一般。 难不成是二哥的姘头？ “夫人，我想做几身衣服，量量尺寸呗。”刘虎随意翻着面前的料子，眼睛却是盯着肖岚，嘴角带着笑，整个人都散发着是来买“人”的气质。 “我们这里有伙计专门为客人量尺寸，我还真不会量尺寸。”肖岚尽量保持温和的微笑，忍住一巴掌打到这人脸上的冲动。她知道自己巴掌还没打到他脸上，自己的手可能就断了。 “你没给自家夫君做过衣裳？”刘虎看着肖岚放在布料上的白嫩细软的手，瞬间就想到那日肖岚一出手就让自己折损了刀疤脸。 “我们家里有布庄，自然多是裁缝，不需要我这拙劣的手艺了。” “二哥！你是来买布的吗？”刘玥不满的噘着嘴，看着那狐狸精一样的东家，心中十分不满。 自己的二哥虽不是什么正经人，可在自己心里的嫂子可不能是一个挖墙脚挖来的不正经的女人！ “买！买三件！夫人，就以你的眼光给我制作三件适合我的衣裳吧，要舒服点的，柔软点的。”刘虎知道刘玥在这，又有这么多伙计，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能行，便也不多废话。 “颜色式样都不看看？”肖岚看着刘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干劫匪的也算是出手阔绰了，在他们这店里，一套衣裳也就三五两银子都是贵的了，毕竟粗布没那么值钱。 “我相信夫人的眼光。” 刘玥实在受不了刘虎对着这女东家流口水的样子，连拖带拽的给人拽走了。 伙计们都觉得此人对肖岚图谋不轨，“东家，要不要报官。” “不碍事，银子都给了，报官干什么，别人也没做什么。” “可那人对夫人……”一个多嘴的伙计要说，另一个伙计扯了扯他衣袖。 “所以说啊，咱们这铺子我不是不管，是真的不好管。以后这事儿你们可得搞定，回头我就给李四带回去了，他还是在家里干活稳当，店里头就由小八负责，你们觉得行不行？”肖岚这几日虽没过来，却也是让李四把店里情况一一说了，小八虽然是店里最小的伙计，可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小八虽然年纪小，但是有脑子，好多事情转得快，我们都愿意听他出主意。”大家都认同这个提议。那个李四虽然干活利索，可是做生意确实不合适。 肖岚点点头，把银子丢过去给伙计，“记账上，料子用好点的。那人的身形尺寸你们都是老伙计了，该差不多识的出来吧。” “干活人要的样式都宽松，一眼过去就差不多了。”那伙计将银子捧着回话。 “嗯，里头衬上棉布，柔软些。” 晚上店铺关了门，肖岚真的将李四带回了孙宅。 “夫人，您没认出那个人吗？”李四不解，觉得夫人应该愤恨或者害怕，可她的反应太平淡了。 “哎，认出来了，我们也没本事管啊。只能希望他不要来找我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为何不报官！让官府通缉他！”李四觉得那个县令和薛捕头还是有本事的。 “之前这案子满城皆知，当时不过是交了几个铁匠出去就了事儿了。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官官相护？” “不知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看县令不像这样的人啊！” “这附近的官又不止他一个。总之，这个人我们惹不起，只要不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我们就能避就避，实在杀上门来再说。之前交待你找个有功夫的师傅，给咱们家丁都操练操练，办的怎么样了，之前太忙都没来得及问。” “已经找好了！我老家有个拳脚不错的师傅，之前是开门收徒的，后来因为老了就歇着了。我从小跟他学过点，这次把他请来了。” “老了？能打得动吗？”肖岚对于“老了”的这个概念，大概是在七八十岁。 “嗯，能，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他只是不教了，自己还练着。” “那这师傅的功夫确定不错，你跟他练过？”肖岚是想说李四的功夫看起来似有似无的，只觉得有点功夫，但是不是很多。不像薛五和刘虎那样的，一看就是有本事在手的。 “我就小时候跟他学了一年，后来出来干活，就没时间学了。他有本事的，放心吧！” “什么时候来？” “三天前就来了，您天天早出晚归的，没见着。而且他们都在杂院练，怕打扰前厅的少爷小姐。” 第83章 合作伙伴 肖岚如今天天真是早出晚归，所以就让昕儿搬回自己的院子住，她怕打扰孩子休息。如今海天白天在铺子里忙活，晚上也就不要她伺候了，所以自己的院子就由普通洒扫丫头管着。 入了深秋，天气说凉就凉，本来还喜欢在院子里坐上一会的，现在也是坐不得了。 肖岚除去衣衫，用手试了试水温，这一大桶水烧的真是麻烦。想念自己的大浴缸，放水多方便，不用丫鬟一桶一桶的提。 不管如何，如今能泡个澡已经心满意足了。 丫鬟在这泡澡水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香料什么的，清新淡雅的香气让肖岚很是舒服，她让丫鬟先出去，留下擦身的布便好，她不习惯自己泡澡别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她用那木勺子将热水一层一层的往身上泼，没一会便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她没有睡着，只是有点迷糊，所以她清楚的听到了窗户的响动。当刘虎推开窗子时，她正好将一层单衣披在身上，窗户打开带来了一阵凉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哟，我这是来得巧了！”刘虎跳下窗台，还贴心的关上窗户，肖岚趁势又扯一件外衫披在身上。 肖岚故作镇定，“刘大侠什么时候改行成了翻墙头的贼了？不如之前行的坦荡了。” 刘虎对于肖岚光着脚、披着湿衣轮廓尽显，还能对自己冷嘲热讽表示钦佩，所以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一样，直接对她有所举动。 “不如夫人穿上衣服再说？” 肖岚自然也对刘虎翻窗户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看到自己洗澡还能叫自己穿上衣服再说话的举动表示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避开一点，自己才好穿。 刘虎真的就走到了屏风的后面站着，给肖岚留了空间。 肖岚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套上一件干的里衣，毕竟刚才放在一边的外衫都湿了，穿还不如不穿！ 刘虎则在这边欣赏了一番肖岚纤细又美妙的影子，只觉得自己真是正人君子，这般美人在面前，都能坐怀不乱、 不过不乱是不可能的，忍着罢了。他觉得肖岚不是普通女子，该示弱的时候示弱，但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若是自己强要了，恐怕这样的美人自己也只能享用一次。 他细细想过了，若是肖岚能心甘情愿的待在自己身边，才能感受她真正的妙处。 肖岚穿着里衣就这么走了出来，毫不顾忌刘虎的眼神，从箱子里拿了一件干净的外衣套上，又系好了腰带。虽然依旧衣冠不整，可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不知道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儿吗？看您今天在铺子里的出手，不像是缺银子。”肖岚坐了下来，与刘虎保持一定的距离。 刘虎却直直走来，在肖岚对面坐下。他嘴角一动，他明明看到自己走过去的时候肖岚的身子向后靠了靠，这是警惕的表现。所以，她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镇定。 “没事儿，就来看看你！自从上次一别，我就对夫人念念不忘，总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把夫人天天放在自己身边。”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肖岚突然更加警觉，她想到上次刘虎是想带走昕儿而逼自己就范。 “没想到，就是因为没想到，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我都没乱来。”刘虎也想留下点什么好印象，可却还是没忍住的伸出手指，在肖岚近在咫尺的胳膊上来回触碰着。 肖岚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有时候退缩会成为别人想进一步的激发点。 “我一个普通妇人能得大侠青睐，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毕竟已有家室，受不住大侠的心意，不如大侠另择佳人，别在我这棵老树上吊死。毕竟你这样对我就如同拿刀刮我没区别。” “可我就是喜欢你。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刘虎拉住肖岚的胳膊，他自认已经很轻，却也叫肖岚眉头紧皱。 “可我不喜欢你……若是只一方喜欢就要在一起，那属于逼我就范，不符合您的身份，您也不会如此。” “我就是个土匪，有什么身份。” “不，您是侠士！”肖岚一脸正经。 “你给我戴高帽呢？”刘虎竟觉得好笑，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叫为侠士。 “我说了，你的兄弟杀了我的恶婆母，还打残了看不上我的夫君，这不是侠士是什么，您千万别妄自菲薄。您就是我的恩人，不过除此之外，我对您没有别的情意！”肖岚扭了扭胳膊，“侠士，您的手劲太大了。” 刘虎不愿放手，却还是松了松力道，每次都是这样。肖岚只要表现出疼，他就松手，上次也就是她说手酸，才着了她的暗算。不过他还挺喜欢他那不上台面的暗算！ 刘虎对于肖岚说的这话，不知道拿什么反驳，感觉自己要说的那些话，都被她给带跑偏了。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他并不想逼她就范，可是他又实在想不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畏畏缩缩只能过过嘴瘾，捏捏胳膊。若在以前，他两个现在早就在一张床上了。 “不如这样吧！侠士，我见您对我颇有好感，不如我两个成为合作伙伴，既能互惠互利，也能让我们友好相处。”肖岚也能感觉到这个刘虎在别扭什么。无非是不想用强，又想得到自己。 可是这人实在长得不再自己的审美点，若是刘虎长得像肖煊、肖宗文那样，估计自己也就半推半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刘虎怎么也没想到肖岚会说出要与自己成为合作伙伴！他是个劫匪，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跟她一个妇人能合作什么。 “什么意思，你跟着我去当山匪？” “您说笑了。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做我的伙伴。我现在天天在外头做生意，难免遇到刁难的客人。有的客人有钱有势，提出过分的条件，我们也不敢不答应。但是若是有您在就不一样了，您说是不是。”肖岚在仅有的时间里，将当初想对薛五说的话转变成如今对着刘虎说。之前肖岚确实有此打算，可后来觉得薛五在衙门里当捕头，对自己更有利。 “就是当你的保镖呗。”刘虎觉得肖岚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的脸上了。 “也不是常说的那种贴身保镖，就是我需要您的时候您就出现，不需要您的时候您就过自己的日子。咱们有个特别的交流方式，只有我们二人知道，飞鸽传书之类的。”肖岚越说越玄乎，完全带入了自己在现代里电视剧的剧情。 “呵……飞鸽传书？你是话本看多了吧。”刘虎对只有二人明白的交流方式十分期待，可飞鸽传书这种事情他觉得并不十分靠谱。信鸽是有没错，可这危险的事都是千钧一发，还等她飞鸽传书？鸽子汤都炖好了。 “那……”肖岚也想不出在这里能有什么快速沟通的办法。 “你就别管了，你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出现。”刘虎也没发现自己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肖岚这个过分的合作要求。 “还是侠士有办法！”肖岚笑了笑，抽回了被捏的生疼的胳膊。 “合作自然是互惠互利，你是得了便宜，那我的利呢？是搂一搂，还是亲一口？”刘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肖岚被湿发浸湿的肩头，浅色的衣衫若隐若现的展现着肖岚柔嫩的肩膀。 “一个月给您五十两行不行？”这可是普通家丁两年的工钱了。 “五十两？还不够我做三件衣裳的！”刘虎不屑。 “那您开个价！”肖岚干脆，生怕刘虎真的要什么搂一搂、亲一口之类的。 “再说吧！暂时不缺钱。” “夫人……”外面丫鬟传来声音，“夫人？泡着水可不能睡着了啊夫人！” …… 肖岚将衣衫穿好开门的时候，刘虎已经不见了，丫鬟身后站着李四和一位上年纪的陌生面孔。 “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四不安的透过肖岚的肩头往屋子里看。 “没事！”肖岚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四身后的老人一个闪身，就踩着一旁院子里的石桌爬上了房顶。 第84章挥之不去 肖岚赶紧跨出屋子去瞧，只能听到两声瓦片的响声，什么人都看不见！ 肖岚现在可以肯定李四的说法，这老人确实有功夫在身。她现在心里不知道是否希望这老人能把刘虎抓到，抓到了倒是让自己心安。 但县衙能否关的住刘虎，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自己是没有指认的勇气，那天刘虎的匪样自己是见识过的。若是万一有人能保他出来，那自己可能就没有现在的优待了。 思绪乱作一团，丫鬟拿来披风给肖岚披上，就退下收拾屋子去了。 李四在一旁还是开了口。 “夫人，这毕竟还是个隐患，即便不报官，跟薛捕头知会一声如何？”李四从肖岚的状态中可以推测，刚才余老应该看的没错，确实后院有动静。只是余老初来乍到，不好四处惊动，去找自己再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薛捕头是我童年玩伴，对我多有照顾，我怕他担心之余做出冲动的事。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那次薛五送来几个捕快是，私下与他说过这劫匪或许与军中人有瓜葛。 至少现在刘虎对自己尚未有太过分的举动。 “那这……我担心您有危险，如今孙家就指望着您操持。”李四是打心眼里佩服肖岚的。他在孙家有些日子了，看着肖岚在这里过得什么日子，又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自己立起来的。虽然其中的机缘巧合不少，可不得不说，肖岚在他眼里是当之无愧的主母。 肖岚回头看到的是李四担忧的眼神，她心中升起一团暖意。 “李四兄弟，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真到我感觉不可把控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求救的。我可还要带着你们一起过好日子呢。” 不知从何时起，肖岚对于这些身边真正关心自己的家丁和丫鬟们，有了一种责任感。 她不管这些出于什么目的关心自己的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二人在这没说两句，余老已经从院门进来了。 “夫人，刚才似乎有个人影，老夫悄摸跟了一阵，看那人进了香满楼。” 肖岚微微一顿，却转而笑出声来。 “您确定他没发觉你跟着？” “这点老夫还是自信的。” 肖岚听到这，笑意更深了。 “辛苦您了，不知老师傅贵姓？” “老夫姓余。” “余老，日后这宅子安宁多仰仗您了。家丁可劲操练，实在不成气候的，我就给他使派别的活。不用因为担心他们会被我赶走就勉强练着。那些勤练习，能吃苦的，我也会多有奖赏补贴，就是辛苦您多费心了！” 肖岚说的十分客气，她需要一些真正能保家护院的。 练过和没练过的还是有区别的。像当时李四虽然强壮，可以就比不上匪徒里比他瘦小的练家子。 “有夫人这句话，老夫定会竭尽全力。有什么我都会跟李四说，他来转告您。” “都行，看您方便。李四他实在的很，说不通的，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余老听李四说过肖岚特别有想法，对于家里的家仆也很有善心。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也不枉费他被李四软磨硬泡拖来给人当教头。 “好。那夫人早点休息，一会派两个家丁在夫人门口值夜，有事儿就喊一声。” “不用了，今夜不会有人来了。” —————— 县衙里，苏泽书房的灯还点着，崔师爷早就在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苏泽看着几张文书，英眉拧成一团，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小乞丐在县衙里一言不发，他们便想着不如放出去钓大鱼。他们派人一直跟着，发现这小乞丐总是会出现在觅味轩的后门。而那个老掌柜，也总是会去后门给他一些东西，对他说些什么。 就算是接济乞丐，也不需要掌柜亲自出马。而除了这个地方，小乞丐只在街边乞讨或者乱转，并没再去其他地方。所以苏泽怀疑小乞丐是受了觅味轩掌柜之托，去让贺家母诬告肖岚。 可这觅味轩的老掌柜和肖岚又有什么过节？或者说，是这觅味轩的老板与肖岚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文书上范志行的记录，他原籍在萧山，几年前到南城开了家酒楼。数年的功夫开了几家分号，生意一直不错，在南城是数一数二，在邻国听说都开了一家分号。 简简单单一个商人，并无查到其他东西。 苏泽捏着眉间，觉得头痛不已。这肖岚的身边总是出现这些查不清的东西，让他心力交瘁。 那匪徒至今杳无音信，他也私下问过所有可能见过匪徒容貌的孙家下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不是没看见，就是吓得忘记了。肖岚明明与匪徒有那么接近的一段相处时间，她竟然也说吓得记不得了。 苏泽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怀疑一个被吓坏的弱女子，是一种很残忍的想法。转念又觉得肖岚并不是一个弱女子，她也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要么就是匪首威胁了她，要么就如街上传闻所说，她真与匪徒有交集。可是苏泽又很快说服自己，毕竟当时他是亲眼看着肖岚如何逃脱匪首的掌控的。 油灯越来越暗，很快就要灭了，指望崔师爷给自己加灯油还不如自己回去睡吧。 他起了身，拍了拍崔师爷。 “睡觉去吧！灯油要没了，明天记得加！” 说着就先离开了书房，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泽的房间很简单，什么奢华摆件都没有，活脱脱的清官一个。 唯一值钱的，就是现在挂在那里的，据说一匹料子要五百两的肖岚送给他的这件衣裳了。 之前肖岚说，之后他去买料子就会收钱了，不会让他为难。他也本想借此由头，去她铺子看看。 可当知道她铺子里的购买方式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铺子，不是自己能去的起的。 他一个月的月银才二十八两，加上其他补贴，乱七八糟的拢共才三十多两。 别说去买料子了，就现在这件现成的衣裳，他都没有穿的勇气。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考中科举，成了县令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他家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苏泽是给家里长脸的，他也以此为骄傲，从来不用家里的一分一毫，每月还给家中寄银钱。 如今他却第一次觉得，若是当初在京城继承家业，是不是更好的选择。那样他就可以底气十足的出现在肖岚的店铺里，订购着她店里五百一匹的料子，看着她讨好的虚伪笑脸。 不过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用一盆凉水浇散了。 这个女人，是个有夫之妇，不仅如此，还是个心思颇深之人。对他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却又总是用娇弱的模样骗取自己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即便自己不想承认，这个讨人厌的女子总是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最重要的是，若他不来南城当县令，也就认不得这个人了！ 第85章 本来就不是卖布的 夜已经很深了，南城的路上安安静静。秋风用力的撕扯着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天上的云也被它赶着走得快了些。 肖煊被一点异响吸引，想要抬头去望，还是忍住没看！ 他加快了点步子，终于疲惫不堪的回到酒楼，路过父亲的房间见灯还未灭，便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 “父亲，我回来了。” 半晌，屋子里才传出一阵轻咳，“咳咳……回来就早点歇着。我好像有些风寒之症，明日就不去铺子。”肖宗文的声音有些无力。 “风寒？要不要紧？”肖煊说着就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从里头栓住了。 “不要紧，已经叫老金明天去喊大夫来，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抓紧歇着吧，我也歇下了。”肖宗文在里头并没有打开门的意思。 肖煊看着门里头烛光灭了，便也不再多问，父亲与自己本就没有那么亲近，很多时候都还不如他与范叔无话不谈。 “好，那父亲好好休息。”已经习惯了如此，可肖煊心里依旧有点落寞。 他推门走进自己的屋子，屋子里十分黑暗，正准备点上油灯。突然觉得一丝凉意碰触到了自己的脖子，他心中一惊。 “什么人！” “肖掌柜如今是天天被花丛围绕，已经不记得我这个……” 身后的人话还没说完，肖煊已经不顾刀剑危险，转过头去。 倒是身后举着剑的刘玥被吓的不轻，连忙把剑收回。 “傻不傻！被剑架着脖子不能回头！” “玥玥！”肖煊根本不管其他，一把就把人拥到怀里，“你怎么来了！你收到我给你写的信了？” “没有，你那酸信我可没空看！”刘玥撅个嘴，将头埋在肖煊的颈间，“我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你一个人来的？”肖煊舍不得将人放开，就这么抱着人问话。 刘玥倒是有些害羞，好在灯没点上，“是啊，我一个人来的。你快将我放开，我还有话问你呢！” 肖煊十分不舍的将人放开，可还是关上房门点上灯，二人终于好好坐下说话。 “你一个人跑这么远，也太不安全了！你别看这里好像繁华，其实暗藏汹涌，刚才我还看到一个身影在房顶上跑呢！” “谁会在房顶上跑？”刘玥突然想到晚上有事出去的二哥。 “没看到，其实我也没敢看，我就是听到声音罢了！在这南城没有你，我可不敢招惹旁人，被打了都没你来救我！”肖煊拉着刘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 “这秋天天这么凉，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冻着怎么办。” “少来了，你还有空关心我啊。我看你那铺子里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天天围着你转悠，你倒是忙的很！”刘玥假意要抽回手，可想着肖煊力气不如自己，真扯回来了就没人暖手了，所以假意扯了一下就作罢，可那嘴却是又撅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肖煊尴尬的笑笑，他在外人面前的儒雅在刘玥面前丝毫没有。 “嗯，我都来好几天了！故意没来找你，跟着我那二哥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反正你也不想我！” “怎么不想，想的要命，要不是我爹天天看着我在店里干活，我一天都的得给你写十封信，可惜，现在每天只能写一封！”肖煊看刘玥不过是跟自己假意置气，将头慢慢凑过去，那么高的个子，窝在刘玥肩上也不嫌难受。 刘玥看他撒娇的样子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还是低头盯着他的眼睛，佯装生气。 “我看你在那些姑娘面前都正正经经的好看的很，为何到我身边就做这姿态，合着好模样都给外人看？这见不得人的样子就给我看？” “这才是最真实的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肖煊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小时候见到肖岚的时候，他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吓唬她，等她被吓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自己再到她面前去逞英雄。可是那时候有小五，轮不到他逞英雄。 直到后来遇到了刘玥，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舍不得吓唬她。何况他根本吓不到她。她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却有很大的本事。 刘玥可以举着火把把野兽吓跑，还可以安慰他不要害怕，就这么从山林深处将迷路的他带了出来。 从此少年的心里就埋下了等她长大的情愫。 当时他已经十七八了，刘玥不过十二岁，可是在他心里，刘玥一点也不像个小孩，而是个女侠！ “差不多得了！你这南城的事情，就是来这里卖布？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刘玥轻轻将其推开，为了迁就肖煊的高个子，她必须挺着肩膀给他靠着，实在是太累了。 “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父亲天天在这看着我，一点也不让我闲着，我只能拼命的卖布。可是……”肖煊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刘玥，“我不想赢，我想回去跟你去北渡！我答应了你娘，不会把你带离北渡的！” 刘玥伸手为肖煊拢了拢揉乱的发丝，“没事的，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如果实在走不掉，我就常来看你，我不想你为难！” “我不为难，我本也就不想待在这里。回这肖家是父亲的意思，我又不是他！不管是输是赢，我都要陪你回山上去过年！”肖煊对于刘玥的家，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那是他从小到大都到不了的温暖的地方。范叔虽然会陪着他做一些趣事儿，可最终他们都会一同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屋子里。 祖母从不喜欢自己，父亲对自己也是冷漠的很。那二人除了管教自己学做生意，管教自己的言行举止，就没真正的关心过他一次。甚至，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日子，还是范叔告诉他的。 不过他都能理解，毕竟母亲是生他的时候难产死的，父亲怨恨自己自己也认了。 可是再理解，他也有向往温暖的本能。所以刘玥对他的庇护，刘家母对他的关心，就是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最大的温暖。 “好，那就去山上过年。那你这次比试是要输了还是要赢了？”刘玥总觉得肖煊明明比自己大这么多，却总像个小孩一样喜欢跟自己撒娇。总是喜欢将那么大的身子窝在她的身边，她每每也都学着母亲对她一样，安抚他，照顾他。她能感觉得到，肖煊十分依赖自己，所以这次她也才放心不下，大老远的跟了过来。 “对手也是厉害角色，我这是按部就班，那边就是出其不意。据说那边的生意现在好的很，去买东西的人也都是出手阔绰，可能真的比不过了吧。”肖煊的语气并不显得失落，反而有一丝雀跃。 “比不过就比不过呗，本来你的老本行就不是卖布！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要在这里陪你玩一段时间，母亲叫我们冬天前回去，省的到时候路滑不好走！” “真的？”肖煊眼里都放出光来。 “不然你以为我真会为了你自己跑出来啊？”刘玥撇嘴笑笑，“回头等你忙好了，我再带你见见我二哥，我二哥也是个很爽快的人，你一定喜欢。大哥就不见了，大哥不好！” “你那离家的大哥、二哥都在这？”肖煊听过这两个人物，只是他认识刘玥的时候，她的这两个兄长已经离家出走了。 刘玥对于自家二哥是山匪的事情，还是有些避讳，所以并没有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肖煊。 只说两个哥哥十几岁就离家了，一路从军到了南城，就在这里呆着了。其他的也没细说，肖煊也没细问。 肖煊只觉得刘玥要在这里陪着自己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儿，还有她的哥哥可以平时照顾她，不会因为自己忙而让刘玥委屈。 这是他来南城第一次觉得高兴无比。 她想让刘玥留下陪着自己，说自己可以睡一边的小塌上。可刘玥不愿意，说二哥要是知道了，以肖煊的体格，二哥可以把他当石头一样扔出去。 第86章 这是我们的规矩 距离月底，还有最后九天。第一批衣裳已经紧赶慢赶的做了一些，老银匠做的标志也送过来了一部分。 很快那些文人雅士聚会的地方，城北布庄的名声就更加的响亮了。且不说料子本就不错，衣服样式也在众人能接受的基础上别具一格。更何况还有各位老爷们的吹嘘，谁都说自己的是独一份，又有订购了三人、四人款料子的，说着自己眼光独到，又有缘分。 也有一些年轻雅士，虽没有那些限量版的料子，却也有着普通衣料做出来的衣衫，衣衫剪裁别致，装饰简单却凸显了书生们儒雅的气质。 今个一早，又有不少家丁来问，是否有新进的限量料子，老爷们想要看看。方晴晴却是叫众人莫急，拿出了几本一模一样的册子，发到了几个人手里。 “这些女子的衣料，给老爷看？老爷哪有闲心给夫人看料子？”一个管家不屑的翻了翻那册子，虽然里头制作精美，可也知道自家老爷才没有闲情雅致给自己夫人选料子。 “各位，这是带给夫人们的料子，不过各位也看到了，只有在我们这里订购过限量料子的老爷才有资格选购的。” “这要多少银子？”一个管家看着每本上面都写着，限购一种。 “这个是一百两一种料子。每位夫人只能选购一种，这次是先到先得。小店知道夫人们不方便出门，所以只要管家们过来知会一声就好。”方晴晴看着那些个在人手上的册子，就仿佛是一打打银票在向自己招手。 “记住，是先到先得哦，毕竟数量有限，万一跑慢了，夫人想要的料子没了，总归是麻烦。还有，只能给夫人选，小娘不行！”迟雨在一旁加了一句。 各位管家连连点头，一哄而散，生怕比别人慢了一步，不管是给谁的，都得秉承着“快”！ 这也是他们一起想的主意。女子衣裳多，挑来挑去就不新鲜了，到时候即便是什么限量版，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来买。但是先到先得又是限量版的这个噱头，就会让他们拿到册子的时候就有莫名的紧迫感！ 候家的主母夫人是第一个拿到那个册子的，她在手上翻阅了许久，都没能下定主意。 “夫人……掌柜说了，这料子是先到先得，您选中了，小的就赶紧跑去给您定下，免得被人抢了先。”家丁在旁边跑的一头汗，心中还是越发紧张。生怕一会夫人看上了，自己跑去又没了，回来免不了挨罚。 “这什么店铺，这么大本事。上次叫老爷花了那么多银子订料子，如今……”陈夫人一边翻一边说，最主要是这料子只许挑一种，可每样看起来都不错，什么“桃之夭夭”“兰心蕙质”，这料子的名字仿佛都跟夸自己一样，不挑哪一个都觉得对不起这词儿。 “是了，我就是担心夫人您眼光好，看上的别人都喜欢！”家丁嘴还挺甜。 “就是这有些贵了，这老爷回头……”陈夫人终于犹豫到这银钱上了，一百两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十几年过日子都够了。 “夫人，那日老爷才给小娘买了一个金镶玉的簪子，据说一百二十两。”丫鬟在旁边低声一嘴，给陈夫人打了气。 “就要这个‘兰心蕙质’！去，立刻去！”陈夫人不再犹豫。 “是！” 家丁一刻不敢耽搁，跑到管家那就要银子，谁知管家在老爷书房，他又急匆匆的跑去找。 “管家……管家，打扰……”家丁在门口做鬼一般轻声喊着，又怕打搅老爷，又怕耽误夫人。 “喊什么喊！”管家毕恭毕敬的从老爷屋子里退出来，转头给了家丁一脚，“打扰到老爷你就是作死！” 家丁忙不上揉痛处，连忙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这一百两不是小数目，即便是主母发话，管家还是又重新推门进去，跟陈老爷汇报了。 “老爷，您看……”管家说完，陈老爷立马跳脚。 “什么料子一百两？那妇人家的衣服几箱子堆不完，还买这么贵的干什么？”陈老爷愿意给自己买那身面子，可不愿意给夫人花这么多钱。 “老爷，这个全城只有订购过限量料子的老爷才能给夫人买，一人一款，先到先得。那日朱老爷在那嚣张跋扈的说自己的料子是独一人买的，您再去看已经没了。这次夫人们的限量款，那朱老爷一定也会买，万一到时候咱们又去迟了……”管家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不想得罪陈夫人，省的最终若是没买成，陈夫人一定会说自己只向着得宠的小娘，对自己大发脾气。 陈老爷想到那暴发户朱老爷在自己面前嚣张的说，他订购到与苏县令同样是限量一人款的料子，那在自己面前举杯大笑的样子，让他气的牙痒痒。那个暴发户，仗着自己有钱，让自己处处矮他一头，这回可不能再输了。 “买！去给你夫人把那料子定下了去！” 管家立马去库房给家丁拿银子，管家甚至让家丁架着马车去买，这款“兰心蕙质”志在必得！ 然而，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只见门口朱老爷竟然搂着自己最得宠的小娘，拿着银钱走到那柜台前。 “兰心蕙质！”那银票往桌上一拍的时候，陈家家丁心都死了。 方晴晴正低头准备登记，却听一声娇柔的声音传来。 “老爷，回头夫人又要怪妾不懂事，买这么贵的料子。”那声音让方晴晴一个女人都浑身酥麻。 “她敢！我的宝贝，要什么都给买！二百两都买！”朱老爷捏了捏小娘年轻又漂亮的小脸，要不是人多恨不得亲一口。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咱们这限量款的料子，是只针对家中的夫人的。您的小娘这么美丽，城南布庄有更多适合她的料子。”方晴晴虽然很想要那一百两，可是却也没忘记肖岚的叮嘱。 虽然女子无罪，可小娘毕竟上不了台面，当家主母没有愿意跟小妾穿一个衣料的。 “老爷，你看她是什么意思嘛！”那小娘一转眼就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朱老爷心疼的不行。 “我就说你们这家店铺真是幺蛾子多，凭什么不给买！小娘就不是女子啊，你们同为女子，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方晴晴竟然觉得朱老爷说的有道理，但是三妻四妾又不是女人搞出来的，他高傲个什么劲。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规矩。”方晴晴忍下怒气，保持着虚假的微笑。 “别跟我说这有的没的，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朱老爷一招手，还真围过来几个家丁。 这时趁乱钻过来的陈家家丁，连忙将银子拍在桌子上，“我给我家夫人定，陈宅，西边巷子那家！‘兰心蕙质’” “你TM的！”朱老爷一抬脚就将那家丁踹出去，自己肥胖的身子也一个踉跄。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是肖家的生意我就不敢动了，今天这料子我买定了！不卖就砸了你家店！”朱老爷的手指都指到了方晴晴的鼻子上，气焰嚣张的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 店里的几个丫鬟和迟雨都跑了过来，隔壁的伙计听到混乱也都赶了过来。可毕竟都没那朱老爷带来的家丁有气势，只敢在旁边看着，围在方晴晴身边，希望不要伤到他们的晴姑娘。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规矩！”方晴晴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才忍住不爬上桌子抓烂这只朱老爷。 几个家丁看了朱老爷对他们使了眼色，冲过来将丫鬟伙计拦在一边。独留朱老爷和方晴晴对立在那，一个在桌子外面，一个在桌子里面。 肖岚本在后面院子看裁缝制衣，只听见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跑出来看时，外面已经乱了，她见那些家丁拦着众人，而朱老爷已经将手举起来要去打方晴晴。 “还不躲开！”肖岚一急，拿起边上摆的一个花瓶就砸了过去。可惜手劲不大，谁也没砸到，但好在帮方晴晴躲过那一巴掌。 方晴晴见肖岚出来，仿佛有人给了底气，搬起桌子上的花盆就砸向那个朱老爷！ 第87章 听懂了吗？ 方晴晴的花盆砸了出去，却意外的没有砸在朱老爷的身上。 一个男人背对着方晴晴，护在了朱老爷的前面。那人肩背宽阔，砸上去的花盆仿佛砸到了石头一般，那人竟然毫发无损。 “你什么人！”方晴晴因为自己没砸到朱老爷而不能解恨，朱老爷因为被人护了一下，竟准备道谢，二人异口同声。 那人不顾二人问话，只转头看肖岚，“你们家的女人都挺厉害的。” 说着，便扣住了朱老爷的手腕，“这是店里的规矩，只卖给夫人，不卖给小娘！听懂了吗？” 刘虎的手劲之大，大到可以捏断人的骨头。只听到一点令人不舒服的骨头的声音，朱老爷开始嚎叫不止：“放手！放手！” 众家丁还想上前，刘虎则又用了力道，众人不敢再动。 “听懂了吗？”刘虎低头去看朱老爷那满头是汗的脸，“说话！” “懂了懂了！懂了！”朱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低头认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就要变形了。 那小娘本还在后面偷笑，却见刘虎的出现一瞬间就改变了局势，早就吓得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刘虎松了手，看着那朱老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仗势欺人不守规矩的人！” 刘虎说这话的时候，肖岚在后面勾了勾嘴角，觉得所有人都是会装模作样的。 朱老爷托着自己的手腕，连连后退，家丁将其围在身后。 “好你个孙家的婆娘，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 刘虎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一手一个扯开那围在前面的家丁。抓住朱老爷的衣襟。 “那我也就不放过你了。” 朱老爷的衣襟被越扯越紧，众人见他那架势竟没人敢上前去救。 “放……放……” 肖岚不想出言制止，这种场面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放？”刘虎手松之际，往前一推，朱老爷连滚带翻的就摔下了店铺门口的台阶。 朱老爷被摔得不轻，众人扶了半天才将他扶起来，他又要骂，可看到刘虎的眼神，就将手缩回去。什么也不敢说的留下了几个愤恨和威胁的眼神，爬上马车一溜烟就不见了。 “多谢侠士出手相助。”肖岚上前微微一礼，脸上却笑的没那么端庄。 刘虎见她样子，只觉得好看极了，又觉得她在众人面前装作不认得他的样子都很有趣。 “姑娘不必多礼！” “侠士，我已经成家不是姑娘了。”肖岚知道他是故意的。 “哦？姑娘如此年轻貌美，倒是真没看出来！” “这位侠士，虽然感谢你出手相助，可是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方晴晴连忙过去，挡在肖岚和刘虎之间，她明显觉得这个刘虎对肖岚有点不礼貌。 那日刘虎出现的时候，她和海棠已经跟着茉莉往后门摸去了，并没见过刘虎的样子，所以并不能认出来。 刘虎笑了笑，并不在意方晴晴的举动，而是透过方晴晴看向她身后的肖岚，“那就不打扰了！再会！” 来的突然，走的也快，这个出手相助的侠士成为今天城北布庄和无名铺子一天的话题。 一帮人开始收拾花瓶的碎渣，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陈家家丁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张银票。 “掌柜的，这张是我的，我定了那个‘兰心蕙质’，一百两在这。陈宅夫人的，西边巷子那家……” 方晴晴看他狼狈不堪还要完成任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肖岚瞥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些。 “记下了，小兄弟，辛苦了！快回吧！” 刚说完，不知道哪里又跑来几个家丁模样的，一哄而上。 “掌柜的，‘梳云掠月’！我先来的，快记一下，王家！” “我来我来，那个……妈呀，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那换我来，‘远山芙蓉’……” “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芙蓉……完了完了……” ----------------- 范志行带着一个小厮，提着礼盒，冷眼冷面的看了一眼大院门口“朱宅”两个字，不知想什么出了神。好一会，才让跟着的小厮敲了门。 范志行见到朱老爷时，刚才的冷眼里，全是对朱老爷伤势的担忧。 “哎哟，朱老爷，您……哎，家丁去买东西，说是看到您在医馆，我想着怎么的也得来看望一下您啊！” 朱老爷之前有好几笔倒卖古董的生意，都是范志行找的邻国买家。所以他对范志行还算是客气。 “别提了，那什么狗屁布庄也是不得了，我去买料子不卖就罢，还不知道哪里来的莽夫给我手都差点捏断了！”朱老爷想端茶喝，可手使不上力气，更是气郁。 “哟，那您这伤的不轻哎。骨头伤了就麻烦了，就手捏的？”范志行问的仔细。 “是啊，别看少了一根手指，丝毫不妨碍他用力气！若是给我抓到这人，我定要好好整他！”朱老爷已经准备去找几个江湖人士，帮他一定要抓到这个捏坏他手的人。 范志行眼神微微一变，很快就隐了去，“朱老爷，这城北布庄这么了不起呢，竟然敢对你动粗？” “那个孙家的婆娘仗着自己是肖家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MD……”突然，朱老爷愣了神，盯着范志行上下打量半天。 “范老板，你这衣裳是哪里制得？” “衣裳？”范志行起了身，低头看看自己衣裳，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在布庄里随便定的，怎么了？不合适？” “不是不合适！你这料子买多少钱？” 范志行想了许久，“没多少钱吧，我这人不讲究衣裳，管家给我定的，说是好料子。” 小厮这时旁边接了一嘴，“老爷，您这个衣裳当时制了不少钱，要五十两呢。” “多少？”朱老爷眼睛瞪着老大。 “五十两！”小厮又重复了一句。 范志行从朱老爷宅子出来时，是管家亲自送的。他趁人不备塞给管家一锭银子，管家连忙表示感谢。 “本来老爷就是想带小娘去的，我也就是顺水推舟。”管家低头哈腰的笑着。 “这事发突然，你都能想到替我打算，还是要谢谢您。” 范志行摆摆手，便坐上马上走了。 路上没让小厮跟着，却让小厮到军中，看晚上能否邀请刘守备一聚。 第88章 坑蒙拐骗 “肖总，那人一定是看上你了！” 方晴晴见四下无人，打趣肖岚。肖岚也不恼，盯着她故作神秘。 “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方晴晴怎么也没想起来有这个熟人。 “就是个大侠！”肖岚并不想给方晴晴惹麻烦，多知道一件事情，就多一分危险。 “这大侠也太奇葩了。应该让我砸一花盆，他再出手，还帮那个姓朱的挡一下做什么！”方晴晴翻了个白眼，理解不了。 “那朱老爷虽是暴发户，可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势力，敢那么嚣张。若是你砸伤了他，就算是苏县令来，都得判你有罪，毕竟当时他没打你不是。这个大侠是在帮你。”肖岚对于刘虎的这个举动倒是没想到。 她没想到刘虎真的说出现就出现，更没想到刘虎竟然会细心的帮方晴晴挡这一下。 “那你这么说，这个大侠还是个暖男？”方晴晴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动，毕竟这么被人细心维护一下，是谁都会有所触动。 “是了。” “掌柜的……”这声音传来的时候，肖岚和方晴晴都愣住了。毕竟这个人她们在之前的世界太熟悉了。 肖岚与苏泽接触的还算多些，方晴晴只在县衙外头远远见过两眼，所以当苏泽这么近距离的出现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差点跳出了胸口。 “我……去……” 肖岚知道方晴晴可能有点实在绷不住，“那就去吧！” “啊？”方晴晴没反应过来，她还在观察此苏泽和彼苏泽是否有不同的地方。 “你不是说‘我去’吗？我说你想去就去吧，这里就交给我。”肖岚想快点给她打发走，她看着苏泽的眼神也太傻了。可不如当时自己的快速反应。 “啊……哦……”方晴晴也知道如今的苏泽与之前的一点关系没有，毕竟肖岚也说过这个人不是穿越来的。所以她除了惊讶，也并不知道能与现在的苏泽有什么交集。 “苏县令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肖岚迎出门去，欠身一礼。 “刚才那个是……”苏泽对于刚才方晴晴看着自己的眼神略有怀疑，她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是与自己的久未见面的旧相识。 “我家掌柜的晴姑娘。可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大人来此，感到惊讶罢了。”肖岚微微侧身，引苏泽入内，却没去雅间，而是就在门厅的书桌那，请人坐下。 “大人今天来买料子？” 苏泽只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过肖岚对自己客客气气，平时只要能避人耳目的地方对自己都是一副厌恶至极的样子。今日虽四下无人，却依旧客气，倒是叫他有点不习惯。 “能否问夫人一个问题？”苏泽这个问题憋了许久，也终于是憋不住了。 “大人请问。” “你之前见过我吗？或者说我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夫人？” 肖岚微顿，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方晴晴过多接触苏泽的原因。她初次见到苏泽，面上的表情也是绷不住。毕竟若不是那个苏泽，她也不至于跟方晴晴一道在这个世界里受这个罪！ “没有……”肖岚否认，可是苏泽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在骗人。 “不管如何，我不记得有什么冒犯夫人的地方。公堂之上秉公办事，也都是遵循法例，没有不公之处。”苏泽还是解释了一番，因为他对肖岚对自己的敌意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您多虑了，之前我是有些失礼。只是因为您与我一位故人长得太过相似。”肖岚准备随意打发。 “那个人与您有仇怨？”苏泽却还要追问。 “我投真心，他回我的是背叛与欺骗。”肖岚不由的回想之前的过往。 苏泽却沉默了，他自认为自己与孙少华长得并不相像。可转念一想，或许还有其他人伤过肖岚。 “上次您赠我一件衣裳，我也想来自己再买一件。我听说这里也有不用百两银就能买的料子，所以过来看看。”苏泽看出肖岚眼底的伤感，所以换了话题。 “自然有，好多学士都来买呢。我拿来给您看看。” 肖岚也很快转变了态度，起身去拿了一本册子。 她也知道，她在苏泽面前的失礼行为苏泽没计较，是苏泽对女子的忍让。既然他并不是穿越过来的，自己也没必要得罪一个地方官。 “这里头的料子柔软舒适，制作的衣裳也是很好看的。”册子上写着料子的来源，以及使用的材质，并没有标注什么一人二人，所以价格也很合适。 “这个颜色挺好的。”那是一个灰色的料子，苏泽指着。 肖岚微微一笑，却给了其他建议，“这个料子也太普通了，大人虽然为官，可依然还是个年轻的男子，这个作为常服更是好看。”肖岚指着一款叫品月的料子，那颜色是淡蓝色的，上面绣着祥云的暗纹。 苏泽看着肖岚的手指指在那料子上，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好来，只是点头。 “那便听夫人的吧。” “这个料子三两银子，我会尽快给您赶制出来。” 苏泽将银子递出去，拿了凭条就要出门，“可要量身？” “不用，我大约知道。” 肖岚给苏泽买了几年的衣服，怎会不知他的尺寸。趁着苏泽愣神，又从后面拿出一个锦盒。 “这个‘山峦’是我们店铺的标志，本是要缝在腰带上的，上次给你的那件衣裳当时标志还没做出来，所以没有，劳烦大人回去请人缝上就好。” 苏泽接过锦盒，并不理解这个标志的含义。 “这有什么寓意吗？” “标志就是证明你的衣服是从我们这铺子里出来的，旁人若是拿了相同的料子制作了差不多的衣裳，也跟您的不能比。”肖岚解释。 “为什么不能比？”苏泽依然不解。 “因为这就是我的招牌啊！觅味轩卖蹄花，街边也卖蹄花。觅味轩的蹄花一百文，街边的三十文。这就是区别，我卖的是招牌，是服务，加上这个标志，才证明您的身份。”肖岚不厌其烦的解释，谁都可以不明白，苏泽不行。 苏泽似乎明白了肖岚的意思，打开锦盒看了看，突然希望这不是什么标志，而只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毕竟他不是很希望那么多男人都把肖岚的名字挂在身上。 不管如何，苏泽还是谢过便离开了，毕竟不走也没别的理由留下。自己憋了一晚上终于能够出现在这个店铺里，并且定了一件衣服，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路回味着肖岚对自己衣裳的尺寸都能了解，看来自己与她之前的故人是真的很像？ 还没走多远，只见一个奢华的马车从自己的身边过去，停在了肖岚铺子门口。 肖岚这边还没准备回去，就看着那马车上下来个人。 只见朱老爷拿着一件衣裳，站在自己的门口， “坑蒙拐骗是吧！” 第89章 有辱斯文 朱老爷手上拿的衣裳，正是之前在肖岚这里定制的。 “何出此言？” 管家一旁接了话，“你说这料子，就卖了我们老爷一个人，今天有个酒楼老板就穿了一模一样的料子！” “这个料子是京城来的，不能保证别人都没有。但是我们店里只卖您一个人，他的衣服上应该没有本店的标志。”肖岚没想到这些问题这么快就出现了，记得肖宗山说过，这些料子暂时南城还是没有的。 “什么标志不标志的，我看料子一样！”朱老爷上前一步，将衣裳扔给肖岚。今天他在这里吃了亏，怎么的都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此时方晴晴听到外头有吵闹声，赶忙出来看。便看到那朱老爷又来惹事，苏县令倒是不知道哪里去了。心中难免吐槽，这县令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晴姑娘，将朱老爷买料子时候的文书拿出来。”肖岚知道总会出现这些扯皮的事儿，几百两的生意比比都是签了文书。 这朱老爷接二连三的上门闹事，以后这生意也定是不做他的了，只是如今要跟他掰扯明白，省的日后他到处胡说。 “拿什么文书！那文书能说明什么！？”朱老爷自然记得自己签过字的，只是如今他就是来找事儿的，什么都不会认！ “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咱们店里这种料子只会卖您一人，成衣上会有咱们店铺的标志和记号，作为正品质量和服务的保证。您随随便便就说我坑蒙拐骗，恐怕也实在是不合适。”肖岚的表情也不如之前好看，她接过方晴晴递来的文书，摊开凑到朱老爷面前。 那朱老爷伸手就去抢，好在肖岚手快，一下就收了回来。 “怎么？还想抢？心虚啊！没凭没据就在这闹事，回头报官抓你！”方晴晴看这个朱老爷是越看越不顺眼，那嚣张无赖的样子，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做派。 “你们自己拿块破料子就当独一份的卖我五百两！你们这家黑店你还有理了！” 现在正是下午，街上人还不少。很快周围又聚集了一群民众看热闹，有的人在无名铺子买过便宜货，也对城北布庄那奢华的装饰倍感好奇，如今一听一匹料子五百两，更是嘴张的比盆大！ ----------------- “这有钱人真是不得了，一匹料子卖五百两？够我活几辈子了！” “这是黑店吧！” “你们懂什么？这是限量款的料子，店铺里只卖给一个人！” “那别人要是穿了一样的呢？” “一样的就一样的呗，那不就是仿制了吗？” “一样的料子凭什么说人家是仿制？” ----------------- 众人开始嘀嘀咕咕，街上也开始吵闹起来，本来几个准备来城北布庄买料子的书生，也都在门口看热闹。 “看来当初将这料子卖给朱老爷，是我们的错。晴姑娘，去拿五百两退给朱老爷，再把之前朱老爷定下的这批料子都拿出来送给朱老爷，就当是让朱老爷不愉快的赔礼了。”肖岚知道方晴晴定不愿意，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对方晴晴使了眼色。 方晴晴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凭什么退钱又给布，明明是这朱老爷惹事。可肖岚的那个眼神分明是叫自己一个“不”字也别说。 她无奈，大佬的想法自己永远跟不上，只得乖乖回去去取银子和布料。 朱老爷倒是觉得肖岚是理亏认错，大笑起来。 “看你个婆娘还算识趣，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本老爷跪下赔个礼道个歉，五百两就不用你退了！” 肖岚拢了拢垂在耳边的发丝，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深呼吸两口，才缓缓开口。 “朱老爷恐怕是有所误会。我退银子给你，并不是因为我自认理亏。反之，我只是觉得以朱老爷的学识见解，配不上我这城北布庄的料子！”肖岚说这话时，抬眼间全是漫不经心，似乎对朱老爷这种无赖见得多了，不屑与其争论。 朱老爷自从发家，哪里听过这种话？ “你TM的贱人，给你能耐了？” 普通人家的书生读圣贤书，对这种平时在外头嚣张跋扈，对普通人家一眼一个看不上，还仗势欺人的暴发户特别不待见。如今肖岚这么一说，众人甚是觉得有理。 “这说的什么难听话，有辱斯文！” “这朱家老爷每每仗着自己有钱，跻身各种场所，多在那些雅士面前装模作样，说的都是上不了台面有辱学者的话！” “上次不就肖家宇老吵起架来，说的那叫一个难听。宇老可是饱读诗书，与我们先生常常交流，也给我指点过文章呢！” “是是是，这倒是的，宇老还是有墨水的！” 肖岚听旁边的声音回转，也趁机又说。 “我这料子，送的是县令，穿的是文人，没点大家风骨，可撑不起这料子。你连简简单单的正品和仿制品都分不清，我自然也不敢将料子再卖给你。给你料子是因为你穿过的料子，我也卖不出去了，给你留点脸面，你自己却不要！”肖岚说到这，连“您”字都不用了。 方晴晴此时也将银票拿了出来，迟雨抱着几匹料子也跟着出来，一股脑的扔到那朱老爷和他带来的管家家丁身上。 肖岚捡起地上朱老爷扔过来的成衣，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那“山峦”的标志。 “各位，这是我们店铺的标志。想必买过东西的都知道，做独家的商铺就怕别人仿制，所以都会有这种标志，证明这东西是出自自己店铺。这种道理朱老爷不懂，各位应该都懂！” 肖岚又提起衣服的袖口和衣襟，“各位请看，五百两银子买的是四匹料子，制衣所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上好的。这袖口用的是银丝线手缝的暗纹花样，衣襟上的这支代表翩翩君子的兰草，更是用金丝线配上染了墨色的蚕丝绣的，处处用料扎实，手工精美。这五百两，我要的只少不多，也就是为了推个名声罢了。” 说罢，她将成衣递给方晴晴，这才看向朱老爷。 “料子哪里都有的卖，以朱老爷的本事，邻国的料子都能买来。咱们后会无期！” 朱老爷从没想过在吵架这件事情上，自己会吃这么大亏。如今不仅没能把这店铺名声弄臭，自己倒是成了难登大雅之堂的无赖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谁要你的破料子，你给我……” “干什么呢！”一声雄厚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皆被吸引扭头去看。 果然是那个不见其人就能闻其声的薛五，带着几个捕快走了过来。他是例行公事巡街，不过是最近喜欢往城北多逛几圈罢了。 “薛捕头！”朱老爷见捕头过来，上前就去说话，也不顾管家拦着他。 薛五越过朱老爷，指着众人，“都不许闹事儿！”围观群众连忙摇头，伸手去指朱老爷。 “朱老爷？您在这有事？”薛五看着那家丁抱着料子，站在其身后，肖岚则带着人也站在门口。 刚才往这边走，正巧碰上苏泽。苏泽也是令他快些过来，免得有人惹事，还叮嘱他要秉公执法，不可舞弊徇私！ “薛捕头，他们这店铺仗势欺人！说了只卖我一个人的价值五百两的料子，可现在街上有个酒楼老板花五十两就买到了一件！”管家跟着后面偷扯着朱老爷的衣袖，朱老爷却甩开他手，“扯我做甚！” 第90章 他很会做戏的 “哪个酒楼老板？”薛五对这酒楼老板比较上心，若是…… “就是觅味轩的老板！范老板啊！”朱老爷刚开口，薛五的脸色就变了。 看来这觅味轩的范志行，就是来给肖岚找事儿的了。 “听说这城北布庄的衣裳是有标记的，可是？”薛五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朱老爷的管家，那个管家之前在店铺见过薛五。 肖岚上前，将刚才扯下的银片标志递了出去，“薛捕头，这是标志。他说的那个酒楼老板穿的应该是仿制品。” 薛五把那个银片在手上转来转去看了好久，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跟“狗”有什么关系。 “朱老爷，可需要叫范老板过来对峙？看看他的衣服上可有标志？”薛五抬眼看了一眼朱老爷，眼里多是不耐烦。 朱老爷这回终于认真想了想，“有，有一个银片的标志，就在腰带上！” “那看来要麻烦范老板过来跑一趟了！” “那就请捕头进店喝杯茶，等一会吧，那里离这还有段距离呢！”肖岚侧身请薛五进店，朱老爷怕肖岚给薛五塞好处，连忙叫家丁驾马车去，自己也要跟着进店。 薛五多留了个心眼，叫赵捕快跟着一道。几个人就坐在店铺的厅前，布了茶桌等着人回来。 有马车就是快，但是范老板没跟来，家丁和捕快自己回来了。 “捕头，范老板说他店里正忙，走不开，把那标志下下来了。”说着赵捕快就把那枚银片递了过来。 薛五拿在手里比对，觉得没什么不同，肖岚接过细细看了一会，便凑近薛五。 “薛捕头请看，这个银片上，虽也有沟壑雕刻的痕迹，但是在这个位置，你对比看看。”肖岚将玄机指出来，薛五也就一眼看到了。 那个银片雕刻的山峦图案上，一个小小的瀑布，竟暗藏着一个篆书的“肖”字。 “这个是我请一个老师傅特意做的，就是担心有这些问题，而且标志的反面也有肖家的印记。”肖岚将银片翻过来，果然每个空洞之处也有印记。 “这个东西制作费事，只卖几十两的衣裳没必要费这个劲做这个。若是仿冒的一模一样，那费时费工不如做出自己的招牌。” 薛五听肖岚说完，看向朱老爷的眼神又多加了几分怒意。 “朱老爷，你自己没搞清楚就来闹事，也太不合适了吧！” 虽然捕头不是正经官，可在这些平头百姓面前，还是有说话的分量的。 “可料子一模一样啊！”朱老板还想说什么。 “我看姚记酒庄的酒跟摊子上卖的都是酒，咋每次你们那宴席上都要喝姚记的？用料不一样，做工不一样！同样的料子也没给你绣这个金银线啊！”薛五过来时，正好听到肖岚在说那料子。只想着这有钱人真是会花钱。 朱老爷还要再说什么，薛五已经摆摆手，“朱老爷，你这叫无理取闹，你这就算是告到县令面前都说不通的！” “那……那这婆娘派个野男人把我这手都捏折了！这个你管不管！”朱老爷自知理亏，连忙将裹着布的手腕伸出去。好歹要抓住一个，明显那个男人认识这个店铺东家！ “捏折了？”薛五一听，转头去看肖岚。他不记得他自己捏过这个朱老爷，这城里能捏折人手的练家子，也没听过有几个。 “是位侠士，说是看不惯朱老爷不守规矩，强买只卖给夫人的料子给小娘，所以就捏了他一下！”肖岚说的时候，尽量压抑着要勾起的嘴角。 “你不认得？”薛五问。 “她认得！” 朱老爷伸手就指肖岚，薛五伸手捏住他手，朱老板吓得一惊，这力道太熟悉了。要不是早上看到了那人的脸，都要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薛五捏的。 “不指了……不指了……”朱老爷连连求饶，不敢再多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朱老爷今日用了两次，等他坐上马车走了之后，这铺子门口终于安静了。 闹了这么一出，门口看热闹的书生也赶紧进店挑选自己想要的料子，虽买不上那限量款，可普通款也是用银线绣的标志，怎么滴也比普通衣裳有派头。何况能跟文人雅士穿一样铺子的衣服，也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这件事不算是大事，可在小小的南城就是传的这么快。不过是晚上，只要穿着城北铺子衣裳的人，无一都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被说成配不上料子的暴发户。 夜里，店铺里的丫鬟都在收拾着，等着一会一块回去。肖岚则和方晴晴坐在一起看着账本算着账。 “这里要有计算器就好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他们这里的账本都是用古时候文字的记录方法。他们现在看着的，是他们自己的草稿本，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每到算账的时候，就方晴晴算数字，肖岚记文字，十分麻烦。 “没办法，算盘反正是用不明白，就写这个竖式还清楚些。”肖岚看着那一串数字也是头大。 “我小学还学过珠算呢！” “现在呢？” “忘记了！”方晴晴不好意思的笑笑，把算错的竖式划掉，重新再写一个。 “要不请个管账的？”方晴晴提议。 “暂时不行，减少开支！” “你觉不觉得，每次遇到事儿，都有大侠出面。上午那个不认得，下午这个是薛五，就那苏泽帮不上忙。”方晴晴算的累了，这油灯用起来也伤眼睛。 “苏泽在这里不算个坏人，若是能用上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用不上咱们也别得罪了，毕竟是个县官！”肖岚说到这，把之前对苏泽的无礼举动全都告诉了方晴晴，方晴晴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苏泽是骗你的呢？若是苏泽就是穿越来的，他假装自己不是穿来的！就是因为看上了你如今肖家独女的身份，还想当个入赘女婿要你的钱！”方晴晴脑洞大开，可这么一说，却叫肖岚陷入了沉思。 “会吗？”肖岚不知道是在问方晴晴还是在问自己。 “当初他骗我没结婚的时候，我可是全都相信了，他很会做戏的！”方晴晴被肖岚问的，也拿不定了主意。 “是啊……我当年追他的时候，他也很会做戏……” 第91章 心里有数就行 夜已经很深了，觅味轩里的大厨却忙活了好一阵。 一间雅间里，三人正在推杯换盏，刘虎喝酒用的海碗，刘宇和范志行用的小盏，三人不像一个饭桌上的。 “阿宇啊……”范志行看似已经喝多，摇摇晃晃的将自己的小盏伸出去，“范叔这几年多亏了你啊！” 刘宇连忙双手举起自己的酒盏，也是喝的不少，嗓门也大了些，“范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太见外了！” 刘虎则在一旁不吭声，这酒坛的酒对他来说，就跟喝甜酒一般。他在山上喝的都是辣酒，这酒能把面前两个人喝成这样，他反正是不信。 “我之前也是等于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在山上，我们在山下！咱们……一家人啊！”范志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刘宇连忙也饮下。 “范叔！你有话直说嘛，我们既然叫您一声叔，那就是敬重您啊！若没有您，咱们这一辈子都还在那山上混日子！”刘宇拉着范志行的手，恳切的说着。 刘虎则掰了块鸡腿，用力的啃着。 “阿虎，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跟你大哥有意见，但有意见归有意见，咱们是一家人！你明白吧……”范志行顺势攀到刘虎身上，刘虎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范叔说的这什么话，阿虎也是叫您叔啊！” “我有话直说！”范志行坐直了身子，眼睛里的清明证明他并没有喝多。 “自然直说！”刘宇拿着酒坛又给范志行满上一杯。 范志行拍了拍刘虎放在桌案上的手，酝酿半晌，终于说道：“阿虎，孙家的孙夫人，那个叫肖岚的女子你是认得的吧！” “认得！”刘虎说话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他自然知道今天二人喝酒能找他来，定是要问他话的。 “肖宗山这个独女，是我和你大哥谋大事的一个障碍，若是此次让她得逞，那我与你大哥便也是白忙活一场，或许还会性命不保！”范志行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刘宇，又垂眸故作苦闷。 刘虎混迹江湖，虽然不如他大哥会谋划，但是也觉得这范志行是在说狠话吓唬自己。何况说之前还看了自己大哥一眼，不过是想让自己别掺和肖家的事情罢了。 “没这么夸张吧。我不过是看不顺眼那个胖子，捏他一下也不行？”刘虎一口干了海碗里的酒，自己给自己满上一碗。 “阿虎，你心思单纯，不懂里头厉害。之前我也不愿你大哥与你说，就是怕你白添烦愁。”范志行撕扯了一块刘虎最爱的烧鸡，放他盘子里，满眼对晚辈的疼爱。 “阿虎，你有所不知。如今我与你范叔谋划的大事，必须让肖煊光明正大的进入肖家，那胖子本来将事情闹大了，咱们也都不用插手。如今搞这半半拉拉的，倒是不知道你肖叔能不能成事儿了。”刘宇也接上话了。刘宇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混迹江湖打家劫舍，为所欲为惯了，大事告诉了他，他也不见得配合。 刘虎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中多有不快。这几日刘玥来，大哥也不是不知道，一点都不上心，也不主动看望小妹。如今这范志行一邀约，倒是赶忙就把自己喊来了。 “不管如何，肖岚是我看上的女人，你们的什么大事我不管，她的生死我得管！”刘虎拿着酒碗，又是一口喝的干净。 “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倒叫你高看了？”刘宇一听这话，满肚子不高兴。早就派人告诫刘虎将那见过他面的女子除了，拖着就是不干。难得他能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他这个做哥哥的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对啊，我就是看上了！你们要是对她动心思，我不会放任不管！”刘虎说的敞亮，也是表明了自己态度。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像肖岚这样他想碰又忍着的却是从来没有的。 “哎呀！”范志行拍了拍刘宇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阿虎也不小了，对个女人动心思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况那个肖岚我也见过，是个不一般的人，能叫阿虎看上的也定是不一般，阿虎有眼光！” “但是啊……”范志行话锋一转，“我也是觉得一个女人放在家宅里养着便好，出来抛头露面的也是不合适。若是阿虎喜欢，不如直接娶回家去就是了？” “我不搞强取豪夺那一套！”刘虎说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刘宇一口酒噗了一桌子。 “你说什么浑话呢？你抢的小娘们少了？” “她就是不行！”刘虎从不否认自己之前的劣迹斑斑，而且那些女人本就不是他抢的，是刀疤脸抢的。抢了玩腻了就扔了，他懒得管，也不想管。但是肖岚不一样，他不能想象肖岚在他屋子里跟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他喜欢肖岚笑眯眯不得不讨好自己又憋着坏的样子。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不管如何，我们只抢她的生意，不动她的人。如今也是跟你通了气了，若是真有生命危险你想救便救，生意上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有你这门神坐镇，咱是一点法子使不上！”范志行是会说话的，说的句句在刘虎心里，比刘宇光教训的办法更受用。 “知道了！你们那城南铺子生意那么好，肖岚能比的上吗？” “再好也要防范于未然，那县衙跟她也有点关系，找了点麻烦还没使劲就被打发了。如今这朱老爷本是一步好棋，又被你挡了这么一下，后来又被那个薛五那个捕头坏了事儿，一点没闹起来。”范志行亲自给刘虎倒了酒，拍了拍他手腕接着说：“你也别被那个女人骗了，我这几日都派人盯着呢，那县令、薛捕头看来跟她都关系匪浅。” 刘虎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范志行的手，借势拿酒碗，举起了双手，“她没骗过我，她直说了看不上我。但是吧，我这个人就是轴得很，我说了要保她性命就一定要保的，谁要是偏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只能是得罪了！”说罢，一饮而尽，接着又说。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抢了肖家的掌家权，用他们的船运，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的。难办的是肖宗山，肖岚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若是这点我都帮不上忙，我也枉费当个男人！”刘虎举起酒坛，给范志行和刘宇都将酒给满上。 “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刘宇还想说什么，范志行却先开了口。 第92章 考我呢，肖总。 深秋，小村庄的景色如同一幅淡雅的山水画。金黄色的稻田在微风中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被淡淡的秋雾笼罩。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溪边的芦苇随风轻摆。偶有几只小鸟掠过天空，它们的身影在蓝天白云间若隐若现。 肖岚看着这一景色，心中竟然难得的平静。到这时代这么久，都没时间来看一看这时候最该看的山村野色。 马车在村道上晃荡着，方晴晴也掀开另一侧的帘子看着外头。 “肖总，这景色也太好看了，你说咱们之前的那些农家乐，哪有这半分好看？” “咱们的农家乐，路可比这个强！”肖岚拿起旁边食盒里的梅子，含了一颗在口中，酸酸的，缓解了马车晃悠的难受。 “到了，夫人！”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知会了一声。今日出来，带着李四和钱九，还有就是方晴晴了。 如今肖岚和方晴晴在这里，就如同闺蜜，是唯一能帮对方留着之前记忆的人了。他们开始慢慢依赖对方，他们可以互相说着曾经的高楼大厦和飞速的网络，想象着如今这些不过是一场梦。 有些时候，人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方，总要有点快乐的记忆支撑自己。 肖岚和方晴晴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破败的房屋，和一个正在缝补衣裳的老妇人。 “贺家母？”方晴晴站在院门外头，看着那老妇人。 贺家母抬眼看来人，顿了一会，迷茫的眼里才泛起了光。 “哟，孙家夫人！”贺家母为人是精明的，可有些时候再精明，身在何处也一辈子蹦跶不出去。她起身连忙迎接，之前去城里闹那么一出，那个县令倒没说什么，那个壮硕的捕头却说了狠话，叫她是再也不敢去孙家叫嚷。 方晴晴侧了身，“我不是，这位才是。” 肖岚向前走了一步，点头算是示意。贺家母推开院门，想将人请进屋，又觉得屋子里凌乱不合适。用手掸了掸院子里的凳子也觉得不合适，站在那儿半晌不知道要将人往哪里引。 肖岚倒是不介意，“贺家母不必麻烦，我此次前来也是跟正式跟您说一声。您家闺女贺氏的事儿……” “夫人！我都知道……”贺家母环顾一下四周，旁边路过的几个大婶正巧往这望，她连忙制止了肖岚的话。若是叫旁人知道自己闺女嫁入人家又私通，那他们在这村子就别想抬起头了。 肖岚见其不愿多说，自己自然也不会找事儿。 她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递给贺家母，“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以后每月我会固定派人送来十两，只要我不死，这银子就会一直有。对您来说，日子应该是很好过了，咱们各自安好。” 贺家母如今眼睛更亮，若是能每月十两银子，那她家这日子可就过的敞亮了。别说他儿子娶媳妇，生几个孙子都能养得起。她连忙双手捧过银子，感恩戴德的不停道谢。 “但是……若是您再闹事儿，或者是贪得无厌的别有要求，那么不仅银子得不到，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村子里抬不起头。到时候您儿子也定不会快活的，”肖岚丑话说在前头，这个老妇之前闹得一出，薛五已经告诉她了。她自认不欠这个贺家的，但是有时候钱能捂住的嘴，也不必费事。 李四上前一步凶神恶煞，钱九也是气势汹汹，贺家母看了看二人。卑躬屈膝，“夫人，我知道怎么做的，放心，您放心，不会给您找麻烦。谢谢您大发慈悲，我一定在菩萨面前为您磕头烧香。”贺家母是个有眼力见的，这每月十两和鱼死网破，她知道怎么选。 肖岚点点头，便转头乘上马车走了，留下贺家母望着手里银子想给下地的儿子一个惊喜。 “你不怕她得了银子还来找事？”方晴晴掀着帘子看着那捧着银子回屋的贺家母，心中觉得不安。 肖岚倒是不以为意，“那你觉得这件事儿该如何处理？” “考我呢？肖总。”即便如此说，方晴晴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半晌才觉得肖岚做的确实也没什么不妥。 这么个难缠的妇人，若是没有斩草除根的狠心，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日后你有什么打算？”肖岚冷不丁的说了这一句，转头看着方晴晴一脸认真。 “肖总，你是不想要我了？”方晴晴知道肖岚不会如此，只是好奇肖岚为何如此问。 肖岚拿了食盒里的一个梅子递给她，“我总想着，我们为何会到这个地方来。” 方晴晴接过，却没塞入嘴里，梅子的糖粉白白的，粘在手上。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咱两会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完成什么任务，达到什么目的。我总想着或许有一天我能回去，可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能。所以，我想为今后打算打算。”肖岚嫌弃马车晃荡，将自己塞到边角里。 方晴晴垂眸盯着梅子，最终还是塞在嘴里，酸的她眯了眼睛。 “我甚至没有梦到过之前……我都快忘记怎么刷短视频了。” 肖岚看她一眼，笑了笑，“你还记得短视频，说明你什么也没忘记。” “我曾经的想法是，嫁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生两个孩子，为他们的学习担忧。”方晴晴想到这，忍不住笑了，“我当时甚至都在看学区房了，想着跟苏泽生的好看的儿子一定是幼儿园里最讨喜的崽。” 苏泽这个前夫哥，在肖岚和方晴晴这里，只是曾经时代的故事，已经不算是个人了。所以二人在讨论他的时候，心情毫无波澜。方晴晴甚至连恨都不恨，怨都不怨了，毕竟已经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我当时生不出来孩子，也不知道是他不行还是我不行。如今我有昕儿心满意足，还有个孙继业有你操心的，那小子之前嚣张跋扈的，现在倒是装乖巧。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想得太多了，心思就歪了。我不想其他的，就想着我们能过好日子，能把孩子养大成人，真正的成人。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肖岚也发现方晴晴从不拒绝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强势自己知道，可也不至于一句也不反驳。所以她想问问方晴晴真正的想法，毕竟都是现代人，都是有独立想法的独立女性。 “我……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想跟着你一起过日子。我喜欢乖巧的昕儿，孙继业我是不喜欢的，但是你若是想管，我也不介意上心，毕竟是我这身子亲生的。”方晴晴本就是没那么多想法的人。她之前的梦想简单至极，如今也是如此。本以为穿越到这里需要自己独立面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如今发现可以依赖肖岚，便一点独立起来的想法就没了。 肖岚看看她，看到的是满眼真诚，“好，那我们就一起日子。” ----------------- 离肖岚与肖煊比试的日子还剩下最后两天，肖岚每天都忙的夜深才回。 有一日，夜深回去，竟然遇到了歹人，差点被人虏去。若不是不留名的“侠士”出手相助，恐怕是凶多吉少。 第二日，孙夫人遇匪的事儿还没传出去，朱家那个暴发户死在家里，模样可怖的事儿传遍了全城。只说是因为沾了不该沾的古董，邪祟入侵，才死的凄惨。 第三日，也就是肖岚和肖煊对账的日子了…… 第93章 苏公子 “这天是说变就变。”家丁推开门大门，站至一侧，“夫人今天怎么没拴马车？外面冷唉。” 家丁们在孙家过得都是舒心的日子，肖岚让茉莉在家弄了个家规板子，只要能遵守上面的规矩，其他的管的都不严格。 甚至一个月还有一次众人一道外出游玩的安排。所以家里人对肖岚这个主母都是真心照顾，并非做表面功夫。 “不碍事儿，走走舒服。”肖岚将披风往胸前拢了拢，便抬脚出门去了。最近她吃的不错，就是缺乏锻炼，一动还是不怎么有力气。她决定要把丢下的运动习惯给捡起来，走路就是第一步。 街上的人一个个都穿上了厚衣裳，裹着衣襟匆匆而过。 肖岚今日出来的时候，披了件湖蓝色锦缎的披风，身姿曼妙，衣袂飘飘。可惜，她走路的姿态却是风风火火，徐妈妈在后头跟着吃力。 “夫人，您慢点，这走的……”徐妈妈不好直说，这走路的姿态也太不像个大家主母。 今日是去肖家和肖煊对账的日子，肖岚本身还是有些自信，毕竟后来父亲又送来了些好料子，让她大赚了一笔。 “走快一点，走慢了没有运动效果。”肖岚回眸笑着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跟了上来。 肖岚转过身去，盈盈一礼。 “苏大人。” 以肖岚来看，今日苏泽与平常很不一样。 他身着浅蓝色长衫，衣襟配的是月白的颜色，是在城北布庄做的，比起肖岚送给他的那套奢华的玄色料子，这件更适合他。平时不苟言笑的苏县令，今日变成了平易近人的苏公子。他本身是好看的，身姿挺拔如松，面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璀璨。肖岚依旧觉得自己的颜值品味是没有问题的。 “孙夫人。”苏泽也是回了一礼，他远远便见着肖岚出了门，便就过来准备主动搭话，却不想是肖岚先看到了自己。 徐妈妈也对着苏泽行了礼，退到肖岚身后站着。徐妈妈抬眼看着二人，随意是谁来看，都要说是好一对佳人。只可惜肖岚没有好福气…… “孙夫人，不知上次街上搭救您的侠士，您可记得模样？”苏泽本想说些别的，可自己与肖岚并无过多交集，张口只能说这些。 肖岚听他开口，心道即便看起来不同，可惜再帅还是个县令，张口闭口就是这些。 那个侠士肖岚岂会不认识，不就是天天神出鬼没不知道躲哪里的刘虎吗？ 而那大马路上冲出来的歹人，就是气不过的朱老爷派来的，人家是嚣张的自报家门。 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毕竟朱老爷已经死了。 “回大人话，那是我家请来的教头余老，并非什么江湖侠士。”肖岚摇了摇头，故作无奈，“这传来传去的，我也无处解释，还劳烦县令来问了。” 徐妈妈并没有亲眼所见那日的事情，只是后来听肖岚和车夫说的，可即便如此徐妈妈还是知道那晚出手相救的并非余老。只是从那以后，每天都由余老和李四接肖岚他们回来。 苏泽看肖岚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只是他也并不知道肖岚在哪里认得的这么多能人异士。上次朱老爷手腕被人捏断，薛五回来也说过。 肖岚家中的余老是之前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的，与他家家丁李四有些瓜葛，可是那日众人都说了，那个在铺子门口维护肖岚的侠士并不年长，也就二三十岁罢了。 肖岚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苏泽就越不舒服。他甚至无法像那行侠仗义的侠士一般如此雷厉风行，他只能别别扭扭的寻找着与她接触的机会。可这种机会对于他来说，少之又少。 今日苏泽家中传来书信，叫他今年过年父母要来看他，还要将那表妹带来，说是一道游玩游玩。可苏泽知道，那个表妹应该就是父母给自己选的要娶的女子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泽心中多有抵触。他本觉得婚姻大事是该由父母做主，可如今却不知为何觉得这个由父母安排的姻缘，自己并不想要。 他定定看了肖岚一会，徐妈妈轻咳一声提醒他失礼了。他也知道自己失了神，后退了一步，缓解尴尬，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孙夫人家有余老这般能人坐镇，想必日后夫人也能安心。叨扰了。” 苏泽就这么走了，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 肖岚看着他的身影不愿细想，也转身往自己要去的肖家加快了步子。 她到的时候，众人都坐下了，一群人等着她，她也不觉得尴尬。 肖宇今日穿的还是肖岚店里的衣裳，见她进来颔首一笑，打心眼的喜欢这个有本事的外孙女。 “给各位长辈问安。”肖岚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即站到肖煊一侧。 肖煊看她一眼，表情不是很好看，肖岚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今日主持的依旧是肖菲，肖菲身上的衣料竟也是城北布庄的，衣带上山峦标志是镂空的花样，与男子的衣裳不同，更显娟秀。 “刚才肖家的老账房们已经都将二位这一个月的流水细细查过了，你们且看看这数字可有错漏？” 肖菲递出两张纸条，一张给肖煊，一张给肖岚。肖宗山坐在一侧紧锁眉头看着站在肖成身后的肖宗文，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 这一个月，他不是没有细查这个肖宗文，可是他似乎在这里真的人生地不熟。除了偶尔在街上逛逛，或是在酒楼歇着，就是去城南布庄看看生意。从未与任何旁人有所接触，好似真的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人来认祖归宗而已。 可肖宗山知道并不是如此简单，肖宗文并非看起来这般与世无争，全听安排。甚至可以说肖宗文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犀利，那锋芒已经隐藏，却逃不过肖宗山的眼睛。 肖岚拿到城北布庄的时候，他已经准备暗中对城南布庄动手。可不管是从进货还是伙计，他竟然完全无法暗里插手，除非是明面上搬出自己的名号，否则那个本是肖家的布庄，却被这个外来人安排的滴水不漏。那里面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间都成了他们的人，这其中使的手段，不会是能放在台面上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更加明白，肖岚此次比试恐怕是难取胜了。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自从肖岚拓开了销路，为了那些料子他也是费心尽力，竟真的有种当初刚刚接手肖家时，一门心思埋进生意里的心境。 不过，到后来他也是知道了范志行的耍的小手段，虽都没能得逞，却也暴露了他与肖宗文是有交集的。那个范志行在这里开酒楼已经有些时日了，难不成是肖宗文早就安排下来的？为了能让那个肖煊继承肖家家业？ 即便已经心中有了答案，可是当宣布结果的时候，肖岚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仅仅只差八十三两，肖岚在这场比试中输了…… 第94章 风水轮流转 “我觉得这次肖岚虽败犹荣。”肖宇起了身，走到肖岚身边，拍了拍她肩膀，面上全是安慰的笑容。 “这城北布庄本是卖粗布东西的，被肖岚这一个月的功夫就整成了这南城最奢华的制衣铺子。我那些老友们，无一不羡慕我有这么个能干的外孙女。她带出来的人，不过是家里的丫鬟，如今却是那铺子里独当一面的掌柜。不得了哦。” 方晴晴之前鲜少出门，众人也不认得她。肖岚不愿旁人说她闲话，与旁人也都说是丫鬟。肖宗山和肖夫人也不想让旁人说难听话，便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肖成倒是不以为然，坐在座上喝着茶，“嗯，再荣耀也是败了，如今肖煊也该准备准备看顾着肖家的生意了。” 肖菲看了一眼那脸上表情无变的肖煊，和在肖成后头温润微笑的肖宗文，淡淡道：“宗山，你也要准备准备带着肖岚学起来了。这次是肖岚自己有本事，你都没帮什么忙。若是以后你用心教她，她定能顶起肖家家业。肖煊也可以跟后面学学，日后多帮着肖岚排忧解难。” 肖成对于肖菲所言多有不悦，可上次吵嚷那一通，也不过就是帮肖煊吵出了进入肖家的机会。他没想过肖岚竟然借由此事崭露头角，倒是让肖煊显得没那么出彩了。 肖成在这次比试中可是使了不少力气，他知道他们会做手脚，特意叮嘱肖煊先选铺子。果然肖煊聪明，就从那两张纸条中看出不同，选了城南那家。 那家铺子虽说是肖宗山管顾着，可那掌柜却是自己曾经的手下，得了自己不少好处，自己一句话便将那铺子里里外外圈围起来，叫肖宗山无从下手。 也罢，谁出彩也都是如今的局势。肖煊插手了肖家的主要生意，运输和工坊，那日后他们也定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就不信肖宗山要是没了，光靠肖岚一个人还真能撑得起这一大家子！ 肖岚看着众人脸上不同的表情，心中有种高考失利的感觉。这种失落感特别沉重，压得她连虚伪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她自认为自己这次表现十分良好，基本没出什么纰漏，从设计到宣传，她都将城北布庄的名号打了出去。只可惜，底子太差，从头追上去还是有难度的。 她瞥了一眼肖宗山，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难看。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盯着肖宗文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肖夫人却是盯着自己，满眼的轻蔑与嫌弃。肖岚觉得若不是在宗祠这里，她不好骂的难听，她已经要说，肖岚一事无成了。 肖煊和他父亲一样，在外人面前那儒雅的面具从来不会丢弃。 “伯父，以后就辛苦您指教了。”肖煊抱拳一礼，若是在外人看来，这是多好的一个翩翩公子，值得信赖与重用。 转头肖煊又对肖岚，“岚儿妹妹，以后为兄会处处帮衬你的。” 这话说的，不用跪地奉茶，亲戚就攀上了，祖宗就认了。今日不管如何，都是肖岚输了，所以肖菲和肖宗山以及肖宇都没有说什么了。族谱进不来，这生意却最终还是被挤了进来。 肖宇对肖煊如肖菲和肖宗山一样，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也觉得这父子二人太过装模作样了，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自己的野心的。 事情告一段落，肖菲亲自打开了宗祠的院门。 本在院子外头等候肖岚的徐妈妈，如今正扶着孙少华，孙继业带着昕儿则在一旁的花圃里不知道捉着什么。 “继业，昕儿，母亲出来了。”孙少华如今身子恢复了大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可却从来不会出自己的院子，今日能跑这么远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所以说话声音虽严却虚。 肖岚没想到孙少华会出现在这里，还带两个孩子，脸上的吃惊是真的难藏。“你怎么出来了？” “许久未出门了，想着带着孩子来接你，就当透透气。”孙少华不露声色的避开了徐妈妈的搀扶，向院子里走了两步。 孙少华对众人一一行礼问安，两个孩子跟在后头也乖巧行礼。 “曾外祖父、姑祖母、外祖父、外祖母，昕儿/继业问您安好！” 这两个孩子都随了父母的好处长，一个可爱伶俐，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小的两个着实讨人喜欢。 肖宇最先跨出院子，捏了捏昕儿的小脸，摸了摸继业的脑袋，恨不能一下抱两个带回家玩玩去。他家的外孙、外孙女都是半大孩子了，每次回来都与自己没什么话说，都不似小时候可爱。如今他看这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两孩子长得可真好啊，昕儿像肖岚漂亮，继业像少华，眉眼里还有点老县令的影子呢。” 肖菲也凑上前来看孩子，这两个孩子之前不常见。只因肖岚之前也不常与家里走动，逢年过节的也不来，肖菲对肖岚这点还是有些不满意的。感觉与家里都太生分了。 如今倒是不一样的感觉，前些日子为了做生意，带着衣裳就去肖菲家。那热热闹闹的可会说话，把她家那两个儿子捧得天花乱坠的，穿着城北布庄的衣裳就四处晃荡去了。 肖宗山见孙少华的到来也颇感意外，可一大两小的到来倒是显得他们家人丁兴旺的，他便也不介意，起身迎了出去。肖夫人也跟了出去，在外人面前表现着十分关心自己这个女婿，也十分疼爱自己的一双外孙。 “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力气，别浪费了。”肖岚倒是不想跟着一道寒暄什么，她如今与孙少华的接触少一又少，一来没时间，二来没必要。她今日也猜不出他为何要带着孩子来接自己，刚才心中的失落加上如今的猜测，显得她整个人有点焦躁了。 “之前是你身子不好，也不常带孩子们回肖家看看，孩子们说你这几天总忙，一个个说想你，非缠着我带他们出来，若是打扰你们了，我们就先回去。” 孙少华看肖岚脸色不好，倒也不想惹她不快，还真就要带着孩子走。可这一切在肖岚眼里都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昕儿说想自己还有可能，继业凭什么想自己？那孩子最近在家里倒也是乖巧，有时候肖岚也会点他两句规矩，这几日还叫他跟余老学功夫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了。 “母亲，我跟妹妹都很想你呢，父亲答应我们一会中午咱们一家去百祥楼吃蹄花汤！我今早一早就起来练功夫了，功课父亲也都考问过了，就答应我们一起去吧。”孙继业穿过一众人，来到肖岚面前，扯着肖岚胳膊撒娇。昕儿也跟着继业有样学样，“答应我们吧。” 小孩子不记仇，昕儿完全忘记了之前孙继业有孙氏偏爱的时候是怎么欺负她的了。她只记得如今这个哥哥每天还时不时的陪她玩儿会，给她抓虫子，好吃的也给她吃，不抢她东西了。 “哎哟，你看看，还是小孩子，还黏人呢！”肖宇看这场面甚是喜欢，“我替你们母亲答应了，我也去，我请客！咱们一家子一道去！”转头去交家丁，“去，给我在百祥楼定个雅间，好酒好菜多来点。蹄花汤一定要点，我曾外孙要吃！” 肖宗山自然愿意，这孙继业如此有眼力见演这一出，不管别人信或者不信，总是他很满意。 肖夫人也觉得这胖孙子虽不是亲生的，却还是个能用得上的，也装模作样牵着他和昕儿的手。 肖成自然是不去的，肖宗文和肖煊便也不会去。 孙少华和肖岚走在最后，“我也就是来给你撑撑场面。” 肖岚转过头看他，脸色依旧不好，却也没了刚才的愁苦表情。 “撑什么场面，你如今走路还靠徐妈妈撑着。” “有儿，有女，有男人，这就是女人的场面。”孙少华声音不大，却说着他觉得的用心良苦，“你跟那外室子比试的事，我也知道了，之前方晴晴来我这里逼着我写字的时候，听她叨咕了几句。” “那又如何。” “不管你认或不认，你需要继业这个儿子，也需要我这个夫君。即便是做做样子，也比你孤军奋战强吧。”孙少华笑了笑，因为家中从未短他药材，他的身子竟然好了很多。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却没想到一日比一日有力气。得知肖岚今日要来看比试结果，便想着带着孩子来接她，让她高兴高兴。只有养好了自己的身子，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自己，就像当初的肖岚。 第95章 这么酸吗？ 题外话 今天请假了一天，因为如果在那样工作的话就想辞职了……时间紧，任务重，任务又不清不楚的，十分难缠。 头疼……希望各位不要在工作和学习中这么郁闷。 ----------------- 一家人这顿饭吃的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本是分了两桌，女眷和孩子一桌，男人们一桌。谁曾想那孙继业带着昕儿端着杯子，来来回回敬来敬去，两桌子喝成了一桌子。 肖岚本是心情不快，可几杯酒水下肚，也是不顾得其他。端着酒杯又是来敬肖宇，转头又去敬肖宗山。那酒官司打的全场气氛热烈，肖菲这没端杯的都掩面笑个不停。 肖岚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里，她还是那个潇洒的肖总。她笑的开心，眼睛渐渐都模糊了起来，也不知笑出了眼泪，还是酒喝的多了。 但是她一直说着恭维的话，也不显得失礼，只是脚步有点踉跄。肖宇被她劝的多喝了几杯，肖宗山也难得露出了微醺之后放松的笑容。孙少华不能饮酒，也实在没力气去劝肖岚少饮，只是眼光一直随着她。 孙少华是第一次见肖岚如此开朗的样子，之前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的时候，她装的是知书达理，娴静淑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他现在才发现，这样肆意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肖岚，这或许才是自己与她的初见。 肖岚偷偷的去叫徐妈妈结了账，未叫肖宇破费。肖宇大笑肖岚小心思不少，又郑重许诺，这次过年他要来操持，要肖家人都去他家热闹。这可是几个曾祖父辈的人第一次愿意操持这个事儿。 酒楼门口几辆马车停着，又一个个走了。独剩下一辆是孙家的，在之前肖家的马车面前显得小些了。 孙少华先上了马车，又虚扶肖岚，接着两个孩子被车夫抱上去，路途不远，徐妈妈就在马车外跟着了。 孙继业上了马车，就从旁边一个小食盒里拿出一个梅子，双手捧着递给肖岚。 “母亲，喝多了酒不舒服，吃个梅子吧。” 肖岚看了一眼孙少华，孙少华摇摇头示意不是自己教的。 “吃个梅子吧。”昕儿也拿出来一颗，学着孙继业的样子递给肖岚。 肖岚伸出双手，同时接过两边递来的梅子，一下都塞进嘴里。 “有核……”孙少华提醒，肖岚没看她，只是点点头。突然觉得心里被触碰了什么，眼泪便这么落了下来。 “这么酸吗？”昕儿睁大了眼睛，歪着脑袋凑近肖岚垂下的脸。 孙继业微微顿了顿，就拉昕儿到边上，不知道跟她小声说着什么，昕儿就这么乖巧的点点头，也不再看肖岚。 或许是喝了酒，肖岚怎么的都止不住这眼泪。她是个坚强的人，她初中以后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她并不想在小孩面前哭，尤其旁边还坐了个孙少华。越是不想哭，眼泪就越要落，落着落着就从小声的啜泣，成了嚎啕大哭！ 孙少华从没见女子哭的如此肆无忌惮，每个女子都知道哭也是要哭的美的，梨花带雨才能我见犹怜。孙少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哄，他当然知道肖岚对他的态度，若是不哄，又觉得这马车停在孙宅门口，又是要一通闲言碎语传遍南城。 他只能提醒着她梅子有核，别呛着，一边掏出帕子让她把核吐出来。 徐妈妈听到声音，担心的在外面问着话，孙少华听不清，只好喊停马车。 孙继业拉着昕儿就要下车，说要徐妈妈带他们逛逛买糖人，孙少华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这眼力见真是没的说。 马车里只剩下了孙少华和肖岚，上一次二人同乘马车，孙少华心中还想的是，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了。而如今，却不知道该想什么。 马车继续走着，孙少华憋了许久，才问出话来，“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头疼了？百祥楼的酒还是不错的，若这都不能饮，以后便不饮酒了吧。” 其实从昕儿和孙继业下车后，肖岚的情绪就稍微平稳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通不过是发泄罢了。刚才在酒桌上，肖宗山微醺之后展露的神态与她老爸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她差点都认错的扑到他怀里，要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都说一说。可是一转头，与自己老妈一样容貌的肖夫人眼底的轻蔑，却如同把她丢尽冰窟窿一样，将她吓得清醒。她突然明白，在这里她谁都依靠不了，所以刚才两个孩子体贴的样子才叫她情绪崩溃。 “我没事。”她掏出帕子将眼泪擦去，看着孙少华眼里似有关心。 “你如今做的事，是我之前求活路时候的伎俩，人到这份上，都能屈能伸的。”肖岚最后一句，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孙少华。 孙少华听她把话说的直白，沉思了半晌无言。 “你若有什么要求就说吧，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我记恨你之前做的事情，但是那已经过去了。不是说我会原谅你，只是我已经不计较了。”肖岚将孙少华手上包着梅子核的帕子拿过来，放到一边。 “这段日子卧床不起我也想了很多了。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还能有心管顾孙家这一家子，我是要感谢你的。”孙少华将方晴晴和孙继业都算作是孙家的一大家子里的一员。以他来看，当初孙继业的顽劣不堪和那疯小娘，都不会是肖岚该管的。可如今不仅管了，还用心管了，连他这个当初无视她死活的人，她都没克扣一点汤药。 “不用说这些虚的，你今天主动带着孩子来找我，说是为我撑场面，也不过是想表个态罢了。你便直说你的想法吧，我不想天天与人猜心思，这样活着实在太累。我日后还会有很多需要费神的地方，若你还在这里添乱，我也不介意给你送去庄子上养病省心。” 肖岚本已经无视了孙少华这个人，如今他的行为，倒是叫她不能不多想。 孙少华也知道肖岚如今的脾性，藏着掖着也就是徒增不快，他便也直说了。 “我母亲之前对你有诸多刁难，我知道你恨她怨她……” “若是你想为你母亲说话，那大可不必。但是毕竟她是你母亲，我可以理解你心里惦记她。但是不要妄想强加到我身上……”肖岚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坦然，“我不可能对着她的牌位磕头烧香，但你若是想的话我没意见。” 肖岚这话说的孙少花把之前想好的词又咽到肚子里，转而又说，“我想去庙里给我母亲立个牌位，方便带孙继业和昕儿去祭拜。” 第96章 节哀 肖岚在马车上，没回孙少华的话。孙少华也没急着催问，回到宅子里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即便是这么凉的天，喝了酒的人还是燥的慌。茉莉跟着许久难见一面的肖岚后头，接过她的披风。 “夫人这是饮酒了？要不要煮一碗醒酒汤？”茉莉连搀带扶的要将肖岚送回屋子，肖岚却不愿意，硬是要坐在院子里。 “来瓶可乐吧。”肖岚笑眯眯的看着茉莉，等着茉莉一脸茫然的问自己什么是可乐，可茉莉竟然没问，只点点头说好。 茉莉将披风给肖岚披上，就匆匆出去了，肖岚只觉得好笑。“好什么好，这里能有可乐啊？” 她是头晕的，却也不至于那般醉，手撑着脸颊就这么看着院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刚才孙少华说的话，她不想答应，可又觉得别人妈死了都不给立个牌位也着实是狠心。转头又劝自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就这么纠纠结结的胡思乱想着。 对于肖岚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干脆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的原主的心思，在这件事情上是一点也过不去。 徐妈妈带着孙继业和昕儿回来了，昕儿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却被孙继业叫回去。又递给她一个糖人，才叫她跑到肖岚这。 “母亲，送你的！”昕儿小手捏着竹签，竹签上站着一个糖人，穿着蓝色的披风，虽不算是特别精致，却也能看到是肖岚今日的装扮。 昕儿还小，想不出这些子，只能是孙继业在旁边说的。肖岚现在觉得，也应该跟孙继业好好聊聊。 她谢谢昕儿的糖人，便让孙妈妈带昕儿去午睡，留下孙继业说是要问他功课。 “继业，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能说给我听听吗？”肖岚问的婉转，孙继业不明所以。 “最近我经常带昕儿妹妹抓虫子，妹妹挺喜欢的，小虫子也不咬人。早上都好好去跟余师傅学功夫，也会去……” 肖岚摇摇头，“不是这些，是你觉得开心的事。” “今天曾祖父带我们一起去吃蹄花汤挺开心的……”孙继业说的时候，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泥人，并没看肖岚。 “继业，你想你祖母吗？”肖岚拉住孙继业的小胖手，只觉得确实比之前瘦了不少。自己说着要将继业一起照顾，可真正放在这孩子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方晴晴更是跟着自己忙活，本就不上心的事儿就更不上心了。 肖岚没有荒废了他的学业，本是叫他去私塾上课，他不愿意，只得将先生请回家来。看他胖的跑不动，也叫余老每天带着他一道练习腿脚，增强体力。听说孙少华最近身子稍微好些，他便每天去背背书，答答题。 看似每个人都很关心他，没有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可肖岚却觉得这孩子越发不对劲了。 “不想，祖母对母亲不好，我一点也不想祖母。”孙继业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摸着糖人。 “祖母对我不好，但是对你很好。”肖岚弯下身子，侧头看着孙继业的脸。 孙继业将头埋的更低，“对母亲不好就不行。” 肖岚皱了眉头，只觉得有点麻烦。这孩子如今的状态，比当时的昕儿还严重。 “继业，方小娘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是你的母亲。我们都很喜欢你，你之前是有很多不好的行为，但是如今都你改正了，你就是个好孩子。这是你的家，你父亲在这里，你的母亲也在这里，你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在这里。” 孙继业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却不说话。 肖岚轻叹一声，觉得这么沟通实在太累了。 “继业，看着我的眼睛。” 孙继业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红的，表情有点倔强，似乎在强忍着眼泪。肖岚知道这孩子如今在四处讨好别人，对于他来说，这个家里能依靠的人都不在了。 “你的祖母对你好，你想她这都是应该的。我们都理解你，并且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你的气。你喊我母亲，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对你跟对昕儿一样，她有的你也有，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肖岚也不知道自己啰里吧嗦的一通话，孙继业听明白了没有，她就看着孙继业豆大的眼泪啪啪掉，嘴巴咬的紧。毕竟是孩子，这样委屈的模样叫肖岚觉得有点心疼，她将孙继业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孙继业就像刚才的肖岚一样，越哭越大声。 “想哭就哭吧……” “我做梦……做梦梦到……梦到祖母来……”孙继业一边哭，一边说着断断续续的话，肖岚知道孙继业当时是看着孙氏被抹了脖子，那场面即便是个大人也承受不住。 “……”肖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些。 “都是红的……我想祖母……”孙继业哭的接上不上气，却还是喊着，“我想……” 孙继业从小就被孙氏拉到了身边，不同昕儿，这个孙子孙氏还给喂过饭，哄过睡的。不管孙氏没教他什么好的东西，可对孩子来说，可不会因为孙氏的人品就觉得祖母不好。 肖岚之前没有感触，今天自己哭了一通，又听孙少华那般说，才觉得孙继业这孩子也是可怜…… 孩子懂什么，都是大人教的，他如今的谨小慎微才是自己谋生的姿态，肖岚不需要他如此。 “回头我与你父亲说，叫他带你一道去庙里给祖母求个牌位，你们好好去祭拜祭拜。”肖岚现在也不纠结了，即便不为了孙少华，为了孙继业这牌位也得立着。 “可是母亲不喜欢祖母……” “我不喜欢是我不喜欢，你喜欢是你喜欢，这两个没有关系。你喜欢你的祖母是应该的，每个人喜欢的人本来就不一样。” 孩子是自己要留着的，是自己说的要管的，既然管，那就好好管。 茉莉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孙继业趴在夫人身上哭。茉莉当然知道孙继业最近在家中的状态，但那不是她该管的事儿，她也不会管。 肖岚见茉莉来，拍了拍孙继业，“来，咱们看看茉莉端来的可乐是什么好东西……” 孙继业如今这一哭，对肖岚终于是真心的亲近了些，靠着肖岚身上不愿意离远，小胖子哭起来一身汗，让肖岚也觉得热。 茉莉将“可乐”递过来，里头竟有几块冰块…… “这是‘可乐’？”肖岚好奇，那颜色还真有些像。 孙继业似乎是喝过，“嗯，可乐就是这样的……” “你喝过？”肖岚眼里满是怀疑，这是反向穿越了？ “小娘给我做过……” “怎么做的？” “红糖水加冰块。” ----------------- 肖岚告诉孙少华叫他带孙继业一道去寺庙的时候，孙少华是讶异的。他当时都要以为肖岚定是不同意，还会对自己嘲讽一番，没想到这件事这么轻易的就成了。 他本想着他得在家里也如之前的肖岚一样，哄着她许久，或许才能将他自己的这个心愿了了。如今看来，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肖岚不同意他带着昕儿一起，他也没强求，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情引着肖岚不快。 他们准备在庙里住几日，所以也麻烦大夫准备了几天的药材。终于在两日后，孙少华和孙继业带着一个马夫，两个跟余老练过功夫的家丁，一道出了门。 肖岚在家里，也跟方晴晴深刻的聊了聊关于孙继业日后的问题。两人达成一致，谁有空，都要多陪陪这个好大儿。 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 孙家唯一两个男人出门没两天，薛捕头就来敲了门。 “孙夫人……节哀……” 第97章 认尸 薛五和崔师爷都在正厅里等着家丁去请肖岚，薛五愁容满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崔师爷却是闲情逸致的欣赏着正厅挂着的一副字画。 肖岚带着家里能说上话的人匆匆赶来，只因为禀告的人说薛捕头和崔师爷有重要的事说。进门时还准备客气寒暄，可崔师爷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夫人，苏大人请您去衙门认尸。”崔师爷没等薛五将刚才思考了许久婉转的说辞说出口，他便说明了来意。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同情和安慰，仿佛他刚才说的事苏大人请肖岚去喝茶。 肖岚听到“认尸”二字时半晌没说出话来。表情僵在客气的微笑上，一时都没能转变。 惊呼出声的是徐妈妈，“认尸？什么认尸？谁出事儿了？”徐妈妈越问，肖岚的表情越难看。如今孙家出门的只有孙少华和孙继业，可那寺庙也不过是出了城几十里路而已，不应该…… 薛五瞪了崔师爷一眼，崔师爷却不以为意。 “夫人，孙老爷和孙少爷在山路遇到了劫匪，如今家丁和孙老爷都死在路上，孙少爷不知所踪。” 薛五说的话并没有多婉转，可也算是将事情交代清楚。 肖岚抬头看着薛五，眼底是迷茫和一丝期盼，“继业不知所踪的意思是，他很大可能还活着对吗？” 薛五觉得劫匪要绑走孙继业定是想要赎金，所以他猜测孙继业如今是活着，“很大可能……”他看着肖岚很坚定，也就是这个眼神，让肖岚心中稍微好受一些。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在一阵阵的发凉，可面上却表现不出来什么，崔师爷在薛五的身后打量着肖岚，一双眼睛似乎把肖岚的强撑看得透彻。 “我不能去衙门，我得在家等绑匪消息，或许很快就会送来要赎金的书信了。”如今不是信息时代，无法一个电话就说明要求，那就只能送信，或者派人来递话。肖岚觉得每一个上门的人都有可能与绑匪有关系，所以她必须在这里等着，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自从孙继业在肖岚怀里哭过一回，对肖岚的依赖与日俱增，天天比昕儿还黏人。直到临走那一刻，还在她怀里腻歪了许久，说很快就会回来，还要肖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这些片段如今都成了扎心的刀子，肖岚缓缓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徐妈妈在身后有点手足无措，她担心肖岚的身子吃不消这些噩耗。这几日夫人与孙老爷也算是和平相处，甚至还一同陪着继业和昕儿在院子里玩，一家子都朝好的方向去了，怎的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之前家里的丫鬟家丁都被肖岚聚在一起说过话。主要是这孩子经历了不少事情，对心性有很大影响，大家要在有原则的前提下对孩子多加照顾之类的，肖岚说的声泪俱下，大家也明白这孩子的可怜之处，对这个之前顽劣的少爷有了不同的认识。转头这人就被掳走了，大家都是由衷的担心。 海棠眼窝子浅，已经开始哭了起来，一众人看她如此，也默默的擦着眼泪。 而如今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的肖岚，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的翻滚着。她不理解这个事情为何是这么个走向，明明她已经不计前嫌，却似乎将人送到了死地。若是她不同意他们去寺庙求牌位，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这个事情了。 她本不是个内耗的人，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无一不在说着她的决定对于周遭的一切是多么的重要。 方晴晴如今对孙继业也是有些牵挂的，如今这生死不明的比死了还让人难受，也不知道那匪徒会怎么对待那孩子。她见肖岚沉默不语，也明白肖岚只是强忍着罢了，她知道肖岚对孙继业有多上心。 “夫人，大人还等着您去认尸问话呢。”崔师爷催促了一声。 方晴晴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来了脾气，她对崔师爷眼底的冷漠感到不满。 “问什么话，不能来这问吗？如今都这样了，还叫我们跑一趟！” 崔师爷却是看着方晴晴，嘴角勾了一勾似笑非笑，叫方晴晴看来更是火大。 正在方晴晴想要发作，茉莉却在身后闪了出来，对着薛五和崔师爷行了礼。 “两位大人，我家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听此噩耗恐怕无法去衙门回话，认尸的话我可以让旁人去，若是要有话问，能否由孙宅派个马车去接大人来家里，有劳各位了！” 茉莉说的不卑不亢，崔师爷打量了她一眼，还未说话，薛五便已经答应了。 “好，那便套个马车派个人跟崔师爷回去认尸，我在这里等着以免绑匪送书信来你们应对不及。” “我去认吧。”方晴晴本是害怕这些的，可想着万一苏泽半路要问些什么，自己也能答上两句，最好提前提醒他说话婉转一点。 “那就劳烦方小娘跟我跑一趟吧。”崔师爷似乎很满意方晴晴的主动请缨，干脆的就跟着方晴晴走了。 肖岚本不想让方晴晴去，毕竟认尸这种事情有些残忍，她怕方晴晴受不住。可又无力劝阻，便由着她去了。 她又安排徐妈妈和海棠回去看顾好昕儿，毕竟这两人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哭哭戚戚实在是让人心不安。 接着又请余老、李四和钱九带着几个练武的家丁，在前后门盯着，若是有人来送书信直接拿下。 厅里就留下茉莉，薛五本想去门口帮忙盯着，肖岚却伸手就拉住薛五叫他坐下。 “送信而已，恐怕不会是自己人来。多是花钱请小乞丐之类的来送的。”如今事情紧急，她想知道现场的更多细节。 薛五却是被肖岚拉住手之后错愕了一阵，他能感受到肖岚手的冰凉，想着若能帮她暖暖就好了。 肖岚见薛五愣住，催促道：“坐啊，我问问你话。” 薛五这才坐在肖岚一侧，盯着自己刚才被肖岚拉过的手出神。 “若是绑架，带着孙少华和孙继业一道不是更值钱吗？为何只绑走了孩子？是不是他们不认得孙少华？”肖岚看似在问薛五，却又自问自答，“不对，孙少华见过的人更多，孙少华为了保命，也定会表明身份。” “孙少华身子弱，若是反抗起来还不如你家那小子难缠，但他是一刀毙命，所以他们应该就是冲着孩子来的。”薛五知道肖岚也是一时心急才有刚才的举动，很快就隐去心思，将自己的分析说与她听。 来人武功应该不错，下手很干脆，两个家丁有过顽抗，可不是对手，手上拿着的刀上都没留下血迹，便受了重伤流血而死。 “他们爷俩从收拾东西到出门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谁能将时间掐的这么准。毕竟这里到庙里只要一天功夫，若不是提前准备很难凑巧碰上。” 肖岚的分析给薛五也打开了思路，本是想着劫匪不过是凑巧在路上看到了马车，进行了抢劫，绑走了孩子。可如今看来，还真有可能是早有预谋？ “之前来孙家的劫匪，不是还有在外头的，会不会……”薛五问着话的时候看着肖岚，肖岚却因为思考问题没有注意到薛五眼里的怀疑，但是茉莉看到了。 “薛捕头，您的意思是之前来家的劫匪，很有可能一直盯着孙家，所以这次绑走了孙少爷？”茉莉在一旁插了话。 “难说……” “那个劫匪上次损失惨重，如今盯着孙家要进行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肖岚对他们的这个猜测没有表态，就是因为没有表态，所以薛五更加怀疑。 “薛捕头，您有话直说。”茉莉慢慢走到肖岚身侧，伸手按了肖岚的肩膀，示意她最好仔细听听薛五的话。她知道一个院子里都说没见过匪首的样子，衙门里的人也定是不信的。 肖岚也大致明白她意思，抬头看着薛五，“茉莉是自己人，直说无碍。” “上次的劫匪其实你们都还记得模样吧。即便旁人不记得，夫人应该记得。这次若还是他们所为，你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薛五是觉得肖岚之前是因为他们不让她们与刘宇说记得样貌，所以才一直不说。后来又觉得肖岚是为了自保，担心劫匪报复所以也不愿意去衙门画像。 “我觉得或许不是他干的。”肖岚虽然已经几天没见刘虎，可也觉得刘虎不像是会为了报复而绑孙继业的人。若只是杀了孙少华，或许肖岚还会怀疑他。 “不是他……你认识他？”薛五的声音忍不住上扬，没有抑制自己的讶异。 茉莉搭在肖岚身上的手也微微一顿，难道如街上流言所说，这劫匪真是夫人叫来的？ 第98章 有这么大格局 方晴晴和崔师爷同乘一辆马车，却隔着天地。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眼里都是轻蔑与不屑。 方晴晴十分讨厌眼前这个人，一副高高在上看破众人的样子。 “你家主母的儿子，你一个做小娘的还挺关心的。”外头人都传孙继业是肖岚亲生的，还有肖家特意请来玄清观的道长来做的法式，大家也都这么认为了。 “那是我们孙家的孩子，我难道不该关心？即便是大马路上一个不认识的孩子丢了，都不应该像你这样冷漠。”方晴晴送给崔师爷一个白眼，却因为崔师爷一直看着自己，她也不甘示弱的一直盯着他。 “我只是不像你们这般虚伪。你难道不讨厌肖岚？还有小娘不讨厌主母的？”崔师爷整个身子向前倾了过去，凑近盯着方晴晴的眼睛，好像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她是正主，你是后娶的，你还能跟在她后面做牛做马，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格局。” 崔师爷凑近过来，可方晴晴却没退后，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的莫名其妙。 “我们家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来管！我爱跟着谁就跟着谁，格局大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管，我就是看着好玩儿而已。”崔师爷靠回马车的软垫不再说话，方晴晴却看着这人陷入沉思，这个人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二人下马车的时候，崔师爷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引着方晴晴就去了衙门里头的停尸间。 苏泽正在停尸间里，听着仵作说着什么，崔师爷就没进去了，他嫌弃有味道，方晴晴倒是不知者无畏的冲了进去，又连忙跑了出来。 这个天说凉也凉，却没那么凉。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里头的味道实在是难闻的要命。 方晴晴扶着门廊干呕，崔师爷递过一个帕子，却被拒绝了。苏泽出了停尸间，见方晴晴难受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来的人并不是他想见的。 如此一来，苏泽更加担心肖岚如今的状况，毕竟这对于谁来说，都是天塌的消息。 “晴姑娘。”苏泽知道这是孙家的小娘，但是也知道肖岚为了让她在外头走动，告诉所有人这是晴姑娘。 方晴晴缓了好一会，才站直身子。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再一次看到苏泽这么近的脸还是呆呆地望着。 “里头味道难闻，但若是姑娘来认尸，还是得忍一忍。”苏泽转身招呼许一过来。 许一拿来一个小瓶，示意方晴晴涂在鼻子下面，可避尸臭。可那瓶子杀光竟还有斑斑血迹，让方晴晴无从下手。 方晴晴摇摇头，“不用了！” 她深一口气，憋着就往屋子里跑。她告诉自己，这就是游乐园里的鬼屋，不过如此，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千万不要丢人。 许一跟在方晴晴后头，还句句问着，“这人是不是在手腕处有伤痕？” 方晴晴哪里管着什么手腕不手腕的，只要脸能对上就行了。她憋着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了大概转身就往外跑，却被许一挡住了路。 方晴晴一口气快憋不住，退着许一的胸口将其一道往门外推。 男女授受不亲在肖岚和方晴晴这里没有这么讲究，可这个时代的人可不一样。 许一被方晴晴的举动惊的连连后退，可即便这样还是被方晴晴一直按着胸口推出门去。许一张开双手，手足无措，也不敢伸手拉开方晴晴。他只觉得浑身不适，满脸滚烫，耳根子都看快烧了起来。 着急往后退，门槛也没管顾，许一一个来不及，便向后摔去。苏泽伸手扶他一把，方晴晴却也跟着一头栽进了许一的怀里。 许一还穿着验尸的衣裳，上面的血迹沾到方晴晴的脸上。方晴晴刚才的勇气一下都泄了，哇的一声尖叫，跳起来攀上了一旁的廊柱上。 苏泽见这二人模样只觉得头痛，崔师爷倒是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方晴晴。方晴晴再次被崔师爷的眼神拱出了火，指着崔师爷就骂道：“你看什么看！眼给我闭上！” 崔师爷摊手耸耸肩，不再看他，苏泽也将许一扶稳站好。 许一如今头都快埋进肚子里，整个脑袋都是红的，顾不得旁人要说什么，一头钻进停尸间将门关了起来。 重重的关门声也叫方晴晴吓的一个激灵，也冷静了下来。她从不再抱着廊柱，故作稳重的走到苏泽面前。 “是我家孙老爷，家丁和马夫也都是我们家的没错。” 苏泽知道女子最怕这些，她能跑进去认人已经是不错了。便就点点头道：“好，你家夫人怎么没来。” “我家夫人得知这噩耗实在是承受不住，所以不便前来。”方晴晴稳了思绪，慢条斯理的回答苏泽的问题。 苏泽想到肖岚承受不住，却是觉得有些担忧。犹豫又道：“我还有话问你夫人，要不……” “夫人请大人去孙宅，不知大人可走得开！”方晴晴看苏泽的眼神里多是打量，她盯得太过仔细，连苏泽也被看的有些尴尬。 崔师爷在后头干咳一声，方晴晴才收回目光。 “那就走吧。”苏泽领头走了出去，崔师爷跟着，方晴晴见崔师爷也跟着有些不高兴，她实在不想继续跟这个人一道了。 好在衙门备了马车，总算不用坐一辆车回去了。 “这晴姑娘也是看上大人您了。”崔师爷在马车上瞥了一眼苏泽，感叹道。 “莫要胡说，我问过，我与孙夫人之前的旧相识相像，或许晴姑娘也见过吧。” “呵……恐怕不只是相像吧。那晴姑娘眼睛都快看直了。”崔师爷不屑的笑笑。 “这旧相识并非好人，所以他们对我也有些恨屋及乌了。”苏泽对于崔师爷这个人是格外信任的。毕竟是自己在路上捡来的要死的乞丐，所以对他也算是无话不说。 崔师爷对于“恨屋及乌”这个词不置可否，只道：“如今孙家没男人了，孙夫人没了主心骨，大人可得多多照顾才是。” “孙夫人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心骨。”苏泽不知道肖岚如今是什么样子，是否真如方晴晴说的那般撑不住。 “再有主意也是女人，这个时候正是脆弱的时候。男人没了，孩子也丢了，若没个人能依靠，只怕要撑不住了。” 崔师爷这话却是说进了苏泽的心里，他半晌没回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99章 我不是他 “夫人！”余老手里提着一个半大的小乞丐，脏兮兮的身上传过来一股让人受不了的味道。 肖岚掸了一眼余老手里的孩子，浑身没一处能看的地方，只有那一双眼睛晶亮。 小乞丐不服气，在余老手上扑腾，却怎么也跑不快。 “谁给你的信。”肖岚接过余老递来的纸条，里头简单几个字。 “五千两黄金” 就这么几个字，送去哪里，什么时候送都没说。小乞丐“啊”的乱叫，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哑巴？”薛五有些不耐烦，伸手要去捏小乞丐的下巴。 余老将手往后一撤，小乞丐被拉的往后，薛五竟没碰到他。他抬眼不解的望着余老，只见余老另一只手在小乞丐下巴上一捏，小乞丐便骂了起来。 “放开我！”小乞丐下巴能动了，转头就要去咬余老，余老手一抬就将其扔到肖岚面前。 倒是用了巧劲，不见小乞丐有多疼。 小乞丐爬起来，站起了身子，看样子知道肖岚身份，不敢太过分。扯了扯自己的被弄乱的破衣裳，“我只负责送个信，就给我十文钱！” 他说的理直气壮，眼睛却有些心虚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 “我再给你一两银子，你告诉我，送信的是什么人？” 肖岚走近小乞丐，蹲下与他说话，薛五上前近了几步，担心小乞丐对肖岚放肆。 “不给我钱我也能告诉你。”小乞丐抬眼看了一眼薛五，他可不傻，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要了他的命，何况这个薛捕头。 “好，你说！”肖岚尽量保持镇定。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绑匪要钱可以，撕了票再要钱也可以，不管如何什么线索她都要追。 小乞丐伸手去拿桌子上刚才茉莉端来招待薛五的糕点，见众人没制止，一边塞进怀里一边说道：“是个小孩给我的信。” 小孩？众人互看，皆是诧异，这信是转了几手？ “什么样的小孩？”苏泽从门口进来，众人竟都没发觉，他后头跟着方晴晴和崔师爷，方晴晴一进门便走到肖岚身后。 肖岚没空去给苏泽行礼，只想听小乞丐如何回答。 小乞丐见苏泽气度不凡，屋子里其他人都难比，更加一句废话没有。 “就是个胖男孩，满脸灰。” “胖男孩？穿着什么？如你一般的？长什么样子？与你一般高？”肖岚似是发现了什么，不顾小乞丐身上污垢，双手擒住他柔弱的肩头，指尖都捏成白色，声音难掩焦急。 小乞丐被肖岚捏的生疼，顾不上答话只想挣脱开，方晴晴连忙上前搀扶肖岚，“夫人……” 肖岚仿若没听到她的声音，只紧紧盯着小乞丐的眼睛，生怕放过一点异样，“你想仔细！” “孙夫人……”苏泽第一次见肖岚如此焦躁的样子，知晓这次事关孩子，为人母的没有能淡然面对的。 苏泽来到肖岚身侧，看着肖岚在小乞丐身上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鬼使神差的竟将一只手覆在了肖岚的手上。他手温热，显得她的手更冰凉，那因使力气而凸起的骨节，像是什么尖刺一般扎进了苏泽的手心里。 薛五看着二人，胸口发闷，伸手提着小乞丐的领口，就将他从肖岚的制约中扯了出来。当然，因为苏泽突然的伸手，肖岚也将手松了力道，本想挣脱，苏泽的手也已经收了回去。 她直起身子，脸色铁青，“为什么不让我问！”她已经很克制，可声音却依旧颤抖，几个字说的很慢，眼里的愤怒掩饰不住。 “不是不让你问……”苏泽想解释，可却觉得肖岚眼里的东西很不对劲，这个愤怒不该是对着自己的，可肖岚却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 “夫人……”方晴晴也发觉了肖岚的不对劲，她连忙插在二人中间，握住肖岚的肩，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冷静一点……” 肖岚倔强的盯着苏泽，她知道他不是他，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 她之前带着小姐妹和小姐妹的孩子一道去迪士尼，苏泽也一起去的。花车秀人多，孩子向前钻，眼见着人就没了。她与小姐妹发疯似的到处找，急得团团转。而苏泽只默默在她后面跟着，面无表情。肖岚叫他去服务台用广播找人，苏泽没拒绝，只是肖岚从他不紧不慢的背影看出来他的无所谓和不耐烦。 好在后面孩子找了回来，但她还是因为这件事与苏泽大吵了一架。苏泽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我错了。”眼里全是对肖岚“无理取闹”的包容。 崔师爷靠在门边双手抱怀，歪着脑袋冷眼看着肖岚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垂首一笑，转而又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 “……我不是他。”苏泽的声音放的轻，若非看他嘴动，都听不见声音。 肖岚看到他说的，方晴晴也听到他说的。肖岚微顿，眼里的愤怒失去了目标，一下泄了力气。她垂下了眼眸，刚才与方晴晴较劲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方晴晴回头，看了一眼苏泽，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苏泽并不在意。 肖岚转身回到座上，不再说话，也将方晴晴拉到身侧，捏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使着力气。 茉莉默默看着这一切，知道这里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不如给夫人准备点能舒心的东西。她退出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崔师爷，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崔师爷，虚行一礼，便出了厅门。 小乞丐抬眼扫了众人，知道如今也跑不掉，该说的都得说。 “大人……夫人……”他站到苏泽面前，“那胖孩子比我矮半个头吧，这么高。”小乞丐在自己鼻子前比划了一下，“穿的衣服也就是破布衣服，看不出什么……”微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很白，不像是一直讨饭的。” 小乞丐说完，不经意扫到站在后头的崔师爷，目光冷淡的看着自己，又好像想起什么，“那小孩脖子上有个疤，好像才烂的，还有点血……” 第100章 一语带过的“侠士” “夫人，刚才我擒着小乞丐的时候，并未看到有其他可疑的人。但是人被抓进来，外头可能会有人盯着。我再去看看。”余老是习武之人，年轻时候行走江湖，目光犀利，旁人未察觉的一些蛛丝马迹，不见得能逃过他的眼睛。 肖岚听李四说过余老本事，余老愿意上心，眼里全是感谢。 苏泽见余老出去，示意薛五也去看看，或真有发现。薛五见肖岚好似不像刚才那般激动，这才点了点头，跟着余老一道出去。 “个子差不多吗？”苏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想用温和的语气抚平肖岚的眉心。 肖岚拉着方晴晴的手没松，在那光滑的指甲上来回摩擦着，希望能抚平自己焦躁的情绪。若是太焦躁了，会漏掉细节，她深知只有冷静才能解决问题。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抿着嘴唇点点头，目光里的焦躁散了些，轻轻合上眼睛又睁开。 “差不多。”她的语气平静许多，抬眼看向小乞丐，“若是绑匪叫他自己回来送信，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你是在哪里拿到的信？” “城外的破房子里……就在城外没几里。”小乞丐在屋子里指了方向，肖岚并不知道是在哪里，只看向苏泽。 苏泽见她情绪好些，自己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更加不好受，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是老之前废旧的村子，好些乞丐在里头住着，白天进城乞讨，晚上在那里休息。是那里吗？城北门外头几里地的地方？”苏泽身为县令，来的时候在城里转了几个月，在城外也转了几个月，对周围还算熟悉。 小乞丐见他说得对，就点点头…… “没人跟着你吗？就不怕你拿着钱不送信？” 苏泽又问，乞丐可没什么信用可言，这人若是让孙继业自己将信给乞丐，一点威胁的意味都没有，乞丐不见得会真的办事。 “没……那小孩就给了我几文钱，还有这张纸。本来我还想来这里要点吃的，没想到就给抓进来了。纸条上写的啥我也不识字，识字我就不送了……”小乞丐也是街头混大的，自然猜到如今大概情况，就是这信上写的估计不是好事儿。 “苏大人……”肖岚知道自己刚才对着苏泽发了脾气，她却怎么也做不出之前那样做作的姿态。她如今只是强撑着罢了，实在不想再费力气演戏。她伸手将刚才小乞丐送来的纸条递给苏泽，她觉得这个苏泽是有本事的，或许能帮到自己。 苏泽接过字条，细细看了这几个字。这几个字，或许都是孙继业自己写的，笔迹稚嫩，每笔收尾都虚浮无力，恐怕是被人逼着写的。 “崔师爷，先将这小孩带出去，回头带他一道去城外看看。”苏泽将纸条收入袖中，他还有话要问，小乞丐不便在场。 崔师爷也干脆，上前拉着小乞丐就带他出了门，看向方晴晴，“你也出来吧。” 方晴晴白他一眼，肖岚却松了她的手，“你出门转转，看看肖家的几个人在做什么……把徐妈妈带着，徐妈妈对他们熟悉。” 方晴晴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却了然，点了点头，也就出了门去。 “你家夫人和苏大人组成一对不是挺好的，郎才女貌的。”崔师爷将小乞丐打发到一边，看着路过自己的方晴晴说了一嘴。 “不可能！”方晴晴瞥都没瞥他一眼，就匆匆走过。转头又快步回来，指着崔师爷的鼻子，“我告诉你，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就算你家苏大人有想法也不可能！最好劝劝你家大人，别到时候失恋了怪我家夫人。” 方晴晴不是傻子，刚才苏泽那番模样，谁看不出来他对肖岚有心思。但是只有她知道，肖岚是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摔两次，里子不一样的双胞胎也不行。 “难说……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崔师爷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方晴晴实在受不了他这欠扁的样子，捏紧了拳头，“放屁！” 说罢，转头就去找徐妈妈带自己一道去完成肖总的任务。 苏泽听肖岚如此安排，难免怀疑。但却在犹豫该不该问，毕竟这种家丑，人也不见得愿意与自己说。 “苏大人请坐。”肖岚随手一招，示意苏泽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想必刚才薛五已经问你……”苏泽知道薛五与肖岚定会知无不言，所以怀疑是之前来孙家的匪首的事儿，肖岚应该知道了。 “那个匪首……我认得，自从上次那事儿，我与他有些交集。”肖岚说得坦然。 苏泽虽然猜到肖岚不愿意说出匪首是有她的顾虑，却没想到她与匪首还有交集。想到那日肖岚被匪首擒在身侧，不由的多想。 “那匪首对夫人……”苏泽不愿再猜，却不得不问。 肖岚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没有，坦坦荡荡的交集。所以我知道不会是他，若是说只有孙少华死了我或许还会怀疑，但他应该不会对孩子出手。” “为何这般笃定？匪首杀人如麻，不会信守承诺，或许他对你曾许诺过什么。”苏泽对于肖岚这般信任那个匪首，有些不理解，更多的是不悦。 肖岚抬眸看向苏泽，她看出苏泽眼里的怀疑，不知是在怀疑她的笃定，还是在怀疑她说的话。 “我会亲自问他！”肖岚不愿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也不愿意再解释什么。他不希望苏泽将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人身上。若是说有怀疑的人，她或许更怀疑肖家的人。 “你与他交集这般深？想问便能问到？” 苏泽盯着肖岚，漆黑的眸子深望着他，眉头紧在一起，声音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几天没见了。”肖岚不过是如实答着话，她听出苏泽语气有变，却无暇管顾。她也确实是几天没见刘虎了，如今出了这事，问他恐怕比问官家人有用！ 可肖岚这样的回答，更是肯定了她与刘虎的交集没那般简单，苏泽猛地想到这几次对肖岚出手相助，却被肖岚一语带过的“侠士”。 苏泽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指责什么，若是深究，只能治肖岚一个包庇之罪。可他也知道，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恐怕日后真的与肖岚再无交集的就是自己了。 徇私舞弊这件事儿，苏泽从没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就这么赤裸裸的发生了，甚至他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能喊他来，想必对会有所帮助。” 苏泽这话说的肖岚讶异，她抬眼看向他，满脸怀疑。 “我只是想着，他在暗处，我在明处，若能合作定能更快的找回孩子。” 第101章 你不信我？ 大家好，我食言了。 收藏没有突破两百，但我还是买了键盘。 今天的工作中有一点小幸运，祝大家每天都能有点小幸运。 谢谢收藏的小朋友。 ----------------- 夜深，明月高悬上空，树影婆娑洒在地上，鱼池里的池水偶尔展现波纹，肖岚的发丝便在耳边轻轻来回晃着。 小亭里摆着点心，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苏泽陪着肖岚站在池边，看着她在水里的倒影出神。 他们都在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可惜至今一点要来的迹象都没有。 肖岚有些不耐，锁着眉头看向那院墙，又扫过旁边的屋顶。在肖岚与刘虎的相处当中，肖岚一直是被动的，她无法主动与这个人联系，虽然他每次都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可不知道为何今日不行。 “可能因为你在，他不想来。”肖岚垂眸看着鱼池，倒影中的二人看不清面容，随着风拂过水面，人影摇摇晃晃。她自然不想让苏泽在这里待着，可这苏泽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愿意走。毕竟如今还需要县衙用心寻人，她也不好硬赶人走。 她本以为下午苏泽跟那小乞丐去城外时刘虎会来，可是没有。傍晚苏泽又回来了，刘虎依旧没来。如今已经夜深，她身心俱疲，刘虎还是没来。 不知何时，自己对于这个总能随时出现的人有了不该有的期待，总觉得若是自己遇到事情，这个人定是能出现的。这就是习惯吧，人最可怕的就是习惯另一个人，不管出于什么心理。 “若是他真想来，下午我不在，他就该来了。” 苏泽的目光随着肖岚向那院墙望去，由于肖岚说的过于坦然，他自是相信她与那个匪首之间是清清白白，可这般的交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 他不知肖岚为何对这个人会有着这般信任，至少当初他与肖岚持箭相望时，肖岚是没有与那人友好相处的迹象。 他本猜测肖岚是被逼无奈，可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或许吧……”肖岚心不在焉。 肖家无异样，肖煊和肖宗文也就待在酒楼里，好似连门都没出。这方晴晴竟是问了人家的房门，亲自敲门去看的。说是自己找错了，连错了两次别人能信才怪。 不过，听闻在肖煊的屋子里看到个姑娘，那姑娘正在跟肖煊发脾气，肖煊被骂的灰头土脸，开门时脸色很不好看。但看到是方晴晴还是客气的打了招呼，毕竟二人在孙家见过的。 那姑娘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想必这就是肖煊不愿意留在南城的原因吧。 肖岚对这些事都仔细想了，她担心是肖宗文这外室子对孙继业的出现有顾虑，想打消面前的阻碍。没有那个儿子，肖岚或许就没有继承家业的机会了。 所以肖岚怀疑他们，可又担心自己盲目冲到肖成那，只怕会白添事端。 “你在等我。”刘虎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暗哑，难掩的疲累。 刘虎打量着同样在打量他的苏泽，他刚靠近，苏泽就发现自己，可见这个人很是敏锐。 他远远的看了他们很久，他看到肖岚望着院墙和房顶，似是在找自己。这种画面让他的心里酥酥痒痒，实在忍不得她身边的男人，这才出现了。 肖岚一听刘虎声音，暗淡的眸子亮了起来，连忙转身迎了过去。 “孙少华没了，孙继业不见了！有人要了赎金，却不说在哪里见，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你有没有认得人？能不能问问？” 刘虎能清晰的感受到肖岚期待自己的到来，她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亮的像今夜的月亮。可刘虎也知道，肖岚对自己的期待全都是希望自己能帮她找到孙继业，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若非有人，他定是要先将人放在怀里仔细闻闻那好闻的香气再回话。 可如今这苏泽正用一个男人的眼神审视着自己，他眼里的打量可不只是一个县令在打量一个翻墙头的人。 苏泽看着肖岚的模样，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一阵酸涩，却只能默默站在她身后，由着她将期待投在眼前的另一个男人身上。 毕竟苏泽今日下午无功而返，城外的破屋里毫无线索，旁边的山上看起来也无人逗留的痕迹。苏泽甚至也开始期待这个刘虎能说出些什么。 “这是何人？”刘虎问肖岚，问的简单显得亲密。 刘虎自然认得苏泽，可苏泽却不认得刘虎。他今日去城外也就是办孙继业这件事，在他的路上劫道杀人还抢了孩子，就是把脏往他身上栽。 他本以为刘宇会去找他，可却没等来人，他自己去问，刘宇只让他别管。既然刘宇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件事是刘宇做的！他早该想到，若非是刘宇，岂会有人能在他眼皮子下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虎猜测，这或许是刘宇和范志行为了肖宗文使的计策。毕竟他们觉得只要没了孙继业，肖岚现在继承家业恐怕是说不通了。刘虎并不明白肖宗文为何一定要这肖家的产业，他们自己在北渡的家业不小，丰衣足食不必求人，何必来这里费这个心思。 而自己的妹妹跟肖煊的那点事他如今也是知道了，肖煊也表了态是定要陪刘玥回北渡山上的，也不愿在这里掺和这个事儿。肖宗文自己儿子都不要的，他自己要回来最终不还是留不下来吗？ 可刘虎自然不会把这里面的乱七八糟的告诉面前两个人，何况他如今也没有找到孙继业到底在哪里。刘宇只说很快就会送回来，具体谁送，怎么送，就没人说了。 “你别管了，你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肖岚不想刘虎和苏泽扯过多的废话，她等了这大半日了，刘虎能不能管用她十分想知道！ “本官是这里的县令，在这里陪孙夫人等你，看你能否与县衙合作，将孙家小少爷平安找回来。”苏泽将自己留下的原因说了，他说的冠冕堂皇，并不坦荡，他不喜欢刘虎与肖岚说话的语气，好似二人已经是无话不谈。当然他也能看出来，肖岚面对这个劫匪时，比与自己在一起时放松些。 “孙继业没事，大人不必在此费神了。”刘虎想好好安慰肖岚，所以有些话不想当着苏泽面说。他想着肖岚定是担心了一天，这般昏暗的小亭里，他都能看到肖岚的脸色灰暗。 “你怎么知道？”肖岚抓住刘虎衣袖，既然他能如此肯定的说这话，说明他定是知道什么 苏泽未加思索，伸手就将肖岚扯了回来，肖岚不解的回望他，却见苏泽盯着刘虎，“你如此笃定，怕不是这事与你有关？” 不管肖岚如何说，苏泽对面前的人依旧是有防备。他现在也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当时在孙家与自己有一面之缘，被自己用箭射伤的那个匪首。当时他以肖岚为挡箭牌挡在面前，昏暗之中并不能确定样貌，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身量与轮廓还是十分相似的。 对于刘虎的肯定，肖岚本就有疑问，苏泽这么一问，她本能也去看刘虎，也想得到答案。 “你不信我？”刘虎为了孙继业这事儿奔波了半日，还被刘宇说教一番叫不要插手，本就心情不好。刚才肖岚期待自己的模样还没看够，转头又开始怀疑自己，他免不得不悦。 他自认这段时间对肖岚已经够好了，什么事儿不做就围着她转，可这苏泽不过一句疑问，她便也怀疑自己！ 第102章 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我不是不信你！”肖岚看出刘虎不悦，如今这时候若是刘虎一气之下不愿说了，可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肖岚连忙解释，苏泽的手还扯着她衣裳，她不耐的甩开，“继业可是我儿子，那么小的孩子如今这么夜深还在外头不知死活，你叫我怎么不着急！” 这刘虎好不容易出来送了线索，可却还在这浪费时间，她真是心烦的不行。 她伸手去拉刘虎的手，她的手凉了一天，如今手心里都是凉汗，抓在刘虎手上叫刘虎一个激灵。 苏泽被肖岚甩开，满心的失落，却又不知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心，手握成拳，紧了又紧。 “孙夫人，恐怕他是想与您私下说，那本官先告辞了，若有需要县衙的事儿，您托人知会一声便好。但这事儿事关重大，任何线索希望夫人莫要再隐瞒，明日我再来问话。” 话毕，苏泽端了一礼，便离开了亭子。 肖岚望着他身影愣了愣神，却未来得及细思，见人已经走远。 她重新看向刘虎，拉着的手未松，还用力握了一下，叫刘虎别再看苏泽走远的地方出神。 “现在能说了吧？你说他没事是你亲眼看了，还是听人说的？” 刘虎顺着她的力道，将人拉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自己则坐到了她一侧。 “你不怀疑我了？”刘虎将肖岚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没有放开的意思。他欠了身子凑近盯着肖岚的眼睛，嘴角勾了勾。 “那是我儿子！”肖岚实在没了耐心，她一静下来想的就是小乞丐说的那胖男孩脖子上的伤。孙继业从小到大什么伤都没受过，哪能吃得那个苦。多大的伤，有没有处理，会不会感染。按薛五说的时间，这已经是孙继业被掳走的第三个晚上了，若是感染发烧了该如何是好？ 刘虎拍了拍她手，“我昨天就知道这消息了，这两天在外头就在查这个事儿。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如今只剩二人，刘虎也不似刚才那般警惕。现在肖岚对自己的举动，可不似之前装模作样哄自己，都是情急之下对自己依赖的表现，手放在自己手上也不收回，他现在心情也好了许多。 “说重点！”肖岚抬手就捶了他一拳，下了死劲，可在刘虎来看，这就是撒娇而已。 肖岚抽回被那一身钢筋铁板震得发麻的手，“他受了伤，又在外头待了好几夜了，若是发热得不到救治，就很麻烦。小孩子发热很难说……受到惊吓也会……”她声音越说越低，垂首擦着手背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刘虎第一次见肖岚如此模样。当日他拿着大刀架在她面前，她都没流过眼泪，而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他还想趁机将其拥到怀里安慰安慰，却不想肖岚已经深吸一口气，拿出怀里的帕子将脸掩住，再抬眼已经冷静了些。 “快点！”肖岚低声催促。 刘虎终于不再胡说，将之前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也查不到具体情况，只是问到一个兄弟，知道了孩子被掳走了。也就是要钱的事儿，我已经打了招呼了，塞点钱就能送回来。”因为不想让肖岚担心，刘虎编了瞎话，但是刘宇也跟他打了包票，孩子定是会平安送过来，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怎么送？去哪送？今天一个小乞丐送了纸条来，写着要五千两黄金。我今天备了一些，但还是没凑够。”一天之内凑够这么多金子，实在是有点难度，但肖岚有备无患也没闲着，总算是凑够了一半。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定给你孩子送回来就是了！”刘虎只觉得心中十分心疼肖岚，这般不容易的女子还要受这些罪。这事儿他本是愿意等刘宇的安排，可如今见肖岚这个样子，觉得若是刘宇那边出了岔子，恐怕肖岚是要撑不住的。 毕竟对于刘宇这个亲大哥，他也不如刚离家时候的信任了。这些年来，他只会叫自己时不时做一些他明面上不能做的事儿，却很少解释是为什么。 刘宇在军中风生水起，他在绿林拦路劫车。他劫过很多官员的车，也劫过很多富商的车，事儿却总是能被刘宇压下来，甚至连案卷里都不会记载。 那路本就不是官道，只是去往京城会近不少，所以赶路的人会走，也有很多人是被引来的。孙家那件事儿是他们当时无事生非了，所以也因为这事儿刘宇数落了他许久。他倒是不在意，本就是劫匪，劫哪不是劫。怎偏偏他叫劫的就能劫，自己却做不了主。 “你能将人送回来？”肖岚听刘虎这般打包票，却又觉得不可信。若是真能送来，怎会连具体的事情都说不清楚？ 刘虎伸手将肖岚的手拉回来，将她手上未干的泪迹抹去，粗糙的手指在肖岚的手上仿佛是树皮划过。 “我可从没骗过你！” “什么时候送回来？”如今这是肖岚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所以已经不在意他在自己手上占得这些小便宜。 “尽快！我现在就去想路子！等我消息！”刘虎虽然不舍，可见肖岚如此期盼也不忍再等，毕竟他知道能从哪里开始查起。 刘宇办事一般都会让身边的那个侍卫去，那个侍卫虽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却是为人机灵，办事还算可靠。而且刘宇拿着他身家性命，也不怕他整幺蛾子。所以刘虎准备先从这个人下手，毕竟自己是刘宇的亲弟弟，想必那个侍卫不会那么防范吧。实在不行，他就直接去找刘宇，叫他把人交出来，大不了大闹一场就是了。 他凑近肖岚，肖岚也不避让，他见她不让，心中也是欣喜，却未有其他动作。毕竟他能感受到肖岚因为他的凑近浑身紧绷。 “我如此潇洒之人，倒被你给绊住了！”刘虎自嘲的笑了笑，眼光在肖岚脸上流连许久，“肖姑娘，在下这就给你找儿子去！” 肖岚眼见着刘虎走远，警惕的心也稍微松懈了些。她刚才也担心刘虎在这非常时刻趁人之危，她是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好在刘虎还算有点义气，没做那小人之事。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无用，在这世道，她不通吃黑白，实在是寸步难行。她想着若是明日一早，再去寻肖宗山问问，毕竟肖宗山在这一带应该是人脉甚广。想到这，她又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便匆匆去找人套车，连夜就要去寻肖宗山。 ----------------- 苏泽看着那人影翻过院墙，攀上房檐，隐入一个街角。他也默默跟了上去…… 第103章 不死就行 城里的小巷四通八达，苏泽凭着细微的声音，远远跟着前面的人。却在追进一个死胡同之后，一切都静了下来。苏泽微顿，心道不妙，再转身已来不及。 刘虎站在他身后，与他面面相对。 “大人对我女人的事儿真是上心啊，也不怕这黑灯瞎火的把自己给丢了。” 刘虎冷笑一声，看着苏泽的眼里是轻蔑。 苏泽虽有功夫在身，可对于刘虎来说还不够看。所以苏泽刚跟上他没几步，就已经被他发现。他也不知道该夸他胆子大，还该骂他蠢。 “污言秽语！”苏泽脸色沉了下来，眸底渗出一丝寒意。 苏泽并不知道这人在他走之后对肖岚说了什么，他走时叮嘱了余老和李四一定要盯着肖岚，切莫叫这匪首趁人之危。 他相信肖岚说得二人之间坦坦荡荡，可如今这人却将二人却说得不清不楚，他不愿相信，可又难掩心中猜忌。 “你若不是真心帮她就算了，但也别拦着我。”刘虎不想与他平白在这里耽搁，毕竟刚才肖岚是真的急。而他因为肖岚的焦急他也是真的急。他不想别人将孙继业送回去，他想跟肖岚邀这个功，若是她一感动，就依了自己呢。 想到这，刘虎一扫今日疲惫，只想着快点去找刘宇。 “我不拦着你，但身为县令，我也需要知道绑匪是谁，将其绳之以法！”苏泽看着刘虎，并不准备放他离开。 刘虎不由冷哼，似将苏泽话里的虚伪看的透。 “大人，你说的这么好听，也不过就是想在肖岚面前露露脸罢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拿孩子去讨好肖岚的。你若是跟着我，被那些杀人如麻的劫匪看到，一言不合孩子没了，我看你如何跟肖岚交待！” 刘虎说的直白，苏泽竟应对不暇。他想到肖岚有时候说话也会如此直白，这也是因为她能与刘虎能说得来的原因吗？ “你孤身一人就能把孩子找回来？”但不论如何，刘虎有一句说的是真的，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孩子弄没了，那肖岚定不会原谅自己。 “总之你跟着肯定不行！” “那你说个位置，我去接应。”苏泽不放弃，这人今日空手而归，若能将孩子带回来为何今晚不带来？ “你在孩子定是接不回来。我混的地方不是你能进的！”刘虎转身便走，他等不及去找刘宇，他想今晚就把孩子送回去。今日肖岚着急的主动拉了自己的手，若是孩子送回去，那岂不是要主动投入自己怀里。 想到这，他步子更急，完全不管顾后面苏泽跟还不跟。 不过直到他到了军营，也没发现苏泽的痕迹，想必是真的怕孩子没了，肖岚记恨。 刘虎心中焦躁难忍，只觉得自己还没跟肖岚走近两步，又多了个县令跟自己抢女人。毕竟比起自己，苏泽更是良配。如今孙少华死了，更是拦不住其他男人跃跃欲试。肖岚容貌出挑，性格虽然强了些，但是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这谁能不喜爱。 他必须尽快把肖岚拿下，自己想了许久的女人，可不能跟了别人。 夜已经很深了，刘宇已经睡下了，刘虎突然到来，惊的他拔刀坐起。 “你干什么！” 刘宇看清来人，低声怒喝，满脸因惊吓而生的怒气。 “不干嘛，找你要人。”刘虎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将壶里的冷水倒进喉咙。 “大人？”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刘虎已经听到拔刀的声音。 “来点酒。”刘虎说了一句，门外顿了顿，便应下了。 门口的侍卫是认得刘虎的，也认得他的声音，知道这是人家兄弟间的事儿。 刘宇起了身，双手撑着床边坐着，抬头看刘虎。 “大晚上的到我这里喝什么酒！” “把那孩子给我。”刘虎当没看到刘宇的不耐烦，也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想过了，去找办事儿的浪费时间，不如找刘宇直接要人。 “你又多管闲事？不是说了过两天孩子就送回去了吗？你偏要坏了事情才好？上次若不是你惹得那事儿，至于折了那么多兄弟？一两银子还没搞到！”刘宇说的是上次刘虎劫孙家的事儿。 “别岔话，把孩子给我，谁送不都一样，就不能给我送？” 门口侍卫轻轻敲门，刘宇白了刘虎一眼，叫人进来，放桌上两坛子酒。侍卫正准备退出去，却被刘虎一把抓住手腕，侍卫立马痛的跪地求饶。 “大哥，大哥……断了……” “孩子呢？” 侍卫一边求饶，一边看向刘宇，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但是刘虎也看出来了，就是刘宇把孩子带走了。 他手一松，侍卫连忙逃出门去，把门关上。 “你别给我惹事！”刘宇见刘虎竟不管不顾随意问人，若是这侍卫本是不知情，岂不是漏了风声？ 刘虎不吱声，拆开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我不惹事，我就是想要帮人把孩子送回去，讨个好罢了。”刘虎觉得既然刘宇要把人送回去，为何自己不能送？ “不行！”刘宇起了身，坐到刘虎身边。他懒得解释，也不能解释，说得多，这个被女人迷了心智的定是要坏事。 “为什么不行，你要是不给我就自己找去。找不到我就掀了军营，我看你能藏哪！”刘虎耍起无赖，酒又喝了一碗。 “你别被那个女人迷惑了，你想想，你一个杀了孙家人的劫匪，她能跟你？你动动脑子！”刘宇实在不喜刘虎的直愣，所以他只能去山里帮他拦路。 肖岚的事刘虎也不想跟刘宇细说，“你们不就是想把孩子留着吓唬肖岚放弃家业吗？你把孩子给我，我让她不要那什么家业玩意的。” “你凭什么？！”刘宇被刘虎气直了身子，大掌直拍桌子，恨不能一巴掌打醒这个昏头的东西。 刘虎不说话也不再看人，把头别在一边，就这么叫着劲。 刘宇见刘虎油盐不进，眼底闪过一抹冷厉之色，转而又缓和了下来，“好好好，给你送！走，带你去！” 刘虎一听大喜，连忙又倒一碗酒，仰头灌了下去，他今日一天没空吃饭，这几碗酒叫他竟有些头晕。不过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手掌在嘴上一抹擦掉残酒，催着刘宇出门。 “你等等，我套件衣裳。”刘宇作势去衣架上拿外衫，刘虎高兴，快他一步到他前头帮他拿。 “我替哥哥拿……” 刘虎身强体壮，倒地的时候如同什么桌椅摔在地上，响动很大。侍卫推门就冲了进来，却见刘宇盯着地上的刘虎。 “这……”侍卫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刘宇揉了揉手，看着刘虎满脸不耐，“妈的，练得一身这么硬，就是不练脑子！”他转头看了一眼侍卫，眼里的狠厉叫侍卫打个冷战。侍卫 只觉得这刘守备对自家人都这么狠，自己可千万不能惹怒了他。 “把他给我找地方锁起来，看紧了，他没那么好对付！” 侍卫惊恐的看着地上的刘虎，这不锁到地牢里，哪个地方能关的住？可刘守备的亲弟弟岂能锁到地牢？ 刘宇似乎看出侍卫的为难，“锁到地牢里，饿着点，不然地牢都锁不住！”顿了顿，“不死就行。” 第104章 你是不是想死！ 肖岚一夜无眠，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她闭上眼睛就是孙继业喊自己母亲的样子，她竟有些后悔。 后悔当初偏要照顾这孩子，若真就放在别院让他自生自灭，自己也不会有这般的牵绊。现在刚刚与孩子越走越近，感受到了孩子的单纯与可怜，以及对自己也渐渐萌芽的依恋，这种情感只要开始建立，就怎么也扯不掉了。 她眼睛熬了一夜已经通红，闭上的时候感到刺痛，她此刻竟奢望一瓶眼药水。 今早没人来扰她，都知道她睡得迟。刚才她听到门口昕儿轻唤了一声，就被海棠带走了。 她轻叹一口气，坐起了身子，觉得自己一晚上熬得油油腻腻的，浑身难受。 肖岚推开门，方晴晴在院子外头坐着，茉莉也正巧端着些吃食过来。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方晴晴连忙起身迎向她，因为她见肖岚开门时身子晃了一晃。 说不头晕是假的，这般煎熬的一夜怎么可能精神抖擞的出来。肖岚掸眼看了墙头，只想着为何刘虎去了这么久都没来。 她昨晚甚至特意留了窗，还交待余老早早休息，别操心别的事儿。 或许劫匪住的远吧，或许是劫匪与他不熟，又争执了起来。不过以刘虎那力大无穷，应该是没事的，定是能带着孙继业平安回来的。 “夫人，给您准备点水洗洗吧。” 茉莉将食盘送到屋子里，只觉屋子里有风灌进来，才发现窗户竟然没关。她将窗户关上，转身又去整理床铺，她许久没干这些事儿了，如今干起来倒是觉得熟悉。她本就是喜欢躲懒的，本以为当了管家的定是会比当丫鬟舒服，却发现管家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好在她不笨，学的也快。肖岚更是对她信任，很多事情她自己都能做主，所以除了费脑子，倒也不累。 肖岚回头看她在屋子里忙碌，一时竟觉得时光流转，那时候她还在受苦，每日要做的就是求活着。 而如今，她身边的人看似多了，可不知为何求的事儿越来越难了。 昨日她去肖家，肖宗山原来早就知道这事儿了。而他所做的，只是派人去盯着肖成那家子人，试图找到什么把柄，能一举将那一家子推翻了。可对于继业的死活他们却一句没问。 肖夫人的原话是，“死了正好，回头改嫁生个自己的，一举两得！” 肖岚胃里空空的，隐隐疼着，她看着茉莉端来的早膳却毫无胃口。 “泡个澡吧，身上难受。” 茉莉应下，就去准备热水，方晴晴陪着肖岚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粥。 “你也别担心了，你不是说你找了认得的侠士去找了？我看那个人很厉害的，几次不都是他救得你？随叫随到的……”方晴晴往肖岚碗里放上点小菜，语气故作轻松。 肖岚的勺子在碗里搅着，偶尔碰的叮当一声响，也不在意。 “他就是当日抢劫孙家的劫匪……”肖岚郁郁不欢，头也是懵懵的，所以她也不想再瞒……“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牵扯其中，但是也无所谓了，我觉得他还挺好的。”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方晴晴想到自己当日身上挨的那一刀，还心有余悸。却也不是不明白肖岚为什么会跟那个劫匪还有交集，但肖岚从来都有主意，做什么事也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对于如何跟劫匪攀上关系的，方晴晴更担心有没有什么危险。 “嗯……”肖岚竟然觉得方晴晴说的这话，还让她放心些。刘虎杀人不眨眼，是群劫匪的老大，定也是有本事的。那日在这么多捕快和衙役的围剿之下都全身而退，这次也…… “他对你还挺好？还能去找继业……不会就是他拿了继业来要挟我们吧。” 常人都会这么猜，方晴晴也会这么猜。 肖岚摇了摇头，“不是他，若是他有想法，不必做这些事，谁能拦得住他。咱们家这墙头他不知道翻过多少次了，若不是现在有余老能察觉，我给绑架了你们都找不到。所以不是他做的，这个人有点江湖义气。” “那就好，那你就放心等着，那么厉害的黑老大，定能把继业带回来。”方晴晴拍了拍肖岚的手，示意她吃点，“吃点，一会你还想泡澡，别低血糖了。” 肖岚点点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将那白粥塞入嘴里。 “我比你像他亲妈……”肖岚这句是玩笑，没别的意思，方晴晴也不在意。 “嗯呢，就你把孩子放心上，若不是你，我可不会管那个小胖子。但你别说，后来那个小胖子还怪可爱的，我还拿红糖水给他做可乐，他还当真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方晴晴想到这，脸上不自觉的显露笑意。 肖岚听她这么说，也笑了笑。 茉莉将水准备好，肖岚自己脱光了衣裳泡了进去。方晴晴细心的给她准备了一杯热“可乐”，便也应了肖岚说的让她独处。 其实茉莉和方晴晴都没走远，就在院子里坐着。二人说这以前孙继业有多讨厌，还有肖岚因为冰块的事儿打过他一巴掌之类的。茉莉还说了方晴晴之前不知道的孙继业的事儿。 孙继业来孙家的时候年纪还小，就被孙氏抢去养在身边，刚开始是不愿意的。夜夜哭，夜夜闹，本来于妈妈还愿意邀功看管，后来被烦得不行，全都交给了紫薇管。 紫薇趁着他还小，连骗带吓的竟然真给他制住了。所以日后紫薇在孙氏面前也露了脸，孙继业也十分依赖这个一直带着自己的丫鬟。他对紫薇言听计从，紫薇天天在他面前说方晴晴的不是，孙氏也天天说难听话，渐渐的孙继业就跟方晴晴不再亲近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方晴晴后来疯的更狠了。 方晴晴抬头看着天上，今日阳光不错，白云悠悠。她只觉得之前的方晴晴也终于是解脱了，不用为孩子担忧，却也有遗憾，没看到自己儿子已经变得好了。 肖岚在屋子里，温热的水汽熏得她睁不开眼。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等会再去县衙，去问问苏泽可有什么好办法，再去问问薛五可有什么线索。或许还可以直接去问问肖煊，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继承家业什么的她也可以不要。她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价，只要库房里的银子还有，她也定能养活这一家子。 一阵水花四起，肖岚猛然惊醒。她被水呛的咳嗽不止，好久才缓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将自己拉出水面的人…… “你是不是想死！” 刘虎刚打开窗户，就看到肖岚竟在浴盆里昏睡了过去，眼见着就滑到了水里。 他费劲力气跑回来可不是想看个死人的！ 事发突然，肖岚还没回过神，刘虎已经转身到屏风之外将门拴上。接着就听到方晴晴和茉莉在外头慌张拍门，似要喊着去叫人。 “别慌了！我没事！”肖岚喊了一嗓子门口才静了下来，就听方晴晴连忙去喊茉莉，叫她别去叫人。想必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肖岚看了一眼拴上门就没过来的刘虎，跨出了水盆，擦干了身子披上衣裳。 刘虎躺在她床上，鞋袜未脱只闭着眼睛。肖岚看到他身上竟是有斑斑血痕，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对不住，没带回来。”刘虎到现在头还是晕的，刘宇那一掌倒是没什么，那侍卫给他关到地牢里，怕他逃跑，竟给他水里下了迷药。好在侍卫怕伤了他，药不敢下多，才给他有机会逃了出来。 他没想到刘宇竟会阴他，所以他现在心情也不是很好。而且未在军营里找到孙继业，心情更加不好。 肖岚像是认了命，“嗯……” “夫人！”门突然又被拍的啪啪响，徐妈妈在外头焦急的喊着，声音里竟带着喜悦。 “少爷回来了！” 第105章 喜欢不喜欢？ “孙家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苏泽吹灭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油灯，因为熬了夜声音沙哑。他离开书案，推开房门，负手而立面对着院子。 “怎么会简单，听说肖家争财产，恐怕有关系吧。”崔师爷眯着眼并不睁开，他陪着苏泽熬着，手边落着厚厚的文书，一夜没歇，实在没有力气睁眼说话。 外头红光将亮，正是神清气爽的时候，苏泽却眉头紧皱，看着院子里的枝叶在晨风中晃晃荡荡。 昨夜他并未直接跟着那人，而是另择他路，也去了军营。 之前在查孙家之事时，就猜测此人与军中有关，昨日他是赌赌运气。 没想到竟然赌对了，那人果然熟门熟路的入了军营。 苏泽没再跟，而是回了县衙，查出历年来在县衙的军中文书。军中人的名册不归县衙管，但除了名的会在县衙登记造册，也就是为了这一点，苏泽昨日查了一夜。 刘虎，应该就是这个匪首的姓名了。 苏泽猜测并非无凭无据，此人眉宇间与刘宇有几分相似，还能随意进入军营。再想到之前刘宇对那逃脱劫匪的在意，这个军籍登记上白字黑纸清楚写着，这个因病还乡的刘虎是刘宇的兄弟。 这些文书已经好多年了，是苏泽翻了许久才从破箱子里翻出来的。恐怕连刘宇都不记得…… 他的祖籍写的是北渡，他之前也以例行公事为名，派人查过肖煊和肖宗文，他们也来自北渡。那个范志行虽不是北渡来的，但是种种迹象皆表明，他是在替肖宗文他们扰乱肖岚的生意。 先是想找贺家母诬告肖岚，接着又是借朱老爷之手生些事端。 那李虎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肖岚，或许肖岚信任，苏泽已经胡思乱想了一夜。 是为了肖宗文他们而接近肖岚要伤害她？可若是如此早就该下手。那就是如苏泽所见，刘虎是想叫肖岚委身于他。可以这劫匪的品性，若是用强恐怕肖岚已经就范，何必在这邀什么功。除非如刘虎所说，他是真心钟意肖岚。 苏泽现在还会想到肖岚当时对刘虎所做之事，这样的女子确实出其不意，会叫人念念不忘，忍不住想猜透她的心思。 “你为何似乎想要撮合我与孙夫人？”苏泽突然看向崔师爷。 崔师爷低着头，眼睛眯着，听他这么一问，身子紧了紧，却很快放松下来。 “觉得她过得不容易，跟你会好过点。” 崔师爷说的不以为意，苏泽却看到他的异样。 “我尚未娶妻，她已经是别人家夫人，你怎会如此觉得。” 苏泽并不是在意这些，而是觉得常人不会这般撮合。他刚开始对肖岚只是有些在意，他没见过这般看似柔弱又出奇坚强的女子。更何况刚开始肖岚对他的敌意，更是叫他好奇又在意。 他本不会对他人之妻有什么越矩的心思，可崔师爷却好像生怕他遗漏了什么，每每提醒自己对她的另眼相看。 提醒多了，他也就看得多了，看得多了就真的移不开眼了。昨日去的路上，又说了肖岚如今的无助，才让自己一时冲动的在众人面前做了失礼的事。 “我就是看你挺钟意她的，你不喜欢她？”崔师爷抬了眼看他，无精打采，眼里却是确定的很。 苏泽一口气闷在胸口，半天缓不过来。这个崔师爷怎么也如此说话，他不否认，却也不想将这些东西拿来于人前说。 崔师爷却不准备放过他，似是来了精神，踢开脚边的文书，凑近苏泽去盯他眼睛。 “喜不喜欢？” 苏泽别过眼不去看他，随意寻着院子里的一株矮草看着。 “她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不止一些……”崔师爷与苏泽并肩站着，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她啊，是个逞强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怕，什么时候都拿捏的住，实则背地里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苦也强撑着。”崔师爷随着苏泽的目光看着那草，心中却想着肖岚可不是什么坚强的小草。 “你很了解她？”苏泽转头去看人，心里有些怀疑。 “你难道看不出来？昨天孩子丢了她都什么样子了？那小娘的手都快给她搓烂了，她还强忍着跟你冷静说话。” “嗯……” 崔师爷说的，苏泽自然也看得到，所以他才更加担心肖岚如今的状况。他身为县令不能无凭无据的冲进军营里找人，以他的修养也不会像刘虎那样翻墙头进去安慰人。他总要寻了合适的理由，才能去见她。 如今孙少华刚死，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闯进一个丧夫女子的生活。且不论这女子答不答应，即便是答应，这闲言碎语也能叫人送命，何况自己家里还有即将到来的婚约。 他昨日站在肖岚身边，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奔向别的男人，当时他是暗自下了决心的。要以一个名正言顺的资格站到她的身边，可如今又打了退堂鼓。 “想多了，人就跟别人跑了。”崔师爷转身向院子外头走，他饿了，他要去吃完热腾腾的馄饨，再去好好睡一觉。 苏泽看着他的背影，眸子却沉了又沉。他总觉得崔师爷比自己了解肖岚更深，好似他们已经是旧相识了。 想到旧相识，苏泽竟开始比较自己与崔师爷是否相像。当然是否定的，且不说崔师爷瘦瘦小小，不及他肩头高，那狭窄的小眼睛也是与自己毫无半点相似。 苏泽唤来小厮叫人打水，再准备点吃食。他准备洗漱一番，细细与肖岚说说这些其中的关联，至于肖岚如何看待刘虎这事，就由她自己定夺了。 一碗清粥下肚，苏泽稍微有点精神，好在年轻气盛，熬了一夜也不算什么。想当年为了科考，哪日都是秉烛夜读。 “大人……”薛五从门外跨步进来，见桌子上有吃食，也不客气的端了一碗。苏泽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立立威了，崔师爷使唤不动，薛五对自己也不如之前那般敬重。 “我带兄弟们趁着夜在外山林子里转了转，在山上发现了一处院子。”薛五一口气喝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苏泽见薛五有线索，也不再介意他的无礼，他还没问，薛五接着说：“院子里好些个大石和木人桩，该是练武之人住的。但是看起来荒废一段时日了，我想起来之前孙家的劫匪各个力大无穷的，就估摸着是他们的。”薛五唏哩呼噜的又喝了一碗粥，拿起盘子里仅有的一个馒头，一口气塞了半个。 “但是周围不住山民，问不到人。之前那边有山匪，劫的多了，人就少了。” 苏泽见薛五一边吃一边说，也不耽搁，便由着他继续说，也不再问。这回换薛五抬头看他，“说完了。” “说完了？”苏泽哼了一声，觉得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的线索，毕竟现在那个刘虎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哦，在那里发现了几把刀，跟之前……” “大人……”崔师爷没精打采的走进了门，见桌上都被扫荡的差不多了，皱着眉头，尽显不悦。 他刚才想出门吃馄饨，就得到了不得不回来回报的消息，“孙继业被人送回来了，还是邻国的商人。” 第106章 还不拦着 ----------------- “哪去啊？跑这么急？” “哎哟，老爷突然要摆宴席，咱们做下人的不就是跑断腿吗？”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过，对着街边的摊贩又是要鸡，又是要肉。 肖宗山和肖夫人吃饭清淡，平日里院子里备的菜虽精贵，但分量却不多。如今突然说要宴请，叫家里的下人一时间炸了锅，都开始忙里忙外的准备了起来。 “肖老爷请谁啊？也不提前准备？” “亲外孙啊，跟他爹出门……” “哦，我听说孙家老爷没了，是真的？” “真的哦，孙老爷没了，孙家小少爷也被绑走了。被这个人给救了回来，今日就是谢这个恩人的，所以准备的急。不跟你说了，我忙不上。” “孙家老爷没了？那孙夫人守寡了？”那路人竟然追问上去。 小厮一边买着管家要的东西，一边回话。 “孙夫人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守寡就守寡呗，守着儿子就成。” “家业给孙夫人？肖家的那么大家产？”路人难以置信。 “对啊，肖家之前治家的老祖宗就是女子啊，所以肖家有这一说。何况孙夫人有亲儿子傍身，如今亲儿子的父亲家是全没了，这不就等于是肖家的继承人了吗？” “这算什么继承人，那儿子不也姓孙吗？” “只要愿意，改姓不就行了？肖家这么大产业，还舍不得给儿子改姓？”小厮不在意，何况他已经听说了，那日在宗祠里头，几个家长就是这么说的。 ----------------- “继业，你跟我去放风筝吧。” 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与这边人略有不同，她眼睛深邃，鼻梁小巧而高挺，双眼皮上的睫毛又浓又密，眨起眼来特别好看。 “嗯……昕儿妹妹也去吧。” 孙继业回头就去拉昕儿，可那小姑娘看了一眼昕儿，脸上有些嫌弃之色。 “她这么小，放不起来风筝，别让她去了，摔跤了麻烦。” “瑶瑶，妹妹有人看着，跟你们玩不碍事的，放心吧。” 林睿微笑的劝了女儿一句，林瑶看了她一眼，转脸走向昕儿，蹲下身子。 “妹妹，一会跟我们玩的时候不要跑快了，小心点好吗？” 昕儿对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十分喜欢，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跟海棠拉手，不会摔跤的。” “走吧！继业，走！” 林瑶喊了一声孙继业，孙继业就扯着风筝跟她跑了过去。两个大孩子跑得快，昕儿在后头扯着海棠的手催促着，“快……快！” 肖岚看着孩子们嬉笑，如今说不上的安心。孙继业跟在林瑶后头笑的开心，昕儿也在旁边凑热闹，风筝半天放不上去几个人也能笑作一团。 “……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今早，这个叫林睿的男人带着女儿将孙继业送了回来。孙继业跟林瑶拉着手，见到肖岚便扑进他怀里，哭了好半天。 脖子上果然有那小乞丐说的伤口，但是已经被处理的很好，干干净净的包扎着。肖岚连忙去检查他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伤口，这才放心了下来。 对于那天的事情，孙继业并不记得多少。只知道外头一阵嘈杂，再之后就有三个蒙着面的人冲进马车，一下就把他打晕了。 他醒来之后，好一通闹，却被劫匪抓住脖子就扔到一边去。脖子被抓烂了，身上也摔疼了，再也不敢挣扎。劫匪叫他写了字送到乞丐住的地方，接着又把他带走了。 当天夜里，他见劫匪熟睡，自己身上的绳子也没系紧，就偷偷跑了出来。小孩子在林子里怎么会认路，只能往下坡路跑。跑着跑着就看到了在路边扎营的商队，就跑去求救。 林睿就是那商队的老板，是从邻国的香泉镇来这边做药材生意的。便也就这么顺势救下了孙继业，劫匪也有追来，但商队中带了镖师，那劫匪不敌，落荒而逃。 “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当时也是看孩子可怜，疲累不堪，便让他休息了半日，不然昨夜就该送回来了。” 林睿的眼睛深邃如墨，剑眉如峰，脸颊棱角分明，是个叫人一眼便移不开的男子。 方晴晴在后面偷偷看着，只觉得这个男人不管放在哪里都能当个海报。一时间觉得身边见过的男子，这个人最最好看。 “夫人……”茉莉从远处走来，附耳与肖岚轻言两句，肖岚看她一眼，眉头皱了起来，瞬间就是一脸不悦。 林睿似乎听到什么“宴席”什么的，便起了身，高挑的身影瞬间将肖岚脸上的阳光遮去，一阵说不清的草药香气也顺势传了过来。 “小公子送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等等！”肖岚连忙起身去拦，“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是旁的事情，不打紧。您在这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 肖岚匆匆随着茉莉出去，还不忘转身对林睿招招手，叫其千万别走。林睿站在原地，见她风风火火走路带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回过头来再看面前茶水已满，才注意到旁边替他倒水的方晴晴，他客气的点点头回应了方晴晴对着他的痴笑。 方晴晴看到林睿才觉得，之前自己被苏泽的气质吸引，稀里糊涂当了小三，完全是因为自己见得少了。 ----------------- “夫人，您还是带着恩人去吧。肖老爷大摆宴席，邻里街坊都知道了，您若是不去，您叫老爷把面子往哪搁？” 来的是肖家的老管家，一直跟着肖宗山的，肖岚从记事起就喊他“哑叔”。肖岚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会说话的人，要叫哑叔，可也就这么叫着习惯了。 “我说了，我不去。”肖岚并不想为难前来递话的人，可是昨日肖宗山和肖夫人对于孙继业毫无关心之意，如今见人回来了又要来逢场作戏。 若是之前她为了那些养家糊口的钱就算了，而如今她没心情再陪他们演戏。 至少今天不愿意！ 今天她是真的高兴，不想让自己真正的喜悦要被那些虚伪的假象掩盖！ “夫人，您这样我回去可怎么交待啊！” 哑叔站在门口不依不饶，外面走过的人纷纷驻足，肖岚也不想再纠缠，转身就往里走，哑叔就这么跟着要进。 家丁见他是肖家人，不知拦着还是不拦，李四这时从里头走出来，对家丁喝道：“还不拦着！” 在李四心里，他的家主是肖岚，不管是肖家老爷还是肖家夫人都与肖岚无关，他只听肖岚的。 第107章 一只手打他三个 我发现了，什么月票和推荐票都好难得到。 感谢投票的小朋友，不管你多大，都是小朋友。 毕竟只有小朋友最开心！~ ----------------- 肖岚没走两步，就见林睿拉着林瑶低头说着什么，往门口走来。 徐妈妈和方晴晴跟在身后，倒是像是送人。 肖岚见人似乎要走，连忙上前，“怎么了，恩公要走？” 林睿听肖岚叫自己恩公，一时没忍住，嘴角笑意明显，叫跟在身侧的方晴晴失了神。 “夫人，就叫我林睿吧，这‘恩公’二字听着别扭。” 肖岚也掩唇轻笑，她也觉得这个叫法实在是有些“搞笑”，点了点头，抬眸都是笑意，“是了，那就叫您林老板吧。” “‘您’字也不必了，就你我相称吧。”林睿短短几句，叫二人距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拉近了不少。 “这是要走？”肖岚也认可他的说法，身为现代人，其实没有那么多古人的拘礼，越是熟络，越显得亲近。 林睿摇头，低头看了眼林瑶，“这丫头也没休息好，没玩一会就犯困，我想着带她先去客栈休息休息，回头晚上再来，你看可合适？” 林睿这话还没问完，门口的哑叔就喊了一嗓子，“恩公！肖家老爷夫人感谢您把继业少爷送回来，晚上邀您赴宴！” 林睿被哑叔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看了一眼便又投以肖岚询问的眼神。 “这是……” 他自然听得懂话中意思，可毕竟肖岚是孙继业的生母，定是要看她意思。 肖岚尴尬笑笑，回头瞪了一眼，李四连忙站在哑叔身前将人挡住。 “不好意思，今晚来这便好……” “我是外人，不便多说，就是觉得老人家若是担心，还是回去看看的好。我没有什么不便的……随了老人的愿高兴高兴也行。”林睿的眼里竟显现了些许同情的望着外头被挡住的哑叔。 “是继业的祖父祖母？我祖父祖母都没这么疼我……”林瑶抬眼看着林睿，眼里有些委屈的意思。 肖岚似乎看出些什么，“是外祖父外祖母……” “我都没有外祖父外祖母。”林瑶噘着嘴，嘟囔了一句。 如此来，肖岚似乎这般当着人面拒绝“家中老人”的好意，似乎是不近人情，她也不能说这所谓的外祖父外祖母并非真心实意。 作为好面子的现代人，竟然在一瞬间为难了。 “父亲，我困了……晚上再来找继业玩吧。”林瑶适时的说了一句，林睿点头，看向肖岚。 “那我们先回去，就住在‘觅味轩’。” 林睿此话寓意明显，就是告诉肖岚若是晚上赴宴的地方有变动，去觅味轩找自己就行。 肖岚颔首，也未拦人去路，只说下午派人下帖。 “肖总，这人帅的惊为天人！”方晴晴见人走远，一把挎住肖岚胳膊，将头狠狠埋在肖岚手臂，一副花痴模样。 肖岚被她模样逗得不行，“帅帅帅的很，还是个帅爸爸！” “哎呀……” 徐妈妈则在一旁“小娘不可……” “啊……” 方晴晴不想听徐妈妈唠叨，甩开肖岚胳膊向前跑去，冲到孙继业面前就将他搂到怀里。 “叫你再跑！” 孙继业被方晴晴吓唬的一愣神，转而被挠了痒痒，在她怀里笑作一团。昕儿在旁边啪啪拍手，“哥哥不给跑！” 肖岚知道方晴晴高兴，犯花痴是一回事，孙继业能回来，她也是高兴的不行。这方晴晴说是对孙继业不上心，可也是有感情的人，所以孙继业能平安归来，她是由衷的高兴。 刘虎还在屋子里，肖岚自然不能忘记。她得赶紧回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好叫他也别再自责。那男人刚才竟不想让自己出门，还说什么“是不是孩子回来就不理他了……” 这话说的，叫肖岚无话说。孩子回来她自然顾不上他，可也是感谢他为自己的事奔波了这么久。 刘虎这人虽说是匪，身上却是有些值得敬重的地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比大部分光动嘴皮子的男人好上太多。 其实早就从刘虎出手相助几次之后，她就觉得他并非真正的“匪”！ 肖岚将方晴晴喊回来，叫她带着孙继业去好好休息一番。他担心继业如今只是兴奋，恐怕外头的经历早就叫他精力耗尽，到时候万一病了可不好。 方晴晴应下，徐妈妈怕她马虎照顾不周，毕竟现在小白和小青还在布庄照料生意，便也跟着后头去哄继业休息。 肖岚回了自己屋子，刘虎那一身血迹自己都顾不上问一句，也实属不厚道。 她推门进去，刘虎还像刚才一样躺在床上，她进门也没什么反应。肖岚刚才听刘虎说是被人下药，费劲才跑出来，有些担心他是否是晕了过去。 “刘虎？” 肖岚轻唤一声无人应答，便悄悄凑过去细看，却不想被人一把拉进怀里，她惊呼一声，本能反应就给了刘虎狠狠一巴掌。 刘虎被打了一巴掌，坐起来时竟还是笑的。他长得不好看，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条缝，却因为是打心眼里笑的，比平时少了杀气，多了些喜气。 “胆子那么小，手劲也这么小，若真是坏人你也逃不掉！” 肖岚白他一眼，“你不是坏人？”她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坐到凳子上。 “谁送来的孩子？”刘虎十分好奇这个人是谁，不管是谁，都肯定是刘宇安排的！ 肖岚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邻国的商人，是个贩药材的。是孙继业自己跑出来碰到这个商队的。我儿子有点本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骄傲，觉得孙继业能够临危不乱的逃脱，自己给自己找了活路，十分了不起。当然她也后怕，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刘虎听她这话，也顺着她话，“我儿子真有本事！”可他心中却想，刘宇何时与邻国商贩有了交集。难道真是如肖岚所说是孙继业自己跑出来的？ 他当然不信，刘宇拴不住自己有可能，可拴不住一个孩子，那他也是白当一个守备了！ ……可疑的是这个商贩。 肖岚知道他不过就是嘴上占点便宜，也不在意，“不管如何，也必须要谢你。你为我这事也是奔波了，你以后若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肖岚能做到的，我定不会推诿。” “想要你……”刘虎虽然满脑子混乱一团，也忘不了自己的初衷。 肖岚白他一眼，“说点别的。” “我配不上你？”刘虎凑到肖岚身前，蹲下昂头看他。 刘虎这辈子都没这姿态看过任何一个人，可如今他就这般蹲在肖岚面前。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肖岚扶他起来，他却不愿意，肖岚拿他没办法，索性随他。 “就喜欢那县令那样的？”刘虎嘴上说着狠话，可眼神里却似乎是真心询问，见肖岚没表态，又加了一句，“我一只手打他三个！” 第108章 不是有意骗你 现在，刘虎能一手打三个的苏泽正坐在他对面，他的眼神充满了要动手的冲动。 他刚才都把肖岚逗笑了，她笑的时候竟伸手拍他肩头。在刘虎看来，这两日二人十分亲密，可惜，每每要亲近的时候，那个苏泽就会出现。 苏泽看着刘虎，又看了看肖岚。 “你确定要当着他面再说一遍？” 肖岚的眼神冰冷着，看着刘虎的眼神不似刚才。 “嗯……” 刘虎知道肖岚刚才去接的苏泽，这一路到屋子里，人就像变了个似的。 “刘虎，北渡人士，是刘守备刘宇的亲弟弟，接近肖岚应该是因为肖家家业之事。孙少华的死，和孙继业被绑架，应该都是你们策划的吧。” 苏泽的话如同一把刀子，把刘虎在肖岚面前藏着的一个包裹瞬间划破，真相像一把珠子散落一地，跳跃蹦跶扑到肖岚面前。 肖岚也似乎又被这些带刀的珠子划了一道口子。 可是她面上并无波澜，眼中也毫无波动，就这么如一潭死水看着刘虎。好似苏泽在说一个故事，其中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联，并且毫无兴趣。 刘虎看着肖岚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完了。他知道他跟肖岚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被苏泽几句话全都毁了。 “我不是有意骗你……” 肖岚哼笑，似是自嘲，“那就是他说的是真的……”她顿了顿，却是眼眶红红。 她自认为自己对刘虎不过是虚情假意，互相利用罢了。 可没想现在知道了刘虎真实的目的，竟然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肖岚红着的眼眶，让刘虎有一种本来势在必得的东西瞬间付之东流的强大失落感，这种失落感叫他心中的怒火窜出老高，恨不能将眼前的苏泽生吞活剥。 “你什么意思！”他将桌子硬生生的拍出一条裂缝，身后的凳子应声倒地。 “我只是告诉孙夫人真相。”苏泽对于刘虎展现的气势毫无惧意，他盯着刘虎的眼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含义。 他并不知道范志行和刘宇的关系，也不确定刘守备和肖宗文的关系，他是诈他的。 可如今刘虎的表现，让他可以确定——这些人肯定是有联系的，而联系的最终目的都是因为肖家的这个丰厚的家业。 “孙夫人……”刘虎摇了摇头，他盯着苏泽满眼嘲讽，嘴角哼了一声“呵……装的挺好。你如今不过是想用这种手段把我赶走，好趁势而入！” 苏泽也毫不示弱，眉宇间都是厌恶。若真是如刘虎所说，他对肖岚的情感坦坦荡荡，真心实意护着她，那他也对刘虎表示尊重。可如今刘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兄弟，和肖家的外室子谋得肖家产业罢了。 若是肖岚信了刘虎，真的相信他是真心对自己，将自己完全交付与他，那么肖家的产业就到了刘家手里。若是他只是取得了肖岚的信任，却暗中帮助肖宗文，那么肖岚最终的结果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她，你心中自然清楚。” “我的目的就是我要肖岚！我不管在刘宇还是在范志行面前都是这么说的，他们的事我从未参与！”刘虎说到这，怕肖岚不信，转头去看她。 可看到的却是肖岚眼底的冷漠和不信任，他微微挑眉，好容易稳定心神，勉强道：“我对你如何你不知？” 肖岚如今心乱如麻，她对刘虎或许没有男女之情，但不得不说却是在这月余时间建立了信任，有了牵绊。可如今这般剥开展露她面前，她一时无法接受。若是刘虎早知一切内幕，眼见着自己为了孙继业心急如焚，还要那般做作演戏，用虚弱又愧疚的声音跟她说“对不起”？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她不能接受身边信誓旦旦费尽心机夺取自己信任的人，竟然是为了别人一道骗自己。 她本觉得刘虎对自己的想法简单，就是一个拘于最后原则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示好。 她自认为她将刘虎拿捏在手里，原来是刘虎将自己拿捏在手里。她不知道是恨刘虎藏得深，还是自己真的蠢，真的妄图以为自己可以让一个“匪”成为一个“侠”？ “我知你对我如何，所以如今我更加的不信任你。我觉得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费尽心机，而不是为了我费尽心机……”肖岚垂眸笑了笑，满眼的落寞藏在了低下的视线里，她诧异自己对刘虎背叛的难以接受，这种难受之中夹杂了复杂的其他情绪。 刘虎这下更加慌乱，刚才肖岚所说的意思，他似乎听出了什么，“我……”可他却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 “请你转告肖宗文，我无意争夺肖家财产，我在这个地方就只是为了活着，带着我的一双儿女好好活着而已。可如今……他做的太过分，我也不是那般的一味忍让之人。”再抬眼，她的眼神变得狠厉，像刀子一样刺向刘虎。 “家产……一个外室子，就别想了。”肖岚起了身，对着刘虎做了送客的手势，本是本能的对着半开的窗户，微顿之下又换手对着门，“请您走正门吧。” 刘虎站直了身子看着肖岚，垂下的手十分无力，他缓缓向门口走去。 “我只问你一句……” 肖岚一句话，刘虎连忙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林睿，是你们派来的吗？” 刘虎的眼眸暗淡下来，并未犹豫，淡淡答道：“不知……” ----------------- 林睿看着手里的帖子，上面的地址写的是“肖府”，林瑶在旁边正在扯下糖人的脑袋塞进嘴里，她忽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帖子，却没有伸手打开。 “哪儿？” “肖家，晚上老实一些。”林睿将帖子随手甩到桌子上，歪到一旁的榻上。林瑶瞥了一眼，几步上前为其倒了一杯茶。 接着一个闪身，便重新坐到了之前的凳子上，继续将糖人往嘴里塞。 “这家人都精明……” “知道了，小王爷……”糖人被林瑶用力嚼着，嘎吱嘎吱作响，碎成糖渣，吞下肚子。 第109章 回忆篇 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前 “母亲，以后若是有空，你还陪我来河边钓鱼好不好？”肖文提着鱼篓，看着里头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想着以母亲的手艺，今晚的鱼汤一定鲜美。 芳飞燕看了眼儿子，个子这两年没怎么长，但也到了自己的额头。 “好，多喝点鱼汤能长得再高些，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肖文点点头，开心的将鱼篓甩到肩上背着，却不小心碰到后背的淤青。 “嘶……”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芳飞燕伸手接过鱼篓背上，满眼心疼又心酸。 “还疼呢……” “没事。”肖文摇摇头，那是王妈妈来打的，一棍子打上去没破皮，但是淤青了，到现在还没好。 这王妈妈是他父亲肖成的夫人，肖李氏的贴身妈妈。时不时就来找找不愉快，再将芳飞燕和肖文的窘迫样子说与肖李氏听，哄她开心。 “咳……咳咳……” “母亲……” 芳飞燕顺着肖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林子深处好似有动静。 肖文连忙跑过去看，芳飞燕都没来得及去拉，只得跟着过去。 一个半大的孩子满脸血迹的瘫在林子里，身上盖着草席。看起来是以为死了，被人扔到了这里。 芳飞燕起了善心，肖文也放不下，二人连拖带拉将那孩子带回了自己院子。 他们母子二人自身难保，所以只能将那受伤的孩子藏在柴房里，日夜照料，竟然被救活了。 “你被谁打的？” 肖文今日来给孩子送药，见他醒来靠坐在柴火边，将药递过去，便好奇的问。 “肖家……” “肖家？”肖文一愣，又问，“肖家几房啊？” “三房的少爷，肖宗山……” “你得罪他们了？” “没……” “那为何……” “……”范志行沉默，他抬眼看了肖文，“能让我藏在这里吗？出去我就死了。” 他本是肖宗山买回来的书童，可却从站在桌案旁的人，成为了睡在床边的人。东窗事发，肖宗山的夫人肖吴氏无处撒气，便将他打死扔到了林子里。好在他没死……可这事，他说不出口。 “……行，那肖家来人的时候你就躲起来。” “肖家来人？” “我是肖家二爷的儿子，我叫肖文！” “那个外室子？” ----------------- 三年后 “母亲，我们真的要走吗？父亲真的不管我们了吗？”肖文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可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父亲，那个住在偌大的宅子里，许诺要将自己接回去的肖家二爷肖成。 芳飞燕看着儿子还带有期望的眼睛，用帕子将他额上的血迹擦去，寸长的口子已经不再流血了，好在伤口不深。她翻箱倒柜的拿出药盒来，里头的一罐药膏已经见底…… “文儿，我们若还不走，夫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如今你父亲许久才来看你一次，他也并不在意你了。”芳飞燕将凉凉的药膏擦在肖文的伤口上，她也知道这些话伤孩子心，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已经年老色衰，不再有当初惊世容颜。何况这肖李氏仗着老夫人给她撑腰，全然不顾肖成的意思。时不时就派人过来欺辱他们母子。轻则打骂两句，抢走老爷送来的银子，重则随意寻个由头，就将肖文扔到院子里看着跪个一天一夜。 肖文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肖文想着自己早上出门买菜，就平白被人打了一顿，他的手攥成拳头，狠狠捏着。 “母亲，你忘了？小时候父亲经常夸我好看，还夸我聪明，我读书也好，也得他喜欢，要不了多久，他定会把我们接回去！”肖文不想再擦药膏，别过脸去，芳飞燕又将他脸转过来继续擦。 “那是你小，他哄你的。我们去北渡吧，那是你外祖父母生活的地方，虽然他们早就不在了，可还有些亲戚朋友，母亲寻些活计也定能供你继续读书。”芳飞燕想劝儿子别再幻想那个所谓的父亲，还会对他们有怜悯之心。这肖家的老夫人已经放出话来，外室子是别想进家门的。这也是为何肖李氏会对肖成唯一的儿子毫无顾忌。 “不管如何，那个老太婆到现在也没生出儿子来，父亲就我一个儿子，他不会不要我！等我回了肖家做了主子，定要把如今欺负我们的人都给宰了！” 肖文的眼睛狠厉的盯着地上，仿佛那地上正趴着一个个欺负过他们的人，向他求饶。 芳飞燕擦药的手一顿，惊恐的看着肖文，她来不及捂住他的嘴，“这话不能说！” 肖文不服，还要挣脱，扭头却见身后走来一人，这回他也怔在原地。他知道，他完了…… “就你还想做主子？一个贱奴生的东西还敢痴心妄想，等我一会回去将你所说的话禀告夫人，看你活不活得过明天！” 王妈妈正叉着腰，扭着肥臀从院子外头快步走来。 “王妈妈，行行好，孩子不是有意的，您行行好！”芳飞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肖文护在身后。 肖文此时已经没有刚才的气焰，他从小到大被这些人欺辱，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他还想逞强，可却已经浑身颤抖，他不知道这一次他会再被打成什么样，还是要在院里的石子上又跪上多久。 王妈妈看着芳飞燕跪地求饶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愉快。心中却还感叹，这女人即便过成如今这般模样，那双眼睛却依旧如一汪湖水，怪不得当年能引得全城男子一掷千金，就为与她共度春宵。 而现在，这个当年被捧上天的女人，就如一个贱奴一般，自己都能掌握她的生死。 王妈妈心情大好，双手抱怀冷哼一声，看着肖文那如他母亲一般好看的眼睛。 “啧啧啧，这孩子长得也好！文儿，你若是求求我大发慈悲，我也可以给你找个好人家，到时候也能跟你母亲一样找个老爷疼疼。” 芳飞燕连忙转身将肖文抱在怀里，警惕而又惊恐的看着王妈妈，“他是老爷的亲儿子！” “亲儿子又怎么样，你这儿子还不如通房生的，还能养在家里当佣人使唤，不如卖了换点钱！”王妈妈是从肖李氏那探到口风的。 之前肖文还小，肖成对母子二人很是上心，时不时还叮嘱肖李氏不要太过分。如今肖文大了，上次肖成还因这外室子的事情被老夫人说了一通，芳飞燕也已经人老色衰，肖成早就不如之前在意这院子。 肖李氏便与王妈妈说过，不如找个人贩子把孩子卖了算了，图留着烦心。就告诉老爷被人拐走了，出了城可就找不到了。所以王妈妈才说了如今这话，她甚至觉得可以在肖文身上赚一笔。 王妈妈今日不过是图个嘴快活，她还没得到夫人的正式通知，可不会先斩后奏的。 “听说老爷前两天给你们送银子来了？叫这崽子继续读书？”王妈妈的眼睛在几个柜子和妆台上打转。 芳飞燕一听，不是要抢走肖文。跌跌撞撞就冲到装衣服的箱子那，从底下翻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好些几个银锭。 她刚准备将银子给王妈妈，就瞪大眼睛望着门外，仿佛看到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她猛地摇头，“不要……” 而肖文已经木讷得站住，挪都挪不动步子。 王妈妈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已经满脸鲜血向地上瘫去。 范志行怕人没死透，举着石块一次又一次的向王妈妈的脑袋上砸。那脑袋如同被碾碎的西瓜一般，已经看不出形状。王妈妈的身子刚开始还抽搐几下，接着就没了动静。 范志行杀红了眼，他脸上溅满了血迹和不知名的黏液，直到肖文和芳飞燕将他拖开，他才住了手。 他的脸上挂满眼泪、鼻涕，和血迹混做一团。 “不能把你卖了！卖给老爷们就完了……”范志行看着肖文，终于开了口，“……卖了就完了啊！” 范志行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肖文，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那眼泪像是一盆热水将他浇醒，他看着王妈妈仿若一滩烂泥，才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 “芳姨，你们快走……你带着肖文走！我反正死了就死了，你们快走！”他顾不上满手鲜血，将芳飞燕和肖文往门外推， 肖文这时也缓过劲来，不再去看那个尸体，一把将范志行扯了起来。 “母亲，我们走，我们一起走！” 第110章 人靠衣服马靠鞍 方晴晴站在院子朝屋子里望去，如今房门敞开，苏泽和肖岚各坐一边，却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 远远看着，她就能看出肖岚如今脸色难看，她想进去肖岚却依旧将她打发了出来。她知道，肖岚是觉得事情太过复杂，又怕自己知道太多有危险。方晴晴觉得，肖岚有时候把她当孩子看待，有时候她也想证明证明自己的本事。 “苏大人，您的意思是，据您推测，刘虎、刘宇与觅味轩的酒楼老板，都是帮着肖宗文和肖煊来要肖家财产的。所以孙继业被绑架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肖岚将自己理解的意思，又重新梳理了一下。 苏泽点点头，他突然想到崔师爷今早与他说的话。肖岚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坚强。 刚才在刘虎面前肖岚的崩溃情绪他是看到的，她似乎是真的信任刘虎，并对他的欺瞒和背叛感到心伤。 所以刘虎走之后，肖岚沉默了许久，才重新与自己说话。 她说的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接近我有没有目的？” 她的眼神不像是询问，而好像是已经知道答案，在等着苏泽自己承认自己的心思。 苏泽本不愿说什么，可突然脑海里是刘虎昨夜对自己说的话，又闪过崔师爷今早对自己的逼问，其实答案在心里已经回答数次。 所以苏泽对肖岚说的是，“我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对你另眼相看。也因为如此，对你的事情会比较上心，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被别人伤害。”他觉得这是二人所能接受的，如今最接近真实的说辞。 当时肖岚看了他许久，好像觉得这个与她的答案不一样，但是认可了他的回答。 “那杀了孙继业不是更直接，我就没儿子了，也没有资格再继承肖家。”肖岚觉得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 “或许这个商人也是他们安排来的，利用送回孙继业来与你建立交集。”苏泽也听闻了商人送回的事情，肖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尤其运输和工坊，在所有商户之中是屈指可数的。 “因为肖宗山还在，我也只是个继承的名头。即便孙继业死了，肖煊这个外室子的儿子也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所以，孙继业只是个接近我的由头是吗？然后呢……又能做什么呢？”肖岚不明白，她用手撑着额头，她一夜没睡，今天又知道了刘虎的事，现在又在考虑这个事情。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事情实在是太复杂，她想不明白他们的真正目的。 苏泽却似想到了什么，又不想说出来，犹豫了许久，“听你们下人说，今日来的商人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或许他们有将你……” 肖岚抬头看他，“美男计？让我把这么多家产送给他？我是富婆，我又不是傻子！为男人花钱也是有度的……”肖岚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如今头疼的很，“那还不如让肖煊亲自来使美男计，肖煊长得也不赖，肖宗文也不赖。” “你们是血亲……”苏泽觉得肖岚或许熬不住了，才会说这些胡话。以肖岚的意思，倒是觉得肖煊和肖宗文也是好看的？他见过二人，也确实不可否认，可他也是被从小夸到大的，对自己的模样也是自知。他认为自己是输在了与那个“旧相识”相似这件事情上，才会叫肖岚先入为主，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也不重要了，如今的肖岚恐怕对男女之事避之不及，他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 苏泽想叫她回去先休息休息，正巧看到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方晴晴，便对她招了招手。 方晴晴连忙跑进来，白了苏泽一眼，“什么话偏要今天说，你看给我夫人累的！” 苏泽如今是认命了，想让方晴晴的态度恭敬一些，恐怕有点难。 “你扶夫人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告辞不打扰，择日再来详谈。” ----------------- 院子里因月余无人已经显得破败，周遭尽是山林秋景，如今看来荒凉的很。 刘虎只远远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有人来过。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知道孙继业丢了之后，县衙那些衙役捕快也是到处找人的，所以这个地方被发现，他也并不奇怪。 毕竟孙少华当天走的就是这条路，胆敢选这条路，要么是他胆子大，要么是有人设计好的。 刘虎走进被人搜的乱七八糟的屋子，伸手将倒在桌子上的油灯扶起来。他掀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箱子，箱子的锁已经被撬开了。 里面什么值钱的都没，只有一块破布头，那是他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他将那布料塞进怀里，正准备离开，转头却瞥见扔在床上，之前在无名铺子里做的衣裳。 肖岚说这是她亲自选的颜色，三件粗布衣裳里夹着这件黑色的劲装。他穿短褂习惯了，宽松又方便，肖岚说他好好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士，为何穿的像个庄稼汉。他知道她在哄他罢了，想要他能保护她，帮她解决一些不能放明面上说的麻烦。 他坐在布满灰尘的凳子上，将衣裳拿在手上，翻开上面的腰带，反面绣着金色的山峦。肖岚说这叫工作服，说明他跟着她干活，叫他不要对老板有非分之想。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围着肖岚。 她在铺子，他就在她铺子对面租了阁楼，喝着酒看着她。 她去酒楼，他就去对面的茶楼，喝着茶看着她；她去逛街，他就喊来刘玥也去逛街，他不好意思一个人进那些饰品铺子，为此他被刘玥敲去不少银子；她回家，他就去爬墙头，运气好还能跟她喝两杯。 肖岚有一种洒脱，是女子不常有的洒脱。她可以跟他把酒言欢，对他的绿林生活不觉得害怕，还觉得新奇。只要不说的太血腥，她竟十分愿意听，听到兴起之处，还会问他能否表演个轻功看看。 他甚至觉得，如果肖岚真的不能从了自己，那自己与他做个知己也是一件甚好的事情。 他自认为只要不参与刘宇、范叔他们的事情，那么他在肖岚那边的立场就是明确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试图派人伤害肖岚的朱老爷，即便那日之后他又被刘宇训了好久。 刘虎又看着衣裳许久，终于将怀里的破布拿了出来，脱掉了身上的短褂。他那如铁般坚硬的身上全是一道道隆起的疤痕，狰狞可怕。这是他从军时留下的痕迹，也有当匪时留下的。他将那件黑色劲装换上，掩盖了之前的所有印记。 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束上了腰带，护腕是皮质的，也烫上了山峦的标记。一切收拾整齐，将那块布头塞进怀里。 人靠衣服马靠鞍，踏出门来的刘虎，如今看起来竟然真像一个闯汤江湖的“侠士”。 第111章 必须一直罩着我 肖岚靠在酒吧的沙发里，耳朵里是震耳欲聋的听不懂的乐曲。她一口气灌下面前的啤酒，冰凉舒爽。 舞池里的小姐妹怕她无聊，过来就喊着叫她一起跳。小姐妹摇的她整个人都坐不住，“肖总跳会吧！肖总……” 肖岚想说“你别叫我肖总恶心我……”，可却魔怔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嘴。 “肖总……肖总！肖岚！” 肖岚环顾着四周，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她重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缓坐起身子，好久没梦到过以前的生活了。 “快起来吧，喊你半天了，你不是说要去肖家吗？快来不及了。”方晴晴着急催促着，递来了一块热毛巾扔了过来。 如今这古时候的胭脂水粉方晴晴已经是手到擒来。今天这妆容清新雅致，只凸显了肖岚的端庄，暗暗藏了些她眉宇间的锋芒，整个人尽显温柔。 方晴晴将一柄金丝缠玉的簪子给肖岚戴上，看了之后又觉得不妥，又换了个珍珠的簪花。 肖岚看着她换的认真，“你这手艺该在这里开个美容院。” “这里的夫人们家里都有会化妆的丫鬟，哪里需要美容院。”方晴晴最终还是给她将簪子簪上，又选出一副耳环递过去。 肖岚接过细细戴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如今这个面孔跟之前的自己越来越不像了。 “那你想做点什么？” “跟着你不是挺好的，有吃有喝的也省事儿。”方晴晴真心这么想。 “跟着我和做自己的事情又不矛盾。你也不是我的丫鬟，天天围着我转对你来说屈才了。我想着以后给你开个店什么的，你也做个真正的掌柜。”肖岚是为方晴晴打算过的，就是不知道方晴晴是否愿意了。 “知道了，那我想想呗。不过那个布庄不用我管了吗？”方晴晴拿来一件披风，与肖岚身上现在的鹅黄裙衫正配。 “不用了，那里都是男人去的多，以后看能不能由迟雨管着，他挺机灵。如今也不用管顾孙少华，应该可以一门心思的照顾生意。他不是喜欢海棠吗？我看海棠对他也有好感，男孩子光当个家仆能挣几个钱，不如当个掌柜以后过上好日子。”肖岚将披风的绳子系上，又回头看了一眼铜镜甚是满意。 “你对他们真好……”方晴晴将披风后头的帽子整理平整。 “我对你更好！” 肖岚转身看她，用手戳了戳她的脸，“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方晴晴心下感动，瞬间觉得不好意思，将肖岚往外头一推，“哎哟喂，是了肖总，必须一直罩着我！” ----------------- 肖岚和林睿几乎是同时到的，林睿带着林瑶步行而来，肖岚则乘着马车。孙继业先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 “林瑶姐！”孙继业跑过去，一把拉住林瑶的手，又看林睿：“林叔好。” 林瑶对于孙继业的热情也是开心的回应，两个孩子手拉手蹦蹦跳跳看起来十分可爱。 肖宗山和肖吴氏见人来，连忙上前。肖宗山一把握住林睿的手，感激的快落下泪来。 “哎哟，恩人啊，咱们家就这一个宝贝孙子，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肖吴氏则在旁边一把把孙继业拥在怀里，又哭又问“吃苦了没？”“害怕了没？” 孙继业不识别人虚伪，只感觉这外祖母也对自己是关心的，连忙懂事的给外祖母擦脸。那林瑶更是在旁边也暗暗抹泪，还一边说道：“继业弟弟，你外祖母真疼你，我真羡慕你……我都没有外祖母！” 长得漂亮是天生就有特权的，她那模样叫肖吴氏都觉得可爱。她左手孙继业右手林瑶，“以后我也给你当外祖母！” 肖岚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面子上却还是温柔微笑对着众人，只是站在肖宗山身后，轻声说道：“父亲，快请恩人入座吧。” “是是是……来来来，请！”肖宗山亲自拉着林睿进门，面对林睿投来的有些局促的眼神，肖岚报以尴尬的微笑。 肖家大门一关，外面丝毫看不见里面的热闹。毕竟如今孙继业还躺在那停尸房，无人管顾，肖家这宴席，也不可以太过招摇。 今日众人不分男女孩子同坐一桌，本来也就没几个人，更何况除了肖岚和肖吴氏也没有女眷，没必要再分。 等人坐定，肖宗山起身先端了杯子，“谢谢恩人将我们家的宝贝外孙送回来。要是孩子没了……我们家……不说了，不说了，恩人这第一杯定是要敬你！” 林睿连忙端杯起身，恭恭敬敬。他生的好看，随意一个动作都叫众人觉得肆意潇洒，“肖老爷客气了，这孩子有胆识又机灵，即便没我也会平安归来。不过不管如何，能因为继业让我们结识，也是缘分。肖老爷我敬您！”说罢一饮而尽。 肖岚看肖宗山的眼神里充满对他演技的佩服，看向林睿的眼里全是对他外貌的欣赏。她想到那香满楼里头花魁叫人一掷千金，肖岚觉得若是林睿在个什么楼里，她也愿意一掷千金。 她今天端的是贤淑的姿态，说话不似之前一般豪爽，不过虽然收敛，却也叫众人喝得尽兴。她句句捧着肖宗山，说着自己父母对自己照顾颇多，继业丢了他们二老寝食难安。转而又捧林睿，说他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女儿又这么乖巧美丽，是个有福气的人。 “日后只要我肖宗山能帮得上忙的，林老弟你就知会一声。”肖宗山喝的多了些，搂着林睿的肩膀十分亲昵。 肖吴氏的眼神在此刻便藏不住了，她嫌恶的瞅了他一眼，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先下了桌，如今桌上就剩下肖宗山、肖岚和林睿了。 “肖老爷这话说的，您叫我老弟，我与孙夫人不就岔了辈分，以后见面总不能叫她叫我叔叔？”林睿哈哈一笑端杯与肖宗山碰了个响，一饮而尽。 “这倒是，哈哈哈！”肖宗山终于松开搂着林睿的手，拿起酒壶替林睿倒了一杯。 “父亲，林老板是做药材生意的，听说这次运了不少药材来，咱们不是有药铺吗？都收了吧，叫林老板省点心力，带林瑶在周边玩玩再回去。”肖岚看着肖宗山，余光却瞄着林睿。 以她混迹酒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林睿应该没喝多，虽然身体晃晃悠悠可是眼神却清明的很。 “这怎么好意思……”林睿连忙摆手，“生意归生意，哪能舔着脸让你们都收了？” “林老板，那您可就是小瞧肖家了。”肖岚端杯，向林睿身边走了去，“您运来的药材，肖家多少都能要得了，一点也不勉强。” 肖宗山也端起一杯，陪着肖岚对向林睿，“岚儿说的没错，你只管把药材送来，银钱我定是按照最高价收，若是我都收不了，这南城也没人能收的下了。” 林睿看着父女二人，也豪爽的举起杯子，“早就听闻肖老爷为人豪爽，如今看来继业也是我的福星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12章 抓紧时间怀一个 直到看着林睿和林瑶上了肖家备好的马车离开，肖宗山和肖岚才落下脸上的笑容。 身后的大门关上，二人便去往肖宗山的书房。 “说说吧……”肖宗山端起一碗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喝着。 肖岚看了看那戒酒汤，也端起一碗，不好喝也不难喝。今日为了让林睿多喝点，她也喝了不少。 “我查到的消息是，肖宗文跟觅味轩的老板范志行有关联，他们又跟护城军的刘守备有关系，这次孙少华没了，孙继业被绑走应该跟他们有关系。” 肖宗山放下碗，抬眼看了肖岚，范志行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还有呢？” “这林睿不知道跟他们有没有关系……”肖岚对于这件事还不确定。 “所以你要我收了他所有药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药材商人？” “嗯……” 肖岚也将碗放下，她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至少对肖宗山没必要隐瞒。不管如何，他们立场相同，毕竟自己是他唯一的女儿。 “这个男人很精明，刚才他不过是装醉罢了，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不过作为行走的商人，这也正常。” 肖宗山觉得这个暂时不能作为一个疑点，但是他却对这个事有很多疑问。 “我只是不明白，若是牵扯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为什么不把孙继业也杀了？留着何必呢？” “不知道……或许是给林睿接近我们的筹码。”肖岚说出自己的分析。 肖宗山觉得肖岚说的有道理，但是浅显了。 “接近我们做什么？在生意上做手脚？一个药材商人能做什么？即便坑了我们些银子，也动不了我的根基。还不如叫肖煊日后多使些手段来的实在。” “那若是想趁着孙少华死了，与我扯上关系，再从我身上下手呢？” 其实肖岚觉得自己不傻，不会上这个当，但是她如今想听听肖宗山这个老狐狸对这个猜测的看法。 “美男计啊？”肖宗山嗤笑一声，“若是几年前怕是能骗得了你，现在还能骗得了你吗？都吃过这么大亏了。” 肖岚当然知道肖宗山说的意思，毕竟当年自己对孙少华情深意切，一门心思在他身上，被逼死了都没跟家里说过他一句坏话。 “哎……玩玩还行吧。”肖岚故作潇洒的往椅子上靠了靠，眼角余光却没从肖宗山身上移开。 “玩玩？这世上我还没见过几个男人被女人玩的。”肖宗山对于女儿的私生活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他也不是没查出来肖岚跟那个匪首之间的纠缠。 这个城里还没有他肖宗山想查却查不出来的事儿，毕竟这里十家铺子五家是他的，其他的人脉就更广了。 “那你说他们到底想干嘛？” “无非不就是这些家产罢了。二伯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竟然敢违背祖训要将外室子弄进来。更蹊跷的是，连二伯母都同意了要将肖宗文认下。”肖宗山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当年那档子事在老太太那都闹翻天了，如今肖李氏还来认那外室子？ “认个儿子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蹊跷。”肖岚并不知道当年的隐情。 “当年二伯把肖文养到了十五六岁吧，那个人只叫肖文，宗这个字可没人给他。”肖宗山对于这个辈分十分忌讳，他觉得一个外室子能姓“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还好意思占着辈分。 “当时肖家除了我就没男丁了，就这老太太都没给进门。二伯母也是对这对母子日日折磨，时不时就派人去非打即骂。后来听说二伯母的贴身妈妈又去找那外室和肖文麻烦，竟被用砖头砸死了，那母子就逃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二伯母不肯善罢甘休，在老太太那闹了许久，是二伯拼命护着才没给报官。” 肖岚想不到还有这些内幕，那认肖宗文的事儿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那妈妈可是二伯母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据说死状极惨。”肖宗山摇了摇头，当时家里闹得乱七八糟，他可是记忆犹新。 “他们为了肖家这么大产业，牺牲一点自己的私人情感也没什么吧。”肖岚倒觉得有些人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事情。 肖宗山看着肖岚，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明显多了不耐烦。 “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愚蠢至极！肖文和他母亲受了这么大苦，都是拜二伯母所赐，现在能回来给她磕头叫他母亲吗？他要有这个隐忍的本事，当年也就不会砸死那个妈妈！” 肖岚被肖宗文骂的没声音，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就算二祖父拼了命要把肖宗文弄回来，二祖母也不会答应。这人回了二房，接了肖家，是绝对不会给她好日子过的。” 肖宗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肖岚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对她后面说的话表示满意。 “所以，他们之间的问题没这么简单。” 肖岚被肖宗山这样看着有种压迫感，她第一次觉得肖宗山能将肖家牢牢攥在手里，靠的并不是演技。 “实话与你说了，之前的你我是一点也看不上的。我想着实在不行找个人再生一个儿子抱回来，反正你母亲也不会不认。但是上次城北布庄那事儿你做的不错，我之前是小瞧你了，所以岚儿……”肖宗山将手掌按在肖岚的肩膀上，“以后肖家就是你的，到时候你只要找个男人入赘，再生个自己的儿子，那肖家永远都会在我们三房这一脉手里握着！” “……” “如今孙少华死了，就这么清清白白的没了那个废物也是个不错的机遇。” “什么机遇？” “换个男人，生个自己的儿子。那个继业虽然乖巧懂事，可毕竟流的不是肖家血，当时我也是心急。” “可我不想再嫁。” 肖岚并不想从一个火坑往另一个里头跳。这些古代男人一个个封建思想，再嫁也不会能有好处，只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那就抓紧找个男人怀一个，孙少华刚死，你肚子里有一个也不足为奇！” 肖岚瞪大眼睛望着肖宗山，她开始怀疑这个肖宗山是从哪个年代来的，为什么如此想得开？ 第113章 回忆篇 逃亡之路 如今虽是春天，可夜露深重，林子里湿冷的很。林子深处一个小破屋里，肖文依偎在芳飞燕身边，浑身冷的发抖。这应该是猎户之前歇脚的地方，不知为何如今已经荒废，里头只有有点柴火也满是潮气。 范志行试图生起火堆取暖，可出门急没带火折子，听人说的钻木取火的办法，试了半天也不成功。 挫败加上寒冷，他的情绪十分低落，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肖文，也觉得对不起他们。 “芳姨，是我冲动了……” 范志行一急之下杀了王妈妈，冷静下来才觉得是自己冲动了。肖文怎么说都是肖家二爷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被卖到别人家当书童。他垂着脑袋，将柴火撇的噼啪响，心中的难受劲怎么也解不开。 芳飞燕拍了拍肖文，让他自己靠一会，她则蹲到范志行身边，将已经15岁却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圈进怀里。这孩子她养了三年，早就当成亲儿子，她听范志行说过自己的遭遇，所以也是对他打心眼里的心疼。 “你只是担心文儿……”芳飞燕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范志行拉到角落里。她一边搂着肖文，一边搂着范志行。 “若是官兵追来，你们只管走，我会自己去说清楚。”范志行抬眼看着给自己身上传来阵阵温热的人，满眼都是依赖。他母亲死的早，芳飞燕对他来说，就如母亲一般的存在。这个妇人对他很温柔，肖文吃的上的，他也吃的上，肖文穿的到的，他也穿的到。即便范志行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容易得到的。 “不行！”肖文的手越过母亲抓住了范志行的手腕，“我们一起走！” 范志行是肖文唯一的朋友，他去学馆读书也被人排挤笑话，谁都能拍他一脑袋灰。所以自从范志行来到他家，他才能有个陪着自己的玩伴说说话。 “志行，别想这么多了。你也是我半个儿子，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把你交出去的。”芳飞燕的手覆在二人手上，“何况，即便没这件事儿，我也是要带你们走的。” “芳姨……”范志行满眼愧疚，却也知道这肖家不会让肖文回去，更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 “文儿是肖二爷唯一的儿子，可这么些年都没能将人带回去。日后文儿越来越大，肖李氏会看的更紧。咱们在这个南城就是外室和外室子，文儿若是想考取功名或是经商都是寸步难行。”芳飞燕的眼睛看着破窗外的树影，黑暗之中只有更黑的地方，毫无光亮。“可去了北渡就不一样了，我只要说我是因为夫君死了才回来的，没人会多问一句的。那里民风淳朴，何况文儿的舅爷爷还在那里，不会不管我们的。” 芳飞燕将身后的包裹打开，里面除了几个银锭子，还有几张大面额的银票。范志行从没见过这么些钱，肖文也不知道母亲何时攒了这么多钱。 “母亲……这么多银子都是父亲给的？”肖文惊讶的问道。 芳飞燕点点头，“你父亲虽在肖家说不上话，但是其实待我们不薄。银两钱财从不亏欠。只是肖李氏看得太紧，那些妈妈查的太严，我只私藏了这么些下来。但是也已经不少了，足够我们在北渡做个买卖好好过日子。” 范志行看着那银子，听她说“待我们不薄”，总觉得心里头憋闷。 “难道给钱就是不薄了吗？若真是上心，怎么会让那些人这般打骂你们？” “没办法，有老太太守着，父亲也说不上话。”肖文对肖成的情感与生俱来，因为小时候父亲常常陪着，所以这个亲情怎么也忘不掉。 芳飞燕却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第二日天蒙蒙亮，三人就继续赶路。他们怕杀了人肖家报官，只敢走小路，不敢走官道。可小路较远，好在时不时能遇到个村庄，借宿一晚再买点吃食也能糊弄过去。 眼见着北渡越来越近，三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芳飞燕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她向往的看着北方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雀跃的向肖文和范志行说着自己曾去过的地方。 阳光之下的芳飞燕仿佛又回到了那艳惊全城的时候，她的发丝在阳光下都闪着光芒，眼睛里的湖水也是碧波荡漾。 肖文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开心，范志行也心情大好，三个人因对北渡的向往，所以更加着急赶路。 本是不想走夜路的，可之前记得有个村落的地方已经荒芜了。看着破败的屋子，众人决定赶个夜路，提前一天到北渡。 也是走的累了，三人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就准备歇歇脚。这些日子，肖文已经可以熟练的生火，他将干粮放在火堆旁温热，范志行则去旁边看看有没有解渴的果子。 芳飞燕则靠在树旁歇着，如今孩子大了，她已经可以省点心。 肖文还没将干粮送到母亲手里，范志行便从远处匆匆跑来，边跑边喊，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凶猛野兽。 “快跑！快！” 包袱来不及收拾，众人起身就跑。芳飞燕反应慢些，还没跑出几米，便被脚下飞来的一只弓箭吓停了步子。 在肖文眼里，这些冲出来的四五个人比林子里的猛兽更恐怖，他们举着火把，肆意叫嚣着。范志行试图用手上的树枝与之对抗，只不过给山匪增添了一些笑料。芳飞燕站在两个孩子前面，张开双手试图护着，可又能护住什么呢？对于山匪来说，两个男孩不值一提，芳飞燕才是他们今日出手的惊喜。 为首的山匪吩咐了几句，喽啰们便将肖文和范志行拴在了树上，那绳子将他们皮肉都勒出血来，他们的挣扎不过是徒劳，只能蹭了一地血。 匪首不知道将芳飞燕拖去了哪里，肖文和范志行怎么也看不见。他们只能听到母亲的惨叫声渐渐转为呜咽，最后没了声音。肖文和范志行把这辈子能骂的都骂光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旁边的山匪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自顾自的聊着天。 “大嫂不在，大哥就本性难移！”一个劫匪靠在树边，将酒袋里的酒倒进嘴里。 “大嫂这几天回娘家了，等回来了大哥就老实了。” “回来该就不让劫路了，说是叫干点别的，挣干净钱。” “那能有这个来得快吗？” “别琢磨这个，一会也去快活快活……” 正笑着，一个山匪看着远处一个地方愣了愣神，猛地站起身子拿刀指着前头，其余的人都跟着望去。 直到那人渐渐走近，一个个山匪都没了声音。 “大嫂……” 肖文看着这个叫被众人叫大嫂的女人，一剑一个的杀了那几个山匪，那些人甚至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接着看也没看肖文和范志行一眼，跨过尸体就往刚才芳飞燕被拖走的林子深处去…… 没过一会，芳飞燕便狼狈的跑了过来，即便脚下血流成河也没能让她有一丝等待。她拿起地上的刀便将肖文和范志行从树上解了下来。 肖文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范志行却连忙跑去山匪的尸体旁边，将他们来不及带走的包裹和银子重新收好。 肖文还担心刚才的“大嫂”会追过来，拉着母亲和范志行就匆匆往远处跑去。 第114章 不是不能生吗？ 今天有断更的冲动~ 收到了小朋友的推荐票~ 瞬间觉得写成这样还有人跟着看，也是辛苦了~ 我不继续对不起小朋友。 ----------------- 今早下了一场雨，将这个南城浇的透凉，湿冷的天气叫肖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本是想走路去药铺的，如今只好坐上马车了。 古人的衣服对于肖岚来说有些拖沓，下雨天容易粘上泥水，十分难受。她刚上马车坐稳，便听到外头有人喊她。掀帘子一看，是上次孙继业被绑时，来送信的小乞丐。 “夫人……”小乞丐偷偷摸摸的，李四在旁边站着也没让他特别近，也没赶他走。 肖岚示意李四无碍，便叫小乞丐凑近些，谁知小乞丐竟要爬上车，一把又被李四提了起来。 “得寸进尺？” “夫人……”小乞丐十分委屈，可怜巴巴的求饶，眼睛四处瞄着，让肖岚不得不去猜他是想说什么秘密。 直到小乞丐跟肖岚坐进一辆马车，小乞丐才说正题。 “我若是告诉你，是谁绑架了孙少爷，你给我几两银子？” 小乞丐说的很确定，好像真的已经知道是谁，就等着肖岚给钱。可肖岚据那天的观察，当时的小乞丐不像是知道内情的。除非是这几日又看到了什么…… “你要多少？”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眼里的精明看起来已经是老江湖了。 “十两！”小乞丐说出了他想也不敢想的钱数，他觉得肖岚多少都要还还价。 “可以。”肖岚干脆的回答，瞬间小乞丐觉得自己要少了。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为了十两银子赌一把。 他想了，说出来之后他拿着银子就到别的地方看看，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说的。 “我昨天在林子里的一条小溪边，看到了几个死人。” 小乞丐说的时候，凑肖岚很近，仿佛告诉了肖岚惊天的秘密。 肖岚听他这么说，虽觉得惊讶，可也还有疑问，“你是如何知道那些死人就是绑架我儿子的？” “我听人说了啊……”小乞丐掀开马车的窗帘，确定四下无人偷听，才说继续说，“死人旁边有人在说话，说什么这样就万无一失，死无对证了。到时候让苏县令查到那几个死人就查不下去。” 肖岚看着眼前小乞丐，猜测他说的是真是假，小乞丐看她不信，连忙又说。 “一个瘦的像猴子一样的男的，跟一个小孩说的！小女孩！” “小女孩？”肖岚愈发不信了，转而又猜：“小孩杀的人？你是不是看到的是侏儒？” 小乞丐愣了愣，摇了摇头，“就是一个瘦小的男的跟一个小女孩说的。” 肖岚觉得蹊跷，可又觉得小乞丐如今这点倒是不像是骗人了。毕竟若是真要骗人，肯定会编更可信的，而不是说什么“小女孩”，真是小女孩？ “你看到他们亲手杀的人？” “没有，我看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但是旁边就那两个人，我估计是他们杀的。”小乞丐十分肯定，毕竟他远远看着两人手上的匕首还在滴血。 他是想着天冷了鱼不多，去上游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却不想碰到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过他躲得很隐蔽，也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几个人死了？” “不知道，三五个吧，难不成按人数算银子？”小乞丐倒是无所谓，她觉得肖岚这样的大户主母，出手也定是阔绰。 肖岚勾了勾嘴角却笑不出来，这回看来遇到的不是宅斗戏，而是江湖戏。肖岚却觉得不知何时，人命关天的事情她竟然已经习以为常，孙少华的死她没有看到，所有没有看到的死人，在她这里就是一句话，一个剧情，一个故事。她的心里甚至毫无波澜，就如上次刘虎穿着一身血衣就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已经解决了朱老爷。 “昨天下午看到的还是什么时候？”若是小乞丐说的是事实，那么那些人就不会处理尸体，而是会留着叫衙门去查。那里山林偏僻，等着人去自己找，恐怕耽误时间，但是找人去报官，应该能快些达到目的。 “你为什么不去报官，而来告诉我？县衙不是也有悬赏？” “我告诉你，你给我钱我就走了，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拉着我去找尸体。”小乞丐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肖岚想了想，掀开车帘对李四说道，“一会他告诉你个地方，你先记下，再给这小孩拿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小乞丐的嘴角笑开花，看着肖岚的眼睛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银子你最好藏好了，你若是骗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但就是一锤子买卖。若你没骗我，日后你有难或是过不下去了，来这找我我会帮你。” 小乞丐正准备下车去拿银子，听肖岚这么说，转头又看他，“若我还知道了什么，就来告诉你，你还给我银子吗？” “自然看你带来的消息是什么……” “可你都不叫你家丁去看，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肖岚笑了笑，没有回答，打发小乞丐下去。李四知道小乞丐说的地方，那条小溪的下游就是城北的护城河。 李四派个丫鬟带小乞丐去拿银子，肖岚也趁此跟李四提了一句，“你派个人跟着他，看这小乞丐要去哪里。再找个去衙门看看，有没有人报官说林子里有死人的事儿。” 李四将肖岚说的话联系到一块，犹豫问到“不用我带人先去看看？” “我担心有危险，反正这事让县衙去查最可靠，我们平头百姓不掺和这匪徒的事情。若是今天没人报官，我亲自去与县令说。” 肖岚见海棠匆匆忙忙替她拿了披肩出来，便催促她快些上车，赶往药铺。 南城是肖家的发家地，小小的城里做生意的人多少都与他们有些瓜葛。连北边的的城门都是当年肖家捐了钱休憩的，所以肖家在南城其实是根基深厚。肖岚今日来的铺子就是南城最大的医馆，这医馆坐诊的医者就有三名，都是有圣手圣医，药到病除的名号。 肖岚想着原主坐拥着这么好的资源，都能给自己困死，肖宗山想再去生个儿子的想法倒是没什么错。 马车一停，就能听到肖宗山和人说话的声音，林睿的声音也清晰的出现。看来二人是早到了的。 海棠替肖岚系上披风，先下马车，又扶着肖岚下来。 肖岚看到肖宗山，脑子里还想着他要生儿子的事。温柔的给了众人一个礼貌的微笑，突然想到什么，一个眼神投到肖宗山脸上。 她好像记得有一次，肖夫人隐晦的表明过肖宗山不能生？ 第115章 多多联系 肖宗山对于肖岚姗姗来迟还对自己瞪眼的举动表示不满。 “日后想学生意，可不能迟到。” 肖岚没有解释，只是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她现在愁人的事情挺多的，对于自己的父亲能不能生二胎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对这个疑问实在是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肖宗山的问题还是肖夫人的问题，二人又是如何生下肖岚的呢？ 可据肖岚之前得到的消息，自己是父母亲生的没错啊。既然长的一模一样，那也肯定是亲生的吧。不能穿越把基因都穿变了吧，这个时候，肖岚突然很想看看苏泽的父母长得什么样子。 一通胡思乱想看似混乱，也不过就是须臾的功夫。抬眼间肖岚已经恢复如常。 “知道了父亲，日后不敢了！”肖岚知道如今这家业自己是要的，就算拿到手再扔了，也不让那胆敢绑架自己儿子，在自己身边插沿线的肖宗文得了去。 肖岚又开始怀疑肖煊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心上人，所以真心想回北渡。只要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看谁都不像好人。 “要怪就怪这天太冷，瑶瑶现在还赖在床上呢。”林睿打趣的为肖岚解围，肖岚对他笑笑表示感谢。 在肖宗山的眼里，这个叫林睿的若真只是个简单的商人，跟女儿生个儿子也未尝不可。只是要是想生，就得抓紧时间了。 “药材已经到后院了，咱们看看吧。这天好似还想下雨，趁着晴这一会最好能搬进库房。”肖宗山伸手邀请林睿，林睿也客气一礼，二人抬步先进，肖岚紧随其后。 药材是用板车拉到后院的，上面盖了皮纸等防雨的东西，但是肯定不如干燥的库房稳妥。 林睿带来的药材确实不少，看起来也都是上等货色。肖宗山伸手捏起一团草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递给旁边的一个大夫。 那大夫细细捏捏，又嚼嚼，最后对肖宗山点点头。 “林老板带这么多药材来，也没提前找个买家？若是卖不掉可要亏的！”肖宗山抬手示意众人搬货，对照着林睿提供的清单进行核对称重。 “之前我不管家，最近才接手生意。我们那里盛产药材，这些东西卖不上价，想着不如拉来这里，虽然山高路远但是好歹能多值些银子。”林睿伸手打开一个箱盖，捏起里头的一根山参，“这个在这里能卖五两银子，在我们那最多五百文，这差价不枉费我走一遭。” 林睿看着肖宗山，将那颗山参递过去，肖宗山接过细细看了看，“这么好的品相才五百文？”他觉得这个若是运到京城，这玩意卖那些达官贵人几十两，都是简单的事情。 “是啊，肖老板都觉得不可思议。咱们两国之间路不好走，所以你们不去买，我们卖不过来，若不是这次我赌一把，岂能知道能赚这么多钱。” 肖岚看着那山参，想到自己父亲一柜子高档包装的人参，最终的结果都是拿来泡酒的。 “你们那不是跟我们这里的通天河通着的，怎么不用船运？”肖宗山将山参放入箱子盖上。 林睿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也就是小小的药商，用船运了这么多药材过来，没有买家怎么行。何况一路过来批文打点也要不少钱，储存不当受潮也是麻烦，咱们没底子冒险啊。” 肖宗山看着这些难得的药材，已经对林睿的药商身份有了初步的肯定，而肖岚也觉得若是肖宗文他们搞的鬼，这么些子药材要准备也不是容易的事，心中也有些卸下防备。 “林老板这风度看起来倒不像是小小的药商，若说是皇亲国戚我都信啊。” 肖宗山对于林睿的外貌是有欣赏，而且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虽有收敛，却依旧散发贵气。有些人养尊处优，贵气是藏也藏不住。 林睿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我们祖上是有些做官的亲戚，可到我们这一代早就落寞了，如今就收些药材，做些生意。若真是有那关系，也不至于跋山涉水来这里做买卖。” 肖宗山见他说的不像有假，或许只是与生俱来的气质罢了。何况这人容貌过人，让人另眼相看、先入为主也是有可能的。 “林老板，这些药材日后有需要，可还能供得上？” “这些都是我收来的，挨家挨户的收的话，还是有不少的。咱们那边人不太会做生意，我这也是头一遭。” “香泉镇对吧？”肖宗山细问，心中有些打算。他们这边的药农也有不少，可这般多的好货色确实不多。香泉镇离这边路不好走，但是也不算远，水路更近。国与国之间的货物交易还是有些文书批文要走，寻常商贩费力些，可对于肖宗山来说却是易事。 “是……” “依我看，咱们日后还得多多联系啊！” 肖宗山请林睿去屋子里坐，叫掌柜和伙计对药材继续清点，林睿身边跟着的两个家丁也帮忙搬着货。 屋子里已经端来了热茶和点心，三人坐在圆桌上，浅聊着林睿这一路行来的见闻。 香泉镇到这边路不远，可因山多村少倒好，路也很少，所以马车运货并不方便。所以在行了一半的时候，因为没路，众人绕路至城南那边，才能偶遇到孙继业。 肖宗山立马说这就是缘分，既然有缘要相识，那日后更要多多走动。转头又对肖岚吩咐，叫肖岚带着林睿这几日在周边好好玩一玩，还说什么那个小丫头自己也喜欢，多带来府上看看。 肖岚一下就想到了肖宗山打的什么主意，毕竟昨天才说的叫肖岚自己找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肖岚还记忆犹新。 不过这个事儿肖岚以孙少华还需要办丧事为由，暂时推脱了。林睿也觉得不便打扰，还说若是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只管肖岚说话。 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肖宗山陪林睿择一酒楼用午膳，肖岚则说要去衙门问一问孙少华的事情。 第116章 你这般在意他？ 孙少华的死因很明显，没有任何疑问。所以肖岚是可以将尸体领回去入土为安的。 考虑到孙继业的心情，肖岚决定孙少华的葬礼不能省。怎么的也要风光大半，让孙继业不留遗憾。 她此次来一是问问苏泽河边尸体的事情，二是想尽快将尸首领回去。毕竟回去棺材里还得放几天才能下葬，肖岚担心时间久了人就不能看了，吓着孩子。 苏泽在里头已经备了茶等着，见肖岚进来脸色不错，他也放心了一些。 “一会崔师爷将文书拿来，签了就能将尸首领回去了。” 肖岚颔首谢过，端起一旁茶水浅酌一口，只见是一杯花茶。 “苏大人喜欢喝花茶？” “并不，特意为你备的。” 肖岚微微一笑，“大人有心了。” “我这里都是粗茶，恐怕你喝不惯，所以专门为你备了花茶。”苏泽说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茶盏，因为没抬眼去看，所以不知道肖岚的表情。 肖岚的表情自然是惊讶的，对于她而言，苏泽是比较严肃的一个人，很少有多余的表情，即便是后来不在公堂之上，也显得严肃不好亲近。 “那回头我给大人送点适口的茶，聊表心意。” 苏泽似乎没想到肖岚会这么说，所以犹豫了一会才回了话。 “若是换个称谓，这个茶或许才可以收。” 肖岚抬眼怀疑的瞥向苏泽，她倒是不知道这一本正经的苏大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想要如何称谓？苏公子？苏泽？还是你有什么字号的？”肖岚曾经也怀疑过苏泽是不是穿来的，毕竟当年他也是有点演技在身上。可转念一想，人的眼神骗不了人，苏泽的眼神里多是坦荡，与之前的苏泽十分不相同。 “若是以朋友相处，自然是可以受些礼的，亦可礼尚往来。可若是孙夫人唤我苏大人，那礼是万万不可收的。” 肖岚只觉得他算盘打的啪啪响。第一步改称谓，显得亲近，拉近距离；第二步可不就是礼尚往来，你送我点东西我还你一点，增加交集；第三步，那就看发展的如何了……这是当年肖岚在大学追苏泽的时候使的招数，只不过当年自己送的都是高档货，苏泽的回礼就欠缺了些。 苏泽见肖岚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喝了口茶掩盖尴尬，肖岚倒不是那种喜欢拆台的人。 “好，那我便叫你苏泽吧，我其实习惯叫人名字，显得亲近些。”肖岚笑了笑，好似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妥。 苏泽也依旧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那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嗯……”他声音十分低沉，好似很勉强的在答应什么，可肖岚知道口是心非的并非只有女人。 文书在苏泽不知道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崔师爷适时的拿来了。崔师爷看着二人气氛有些微妙，余光瞥见苏泽通红的耳根，猜测或许是之间说了什么话。只觉得该是苏泽说了些什么，或许是采用了自己的建议…… “孙夫人，麻烦来签一下这个文书。” 崔师爷准备好笔墨，肖岚认真签上的大名。与之前不同，没有那龙飞凤舞的艺术字体，苏泽拿着刚签的公文，只觉得这字相较于之前，娟丽秀气。 “麻烦崔师爷跟门口我的家丁说一声，叫他带人将尸首领回去。我在这与大人再说些话。” 崔师爷看了苏泽一眼，见他也不介意肖岚使唤自己，便应下退了出去。 苏泽却是不知道肖岚还要说什么 “夫人还有什么事要说？” “你让我叫你名讳，你却叫我夫人，这也有失公平了吧。”肖岚说这话的时候并没回座，而是依旧站在苏泽身旁，两人离得近，眼光也近，眼里有些什么都看得清楚。肖岚看到苏泽眼底的惊讶与羞涩，不过都被他的不怒自威严肃的脸给挡去不少。 “好，那……肖姑娘有话请讲。” 肖岚听这人说的这句“肖姑娘”，倒是叫她想到了刘虎之前也这么喊过自己，不过那是句玩笑话。 “肖姑娘……都是两个孩子妈了，称不上姑娘了。日后私下便也叫我名字吧，我也习惯别人叫我名字。” 苏泽顿了顿，耳朵滚烫。 “嗯……” “上次送信来的小乞丐说，看到一个瘦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在林子深处的小溪边杀了绑架继业的山匪。” 苏泽刚刚还沉浸在自己心底那未知的荡漾中，这下便凝住眉头看向肖岚。 “小女孩？” “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那小乞丐确定那两个人当时说了，只让你查到山匪就查不下去。” “指名道姓？” “是……小乞丐说的是‘苏县令’。”肖岚想了一下，小乞丐确实是这么说的。 苏泽沉默半晌，撇过头看着书案上的一沓公文。 “其实你我都已经知道这事是刘宇他们做的，如今他们还在费心力藏着这事，或许刘虎没有将你知道他身份的事情告知他们。” 苏泽说完这话的时候，是用余光瞥向肖岚的。他觉得肖岚对刘虎有些过于在意了，或许说不定有些别样的情愫。 “刘虎参与不参与都已经不重要了。”肖岚提到这事，便有些气郁，回到座上，喝了口苦茶。 “你只是气他？” “要你你不气？”肖岚倒是觉得奇怪。 苏泽盯着肖岚，好似特别想把面前的人看明白。 “他本就是匪，还是在你家烧杀掳掠的匪，你当初能信任他，任由贴身跟着你，你就没想过后果？” “当初我也是不信任的，但是他做的事情让我没法怀疑他。”肖岚觉得苏泽的眼神让她不舒服，心头的无名火就这么要往上冒。 “他不管做什么你都应该思考他背后的目的。何况那‘朱老板’本就是他们派来的麻烦，‘出手相助’也不过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苏泽觉得肖岚虽为女子，有着不同他人的坚韧，可有些时候还是会妇人之仁。 “那你刚才不还说刘虎没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不还是没出卖我吗？”肖岚曾经苏泽总是端着高高的姿态，自己面前为人师，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傻子。 她一时气极，竟将杯子摔在桌子上，哐当一声响，茶汁也洒了一桌。 苏泽被肖岚突然间的暴躁惊着了，所以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心中的失落传到了嗓子里，显得更加低沉。 “你这般在意他？” “在意？”肖岚突然明白苏泽的重点在哪里，她听着他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显得失落，她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不知是在报复当初的苏泽，还是拯救当初的自己。 当初她完完全全倒追的苏泽，即便后来苏泽半推半就的与她恋爱、结婚，都是一副“是因为你太爱我，我实在没有办法。”的姿态。她一个在外头雷厉风行的肖总，回到家里却要处处看着他的眼色，好在她还是有爱情洁癖的，无法接受出轨这件事儿。也就是当出轨的事情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彻底看似轻松的放下了一切。 只可惜，她死的太早了，还没有来得及报复。酒店捉奸明明只是她报复的第一步，可也是最后一步。 “若是不出意外，尸体就在河边，若是有点本事还能将事儿推到刘宇身上。当初他不也就是用了几个铁匠，把刘虎给藏了吗？”肖岚看着苏泽阴沉的眼神，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的作风，可她就是想看看，这自认为对自己有情意的男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 崔师爷忙了一圈，就找了给苏泽备茶的小厮。 “今日大人喝的什么茶？” “就那个茶啊？”小厮不解。 “给孙夫人的呢？” “哦，不知道哪来的花茶叫我泡了一盏。我那还有，师爷要喝吗？” “不喝。”崔师爷嗤笑一声，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想着那日他把花茶递出来，交给苏泽。并告诉他，女人都是很在意细节的，你若是能这般小事都照顾到他，定能让她在意你。 苏泽当时可是很不屑的将花茶扔到一边，摇头说他不务正业呢。 第117章 我二哥从不骗人 肖岚离开县衙，就想去直接找肖煊，问问他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来到了百祥楼，给了小二几个铜板便被告知肖煊的屋子。她敲了敲门，里面竟然是女子的声音。以为自己敲错，后又反应过来，继续敲门，直到门开。 “找谁？”刘玥气急败坏的开了门，她已经几天没见到刘虎了，到处也找不到。刘宇对她的到来除了训斥一句话没有，刚回房间就又遇到敲门不说话的。 肖岚一眼辨认出眼前的女孩是上次与刘虎一道的姑娘。刘虎说过这是他妹妹，老家长途跋涉来的。他要多陪陪妹妹，可能会少来找她。转头又说不用陪了，妹妹是来找如意郎君的，并非是来看自己。说的时候还多有失落，什么女大不中留的话说了一堆。 如果自己没找错房间，那么刘玥的如意郎君就是肖煊？那么让肖煊不愿待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刘玥？可是现在肖岚也不确定肖煊到底是不是真心不想留在这了。 “进来吧！”刘玥深深喘了一口气，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和的跟肖岚说话。 肖岚想着自己应该没有找错了，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便进了门去。 谁曾想门刚合上，脖子上便传来冰凉的触感，在对面坐着的肖煊连忙起身劝慰。 “玥玥！别冲动！” 肖岚也不敢乱动，毕竟脖子上的利刃很有杀气。 “你别护着她！说！你把我哥弄哪去了？” 刘玥对肖岚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一个有夫之妇迷的自己二哥团团转。谁家好人家能让一个劫匪天天爬墙头，不是狐狸精还能是什么。 “他昨天离开我那，就再也没回来了。” 如今换肖煊惊讶的看着肖岚，他没想到肖岚真的跟刘虎有一腿。 “我就知道他被你这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几天找不到竟然都在你那？他昨天离开前说了什么？为什么没来找我？” 刘玥知道自己的二哥对自己还是比较关心，虽然天天不跟着，却也隔三差五的找她说说话。可如今连续几天都没来找，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你？不过他以后可能都不会来找我了！”肖岚伸手将那剑往旁边推一推，刘玥也不再僵持，缓缓将剑放下。她知道刘虎有多喜欢这个肖岚，自然也不会真的伤她，虽然她是个狐狸精。 肖煊只是投以疑问的眼神，刘玥这急性子是追问不及。 “为何？” 肖岚先转过身来，调整位置看着两个人。将二人打量一番，只觉得看来这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说啊！”刘玥又把剑举了过来，这回是肖煊把剑按下。 “因为他骗了我，没脸再来找我。”肖岚说的时候紧紧盯着肖煊，这个刘玥心思看似单纯，眼里不藏事，可肖煊不同。 可现在看来，肖煊好像也不知道此事。 “我二哥从不骗人！”刘玥说的斩钉截铁，肖岚却觉得这句话不可信。 “或许你二哥从不骗你！”肖岚瞥她一眼，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渐渐没了耐心，只看着他们二人，“刘玥是刘宇的妹妹，刘虎是他的弟弟，他们都是帮着你和你父亲回来争夺肖家产业的，是吗？” 肖岚隐藏了范志行这个关系，毕竟这个关系有点深，若是刘虎没说，他们应该也猜不到已经被苏泽和肖岚知道了。 “我和肖煊是要回北渡的，谁稀罕你这破家业！”刘玥见肖岚毫不客气的逼问，让她心里很不爽利。 “你不稀罕，有人稀罕。肖煊，你来的时候跟我说你不想要这个家业，我不争，你偏要我争！如今你却使出这种肮脏手段，杀我夫君、绑我儿子，你是想我死了，才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吗？”肖岚不顾刘玥所说，只盯着肖煊。她不信她说到这份上，肖煊还能一如往常，毫无破绽。 果然，肖煊的表情僵在那里，好似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张了张口，却没辩驳，可刘玥不忍肖煊被人污蔑。 那把光亮的长剑再一次举起，又被肖煊按下。 肖岚一直观察着肖煊的反应，他的这个反应很明显本是不知情，如今却又猜到了什么。 “你说我是你妹妹，来到我家找我，句句恳切我是信你的。即便布庄比试，我也没怀疑过你。我只想着你是父命难为……如今……”肖岚垂眸摇首，苦笑凄凉，“我一介妇人，处处被人欺骗，你哥骗我，我哥也骗我……” “那我便死去好了，只求你们留我孙家儿女，舍我那点嫁妆叫他们苟活长大吧。” 肖岚看也没看二人，转身就要走。 肖煊还没动作，刘玥却一把把她抓住。 这丫头从小练武，手劲也大，抓的肖岚眉头紧皱，这回落泪也不必演了，顺势疼的流了几滴。 “对不住，我当初来找你是真心不想要这家业，你也看到了，我与刘玥情投意合，就跟你和刘虎一样。我本是准备回北渡就跟她家提亲的，如今被困在这里我也很无奈。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儿子……”肖煊不如之前的温文尔雅，说什么都是慢条斯理面带微笑，如今他是满眼愧疚，表情十分凝重。可肖岚却开始怀疑他是否在演戏，是否是在用现在的模样欺骗自己，就如同她现在一样。 刚才在马车上，她也觉得自己是无聊至极。她从苏泽的眼里并没有看到之前苏泽的鄙夷，只有真诚的提醒与担心。不过没办法，有时候与一个人待时间长了，总是被一件事情刺激，会形成条件反射。等到别人无意间触碰的时候，会叫人控制不住情绪，何况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刘玥听到肖岚夫君被杀，儿子被绑架，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复杂了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肖煊，他解释的话里好像真的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我二哥干的？不可能！”刘玥盯着肖岚，一把将她拉的面对自己，“我告诉你，虽然我对你不满意，但我二哥对你情真意切！他天天拉着我逛街，就是为了跟着你保护你！他不可能去绑你儿子！杀你夫君我就不确定了……” 第118章 对你也不会客气 肖岚抽回手，含泪看着二人。现在刘玥和肖煊有一种自己欺人太甚的感觉。 刘玥顿了顿，看肖岚的表情似乎真是觉得刘虎背叛了她。可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二哥，虽然看起来面目可憎，可是比笑面虎的大哥要好太多了。 “肖岚，真的。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二哥对你是真心的。他不可能……”刘玥还要把车轱辘话再说一遍，肖岚摆了摆手。 “一边是他真正的家人、朋友，我不过是阻碍你们的一个妇人，好玩就来聊聊天，哪天不如意了，也就是刀子抹脖子的事情。即便他没参与这个事儿，但是他与肖宗文和肖煊本就认识，他可是一句没说。”肖岚瞥了一眼肖煊，肖煊眼神复杂，刘玥却是一脸清白。 “我哥很早就离家了，肖叔他是见过几面，可是肖煊他根本不认得的。”刘玥还要解释。 “不用说了……”肖煊伸手拦下刘玥，他知道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何况他虽不知情，但是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所为。说到底，他都不是无辜的。 刘虎与他情况相同，他们二人不能说“与自己无关”。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不对我父亲出手，而偏偏就嫌我？说到底，如今肖家产业还在我父亲手上，掌握着肖家命脉的也是我父亲。你们若想夺走这家产，不是应该去找他麻烦吗？” 肖岚看向肖煊，满眼疑问。这是她一直好奇的，她觉得只有肖煊或者肖宗文才能告诉自己原因。自己一个不成事的妇人，怎么突然就了这些人下手的对象了。 肖煊不得自己父亲信任，有些事情他并不知情。从开始到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真正主导一切的都是自己的父亲。肖宗文对肖家有一种执念，他拼了命的也要回到肖家。可是他回不去，只希望肖成能认下这个孙子，可如今也是立场模糊，上不了台面。 肖煊从小被父亲严苛管教，说是孝心让他不想反抗，不如说是一种打心眼里的害怕，让他不敢反抗。 “我不知道……”肖煊摇摇头，对于肖岚的疑问，他真的不知道。“或许，只是想让我继承家业……” “我父亲尚在，就算是现在立马生个儿子，也不能让你继承家业。” “听闻你父亲不能生了……”肖煊说出肖宗文对他说的话。 “那恐怕你们猜错了，我父亲不是不能生，是不想生。”肖岚知道肖宗山这辈子拿得住这诺大的家业，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不如让人把矛头换个方向指着，自己也好喘口气。何况肖宗山的势力比自己大的多了，自己啥也不是。若不是有着薛五这层关系，自己连命都没了。 这话倒叫肖煊惊讶，因为肖岚明摆着是想让众人针对肖宗山。难不成肖岚对肖宗山毫无亲情可言？ 肖岚倒是不想再说什么浪费时间的话了，转身就走。 肖岚乘马车回了孙府，家里已经由茉莉张罗起来。家里要摆灵堂，众人都要披麻戴孝，毕竟孙少华死之前还是一家之主，肖岚也不得例外。 孙继业得知自己父亲死去的消息，默默流了许久的眼泪。小孩子哭一起来，一般动静很大，低头垂泪的其实很少。如今孙继业这般隐忍，方晴晴看着也觉得过意不去。她一把将孙继业揽入怀里，胖小子不过六七岁，抱起来还是很扎实。 “你父亲走的很痛快，没受什么罪。以后你有我，还有你母亲，你妹妹也很喜欢你，日后我们一家好好过。你就是一家之主，好不好？” 方晴晴柔声哄着，孙继业看着这个亲生母亲，如今总算是有点关心自己的样子，心中的落寞稍微好了一些。肖岚再好，毕竟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方晴晴对自己如何，他还是很看重的。 “小娘……你跟主母一直在一起陪着我们吗？” “是啊，我跟你主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啊。陪着你，陪着昕儿，陪着我们一大家子。” “可是……”孙继业犹犹豫豫。 “说啊，可是什么？” “可是……我并不是主母亲生的，我听外祖父叫我母亲再生一个自己的？” 方晴晴一惊，这话她都没听肖岚说过，孙继业是在哪里听到的。 “你在哪里听到的？” “我我昨晚在……外祖父书房外头听到的……” 孙继业那日在肖家也呆了许久，外祖母也就是表面跟他亲热，外人一走就换了面孔。所以一个丫鬟就带着他在家里闲逛，等着主母和外祖父说话结束带他回家，他是无意间在外头听到的。 方晴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徐妈妈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心中是对孙继业的怜悯之心，却也希望肖岚可以重新嫁人，过上好日子。 茉莉从他们身边走过，也听到他们说话，她倒是觉得孙继业的担忧没什么意思。反正她若是肖岚，好不容易自己当家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再给男人生儿子。 海棠则在一旁陪着默默抹眼泪，觉得这世间有太多不公，可怜孙继业，也可怜肖岚。 ---------- 肖岚走后，肖煊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等到晚上父亲回来，跟着他进了屋子。 肖宗文见肖煊跟着自己不说话，知道他有事要说。掸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喜怒的表情。 肖煊总是微笑堆在脸上的习惯是与父亲学的，但这冷漠的毫无喜怒的表情却学的欠缺了些。 “父亲，为何我们一定要为难肖岚？如今肖家产业不是在肖宗山手上吗？为难她也没什么用处。” 肖煊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在父亲面前不值一提，不如直白的问，还更自然一些。 “这事不是与你说过一次了。” 肖宗文对肖煊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好似十分嫌弃这个儿子。小时候对他的管教严苛到近乎枷锁，勒的肖煊透不过气。 “可肖宗山有的是办法再弄一个儿子回来。没人知道他能不能生，只要他夫人能认就行。何况肖家主要产业都在他手上……” 室内的火盆烧的旺，肖煊觉得有点燥热，而肖宗文却觉得刚刚好。 “你什么意思。”肖宗文将手离火盆近了些，这外头的小雨飘得让他冷的入骨。他从小身上大伤小伤太多，体质一直不好。虽然后面日子过好了，却也是补也补不上来了。那日在宗祠，他总算亲眼看到了那肖家二夫人，如今是已经是二老夫人了。原来在他小时候，折磨他与母亲生不如死的“夫人”，就是长这个样子。对于她看起来还很精神这件事情，他感到很开心，欠债的身强体壮，债主才会安心。 他知道今天肖岚来过，在肖煊的屋子里呆了一会。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说的话让这个，从不敢忤逆一句的肖煊，有胆子跑来问这些。 “我的意思是……”肖煊知道父亲的语气看似平淡，实则已经要怒，但是有些话，他还是想说，“我的意思是，肖岚的夫君已经死了，儿子女儿还年幼，留她活着也没什么。” 肖宗文抬眼看了看肖煊，眼里是让肖煊最害怕的冷漠。 “你与刘玥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要做什么，你最好都一一配合。该去肖家学生意就去，该对付肖岚的时候就全心全意的使绊子。这对你我都好。” “可……肖岚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就算以后她继承了家业，不是比在肖宗山手上更好夺吗？” “别说这些废话了，回去休息吧。”肖宗文并不想答他话，只觉得他聒噪的要命。 “父亲！为了完成你的心愿，我陪你来争这家业。可肖岚不过是个无辜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在她身上做文章。她很可怜的，没过过几天……”肖煊想将肖岚之前的日子说与父亲听听，想告诉他肖岚的日子跟当初他与祖母过的没什么不同。 “闭嘴！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咳咳……”肖宗文第一次对着肖煊发这么大火，他站直了身子，因为气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肖煊要扶，却被他一手打开。 “你凭什么同情肖家的女人！他们一个个蛇蝎心肠，若是有一个好人，当初我与你祖母也不会受那些罪！不管是肖岚还是肖宗山，最终都是要死的。你现在在这里同情他们毫无意义。”肖宗文说完这些，好似心情平复了一些，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这些肖家人，终归都是要死的。收起你那些不值钱的同情心，若你胆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对你也不会手软！” 第119章 没事的 苏泽带着薛五一行人忙到很晚才回来，如今深夜，县衙里灯火通明。 “许仵作，如何？” 薛五看着板子上的几具尸体，皱了皱眉头。伤口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血窟窿，这些人都是流血而死。 “这些人的伤口都差不多，都是被一个像尖刺的东西戳破经脉，流血而亡。这种凶器我还没见过，一会我给你画出来大概形状，你好比对。” 薛五最终将那凶器的画像拿给苏泽，苏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崔师爷在旁边来了一句“三棱刺”？ “你认识？”二人皆看他。 崔师爷点点头，一脸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是啊，这东西放血用的，也很锋利，跟三棱针差不多吧。” “三棱针？”二人又望他。 “就是一种治病的，针灸用的。这个应该是那玩意的大号。”崔师爷看二人的模样实在不入眼，坐到一边喝茶不再理会。 “你之前在这附近见过有人使这类似的凶器吗？”苏泽抬眼看薛五，薛五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许一又从外头匆匆走来，身上一股子血腥气叫人很不爽利。众人都皱了眉头，他倒是不以为然。 “刚刚又重新每个伤口比对了一下，还有一些是用竹签戳的。” “竹签？”众人又讶异，“多粗的竹签。” “不粗，比那个要细些。”许一递出去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个竹签。 “你为何觉得是竹签而不是别的什么铁器？”苏泽拿着那张画纸细看，难以想象这是什么功夫这么了不得，细小的竹签都能拿来做凶器。 “因为有一具尸体的喉咙里断了一节，刚才是我疏忽了。” 苏泽突然想到肖岚的话，若是有本事就将这事儿推到刘宇身上。可怕是即便自己有打算使诈，也使不上劲了。这种杀人的方法，不似军中作为。之前孙家劫匪刘虎使的大刀，倒是有理有据，如今这实在是看不出来。 “薛捕头，这几日多关注街上的陌生人，比如总待在一个地方又不做买卖的外乡人。”苏泽顿了顿，“尤其是在觅味轩和百祥楼附近转悠的。” 薛五点头算是应下，转而又想，“那军中可要看着。” “也派人看着可有陌生人进出。” 许一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他想回去再看看那些尸体可有疏忽的地方。 “我们不如一直盯着肖岚，看看有没有陌生人与她最近走的近。这些人费尽心思的把孙少华杀了，绑下了孙继业，这又阴差阳错的叫一个孩子跑了。说出来谁信啊？” 崔师爷一语点破，可二人都没接话。 “怎了，你们信啊？” “孙夫人好像信了。”薛五抬眼去看苏泽。 苏泽也点头，“听说，今天好像还与那个救了孙继业的商人做了生意。” “做了生意？她有什么生意？”崔师爷倒是不知道这个事。 薛五便将肖宗山宴请林睿，以及今早买了他所有药材的事情说了一遍。崔师爷听完，倒是又觉得有些合理了。 “感觉这林睿就是冲着肖家来的。” 崔师爷的想法，苏泽不是没想过。可是总觉得自己还没说些什么，肖岚便会生气，对自己发一通脾气。之前只是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现在是一点客气都没有了。 苏泽特别好奇，那个与自己相像的故人到底是什么角色，能叫肖岚恨之入骨，好似身上有好些个起火点，都是这个“故人”埋下的火药。 “要不大人你去提醒孙夫人一句吧。”薛五没看苏泽，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很不情愿。 “还是你去吧。” “怎么还客气上了？”崔师爷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叫二人竟然都有些尴尬。 “那个叫林睿的商人长得实在是玉树临风，我比不过！”薛五沉了声音道，有些愤愤。 苏泽被他这话说得一时语顿，崔师爷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谁叫你去选美了不成？还比不过，你能比过谁？你比山高！” 崔师爷的嘲笑叫薛五顿时满脸通红，若不是他黑显不出来，不然崔师爷一定还要再笑他几句。 “崔师爷，明天一早你就去提醒孙夫人一句吧！”苏泽起了身，不想再说什么，有时候把握不住的事情，会让人选择逃避。 崔师爷看他一眼没说话，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你表妹明天就到了吧。” 苏泽一顿，眉头皱的更紧。本以为他们年前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了。说什么早些来多玩些时日，回头一起回京城过年。 这话让本就心烦的苏泽更加心烦，没答崔师爷的话，快步就走了。 ----------------- 肖煊回了屋子，一脸郁郁不欢，刘玥知道肖宗文对肖煊的态度，也猜到她会碰钉子。 还想安慰一番，却猛然觉得后窗不对劲，她未出声，袖中一抹银光钻了出去。 只见窗户外头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双指夹着一枚银标，满头大汗的看着他。 看清来人，刘玥喜极而涕，“二哥！”见到许久未见的二哥，她一下就扑了上去。哇哇哭着：“你跑哪里去了，好几天不见人！大哥真不是东西，理也不理我！” 肖煊看着刘虎拥着刘玥，可脸却苍白的可怕。肖煊连忙上前拉开刘玥，话还没说，刘就一拳捶在刘虎胸口。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这一拳可不是普通的力道，还真的将刘虎锤了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他捂着胸口一句话没有，顺着矮塌就瘫了下去。倒是刘玥对于自己的力道有点惊讶，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上面竟是湿哒哒的红色。 “二哥！？” ----------------- 刘宇看这面前的男子，不足自己肩头高。眼里寒光却是藏不住，感觉下一秒就要要了谁的性命。 “小七兄弟，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刘宇有些不满，毕竟受伤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刚才未出手阻止，也只是想叫刘虎知难而退，可不是真想要他的命。 “不好意思，习惯了。”小七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面上却没什么歉意。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抱着一块羊腿啃着。 林睿则从屏风后头闲庭漫步的走了出来，看着刘宇笑笑，云淡风轻的说道：“留了手了，没事的。” 第121章 回忆篇 寒冷的北渡 不知为何，芳飞燕也不愿意再回口中心心念念的故乡，而是要留在这个偏远的镇子。 这个镇子离真正的家乡还有一段距离，虽然不远，却没有芳飞燕的娘家人。 范志行那次逃跑时，只拿了银锭子，却没有搜回银票。所以他们三人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般宽裕，他们只赁了间四处透风的屋子，勉强住着。 为了养活两个男孩，芳飞燕的厨艺有了用武之地。她每天推着出去卖面，范志行和肖文则一边读书，一边打着下手。 三个人也算是相依为命，勉强糊口。 可是，偏远的镇子，也不见得民风淳朴。芳飞燕的惊世容貌即便已经被岁月蹉跎，可在这里，依然是难得的美貌。 这样的女子摆摊，最终的结果总是不太好。芳飞燕为了留住客人，对来人都是礼貌微笑，这一点就是错。隔三差五就有婆娘指着她破口大骂，范志行和肖文听不下去，去拦也要被打。 哪家男人来这里吃碗面，总要回家被媳妇拧耳朵。即便男人再有心思，也不想每天被人骂，何况芳飞燕被骂的多了，也没了好脸色。渐渐的，面摊没了生意，日子越来越难过。 可是不好的事情总是往一个人身上钻。范志行发现芳飞燕越来越虚弱，而裙子却越改越大，终于有一天，芳飞燕倒在血泊里。 大夫来了，刚瞥一眼，就叫他们去找稳婆。 九死一生，整整一夜，芳飞燕又生了个儿子。 没有人去想着她是个可怜人，只是一遍遍唾骂她，问她到底是睡了谁家的床。每个女人都在捕风捉影怀疑自己的男人，每个男人酒后都在讨论是谁不声不响的干了大事。 怀疑来，怀疑去，最终怀疑到一个瘸了腿儿的鳏夫身上。那个鳏夫从未娶亲，脾气古怪，被人这般怀疑气急败坏。 一日竟然拿着油灯跑到芳飞燕三人住的屋子，一把火将屋子给点了。 这个镇子是住不下去了，可芳飞燕却不敢带着两个男孩往回走，毕竟南城的追兵他们也是担心。 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芳飞燕的娘家。这里离那个镇子正好隔着一座山，路不好走，坏名声也没有传过来。 娘家的舅舅已经老了，见芳飞燕带着三个儿子回来，很是惊讶，却也认下了。 舅舅已经病入膏肓，无儿无女，芳飞燕这一来替他办理了后事，房子也留给了他们。舅舅的房子在镇子上，虽然临街，却没做生意。为了供范志行和肖文读书，芳飞燕便开起了饭馆。 那个男婴被芳飞燕偷偷丢过好多次，都被范志行捡了回来，他觉得这个男孩虽然不该来，却也不该死。 那日，芳飞燕又将男孩送了出去，又被范志行要了回来。 “志行，这回我给他找了人家，人家愿意养，不会养死的。”芳飞燕对这个孩子毫无母爱，这是她受了凌辱才留下的野种，她不要！每次看到他，她都能想到那一夜自己的无助与绝望。 肖文看着那个男婴，伸着手对着自己咿咿呀呀，瞬间也有了怜悯之心。这个孩子差点害死自己的母亲，他本对他没有好感，可这个孩子又十分像母亲，尤其那双眼睛。 “母亲，要不留下吧。”肖文转头去看芳飞燕，芳飞燕却垂眸不语。 范志行的怜悯之心因为芳飞燕痛苦的表现，瞬间也少了一些，可看着那孩子他总能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被人丢来丢去，最终丢进了火坑里。 “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芳飞燕的声音苦涩，仿佛每一句里都带着苦果。 “知道……”二人弱弱回答。 “你们不知道……那个山匪，是肖家人派来的。他们就不想让我们活，他们想让我们死透了！” 芳飞燕抬眼间全是恨，她不愿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仇恨。她知道在仇恨的侵蚀下，孩子不会过得好。可每每看到这个男婴，她都会想到那个山匪对自己说的话，那些话是恨的种子，若是在她心里长成树，最终只会将她和孩子一起吊死在那树上。 男婴被范志行抱的不舒服，他哇哇哭着，想要挣脱。一时间整个屋子都被他哭的烦躁了起来，包括肖文和范志行。 肖文伸手去拉芳飞燕的手，二人的手都冰凉的颤抖着，谁也安抚不了谁。他们的恨与痛苦实在太重太重，而范志行身上的孩子，却是记录过去的一本书。 “那个山匪跟我说，肖李氏花了三百两，要叫我们生不如死！若非是那个女人出手相救，现在我们已经不知道成什么……”芳飞燕美丽的眼睛布满血丝，痛到极致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 “志行，文儿，求求你们，把他送走吧。看着他……我忘不掉啊！” 肖文看着母亲将头埋在自己手里，浑身颤抖却感受不到她的眼泪。而他却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说过他要回肖家，杀了所有欺负他们的人。本来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里渐渐抹去了，因为没有能力，因为遥不可及。可如今，他要将这恨牢牢刻在心里，这样他才能逼自己努力达到目的。 “母亲，留下他！”肖文撑着桌子起了身，将芳飞燕的脸捧在他的手上，让她去看那个男婴。被肖文用手指着，男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他哭的更大声。 “他就是我们过去的恨！我们要将这个恨留下，养大！再把这个恨带回去，扔回肖家！” “他以后就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回肖家，等到他将肖家的产业拿到手上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他们是多么的可笑！” 肖文的身影在烛光之下，晃晃悠悠，却又异常高大。背后的黑影似乎可以笼罩整个屋子。 “志行，我们一起叫肖家灭亡吧！”肖文过去，将男婴抱在怀里。 “最近，我新认识了一个字，‘煊’有灿烂光明的意思，他就叫肖煊，我们的光明，肖家的黑暗。” 芳飞燕看到儿子眼里复仇的火焰，她将肖煊抱到怀里，看着他在自己身上痛苦的挣扎，她竟第一次感觉到了舒心。 第122章 作甚 在巷尾有一个小院，院子不大，门前却是干干净净。对联破损的地方都是用东西好好黏上的，一个翘边的都没有。 方晴晴和海棠站在钱九身后，叫钱九去敲门。还一会才终于有人开了门。却是一个老婆婆，看起来老态龙钟，方晴晴猜测这是许一的妈还是奶奶。 “您好，我们想找许仵作，请问他在吗？” 老婆婆看着说话的方晴晴，眯缝着眼睛也不知道看得清还是看不清，半晌才回话。 “睡觉呢。这么着急找？衙门换人了？”老婆婆看起来动作十分缓慢，可说话的速度倒是很快，并且中气十足。 “非常紧急，麻烦您喊一下许仵作可以吗？谢谢。” 方晴晴将所有的礼貌都提供给了这一次交涉，她总觉得这个婆婆或许不好搞。毕竟看起来很严苛的样子，生怕惹恼了她，不让许一出门。 海棠来的路上也说了，许仵作也很难缠，他们的交集很浅，许一给不给面子也不清楚。 婆婆没回答，只回头对着里头大喊了一声，“阿一啊，出门啦！”这声音响彻夜空，方晴晴要捂他嘴都来不及。 这下，整个巷子的街坊都该知道，许一大半夜出门了。 “婆婆！你小点声啊……这是秘密任务！” 钱九瞥她一眼，秘密任务就是大晚上出来找仵作吗？是要查死人还是救活人？ 许一穿上衣服出来，还带了一个像药箱的东西。婆婆则叮嘱了一声要将门锁好，就回屋睡了。 许一本以为是衙门来人，出门才看到是方晴晴。方晴晴如今在他的心里很可怕，他动不动就会想到这个上次摸了自己的女子，现在大晚上出现在这里，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不是衙门。”他说的很确定。 “不是衙门，是我们夫人找你去帮忙，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们了。你有没有救人治伤的药啊，也带一些吧。”方晴晴指了指他的箱子，里面可千万别只带着解剖刀。 “救人？”许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我屋子里有药，要带吗？要我去治吗？没死的人吗？什么伤？还是病？” 一连串的问题叫人无从接话，好在方晴晴一巴掌拍在许一肩膀上，“你别激动！去拿药，外伤！已经发热了！” 许一愣愣的转过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一只白白嫩嫩的手，瞬间满脸通红，连退数步。 “我去拿！” 海棠看着转身往回跑的许一，又看了看方晴晴满脸无奈。 “这个许一靠谱吗？看起来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方晴晴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方晴晴带着许一回来的时候，余老他们还没回来。肖岚安排许一他们在孙少华之前的书房候着，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赶紧先准备着。 “许一，你会不会缝针？” 许一看着肖岚，愣了半晌，有点兴奋的猜测道，“把伤口缝起来是吗？” “是，你会？”肖岚一直以为这古代人的外伤就是，包扎一下擦点药。 “会啊，我是仵作啊，剖开的尸首还给别人的时候，要缝上还啊！”许一有点骄傲，但是他没缝过活人。 肖岚对于许一眼里闪烁的兴奋有点紧张，他现在看起来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沉稳。 “活人和死人不一样，给死人用过的东西不能给活人用。我有一些干净的缝衣针，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我有全新的，准备给活人用的东西，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如今是派上用场了！” 仵作不能医治活人，一般人嫌他们晦气，也不让他们医。可许一有一个医者的心，他十分想做一个可以救死扶伤的大夫。 今天肖岚成全了他！ 许一要了一个碳炉，还要了热水。肖岚则安排人，将许一的解剖刀都扔到开水里，使劲煮了一会。又叫人搬来高度酒，把器具都泡了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余老将人带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余老终于出现了，李四背着刘虎满头大汗，余老和刘玥则在后面托着，帮他省点力气。 刘虎被扔到床上时，哼都没哼一声。他紧皱眉头，嘴唇煞白，满额的细汗，胸口处一处破损，竟还在向外冒着血。 许一很快收敛了刚才兴奋的情绪，现在的他十分的认真与谨慎。 他用剪刀剪开刘虎的衣裳，刚看到那伤口，他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一顿。刘玥见他不动，心中一紧，“怎么了？很难处理？” 许一摇摇头，没说话，继续手上动作。 “要不要用麻醉？”肖岚有些担心这样生缝也太疼了。 “他已经昏迷了，麻醉了我怕他醒不了。屋子里不要这么多人了，出去等吧。”最终肖岚和刘玥留了下来，方晴晴则在一旁帮忙递工具。海棠胆子小看不得这些，早早就跑出去了。 方晴晴一边给许一递东西，一边看着躺着的刘虎。古代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受伤和生病，医疗条件这么差，很容易感染就死了。这些消毒措施放在现代医疗里，完全不符合要求，可是在这里，却是唯一能做的了。 许一的动作很麻利，清理、检查、缝合，一气呵成，好像为这种情况已经练习了几十遍。直到最后的线头打上结，剪头剪掉多余的线，大家才长舒了一口气。方晴晴忍不住也对许一刮目相看，眉清目秀的仵作专注起来也有不一样的气质，认真的男人很帅气。 “他还在发热，今晚能扛过去就行。一会灌点药下去，看能不能有好转。” 刘玥差点要给许一跪下，让他又一次觉得救死扶伤，比当仵作更有成就感。可惜，他当不了大夫。 许一扶起刘玥，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救死扶伤是医者应做的，不必道谢。” 他回头看了看刘虎，又问道。“你可知他在哪里受的伤？” 刘玥摇摇头，“不知，回来就这样了。” 许一不再问，叫刘玥和肖岚好好看着刘虎就好，自己则到门口透透气。 方晴晴叫门外候着的先去休息了，自己如今正兴奋着，便在门口坐着熬药。 许一也沉溺在自己救死扶伤的兴奋之中，抬眼看着天边鱼肚泛白，满脸都是自豪。 “你还挺有本事的，死的能看，活的也能医。”方晴晴看着那人侧脸，对他十分欣赏。 许一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方晴晴，一瞬间想到与她两次的身体接触，脸上瞬间烧开锅。 方晴晴见他表情变化太快，好奇的起身凑近他，“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许一又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回，“没……” 方晴晴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凑近一步，细细盯着他的眼睛看。许一不似苏泽、肖煊那般高，以方晴晴来看，也就个一米七八左右吧。不过那秀气的脸上，一双内双的丹凤眼很是好看，眼尾微扬，黑睛微藏。如今因为方晴晴的逼近躲闪，垂着眼皮不知道在看什么，竟如受惊的兔子。 她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流氓要调戏良家妇女。就这样的，谁不想动手动脚，而且今天他身上也没那么腥气，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好闻的熏香味。 方晴晴一股恶作剧的想法蔓延起来，伸手就去戳许一的脸，她的手指柔软，戳的脸颊也是柔软。 许一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作甚！” 第123章 回忆篇 北渡的山匪 北渡有山匪，就在那座隔了镇子的山上。之前经常打家劫舍，如今官兵时不时来剿匪，也毫无作用。 剿匪是很难的，没有真正想做实事的官，也不会有愿意牺牲的兵。所以匪剿不完，剿匪的军饷也就一直有，山匪也时不时孝敬一些。官与兵过得十分滋润。 刘强是这北渡山上的匪首，养着百十号兄弟。在山的顶端安营扎寨，易守难攻，过得惬意非常。他有一个妻子，是他的发妻，两人都是从小习武之人。刘强甚至不是自己妻子柳氏的对手。 之所以二人会在此地当匪，据说是因为刘强在一个城里，得罪了一个官，被那个人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二人不服，杀了那官，便来到了这里，劫富济贫。 名声出去了，投奔的人就多了，渐渐地也成了个山寨子。 他们育有两个儿子，老大刘宇、老二刘虎，这两个孩子也是从小随父母习武，得了真传，二人经常切磋。 老大刘宇的硬功夫比不过刘虎，可他脑子转得快，总是耍些阴招叫刘虎吃不消。每次都哭着去喊父母来做主。 父亲说“兵不厌诈，等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母亲说“做人要有原则，良心过不去的事不能做。” 他们劫官道，抢的的是贪官，劫的是富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强竟为了银钱与贪官勾结，不仅分军饷，还与那官称兄道弟。那贪官搜刮民脂民膏，在之前时要被刘强斩首挂住上的，如今却坐在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 柳氏不希望刘强听那些当官的使唤，以劫匪的名义帮他们排除路过的异己。可刘强说有钱就行，本就是匪，为何还分劫的人。 二人愈发不和睦，终日争吵。有一日，柳氏气急败坏回娘家，说要带着自家兄弟来，将山寨重新洗牌！柳氏的家里是武学世家，不少师兄弟都是正派人士，所以刘强还真有些怵。 正想着如何解决，银子却先来敲门。 贪官说，有人出钱三百两，叫刘强去绑一对母子。那女的虽然年岁有些，却是国色天香，儿子也是俊秀貌美。 绑了之后卖到越惨的地方越好，只要生不如死，三百两就轻松到手。 这么好的买卖刘强自然愿意，他与柳氏不和，早就没有夫妻之实。平时都是他下山逛青楼解闷，如今这送上来的玩意，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他也留了心眼，直到贪官喝醉说出，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外室子，这才放下心来。 柳氏回娘家不过半日，他晚上就带着兄弟们出了门。兄弟们不知道要去哪，跟着便好，刘强却是目标明确。 从南城回来，不敢走大路，只能走小路。小路独独那一条，顺着走总能碰上。 果不其然！虽然不是母子二人，是三人，可这女人确实如贪官所说生的肤白貌美。那双眼睛在夜里都如湖面闪着星光，这般的女子卖之前不如自己尝尝。 他不知是何人告的密，刚刚完事，柳氏就举着剑来，一刀挥下，差点让他成了太监。 可柳氏毕竟是他的发妻，与他青梅竹马相依为命，对他还有不舍。刘强答应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柳氏才放过他，将他带回寨子里。 但是尝过甜头的人，怎么可能再去过苦日子。贪官与他的合作，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商人能抢，官也能杀，甚至没人来剿匪。这么高枕无忧的日子刘强舍不得丢。 但是在柳氏面前，他不再明目张胆。他私下笼络了不少心腹，甚至将几个柳氏的娘家师兄弟都拉拢了过去，一道瞒着柳氏。 柳氏也就这么不知情的，以为刘强真的改邪归正，回归了劫富济贫的日子。 山匪也会下山逛镇子，他们打家劫舍都是蒙着面，来到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出。 这日刘强与几个兄弟出门喝酒，说是这边镇子上出了个有名的菜馆，家常味道又别出心裁，值得一试。 这一去，把刘强的胃征服了，把刘强的心也留下了。 芳飞燕从后厨把菜端上桌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刘强。而刘强只抬一眼，就认定了芳飞燕的眼睛。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即便是如今徐娘半老，却也是风韵犹存。 那种怯懦、愤怒又绝望的眼神，在刘强的心里钻了个窟窿，再也没合上过，可如今合上了。 他未动声色，既然想做好人，就要从头开始。 夜深人静，刘强钻入芳飞燕的房中，芳飞燕大惊却不敢呼喊，怕他伤了隔壁屋子的肖文和范志行。 “我们真是有缘分！”刘强坐在芳飞燕的床边，伸手拂过她凌乱的发丝，眼睛看着那双梦寐以求的眼睛，嘴角的寓意明显。 “留我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吧。” 芳飞燕的声音颤抖，三年了，这个人已经在她的噩梦里活了三年，没想到如今竟会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当年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用肖煊记着远远不如见到这个男人的感触强烈。 “自然，自然要留一条活路。”刘强自认为温柔的笑着，却不知杀人如麻的人笑起来，也会让人心生恐惧。 “两个儿子都长大了啊，长得很好啊！大儿子像你，个子也高。那个最小的是谁的？没见你有男人啊。”刘强眼睛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看到男人生活的痕迹。 芳飞燕的心里十分复杂，她想反抗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为了隔壁屋子的两个孩子，她只能忍下。 “你的……” “我的？”刘强大喜，却又怀疑，“怕不是哪个男人的，你为了哄我诓骗我的吧。” “我没有，我在山对面的镇子上生的，回到这里养大的。没有别的男人……” 芳飞燕看着刘强，明白三年过去，此人或许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了。 “你……肖家叫你来找我的？” “哪儿啊，说了是缘分。我也没想到这都几年了还能碰到你。那三百两我都没赚到……” 刘强往芳飞燕身边凑近了些，芳飞燕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了难看的笑，却没往后退。 “不必笑的这么难看，儿子若真是我的更好，不是我的我也无所谓，我以后定好好对你！” 范志行因为晚上喝多了水，缩着脖子往门口去，怕吵醒肖煊和肖文，轻手轻脚。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听到了隔壁屋子里的响动。他听到那个男人说三百两没赚到，也听到他说定会好好对芳飞燕。他想搬石头进去，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蹲在墙角，听到了半夜，里头不堪入目的声音，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他用石子割破了胳膊，每划一下都是痛，痛过之后又有着松懈的快感。 从那日起，他再也没敢正眼看过芳飞燕。 第124章 你到底是何来历？ 刘虎已经脱离了危险，可不知为何一直没醒。按照肖岚的理解，应该是缺血引起休克昏迷，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植物人。 刘玥从那天起就没离开过孙家，为了稳住肖煊不要往这跑，肖岚又不得不派人给他们送“小纸条”，以解相思苦。 孙少华的灵堂摆了三天，没什么人来吊唁。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少华一一给别人托梦了，第四天开始，孙家门口人都快挤不下。 来的都是南城的富商，偶尔还有几个临镇的，肖岚搜刮完所有原主的记忆，都不认得的人。 不过这些人好像不是为了孙少华来的，来了之后都是对肖岚嘘寒问暖。最最重要的，若是本人不年轻，那一定会带个年轻的公子，一个个尚算仪表堂堂，对着肖岚上下打量。 肖岚只半天，就看出了这些人的本意。 这肯定是父亲放出去的话了。 肖岚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自己生儿子，要么找个赘婿生儿子。不过肖岚都不想选……毕竟孙继业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件事，已经由父亲操办的合理合法了。孙家如今没人了，孙家就孙老县令一个出息的，其他人只是些普通百姓，孙继业现在改名姓肖都不成问题。 可肖岚的心思，别人不知道，苏泽更不知道。他看到门口的年轻公子们，围着肖岚问长问短，嘴上表示着对孙少华离世的可惜，可有的连香都没上就走了。 崔师爷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苏泽这个闷葫芦怕是难成大事。 “大人，这些公子来者不善啊。你确定不要再使使劲？”苏泽头都没回，只远远看着穿着一身白衣的肖岚，站在灵堂那边显得弱不禁风。可她眼里的嫌弃与无奈，苏泽却看的清楚。 苏泽自认为是了解肖岚的，肖岚每一个眼神他都能读得懂。好像这个人天生就是应该与他成为知己，可又不知为何，每次都是吵架结尾。 “你觉得我该如何使劲？像这些公子一样围上去献殷勤？”苏泽提步上前，对着肖岚抱拳一礼。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转身走了。 他不会这般直白的表达自己对肖岚的在意，除了并没有处理这些问题的经验之外，还觉得自己与她也不可能。 他虽不是多大家族出生，可在京城商贾里也是位列前茅，如今自己也好歹是个父母官。父母是不会同意他娶一个丧夫的女子，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时候恐怕自己做不了主。 肖岚见苏泽来了，对于上次对他无缘无故发脾气，有点内疚的心思。毕竟他不是前夫哥，却每每要受她的气。 她上前想跟他私言几句，以示友好。可却不想这人一句“逝者已逝，夫人节哀。”便走了。 这回倒是肖岚吃了一肚子气。 崔师爷看了看肖岚在身后要冒出火的眼神，只觉得有点好笑。却也没多言，随着苏泽就出去了。 出了孙家的苏泽像是泄了气一般，刚才的高傲没了，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好在外貌撑起了一切，即便如此还是在街上引得女子羞涩望他。 “果然忧郁的男子比较吸引人。”崔师爷跟在苏泽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废话，叫他更加心烦意乱。 “你何时如此聒噪的？” “一直如此。以前你也没嫌我话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却不爱听了。”崔师爷不以为意，还凑近了几步。 “大人，今天好像你母亲就到了吧，之前路上耽搁两日，算起来今天要到了。小表妹也要来了，定是送来培养感情的，这样一来，你也要结亲了。” 崔师爷这话叫苏泽烦上加烦，整个人身上散发出难以靠近的气场，他凝着眉头望着前路，只觉得路上什么人都让他生气。 这个卖鱼的偏要在他路过的时候，挑起一条鱼，溅了一地水。那个妇人偏要将梅子的核吐到他的脚边，就连那辆停在县衙门口的马车，看起来都这么令人生厌。 “什么人！马车堵着县衙的门！”苏泽喝了一声，崔师爷没反应过来吓得一个激灵。可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时，崔师爷撇了撇嘴，轻叹一声，默默往后门绕了过去。 苏泽没有在意崔师爷已经不在身边，因为他也没空在意。毕竟马车上下来了他的父母，和那在后面帕子遮脸，含羞对自己微笑的表妹。 “父亲，母亲，怎么换了马车？不是常用的那个了？”苏泽上前对着父母恭敬行礼，岔开话题，希望他们不要听见刚才自己的无礼。 “看你刚才走来心情不好，怎么了，父母来看你还不高兴了？”苏父有些不满意儿子见到自己的表情，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与激动，而且他也听到了刚才苏泽喝的那句。 苏母则一巴掌拍在苏父的胳膊上，“儿子这么辛苦，泽儿一定是遇到了烦心事，你就别添堵了。” 苏父看着苏母，假装吃痛，“哎哟，就你惯着他！” “表哥，好久不见，你长得更高了。” 潘映秋的父母早早就没了，全靠自己的奶奶照顾。后来奶奶身体不好，又送到苏母这里养了段日子。再后来，潘映秋的大伯把生意做到了京城，她就跟着大伯住了，毕竟是姓潘的。 不过潘映秋从小就乖巧懂事，很会看眼色，苏母苏父都十分喜欢。苏泽日日在书房里读书，对这个表妹倒没过多在意。 “路途辛苦，父母和表妹先进去吧。”苏泽对潘映秋套近乎的话没搭腔，苏母在他身侧掐了他一把，他也硬忍着没吭声。这些都被苏父和潘映秋看在眼里，苏父拍了拍潘映秋的肩头，示意她慢慢来，不着急。潘映秋则颔首一笑，不显得在意。 晚上，苏泽在百祥楼的雅间为父母接风，崔师爷也跟着一道。崔师爷是个有眼力见的，这个时候将平时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全都收整不见了。 表现出一副处处周到，十分能胜任师爷、甚至管家的样子。这模样，只有苏泽刚刚把崔师爷救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段时日。 晚上回去，苏父苏母对崔师爷赞不绝口，觉得崔师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叮嘱苏泽一定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重用，切不可辱没了才华，崔师爷连忙谦虚说“不敢当”，苏泽则苦笑一声说“定会”。 夜更深了，苏泽书房的油灯却点的正亮，崔师爷翘着腿半靠在榻上，举着茶盏看着书案正襟危坐的苏泽。 “大晚上不睡觉，还在看什么？” “我京城给我回信了。”苏泽看着信上寥寥几个字，翻出了一本旧的论语翻了起来。 “密语？”崔师爷一看这操作，来了劲。 苏泽则诧异看他，眼里的怀疑藏不住。 “你知道的挺多。” 崔师爷耸耸肩，随口说道，“我什么不知道？说的什么？” 苏泽却将书信一合，严肃的看着他，没了平日对他的温和。 “崔师爷，你到底是何来历？” 第125章 你这句没说 崔师爷精明，看到苏泽是真心怀疑自己。这才知道是自己一直过得太轻松，嚣张了。 “你救我的时候不是已经问过了？我就是个乞丐，在那附近的破庙生活了很多年。只是那次遇到你的时候被山上落石砸了腿，然后没法乞讨，就差点饿死了。你不是都知道吗？” “你从小就是乞丐，却会读书认字。你以乞讨为生，可却只一眼就知道我在解密信，你的学识和见闻不像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 苏泽自然知道崔师爷说的那些过往，他甚至利用职务之便，还派人回去查过。崔师爷五岁就在那个破庙里乞讨了，直到见到苏泽之前一直如此。所有年长的乞丐都能作证，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画像比对也没出入。 “那时候那个石头不仅砸到了我的腿，还砸到了我的头。醒来我就知道了这些，你问我这些从哪里学的，我也不知道。” 崔师爷说的坦诚，“可能就是上天突然给我塞了本书在脑子里，我就都知晓了吧。” “你说的未免太荒谬。”苏泽眼眸微眯，岂会相信如此胡言乱语。 “神仙妖怪，自古以来都有，你没见过，怎么就认为荒谬。万一就是哪个神仙对我使了法术呢？身为读书人，什么都要涉猎一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荒唐！”苏泽懒得与他争辩，却也不再防着他。自顾自的开始用那几个字对书上的某一页，某一行。 “大人，你不信我，就是不信你自己。你明明都已经将我查仔细了。”崔师爷又凑过去，“写的什么啊？” 苏泽瞥他一眼，将崔师爷跟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径，全都回忆一通。除了什么都懂一些的这个疑点，真的毫无可疑的地方。 “之前我一直好奇，刘虎好好的护城军不当，为何要去当山匪。而且他哥哥都混成了守备，他在军中呆着，怎么也比在山上呆着强。” 崔师爷点点头，耐着性子听苏泽说完前因，等着他继续说后果。可是苏泽好久都没说话，盯着书信看了半晌。 “说啊！磨磨唧唧的。” 苏泽抬眼不满道“若你真是奸细，早就死千百遍。一个小小师爷，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所以说啊，我不是奸细啊！你说不说……” “我们这里有很多案子都压下来的，我这里没记录。但是有些来往京城的商人在京城报了官。这里甚至还有些官员失踪案，但是这些在我们这里也是草草结案。毕竟官道上毫无这些人的记录，而小道里也没有这些人的踪影。” 苏泽说到这，崔师爷抬眼看看天花板，又低头想了想。 “刘虎在山上做山匪，帮刘宇劫财，或者铲除异己？他个小小的护城军守备有这么多异己？” “这些异己，好多都是三皇子的异己……”说这句时，苏泽的眼神带着试探，看着崔师爷。 可崔师爷好似并无其他想法，真的在思考问题。 “刘宇是三皇子的人呗，想争权夺位？皇上要死了吗？”崔师爷诚心发问，苏泽则大呼“放肆！” 苏泽起身，恭敬抱拳对天一礼，“天子之龙体，岂容汝妄言！” “对不住，我胡扯八道！我该死！”崔师爷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言多必失，轻轻拍了自己几巴掌，以示悔改。 苏泽指了指他，“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不仅你没命，我也会没命！这整个县衙都能被杀干净！” 崔师爷认真的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嘴巴，头上还真的冒出了虚汗。“明白！明白！是我唐突了！” 苏泽看他，只觉得他毫无做奸细的潜质。 坐下轻声道：“皇上的身体尚算安康，只是三皇子与太子之间的党派之争一直不断。自古皇家都是如此，必有两个皇子互相制衡，江山才能稳。” 崔师爷不敢再乱说话，可却又不得不说。他并不想掺和到这个党派之争，这也太复杂了，弄不好是要命的。 “你这山高皇帝远的，你不会也站队了吧。” “我对党争不感兴趣，我效力朝廷，谁是天子，我便对谁效忠。” “那这事……你查还是不查？若是哪天被你抓到证据，你上报朝廷，三皇子一句话就免了他罪，要了你命！你怎么办？”崔师爷看着苏泽满脸正义志士的模样，“当然你也可以不上报朝廷，可是刘宇看你不顺眼上报了三皇子，到时候三皇子来个欲加之罪，你受不住啊。” 苏泽没言语，自从这封密信解开，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这封信是他同窗好友寄来的，这位同窗是京城世家，世代为官，生来就是有身份的人。他家是保守派，只站太子队，这点苏泽还是知道的。 可苏泽并不想真正参与其中，他查刘宇也是因为他总是针对肖岚。 “大人，咱们之前一直对他们心存芥蒂，不就是因为他们针对肖岚吗？现在我们就只要把肖岚保护好，把肖家保护好，你心里过得去就行了。再深的咱们就别掺和了。” 崔师爷的话自然是最可行的，可苏泽心中还是有一团正义的小火苗在燃烧着。他觉得身为父母官，岂能屈服在淫威之下。对于与山匪勾结的刘宇竟不能抓吗？可现下考虑到这来看，确实不能抓。 第一没证据，第二没实力！ 如崔师爷所说，三皇子高高在上，丢了刘宇不过是丢了一枚棋子，而苏泽若是告了，怎么的三皇子都会盯上苏家。苏家只是京城商贾，即便是家财万贯，也比不过皇权！ “肖宗文和肖煊有刘宇这个帮手，肖岚只怕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了。”崔师爷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肖岚确实是太倒霉。 而苏泽则觉得，肖岚若是远离肖家，才能保全自己。 “刘虎到现在也没醒，也不能知道他身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苏泽端起旁边的凉茶一饮而尽，只觉得胃中寒凉不适。 “许一不会看错吧，那小子还算有点本事，竟还能救人呢。” 苏泽瞥他一眼，“都跟你一样？都是嘴上功夫？” “此话差以！”崔师爷不满，“那刘虎应该真正喜欢了肖岚，为了肖岚要与刘宇对质，所以在刘宇那受了重伤！毕竟刘虎身手矫健，功夫了得，若想伤了他，必须是亲近人使的阴招。许一也说了，他身上一点防御伤都没有，所以定是他信任的可以近身的人所为！这个人应该是借着刘虎对刘宇的信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下刺中要害！” “你说的不是上次许一在时，我说的吗？”苏泽听崔师爷说刘虎真心喜欢肖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僵了表情。 “你没说刘虎真的喜欢肖岚这一句。”崔师爷不满，看着苏泽表情僵硬，心中畅快一些。 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刘宇或许只是想吓唬刘虎让他知难而退，并不想让这个亲弟弟丧命！毕竟他们可是十几岁就出来打拼相依为命！若是刘宇知道这个外来人口伤了刘虎这么重，至今昏迷不醒，你看他们还会不会友好合作？” “你怎么知道刘玥不会告诉刘宇？” “救刘虎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没找刘宇，现在你猜她还会不会去说？她在肖岚那，你猜肖岚让不让她去说？”崔师爷满眼料定的神色，叫苏泽又觉得气闷。 “你为何笃定自己猜的中肖岚的心思。” “因为我了解她啊！她向来是求人不如求己。” “我看不像，刘虎、薛五，她都曾向他们求助。” “还有你。求你和利用你别搞混了，出发点可不一样！”崔师爷笑了笑。 苏泽更加气闷。 “求谁呢？表哥，崔师爷！” 不知何时，潘映秋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这人走路毫无声息，二人竟然都没发现。 崔师爷笑道“哎哟，这门口的小厮呢？怎么潘小姐来都不知会一声！” “是我不让他通报的，怕打扰二位议事……”潘映秋说话向来柔声细语，说什么都似流水一般柔软。 “书房重地，我与崔师爷说的话，你还是最好没有听见。你来也是打扰了我们议事。”潘映秋的出现让苏泽十分不悦，尤其门口小厮因为潘映秋的一句话没有通报，更叫苏泽不满。 苏泽直言快语，可潘映秋竟毫无恼怒为难之色，“是映秋唐突了。下次不会了。” 说罢，身娇体软的向前来了几步，身姿摇曳的叫崔师爷不禁感叹学的什么功夫。 “想着明天表哥还有公干，崔师爷也要辛苦，便给你们备了一碗梨汤，也是生津润肺，正适合现在喝。”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在现在很好的体现了出来。苏泽是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点头示意他放下，客气一句感谢。 崔师爷则打趣道，“这还没进门，就这么照顾仔细，大人日后有福了！” 第126章 再做打算 刘玥趴在刘虎床边睡得浑身酸痛，迷迷糊糊之际感觉身后有人。她反手一个擒拿，将人手腕扣住，痛的身后之人惊呼。 “松！松手！”肖岚吃痛，刘玥肩上拼命拍着，好在刘玥反应快，一下就松了，否则肖岚手腕定是要断。 “抱歉……”刘玥知道自己力道，起了身看着肖岚揉搓着手腕，满脸歉疚，“没事吧。”刘玥经过几日的相处，觉得肖岚也是真心关心刘虎。虽没觉得有什么儿女之情，却也是对刘虎照顾有加，便对肖岚也就没这么防备。何况人家家里正在办丧事，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肖岚皱着眉摇摇头，“没事……”回答的十分勉强。她撩开袖子看到明显的红印，好奇刘家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力道吓人。 “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肖岚忍着痛，将手放下，上前凑近去看刘虎。 “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能醒，若是醒了告诉我是谁伤了他，我定要那个人偿命。” 刘玥讲的义愤填膺，肖岚也知道刘玥确实会为刘虎报仇，只是这仇能不能报的了还是另一说。 “你之前问我，你哥离开我那去了哪里，我说我不知道。”肖岚倒了一碗温水，坐到刘虎床边，用汤匙试着往他嘴里润些水。他的嘴皮已经干裂，刘玥虽是关心，却也是个心大的人，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嗯……其实你知道？”刘玥怀疑，转了一圈弯下腰来看肖岚表情。 “我不知道，只是我猜……他可能去找谁。”肖岚用帕子擦去刘虎嘴角咽不下的温水，并未与刘玥对视。 “找谁？” 刘玥是个急性子，不喜欢肖岚这样说话瞻前顾后的。 “那我先问你，你为何这么多日没找你大哥，按在南城的势力，身为守备刘宇更应该是你求救的对象。” 肖岚这才抬眸看她。 其实这个问题肖岚一直想问，但是从刘玥的话里话外，感觉刘宇对这个小妹并不上心。 “我之前找不到二哥，就去找过他。他不理我，叫我别管，一副知晓内情的样子。”刘玥顿了顿，思索着这话要说到什么份上。 “他对你二哥不上心？甚至不顾死活？” 肖岚想从刘玥的脸上看出什么，刘玥只是一脸为难，好似十分纠结。 “不是……我大哥对我不上心，对二哥还算好的。” “那你……” “我二哥武功很好的，而且这段时间除了跟你一起，就是跟我一起。没在外面惹是生非。这个人能直面刺到要害，我二哥甚至连挡都没挡，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或许是刘宇伤害了他？”肖岚自然怀疑，可刘玥也能怀疑自己的亲哥，确实没想到。 刘玥站直了身子，不再说话。 “我觉得，你大哥与你二哥从小出门闯荡，相依为命的打拼至今，不可能毫无兄弟之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大哥什么？”肖岚将水碗放到一边，将刘玥拉到旁边坐下。 见她眼眶乌青，已经没有初次见面的神采，知道她这几日担心刘虎，也是操碎了心。 “没……我……”刘玥欲言又止，肖岚也不追问。 “所以，即便你有所怀疑，我相信你大哥也不是真心想要治他于死地。” 刘玥的拳头在肖岚的手掌中紧了紧，却低着头不说话。 “你也说过，你从没见过这种兵器，你大哥不会用，军营里也是惯用刀。所以到底是谁人借你大哥的名义伤害刘虎，你大哥应该很清楚。你大哥的初衷可能只是让他知难而退，却不知道此人伤你二哥这么重，已经危及性命。”肖岚将刘玥的手握了握，伸手抬起刘玥的脸，让其目光对着自己。 “或许你大哥也被蒙在鼓里。” 说到这，刘玥已经眼眶通红，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落。 “我大哥小时候最喜欢我二哥了，不喜欢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省给二哥，虽然他有时候偷奸耍滑欺负他一下，可绝对不会想杀了他的！”刘玥越哭越大声，说的也越来越不清楚，“一定……一定是……有……” 肖岚见她哭成这样，料她也是被“刘宇要杀刘虎”这个猜想折磨了数日，心中的委屈肯定很多。便也不再问，由她哭了好一会。 方晴晴也这时候进来了，看刘玥哭成这样，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刘虎与之前一样，也没有要死的迹象，也没有要醒的反应。 “咋了？” 肖岚摇了摇头，方晴晴瞥了瞥嘴。 “问的怎么样了？” 方晴晴没吱声，指了指刘玥。 “当面说吧，自家人。” 肖岚这话叫刘玥顿时止住了眼泪，看了肖岚一眼，回头又看了看方晴晴。 方晴晴也干脆，张口说道，“之前县衙在山上溪边找到几具尸体，是那个劫匪的尸体，身上的伤口就是一模一样的。据说这些尸体就是当初杀了孙少华，劫了孙继业的劫匪。” “他说的这么仔细？”肖岚勾了勾嘴角，笑的寓意不明。 方晴晴则是得意的甩了甩头发，才想起来自己挽的是发髻，“开玩笑，也不看看是谁出马，他要是不说，我就还戳他脸！” 刘玥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却在思考劫匪的身份。想到之前肖岚说的肖宗文联合刘宇杀他夫君，绑他儿子。那么刚才肖岚的推测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刘宇身边出现了一个不常见的高手，这个人借用刘宇的身份对刘虎下手，或许刘宇真的不知道刘虎已经命悬一线了。 她转头去看肖岚，“我去问问大哥？” “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你只能探探口风。毕竟若刘宇真的想对刘虎下手，我们谁也拦不住他。” “什么意思？” 刘玥单纯，听不明白肖岚的意思。 肖岚无奈只好直说，“我建议你以寻找刘虎的由头，去看看刘宇的反应。看他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 “那……那他一定已经知道我在你这里了。毕竟肖煊旁边住着他父亲……”刘玥觉得有点圆不了谎。 “你就说你想着刘虎回来一定会找我，所以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最好表现出对我的嫌弃与讨厌，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演好。”肖岚看着刘玥那忽闪忽闪的眼睛，打心眼里的有些担心。 刘玥想了想，点点头，“能！什么时候去合适？”现在她觉得肖岚安排的很妥帖，这样不仅能知道大哥真正的用意，或许还能找到那个伤了二哥的人。 “随时，不过若你看到了那个人，也不可轻易动手。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和反应，回来告诉我。再做打算！” 第127章 那我等你 刘玥自从上次跟着刘虎一起进来，是第一次出门。还是从孙家灵堂边上大大方方的出了门去。 她出去的时候正巧与林睿擦肩而过，林睿身边跟着林瑶，那个小姑娘看了刘玥一眼，便继续啃着竹签上戳着的糖人。 林睿看林瑶只顾着吃，“别吃了，是来吊唁的，有点礼貌。” 林瑶点点头，就用一张油纸将糖人裹起来，放进怀里。 “你们到这来，应该换点这边常用的东西。有些死法显得别具一格，容易被人看出来。”林睿蹲下，将林瑶衣襟整理整齐，显得不那么鼓鼓囊囊的。 “用签子顺手，还好吃呢。”林瑶舔了舔嘴角挂着的糖浆，不以为意。 林睿笑了笑，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兵器是杀人者的标记。现在不是展露的时候，藏着点为好，小七也是，不听劝。” 林睿起了身，伸手示意林瑶牵手，林瑶乖巧的将手伸出去，父女二人着小厮通报，进了孙家。 明天就是孙少华头七了，就要下葬了。灵堂已经没人来了，甚至也没人在旁边，若非是林睿着小厮通报后才进来，只会看到孤零零的一具尸体，和已经灭了的香火。 甚至连孙继业也不再天天待在灵堂了，毕竟这个父亲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如今方晴晴疼他，肖岚更疼他，丫鬟家丁更加关照他，他从没过得如此舒心过。 林睿来的时候，灵堂是准备了一下的。 “节哀……孙夫人。”林睿眼含同情，这般容貌的男子做起表情来更是好看，方晴晴忍不住多看两眼，肖岚则颔首谢过。 “林老板有心了。” 林瑶则去了孙继业那，蹲下看着他的脸上毫无悲苦之色，“继业，我要回去了，有空我再来找你玩。你不要太难过了，我有父亲，你有母亲，以后我们若成了一家人，就父母双全了。” 林瑶的声音不大不小，童言稚语听起来十分有趣，说的这话叫肖岚愣在原地，一时间竟觉得尴尬。 林睿轻咳一声，满脸不好意思，“对不住孙夫人，孩子不懂事。”转身就去拉起林瑶，“起来，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跟夫人道歉！” 林瑶满脸不情愿，扭扭捏捏站在林睿身后，探出脑袋看着肖岚，眨巴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夫人不喜欢我父亲吗？我父亲是我们那最好看的。” 肖岚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茉莉，茉莉便上前一步，“林小姐，这话以后再说，现在可不好说。”说着指了指灵堂上孙少华的画像，手指竖在嘴边做出“嘘”的手势。 林瑶一脸俏皮的点点头，躲到林睿身后不再说话。 肖岚则是对着林睿温柔一笑，并未显得不悦。 “林老板，小孩子嘛，没关系的。何况瑶瑶与继业这么投缘，也是难得，希望以后能多多走动，让孩子们一起多玩一玩。” 林睿听了这话，面上有些诧异，似是听出肖岚话中有话。他嘴角笑意深了些，“此次来，主要也是跟夫人告个别。这次药材多亏了夫人家帮衬，肖老爷也答应我那边有药材可以都运过来。我想着趁着年前再囤一批，若是能赶上肖老爷的船运，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我再带瑶瑶回来跟继业玩……”说到这好似还觉得不妥，又多说了一句，“月余应该差不多。” “那我等你……” 肖岚盈盈一礼，林睿也抱拳还礼，二人在这灵堂前面，都显得十分般配。茉莉海棠也没多嘴，反正这个孙少华入土前看到这一幕，也算是他活该了。 林睿走后，灵堂又瞬间冷清下来，无人看顾。 肖岚牵着孙继业的手，准备让他回去温习功课，孙继业却在后头越走越慢。 “怎么了？不想看书？”肖岚回头望他。 孙继业身子重，使了力气肖岚也拉起来吃力，他满脸别扭，“母亲喜欢林叔叔？” 肖岚听他这么问，猜到他心思。 “怎么，林叔叔不是挺好的吗？你不喜欢吗？林瑶对你也很好，很喜欢带你玩。” “我是喜欢，可不想……”孙继业说到这，抬眼望肖岚。 “不想什么？不想我叫林瑶多来陪你玩？” “不~是~”孙继业扭捏的拖着尾音，一脸不高兴。 肖岚伸手捏了他脸上的肉，满手软糯，“我希望你能多有些朋友，所以觉得林瑶能来跟你玩是很好的事情。年后就不叫先生上门教课了，回头给你找个好私塾，出去学。这样你能多有些朋友，才会更开心。” “我不想出去……他们会说我不好听的话。” 孙继业以前出去学过，那些人骂他小娘生的。所以就缠着祖母把先生请回来教。 “谁敢说？你可是跟余老学过功夫的，谁敢说一句难听话，你就揍他！” 肖岚说得肯定，孙继业却惊讶的不敢吱声，他从未想过母亲会叫他揍人。之前他对丫鬟发脾气，都被母亲训斥了一顿。 “我们对人有礼貌就行，但是也不能叫别人欺负，听我的，出去学。谁敢说你，你就揍他！” ----------------- 刘玥出了门，就直奔军营，着人通报许久，终于看到了刘宇。 刘宇让她去书房，自己又去忙活了好一通，才回来见她。 刘玥见到刘宇，心里想着肖岚的话，觉得自己的大哥二哥都被别人诓骗了，一时没忍住就使劲的掉眼泪。 刘宇对刘玥没什么好眼色，但是看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抹眼泪，还是让他想到什么。 “刘虎怎么了？” 刘玥吸着鼻子，半天说不出话，刘宇一着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竟拍掉了一块木头。 门外侍卫拔刀冲了进来，刘宇回头怒瞪着他们，“滚出去！” 众人又连忙关门出去，这一个来回，倒是叫刘玥止住了眼泪。 “说不说话，不说滚！” “我二哥到底去哪里了！你也不找！”刘玥说完，又开始哭。她满心委屈，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一直要这么对自己。从不给自己好脸色，从小到大都这样，若不是二哥还护着自己，这个大哥总觉得要一刀杀了她！ “没找肖岚？”刘宇自然知道刘玥这段时间一直在肖岚那，也猜刘虎会在那。可如今又转回来找他要人，他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那日他是带着小七一道接近的刘虎，争执之间刘宇抬手正要给刘虎一巴掌，却不想一旁的小七已经出手。 不过一下，那一下……不会要了命吧。林睿说过，收着手了，没有那么重的伤。 他本想派人跟着去，可林睿却笃定的说没关系……他也知道刘虎的硬功夫，不得叫别人伤的那么重的。可…… 须臾弹指间，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可唯独不敢往那个最可怕的地方想。 “没找！我二哥这么喜欢那个狐狸精，都没去找他！这都多少天了，他就算不来找我，也该去找她吧？我一直待在肖岚看着，我根本没见到人影！”刘玥一个跪地，扑通一声。 “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看重二哥的啊。他从小跟你一起出来打拼，求你了，找找他吧！他不会这么久不出现的，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没法子了！” 刘玥不介意给自己的大哥磕个头，刘宇也第一见刘玥如此模样。他虽不喜欢这个妹妹，可也是了解她，不是个能装模作样的人。 看来，刘虎是真的失踪了。 而能让刘虎不管妹妹，不见肖岚的人，恐怕只有那个林睿了。 第128章 以礼相待 南城的城墙修建多年，每五年会检修一次，以免有安全隐患。今年只是第四年，可不知怎么好像很多地方都需要再做修葺。苏泽去现场看过，确实是有很多地方都已经破败，若不及时修缮，或许真有坍塌的风险。 苏泽翻阅着之前的文书，知晓先前都是找肖家前头，再由一群商贾出资修葺。一般修葺城墙这事儿，除了官家拨银子就是城里的商会捐银子。南城没有商会，因为家业最大的肖家不想当会长，所以陈中也无其他人愿意做这事。 毕竟虽然商会占的便宜多，但是麻烦事也多。何况肖家虽然不当这个会长，但是很多大事儿也会出面解决，大家就没有一定要组建商会的意思了。 苏泽觉得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找肖岚委婉转告是无用的，定还是需要直接去找肖宗山。 崔师爷下了帖子，亲自递到了肖家，邀请肖家主前往县衙议事。 肖宗山当即便答应了，并应了崔师爷的叮嘱，将肖岚带着。毕竟孙少华已经入土为安，现下肖岚也要跟着学起生意，肖宗山也不介意带着他去。 何况他也知晓肖岚与苏泽还是有过不少交集，总觉得有些话带着她去，或许还能更好开口。 苏泽走到父母房间，房门敞着，他便径直进去。 潘映秋正在给二老泡茶。她泡的是工夫茶，慢条斯理的磨着茶叶，小壶一遍一遍的浇着，甚是雅致。 “不是说有事儿，怎么来这了？” 苏母一见儿子来，起身便走过去。潘映秋则抬眸对他微微一笑，垂首继续为二老泡茶。苏父则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不善，“我来这几天，也不带我出去转转，天天在这憋着，无趣。” 苏母瞪他一眼，正要数落，潘映秋却先开了口。 “泽表哥公事繁忙，姨父也不要怪他嘛。等表哥得空了，一定会带我们去逛逛的。听说城北外头的林子里，溪水长流，竹林幽静，还有那城南的山上，也是别有景致，听说还有个道观特别有名……叫什么……”潘映秋似乎想不起来，抬眼去看苏泽。 苏泽没看她，只冷声道：“有山匪，才死的人。” 苏母掐了他一把，他也无动于衷。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身为县令没剿匪，外边人来了，你就告诉他们有山匪？大好的景色也别去？” 苏父对儿子的举动很不满，他觉得潘映秋是配得上自己儿子的。且不论长相在京城都算出众，更何况琴棋书画也算是样样涉猎，处处不输名门淑女。 “父亲，把你茶叶给我一罐。”苏泽根本不搭理苏父的絮叨，只管提自己的要求。 苏父白他一眼，“不给！自己买不起？” 苏泽看着茶桌边的一个青瓷罐，还没伸手，潘映秋就递了过来，还是那柔美的笑容，好似谁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表哥，拿去吧。姨父逗你的。” 苏泽不想接，苏母则一手接过塞到他手里，“别扭个什么劲，以后迟早一家人，还害臊啊！” “我约了商户来谈城墙修葺的事儿，下午就没事儿了。到时候带你们去溪水林子转转。” 苏父哼了一声，“不去，有山匪，怕死！” 苏母一巴掌拍在苏父背上，“就你话多！” 苏父这次也硬气了一回，一声不吭，端起潘映秋递来的小茶盏，一口饮下。 潘映秋看苏泽走了，又给二人各满了一杯清茶，色泽醇厚，茶香四溢。 “映秋，他这小子从小就只知道读书，都读傻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这婚事我是定下了的，你放心。” “你个老头子能做了你儿子的主？”苏母笑盈盈的看向潘映秋，“映秋啊，我这个儿子脾气倔，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有时候我们也扭不过他。这次带你来，主要是你说你想出来多逛逛，还有就是与苏泽也有童年的情意想看看他，有些事儿咱们还是顺其自然。”苏母放下小茶盏，“映秋这泡茶的功夫确实是不错，这茶叶在你手上才品出了它的好滋味。” 苏父还要说什么，可脚面却被苏母碾的生疼，最后放弃了。 潘映秋依旧温声应着，没有反对，“是，映秋也就是来看看表哥。顺道看看这南城有名的景色，也想一路上能照顾着姨母和姨夫，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苏父也只是从小看着映秋长大，多有偏爱罢了。” 苏父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觉得自己是何处修来的福气，能得这么好的儿媳妇。苏母则颔首对她，“就你最懂事。” 苏泽拿着茶叶就去找小厮，叮嘱他一会来人泡这个茶，又说肖岚就按照崔师爷改良的方子泡花茶。 “表哥真细心，不知谁是肖岚能有这等福分。”潘映秋不知何时出现在苏泽身后。 潘映秋的脚步虽轻，可苏泽远远就已经发觉。他只觉得这表妹如同鬼魅，夜里走夜路，是能吓死人的。 “有求于人，自然要以礼相待。” 苏泽避重就轻，他不想在人前表现的对潘映秋过于冷淡，毕竟她是客。无端的排斥，只会叫别人揣测。 只是苏泽有些不明白，这个潘映秋从小就是这么个面具一样的人吗？不管说什么，她都端着这个姿态，不像个真人。 何况自己父亲对潘映秋一副认定的模样，好似这几日就是要下聘了一般，整的苏泽很不爽利。 “这个茶有些讲究，若是水温不适宜，可就品不出这茶的滋味了，既然是贵客，不如我去泡吧。” 潘映秋准备拿过小厮手上的茶罐。小厮上次随意放潘映秋进书房的前车之鉴，今日不敢松手，只看着苏泽等她定夺。 苏泽看了潘映秋一眼，那温顺的表情他是一刻也不想见，尤其想到一会要来的肖岚，他就更没有耐心对她。 “有劳表妹，一会叫小厮端来即可，毕竟你是亲戚，不合适出现。” 苏泽说的很明白，小厮也连忙应下，便带着潘映秋一道去后头冲茶。 潘映秋听了那些话也不恼怒，依旧颔首退下，与小厮一道。 “这位小哥，崔师爷的花茶是怎么泡的，我也很想尝尝。” 小厮余光看了一眼潘映秋，不敢多看。这般柔美的姑娘，谁凑近都得心里打鼓，他这个半大小子就更别说了。 “就是把那个茉莉花加点清茶，再放点蜂蜜。”小厮回了话，觉得这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哦？那味道应该挺别致的，一会能匀一点与我尝尝？” “自然可以。” 两个人一来二去，小厮竟觉得潘映秋十分好相处，说话也很好听，对自己也没有看不起的样子，好似真在帮自己泡茶。 “这个水温差不多这样就好，太热了，叶儿就烫坏了。” 小厮看的一脸认真，不住的点头。潘映秋那葱白的手指，熟练的摆弄着茶叶，煞是好看。 “小哥，这个肖姑娘是谁呀，感觉表哥挺看重她的。” 小厮自然知道肖岚是谁，也觉得这是大人父亲认定的儿媳妇，有些事儿需要帮大人澄清。 “表小姐，您可别误会。这个肖岚可不是姑娘，她早已经嫁为人妇了。而且她夫君刚刚去世，有着一儿一女，因为是肖家日后的女当家的，所以苏大人对她多有关照，也是为了公事。” 潘映秋似并不在意，娇俏一笑，“我只是问问，小哥不必紧张。我只是怕有些事儿我不知情，跟表哥说的不合适，叫表哥看笑话。” 小厮被她的笑迷得五迷三道，只顾着点头，连潘映秋说要亲自端茶上去，也点了头。直到她将茶端走，小厮才回过劲来，连忙去追。 追到书房，人已经进去了，他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转来转去想着如何做，却转到了崔师爷的怀里头。 第129章 您觉得呢 肖岚跟在肖宗山身后，看着苏泽端着县令的架子，只觉得此人十分适合围观。 总是严肃的表情和那处处不失分寸又拒人千里之外的礼数，确实很适合当个领导。 二人坐下，苏泽与他们对坐，正在寒暄客套几句，尚不急步入正题。 “大人，这南城的事，就是我们百姓的事儿。大人是父母官，劳心劳力为咱们操劳，我们也是看在眼里，感恩在心里啊。” 肖宗山倒是先表明知道苏泽的意思，也一副积极主动配合的样子，营造着这里的良好轻松和谐的交流氛围。 肖岚今天就是打酱油的，知道父亲带自己来，也就是让他看看自己是怎么与当官的谈事儿的。毕竟做生意，很多文书都从官家走，没了官家的支持，很多事情都会难办许多。 之前的孙老县令就不用说了，为肖宗山提供了不少方便。再之后的县令虽已经不是亲戚关系，但是肖宗山自然也不会怠慢。该给的面子要给，该给的好处更要给，不过那个县令就呆了两年，就调到京城高升了。如今的苏泽倒是接触不多，但是想接触也是很简单的。 比如这个城墙，就是叫二人快速拉近距离的契机。 本来城墙没有损毁这么严重，只是肖宗山有事要办，这才加重了破损的程度。 “肖老爷，此次请您前来，也是希望您能与之前一样，在商户间牵个头，将这城墙修葺的日子，提上一提。”苏泽开门见山，他不喜与人虚与委蛇的周旋。 “哦哟，之前是五年一次，这次提前了呢。”肖宗山故作惊讶，转头看了一眼肖岚，面露难色。 肖岚配合着点点头，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显得尴尬。苏泽却看她，却以为她也是配合着肖宗山在做为难的表情。 “肖老板，孙夫人。请用茶……” 潘映秋端着茶走了进来，苏泽满脸不愉快瞬间藏不住。不过他碍于在肖宗山和肖岚面前不好发作，只颔首示意她放下茶水就走。 他向门外看去，只见小厮的身影在门外转来转去，知晓又是这潘映秋自作主张了。 肖岚第一次见潘映秋，她从不记得苏泽这爷们窝里还有丫鬟。不过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丫鬟，头上的珠翠虽不花哨，却也不是普通东西，衣裳更是用料讲究。 肖宗山也对面前的潘映秋多有打量，他是老江湖，这人一出来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这位是……”肖宗山只是想套个近乎，若是什么夫人什么的，日后送礼还是什么也好准备。不过他自然也知道苏泽没有婚配，想着之前听闻苏泽的父母来，或许也可能是家中带来的妹妹之类的。 “我表妹，与我父母来此游玩。”苏泽一语带过，他当没看到肖岚那一脸“你说谎”的样子。 肖宗山也只是点头笑笑，假装没听出来苏泽声音中的不悦。 “这是表哥特意为孙夫人备的花茶，清甜适口。”潘映秋看着肖岚轻柔说着，转头又对肖宗山说，“这茶正是尝的好时候，是表哥特意让姨父从京城带来款待贵客的。” 苏泽对她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十分不喜，他也没有装模作样的本事，所有的心里语言都叫肖岚看了个精光。 崔师爷却在这时候进了门，对着众人一礼，潘映秋现下却十分识趣。 “不打扰各位议事。”说罢，就退下了。 苏泽气的手攥成拳头却无处发泄。 “肖老爷，所以说这次特意请您提前来商议，这南城的商户都以您为长，若您能说几句好话，劝说一番，其他商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微词。” 崔师爷直接将众人的话题牵扯回来，苏泽握紧的拳头也才缓缓松下。 苏泽只在肖岚身上受过这些窝囊气，如今这个潘映秋也来处处找不痛快。她次次违背他的意愿，自作主张做着让他不痛快的事儿，他是推也推不走，扔也扔不掉，恶心都是自己受着。 而潘映秋的那一副“我不介意你如何对我”的表现，叫苏泽仿佛一拳锤进棉花里。 “哎哟，崔师爷您这话说得折煞肖某了。肖某靠着祖上打拼下来的家底，撑着肖家这么个大家族。肖某何德何能做那些商户的主，何况这也是快过年了，家家都是用钱的时候。囤货、结账，恐怕不好开口啊。”肖宗山端起那茶，细品了一口，满脸惊讶，指着茶，“嗯……这茶妙啊！” 苏泽知道这不过是肖宗山的推托之词，之前都是他前头，怎么提前个一年就说话不管用了。 所以他猜测，肖宗山应该是有什么想法，才在这里故意为难。毕竟商人，无利不起早，没点好处，岂会轻言付出。 肖岚倒是不在意他们说的什么，这些装模作样的东西，以前混迹职场她见得太多了。肖宗山以为是带肖岚来见世面，其实肖岚这些东西已经见得太多，实在懒得看了。 肖岚为了不显得尴尬，也尝了一口花茶，却是眸色一亮。其实她对花茶并没有很喜欢，总觉得花香与茶叶不同，泡在茶水里觉得奇怪。以前的前夫哥倒是喜欢给自己泡花茶，什么玫瑰花之类的，可前夫哥并不知道的是，肖岚最讨厌的就是泡在水里的玫瑰花。如今茶盏里的是茉莉花，好在还算清新淡雅，配上些绿茶掩盖了些花香，又配上了蜂蜜增加了清甜。 肖岚觉得自己喝到了之前偶尔会喝的一种饮料，倍感亲切。 苏泽忙着应对肖宗山的话里话，崔师爷却把肖岚对这盏花茶的满意给记了下来。 “是了，商户们有困难，本官自然体谅。但是城墙乃是城之根本，我们这南城两面都与邻国接壤。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可该做的防范还是做做到位。说到底这护的还是百姓安危。”苏泽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叫肖宗山尽快亮出底牌而已。 “苏大人言之有理！太平盛世嘛，咱们与邻国做生意也是之前就有过先例的。我与邻国香泉镇的一个药商有个不错的生意，只是要想减少成本走水路，是需要官府批文。若是这生意年前能成，那定能凑出来商户之间最多的捐款，到时候其他商户也定不会为难我了。您觉得呢？” 第130章 事在人为 肖宗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要求，苏泽也就更好办了。 这水路船运需要的是官府的批文，因为每个码头卸货都要查验。若是没有批文却私自运货，轻则罚款、重则罚没货物，得不尝试。 肖宗山的船运拥有从南城到京城再到北渡之间，所有码头的批文。但是从邻国运货过来这一道文书，还从未有过。 这文书也简单，南城县衙以官府名义出一封准行令，交于香泉镇。香泉镇再对照着签署一封文书，就可以将两国之间短短的航道连接起来了。 “只要运输之物合理合法，这有何难？”苏泽也说是回的大大方方，毫无破绽。 “那是自然，不过是一些药材罢了，肯定合理合法的。只是邻国运货过来，这税交的可是大头。我进货的成品不算高，可船运的成本却高。若是按照以前一样，以这边的价来算，再收三成税，这里外里恐怕就是白忙一场。” 邻国的东西不管收的再便宜，船运过来要收大钱。光靠车马运送几箱来，不觉得什么。可用大船拉过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肖宗山看上了香泉镇便宜的进货价，所以想一次多拉一些。这差价就是几倍，若是还能运上一批去京城，那就更是大赚了。 所以肖宗山此次的目的主要不是批文，而是这个交税的问题。批文中只写明药材，但是在卸货时，若是苏泽能叮嘱两句，那么就能少收不少银子。 肖岚之前并不知道肖宗山是想求这个事儿，现在倒觉得他是碰上铁板了。苏泽那一本正经的县令，能给你破这个口？ 果然，说到批文苏泽没有二话，可说到这税收，他便沉默了。 苏泽不吭声，崔师爷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份有些年代的文书，递给了他。 肖宗山只瞥了一眼，嘴角就露了笑，端起茶盏，又浅抿了一口，啧啧称赞。 肖岚却好奇那写的是什么，能叫肖宗山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苏泽接过文书，看了一眼，抬眼去看崔师爷。崔师爷附耳说了几句，苏泽沉吟片刻。 “肖老爷，您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了。”苏泽将文书递回到崔师爷手里，对于肖宗山的老谋深算不得不佩服。 肖宗山连忙放下茶盏，急急道，“哎哟，我们就是普通商人，天天必须精打细算，才能养家糊口啊。” “肖老爷，你那日叫我回来查查十多年前的文书，想必就是查的这一封吧。之前商户为新建修城墙城门捐钱捐人，有过当年年免税的优待。”崔师爷那日给肖宗山送帖子，肖宗山看都没看，就问崔师爷可翻阅过十多年前的文书。还提醒他，当时可是南城新建城墙的时候，还有不少感人事迹之类的。崔师爷 “找到了？是了，就是这一封文书。”肖宗山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着，商户们在最困难的时候能捐钱出力，这是难得的啊。若是能得点优待，日后不管城里遇到什么事儿，大家也定不会推脱呀。何况听说这次要修的地方还不少，我们肖家定是要带头的，我们家自家就有砖窑，这些事儿之后大人都无须操心了。” 如今肖宗山把苏泽可以钻的空子都翻出来了，只要苏泽顺势钻了就行。只是苏泽有一种被人坑了一把的感觉，说不上来的难受。 肖岚看着苏泽吃瘪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可面上是绝不敢表露的。毕竟这是买卖上的事儿，空子可以钻，也可以不钻，就看他想不想给这个面子了。 所以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苏泽，她配合着略显惊讶的看着肖宗山，一句话不吭。 “本官考虑考虑。”苏泽暂时并没有答应。 肖宗山也不着急，“好，那我先去与各位商户说一下这捐钱的事儿，让他们心里有个数。至于这税的事儿，还是得看大人安排，我提前不会走漏风声，叫大人难做。” 出门时，肖宗山和苏泽走在前头，肖岚和崔师爷走在后头。 “孙夫人，您这父亲不得了啊。怪不得肖家的产业如此之大，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县令脸上了。”崔师爷轻声说着。 肖岚看他笑了笑，“我没遗传到这一点，否则现下早就家财万贯了。” 崔师爷却没看她，只是向远处长廊撇了一眼，“欸~您也是有本事的，只不过还没用武之地罢了。若是以后继承了肖家家业，定是也要如鱼得水的。” 肖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站着潘映秋，她面带微笑看着肖岚，与肖岚对视之际颔首，算是一礼。 肖岚觉得这个人特别像之前初见肖煊时候。那种面具一般的笑脸浮在表面，眼底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她是……表妹？” 崔师爷收回目光，“是了，是苏大人的父母带来的，可能想给大人议亲了吧。” “哦……这姑娘长得不错。”肖岚也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不过大人烦她，不喜欢。我看大人挺喜欢您的。”崔师爷余光瞥了肖岚，观察着她的表情。 肖岚对于苏泽议亲这事儿，心里竟有些不高兴。这种不高兴可以归结到前夫哥的身上，与苏泽本身或许没什么关系。 可当崔师爷说到苏泽喜欢自己的时候，肖岚依旧不高兴。肖岚觉得面对苏泽的时候，自己可以改名叫“不高兴”。对自己好也不高兴，对自己不好也不高兴，肖岚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别扭过。 “岚儿，走了。日后有生意上的事儿还得麻烦大人，到时候要是不得来，你可得跑的勤快些，不可躲懒。” 肖宗山看似在教训女儿，实则是在告诉肖岚日后是要管家的，不是普通妇人身份。 苏泽看向肖岚，眼神里对她的不同被肖宗山看了去。 “夫人辛苦了。” 肖岚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盈盈一礼，微微一笑。这一笑，让苏泽站在原地，直到看人上了马车，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崔师爷看着苏泽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砸吧砸吧嘴，“什么人都逃脱不了这忽冷忽热的折磨啊。” 肖岚与肖宗山同乘一辆马车，肖宗山上了车，瞥了肖岚一眼，嗤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招人喜欢。我看这苏泽对你的眼神意味不明。” 刚才一直在那木椅子上端坐着，早就腰酸背痛。肖岚向后面的软垫靠了靠，“我怎么不觉得？” “你是不觉得，还是装不觉得。”肖宗山上下打量着肖岚，即便是这慵懒的姿态，也不输刚才那个端茶进来的京城姑娘。 “真不觉得，我可是个寡妇，拖家带口的。”肖岚不在意的说道。 肖宗山倒是不乐意，“怎么，我肖宗山的女儿即便是个寡妇，也不是旁人能觊觎的。这个苏县令一表人才，家里还是京城商贾，家业可不输我们。” 肖岚不可思议的望着肖宗山，觉得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怎么，又不叫我自己生儿子了？要改嫁了？” “也不是不可以，事在人为。你若是能嫁给苏县令，这肖家也能在你手里把得稳。” “……” 第131章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苏泽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站在长廊的潘映秋，三两步走过去，语气不善。 “表哥……我只是……”潘映秋抬眼皱眉望着苏泽，满眼委屈，好似自己只是好心，可苏泽却会错意。 崔师爷在旁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头就走了。 “只是什么？茶你也泡了，还偏要到他们面前露脸，你身为闺阁女子，这么喜欢抛头露面？” 苏泽这话说得难听，可潘映秋只是闪着泪光，轻轻摇着头。 “没有……我怕小厮介绍不好茶，埋没了表哥接待贵客的苦心。” “……”苏泽看着那潘映秋，这女子在自己面前的娇弱模样，不知为何只叫他觉得厌恶至极。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是装着这样的，可她偏不承认。 “表哥，我知错了。日后我定不会如此了，你别怪我……”潘映秋脸上豆大的眼泪往下落，苏泽只觉得可笑，她凭什么哭！ 苏泽还没说话，潘映秋又说，“我知道，你对那肖岚姑娘有意……” 苏泽眉头一紧，“你听谁说……”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苏父的声音。 “什么肖岚？是谁家姑娘？” 苏母也跟在身后，连忙上前，竟还带着喜悦之色。 “泽儿？你有心仪的姑娘？是哪家的？” 苏泽突然明白一直一副面孔的潘映秋，为何会突然哭成这样。原来她早就看到身后苏父苏母走过来了，而自己因为气极竟没在意。 “是……”苏泽回头要去回答，又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不管肖岚是哪家姑娘，自己的父母都不会答应。即便自己的父母答应，肖岚也没有答应的意思。他在这里费这个口舌做什么……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苏父是认定了潘映秋的，可若苏泽真是有心仪的好女子，他也不是见不得，纳个贵妾都是可以的。 “我对别人无意，是表妹随意揣测罢了！”苏泽别过头去，不想多言。 “哎呀，不说就不说了，恐怕八字还没一撇呢。映秋啊，你也别总是哭哭啼啼的，你表哥公事繁多，你别惹他不高兴。”苏母是护子的，也是后院长大的。潘映秋的有些姿态苏父不明白，她明白。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又从小父母双亡，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她对潘映秋没有苏父那般满意，只觉得若是苏泽要娶，也就娶了。毕竟家里有个这样的正妻，妾室们掀不起风浪，也能稳固了家宅。可苏泽要是不愿意，她也不勉强，毕竟这种作妖的性子，以后夫君也有为难的时候。 潘映秋垂眸，用帕子擦去眼泪，抬首勉强微笑着，“是，姨母，以后映秋不会了。” 把苏父看的心疼坏了。 不过这一遭，苏母和苏父也把肖岚这个名字记下了，想着日后定要找机会看看这是什么女子。 ----------------- 城外，竹林。 余老跟着刘宇的马车好一阵子了，那马车出了城弯弯绕绕的，好不容易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自从上次刘玥去找刘宇哭诉一番之后，刘宇就把刘玥留下了，没让她再回肖岚那。说是留下一起找刘虎，不过是将她禁锢起来，生怕她到处惹事。 毕竟刘玥一去不复返，肖岚是担心的。但是好在打探一番得知，刘玥只是被留在了军营而已，并没有危险。刘玥也算是精明了一次，没有着急给肖岚送信，毕竟军营里没有她值得信任的人。而她的功夫，还不足以从守备严密的军营里逃出来不被发现。 余老也就是那日之后，被肖岚派出来跟着刘宇的。肖岚本不想麻烦余老，因为觉得余老的本职工作是当家丁的教头，如今已经帮了很多的忙了。可余老自从跟了肖岚之后，好像找到了当年叱咤江湖的快感，对于时不时的出来逛逛还心生向往。 不过毕竟年岁有些，肖岚对他也不放心，出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安全为重，切莫受伤之类的，余老备受感动。 刘宇的马车在那里停了许久，终于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一辆马车。直到两辆马车相会，都没人从车上下来。 余老本就离得远，如此更是听不到，看不到。不过他倒是个稳重的，没有心急，只耐心等着。 果然，等待会有好结果。刘宇不知为何从马车上掀帘子冲出来，指着另一辆车就破口大骂。“那是我亲弟弟！你以为我不敢动你？”这回余老总算听到两句。 只见刘宇身后跟着的军中侍卫，也都举刀呈备战姿态。 不过那里头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最终刘宇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放下兵器，侧身让那马车走了。 刘宇在那马车后头看了许久，才愤愤离去。 而余老则跟着那辆马车，又向前去。 那辆马车走的不快，余老跟的也不吃力。就在前面有岔路的时候，余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马车中飞射出来。 他连忙一个翻身落下树杈，隐入林中。摸着耳边刺痛的地方，手上是湿湿黏黏的血迹。他回身再看树上，一节竹棍没入树身半截……这功夫了得，怪不得刘虎会受这么重的伤。 余老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追毫无意义。他蹲在暗处未动，那马车也没再下来人，而是继续向前赶路。直到马车走远，他才重新回到刚才受伤的地方，将那半截竹竿拔出来，揣入怀中，便回去南城。 肖岚在家里坐立不安，今日她从衙门出来，就听李四说余老出城了。因为刘宇驾马车出城，还带了几个亲随，想必就是去找那个伤害刘虎的人了。 终于，余老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终于放心下来。余老将在城外看到的事情都一一说了，还将那竹签拿了出来。 肖岚穿越至今，只见过刘虎的硬功夫，还有苏泽的箭术，再有就是余老的轻功了得。这种用竹签就能没入树干半截的功夫真是前所未闻，只觉得这是真的来闯荡江湖来了。 她心生后怕，好在余老功夫好，若是躲避不及，恐怕就与刘虎一样遭遇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刘宇并不知道这个人将刘虎伤的深了。可这人甚至可以只用两句话，就把剑拔弩张的刘宇给打发了，他的后台还挺硬啊！”肖岚身边只有李四和余老。 “看那走的方向，暂时瞧不清要去哪里，在岔路口将我赶走，就是不想我看他去路。而且那路四通八达，就算是我看到了，也实在不好判断。” “那路能到香泉镇吗？”肖岚问。 “不能，不是一个方向。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肖岚点点头，瞬间又不知道该怀疑谁了。 第132章 好好休息吧 断更了好几天啦。 因为出去呆了几天 缓解焦虑的心情 现在也算是缓过来了一点吧。 虽然每天还是很忙，总觉得不知道要干什么，又干了一堆活。 ----------------- 刘虎一口淤血喷的一床都是，他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着，努力的吸着突然充盈的空气，感觉之前一直是憋着气在。 肖岚一进门就看到许一拿着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抿着嘴站在床边，没有惊恐之色。 “怎么回事！？” 刘虎听到熟悉的声音，想回头却还是忍不住要咳嗽。许一拿着针又向他走近两步，他本能往后仰了身子。 “做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又透露着有气无力。就这么几声咳嗽和这一句话，已经叫他头晕目眩。 肖岚见这情景，并不是钱九所说的“把人扎死了”，而是“扎活了”。 许一也不执着于再扎他一针，而是回头看肖岚。 “孙夫人，这人应该是能活了……” “额……辛苦了，我看得出来。” 方晴晴本被刘虎咳血吓得够呛，但是看许一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崇拜的小树苗又长得更高了一些。 她从许一的身后凑过去，贴他很近，“小一真有本事。” 许一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扭曲，整个身体崩的僵硬，默默向前挪了半步。人这么多，方晴晴也没追着，只是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向后退了一步。 肖岚也顾不得那两个人在那闹，只连忙安排方晴晴叫人准备热水，再去弄点清淡的米粥来。 她上前，先拿着帕子递给刘虎，却见他没接着。依旧闭着眼睛，低着头不吱声。 “怎么了？” 她轻声询问，刘虎依旧没回答，许一用略显紧张的声音说道“应该是晕吧。毕竟失血过多，又昏迷这么久。现在既然能醒，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许一说着话，还时不时回头去看方晴晴，生怕她突然又凑过来。却见她已经听肖岚的安排，出去准备东西去了，他这才放松了下来。 “谁伤的你？” 许一知道他的伤与之前县衙里，找回来的几具尸体上的伤口一样，所以他肯定亲眼见过那个真凶。 “不认识……”刘虎缓缓睁开眼，接过肖岚的帕子，却攥在手里没动，他并没有力气处理嘴角的血迹。 “不认识？不认识怎么能伤你这么重。孙夫人可说你武功高强，你妹妹也也说若是不认得，可不能让你一招都不挡！”许一不放弃。 刘虎却无力回他，他慢慢的抬头，保证不让自己晕眩的难受。 “刘玥呢？”他问肖岚。 刘虎脸色灰暗，嘴唇惨白干裂。原本神采奕奕的不大的两双眼睛，如今黯淡无光。 “刘宇那……两天。”肖岚准确的报出刘玥出去的时间，是担心刘虎不放心刘玥。 她觉得再不受待见的妹妹，在亲哥哥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刘虎好像也这么认为，点了点头。 方晴晴端了热水进来，将棉布帕子拧干递给钱九。钱九这几日就负责照顾刘虎，肖岚也不想一家子家丁丫鬟都都知道屋子里有这么个人。 钱九上去就要帮刘虎擦，刘虎抬眼看他，摆了摆手。他看肖岚，肖岚也看他，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钱九自然是看肖岚的意思，肖岚伸手接过，他便退下了。方晴晴也是有眼力见的，摆手叫众人都出去。 “走了走了，醒了就醒了。” 许一还不愿意，方晴晴手伸过来正要拉他，他一个闪身就躲出门去。 屋子里如今就剩下肖岚和刘虎。刘虎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再不擦干净，肖岚也看不下去。 她不是不会照顾人，只是不再愿意照顾人。只是面前人如今受这么重的伤，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即便自己并不是主动要求的，可还是觉得有点愧疚。 刘虎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很难擦掉。肖岚重新将帕子浸湿，费了力气才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刘虎全程也不说话，就看着肖岚，不知道在想什么。肖岚直到擦完，才去对上他的目光，却也只匆匆一眼，不愿多看。 “你怎么不问我看什么？”刘虎问。 “你看什么。” “我看你是不是值得我这么做。” 肖岚笑了笑，这如同自问自答的对话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 “我不想问你值不值得，没有谁的生命能比自己的重要。”肖岚将帕子放进水里，一盆清水没一会就变了颜色，“何况，值不值得的，你看就看出来了？”。 刘虎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他看着肖岚转过头去放帕子，又转过头来看自己。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你是我的人了，儿子女儿都长大了，我也变老了，就你没变，还跟现在一个样。” “所以是个梦啊，不然怎么就我不变老。”肖岚不想再看刘虎的眼睛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梦，还是因为刘虎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刘虎的目光对于肖岚来说，有些难以面对。 刘虎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刘虎本就长的不好看，初次见面还是劫匪头目，肖岚对他的印象就是凶神恶煞。后来大街上的相遇，肖岚只觉得这个人猥琐至极。再后来，肖岚觉得这人竟还有些原则。再往后……刘虎这个人在肖岚眼里就彻底变了个样，之前的凶神恶煞和猥琐成了二人之间的笑料。 “是我哥身边的人伤的我，那个人我没见过。他动作很快，跟我哥一起走过来，所以我没有防备。我哥没拦着，我跑了，我哥也没追。”刘虎一瞬间又沉浸到了刘宇对他的不管不顾上，那种被亲兄弟背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肖岚觉得他是因为一直昏迷，而且失血过多，以及现在的虚弱，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你妹妹求我救你，说一路上所有医馆的医生都出诊了。我想不会是你哥做的，或许是其他人……” 刘虎沉默了许久，肖岚也没催，由他慢慢想。 “我哥，不是个实在人，但也不会要我的命……” “你哥应该不知道你伤的这么重，所以之前没找你。但是知道了之后，他就在四处找你，并且也去找那个伤你的人去了。不过可能那个人势力更大，暂时不了了之了。”肖岚如实说着，她有时候有点狠心，可也觉得没必要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最终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好。 刘虎没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或许达到了他的预期，或许他觉得刘宇能够去找那个伤他的人，已经是莫大的关怀了。 “……”肖岚也没再说话。她本想问问，到底是说了什么话，能叫刘宇放任旁人对亲弟弟下手。可最后她也没问出口，毕竟答案她能猜到一些。 “你为什么不问我哥为什么伤我……”刘虎倒是喜欢这种自问自答的方式。 肖岚看他一眼，他的眼神与之前都不一样，甚至与他那日离开的眼神也不一样。 “一定是你不听话呗，还能是什么。” 肖岚起身，准备出去，“你歇着吧，一会给你换个新被褥，再吃点粥，好好养养！” “我之前就跟我哥和肖叔说过，你是我认定的，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会护你。这次我还是这么说的！”刘虎硬撑着，想拦住要走的肖岚，却一个晕眩，连忙撑住床边。 肖岚做不到就那么残忍的离开，她还是回身将他扶起，又将床边上的枕头给他垫在腰后靠着。 被子上的血迹还是湿的，肖岚整理的时候抓了一手，她看着手上猩红的血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强忍着不适，故作镇定，“肖叔？你们兄弟与肖宗文这么熟？你可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他们对我处处下杀手，就是为了钱？听说他们在北渡的生意也不小啊，不至于吧。何况他们就是个外室子，哪里来的勇气要回肖家继承家业。本来我是不想管这些的，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他们不饶我。你去与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谁会为了你的儿女情长不要自己的利益？”肖岚的声音想尽量平稳，可最终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所以……”肖岚深吸一口气，“你若是要站在我这边，就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事情。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若你无法全数对我坦白，那你也就不要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 “我一直就站你这边……只是，他们也是……”刘虎想解释，可却被肖岚打断。 “别说了，他们是你亲戚？朋友？那你到我这里装什么深情？你只是在做自以为是的事情。你难道还想让我跟你一走了之，将肖家拱手相让？”肖岚冷笑一声，因为情绪激动，眼眶也跟着酸痛。 “难道不行吗？我可以养你，养你儿子和女儿，你只要跟了我……他们一定……”刘虎本就是这样想，也曾与刘宇这么说。当时刘宇问他算个什么东西，能让肖岚放弃肖家，他觉得他能做到。女人本就是有了归宿，就不需要这些劳心劳力的身外之物，何况自己也可以给她富足的生活。 肖岚不想再跟刘虎争执，觉得没有任何的意义，她起身决绝的出了门。 “好好休息吧。” 第133章 就怕反派长得帅 方晴晴看肖岚心情不好的从屋子里出来，便连忙跟着下去，将米粥递给了钱九。 只听屋子里哐当一声，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肖岚却是头也没回。许一倒是担心自己的病人再次吐血，举着银针就冲了进去。 “怎么了？醒了不是好事吗？”方晴晴觉得肖岚对刘虎还是上心的，可不知为何人醒了，却好像二人都不高兴。 肖岚没回话，却是任由方晴晴跟她一起回了屋子。 方晴晴小心翼翼试探的问：“喝可乐？” 肖岚被她这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别坑我了，那玩意一点也不像可乐。” “哎呀，一个男人嘛，有什么好生气的。晾晾他就好了，以肖总的魅力，还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方晴晴坐到她身侧，侧着头看她表情。肖岚笑了笑没说话，轻叹一声继续沉默。 “其实，我觉得刘虎能做到这份上也不错了，差点死了呢。”她也是听肖岚说的，刘虎应该是去找刘宇说什么，然后受的伤。既然如此，肯定是维护肖岚的话。而且刚才他们在屋子里说的，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毕竟这时候的房子不隔音，那油纸糊的窗户，长耳朵的都能听得见。 肖岚这才抬头看她，眼里也是有疑问。 “你觉得他哪里做的不错呢？他觉得他用他的关系，维护我一条命就行啦？把我这些所有的家业，全都送给他亲戚朋友，然后我靠他活着！你觉得这叫不错吗？” 方晴晴本来觉得刘虎为了维护肖岚，可以与自己的亲哥对峙受伤，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可肖岚这三两句话一说，她觉得刘虎简直是个渣男！ “肖总，还是你通透啊！我差点都因为他受伤而帮你感动啊！” 肖岚看她一脸茅塞顿开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也就这样的傻姑娘当年能被苏泽骗！ “我不得不承认，当初他在找继业的时候，我还是对他有些……”肖岚没说破，方晴晴也做出“了然”的表情。 “毕竟有的时候，在这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地方，我也想找个人能帮我挡一挡。”肖岚又是一声轻叹，“可是这个人不行。” “那谁能行？那个林睿怎么样？我看一个大男人，照顾女儿还挺细心的。重点是，他长得那么好看！” 方晴晴又是一脸花痴的样子，想到林睿就叫她满眼冒心，那男人真是只应天上有啊！ “林睿……” 肖岚的眼神放到远处，像在思考什么。 “咋啦？不是你的菜？你喜欢薛五？” “怎么？薛五也挺好的啊，你还看不起他？”虽然不能以身相许报答他，可在肖岚心里薛五是有分量的。毕竟自己当初能够在孙家活下来，就靠薛五的帮助。 “我看不起谁？我看这里谁都比我有本事。”方晴晴撇了撇嘴，“怎么样啊，林睿那个老板？” 肖岚看着方晴晴，不知道有些话该说不说。她这一犹豫，方晴晴倒是从她眼里看出了名堂。 “肖总，你怕不是以为我真是傻的吧。你可别忘了，我还是方小娘的时候，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啊。” 方晴晴知道肖岚一直护着她，把她当个小孩一样。很多事情瞒着她也不愿意与她说。之前刘虎的事情，还是憋到最后再说，就是怕自己知道多了，引来杀身之祸。 “是啊，你也不是小孩。”肖岚习惯性的去照顾身边的年轻人，以前自己身边的小姐妹，现在身边的方晴晴。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 “我觉得林睿有问题。我之所以与他交好，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怀疑他跟刘宇、肖宗文他们是一路的。” “额……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 方晴晴一脸可惜，却也俏皮的笑笑，“上次薛五来是不是就告诉你这个？” “你知道？”肖岚有些惊讶，毕竟当时他两个说话时，身边没有人。 方晴晴点点头，“对啊，我就是觉得你为什么会在灵堂上，对林睿说‘我等你’这么肉麻的话。毕竟以你的性格，能说‘喜欢你’都不能说‘我等你’。” “你还挺了解我？” “也不是吧，就是觉得。你喜欢就会干脆说的吧，应该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不过薛五来说的时候，我是从旁边路过，你忘记啦。我没听到具体说的谁，就听到他说‘小心点’。最近拿着孙继业接近你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他不是好人，那肯定就是最坏的那一个。” 肖岚这回再也不想觉得方晴晴是个孩子了，没想到她天天咋咋呼呼的，竟然还真有点分析的能力。 “你说的很对，他若不是好人，就是最坏的那一个。而且……”肖岚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有他身边有个小女孩，当初那个乞丐说，杀了绑匪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就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杀人？” 肖岚跟方晴晴说事情，都是挑着捡着说，她担心方晴晴不够沉稳，或许会藏不住事。可如今她觉得，她没必要如此，毕竟如方晴晴所说，当初的方小娘也是能忍能藏的。但是可能关系近了，她更了解她了，反而对她的为人处世不太信任，总担心她做不好，做不到。 “嗯，如果小乞丐没骗人的话。” “那你想要以身入局啊？看看林睿到底要做什么？” 肖岚又叹了口气，她觉得她今天叹气叹的够多了。 “我觉得林睿的目标或许不是我，他好像真的在跟肖宗山做生意。所以若他真的接近我是带有目的的，那或许就是利用我接近肖宗山，与他做这个暴利的药材生意。若真是如此，那对肖宗文和肖煊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不是肖煊带着这生意来肖家邀功？刘宇陪他们做这个戏的目的是什么？” 肖岚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她对肖宗山也不是完全的信任，总觉得那个老头随时可以因为一些利益，将唯一一个女儿卖掉。 “那你要不要去找苏泽商量商量？虽然我很不喜欢那个崔师爷，也不喜欢苏泽，可他毕竟是县令，应该能帮你吧。” 方晴晴如今能想到的人，也只有这几个了。可肖岚依然摇头，“苏泽，我容易代入情绪，没办法特别理智的跟他说话。何况他现在父母过来的，还带了个表妹来，可能没多久就要议亲了，我恐怕也不好总是打扰。” “苏泽要议亲？结婚啊？什么表妹？你没看看长得像不像谁？不会也是跟着这个渣男穿来的吧！？” 第134章这么不要脸 最近很偷懒 但是会坚持更的 祝大家天天愉快 ----------------- 孙家实际上在南城已经没有了。从县令过世开始，孙家就一日日落寞。若非是肖岚那丰厚的嫁妆，也不会有孙少华之后在南城的风流。可如今，这些人都不在了，孙家的名声却全都落到了肖岚身上。 肖岚不管去哪里，都还被人称为孙夫人。 街上的闲言碎语，也依旧围绕着“孙夫人”来聊。 “你可知道，孙老爷的灵堂还摆着呢，就有那么多富商慕名前来看孙夫人了。”两个妇人提着菜篮子，一边走着一边聊。 “这么不要脸？”蓝衣妇人扫了一眼摊上摆的猪肉，伸手翻着其中一块。 “是啊，男人还尸骨未寒，这边都瞄上别的男人了。”绿衣妇人倒是没碰那肉，只看了一眼，便去摆弄篮子里刚才买的青菜。 “上次还看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出入孙宅！不过带个小丫头，倒是跟孙夫人配，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蓝衣妇人将肉放下，依依不舍的又向下一个摊子走去，还不忘捣鼓一句，“那男子十分英俊！” “孙老爷之前对孙夫人也不好，那女人被折磨这么多年，想换男人也是情有可原……”绿衣妇人看到前面摊位上的鲜鱼，问了价格皱了皱眉。 “哟，你这意思，你家老头对你不好，你还想换人？”蓝衣妇人又开始挑鱼，左挑右捡，选了一条最小的。 “你不想换？每个月才几个铜板，还要拿去卖酒。买不起下酒菜还对我打骂，我若是能换，我早就换了。”绿衣妇人看着那小鱼，仔细听着鱼贩说要几个铜板。最终听到的价格，抿了抿嘴，不再看。 “男人换女人容易，女人换男人，可是要被人戳着后背骂的。” “凭什么……”绿衣妇人喃喃一句，没人听见。 ----------------- 肖岚对这孙夫人的名头也是很不喜欢，可却不知道如何能摆脱。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并不想一辈子挂着渣男的名头过日子。 本来是不计较的，毕竟宅子里的人都只叫她夫人，不叫她孙夫人。可出了门，谁都喊她孙夫人。外头的闲言碎语，她也不是不知道，毕竟只要她出门，旁人就会看着她嘀嘀咕咕，最后又做贼心虚的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难听的话说得多了，渐渐地院子里的人也开始管不住嘴了。茉莉听到过几句，都是丫鬟将外头的话拿回来揣测，骂了几次也管不住。毕竟八卦的心是关不住的，何况之前老爷的书房里还养着个男人，实在是很劲爆的聊天内容。 如今孙宅这套院子，肖岚是住惯了。可是之前孙氏和贺小娘的屋子都是空着的，算是浪费了。徐妈妈是叫肖岚将老夫人的大屋子收拾收拾，搬进去住的。毕竟肖岚的院子当初说是主屋，却实则是偏院，真正的主屋和正厅都由孙氏霸占着。 肖岚不愿意，死的那个老太婆是她不喜欢的，住进她的屋子，她生理和心理都接受不了。 最后在徐妈妈的劝说之下，肖岚决定，将这个屋子卖了，重新置办一个。 这个决定叫徐妈妈惊呼“万万不可”。可除了她，家里几乎没人反对。 茉莉和海棠是丫鬟，即便得到重用，也只会听肖岚的。方晴晴更无所谓，她也不是很喜欢自己曾经住的小娘的屋子，那里虽然后来肖岚帮她简单装修了一下，可她还是觉得昏暗的很。只不过她看肖岚总被各种事情缠着，也不好意思去烦她。 买房子这事儿提上了日程，肖岚又把大家喊来说了几句。 “各位，很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我的照顾。不过我现在想要将这院子卖了，重新置办一间。” 肖岚这话一出，之前没听到过风声的家丁和丫鬟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卖宅子？这是要搬走？那我们这差事也没了？” “恐怕现在是要遣散我们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肖岚连忙止住大家的话题。 “并不是。大家不用胡乱揣测，听我先说。” 一众人又忙站直身子，都想听听自己可以得到多少。 “我不是要搬出南城，我依旧在这城里，只是换个地方住。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留恋和回忆的，各个地方也觉得不合住，所以想换一个。现在只是想问各位，有没有要跟我一起走的。若是不想跟着我，可以换个地方另谋高就，若是跟着我，那也是一切照旧。” 肖岚之所以要这么说，也是知道在如今这世道，她在孙少华死后没几天，就要置换宅子，肯定是闲言碎语一堆。她不介意，但是有人会介意，甚至下人也会介意。 “夫人去哪，我们就去哪。” 李四和钱九依旧如之前一样，一个跨步就去了肖岚身侧，他们为肖岚马首是瞻，这件事儿已经是肯定的了。余老本就不算是家里的下人，自然不需要选，一直都站在肖岚的身后。 对于其他人，肖岚主要是舍不得那些已经有些武功底子的家丁，和茉莉自己用的顺手的几个丫鬟。 “我们也跟着夫人。”几个家丁和丫鬟也要去。 茉莉这时伸手一拦，开了口，“各位兄弟姐妹，你们愿意跟着夫人自然是最好的。咱们夫人自立自强，是女子典范，能够自己立户。若你们要跟着，那就是一心一意的跟着。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那你们那身契可就别想往好人家送了。我可不如咱们夫人心善好说话！” 几个人对看一眼，自然明白茉莉说的什么意思，他们都忙行了个礼。 “咱们自然都只认夫人，不仅自己不会乱嚼舌头，若是听到谁敢编排夫人，我第一个拔了他舌头！”一个人带头说话，其他人都连忙应下。 其中两个丫鬟，也知道自己曾经说过些不好的，但也只是复述了外头的传言。二人连忙表态，“之前我们也就是听了外面的闲话，自己拿回来说了两句。都是骂他们胡说八道，可绝对没有认同的意思。” 茉莉看着他们，“你们说了什么我知道，以后外头的事儿别拿回来说，家里的事儿更不能拿出去说。做得到就跟着，若是做不到，我劝各位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茉莉小小年纪，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她如今在肖岚这干的风生水起，可以说跟之前的于妈妈一样，没人管着她。她虽然嫌弃管家累，可被别人管更累，索性就这么干着。她从小见得多，心里最清明，知道丫鬟们都怕什么。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卖给不拿人当人的富贵家，那就没有一日好日子过了。 几个丫鬟都连连点头，忙应“是是是，自然不敢的！” 家丁们跟着余老练功夫，早就折服在余老的拳脚之下，一个个“师父”的叫着，更是打心眼里舍不得走。 肖岚看着茉莉训起人来有模有样，只觉得可爱。勾了勾嘴角，垂眸捧起茶盏浅酌，想着这是能当董事长秘书的骨干员工，该奖励点什么好。 只有一个人，默默垂着头，肖岚盯着他看了许久，那人终于说了话。 “夫人，老爷刚刚下葬没几天，这就将老宅卖了，恐怕老爷泉下有知，要心寒啊。” 说话的是迟雨，他之前一直在城北铺子管生意，今日也是得空回来的。肖岚知道他对孙少华还算忠心，也就是想问问他的想法。 他也是家奴，身契也在肖岚手上，若是他想走，肖岚也不会为难。 “你从小就跟着老爷，对他有情有义也正展露了你的忠心。可他是他，我是我，我现在做的决定就是如此，不会改。你若想走，我可以直接把身契给你，还你自由身。” 肖岚对于迟雨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她只觉得他聪明伶俐，若是走了很可惜。 迟雨抬头看肖岚，眼里有些不甘，又撇头去看海棠，海棠也在悄悄看他。 犹豫半晌，他还是开口，“您对老爷，毫无情意了吗？当初……后来，老爷是真心对您的，处处都想着您。站都站不稳，方小娘去叫他给帮您写字，他还是撑着给您写……！” 迟雨从头至尾一直跟着孙少华，将孙少华伤后的改变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会放大孙少华对肖岚仅有的一点付出。 肖岚听着他说完，才接着说，“最后我待他也不薄，只是有些时候，天命难违。如今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意义，我现在只是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迟雨看着肖岚眼里毫无波澜，觉得孙少华深情错付，心中苦闷，“我不跟您走，谢谢您还我身契，也请您将海棠也给我！” “给你？”肖岚对于这个用词很不满意，但她还是看了一眼海棠，想看看她的表情。 海棠在看迟雨，眉头紧紧皱着，却是满脸失望。 迟雨盯着肖岚，并没在意海棠的表情。 “我一直属意海棠，您之前也说过会成人之美。” “海棠我给不了你，她是个人，不是什么瓶瓶罐罐，这得问她的意思。” 肖岚看向海棠，询问海棠的意思。 海棠一直跟着肖岚，她知道肖岚在孙少华那受的委屈，所以对于迟雨对肖岚的质疑，她是十分不满，甚至十分生气。 她咬着牙，摇了摇头。 “我不会跟你走的。” 海棠喜欢迟雨，迟雨对她的小恩小惠和在意，她愿意接受。只是对于她来说，肖岚更重要。 与肖岚呆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是之前只会哭的丫鬟了。肖岚总是告诉她，身契困不住任何人，困住人的只有自己的心。肖岚给了她很多次出去的机会，甚至说要给她铺子，让她当女掌柜，只是她自己不愿意。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有这么多选择。 迟雨倒也不纠缠，只是又深深看了海棠一眼，接过茉莉递来的身契和银子，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第135章无耻 孙宅很快就被挂了出去，毕竟里头死过人，价格虽然不算贵，也暂时无人问津。肖岚也不着急，这点钱还不在话下，她只是这几日都带着方晴晴在外头挑宅子。 茉莉和徐妈妈则在家收整，徐妈妈每天唉声叹气，只觉得肖岚做得不好，会被人说闲话。她是护着肖岚的，她怕肖岚承受不住闲言碎语。 茉莉实在听得受不了，“徐妈妈，咱们夫人以后是要继承肖家家业的，这么点事儿都瞻前顾后的，以后怎么做事？” 徐妈妈倒不这么认为，“女人要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名声，若是被人戳着脊梁骨，日后就算是生意也难做啊！” “咱们家大业大的，害怕别人说闲话？那些公子富商们，在孙老爷灵堂前都敢来，害怕以后夫人生意没得做？徐妈妈您得想开点！” 茉莉这话说的叫徐妈妈更担心，“你可知道外头都说夫人难听话，那些个长舌妇天天自己过的不如意，就来编排人。夫人名声若是难听了，日后继业少爷考功名都难啊！” “那就不考了，这么多钱都花不完，还考什么功名，找不快活啊。” 徐妈妈气得直跺脚，“哎哟，你这丫头真是，夫人是被孙老爷气的，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茉莉撇了撇嘴，“夫人早就不气老爷了，夫人心里早就没老爷了。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住在孙宅，被人叫孙夫人，不想与孙家有任何瓜葛了而已。” 徐妈妈见过不过她，转头去另一间屋子收拾，茉莉也不在意，找来几个家丁搬东西。 ----------------- 刘虎自从上次与肖岚不欢而散之后，就日日乖乖吃药吃饭，没过五日，已经能自如下床了。他底子好，身体强健，不像孙少华被人一脚就踹的要死不活。 只是每日许一都来，盯着他吃药扎针，他虽不愿意，却在许一的照顾下日渐有力，也就任由他医治了。 刘虎经常在院子里溜达，毫不避讳任何人。如今已经休息了七八日了，最后两日他甚至去找余老切磋了两招。 他跟余老使的都是硬功夫，斗起来费力气，他刚刚痊愈，还是有些不如。但是余老也知道，这人若是恢复，自己不见得是他对手。别看刘虎的招式直来直去，可却也粗中有细，有些招式别出心裁，竟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如今一个院子都知道了刘虎这号人，可就是这样，他与肖岚都能不曾见面。这么多天过去了，肖岚竟随他在院子里乱跑，而他也真能憋住不去找肖岚。 说不见肖岚，肯定是假的。他甚至趁着肖岚睡着，去过她的屋子。 肖岚不知罢了。 刘虎总是在想，那日到底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肖岚对他发这么大脾气。难道他做得不对？他护她周全不对？ 好像并不是不对，但是肖岚好像要的不是这个。他有一次见过方晴晴，直白的问了她，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入肖岚的眼。 方晴晴的话十分伤人，原话是这样的。 “你见过苏泽吗？你见过之前的林老板吗？他们都入不了夫人的眼，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更何况，你家亲戚朋友想抢夫人家业，你听之任之，还敢说对夫人有情义，你简直无耻！” 刘虎承认自己的样貌自然是比不上，可那些男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不过都是些文弱书生罢了。真男人应该是像自己这样，孔武有力，武功高强。何况如今自己改邪归正，已经决心要做一名侠士，再也不会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自己都快要成为肖岚的贴身护卫了，都不能得她正眼相待？ 想到肖岚之前说，若是寻常女子被他这么缠着，早就自证清白上吊去了。可肖岚有些与众不同的个性，可不也是寻常女子吗？为什么她不自证清白，不就是因为对自己也有情意吗？ 刘虎觉得，若是自己可以阻止肖叔他们的行动，那么肖岚一定就会跟了自己。毕竟肖叔家里也有钱，真的不需要在这上面费力气。他自己这几年为刘宇抢的银子，也够他一直过的敞亮的！ 他就想缠着肖岚，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他知道肖岚也是这个意思。 本来他想着女人嘛，有个男人依靠，也就罢了。可肖岚既然真的想要这么多……那他就帮她要！ 这样就不是“无耻”了吧！ ----------------- 刘虎在休息了十日之后，终于从孙宅中走了出去。堂而皇之，仿佛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也正巧了，有人看到了。 苏泽这几日被潘映秋烦得不行，在他面前如同棉花，在父母面前表现的委曲求全。他也听闻了肖岚要卖宅子的消息，而这消息又不知怎的传到了父母的耳朵里。 这一下，县衙后院跟炸了锅一样。苏父天天看着他就指着骂他“混脑壳”！苏母也是看着他就眼红，问他如何被个寡妇缠上的。 苏泽怎么解释他们也不听，潘映秋时不时在旁边展现一番自己的大度，还帮着苏泽劝解二老。这倒好，苏父的火更大，苏母更难过。 这日他终于受不了，他跟崔师爷说，“若你还想以后能跟着我，就把他们带出去一天，不管去哪里玩，总之不要再烦我了！” 崔师爷也看出来苏泽真的是在崩溃边缘挣扎，使出了他拍马屁的好功夫，将三个京城贵客拉到郊外，游湖去了。 苏泽终于穿了一件口气，换上了常服，就在街上无目的的走着。说是没目的，他心里总有一个潜在的名字若隐若现，引着他鬼使神差的到了这里。 他匆匆瞥了一眼孙宅的牌匾，就要快步离开，却不想一个身影大刺刺的从里头出来，竟是刘虎。 他未曾想过，青天白日大早上，刘虎竟然会从孙宅的大门口出来。看着身后为他开门的小厮，竟也是毫无惊讶神色，一切如常。说明大家都已经知道刘虎的存在。 苏泽心中一沉，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他不愿意多想，可脑海中却又闪过了许多不好的画面。 他想起肖岚在继业被绑之日，看到刘虎就如同看到希望的眼神。想到肖岚知道刘虎身份之后失望难过的表情。 无一不在向他说明，肖岚对刘虎的与众不同。 而肖岚对自己，一言不合就发脾气。像个炮仗一点就炸，自己甚至不知道哪一句说错。他本就一句难听话也不对她说，如今更是好话也听不得，说走就走。 突然苏泽想到，是不是那次潘映秋的出现，才让…… “苏大人！” 刘虎一出门就看到苏泽在门口晃悠，看到自己之后，那眼神里闪过的嫉妒神色他也看得明白。刘虎上下打量着苏泽，这就是方晴晴眼里了不起的长相了？ 苏泽没吱声，只看着刘虎向自己走来，步伐自信又高傲。 “您去哪忙啊？”没等苏泽回话，又自顾自说道，，“哎哟，不说了，我去给肖岚买前头的馄饨，她昨晚就说想吃，馋得很。” 刘虎说完，也不管苏泽，转身就走了。 第136章怕 苏泽回身看着刘虎离去，却又开始怀疑他所言真假。 他觉得肖岚不是一个如此草率之人，何况上次刘虎对她的隐瞒与诓骗，岂会这么轻易的又原谅他。 苏泽想起之前许一与他提过一嘴，说在另一个人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三棱匕首的伤口。可许一嘴严，竟然就是不说是谁。 按理来说，许一是衙门的仵作，应该把得到的消息都告诉自己。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何，一问他，就脸红到耳根，转身就跑。 他叫捕快偷偷跟着他，就瞧见孙家的方小娘时不时就去找他。而许一也会每日都上孙宅，背这个药箱只走后门。 难不成…… 这些线索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线，若想拼凑在一起，只能亲自去问这家的主事。苏泽又抬起头来，去看孙宅那牌子。 “苏大人！”这回打招呼的是准备出门办事的李四，李四认得苏泽，自然是要行个礼的。 苏泽被他唤的一惊，但很快稳定心神。 “李兄弟，这是出门？” “是了，家里要搬，箱子不够，叫我再去置办些。大人这是路过？” 苏泽只微顿，便言，“寻你家夫人问些事情，不知道她可在？” 李四连忙点头，“自然在的，小的这就去给您喊去，请您去厅里稍等片刻。” 对于百姓来说，县令老爷亲自登门，都是要来迎接的。如今来的突然，也得请进屋上座，不得怠慢。李四知道肖岚与苏泽算是相熟，可是礼仪不能少，一刻不耽搁的就将人往里头领。 苏泽很快就被引到正厅上座。一路走来，宅子里显得混乱，家丁丫鬟都脚步匆匆的搬着东西走来走去，看来是真的要搬了。 不过这边也没怠慢，好茶果点都一一端了上来。苏泽打开茶盏盖，闻了闻里头的茶叶，与肖岚送与自己的不一样，没那个香。 “苏大人怎么亲自登门了，有什么事儿知会民妇一声就好。”肖岚身后跟着海棠，进屋二人也都是盈盈一礼。 苏泽正在闻着茶香，想着闲事，肖岚进门时他没看到。所以放茶盏的样子略显仓促，好在起身时已经调整好，抱拳一礼风度翩翩。 海棠心里只想着，围着夫人转的人，除了刘虎都是潇洒的男子，怪不得夫人挑花眼，谁也看不上。 今日苏泽穿的还是之前在肖岚那自个儿做的蓝色衣裳，肖岚觉得苏泽是适合蓝色的。可是前夫哥不喜欢，对于肖岚选的任何东西在结婚后都看不上了。这也是浮夸，那也是没品味，嫌弃肖岚的样子溢于言表，却大大方方的用着在肖岚公司里赚的钱，去买自认为高品味的东西。 而如今，这件衣裳看起来苏泽却是挺喜欢，常见他穿。 “大人请坐，不知道今日来是何事？听闻前两日免税的文书已经下来，城墙已经开始动工了吧。” 肖岚先请苏泽坐下，自己再坐他对侧。她摆手对海棠，“海棠，你去看看昕儿收拾的怎么样了？徐妈妈操心，恐怕说多了昕儿嫌烦，回头乱跑她逮不住那个皮丫头。” 海棠余光瞄了苏泽一眼，垂眸笑笑，应声退下。 屋里只剩二人，苏泽才说话。 “今日沐休，不是公事，只是来看看。听闻你要搬宅子了，这里不喜欢？” 苏泽没话找话，他想问李虎，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里有什么好喜欢的？论景致院落都不如之前的肖宅，论回忆就更不堪一提。”肖岚笑笑，“这么快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肖岚大方，没有与他纠结称谓，刚才外人在才喊他大人。毕竟上次已经说了二人时不必拘礼，她也不会客气。 苏泽对于肖岚没对他用尊称，竟心情不错，可他冷漠惯了，表情依旧如常。 “嗯，坊间传遍了，不过那些人说的话，你也没必要去听。你做自己就好，未经你的苦，自然不理解你。” “你今日是来宽慰我的？”肖岚知道之前自己与他置气，苏泽连来灵堂都没给他好脸色。不过肖岚也不计较，毕竟是自己惹得。 更何况，她也知道，做生意的人必须有官家庇佑，才能风生水起呢。之前她还问过肖宗山，肖家远在南城，却能将生意做到京城，是不是京城有什么关系。不过肖宗山说她问早了，暂时还不需要知道。 苏泽心中道，“自然不是，你看起来不需要宽慰。”可又想到肖岚的骤风骤雨的脾气，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惹她生气。 他记得之前，肖岚在自己面前还是会装模作样。当初在公堂上，装的柔柔弱弱，被夫家欺辱到头上还是善良的主母。可如今呢……早有这样的脾气，也不该在孙家被磋磨成这样。 “我在门口看到了刘虎，他住你这？”苏泽最终还是忍不住，有些事情钻进了一个胡同，就绕不出去了。他满心里都是好奇这件事情，所以他也想知道真相。 肖岚耸耸肩，不置可否。她本就懒得管刘虎，虽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可是为了自己要死要活的，她还是心软的。 苏泽对于肖岚的这个表现并不满意，一个女人家门口走出一个外男，而她却并不在意，更不想解释。 他心情瞬间更加不妙，却还是忍着，“他是不是在你这里养伤的？” 肖岚颔首，不否认，“是的，他受了伤，差点死了，就在这里偷偷养伤了一段日子。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大好了，或许过两天就走了吧。” “你可知道，他今天大摇大摆的从这宅子正门出去，若是被人瞧见……”苏泽想说的是，若被旁人看到，定又有不好的传言。 “你刚才不还说，做自己就好了，不要在意别的说的？” 肖岚只觉得有些好笑，“闲言碎语”这四个字，从古至今都是要命的东西。 “是……不过……”苏泽犹豫要不要将刘虎刚才对自己说的告诉肖岚，却又觉得那些话是对肖岚的亵渎，他不想说出口。 “没事儿……”肖岚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跟我们宅子里的李四、钱九没什么区别，别人只会当他是我家的家丁。” 说到这，肖岚抬眼看苏泽，眼里都是戏谑的样子，“倒是你，这么个全城百姓心中伟岸的苏大人，在这里进进出出，不怕闲言碎语？” 苏泽怕不怕？自然怕。他算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宗旨，别说这个表妹，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即便从小锦衣玉食，家里丫鬟成群，甚至父亲和母亲都没介意他有个通房丫头，可也不知怎的，他从来对此不感兴趣。对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从不正看一眼。 从前一起长大的兄弟，哪个不在戏院青楼有个红颜知己。就他跟个木疙瘩一样，洁身自好，那些地方去见识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贱骨头。从肖岚之前在公堂之上对自己耍心眼时，就在心里印下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女子。他越对自己没好脸色，他就越忘不掉她，他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是要来还债的。 “怕……”苏泽想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却张口说了个“怕”字。 第137章吃馄饨 肖岚也被苏泽的“怕”字说的一愣，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什么意思？” 肖岚现在的心情，就像舔狗瞬间上位的感觉。之前前夫哥爱答不理，这里的苏大人已经沦陷。 即便说了这么让自己应对不暇的话，可苏泽的表情依旧如常不变。他的眼神仿佛真的坦然，嘴角微抿，“担心闲言碎语伤你更多，但有些事，还是希望能提醒到你。” 苏泽这表里不严嘴硬的样子，着实叫肖岚心中已经大笑不止，可面上也如苏泽一样，没有过多的展示。 “我自从准备从孙家逃脱出去，就一直在闲言碎语里泡着。如今不也过的很好，放心吧。”肖岚想说刘虎的伤与衙门找到的人相同，可她不能出卖许一，所以她还是忍着没说。 好在苏泽自己问了，“那日刘虎离开，你不是已经不信他了？为何如今还愿意救他……” 肖岚想了想才说，“嗯，他是为了我才受的伤……不救过意不去。” “为了你什么？”苏泽追问。 肖岚并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他去找刘宇，叫他们放我一马，却不想被他身边的一个人伤了。但是那个人不是刘宇的人，或许是你们猜的那个人的。” “林睿？” 苏泽看她，充满疑问，想知道她是不是还知道其他的。 “嗯，或许吧，我派余老去跟过，但是被发现了。可见这些人的武功难以近身。所以你们若是要查，还是要小心。” “你之前怎么没说？”苏泽语气瞬间不好，若是自己不来问，那肖岚都不会主动说？那这到底是在维护刘虎还是想维护林睿？但是不管维护谁，危险的都是肖岚自己。难道肖岚对刘虎用情至深？或者是……林睿。 不过不管这些，他开始有些担心被他派去香泉镇的薛五。 “他们走了，我想着不是说一个月后回来吗？再看看他到底买的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趁这个时候，我也要将我的宅子好好守护起来。” 苏泽看着肖岚眼里的无所谓，也不知道是真无所谓还是假。她仿佛在说一个故事一样，生死与自己无关。可若是肖岚看过那些身上都是血窟窿的尸体，是不是还能这般坚信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 其实肖岚不确定，如今她身边只有余老，还有几个练过几下的家丁。真要是旁人用强的，恐怕也就是死一屋子人算了。但是肖岚笃定的是，这些人并不是来要自己命的，而是有其他更深的目的。想要这肖家的家业，或者是别的？只是她习惯隐藏了自己的焦虑，藏得深深地，好似这些可怕的事情就没这么可怕。 “你如何护，靠刘虎？”苏泽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也闪过不屑。 “靠他有什么用，不也是差点死了。”肖岚摇摇头，她垂眸在想什么，没有看到苏泽的眼神又因她一句，软了下来。 “县衙旁边不远处有个宅子，离这里不远，比这个小些，也更精致些。你们这些人住进去应该够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泽当知道肖岚在找宅子的时候，也在巡城的时候，将城里大大小小的宅子逛了遍。最后他自己在心里帮肖岚相中了一个在县衙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说小也不小，三进三出，只是因为盖的时候旁边都已经有了房子。所以挤在里头，整体小些。 “又是什么意思？你保护我？” 肖岚对于逗这个与前夫哥长得一样的苏泽，非常感兴趣。 苏泽看得出来肖岚眼里的打趣，他回的一本正经，“相互有个照应。” “孤儿寡母的，就这么搬到你旁边，恐怕与你议亲的表妹要多想。更何况咱们也算是朋友，平时住得近了，说的话也多了。那闲言碎语可就……” “吃馄饨！” 肖岚话还没说完，门口一个人端着一碗馄饨就走了进来。脚步生风，不像是来送馄饨的，像是来打架的。 刘虎将碗“咣当”一声放在肖岚身侧，将她身边的茶盏往外头推了推。 “趁热吃，跑了好几条街，就说这家最好吃！” 肖岚看着那馄饨，想着为什么要买这个，不明所以的看刘虎。十天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刘虎，觉得他好像真如家丁们所说，已经可以跟余老过招了。余老还将他的招式一一拆解了教给家丁们，说着刘虎的招式有可学的地方。 “我吃过……” “你不是说你要吃吗？”刘虎看她，如之前一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脚踩在椅子上，斜靠着，没个坐像。 肖岚瞥向苏泽，苏泽的脸色难看至极，这场面…… 肖岚有些无奈，想着那些养了一群舔狗的美女们，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如今伤好了，还不将刘玥接回来？” 刘玥已经在刘宇那好些天了，至今没什么消息。肖煊也没来问过，肖岚想着或许他们已经联系上了，毕竟都是“一家人”。肖叔肖宗文、肖煊、刘玥、刘虎、刘宇这一大家子，还有个范志行。 “刘玥被送回北渡了。”这是刘虎刚才出去之后，就晓得了的消息。他刚出门就去觅味轩找了范志行，范志行告诉他的。之所以他没直接去找刘宇，是因为那里有点远，他担心苏泽会来找肖岚，所以问了两句就买了馄饨回来了。 范志行对于他完好如初的出现表示惊讶，因为刘宇说的是刘虎生死不明。而刘玥直到走都没告诉刘宇真相，所以众人都以为他死了。 刘虎好奇为何刘玥本是天天在他耳边骂“狐狸精”，转头还真就听了肖岚的话，将这一切都隐藏了下来。 不过对于刘宇把刘玥送走的这件事，刘虎也是表示同意。毕竟在这里，掺和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更麻烦。早早就回去陪着母亲就好，山上的日子清闲又简单，适合刘玥那个没头脑。 不过对于刘虎来说，现在最庆幸的事情，是自己赶回来了。否则苏泽要是在肖岚面前胡说自己早上说的话，恐怕肖岚又要跟自己翻脸。 自从自己表现出真心不会伤害她了，她对自己也不再哄着了，连以前挂在嘴边的“侠士”也不叫了！ 第138章 字面意思 “那挺好，我这边也准备搬家了，你也可以收拾收拾走了。之前咱们之间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怪你知情不报，也请你放我一马。江湖不见！” 刘虎本来还在对着苏泽一脸嚣张，听到肖岚之言猛然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宅子里的十多天，肖岚都没对他有过干涉，想着或许就这么和好如初了。可却不想现在在这里，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还是在苏泽的面前。 刘虎立马跳了起来，撑着茶案凑近她，“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应该明白。”肖岚没躲他，也就这么对着他的眼睛，一脸坦然和决绝。 “怎么就道不同了？” “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肖岚翻他一个白眼，叫他自己理会。 苏泽想着自己是否需要上前，将刘虎拦着与肖岚远些。可是又觉得暂时不合适，肖岚的眼神里也毫无惧怕之色。 刘虎瞬间明白肖岚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泽，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道同，能为谋！我以后彻底站在你这边！” 肖岚也想过了，刘虎即便回去，万一真遇到生死关头，刘虎可能会知会自己一声。可如今他这么信誓旦旦，她倒觉得不相信。从之前看来，刘虎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对自己家人牵挂颇深，如今突然彻底倒戈，肖岚自然怀疑。 “怎么站？你大哥和叔叔们，可都是奔着我来的。钱我不会给，家业更不会给。” 肖岚看着刘虎，余光却瞥着苏泽，大约看到苏泽面色凝重望着二人。肖岚之所以不避讳，是知道这些事情还是消息共享最稳妥。苏泽毕竟是县令，人脉广，知道的多，跟刘虎一样，必要的时候，还是大有用处。 “我说了，站你这就是站你这。以后我会去帮你打探消息，不会像之前一样任由他们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他们若是想抢你家业，我就帮你抢回来，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刘虎说的时候，不过看了肖岚一眼，眼神就不自觉的看向苏泽。不像是在跟肖岚表态，却像是在跟苏泽示威。 苏泽原本喜怒不表的表情，现在已经难看了起来。可他却依旧没说什么，他不想去劝说肖岚此人的话不可信，之前劝过，也告诫过。他认为肖岚会有自己的打算。 肖岚自然没有傻到去问，刘虎为什么要这么说，而是趁热打铁，“那你去帮我打探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倒是叫刘虎皱了眉头，他不是不愿意。而是哥哥不信他，肖叔和范叔也不信他，什么秘密都不会对他袒露。 “怎么？为难了？这一件事对我至关重要，你说要站我这边，又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信你一颗真心？” “他们不信我，重要的事情不会与我说！” 刘虎的表情为难，肖岚未看他，拿起被推到一边的茶盏，浅抿一口，垂眸不语。 苏泽觉得这二人现在在自己面前，是在打情骂俏一般，让他十分不爽利。他起了身，冷了道，“不打扰二位。” 说罢就要走，肖岚却忙去拦，“苏泽，留步！” 刘虎一听肖岚竟也叫苏泽大名，脑子一热，“行！我去打探！定给你交待。” “你上次可是受了重伤，这就这般冲动去问，能问出什么？”肖岚上前拦住苏泽，望他一眼，眼里有话，苏泽深深对她一眼，暂时隐下怒意。 刘虎只顾着想如何才能问到，之前自己对刘宇太过信任，才会着了道。这次看来得动动脑子…… 他起了身来，站到二人身侧，“我自有办法。不过……”他看了一眼苏泽，站直了身子，昂头不屑道，“这个人也不能总来吧！万一我不在……他趁人之危怎么办？” 苏泽听言，剑眉一凝，却只看向肖岚。 肖岚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争风吃醋，想到之前这是前夫哥常用的伎俩。也就因为这样，才叫年少不更事的恋爱脑肖岚，一头钻了进去。直到婚后，若非是被他一次次骗，自己也不会彻底死心。 不过如今这招数倒是用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肖岚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两个男人争斗起来，为自己争取利益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刘虎见肖岚半天也不说话，只看着苏泽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焦虑，忍不住还要说什么，肖岚却先开了口。 “苏大人一直坦坦荡荡。从我被困孙家，到现在被这些事纠缠不休，从未做过任何对我不利之事。我自然信他是君子，何况他也要议亲了，你不要用你那肮脏的脑袋，随意揣测我与他的君子之交！” 肖岚看似是在骂刘虎，实则也是在安慰苏泽。他看得出来苏泽很在意自己对她的态度，所以他根本不屑与刘虎争辩，而是想看自己要说什么。 而她这话一说出来，也就是告诉刘虎。相较于苏泽，从孙家相遇开始，刘虎就是用强逼着与自己有交集，没一个好地方，若不做点什么真正的表决心，自然是比不上风度翩翩的苏大人。不过也给刘虎一个大胆去打探消息的定心丸，那就是苏泽要议亲了。 “议亲？”刘虎立马从头到脚细细将苏泽打量了一番，“都要议亲了还往这跑！” “苏泽，若刘虎真能将消息打探回来，你会帮我吗？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做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肖岚抬眼望他，根本不管顾刘虎在说什么。苏泽看她时，突然有一种又回到了当初在公堂上，肖岚装模作样故作柔弱。可现在她的眼里却是坚定，语气更是透着一股坚韧。苏泽认为，这次肖岚没装样子糊弄自己，而是真诚的在询问自己。 刘虎见势不妙，立马伸手要将肖岚拉回自己身边，可还未抬手，只觉得小臂一阵酥麻。 苏泽使了巧劲，拦住刘虎的动作。他深望肖岚一眼，“会！” “好。”肖岚笑进眼底，前夫哥的招数男女通吃。 这一笑，刘虎和苏泽手腕上的纠缠瞬间也卸了力道。 ----------------- 当大家还是大学生的时候…… “苏泽，今天那个学姐是怎么回事啊……”肖岚有些不高兴，今天苏泽放学后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寝室要关门才到自己面前。而他出去，就是跟那个什么已经毕业的学姐一起吃饭。 苏泽揉了揉头发，满眼疲惫，“她说她现在的公司不错，她跟一个HR关系很好，想向他推荐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也知道我，肯定比不上那些学霸们，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别的途径进大厂。” “干嘛求别人……那个学姐毕业之前就对你有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肖岚虽然撅着嘴，可看到苏泽没精打采的样子，又舍不得怪他了。 “你什么意思，我想进大公司，还是我不好了？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被人天天说是……”苏泽站在那，抬眼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肖岚，眼底透着不耐烦，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吃软饭”那句话。 苏泽家境一般、学习一般，在学校风生水起，全靠那帅气的长相和一手好吉他。所以，当初肖岚追他之后，他的生活档次明显上升，吃穿用度全由肖岚操办，自然有人说他闲话。 肖岚一看苏泽变了脸色，连忙收了自己的脾气，柔声哄道，“哎呀，别生气嘛，我知道你委屈啦。我爸爸公司也不比大厂差啊，虽然不是外企，可是工作清闲，待遇又好。以你的能力，进去很快就能当管理层啦。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么辛苦啊。” “你不是跟我说这一期他们不招人吗？” “招，招，我去找我爸，必须招！”肖岚拉住苏泽的手，轻轻摇了摇，“你不要去找那个学姐了，我去找我爸！” 肖岚见他还是愁容满面，欠身扑在苏泽肩头，“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总是说你担心，真的不用担心这些的。” “这样你爸以后会对我印象不好……”苏泽伸手摸了摸肖岚的头发，又轻轻将她推开，眼神从刚才的不耐烦多了不舍。 “不会的，我爸才不会呢。更何况你这么有本事，在公司里一定混得很好，到时候我爸还会对你刮目相看。” 肖岚双手环住苏泽，满眼温柔，“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苏泽看着她，“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当然，我不帮谁。你回头给我一份简历，我帮你投！那什么学姐什么的就别再见面了。” 苏泽目送着肖岚上楼回寝室，转头就收了刚才温存的表情。 第139章 吃鱼要小心 肖岚终于搬家了。 苏泽当知道肖岚没有选择自己推荐的院子时，略显失望。可当发现肖岚买的院子也仅仅与县衙隔了一条街，嘴角又压不住的勾了勾。 “笑什么，吃鱼要小心！”苏母给苏泽夹了一块鱼肉，狐疑的盯着他。 “嗯。”苏泽轻声应下，收敛心神，继续吃饭。 潘映秋在一旁看着他，为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苏泽没接，潘映秋便自己放下，“这汤是我亲自炖的，费了功夫的，表哥尝尝。” 苏泽瞥了那汤一眼，放下筷子。 “你什么时候回去？不去你大伯家过年吗？” 他的声音清冷，没有一点感情，甚至一点对于亲戚的关心都没有。他单纯的想将这个潘映秋赶走，一天也不想见到她。 潘映秋一听这话，微微一顿，垂眸不语。苏父倒是稳不住，不顾苏母在桌子下面把他脚踩得生疼，怒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想我与你母亲在这？烦你了？” “您为何一说到她的事情就生气，之前您也没这么易怒。” 苏泽说出最近疑问，苏母也疑惑的看着苏父，苏父却不以为意。苏泽之前与父亲相处时，也没有这么多不愉快。他一直是个不用操心的孩子，不仅功课刻苦，更不在外面与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所以苏父从来对他没有过多管束过，苏母更是没有，只心疼他读起书来没日没夜。 而如今父母从京城千里迢迢过来，本应该是相见甚欢的，不知为何，苏父日日跟吃了炮仗一样。 “我怎么易怒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你看看你天天说的什么话，你表妹对你关心备至，你从不放在心上。都说好了一起在这待到要过年再走，怎么这就赶人了？什么意思？”苏父通通一通说，苏母倒是看向了潘映秋。 潘映秋依旧垂眸，一副委屈不说的样子，苏母的眉头皱了皱。 “老爷，你好好说行不行，你听泽儿把话说完，你这样叫他怎么说话。”苏父苏母一直恩爱，所以对于苏母的话，苏父还是听的。即便现在心中有气，还是忍下不再说。 苏泽正要说什么，潘映秋倒是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柔声道，“恐怕是我这性子，表哥不喜欢。之前也是我做错了些事儿，让表哥气着了。回头我雇辆马车先回去，也没关系。” “你看看映秋！”苏父看潘映秋委屈的模样，只觉得心疼，拿起筷子就想敲到苏泽身上。 “好，回头我给你雇马车，再挑几个人送你回去。”苏泽顺话就接，这叫苏父更加不满意。苏母伸手就拦住，瞪他一眼。 苏父气不过，起身下了饭桌，苏母跟了过去，潘映秋也是起身对着苏泽一礼，才退下。苏泽从她的脚步里，看出了平淡与稳定。 苏父走的快，苏母小跑跟着，潘映秋出了门，也跟着往这边走。 “哎哟……”苏母见追不上苏父，故意假装扶着一侧的廊柱，惊呼一声。苏父这才回头看她，还想赌气，却见她好似真的受伤，关切的上前询问。 这时潘映秋也上前扶住苏母，“姨母，没事吧……” 苏母看她一眼，心中轻叹，摇了摇头，“没事儿。” 苏父伸手扶过，“这么不小心，叫人担心。” “都怪我，是我没有好好伺候表哥，叫表哥不喜。惹得一家人都不愉快，回头我收拾收拾就回去吧，出来时大伯也叫我回去过年。” 苏父一听潘映秋这话，眉头瞬间皱的更紧，“映秋，你别听你表哥胡扯八道。” 苏母则回头看着身边一脸委屈的潘映秋，“映秋，你先回去歇歇吧，你姨父扶着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一会拿药酒给你揉揉脚吧。”潘映秋满脸关切。 “这里县衙里的我用不惯，味道冲。你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去买一瓶，味道柔和点的。出门注意安全，喊崔师爷陪着你也行。”苏母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潘映秋想跟着也不合适。 “好，那我去街上看看……”说罢就独自出门去。 苏父看着潘映秋的身影，叹气道，“这么好的姑娘，你说你家儿子怎么就看不上？” 苏母不吱声，潘映秋一走，她站直了身子，快步向前走去。苏父在后头惊讶道，“不疼了？走慢点，回头又扭着！”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子里，苏母将房门关上。 “我没受伤，骗你的。” “你啊，这么大的还个样子。”苏父无奈笑笑，端起茶壶见茶已凉，准备叫小厮去重新沏一壶，却被苏母拦住。 “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苏父知道苏母要说什么，面露不悦的坐下，“怎么了，又要说随儿子自己去？他万一真去找那个寡妇，你该如何？答应？” 苏母伸手扯他坐下，“你别说这话，你坐下！” 苏父愤愤坐下，“好，你说！” “且不论那个寡妇到底与泽儿有没有关系。你且看看泽儿对映秋的态度，哪有一点喜欢？” “他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姑娘，这小城里怎么有？” “泽儿今日也说了，你每次一听到他说映秋，你就跳脚，以前你怎么没这么大脾气。”苏母问他，苏父依旧不以为意。 “你说呢？那么好的姑娘，他总是不冷不热，说话难听，我不训他训谁。” “那你不觉得映秋每次看起来是示弱，实则是在拱火吗？明明可以坦然说的话，偏要上来就认错，这才叫你认为她十分委屈。刚才我坐她对面，我看的清楚，她眼里根本没有泪，还拿帕子擦一擦。这般惺惺作态，就是知道你护着她，故意给你看。” 苏母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说与苏父听，苏父却觉得苏母不可理喻。 “这是你家外甥女，你咋一点不心疼？” “我哪里不心疼，我更心疼我儿子。姑娘是个好姑娘，可心思太深，泽儿不喜欢。泽儿从小就单纯，如今好不容易为官，为我们苏家长脸。若是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后宅不宁，前院怎么安稳？” 苏父看她，有些疑惑，“你之前并不还说，这样的也能稳定家宅吗？” 苏母轻叹一声，“我是这么说，但是你也看到了，泽儿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日后若是遇到个喜欢的，再娶个小娘回来，这后院不就乱了吗？” 苏父静下来想了想，也觉得苏母说的有道理。 “我是真心想要映秋做儿媳，她也身世可怜，无父无母，跟着我们也算是亲戚在身边了。” “是啊，日后我也定会重新给她选个好人家。夫家喜不喜欢，对于女子一辈子很重要，不喜欢怎么折腾也都是折腾，喜欢怎么折腾都是有趣。”苏母拍了拍苏父的手，苏父看着那已经有些皱纹的手，伸手捂住。 “手都凉了……” “还不是给你气的！亏得我们家里没个小娘，否则你也是要偏心的。”苏母故意说道。 “瞎说，我可对你从一而终，从没看过别的女子。”苏父信誓旦旦。 “怎么？之前张员外家的姑娘，不记得了？” “那都是那年的事儿了……”苏父讪讪道。 “逗你呢，日后别管着泽儿了。他从小都是有主见的，逼不得。只求他能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咱们这点家业，日后还得靠那女子打理呢。” “我还是觉得映秋不错……” “顺其自然吧。” ----------------- 潘映秋第一次自己在这街上逛。她模样娇美，身姿好看，与这城里的普通女子十分不同，路上纷纷有人侧目。 她走向一个药铺，询问是否有药酒，说话轻柔有礼，叫伙计失了神。 “有……姑娘稍等。” 那伙计红着脸去翻箱倒柜，擦台子的伙计连忙从旁边擦到她面前。 “还需要什么吗？是哪儿受伤了？” “你这伙计搞笑，你管人家伤到哪了。” 方晴晴一进门就看到那伙计色眯眯的盯着一个姑娘，瞬间保护欲就上来了。 “我问问与你何干，多管闲事。”那伙计不快活的转身走了。 潘映秋本是冷眼看着那个伙计，听到身后有女子说话，转而就换了脸色。 转身面对方晴晴，盈盈一礼。方晴晴见这般美貌的姑娘，顿生好感，“姑娘不必多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您的药酒。”伙计将药酒递过来，潘映秋付了银子。 “谢过姑娘。”潘映秋的声音好听，方晴晴立马十分感兴趣。 “你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姑娘。” 潘映秋被方晴晴直白的语言说的微微一顿，不过也就须臾间，眼眸就隐了惊讶之色，“姑娘谬赞了，我从京城来访亲，不是本地人。” 许一跟在方晴晴后头，半晌才磨磨唧唧过来，一进门就见到方晴晴跟潘映秋在说话。 潘映秋他是见过的，苏泽的表妹，可却不知道二人为何会有交集。 他本是不愿意来的，是方晴晴硬说自己搬东西砸了手，叫他陪着一起买药。 潘映秋也见过许一，她记性好，匆匆一面便能记住。 “许仵作。” “潘小姐。” 许一一礼，方晴晴见二人认得，就回头去看许一。好在许一除了每次面对方晴晴手足无措，对谁都是一脸木头相，方晴晴十分满意。 她一满意，心情就好，话就多问两句，“二位认得？” 许一点点头，不躲避着方晴晴的目光。潘映秋倒是坦荡，“嗯，我们在衙门里见过，我是苏大人的表妹。” 潘映秋声音不算大，可是身后竖着耳朵听人说话的伙计们，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姨母上药，不打扰二位了。” 潘映秋离开药铺，便往衙门去。眼里瞬间就恢复了平淡的样子，没有刚才的温润。 她来这里已经这么多天了，苏泽要么对她避而不见，要么就是冷言相对。她知道苏泽不喜欢自己，所以她只能从姨父下手，逼着姨父可怜他，叫姨父逼着苏泽与自己定亲。 今日姨母将自己打发出来，也一定是要劝说姨父不要为难苏泽。这姨母从小就对苏泽言听计从，溺爱的很，自然不会违背苏泽的意思。 潘映秋正想着之后该如何应对，抬头却看到几个家丁用板车拉着箱子往一处走。那箱子上贴的封条，写的是一个“肖”字。 肖岚…… 她听说过这个人，这条街上把这个人的故事编的有声有色。而苏泽对这个肖岚，似乎还真有些什么，毕竟从衙门小厮套出来的话，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或许，这也是推大家一把的好机会…… 想到这，潘映秋的步子渐渐慢了些，跟着那些板车拐了弯，去往另一条街。 第140章 画成小画册发给别人看 今天不知道哪里来了十张月票。 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先谢谢~~~ 今天下班早，早早写。 明天下班迟，希望下午能写一点。不然…… ----------------- 方晴晴买了药膏，又缠着许一陪她一块回去。 “我……”许一想拒绝，可看到方晴晴忽闪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望着他，他又拒绝不了。 他长这么大，亲近的女子除了他娘就是方晴晴。他觉得这个姑娘十分缠人，还时不时动手动脚，不像个规矩姑娘。可却又因为这样的主动，他这个闷葫芦却是自己吃到了甜头。 自从上次他出手救了刘虎，方晴晴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对刘虎施针时，方晴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一直看着自己，他都知道。他想着这样一个姑娘，是多么讨人喜欢，自己自然是高攀不起。 “陪我一块回去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 方晴晴伸手想去拉他袖子，许一连忙侧身一躲，嘴上却还是应下了。 “好……” 许一世代都是仵作，从小到大就在这城里长大，几乎街坊邻居都认得他。可却没什么人与他有交集，有人忌讳他，有人嫌弃他，有人讨厌他，所以他也越来越孤僻，不好与人交际。 街上的人不怎么认得方晴晴之前方小娘的身份，只知道是肖家的晴姑娘，之前在布庄当过几日掌柜。 当二人并肩而行时，对他们面熟的人，都时不时侧身与旁人嘀咕几句，却听不清说什么。 许一从小见惯了，可以不在意，可他不知道方晴晴在不在意。他看似在看街边的商铺，实际眼睛的余光在看方晴晴。谁曾想，他这小伎俩方晴晴看的明明白白。 “我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以前我家那，都喜欢说别人坏话。不仅在背后说，还光明正大的……”方晴晴想说发视频，可知道许一不会明白，想了半天，才说，“还光明正大的画成小画册发给别人看。” “什么？如此厚颜无耻？”许一一听，顿时觉得方晴晴家乡在何处，若都是如此，岂不是叫人不得活了？ “不过我来到这里，就没见过那样的。虽然嘴碎的人很多，可比起我之前见到的那些，不足为奇。只不过你们这里人比较古板，别人说两句就受不住了，我可是皮糙肉厚，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要是敢在我面前说大声些，我就骂回去！” 她边说着，边回头给那些嘀嘀咕咕的人送白眼，还不忘与许一越走越近。她觉得别人对许一的职业歧视十分可耻。 方晴晴特别喜欢许一的眼睛，他认真摆弄药材和银针的时候，那双眼睛特别帅气。所以，方晴晴总是喜欢盯着许一的眼睛看，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看。 “小一，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当医生？” 跟许一在一起，必须自己找话题，否则他能跟人大眼瞪小眼一整天。 “医生？那只能去太医署才能当医生。”许一看着方晴晴，没想到她还知道医生。 “啊？”方晴晴与他两个没说到一块，她有些茫然。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还不叫医生，在这里医生或许是别的意思。 “太医署有专门学医的地方，那里的学生就叫医生……” 许一猜方晴晴是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这个词，才会表现出现在这种茫然的样子。 “哦……小一懂得真多。那你是不是很想当大夫啊？” 提到这个，许一没说话，他看着前面，继续向前走。 “怎么了？我看你医治刘虎的时候，眼里都放光呢。而且我觉得你医术高明的很，你想不想当大夫？”方晴晴不是不知道许一不想说这个话题，可她有些想法，就想问问许一的意思。 许一没看她，依旧看着前面的路，与方晴晴保持相同的步调走着。 身边的人看到他，即便客气的打个招呼，也是侧身匆匆而过，生怕与他有什么接触。他最喜欢吃的炊饼，都是每次匆匆买了回家吃，那家好吃的面汤，他也只能端一碗回家。 他知道刚出锅的最好吃，可是他却不能坐在那趁热喝一碗。因为老板们不愿意他坐在那，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招人待见。 这样一个人，岂会有人找自己医病？所以当时方晴晴他们请他去医治刘虎时，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去了。 “我当不了。”许一说话的时候，冷冷清清的，与平时不太一样。 方晴晴看他那双漂亮的眼里，有着些许失落。 “我开个药铺，你当大夫好不好？” 肖岚最近总是问方晴晴想做什么，刚开始方晴晴还觉得肖岚是不是太烦自己了。后来也明白，肖岚不想方晴晴总是围着自己转。即便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自由的世界了，可是她还是支持方晴晴做自己想做的事。 方晴晴本来没有什么想做的，她觉得跟在肖岚身边已经挺忙碌的了。而且一院子的人，谁都能陪她聊两句，这种躺平的生活简直是之前盼不到的。 朝九晚五的新工作她丝毫没觉得新鲜，她每天都能从那些出入写字楼的人身上，感受到“死气”。 不过上次跟着肖岚操持那个布庄，还是有点有趣。 现在遇到了许一，她想帮着许一实现愿望，哄他高兴。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别别扭扭，一逗就脸红的小仵作。 她之前觉得，那种成熟稳重的男人，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所以在当时，会被苏泽的成熟帅气和成功人士的人设吸引。可如今看来，弟弟才是最好啊。 “你？开药铺？”许一并未看不起方晴晴，可是他也知道方晴晴对药理一无所知。 “反正只要我跟夫人说，她就会帮我的。”方晴晴十分肯定这一点。 “那你夫人对你未免也太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仵作，别人都不会找你看病？” “只有你们求医无门才会找我。” 话还没说完，方晴晴突然跑向一边，那里摊贩正在翻炒一锅栗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小一，给我买这个。” 方晴晴指着栗子，回头去看许一，她毫不避讳，喊的声音不小，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许一被周围人看的不好意思，他连忙低头快步上前，递上几个铜板就走到街的对面去了。 方晴晴看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 “谢谢小一！” 许一走的更快…… 方晴晴也下定决心，她得先去问问苏泽。当仵作的人有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当医生，还得想想，怎么可以让许一当上医生。 她接过摊贩递来的栗子，正要走，那人却嘟囔一句，“好好姑娘家，跟个仵作混什么。” 一听这话，方晴晴转头瞪着他，“比你帅，比你有本事，不跟他混，难不成跟你这个矮冬瓜混？” 那个小贩被说的一愣，指着方晴晴要骂，却被方晴晴一巴掌把手拍开，“闭嘴吧你！” 说完就跑上前去追因为害羞跑远的许一，伸手将一个剥好的栗子递到他嘴边。 “吃！” 许一一顿，本能张口。方晴晴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冰的他浑身战栗，嚼都不会嚼了。那香甜的栗子就这么含在嘴里，半天也没咽下去。 第141章 不烦，不用关 肖岚选的这个院子僻静，不像之前的孙宅临街。这边更显得幽静，不算大，跟之前苏泽介绍的院子差不多。 她也去看过那个院子，可也如苏泽所说，实在是太过于方便相互照应。近的就如同是县衙的旁院了，所以肖岚没有选。 肖岚拉着继业跟在乱跑的昕儿后头，在院子里四处逛着。 “继业，你挑一个屋子，你想要哪个？” 孙继业抬眼看肖岚，“我想离母亲近些。” 昕儿不知道哪里钻了过来，“我也要离母亲近些。” 肖岚宠溺的捏着两个孩子的脸，“正屋两边的厢房，一边一个，大小也差不多。就是里头的样式不一样，这才叫你们挑。” 昕儿如今也四岁了，说话也利索些，伸手拉着孙继业。 “哥哥先挑。” “哟，这么谦让？”肖岚笑她。 “融四岁，能让梨！”她奶声奶气的背了一句，叫孙继业和肖岚都笑了起来。 “谁教你的？”孙继业故意问她。 “哥哥教的。” 孙继业一脸骄傲的抬眼看肖岚，肖岚揉了揉他的脸，“哥哥真棒。” 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惬意。肖岚觉得生活的快乐，也不过就是如此。儿女承欢膝下，不愁吃喝，不愁钱，潇洒至极。 若真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走，看看去……” 肖岚跟着两个孩子正要进屋，却听徐妈妈在后头喊她。 “夫人，门口有个姑娘找……” “姑娘？”肖岚纳闷，自己在这里认得的姑娘都是自己屋子里的，哪里还认得什么姑娘了？ 徐妈妈快步走来，因手上还捧着几个妆奁，有些气喘吁吁。 “是呢，好标致的姑娘，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的。说是顺路过来看看您……” 说到这，肖岚大致知道是谁了。这么标致的有钱人家，不就是那个苏泽的小表妹吗？ 肖岚颔首，叫徐妈妈进去看着孙继业和昕儿。 她则掸了掸裙衫，向门外走去。 “听妈妈说是好标致的姑娘，气质不凡，我想着我也不认得这般的仙女，原是苏大人的表妹啊。” 肖岚客气，对着门外的站着的潘映秋颔首算是一礼。 潘映秋见人从屋子里远远走来，步伐潇洒，不似大家闺秀，倒是有一种不拘小节的英气。心中暗道，“原来苏泽喜欢的是这一卦的女子。” 肖岚长得是好看的，柳眉星眼、杏腮桃颊，又因性格使然，将这容貌中的妩媚隐去了一些，显得端庄大气。 而潘映秋则不同，明眸皓齿楚楚动人，那婀娜的姿态散发着娇媚柔情。这搁在谁那，都是叫男子挪不开眼的，可那苏泽却偏偏对她从没正眼瞧过。 “自上次一见，便觉得夫人颇合眼缘，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便想着上杆子来套近乎。刚买完药酒走到附近，看这箱子上写着夫人姓氏，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夫人乔迁，趁着大好的机会，特来贺喜夫人乔迁，夫人莫嫌弃礼轻。” 潘映秋递过来一对物件，竟是一对玉壶春瓶。虽不是上等佳品，可看起来也算剔透，尤其上面的花色，清雅别致。 “姑娘有心了，正愁屋子里少了花瓶，你这就送来了。”肖岚双手接过，对于她的到来，虽然心中存疑，却暂未表露。 “快请里头坐坐，为何要去买药酒啊？是受伤了？” 肖岚侧身引人入内，潘映秋也不客气，便提裙进门，与她同行。就这么一个动作，都叫外头的家丁停了动作，侧目去看。 李四在旁边敲了几下箱子，“看什么呢，若被夫人发现你们这般模样，一个个都得打发了走。” 一个家丁凑过去，问李四。 “李哥，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是苏大人的表妹？你之前可见过？” “我怎么见过，快干活去！” “我的天呀，这姑娘也太美了。咱们这城里可没见过这样的。” 李四不屑道，“那般扭捏作态，也就你们喜欢。” “哟，你不喜欢看？”那家丁打趣道。 “干不干活？若这么有精神，回头叫余老多练几个时辰。” “得，我搬箱子去。”那家丁走之前还依依不舍的又看了看院子里已经走远的身影。 二人是到院子里坐的，前院里头有个凉亭，收拾起来也快。就是这个天气坐在院子里，有些冷了。茉莉倒是从旁边端来一个小炭炉，上头温着一壶茶，还烤了几个栗子和两个橘子。 肖岚直到前不久才知道，原来早在古代就有“围炉煮茶”，只不过比较单一，就是煮个茶。方晴晴倒是把之前在网红店体验的，搬到了这里。又是烤栗子，又是烤橘子。不过栗子总是烤不熟，只能热热橘子。即便如此，方晴晴还是要求必须摆上几个栗子，说是好看，能不能吃不重要。 潘映秋看着这小炭炉，抬眸对肖岚笑道，“夫人这儿好别致。这种吃法还是第一次见。不如我就叫您姐姐吧，我看您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叫您姐姐正合适。” 肖岚笑笑没接话，倒是继续问其他的。 “你刚才说你姨母受伤了？是苏大人的母亲？” “是呢，走路着急，扭了脚。” 肖岚却想，你都出来买药酒了，还特意跑我这里一趟。 “哟，那得快快上药才好活血啊。” 肖岚这话说的明白，这么着急的事儿，你搁我这喝茶，还不有话直说。 “嗯，是呢。不过没关系，姨父照顾着呢。两个人恐怕是要说什么话，不好叫我听见，才打发我出来买药的。” “千里迢迢带你过来的，怎么会避着你。恐怕是怕你在县衙里呆着无聊，叫你自己逛逛。” “他们可能在考虑何时让我跟表哥定亲吧。我是不急，老人家们急，我便想着也不好那么快回去，便瞎转悠，就转悠到您这里了。” 潘映秋接过茉莉递来的小茶盏，浅抿一口，姿态优雅。 “苏大人年轻有为，风度翩翩，与你这样的佳人最是般配，” 肖岚想到上次苏泽对潘映秋的态度溢于言表，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叫这个京城绝色，跑到自己这里来探口风。 恐怕是不知道哪句闲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了。 “可表哥好像不这样认为，他总是在我面前夸姐姐您。说您置家置业井井有条，为人处世更是落落大方，叫我好好与您学一学。” 潘映秋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肖岚说的。说的坦坦荡荡，好似苏泽真说过这话。她不过是想看看肖岚在听到这些话的反应罢了，她想看看肖岚对苏泽是怎样的。 她觉得，即便是表哥有心，像肖岚这样的寡妇，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才对。 “苏大人谬赞，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肖岚自然不信苏泽会说这种话，当自己面都没说过，何况还会说给这个表妹听。 “不管如何，我觉得我与姐姐甚是投缘，不知道可否有幸请姐姐吃顿便饭。我在家学过几个拿手菜，可做与姐姐尝尝。” 肖岚越发不明白，这个潘映秋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好意思劳烦你呢，太麻烦了。若是小聚，我可在这南城酒楼里置办一桌，咱们好好尝一尝南城特色。” “不如就明日吧。虽然住在衙门不太方便，但是只是家常便饭应该不打紧。”潘映秋也不管肖岚之前说的什么，只自顾自的说着自己要说的。这般热情搞得肖岚倒是不好拒绝，她想要不要去问问苏泽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出神，潘映秋竟拉了拉她袖口，撒娇道，“姐姐，你就去尝尝映秋的手艺吧。” 肖岚看着她，实在猜不透，索性暂时不说话，笑了笑一脸尴尬。 “那就当姐姐答应了。”潘映秋倒是不在意肖岚的沉默，说完就起了身，“那就不叨扰姐姐收拾了，映秋就先回去了。” 潘映秋说走就走，肖岚都没回过神来。 方晴晴与许一一起回来，正好与潘映秋擦肩而过。 “潘姑娘？”许一讶异为何会在此看到潘映秋，方晴晴更觉得惊讶，没听肖岚说二人相熟。 潘映秋虽然对于见到方晴晴和许一，感到有些疑惑，可却也没有逗留，颔首一礼便走了。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实在不想再在此费功夫耽搁了。 方晴晴走向还在凉亭坐着的肖岚，疑惑问道，“什么情况？” “约我吃饭！” “吃饭？谁啊？那个苏泽表妹啊？” 肖岚点点头，又觉得不对，问道，“你怎么认得？” “刚才药铺看到的，小一认得，就打了个招呼。”方晴晴伸手要去拉许一过来坐，许一则十分娴熟的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动作，站到一侧不动。 肖岚看着二人，一时间只觉得好笑。 “为什么叫你吃饭？” “不知道……” “你去问问苏泽，为什么？”方晴晴看许一。 许一一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傻不傻，逗你呢！”肖岚一把把许一抓住，瞪了方晴晴一眼。 “我说真的。”方晴晴觉得有疑问，去问苏泽最好。他表妹请吃饭，他能不知道为什么。 肖岚没答她话，而是松开手看着许一，“她天天缠着你，你烦不烦？” “啊？”肖岚问的太直白，叫许一瞬间应对不暇。 “我问你，这个姑娘天天缠着你，你烦不烦？” 方晴晴也觉得奇怪，肖岚为什么这么问，“干嘛，我缠着他他还不高兴啊？” 许一满脸通红，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许一，你若是烦她，你就直说。我绝对不让她再缠着你，我也看不惯一个姑娘家，死皮赖脸的缠着男人，成何体统。回头我就把她关家里，再也不会缠……” “不烦……”那声音如同蚊子哼哼，若非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所以然来。 “啊？烦？”肖岚转头就指着方晴晴，“明日给我呆屋子里，不许再……” “不烦！不用关！” 这回声音够大，一个院子都能听见了。 不过说话的人却在一瞬间就跑的老远，方晴晴和肖岚只能看着他匆匆的身影，掩嘴笑作一团。 第142章 不要脸 肖宗文直接推开了肖煊的屋子。窗户未开，满屋子酒气。桌子上还有昨晚未收拾的剩菜，倒在一边的空酒壶，可见他从昨晚一直醉到了今日下午。 肖宗文皱了皱眉，伸手将窗户推开，凉风瞬间灌入，肖煊迷迷糊糊的拉着身边的被子。 “起来。” 肖宗文声音比那窗外的寒风还要冷，看着肖煊颓废的样子，没有一点好脸色。 肖煊没睁眼，哼哼一声表示不满。 “肖岚今日搬家，你选个东西去看看。” 肖宗文一把扯掉他身边的被子，肖煊浑身不快活，却本能的忍了下来。 他手肘撑着身子，眼睛要睁不睁，扫了一眼肖宗文冷冽的表情。 “哦……” 他答得有气无力，多是无奈，知道挣扎没有用处。 就比如，刘玥说走就走了，谁也拦不住，他也不能跟着去。 肖宗文的话语里表现出对刘玥的不屑，包括刘宇提到她时也是很不在意。所以，肖煊不想把他们惹毛了，他不敢去想后果是什么。毕竟刘虎血淋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比刘玥还要害怕。 肖煊说是要跟着肖宗山和肖岚一道学做生意的，可因为肖岚那总是出事，耽搁到现在也没正式出现在肖宗山的面前。 这几日，肖宗文的身子不好，他从小底子弱，所以一直身体都没那么好。尤其是入冬，很容易得风寒，一声咳嗽，都要吃几个月的药。 也正是如此，肖煊能有这几日清闲日子。肖宗文忙不上管他，而他郁郁寡欢。因为刘玥回去了，因为他们说，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就为了刘玥付出点努力吧。 肖煊不知道为何对于刘宇来说，弟弟不重要，妹妹更不重要。血浓于水这个说法似乎在他那里得不到验证。 不过，肖煊更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儿子对于父亲来说，也从不重要。 肖宗文看着肖煊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对他来说，肖煊从来都是累赘，是耻辱，是恶心。可既然都养这么大了，就继续用着吧。 “送什么。” 肖煊整了整衣服，垂眸摆弄袖子上的污迹，有气无力。 肖宗文对他现在的样子很不满意，伸手端起旁边已经冷了的一人洗脸水，就这么从头到尾给他浇了个透彻。 肖煊被凉水激的浑身哆嗦，可他却是习以为常一般，伸手把脸上的水抹去。 “谢谢父亲，我醒了。” 是的，肖煊强打起精神，他醒了。眼睛睁得开了，嘴角勾起如往常一般不入眼底的微笑。 “沐浴，更衣！从今天开始，没机会让你耽搁！” “好……”肖煊颔首，起了身，走到门口对楼下小二喊了一声，叫他烧水。 肖宗文看他总算精神一些，略微满意。 “他家一堆破事缠身，生意上的事儿纸至今没让你插手。如今孙少华死了，那个县令也有京城父母缠着。肖岚孤身一人，没心思与你周旋。你上上心，把她哄好，日后多依仗你，我们才有可趁之际。” 肖宗文本觉得累，想要坐。却看着屋里四处的酒壶又十分嫌弃。最终还是站着…… 听到他说肖岚孤身一人，他却问道，“刘虎呢？” “……”肖宗文微顿，才答，“恐怕日后不会帮她了。” 肖煊抬眸疑惑不解，“为何？” 肖宗文懒得说那些琐事，“你自己去问便是，左右肖岚已经知道你们认得。” “哦……”肖煊没再说，知道父亲不会对自己多费口舌。 “去了以后，还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之前说过的话，自己圆吧。” 说完，肖宗文便离开了屋子，回到自己房里。 肖煊直到小二收拾完屋子，又沐浴更衣之后，才出门去想买什么礼。 最后只打包了一堆百祥楼的吃食，和一些蜜饯果子糖葫芦之类的，趁着夕阳未落，去往肖岚处。 肖煊到的时候，肖岚正看着昕儿和孙继业玩闹。肖煊着人通报，很快就进了正院。 他那标志般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挂在唇边，只是眼里的疲态根本掩盖不住。 “您找谁？”昕儿许久未见他，已经将人忘记的差不多了。 “昕儿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舅舅真是难过呢。”肖煊将糖葫芦递出去，昕儿犹犹豫豫的回头看肖岚。 肖岚微笑点点头，昕儿接过两只糖葫芦，转头就给孙继业一只。 二人蹦蹦跳跳的提着肖煊给的蜜饯，在亭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许久不见了。” 肖岚与肖煊确实许久不见了，自从肖宗文来了，二人也没再私下见过面。 “有事？” 肖煊未答，将手上的酒菜提起来给肖岚看，寓意明显。 肖岚看着他，只觉得眼里都是伤怀，想着恐怕是刘玥回北渡的事儿弄得。 “坐吧。如今厅里没收拾，就在这凑合？” 肖岚指了指凉亭，肖煊颔首算是答应，将菜往桌子上一摆，便坐下了。 海棠正从一边过来。看着一桌子酒菜，“要不我将这些拿下去热热，换成碟子端上来吧。” “好，多谢。” 肖煊本就是温润儒雅的气质，如今情绪不佳，更平添了一分忧郁，随便谁来都是要多看两眼。 海棠也不例外，肖岚看她脸红，轻笑道，“你可别看上他，他有心上人了。” 海棠被肖岚这话说的更加羞涩，提着酒菜快步离去。 “怎么了？没从肖家落到好处不高兴了？”肖岚看他模样，阴阳怪气的说道。 肖煊也不在意，只如实答，“刘玥被送回去了。” 肖岚早就知道，不以为意，“你也跟着回去呗。” “父亲不允。” “这么听话？哦，也对，如今已经是半只脚踏进肖家，怎么也不能舍得回去的。”肖岚不再看他，转头去看孩子们玩闹，不忘叮嘱，“吃着糖葫芦不能跑，竹签子扎嘴！” 肖煊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孩子们，“我无意……” “得了，有没有意不重要，如今不还是在做这个事儿么。” 肖岚伸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今天来做什么？” “与你搞好关系，这样我才能保护刘玥。” 肖煊说的直白，肖岚转眸看他，眼里不像在说谎，有忧愁、有担忧、也有无奈。 “说这么直接？” “我本就与你直说的。”肖煊垂眸，“刘虎怎么了？听说……” “能怎么了，我救他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还要死皮赖脸？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真正目的，自然不会再与他有瓜葛。” 肖岚说到这，不再撑着下巴，一手握拳愤愤锤在石桌上。 “我这几日也没见他……” “管他呢，不要脸！” 第143章 合作愉快 天色入暮，桌子上的菜剩的七七八八，酒壶倒是空了两个。 喝了酒，肖煊与肖岚面色红润，深秋夜风也不觉得冷。徐妈妈不放心，送来了披肩，也给肖煊拿了一件。 肖煊谢过，垂眸沉思不语。喝了几日的酒，这一壶酒叫他已经醉了。肖岚今日也多饮了几杯，看着肖煊愁苦的样子，觉得也是不容易。 刚才听他说来，这一切都是肖宗文和范志行的想法。肖煊真如自己所说，只想回北渡与刘玥厮守，好好过日子。 可是如今，他们以刘玥为质威胁他，刘虎都差点死了，肖煊不敢赌。 “我想与你合作……”肖煊抬眸看肖岚，满眼酒意，有些茫然却真诚。 肖岚之前应酬，酒场上的话只信两分，可如今肖煊的样子，她觉得可信。 “我知道你来就是说这个，若是你跟我模棱两可胡说八道，我早就将你赶出去了。” 肖岚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再去摸酒壶，已经快见底了。 “不过我父亲不信任我……我只能把我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你。”肖煊说的话，刘虎也说过多次。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肖煊被他父亲送来当炮灰，某些时候还是需要提供些消息，才好运作。也正是如此，肖岚可以利用这些消息对他们的真正目的进行猜测。 “知道，那就合作愉快吧。”肖岚将壶里的酒倒空，一人分了半杯，碰的叮当一声，一饮而尽。 “我最近会催我父亲带我一道做生意，到时候你就死皮赖脸的来吧。最好让你那个便宜祖父来，跟我父亲说一声。”肖岚想着最近这些日子，只有修葺城墙是大事。 “好，那就等你消息了。”肖煊饮下杯中酒，起身准备走，却因酒劲上头一个站不稳，又坐了下去。 海棠正巧来送醒酒汤，放下汤碗，连忙去扶。 “奴婢扶您出去吧。”海棠看周围没有家丁小厮，只好红着脸伸手去扶。 肖煊点点头，伸手搭在她肩上，由她扶着往门口去走。 肖岚看他们二人，觉得肖煊是真醉了。不过肖煊本就不是那般在意这事儿的人，上次布庄抢生意，他可是将那些夫人小姐们哄得服服帖帖。 只是这样的男子，竟是个恋爱脑，一腔真心送给了那个单纯的刘玥。 海棠将肖煊送到门外，正好看门的小厮在，便转交给小厮送他回酒楼。她看着人渐渐走远才转身，眼角余光一撇，只见巷子口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看着自己。 她看着那人许久，心中感到雀跃，却也隐忍不发。 那人也看她许久，最终还是上前。 “海棠，你们搬到这儿了。” 来的人是迟雨，几日不见略显憔悴，可却依旧如之前一样，衣着干净整洁。 “嗯，这个院子静，夫人喜欢。”海棠之前对迟雨还是有点心意的，只是没想到经历这么多事，迟雨竟还帮着孙少华说话，所以她有些失望。 迟雨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之前的海棠很好哄，他给她点好吃的，好玩的，就会叽叽喳喳跟他说个不停。还会请他在老爷面前说好话，多来看看肖岚。可自从肖岚当了家，海棠也不需要求着他了，倒是迟雨要去求海棠，多在夫人面前说说老爷的软话。 迟雨觉得，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一瞬间就崩塌了。他不再是海棠的救世主，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当初的优越感。缺少了这个优越感，他便是个普通的家奴，如今便是自卑到底，觉得抬不起头来。好在之前虽然老爷不当家，可是自己出去当了个小掌柜，不说生意风生水起，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也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突然重新找回了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在夫人面前说上两句，可转头看看，自己最终也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家奴。那个城北布庄已经换了个人去打理，是夫人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掌柜，经验丰富，处事老道，自己只去门口看过两眼，就看出来自己与他的不同。 “你最近在做什么，找到活了吗？” 海棠还是关心他，黑夜里虽看不清楚，却也能看出来他不如之前。迟雨在孙宅里除了孙少华最好看的一个男子了。他不高大，却长得秀气，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子高傲的劲。跟哪个丫鬟小厮说话都不客套，可却偏偏对自己柔声细语的哄着，所以海棠之前觉得，自己或许某天会与他成为一家人，共同在孙宅一直过下去。 可时过境迁，有些东西一下子就变了，谁也都不是以前的人了。 “没找，夫人心善，给我的银子够我好好活着，几年不用找活。如今也没有你，我也不需要负担什么，就这么随便过着也挺好。” 海棠站在门口台阶上，迟雨站在台阶下，迟雨看她要抬头看。海棠丰韵，背着院子口的灯笼也能看的出她脸色红润，肉乎乎的脸上皮肤十分细腻，也不知道是不是擦了胭脂，嘴唇红的很好看。海棠在这些姑娘丫鬟里不算是好看的，不如茉莉俊秀，没有方晴晴可爱，可在迟雨眼里，海棠那双含水的眼睛，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哦……”海棠被他说的脸红，垂眸不语，却也不回去。 “刚才你送的是肖煊公子？”说这话时，迟雨紧紧盯着海棠的眼睛，生怕错漏掉什么。 “嗯……与夫人饮酒喝多了，扶他出来。” “他……虽然身世不好，若是你能跟了他，也算是享福了。”迟雨看到刚才海棠扶着肖煊时候的羞涩，他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少女的心思。 海棠听他这么说，瞬间落了脸色，刚才因见他的喜悦消失殆尽。 “跟他做什么？我跟着夫人好得很。你若想说这些，就回吧。”海棠生气，怒声说完，转身就走。 迟雨见她真气，伸手就去拉她衣袖，一着急却正巧抓在了海棠的手上。这一抓，却再也不松手，海棠扭着要抽回手，可那手上力道却加重，丝毫不放。 “做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我只是想你了。我担心你跟别人走……”迟雨眼眶红红，忍着心中酸涩，说出真心话。 海棠见他如此，又软了下来。 “夫人对我很好，我是见过夫人吃苦的。你那日与夫人说的话，大不敬。你若也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套说辞，我也必定不会跟你好的。” 迟雨忙摇头，“不觉得，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海棠红了脸，扭捏的抽回手放到身后，“夫人还是看中你的，你若是想回来干，夫人不会不要你。之前夫人就说过，要把铺子给你，说给你当个掌柜，这样才好将我……” 说到这，海棠不说了，迟雨却是心如乱麻。他后悔万分，可又不想舍弃面子再去求夫人。 “是我错了……”迟雨觉得说出口的话都是苦的。 海棠看他垂首，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听出他声音的颤抖，“我帮你与夫人说说？” 迟雨没抬头，却是点了点头。 “我改日再来。” “你住哪啊？” 海棠还没问出口，迟雨就逃也似的跑了。 第144章 你可做好准备了？ 苏泽今日难得没在一早就见到潘映秋在自己面前晃荡，本是神清气爽，想着是不是要带着礼物去肖岚那看看。却不想还没看够树上翻红的秋叶，崔师爷就带来个惊天的消息。 “潘小姐今日邀请孙夫人前来做客，说是要做几个拿手菜给人家尝尝，一早就出门采办去了。” 苏泽的眉毛皱的如同线团，他觉得潘映秋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潘映秋心思深沉，请肖岚来做客，定也是不怀好意的。 只是苏泽一时怒气攻心，没想到她的打算是什么。 崔师爷倒是脑筋转的快，“大人，潘小姐见你不喜欢她，恐怕是想给老爷夫人敲敲警钟。如是不选她当媳妇，可就有寡妇要上门了。” 崔师爷这话如同火上浇了火油，瞬间将苏泽浑身烧的通红。他立马加快了手上的束腰带的动作，立刻就要往肖岚那去。 可崔师爷却是一把拦住，“你是要去告诉肖岚不要来？” 苏泽转头看她，“你莫忘了身份，一会‘寡妇’，一会‘肖岚’，我是对你太好了？”这声音冰冷刺骨，崔师爷觉得若是苏泽现在弓箭在手，自己瞬间就会被贯穿喉咙。 他忙松了手，作恭敬道，“小的也是一时心急。” “别废话。你知道父亲脾气，若是饭桌上潘映秋胡扯八道，到时候叫肖岚难看。”苏泽担心自己父亲会说出辱没肖岚的话，认为肖岚不该平白遭受这种待遇。更是担心肖岚若是一时没忍住，与父亲发生正面冲突，更是不好收场。 “大人，你难道不想要孙夫人吗？” 苏泽今日的眉毛恐怕是舒展不开了，他嘴角微抿，表示对崔师爷的说辞十分不满，斜眼看他，“你胡说什么？”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今日不见，潘映秋有的是法子叫人来。若是日后在哪碰到你却不在，恐怕你一句话也帮不上。不如就这样摊开来说，你也能表个态。” “我表什么态？” “你说你表什么态？” “我怎么知道我要表什么态？”苏泽至今也没跟肖岚说白说，之前与她坦白两句也是点到为止。表现出了自己的欣赏，对她的关心，可却再也没说过其他什么僭越的话了。 崔师爷眉头也皱着，焦躁道，“说你喜欢她，非她不娶啊？” “什么？” 苏泽被崔师爷的虎狼之词说的一怔。仿佛心中的一个带锁的箱子被人撬开，里头的秘密撒了一地。 崔师爷不顾他的惊讶，语气也不客气，“你那点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若是真是对孙夫人无意，那来吃个便饭也没什么。你若真是对她有意，不如今日直接坦诚公布。跟你父母死磕到底！” 苏泽这回更加说不出来话，他看着崔师爷，又开始疑惑崔师爷是不是也是上天派来收他的。 苏泽本不是如此犹豫不决的人，只是因为对方是肖岚，让他总是瞻前顾后。他从小到大的认知告诉他，他与肖岚是必然不可能的。他家不可能允他娶一个已经有过家室的女子，他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娶一个这样的人。再有就是，肖岚从没表示出对自己有意，除了上一次在刘虎面前，眼神清明却柔情似水，问自己是否会帮她……那个眼神叫他思索许久，是不是里头有着旁人不知的东西。 而他自己倒是可以确定心意，毕竟时不时就被崔师爷翻出来，摊开来，自己不认都不行。 “什么是死磕到底？肖岚从没表现出对我有意，我就这般唐突算什么。平白坏了人家的名声。”苏泽还是理智的，没有顺着崔师爷一道冲动妄为。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崔师爷一直逼着苏泽承认什么，可是苏泽就是缄口沉默，从不说出崔师爷期望的。 “别再废话了。这个潘映秋实在可恨，要趁早给她送走才是。叫你找的车找好了没，马上再到年关就没有车出去了。”苏泽只觉得若非是潘映秋惹事，自己也不必如此烦心。 “你以为你父亲会叫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崔师爷不屑，他根本没有去找车。 苏泽不再说话，只觉得烦心至极。 “要不把我父母送出去逛逛？今日别回来了。” “迟了，潘映秋昨晚就告诉二老肖岚今日要来，二老也准备在家候着看看。” “那我为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 ----------------- 肖岚一早起来，就安排方晴晴出去给宅子做个牌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叫什么好。 这小院子叫“院”或是“园”最合适，可是前头加个什么词，两个人挠破头。 茉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海棠似乎有心事，问了也不吱声。两个孩子说着说着就不知道在扯什么，李四和余老根本不认得几个字。徐妈妈更是说主子的事儿自己做不了主，不愿意开金口。 这一来，愁坏了被逼着出门的方晴晴。 方晴晴撅个嘴道，“我去问问小一去，他读书多，定知道。” 肖岚却严肃问她，“你可想过这里的男人跟我们那里可不一样，你若是这样缠着，是做好嫁给他的准备了？” 方晴晴愣了愣，她没想过嫁不嫁，但是喜欢是真喜欢，一时犹豫说不出话来。 “你可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小娘，他母亲介不介意？”肖岚这句话，如同给方晴晴浇了一盆冰水，透彻心扉。 方晴晴自然知道肖岚不是看不起自己，毕竟这身份也不是自己选的。她顿了顿，“那要不试试？” “你若真愿意试试，我百分百支持你。回头他过不去那个坎，咱们也想得开就行。”肖岚只是想先给她敲个警钟，免得到时失恋伤感，又是痛彻心扉的一场冰雨。 “好……那我先去找他吧。” 肖岚颔首笑笑，“去吧去吧，迫不及待。” 肖岚今日的妆是方晴晴化的，清雅端庄，一身青色长裙显得如同待嫁的姑娘。所以徐妈妈觉得不妥，给她配的外衫是一件暗绿色的，细致的绣着繁花暗纹，将“青春靓丽”这个词，往下压了压。 肖岚也不在意，她这次带了茉莉一道去。茉莉比海棠机灵，比徐妈妈放得开，到时候有什么不妥的，也能配合配合。 徐妈妈劝肖岚别去，说那潘映秋应该是打了不好的主意，一般上来就与人示好的人，切不可以轻易相信。 肖岚自然也知道，也不知道是好奇使然，还是什么心理作祟。总之她带着一颗自认为坦坦荡荡的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就这么上门去了。 这个院子与县衙近，几步路的距离不至于套车。她带着茉莉，茉莉捧着锦盒，二人就这么穿街而过。 闲言碎语的永远是与肖家沾不上边的人，真正指望肖家做生意的商户，都是客气的打着招呼。 一个布衣路人与友人匆匆而过，看了肖岚一眼，忍不住道。 “这孙老爷才死了几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毫无悲凉之色。” “啧啧啧，世态炎凉，如今这女子也是要反了天了。” “是哦，可怜孙老爷尸骨未寒，孙宅也没了，夫人也跑了。养着一屋子威武雄壮的家丁，伤风败俗。” “谁不说呢。那些家丁一个个的就不信养着光是看家护院？我看那宅子也没什么好抢的。” “要我说啊，那哪里是养家丁？那就是把男宠养家里头，夜夜关上门，有的玩呢。” 两个人越说越猥琐，肖岚全数入耳，茉莉更是快要将锦盒扣个洞。 “夫人……”茉莉声音颤抖，她只等着肖岚一声令下，就准备回头骂过去。 肖岚苦笑一声，“别气，这种人骂不完。” 好在路短，很快就到了。肖岚着人通报，小厮早就知道肖岚要来，忙恭敬将人引入后院厅里。 县衙前面是公堂，后面是县令的住所，旁边还有衙狱之类的地方，所以肖岚进门，先要经过前院。 前院里几个捕快正围在一块练功夫，看到肖岚都客客气气招呼着。他们其中有几个人跟过肖岚一段日子，都对肖岚的印象很好。 “孙夫人来了……” “是呢，你们辛苦，这都快晌午了也不歇歇？” “歇歇是歇歇，这不是想抓紧练练。明个约了去找余老过两招，不可掉以轻心，临时抱佛脚希望管点用。” 他们几个跟李四钱九聊得来，时不时还约着吃吃酒。也就听闻余老的真本事，十分期待能过两招，能学两招。 “那明日我定要好酒好菜招待各位。” “那怎么好意思……” “少来，别装客气！”肖岚转头就对茉莉道，“听到了吧，明日几个捕快兄弟要去，酒菜多备点。” 茉莉笑笑应下，“自然不会亏待各位大哥。” 茉莉如今掌家了，处事大方许多，场面上的东西，都不需要肖岚教，无师自通。之前在肖岚刚来时的小脾气，也都收敛了起来。毕竟好吃好喝伺候着，也就无二心了。而且之前孙宅遭匪，她也用实际行动表明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值得信赖。 肖岚与捕快们寒暄几句，便继续往后院去。这回等在门口的是苏泽与崔师爷，崔师爷满脸笑意，苏泽则是一脸冷淡。 “夫人来了？快请坐。”崔师爷比苏泽热络许多，伸手要接茉莉手上的礼物。 茉莉却侧身躲过，笑道，“还是等潘姑娘来，亲自给她显得有诚意。” 崔师爷脸皮厚，也不在意，“好好好，进屋坐着吧，先放在一边吧，捧着不累？” 肖岚看了一眼苏泽，他脸色十分不好，不过她暂时没说话，而是先进厅里，没站在门口。 苏泽跟着她进去，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问问肖岚为何要来，以她的心思，不会想不通潘映秋设的是鸿门宴吧。 四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肖岚看着苏泽，微微一笑，眼神清明，“怎么了？不高兴？” 苏泽摇了摇头，嘴上却说，“她怎么好好约你？还偏要来这。” “我怎么知道，我说要去酒楼，她却说吃不惯，要做几个京城拿手菜给我。她带着礼物来的，又一声声‘姐姐’叫着，我不答应好像也过意不去，毕竟是你表妹嘛。” 肖岚说罢，指了指椅子，“走来的，能坐否？” 苏泽未语，肖岚便自顾自坐下。茉莉则站在她身后，将锦盒捧着。 “那夫人可做好准备了？”崔师爷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接过小厮端来的茶水，放到肖岚一侧。 肖岚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可崔师爷这么一问，肖岚也反问。 “什么准备？” 一个声音与肖岚的声音重叠传来，一个身着棕色华服的妇人冷着脸进了门。 肖岚与茉莉侧目去看，崔师爷忙上前去扶。 苏泽脸色更难看，“母亲……” 第145章提前恭贺你 “崔师爷，孙夫人是客人，岂有叫客人准备的道理。”苏母由崔师爷扶着，看苏泽的一眼，没理他便径直走到厅堂主座坐下。 “是是是……是小的唐突了……”崔师爷嬉皮笑脸的应着，苏泽被母亲无视，只能尴尬缩回手。 肖岚看着苏母出了神。当年的苏母叫丁巧云，自己与苏泽结婚之后，就给他父母也在城里买了一套房，住的隔了几条马路。 苏泽虽然是个忘恩负义的，可苏家的父母却是知恩图报。他们总会给肖岚送来家乡菜，腌菜、泡酒什么都有。逢人都夸肖岚处事周到，十分孝顺。肖岚与苏泽发生矛盾，苏家父母绝对不会偏袒自己儿子，都是将苏泽打的到处窜，也正是因为如此，肖岚总是很容易就被哄好了。 当初她去捉奸，也是跟苏家父母提前打了招呼。二老只说愧对肖岚，一句怨言没有，甚至没给苏泽求情。肖岚与他们生活那么多年，也是有了深厚的感情。 如今许久不见，这里的苏母不出意外的与丁巧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个苏老夫人如今看起来端着架子，不是很好相处。 以这种身份相见，肖岚想亲近也不行，憋得眼眶微微泛红。 “问苏夫人安。初次拜访，晚辈肖岚。”肖岚隐下思绪，恭敬一礼，后头跟着茉莉也欠身行礼。 苏母看她恭敬模样，瞥了苏泽，埋怨一眼。 “女子嫁为人妇冠夫姓，我还是就叫你孙夫人吧。”苏母不耐烦的摆手，叫崔师爷别端着茶盏在自己面前晃荡。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崔师爷的小心思，不过是懒得点破罢了。 “夫人，孙夫人夫君已经过世了……”崔师爷将茶盏放到一旁，悄声说了一句。 苏母又白了他一眼，她本不想来，可若她不来，那个暴脾气的苏老爷就会来。到时候场面更难看…… 她大抵知道潘映秋打的什么主意，可即便不是映秋，也不能是这个女子。 “叫什么都可以。”肖岚盈盈一笑，并未坐下，她对苏母暂时还有之前的滤镜。 “我家映秋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你家刚办丧，唐突请你来，是她不知礼了。” “母亲！”母亲的指桑骂槐，苏泽听的懂。 “我与孙夫人闲聊几句，你唤我做什么？”苏母瞥了苏泽，没好气道。 “办丧已经结束了，宅子搬得也是新的，没有挂白。所以潘小姐请我来，我便来了。若是触碰了什么忌讳，那我一会等潘小姐来，将礼送了就走。”肖岚倒是说的直白，口气未变，依旧客气恭顺。她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只不过想看看苏泽与潘映秋的八卦。并没想到苏家母也会牵扯进来。 苏母皱了眉头，微顿又道，“孙夫人来都来了，还说走就走，岂不是叫旁人觉得我们苏家待客不周，不知礼数？是在对我拿脾气？” 苏泽越听越不对劲，肖岚明明没这个意思，这就是明摆的找茬呢。母亲平常也不是这个样子，定是昨日潘映秋说了什么，才叫她如此咄咄逼人。 “母亲，你这样……” “夫人……”崔师爷也想说两句，他担心肖岚被为难，会立刻翻脸。 “夫人说的是，那我就不走了，来都来了，还是在这里等着尝尝潘小姐的拿手菜吧。”肖岚笑笑，打断了两人的话。 “你……”苏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脸色很不好看。觉得先看这个女子只是看起来端庄大气，实则不是个知书达理的。 肖岚见苏母真是要生气了，缓了口气，将刚才无所谓的态度收了收，恭敬行了一礼，又开口道。 “不过，我以为只是晚辈之间小聚，也没给夫人备礼物……实在是失礼……”肖岚故作尴尬，左右为难。 “你这是嫌弃我现在不该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说的非常对。肖岚无奈笑笑，并未多说，只温声哄道，“夫人误会了……” 苏泽没想到肖岚对自己母亲的无理取闹如此忍让，崔师爷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悄悄看她。 肖岚一直做的恭敬姿态，倒是叫苏母不忍。觉得自己平白无故找人不愉快，别人竟一点脾气没有。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来的，她平时可是十分好相处的。 想到这就觉得都是苏泽惹得祸事，招惹有夫之妇，却叫自己做坏人。看肖岚的眼神没那么冷淡，瞥向苏泽的眼神埋怨却深了。 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门口传来熟悉的娇柔声音。 “肖姐姐来了？”潘映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一瞬打断了肖岚的话。她今日穿的俏丽可人，明黄的裙衫显得她比平时活泼一些，不过眉眼间的眼波流转，还是去不掉那柔媚的底子。 “姨母，我刚把菜都置办的差不多了，要不先入席吧。”潘映秋上前对着苏母行礼，又看向苏泽，“表哥今日穿的衣裳很是好看。” 苏泽穿的还是那件在肖岚那做的蓝色衣裳。肖岚进门就看见了，想着要不要再送他一件别的样式的，再穿都要起毛了，天气也不合适了。想到这，肖岚瞬间想给自己一巴掌，倒贴惯了这是！ “潘小姐，这是带给你的礼物，聊表心意。”肖岚见人来，也算是缓解了尴尬，便叫茉莉将礼送来。茉莉上前打开锦盒，双手奉上。 那里头是一对金镶玉的簪子，用料考究，做工精美。是当时肖宗山从京城定的一堆首饰里的其中一样。徐妈妈觉得这可是嫁妆，送给陌生人可惜了。肖岚到不在意，不过是个物件，自己也并不喜欢。那个花样过于繁杂，方晴晴说土，茉莉他们更不合适戴，便拿出来送人了。 苏母一看那簪子，心中不免惊讶，就算是富商，这出手也是阔绰了。肖家在京城做生意，他们孙家也是。只是肖家京城的生意都有人打点，并非肖家人亲子管顾。而且肖家的生意多是与官门大户之间的，他们苏家还真是不如他们。 当初他家也是佩服，觉得这肖家是不得了的，不必亲自打理，就能做着官场上的生意，许多商户也都插不上手。 不过即便如此，苏家也是不会要一个死了夫君拖儿带女的女子，做自己的当家主母的。 潘映秋也没想到肖岚出手如此大方，看着那簪子一时失神，比起昨天自己送去的那两个瓶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怎么好收……” 潘映秋为难道。 肖岚伸手接过那锦盒，塞到潘映秋手里。 “你不是说你的亲事已经提上议程了吗？这个就当是我给你贺喜了。你与苏大人的酒席不见得在南城办，提前恭贺你，收下吧，别见外。” 第146章 你在干什么？ 偏厅里的几道凉菜已经上桌了，两个小厮端着摆盘精美的佳肴，口中忍不住羡慕。 “你说苏大人怎么这么好福气，能娶个这么好的姑娘。” “我们苏大人也是一表人才，自然是要配此等佳人的，潘小姐嫁的也不吃亏啊。” “这倒也是，而且听说苏大人本家是京城的富商，苏家老爷夫人一来，少爷的吃穿用度都提升了不少了。苏老爷打赏下人也慷慨，上次还给咱们都加了菜呢，可见还是跟着大户人家才能过好日子。” “那日后潘小姐也要享福了，我看苏老爷对她很是满意。” “我看苏大人对她倒是不满意，好几次不给好脸色，都被我看到了。” “怎么会？咱们苏大人不近女色，恐怕是不好意思吧。” “我看对孙夫人没那么不好意思，我还听过孙夫人把苏大人训了一顿，苏大人一句回嘴的没有。” “真的？” “额……我什么都没说，你当没听到。” “你说与我听听吧……” “你别出去乱说……” “不会不会……” “就是之前有些日子了，好像是孙老爷刚过世还躺在衙门停尸房呢，苏大人是劝说孙夫人要注意什么的吧……孙夫人却觉得苏大人多管闲事，给他骂了一顿，骂完了苏大人还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的，我看他表情也不像生气。” “苏大人脾气这么好？” “好才怪，对咱们不都是严苛的很，一点规矩做得不对，那眼神我都害怕。” “确实……” “你别出去胡说啊，回头我得倒霉……” “知道了，你就告诉我一个？” “嗯……”小厮心虚的低下头，他没说那日潘小姐跟他请教如何料理院子里的矮木，他一时激动，跟潘小姐也多了嘴。 ----------------- 肖岚是故意说的这话，想着潘映秋应该也想叫自己说这话，不如就顺水推舟，看个热闹。而崔师爷一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又转瞬即逝。 苏泽听肖岚说了这话，眉间疑惑，转头就去看苏母。潘映秋也被肖岚说的也有震惊，不过瞬间就稳住了心神。 “母亲，你们定日子了？”苏泽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善。 “表哥，您别生气，是映秋随意揣测的，觉得心中不安定，这才找肖姐姐说了两句……哪知姐姐当真了。”潘映秋说完抬眼看肖岚，表情是尴尬与羞涩还带着一丝埋怨。她没想到肖岚会直接说出自己昨日的话，毕竟昨天自己表现的也只是猜测而已，倒是叫她如今被动了。 “姐姐，这闺中话……怎么好在众人面前说……”她故作娇嗔，扭捏作态。 肖岚笑了笑，“是我欠考虑了……下次不多嘴了。” 肖岚说完，像看笑话似的看了一眼苏泽，却不想苏泽也在盯着她。他面色阴沉，眸若寒霜。肖岚抿了抿嘴，默默垂下头不再看他，还挺凶的。 “怪她做什么？我没说要与你定亲，母亲也不要擅自做主！”苏泽多了不耐烦，想到肖岚听了潘映秋的胡话，竟会带着厚礼前来恭贺她定亲。虽然早就知道肖岚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可如今自己面对这场面，她竟还有心思嘲笑？ 苏母本还在想着潘映秋到底与肖岚说了什么，但一听苏泽这口气竟还怪到了自己头上，尤其还在外人面前质问自己，自然也是冷下脸来，一拍桌案站直了身子，“怎么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做不了你的主了？” 潘映秋想着苏父不来，恐怕苏母也不会当面与苏泽产生矛盾。可如今看来，苏母也不会惯着苏泽了。那正好，潘映秋嘴角勾了勾，觉得如今这场面又有转折了。 肖岚看到潘映秋在苏母说话时嘴角扬了一扬，又很快隐去了。就如徐妈妈所说，初次见面就莫名示好的人，一定是揣着坏心眼的。所以肖岚今日来，除了看热闹，就是想看看这个坏心眼在打什么算盘。 “夫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崔师爷连忙上前将苏母搀着，一边劝慰道。 “姨母，都怪映秋胡说，姨母别生气。”潘映秋这边说完，转头又去看肖岚，满眼恳切，“肖姐姐，都说表哥听您的，您劝劝表哥吧，可别叫表哥与姨母之间生了间隙。” 肖岚被她说的一愣，没想到这还能点自己名。这名点的十分巧妙，瞬间苏母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就从刚才的银针变成了砍刀了。 “都说？谁说的？”肖岚故作诧异。 潘映秋为难道，“小厮们都说……都说你对表哥发脾气，表哥都是让的……” 肖岚回头看了看苏泽，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故事都编到这一步了？ 苏泽拧了眉，刚要开口，茉莉却先说了。 “潘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是要平白坏了我们夫人名声？”茉莉上前一步，站在肖岚身侧，对着潘映秋厉声道。 “我……我这也是听说的……”潘映秋往苏母身边站了站，满脸委屈。 苏母看了一眼潘映秋，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说的这话给自己听，可却也不能忍肖岚的丫鬟训诫自己的外甥女。 “孙夫人，无风不起浪，女子还是要守妇道的好！莫觉得没了夫君成了寡妇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母也听过下人们议论肖岚这个人，说是苏泽为了肖岚又是特意准备花茶，又是常常去往孙宅。当初肖岚有难，苏泽亲自带着弓箭深入被劫匪占领的宅子，亲手救下的肖岚。 当然，她也听说了肖岚的悲惨过往，不过不管如何，她或许会怜悯她的遭遇，可却不会因为同情就叫自己儿子去照顾这个女子。 苏泽觉得母亲这话说得过分，一个侧身就站到肖岚身前。 “我与肖岚清清白白，是谁胡说八道，你且将人带来对质！”苏泽这话说得像是在公堂之上，他狠狠盯着潘映秋，潘映秋眼神飘忽到一边，并不敢对视。 潘映秋的小算盘本不是这样打的。她想着在饭桌上，在姨父姨母面前苏泽表现出对肖岚的别样关心，那么就能这么悄无声息的给到姨父姨母压力。而如今这么撕破脸的做法，完全是意外。 肖岚冷哼一声，只看着潘映秋，“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定亲的贺礼，你却这般编排我！” 潘映秋想着刚才那些话明明是苏母说的更过分，为何二人只针对自己。 “姨母，映秋……映秋只是听说，是映秋多嘴了……”潘映秋转头又看苏泽，“表哥，你别怪姨母……” “你们在干什么？”只听一声怒喝，苏父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气得浑身颤抖。 第147章 活过来了 听了她的话后，君九宫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滔天的怒火朝他席卷而来。 喘若花颤，幽香怡人，两处软乎乎的东西，像是能钻进杨烁的胸膛似的，让他气滞难忍。 林学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房间里只留下林学海以及白元。 又老牛推磨似的旋转了几圈，扎布肥胖的脸上，已经浸满豆大的汗珠，马熊似的胸脯鼓动得像个吃力的风箱。 “我这就去！”还不等对方说完呢，上官谨扭头就钻进了自己的车里，随后开着车，就往机场赶去，她要去昆仑找叶飞。 “你到我们魔界来做什么？”奇拉公主旁边那名男子问道，而且同时也释放出了他的魔气，看样子想要对叶飞出手。 虽然叶琳琳的粉丝和因为这件事被组织起来的自发人员人数庞大，但顾绵绵并没有特别危险。 既然如此，他也就索性把而自己进入龙腾大以及报告历史专业的事情全和张元说了。张元听后相当惊讶，也劝杨轩仔细考虑一下，历史专业虽然不错，可是杨轩学习历史专业那真是可惜了他的才华。 他于是开着Table的车，直奔那个贫民酒吧而去。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吴用所想不到的。 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好长。行走在临淄的大街上，顿时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我现在想起起来，我就恨不得给自己这几个嘴巴，麻痹的，我也是后悔，当时我要穿起来的话，就压根不会这么出名的。 幻想乡有着悠久的历史，而这悠久的历史通常是由三件事构成的：日常，异变，以及事后派对。 这也不是我杞人忧天，我想得比较多，很多时候都会给自己想一个最坏的打算。 昨天白玉阳当着柳雪的面让人把自己暴揍了一顿，如今得到这个报仇的好机会朱富贵又岂愿放过。 “很简单，道家的至高神是东皇，但道教的至高神却是三清。虽然同出一脉，但道家终归是一家之主，道教顶多是一个翅膀长硬了的不肖子。 白筱筱说了声，听见电话那头孟可喊‘妈’，她忙把手机递到孟母耳边。 紫檀茶盘青花茶具，外搭一台价值不菲的黄花梨茶几，却摆了一屋子假古董，高人有怪癖，这句话果然不错。 而且袁冰也是长期闭关为日魔皇做事，对他的管束聊等于无，但是无论怎么样袁冰魔君都未曾打过他，这是第一次对他动手，而且还是下手那么的重，袁严的半边脸已经肿的不成样了，鲜血沿着嘴角不断的低落。 走出房间之后我再一次来到了客厅，可惜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看到林佳的人影，无奈之下我只好去了二楼找。 王羽的举动可以说是十分古怪的，连修谨魔将都十分的迷惑，王羽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莫非是埋骨之地有什么宝藏不成？ 马勇无语了，可不是，人家说的是实话，要不是自己一把菜刀抡的虎虎生风，没准也得被人家给干趴下。 不过，眼下想她主动出击也没有目标，只能等等再看了。而且，她相信这些既然是针对那位老首长，兰先生那边肯定会出手。 “好嘛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吗？那我们就看手镯吧。”唐宝儿说完，去看手镯。 虽说这样一来，他们等的时间会长一些，可她不想家里的人出事。这下雨的天气，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司墨言比龙司爵的身材还在壮硕一些，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还算合身。 陆海洋说了后，秦兰芝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顾颜，而那边陆老爷子也很明显地想到了什么，扭头去看顾颜。 陆野到也不废话，直接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了她，就说让她离开，不要再出现在他们家了。 该是刚才用了灵气治疗老人，后来又用天眼看过老人刚才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更加费天眼与精神力去隔空看那两人，因为过于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导致自己双眼有些疼痛。 领导下令，兰先生自然要执行。为了不引起江雪的误会，兰先生还是和她说了一声。并告诉江雪，他派的人不会干涉江雪的生活，只是暗中保护她。 “你们怎么在这里？！”陈-云和赤炎夭夭两人边走边问道，他的意思就是这里你们能来？ 沈慕古崩溃了，他没想到自己没死在丧尸手里，却落入了食人恶魔的手中，被丧尸杀了自己还可能变成丧尸，可被林家两兄弟吃了，只会剩下一幅刮得干干净净的白骨。 “竟是隐身神器！”他双目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如果一个刺客拥有这等隐身神器，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出奇制胜，岛田堪兵卫却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孑然一身，独立在樱花树之下。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那柄伴随百合丸一起，被半埋在花瓣之下的刀，心中不禁满是惆怅。 第148章 有失身份了 好在这都是在后院发生的事情，前院只知道苏老爷突然犯了急症，要抓紧请大夫过来。 苏老爷如今已经躺在床上，大夫来给他扎了针，开了药。只说这应该是旧迹，切莫不可再动怒了。 苏泽现在是冷静了下来，刚才在潘映秋那混乱之下，自己做的事如今想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肖岚在屋子外头，苏老爷没彻底安稳，她也不好走。头上的发髻也只是匆匆打理了一下，好在茉莉手巧，看起来不像刚才那般狼狈了。 崔师爷站在门口，靠在长廊上毫不避讳的看着肖岚。茉莉看崔师爷如此失礼，蹙眉冷言，“崔师爷，您这般盯着我们夫人做什么？今日这事可是你们自己家里人搅合的，别想都怪到我们夫人身上。” “我个下人能怪谁？我不过是觉得孙夫人有本事的很，竟还会这种救急的办法。”崔师爷勾着嘴角，似笑非笑，说话语气也十分轻浮。 “我家夫人女中豪杰，会的多了。你快进去把苏大人请出来，我们要告辞了。”不告而别是失礼的事，何况还是对着县令和长辈，作为从小就在大户长大的人，是不会做的。 茉莉如今是家中管事丫鬟，院子里事情她几乎都知道。只不过有时候不会随意说罢了，而且肖岚也不拿她当外人，刘虎过来养病时候，她就对茉莉全盘托出了。 茉莉只想着当初刘虎天天在院子里缠着夫人便罢了，什么时候这苏大人也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了？也没见过苏大人与夫人私交甚密啊？ 肖岚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了，毕竟她一直觉得苏泽只是对自己有点意思，可就凭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是不会做如此冲动的事情。 “孙夫人，我们家县令对您一往情深，您就没一点感动？”崔师爷不理茉莉，上前一步去看肖岚。 茉莉一把将其推开，“放肆！” 肖岚这才抬眼看他，崔师爷的眼神里多是轻浮与轻蔑，肖岚看的微微愣神。这个崔师爷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的眼神叫肖岚有种熟悉感，可却又没有根源，她只在现在的苏大人身边见过他。 “崔师爷，你有失身份了。即便苏大人再看中你，你也不过是师爷。”肖岚冷冷看他一眼，回身见屋子里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回头告诉你家大人，我今日先回了。” 肖岚说罢转身便走，茉莉碎步跟着还不忘送给崔师爷一个白眼。二人都没看到崔师爷眼里的厌恨溢出来，不过在身后开门声响起时，又瞬间消失了。 “肖岚……” 苏泽把话说开了，也不再避讳在外人面前叫肖岚名字。他这一声喊的屋子里的苏母和潘映秋都能听见，一个垂眸叹息，一个咬紧了牙。 肖岚顿了步子，却未回头，她也被他闹这一出将心里搅合的一团乱。她本来是搅混水的，没想到自己被搅了进去。 即便是在继业被绑那时，苏泽也只对自己说过点到为止的话。想着不过也就是对自己有点好印象，保存着暧昧的美好幻想罢了，如今是自己引火烧身了。 不过，肖岚的心里是有一种窃喜感。这种偷感很重的喜悦甚至无法在自己心里敞亮的面对。 肖岚想起之前在大学里，每次都是自己追在苏泽后面一声声的喊着。篮球场、大礼堂、食堂，所到之处谁都说自己是倒贴。可自己却好像从不在意，苏泽对自己那种不拒绝又不答应的态度，叫肖岚日日都焦躁的抓耳挠腮。她却从来没想过，或许苏泽根本不喜欢自己，而是总是问闺蜜，要怎么做苏泽才能答应自己。也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盲目自信，还真叫她追到了当时众心捧月的苏泽。 大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肖岚用真诚打动了苏泽。而多年以后肖岚才知道，是自己财大气粗的样子最终打动了苏泽。 “肖岚……”苏泽见人不理他，又跟了上去站到她身后，“我刚才说的……”苏泽想说那是冲动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觉得这样或许可以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他担心若非这么说，肖岚日后真的与自己再不相见。可又十分期望肖岚能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做出回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可以给个答复。肖岚对自己一直是若即若离，能用到的时候就会客客气气，脾气上来了就转身就走，这种难以掌控的局面叫他十分焦躁。 崔师爷多次说过，这叫做利用，利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叫自己对她欲罢不能。可即便知道，有时又想去问问，若自己不是县令，肖岚是否还会费心思在自己身上，“利用”自己呢？ 茉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好再拦着了，夫人自有自己的决断。她默默向后撤了一步，给二人留出单独说话的空间。 肖岚深吸一口气，转身看他，“我知道，你不过是实在不喜欢那个潘映秋而一时冲动罢了。不过今日也怪我，昨日潘映秋来不过是随口说一句，我偏偏要捅破那窗户纸，看你们笑话。”肖岚坦然承认了自己故意多嘴，全因为苏泽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是深情。头脑一热，一时冲动，不知悔改…… 肖岚的妈妈曾经劝肖岚，“肖岚，你追苏泽的事儿我跟你爸都知道，他是长得不错，在我们面前表现的也算懂事。谈谈恋爱玩玩就算了，若是要结婚你可得想清楚。他或许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过于热情，或者是因为你过于慷慨，日后若是有点矛盾，吃亏的都是真心付出的那一个。” 肖岚当时不信，她觉得既然苏泽已经答应跟自己在一起了，即便之前不喜欢，现在也一定是有感情的。 她劝完爸爸劝妈妈，总算是哭死哭活的跟苏泽结了婚，日后短暂的幸福也是有的。 苏泽刚刚进公司，每天都有职场新人的小牢骚。一到吃饭，就跟肖岚说他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谁谁谁对他不错，谁谁谁故意给他难堪，不过他都不在意，他说他要为了他们今后的幸福生活而努力。肖岚恨不得将苏泽帅气的脸蛋天天录下来，发给自己的爸妈看看，自己找的男人是多么的单纯又可爱。 不过，肖岚怎么会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心头宝贝，一般在苏泽说过这些人际关系之后，她都会背后运作一番。对苏泽好的人都会突然得到很好的机会，而故意给苏泽难堪的人都会被领导穿穿小鞋。渐渐地，苏泽在公司里顺风顺水，心情愉悦，回来就会对肖岚呵护备至，关爱有加。 现在苏泽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当年那个还年轻处处依附自己的前夫哥一样，眼里对自己满是期待。 苏泽听出肖岚话里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叫他不要难堪。可也是侧面拒绝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推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有些失落，眼眸垂了垂，却依旧看着她，心有不舍，却也知道不可强求。 “不怪你，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他说话的声音一直低沉，在公堂之上总是呵的众人瑟瑟发抖，可如今温柔的说来，叫肖岚忍不住一阵酥麻。 “那……改日……”肖岚想说改日再来拜访，可话还没说完，就匆匆跑来一个小厮。 “薛捕头的信。” 第149章 愿意等就等 “小五的信？”肖岚探头去看，苏泽却将信揣入怀中。 “做什么？秘密？小五去哪了？”肖岚瞬间好奇心起，随口便问。 “公差，不方便说。”苏泽见肖岚对薛五的行踪如此关心，沉了脸色，冷声道。 肖岚抬头看他，脸色不好。想着如今这苏泽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之前在刘虎面前都能隐忍不发，如今问个薛五就吃醋了？ 本想随口逗他一逗，可想着还是算了，切莫像刚才一样惹得自己一身骚……气。 “哦，不方便就算了，是我唐突，那我还是先告辞了。” 说完，这回肖岚是真的走了，崔师爷看着苏泽落魄的样子，上前到他身后。 “苏大人，我看孙夫人并非对你无意啊。” “我怎么看不出来。”苏泽这句话不像是在问人，而是是在表述什么已经确定的事情。因为他确实没从肖岚身上看出对自己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她对自己所言所行，还不如对刘虎自如。 薛捕头的信没当着肖岚的面拆，一是苏泽想到上次自己不过提点肖岚两句，肖岚就发了脾气，如今不想再惹她生气，索性暂时先不说香泉镇的事儿；二是因为自己不想听到肖岚“小五小五”的叫的亲密，自己也不过只是与他互唤姓名罢了，日后看来还是叫表字比较好。 苏母满脸愁容看着床榻上睡着的苏父，只叹儿大不由娘，苏泽怕如今是陷进去，暂时出不来了。 潘映秋在旁边要扶苏母去休息，却被苏母拒绝。 “映秋，我有话与你说。” 潘映秋心中略显慌乱，却隐忍不表，如往常一样乖顺点头。 “孙家夫人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你认还是不认？”苏母看着潘映秋，样貌身姿都是数一数二，与自己的姐姐十分相似，自己当年就羡慕姐姐生的那般俊俏，也真心喜欢性格温柔善良的姐姐。所以当初她过世，苏母也是想着要全心全意照顾这个亲外甥女，像自己女儿一样看待。 可当年将她接回苏宅时，短短几个月她就看出了潘映秋心思深沉，不如其他小女娃单纯。她不明白那般善良的姐姐为何会教出这样的女儿，可又觉得小女娃从小奶奶带，全靠伯父伯母接济着，自然也是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的。 本想着就这么好好调教，或许可以有改变的日子。却发现她那一嘴功夫，时不时挑的苏父喜怒随着她说的，才觉得实在是不好再养了。好在当时潘映秋的大伯也将生意做到了京城，苏母就以照顾生意为由，给了潘家大伯不少好处，将潘映秋送了过去。虽然苏父当时不愿意，可毕竟是潘家的姑娘，自己也不好强留，这才作罢。 潘映秋听苏母这么问，知道也是瞒不过。 “是映秋考虑欠妥了。” 苏母摇了摇头，“你莫要避重就轻。你与孙夫人不过之前在前厅匆匆一面，话都没说过一句。那日她还是由他父亲带来谈公事的，你便上赶着去端茶，与人照面。昨日还备着乔迁礼去请人来吃饭，就是为了叫我与你姨父心急，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是还不是？” “姨母，我只是……担心……”潘映秋垂眸委屈，表情做的十分到位，却叫苏母厌烦得很。 “你只是担心下人说的，你表哥对这个孙夫人照顾有加，连来都要特意准备花茶给她，你便担心你表哥会因为她的缘故拒绝了这门婚事，是吗？”苏母并不准备跟潘映秋拐弯抹角，她不喜如此，也不会如此。 “是……” “即便没有这个人，你表哥多看过你一眼吗？” “没……” “那便是了，从小就是你在你姨父面前旁敲侧击的说着这些话，我也觉得你毕竟是我外甥女，能亲上加亲是更好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你表哥对你毫无情意，更无另眼相看，即便日后结为一家，也有你吃苦的时候。不如断了这个执念，我回京给你重新寻个好人家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苏母说的恳切，希望潘映秋能够想明白。 “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男子女子婚前见都没见过一眼，表哥虽不另眼看我，可却是从小知根知底的，这么好的姻缘我舍不得。何况我从小就对表哥一往情深，姨母就不能随了我的心愿吗？” 潘映秋也不想再藏着掖着，毕竟这么些年哄着姨父姨母，就是为了嫁给苏泽这个不可多得的表哥。她在京城不是没去过诗会，也不是没跟贵女们结游，可即便是京城官家的少爷，也不如表哥的半分俊朗。她这模样，自然也有官门公子对自己献殷勤，可自己通通都拒了，这事儿明明都已经差不多要成了，岂能坏在一个寡妇身上？ “映秋啊……”苏母深深叹息，“你切莫执迷不悟啊。或许本来还有机会，如今被你这么一闹，苏泽怎么还会娶你。你也没看看刚才咱们不过说了那孙夫人几句，一向沉稳孝顺的人就站在面前与你我对质。我看那个孙夫人当时反应，恐怕都没想到你表哥会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一想到这，潘映秋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所有的好脾气都是用来哄着苏家人，可这家人除了苏父没一个识哄的。从小冷若冰霜如同冰山的表哥，竟会对这么一个拖家带口的女子说出那样恶心的话。当年表哥的友人还对自己说过，即便是京城最美的花魁，都没能让苏泽多看一眼……这肖岚的花样难不成比花魁还多？ “难不成，您真同意表哥娶那个孙夫人？” “当然不会！”苏母立马答道。 “那既然肯定不是她，那为何就不能是我？”潘映秋气极落下泪来，即便如此恼怒，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柔媚如水，只叫外人听了可怜，觉得她委屈极了。 “映秋……”此时，躺在一旁的苏父已经转醒了，他声音虚弱没什么力气。 “姨父……”潘映秋一听苏父醒了，知道自己有希望，连忙轻声回应。 “夫人，你也不要老说映秋了……孩子也不容易。七零八落的家里长大的，没点心思怎么活这么大。”苏父虽然刚才闭着眼睛，却迷迷糊糊的将二人之间的谈话听去了大半。 苏母见苏父一醒便护着潘映秋，只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可如今苏父不能动气，自己也只能哄着。 “老爷，泽儿如今一门心思在那个女人身上，我们都是过来人，这男女之间若是有情了，强行分开只会叫他们走得更近。可若要泽儿自己想通，恐怕得耗费不少时日，我怕耽误了映秋啊……”苏母好言相劝，如今她是觉得苏泽娶谁都能，潘映秋是定不能入门的。至于肖岚，还是改日自己亲自与她说去吧。 “姨母，我不怕耽误，我愿意等表哥。”潘映秋忙娇声表态，听得苏父满眼对她愧疚，听得苏母只想给她一个巴掌。 “映秋！你……”苏母怒上心头，厉声要说什么，却叫苏父着了急，咳嗽起来。 苏母忙哄苏父道，“好好好，愿意等就等！” 第150章花花世界迷人眼 崔师爷跟在苏泽身后去往书房，寥寥几步路，苏泽却走的又缓又慢。 崔师爷感受到苏泽的低气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二人进了书房，崔师爷关了门，正要问薛五送来什么消息，一转身却对上苏泽审视的目光。苏泽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探究的意味，他仔仔细细的将崔师爷打量一番，看的崔师爷心底发毛。 “大人这是……” “你为何会知道肖岚那般举动是在救人？”苏泽这话问的突然，一时间崔师爷无法应答。 苏泽却将二人距离拉近，“你一进门就确定肖岚在救人……” 崔师爷眼角不自主的微颤，那是感受到危险降临的本能反应。 “我……好像曾在一个志怪书上看过，所以猜到的……”他说话声音底气不足，心中暗骂苏泽实在是精明，那般情况下都能发现这种细节。 苏泽眸色一沉，“我觉得你在骗我……” 崔师爷忙摆手，“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你刚才问肖岚那些话，确实是有失身份了。”苏泽突然转了话题，叫崔师爷始料未及。 “额……苏大人听见了？” “听见了。”苏泽回身到书案边坐下，掏出薛五那封信。 “我也就是帮你探探孙夫人的意思……”崔师爷陪笑道。 “希望你下次对她放尊重些，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最后一次。”苏泽说到这，抬眸看了崔师爷一眼，面色不像平常。 苏泽本对崔师爷就越来越怀疑，今日他的举动更是叫他不解。刚才他偷偷将大夫拉到一旁问了，是否有那种按压胸口的救急方式，大夫迷茫不解，未曾听说。这个大夫资历颇深，连一个这样的大夫都不知道的事儿，崔师爷却能一眼看出来。 他不知道崔师爷为何总是好像十分了解肖岚的样子，他已经开始怀疑崔师爷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却毫无头绪，不知道他要图谋什么，而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自己与肖岚的关系。 “是了，是了，小的知道了。”崔师爷也觉得这次苏泽是对自己真的起了疑心，也不敢再造次。想着日后要多注意些，切不可漏出马脚。到时候没有栖身之地，才是最倒霉的。 苏泽没有应答，只是将薛五的信拆开，信里只有两个字。 【或真】 或真？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或真的意思是看起来都是真的，可薛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觉得事有蹊跷？ 薛五出去已经有些日子了，走的水路。一来一回，要不了三五日也该回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想到上次肖岚说，余老出去都吃了亏，只担心薛五莫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他将信递给崔师爷，崔师爷此次恭敬了起来，双手接过，又放到烛火下透着光看，并未看出门道。 “薛五不会那些弯弯绕，就这么两个字。”苏泽明白他心思，特意说明。 “哦……那或许有些话不方便在信里说，只有回来当面说了。” 苏泽点点头，思绪却跑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那个林睿，苏泽远远看过，仪表堂堂风姿卓越。若真只是普通商人，这样的带着个女儿的有过家室的男子或许…… 苏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这般想，难不成自己也觉得肖岚与自己不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不是自己觉得肖岚不配，而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世俗常理都是如此。 他可以理解父母为何不要肖岚，若是自己有了孩子，或许也不会希望他钟情一个有过家室的女子。可也只有亲身体会，才会知道“情”这个字，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心若所属，不论身份、常理，谁都隔绝不了，控制不住。 崔师爷看他陷入沉思，又盯着自己的手掌痴痴望着，就知道他在想刚才与肖岚的亲密接触。 “大人……我觉得你若抛开世俗常理，真心求娶孙夫人，她不会不答应的。”崔师爷倒是对苏泽很有信心。 苏泽微微抬首，满眼空洞，“可我却好像抛不开……” “……” “罢了……以后不要再提此事。”苏泽口气决绝，崔师爷心中大惊，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了？” “母亲愁眉不展，父亲旧疾复发，我生为人子偏要不可为而为之，是我的错。日后这些事都休要再提了，潘映秋我不会娶，孙夫人我也不会再执念。” 苏泽改了口，不再念肖岚名讳。他看着崔师爷的眼眸黯淡下去，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 刘虎在觅味轩独占一个雅座已经好几天了，日日拉着帘子喝的昏天地暗，把范志行烦的不行。 今日不过刚刚下午，刘虎又已经醉了，范志行亲自来劝也不听，直说就要喝酒。 “虎，你能不能别这么喝了，好好的一个汉子为了个女人值得吗？”范志行眉头拧成绳，无奈的想要夺走刘虎手上的酒壶。 “叔……”刘虎眯瞪着眼，双手拍在范志行肩头，把他拍的浑身一颤，只觉得骨头差点散架，“我的范叔啊……”刘虎拖着长音，带着哭腔，“我……这……啊？你说说……”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结实的肌肉，又拍着那如铁的胸膛，“怎么样？就你说，作为个男人，怎！么！样！” 范志行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虎啊，你当然好啊！你这搁谁家姑娘看你这样的不喜欢？” “对啊！”刘虎一拍桌，啪一声响。好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她凭什么看不上？凭！什！么！”刘虎一把夺回酒壶，一口将壶中酒喝个干净，“我！为了她，跟你们都闹翻了啊！我哥都要杀我啊……她不要我啊！女人是这么狠心的吗？范叔……”他又一把将头埋到范志行肩头，“女人为何都这么狠心啊……叔啊……我命好苦啊……我……” 范志行拍着他的肩头，眼底的不耐烦已经就快掩盖不住了。一日如此就算了，这戏码已经演了几天了，换谁也遭不住。 刘宇也来了几趟，刘虎不愿理他，还会喝的更凶。喝到夜里醒了，就出去到香满楼找个姑娘睡一夜，第二天再来喝，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为情所困，像是来要债的。 “虎啊。你这不也日日去香满楼找姑娘了嘛……我看你这个情伤也该愈合了。你若想找个良家子正经过日子，叔给你找，好不好？你可别再喝了吧，叔家的酒窖都要被你喝空了。” 正劝着，刘宇从外头走来。看到刘虎又醉成这样，对着范志行抱拳算是赔礼。范志行忙摆手，“一家人别搞这个，赶紧给他带走回去劝劝，你们兄弟两个别为了女人生了间隙。之前觉得他也就是图个新鲜，如今看来是真难过了……还有啊……那个小七做的不厚道，这事确实怪你，你得赔罪！” 刘宇只点头，“带走，仔细点！”跟来的几个侍卫得令就去架刘虎，刘虎醉了，整个人都瘫在那，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将人拖上马车。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也不惹事了。有些事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范志行拍了拍刘宇的肩头，示意他放宽心。 “放心吧，回头我带他去玩玩，女人玩多了，也就不图那一个了。”刘宇不以为意，他跟范志行一样都觉得，刘虎是女人见少了，才会对那个难缠的寡妇动了心思。 “我看他也没少找女人。这几天花楼没少去。”范志行笑道。 “那些子姑娘无趣，回头我给他找好的……他就知道花花世界迷人眼，那个肖岚算个什么。” 刘宇笑的不以为意，范志行摇摇头道，“自家兄弟，好好对他…” “诶，记得了。上次是我亏了他的，以后不会了……” 第151章 美男计使得好 守城军的军营在城里靠近城墙的位置，那里偏僻，周围甚少人来。四周都有军人巡逻，戒律森严，寻常人很难靠近。 就在这看似威严的军营之中，一栋不起眼的屋子独独建在角落里。若非里头隐约传出歌舞美乐，根本无人会在意。 刘虎斜靠在软塌上，一柄玉壶提在手里，琼浆玉液顺着壶口倾泻而出，全数吞入口中。他一脸贪婪的盯着屋子正中卖力舞动的妖娆身姿。那些个女子似乎感知不到如今已是深秋，丝绸寥寥包裹着身体，薄纱环绕如同仙女羽衣。这些个女子与这里的人不同，金丝碧眼，浑身雪白，如同林中的妖精，举手投足之间摄人心魄。 刘宇看着刘虎终于回了精神气，心中嗤笑他之前还在要寻死觅活，如今看了这些个美人，已经早就忘却那个无趣的妇人了。 “虎啊，哥上次对不住你，我真没想他们下手这么狠。不过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日后定会来亲自给你赔罪！” 刘虎并不看他，也不搭话，一副不屑理他的样子。 “虎！”刘宇见他还在生气，直接靠了过去，将人搂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一只手揽着他肩头，一只手去揉他头，“我的好弟弟，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那是人我们惹不起，否则我怎么会任由他走呢？” 刘虎刘宇揉的不耐烦，转眼瞪他，“大人物惹不了，动手的也惹不了？老子可是因你轻敌，被人整得半死不活，你这一句赔罪就结束啦！若非是我绑了个大夫，我能活？”刘虎挣脱刘宇束缚，拉开二人距离，一把扯开胸口衣裳，那狰狞的疤痕还在长肉。粉红的皮肉在刘虎黝黑的胸脯上格外刺眼，“我从小到大一心向着你，你就这么坑我！” 刘宇看着那伤口，深叹一口气，满眼愧疚，“哥对不住你。” 刘宇对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还算是上心。虽然自己会因为某些利益牺牲牺牲他的前程，可性命他还是舍不得的。 自从范叔告诉了他们父亲的起因，刘宇就带着刘虎离开了家。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外头吃尽了苦头。 两个人在街头与人发生争执，两个打八个，叫三皇子看上了。三皇子便找人给他们送到军营参了军，直到后来，慢慢为三皇子所用。不过刘虎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是跟着刘宇参军，又为了刘宇挣家业而离开军营去绿林当山匪。 这个弟弟本对自己唯命是从，可不知何时起，不再那么听话。尤其是在遇到了肖岚之后，更是犯起了混，惹了不少事。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回头了，刘宇自然也不会计较。只是，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 “听说他们把大夫都弄走了，你去哪里绑的大夫？” “绑了个仵作，我以为是大夫，那人一屋子药味，我就进去了。”刘虎说的是许一，这个南城就许一一个仵作，尚未收徒。 “许一？”刘虎自然认得，“他会疗伤？” 刘虎指了指胸口还有迹可循的针眼，“缝死人肚皮的针！” 刘宇又觉得愧疚更甚，可还是继续问，“他能答应？那小子软硬不吃轴得很。” “他老娘的命在我手上，再轴也没用。”刘虎扔了空空如也的酒壶，伸手勾了勾手指，一个面带薄纱的女子便扭着身子又递来一壶。刘虎看着她身姿曼妙，趁人递来酒壶时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瞬间香味冲入鼻腔，熏得刘虎头昏。他皱了皱鼻子，摸了一把女子柔软的腰腹，便将人推开，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你受伤之后未昏迷？他也没报官？”刘宇觉得事有蹊跷，可刘虎却说的很自然，不像有假。 “生缝的哥哥，若你那样挖肉缝针，你也晕不了。”刘虎瞥他一眼，满眼不耐，“哥，你有话直说，你若不信我，自放我去自生自灭，别在这套我话。” 刘宇摇了摇头，不再问这个，“肖岚心中有人了？你这般人物他看不上？之前你不都跟住她家似的，天天翻墙爬窗户的。” “你咋知道我翻墙爬窗户？”刘虎当然知道刘宇会派人盯着，故意问的罢了。 “睡了没？”刘宇岔开话题。 “睡个屁，他妈的来了个药商，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把她心勾走了！”刘虎啐了一口，“老子真心喂狗了！” 刘宇一听这，沉思片刻辨别真假，“药商？把他儿子送回去的那个？” “不就是你们找的人吗？”刘虎睨他一眼，一副看透的样子。 “……”刘宇没否认。 “当时你们说会找人把儿子送过去的？然后不就来了那个叫林睿的！”刘虎一饮而尽壶中酒，“了不起啊，美男计使得好啊！把老子的女人都抢了！” 刘宇皱皱眉，语气不善，“你别老跟我老子老子的。”说完端起桌上酒碗喝了一口，“肖岚看上他才不要你的？” “不然呢？我跟她屁股后头忙前忙后，天天哄着捧着，好不容易哄得她对我有点意思了。转头就给那个男的拐走了，天天三句不离那个叫林睿的，不就是个小白脸吗？他妈的有什么用处？” “肖岚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我好不容易活过来就去找她，人家怎么说，叫我别去了，她心有所属，日后还是要成家的，跟我这种人没意思呗……妈的！”刘虎一把将酒壶砸在地上，瞬间碎了一地，跳舞的女子仿佛没有看到，依旧眼神迷离，妖娆漫舞，一个女子踩到了碎瓷，割破了脚都没什么反应。刘虎看着她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却没有多说。 “你们就是想叫这男的娶了她？哄骗她把家产让出来？” “唉，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总之这贱人见异思迁，你这么真心对她，她都不屑一顾，活该给人骗。你就好好享受吧，哥哥这次对不住你，日后一定好好补偿。” 刘宇招招手，那些个跳舞的妖精就扭着步子钻入了刘虎的怀中。 刘虎皱了皱眉，他实在不喜欢这些人身上的香气，他推开她们，“什么味道。” 刘宇一脸神秘的笑了笑，丢给刘虎一盒香膏，刘虎还没打开，那几个女子就争抢了起来。 “老实点！”刘宇喝道，女子们回头怯懦懦看他一眼，只好将已经到手的香膏递给刘虎。 刘虎疑惑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只觉得瞬间头晕目眩，整个屋子都在闪闪发光。他连忙将香膏扔出去，转头问道，“什么东西？！” “神仙香！” 第152章 很富裕了 若是说到生意，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生意可以上手。现在已经深秋，很快就要过年了，许多商家趁着年前挣一笔，也就需要准备忙自家的年货了。 肖家也是如此，肖家之前备好的一船精美瓷器、锦缎，以及之前从林睿那进来的山参，都跟着那一艘偌大的货船，送往了京城。 京城的生意不需要肖宗山操心，自有人打理。这些人都是肖宗山父亲那一辈打点的关系，肖宗山是直接接受的。 要说这生意做的蹊跷，肖宗山只是偶尔去京城露露面，与那里的掌柜们熟络熟络，再由当地的一个叫崔酉的人真正操办生意。收银子的时候，赚的银子分崔酉七成，肖家占三成。 崔酉的门路广，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都是他的客人，很多大门大户都是直接叫他送货，从不换人。所以，当有一次肖宗山想自己接手京城的生意的时候，那人不过冷了他两天，他就知难而退了。只是肖宗山不明白，为何崔酉偏要借着肖家的名头去做买卖，若是自己去做买卖，那不是赚的更多。 肖宗山有钱，可惜在京城没势力。京城那种一条街两个侯府，三个王府的地方，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即便他费尽心机去查崔酉的背景，也最终无疾而终。不过，他也不再执着于此，毕竟就这么个生意，也叫他赚得盆满钵满。他只需要在南城这里多弄几个工坊，给崔酉提供上档次的货物就能比在南城这里多赚好几成。 所以，这就是别人为什么总是好奇肖家的生意都做到了京城，可却并未搬至京城的原因。而这也是为什么肖宗山能一直牢牢将肖家攥在手里，除了是肖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之外，就是崔酉只认肖宗山，而且肖家的各个工坊也确实是在肖宗山手上壮大的，许多有技术的老工匠都是肖宗山请回来的。 如今肖家没什么别的事情，京城的货物崔酉很满意。所以现在就是完成答应衙门的城墙修葺的事情。 肖宗山虽然说是找各个商户筹集了银钱，可实际上每个商户从肖家的生意上多少都捞了好处。所以肖家一声令下，众志成城，修葺城墙的事儿干得热火朝天。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丝毫不马虎。 肖宗山送走了亲自登门的肖成，那肖成絮絮叨叨一通说，也不过就是要将肖煊送来做生意。 因为之前肖岚透过口风，所以肖宗山也就应了下来，并没有搪塞。 肖成对此很满意，又说了最终是一家人之类的话，寥寥两句也就走了。他心里也知道，能将人塞进来多赚点就已经是不错的事儿了。若是真能做成大掌柜，回头好处自己只会多得不会少。 这日一早，肖煊就来到了肖岚的门口。来引路的是海棠，看了肖煊一眼便垂眸引他进去，肖岚备了早膳，等他一起吃。 二人吃着早膳，半晌无言。 海棠在旁边伺候着，肖岚看她一眼，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对肖煊开口道，“我看你身边也没带人伺候，我给你个人用着可好？毕竟你这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去。” 肖煊以为肖岚在跟海棠说话，头也没抬，根本没用心听。他今日是收拾起精神来的，可一夜睡得不好，想着父亲的事，想着刘玥的事儿，所以现在正在走神。 “肖煊！” “啊？” 肖岚眉头紧了紧，“你想什么呢？一会就去见父亲了，见你这么没精神气，到时候训斥你可别怨谁。” “嗯，知道了。” “问你话呢！” “什么……”肖煊抬眸，一脸茫然。 “哎……”肖岚叹了口气，无奈又重复了一遍，“你一时半会也不走，要不要给你个人伺候着，你这衣裳边角都不平整。你天天心不在焉的，过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日子。” 肖煊犹豫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他跟父亲住在酒楼，一般事儿伙计会帮着办办，可是有些贴身的事儿确实没人做。一天两天还好，可如今待得时日长了，确实是不方便。他父亲虽然对他不亲，可他从小也是不被亏待的，平日里也是有人伺候着的。 “要不要，之前孙少华身边的迟雨，是个机灵的。”肖岚说这话时看了一眼海棠。这事儿她之前跟海棠说过，迟雨在孙家对自己不敬，再叫回来叫旁人说闲话，如今若是能送到肖煊那，一是肖煊本就对人不苛待，还算个善主；二就是可以帮自己看着肖煊，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通知一声。海棠觉得甚好，只不过还没跟迟雨说，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肖煊愿不愿意。毕竟肖岚肖煊关系复杂，谁知道肖煊会不会用肖岚的人。 “迟雨？我见过几面，是个机灵的。我怕我父亲……”肖煊有些为难。 肖岚见他踌躅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你父亲之前没来的时候，你不是厉害的很吗？又是来威胁我，又是找我父亲的，怎么如今父亲一来，连个小厮都不敢要？” 肖煊瞥她一眼，低头喝粥，肖岚见他不答，抬手示意海棠退下。 肖煊这才开了口，语气轻飘，可拿着勺子的手却顿了，“小时候打怕了，如今即便是给我好脸色，我都怵他。” 肖煊说的这个，肖岚倒是没想到。 “你父亲就你一个独子，对你如此严苛？”肖岚想着自己这个独女，也是被严苛管教大的，可却没有被打骂过……想到这，肖岚又觉得不对，原主是从小被PUA长大的，也算是被打骂了。想到原主的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原主无能，什么都做不好，肖宗山更是不多看一眼，也是个可怜孩子。 肖煊点点头，满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好似说着快乐的童年。 “是啊，我父亲打我，祖母打我，只有范叔对我好。小小的酒楼里，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动，总之，恨不能拿个箱子给我钉起来。” “范叔……”肖岚虽然可怜肖煊的遭遇，可还是听到了“范叔”这个人物。这个人是苏泽猜测的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可肖岚还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提到这个人，刘虎也没提到过。 肖煊将一碗粥吃完，对上肖岚的目光，眼里坦诚，不像平时那温润如玉的公子，只是一个在向友人诉说过往的普通人。 “范叔跟我父亲情同手足，是我祖母从街边捡的孩子，从小他对我最好。我祖母带着父亲和他一起去的北渡。没到北渡的时候，我父亲遇到了我母亲，我母亲因我难产而死，所以父亲见我就想念母亲，所以不喜欢我。”肖煊的声音里，微微地颤抖，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上扬，看起来是在微笑，不过肖岚看得出来，那不过是想让自己显得无所谓。 “范志行吗？” 当肖煊听到肖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微微一顿，眼眸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垂眸自嘲一笑，低声回道，“是。” “不管如何，好歹有一个人是你的依靠，你还有刘玥，很富裕了。”肖岚突如其来的安慰，叫肖煊又垂下了头。 肖岚看着这初次见面时，儒雅潇洒的男子，如今却垂眸不语，只显得颓废。全因他本来有着期盼，可如今的期盼却被人挟制起来，成为他的软肋。 第153章 又这么迟 “迟雨就跟了你吧，能帮你收拾收拾。你父亲若是问，你就说是我硬要塞你身边的。他们暂时不想跟我们撕破脸，所以一个小厮不成问题。”肖岚定了主意，肖煊也点点头。 见他这个样子，肖岚的心情也很低落。 想到昨日的种种，又觉得自己脑子病得不轻。 她昨日甚至劝自己，这个苏泽并非原来的苏泽，这个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在自己的审美点上，若是敞亮点，就当嫖他一晚又如何？ 可这个想法还没在脑子里过一秒，她就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她安慰自己，不过是来这里太久缺男人了。 后来转念想到了崔师爷，那个男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生厌。可又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当他问自己“是否感动”的时候，若非是有教养的，她该直接给他一巴掌。这种男人十分自以为是，不知道为何苏泽的身边会有一个这样的师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不成苏泽背地里也是如此？ 刘虎也是许久未见了，听说之前一直在觅味轩喝酒，然后日日又去香满楼潇洒，简直惬意的不行。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似复杂，可在肖岚的脑子里也不过就是一闪的功夫，海棠在屋外端着净口茶盘，走近了些。 “夫人、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肖岚和肖煊都看向她，眼神茫然的点点头。海棠第一次觉得，这两个人现在还不如她清醒。 “海棠，回头你跟迟雨说一声，就去肖煊公子身边伺候吧，已经说好了。他去之前，叫他来我这一趟，我交待几句。”肖岚起了身，接过海棠递来的净口的小盏，浅抿了一口，又用帕子遮了吐了，“今天晌午来吧，跟你一道吃个午饭再来找我。” 海棠的脸红到了耳根，点了点头。 肖岚看着海棠羞怯的样子，只觉得少男少女们的情感真挚，正是最好的年纪，也不想他们错过彼此，也算是成全了。 肖岚和肖煊刚到肖宅门口，肖宗山已经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肖岚后头的肖煊，对着肖岚道，“又这么迟。” 肖岚甚至想抬手看一眼手表，这个肖宗山是不是只会在时间上找茬，他以为自己是打卡机吗？ “路上耽搁了些。”肖岚不以为意，肖煊则在身后对着肖宗山抱拳一礼，很是恭敬。 “大伯好。” 肖宗山没理他，他并不想认这个侄子。 “同乘一辆马车吧，到城墙那看看。” 肖宗山先上的车，肖岚和肖煊跟着上去。肖宗山的马车奢华，坐三个人也不显得挤。南城没什么官员，更没什么王侯将相，若是有钱，坐个多大的马车也没人管。 “城墙修葺有些日子了吧。如今快入冬了，工匠们能在节前完工吗？”肖岚见车里气氛尴尬，先开了口。 对于肖岚来说，有些事儿忙起来，比天天在家里瞎琢磨强。孩子有人带，每日也学些东西。现在继业每天跟着余老练练拳，小脸眼见的瘦了，还长了个，越发好看了。昕儿天天也跟在后头比划，徐妈妈看不得，肖岚却不在意，女子在这世道，学点功夫傍身是好事。她叫徐妈妈别拦着，若是昕儿有天赋，日后可以给她请个女师父教功夫也行。 “嗯，那些地方看起来复杂，可是我们有石材，工匠也都是老手，做起来很快。”肖宗山并不介意回答肖岚这些问题。 肖煊则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装巧卖乖是最好的，毕竟如今他也没什么精力去惹恼肖宗山，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老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运药材来？他说回去月余，那时候不正是过年，还有人愿意跑船吗？那时候天寒地冻的，冰面会不会冻住？” 肖宗山听着肖岚喋喋不休，这才转眸看她一眼，见她真是诚恳发问，便也耐着性子回她。 “我们这暖，湖面不结冰，走船好走，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我担心的是是否还能收到好货。香泉镇之前我接触过一个药商，不过出货量不多，那里的人多靠上山采药为生，可地广人稀。像林睿这样一次能收这么多的，还是少见。他应该是下功夫，拼了家当做的咱们这一单，所以我并不知道这次他还能收多少回来。若是少我也自然不会派船去接，不划算。” 肖岚见肖宗山对林睿暂时满意，也就没有说出自己猜测的七七八八，毕竟是猜测，无理无据，说出来肖宗山也不见得信。 “那我们为何不去香泉镇实地看看，这个林睿到底是什么实力，家中是否能撑得起与我们交易，万一诓骗我们派船过去，他却交不出货来，我们不也吃亏吗？” 肖宗山看肖岚的眼神微微一亮，嘴角勾了勾，终于有了些好脸色，“嗯，自然是要去的。如今才走几日，他走的山路，耽搁时日久。如今我们先将城墙这事儿做的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咱们坐艘小船，跑一趟当游山玩水。” 肖岚一个晃神，仿佛看到自己的老爸在跟自己商量过年去哪里度假。心中一酸，低头红了眼眶半晌没抬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折磨的肖岚浑身难受。 思家心切，悲从中来。 在肖宗山的眼里，是自己第一次对女儿说要带她游山玩水，她心中感念，所以欣喜的落泪了。 “这种小事不必如此高兴，日后家业上手了，自有享福的时候。我的女儿莫要小气了……”肖宗山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肖煊一眼，可肖煊只在看着肖岚，眼里是担忧。肖宗山觉得肖煊是担心肖岚过于优秀而超越自己…… 肖煊觉得肖岚并不是喜极而泣…… 三个人各怀心思，总算是到了北城墙。街边因为之前的城北布庄，带动了许多瓷器生意，那里连开了两三家瓷器铺子。 这里店面偏僻，价格便宜，而且有城北布庄这个多有大户前来的地方，旁边的瓷器生意都连带着好做。这里其中有一家就是肖宗山开的…… 三个人先后下了马车，只见城门左右都有工匠在忙碌着，旁边用竹子栓了好几个高架，上头也有三五个人。 肖宗山动手脚的地方是在城墙拐角较低的地方，这样修葺起来不麻烦。可高处也有损坏的，自然也要一道修了。 肖岚抬头看着高处的工匠，这里的保险措施几乎没有，工匠们全靠一根麻绳栓在腰上，另一头拴个木棍卡在城墙的垛口之间，看的肖岚手脚发软。 “这样安全吗……” 肖岚转头去问肖宗山，肖宗山看着上头，将几个架子都打量了一番，突然眉头一紧，低声道，“不安全。”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工匠瞬间从高架上摔了下来。 “死人啦！” “救人啊！” 惊呼四起！ 第154章 这事有蹊跷 城北如今乱成一锅粥，那竹架子一下塌了三个，每个上头三五个工匠，如今十几个人都倒在了血泊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苏泽接到通报立刻就来到了出事的地方，衙役们将那围出一块区域来，不让人靠近。 肖家三个人站在一边，身边还有一个人是李工头，工匠是他找的，也是这次的监工。 肖宗山是见过世面的，这种事情鲜少发生，却也不是不曾发生。之前肖家货船因为遇到大风浪，一船几十口人就回来五个，尸首也是摆了一码头。船员们出行都是签了契书的，这种意外谁也保证不了，若是身死概不负责，能将答应的工钱如约补上都算是仁至义尽了。出来干活的工匠虽然没有签契书，可这也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大不了怕影响不好，再给点药钱就成了。 现在肖宗山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心中并不是十分慌乱，而且那些人还都在出声，看起来不像有性命之忧。可肖岚的心却一直悬到了嗓子眼，方才她亲眼看着那些人从上头掉了下来，摔得惨不忍睹，那血腥的场面实在是受不起。 苏泽英眉紧拧，脸色冷峻，扫了一眼肖家三个人，看到肖岚脸色惨白的依附在肖煊身侧，眸子又暗了几分。他转了视线，目光便落在肖宗山身上。 “怎么回事！” 肖宗山刚要开口，突见旁边人群中猛然冲出了一个妇人，竟蛮力撞开了看守的衙役，扑到苏泽面前跪地磕头。 “大人啊，要为我儿做主啊！大人啊……” 苏泽眉头拧的更紧，斜眼看了衙役一眼，按下心中不快未表。崔师爷先看出了端倪，附耳轻声道，“可记得之前孙家的贺小娘，这人好像是她娘吧。” 处理这种事情，最怕家里有人闹事。本是个意外，救人最最要紧，可总有人生怕吃了亏，胡搅蛮缠闹得满城风雨。 “本官自会……”苏泽还未说完，那贺家母又突然爬起来，一把推开苏泽，身后衙役连忙去护，崔师爷也吓得躲到一旁。 “都是这个贱人！” 衙役只顾着保护苏泽，谁想那贺家母竟转身对着肖家三人就冲了过去。 贺家母常年劳作力气大得很，一把就扯到肖岚的衣裳，抓挠起来。肖煊是个文弱书生，无二两力气，根本对抗不起，肖宗山和李工头本能躲避，再回神已经来不及。 肖岚脖颈处瞬间被抓出几道口子，她的皮肤娇嫩，即便就这么一下也已经肿了起来，显得十分狰狞。还有两道连着下唇，众人都惊呼，这下孙夫人是要破相了！ 好在赵捕快没顾着苏泽，见贺家母冲向肖岚就赶了过去。只是他之前站的位置太远，到的时候肖岚已经受伤。他伸手就擒住贺家母，扭送到苏泽面前，下手用了力道，疼的贺家母龇牙咧嘴。赵捕快回头看肖岚脖颈处血痕，好在不深，可即便这样薛五回来也会要找自己麻烦。 “没事吧……”肖煊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想为肖岚擦去伤口上的血迹。 苏泽被衙役们围着，瞬间心烦意乱，看着肖岚竟真的昂起头来，任由肖煊凑得那么近去擦拭伤口。 苏泽甩袖清开身边衙役，刚才他明明可以过去，却被一众衙役挡在前面将他向后推去。 他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她的关切，可还是不自觉的将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凑得太近的人身上，崔师爷默默在他身后提醒了一句，“大人……这事有蹊跷……” “大人啊……大人，我女儿是被她害死的，如今我儿子也死在他们肖家了啊！你要替我做主啊！” 苏泽收回目光，两个拳头攥的骨节泛白，脸色阴沉，依旧未搭理那哭喊的贺家母。 他环顾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有两个显得格格不入的看客。贺家母说出这样的话，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揣测着贺家母的身份。可那两个人只是紧紧盯着肖岚…… 上一次见到贺家母，就是有人指使，而如今他不信这贺家母会突然再一次出现。她儿子并非泥瓦匠，住的离这城里不近，上次肖岚给了她一笔银子，说给她儿子娶妻，当时两人已经达成共识，每个月给她十两银子，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这些肖岚与他当闲话聊得，说这贺家小弟算是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的，只会“啃老”。当时肖岚还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啃老”，苏泽听后觉得形容的甚是贴切。 “大人！”一个老大夫蹒跚过来，手上满是鲜血。 苏泽颔首，准他说话，目光却看似不经意的追随着那两个人。 “拢共十二个工匠，一个人死了，其余十一人伤了骨头，需要衙门派人帮忙送到医馆去。” “好，崔师爷安排人。”苏泽说罢，终于看了一眼还被押着的贺家母，“十二个人，只死了一个，你冲进来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死的是自己儿子？” 苏泽刚到的时候就看到那独独一具不动的尸体身边空无一人，因为每个哀嚎的人身边都有忙碌的大夫和担忧的亲人，那具尸体过于显眼了。 贺家母双眼通红，满眼悲痛，确实一副丧子的模样。可她却被苏泽这话问的眼神一滞，再想掩盖已经来不及了，已经被发现了端倪。 周围的衙役已经走了不少去抬伤者，几个缓过神来的伤者家属，也走到这边来。 泥瓦匠出来干活，总有受伤的时候，若到不好的人家甚至受了伤还拿不到工钱。刚才大夫已经说了，这些工人并无性命之忧，大多都是伤了骨头，所以这些家属们只想趁着有县令大人在，若能拿到工钱和药钱，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肖宗山见肖岚不过是皮外伤，想着还是赶紧解决眼前的事情最好。他不想此事闹到衙门，这修城墙本是好事情，可却出了这个岔子，总觉得有些不快活。 他上前一步，拦住那些走来的伤者家属，“这几日的工钱我都会如约给，药钱我也会给，你们莫要闹事，若是能接着干的，回头还能继续上工。” 几个伤者家属一听，互看一眼，竟觉得肖家算是敞亮。正要点头，身边走过去一个被搀扶的人却喊了起来。 “就付了工钱就行了吗？是你叫我们出来干活的！受伤了不赔啊，我以后都干不了活了怎么办，你得负责啊！” “……”肖宗山看了一眼叫嚷的伤者，那人伤的最轻，额头裹着纱布，手脚看起来都没有伤，由一个医馆的伙计扶着站着的，一双三角眼闪着精明的狡黠，不是善茬。 其他伤者家属们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是啊，肖老爷，这日后我家男人摔断了腿，日后瘸了谁还找他干活，你不能不管啊！” “是啊，是啊，我家老头子胳膊摔坏了，啥时候能恢复还不知道呢，这家没人养了啊！” “苏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啊！”三角眼又对着苏泽哭喊起来。 肖宗山回头看了一眼李工头，示意他过来解决。李工头忙点点头哈腰的过来，对着那人就骂，“你去哪家干活不都是这样！你闹这个什么意思，干活之前都说好了的。我们只负责工钱，这架子是你们自己扎的，你们得对自己负责，与我们何干？！” 三角眼一下跪地扯住苏泽的衣裳一角，哭喊不止，“大人啊！肖家断我们活路啊，不叫人活啊！这都要过年了啊……我们可是为了南城修城墙啊，大人不能不管啊！” 崔师爷上前一把将人扯开，“有事说事，动手动脚做什么！你们先回去养着，若有什么自可去衙门说。” 那三角眼被扯到一边，竟一把抓住崔师爷的手怼到自己的脸上，接着向后一倒，“救命啊！官家打人啊！官家和肖家狼狈为奸不管人死活啊！要苦死我们这些百姓啊！” 不明所以的围观百姓瞬间炸了锅，那些家属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得三角眼被欺负了，一下都叫嚷了起来。 “干什么呢！？” 此时看城门的守城军那来了两个人，见众人骚乱，过来喝了一声，对着苏泽抱拳一礼。 众人见衙役没那么怕，可见守城军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些守城军一句怀疑是敌国奸细，带回去就回不来了。之前有人吃过这个亏，所以几个家属都往后退了退，不敢再乱说话。 第155章 好像不疼了 “没事吧，苏大人！”那守城军客气问着苏泽。他们虽然是刘宇管的，可是苏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泽颔首算是回礼，“劳烦两位帮忙带看看，以免他们又闹起来。” 两个守城军应下，周围总算是安稳些。 肖岚挥挥手，示意肖煊别拿个帕子要擦不擦的，弄得自己还紧张。 “别搞了，这手抓的回去擦点药就好了，这人抓的好疼啊！” 她嘴上吐槽着，也确实是实在太疼了。以至于她说话声音都开始颤抖，甚至有点头晕。 这个伤口像是被抹了盐一样，火辣辣的越来越痛。 她远远看着肖宗山说出解决方案，正在心里说着“奸商”，连个赔偿都不给，却不想就有人闹了起来。 谁知道看着看着越闹越大，好在苏泽干脆，直接派衙役将那个闹事的人给架着送走了，贺家母也跟着被押到了衙门。 “肖老爷为了全城百姓集资修葺城墙，绝对是善举！可这意外已经发生，我们也不会不管伤者，你们莫要在此闹事，有事可以回衙门商议。” 苏泽不想让这些人挑动着周围百姓，只会越说越乱。苏泽虽也觉得肖宗山的处理方式并不合适，可是具体如何做，还需要他与肖宗山商议之后再说，必要时候衙门也不会分文不给。 那些人见三角眼已经被架走，他们只知道说那几句，却不知道具体该要多少。要少了怕吃亏，要多了怕不给，而且看着两个守城军拿着大刀，身配军甲，看起来比衙役可怕的多，所以渐渐也没了刚才的声势。 “定是官商相护，狼狈为奸。”可此时，却不知道围观的人群里哪里传来了这一句。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没离着守城军那么近，所以并没有那种压迫感，而且城北多是工匠待的地方，都觉得很有共鸣，跟着附和起来。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场面，又闹了起来！ 苏泽一听，今日除了贺家母，看来还安排了不少闹事的人。他闻声向那个地方看去，刚才盯着肖岚的其中一个人就在那个地方。 肖宗山忙喊李工头把家属哄走，别在这找麻烦，自己则上前对苏泽说，“大人，莫与这些个刁民纠缠了，不如先回衙门。这次只是个意外，我定会处理好，不叫大人烦心。” “两个说实话的都被官府抓了，回衙门是商议怎么对付我们吗？” “官商相护！狼狈为奸啊！不顾我们死活啊！” 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起来口号，那十几个工匠二十来个家属，都瞬间躁动了起来。衙役如今只有三五个人在这看着，加上两个守城军人数也不占优势，即便他们已经拔出官刀，可今日的百姓却躁动的很，根本拦不住。 突然不知道哪里的人涌了过来，甚至将那些真正的家属冲开，直冲肖家人而去。 守城军和衙役不敢真伤百姓，只能拿刀虚拦着，很快就被人群冲开。 李工头还在前头想拦住众人护住肖宗山，连肖宗山的车夫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护他。 而不被人管顾的肖岚和肖煊则成了其他人的目标。 苏泽一见情况不对，也不再管顾什么众目睽睽，抽出身边衙役的佩刀，转身就往肖岚那去。 肖岚见人向自己冲来，只知道这回麻烦大了。忙扯着肖煊就跑，肖煊也不愣神，跟着肖岚拔腿就跑，不过跑了两步而已，就觉得身后已经不再追。 转身一看，苏泽已经横刀将肖岚和肖煊与那些人隔开。 “莫要闹事！”他厉声喝道。 那领头的人双手举高，一脸不以为意，“我们不过是找肖家人要个合理的说法罢了！” “合理的说法？我看你不是要来要说法的！”苏泽一转刀锋，直对着那领头的人，那人正是刚才盯着肖岚的其中一个。 “我就是刚才那个额头受伤的人大哥，他受着伤被你们押走了，我担心他啊，我想问问肖家这个夫人，到底要怎么赔啊！” 苏泽上前一步，刀背贴着那人脖颈，眉头轻挑，目光森冷，“本官说了，自会与肖家商议，你若等不及，自可去衙门口候着！” 那人感受到苏泽隐忍的杀意，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歪头避开脖颈上的锋芒。 “好……我们信苏大人的……” 说罢，撇了一眼苏泽身后的肖岚，勾了勾嘴角。此时那两个守城军也跟着过来。 那人忙又举高双手，“我走……全听苏大人安排，等苏大人消息。”说罢就走，毫不留恋。 肖岚看着那人的笑容，只觉得奇怪。对自己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刚才的情况实在可怖，冲过来的人不像是来要钱的，像是来要命的。 她喘了口气，才注意到脖颈的伤口突然不疼了，她惊喜的转头对肖煊，“好像不疼了。” 肖煊则看了看苏泽的背影又回头看肖岚，敷衍的点点头，“不疼就好。” 苏泽见人退后，看到肖宗山那边还围着不少人，不过几个衙役都在里头，苏泽倒没有那么担心。 他也不顾身边还有两个守城军，转身便去看肖岚，握刀的手垂在身侧，他实在是难忍心中的担忧，他声音柔了下来，也更显得低沉些。 “疼吗？”苏泽看那伤口鲜红，衬得肖岚更白。 肖岚抬眸看他，不知为何今日看到苏泽自己会心跳加速，心慌气短。刚才他横刀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甚至看起来像修仙书里的上神，仙气缥缈，连身影都看不清楚，仿若闪着金光…… 肖岚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深深盯着苏泽，那金光闪耀的晃眼，晃的她头晕目眩。 她只觉得脖颈处的伤口又烧了起来，而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肖岚终于放下心来，好像不是苏泽太帅，而是自己要晕倒了吧…… “肖岚！”苏泽和肖煊同时惊呼出声，叮当一声官刀落地，肖岚跌入了苏泽怀里。 而另一边也瞬间乱套了！ “老爷！老爷！找大夫！”车夫一手捂着肖宗山腹部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惊慌的环顾四周，希望能有人帮他找大夫。 周围围着的人一下子散开，只留下几个衙役和李工头，刚才的人全都不见了。 一个衙役连忙往外跑去，慌忙去找大夫…… 崔师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眼珠子谨慎的四处打量，不敢在一处看太久，生怕错过了什么危险的信号。 肖宗山只无力的靠在车夫身上，怔怔的看着天上白云飘飘，其中一朵飘得越来越远，他也看着那云，越看越远…… 第156章 二爷怕不是老糊涂了 秋日的午后，阳光洒在街头巷口，几个妇人围坐一团，手上拿着针线正在缝缝补补。 不过一个午饭的功夫，北边城墙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南城。 妇人甲：“肖家这下麻烦了……” 妇人乙：“肖老爷真死了？” 妇人甲：“不知道，据说抬走的时候手都耷拉了。”妇人甲摇摇头，缝衣服的动作没停。 妇人乙：“他的那个女儿呢？要管家了吧。”妇人乙羡慕的问。 妇人甲：“那个啊，倒在县令老爷的怀里啦！” 妇人丁:“也死啦？” 妇人甲:“吓晕咯！” 妇人丁：“哎呦，晕在那么好看的县令怀里头，有福气诶！” 妇人丙：“那你可别说，我今早去城北买剪刀，躲在铁匠铺里看的清楚。那个苏大人手拿大刀就拦在那闹事的人前面护着她哎。啧啧啧，真是……” 妇人甲：“这两个怕不是要到一块去了……” 妇人乙：“不得哦，大人的表妹来了哎，据讲就是未来的县令夫人哦。” 妇人丁:“人家县令大人仪表堂堂的，怎会要个寡妇哦！” 妇人丙:“这个女人不清白嘞，倒在外男怀里头哦！” 妇人甲:“那她倒是不在乎吧，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养了一屋子男人！” 妇人丙：“啧啧啧，什么乱七八糟的。” 妇人甲:“真的呢，家里头好几个家丁，李四钱九就两个了，还有隔壁他家小儿子也在那，桥对面的瘸子他家的大儿子也在唉，还有三五个不认得的，还请了个有功夫的老头教他们拳脚！” 妇人乙:“人家有钱！而且上次劫匪上门抢，这次又是路上杀了孙老爷，还绑了她儿子，养几个看家护院的应该的。” 妇人甲:“不见得只是看家护院的吧……” ----------------- 肖宅 肖宗山送回来的半道上，就已经没了气息。肖吴氏看着床上那惨白的人脸，没有一滴眼泪。她咬着牙，不知道在绷着什么劲，手帕卷成一条，勒的指尖惨白也不松开。 “夫人……二爷来了。” 肖吴氏身边的张妈妈，还是习惯于叫肖成二爷，那是多年来叫惯了的。不过见肖吴氏不吱声，也不敢再唤她，只在一旁静静陪着。 可门外的人等不及，不请自入，“叫他交出点吧，不交！如今走的这么急，我那侄孙女也死了，这叫肖煊如何接手啊！” 肖成眼里带着泪，嘴里却说着难听话，他只看了一眼肖宗山，不经意勾了勾嘴角。如今肖宗山死了，肖岚那个丫头也死了，这肖家不就是拱手送到肖煊手里嘛！到时候自己可不会那般窝囊缩在南城，定是要搬到京城那繁华的地方。 肖吴氏冷哼一声，余光扫了肖成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传的空话，恐怕叫二叔失望了。我家岚儿不过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休养几日便好。” 肖成皮笑肉不笑地道，“恐怕难养好哦。” “二爷，您哪能这么咒自己家侄孙女！”张妈妈听不下去，“您就这么看不得肖家好。” “呵，肖家又不是你们一家的，我怎么不盼着好了？” 肖吴氏攥紧了帕子，用力一甩，斜眼瞪着肖成，声音尖利指着他骂，““二叔怕不是老糊涂了！我家岚儿尚在，继业更是聪慧过人，这肖家的家业还容不得一个外室的野种来管！” 肖成哪被人这般说过，一巴掌拍开肖吴氏指着自己的手，“肖家就这一个男丁，为何不认？难不成你想叫肖家绝后？” “你那个野种是不是你的还不知道呢！当年那个贱人钻过多少被窝，你数得过来嘛你?还有那个肖煊是你孙子？呵……还真当给你给肖家挣脸了？”肖吴氏根本不惧他，就算是肖宗山和肖岚都死了，她也定要将肖家攥手里！ “你什么意思？”肖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哪里不对！ 肖吴氏看了看自己被他拍红的手背，抬眸间全是轻蔑，“问问我二婶啊。问问她这芳飞燕是个什么货色，回北渡的路上行了什么乐？” 北渡，芳飞燕的老家，也是肖吴氏的娘家！ 肖吴氏知道自从这肖宗文来了，他们就明里暗里的开始想法子了。生意上的事儿她是不知道，可是她也能看出来肖宗山和肖岚也在处处防着他们。 当年她帮着肖李氏找的山匪劫了芳飞燕。所以当肖文出现的时候，她认为这些人都是肖成找来假扮的，当年的人可是收了钱，还拿了她贴身的饰物作为证据。 肖吴氏以为既然是劫匪，这样的女人被他们遇上不会有好事，所以也信了他们的话！ 但当年这些事儿是她和肖李氏瞒着肖成做的，所以她们二人守口如瓶谁都没有透漏。 肖宗山对于肖吴氏来说是最恶心的噩梦，所以她根本不想告诉他这些，更何况也不需要她多嘴，肖宗山自不会叫他们得逞。 可如今却死的这么突然，连带着肖岚都不知能不能活，肖吴氏只觉得自己嫁了这肖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你放屁！”肖成突然被扣上一顶帽子，连带着肖煊都成了来路不明的！他上手就要给肖吴氏巴掌，却被张妈妈拦住。 “二爷这是做什么，老爷还在这躺着，您就要这般欺辱夫人啊！” 肖成年事已高，被张妈妈一拦根本挣脱不掉。他奋力抽回手，捂着胸口眼角抽搐，好容易缓过口气来。指着肖吴氏，“你给我等着，别说肖岚死定了，就算是活了我也定要夺回这肖家来！” 他之所以认定肖岚要死了，全是因为来的两个大夫都说，肖岚是不知为何中毒了。鼻息微弱，脉搏更是几乎感受不到，可他们却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无从下手！ 肖吴氏伸手屏退张妈妈，上前一步站在肖成面前，“您年纪也大了，遇事别太激动，宗山为了肖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总算能好好休息了，您就别赶着下去找他了。” 说罢，高喝一声，“来人！” 院外候着的几名家丁匆匆跑来，对着肖吴氏抱拳道，“夫人！” “二叔悲伤过度，送他回自家宅子休息吧。” 几名家丁要去搀扶肖成，肖成只觉得胸口闷痛，却还是忍着挥开家丁，“我自己走！” “等等！” 肖吴氏快了两步，走到他身侧，假意搀扶了一下，凑近都低语一句，“听说那个芳飞燕虽是贱人，可确实是个尤物，据说腿间的红痣都艳的很……” 第157章 狗都没醒 好久没开车了…… 肖岚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宽敞的公路，想到那一下雨就一脚泥水的宅院门口，即便出门就是马车也会叫人十分难受。 身边的楼房和错综复杂的高架从窗外往后跑去，她的目的地是公墓。 苏泽死了，在国外出海潜水的时候意外没的。还是肖岚的父母托人将他带回来，交给苏家父母的，就埋在那个公墓里。 肖岚直到看到公墓上苏泽黑白的相片，以及地上已经枯萎的菊花，才真的相信苏泽确实已经死了。 照片上的苏泽是他二十多岁刚入职时候拍的证件照，肖岚在家里的相册中一直留有这张照片，她也多次跟苏泽的母亲丁巧云说过，十分喜欢这张。 因为年轻，阳光，当年苏泽的眼睛里有着对外来的期待。 而即便苏泽更成熟、外表更有魅力之后，再拍的照片却没有这张叫肖岚心动。她当年说不出来为什么，现在却是明白了。因为眼里多是秘密，藏得多又藏得深，黑色的瞳孔都变得黯淡无光。 她想到了那个苏大人，最后的那一刹那苏大人的瞳孔很黑很亮，即便看着照片都能看出不同来。 闪着金光的苏大人，在那个死去的肖岚眼里也是闪闪发光的。 肖岚低头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她回了家，她真正的爸爸肖建国正难得的亲自下厨，厨房里头乌烟瘴气，不像是能做出好菜的样子。可肖岚知道，即将面对的一桌子饭菜会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餐。 她妈妈吴敏给她剥了一盘石榴，劝她多吃些。吴敏对于她今天下午自己开车出去这件事情十分后怕，埋怨了她很久，说是给她请了个司机，为何不用。 肖岚看着吴敏的嘴巴唠唠叨叨，却觉得每一句都这么好听。她不想用那个司机，那个司机跟崔师爷长得一样，她不喜欢。她喜欢老爸新招的司机，那个人长得跟余老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 菜上桌了，果然……还是手生了。 肖建国给女儿夹鱼，剥开那煎的黝黑的鱼皮，里头鱼肉雪白，蘸着有点苦味的鱼汤，还有点好吃。肖岚吃了三碗饭，撑得肚子疼…… 他们三个商议，过年找个暖和的地方去度假。肖建国想去海边，肖岚二爷爷海边有房子，一栋小别墅，一家子住很合适。可肖岚却不愿意，她想到了那个与他长得一样的肖成，不招人喜欢。最后，他准备去四爷爷那，四爷爷家在北边一些，没那么繁华，是县城里的自建房，住的也宽敞。肖建国不知道肖岚为何突然想跟鲜少见面的四爷爷走动走动，可如今失而复得的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 浮云缥缈，深蓝的天色渐渐转淡，云朵泛红，仿佛被泼了朱砂。 苏泽被那悄无声息的晨风唤醒，睁开眼的一瞬间，立马抬眸去看床上睡着的人。 肖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能看到她的眼睛在时不时的转动，可却还是没有声息。 肖岚脖颈处的伤口经过一夜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显得更鲜红。 苏泽看着那伤口，鬼使神差的将手指从那伤口轻轻划过，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叫他的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心里的某处酸涩不已，说不清明的感觉。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力道生怕伤了肖岚，可又肆意顺着脖颈向上，最后停在那有些干裂的嘴唇上，又来回抚着。 他眉目低垂，安静专注的看着自己手指掠过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不舍得将手挪开。他心跳如鼓，担心肖岚突然醒来，又期待她突然醒来。 直到一旁软榻上休息的许一出了动静，他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紧，忙抽回手，欲盖弥彰的将肖岚丝毫未动的被角又整了一整。 苏泽深深看了肖岚一眼，才将目光投向许一。 许一正悄悄将方晴晴的脑袋推到一边，缓慢的抽回自己酸胀的胳膊，边揉边下了榻。 他凑到床边细细观察肖岚，伸手要掀被子去给肖岚把脉。 苏泽拦了他，亲自掀开一角将肖岚的手腕露出来一点，又将被子的边整理好，确定不透风才让开。 许一看他一眼，苏泽只示意他快些。一夜睡得不好，喉咙疼痛，他并不想立刻开口说话，脸色多是不耐，却悄无声息的用拇指搓了搓刚才触碰肖岚的手指。 门口的家丁也有了动静，好似是在换班。 “苏大人……”海棠端着一盆热水来，门口轻唤一声。 苏泽开了门，阳光刺眼。 许一也已经把完脉过来，“气息极其微弱，却平稳。” “毒应该是贺家母手上的吧。”苏泽声音低沉又沙哑。 “应该是。那个伤口不深，可却至今依旧鲜红，若是平常的早就该结痂了。贺家母手上定也沾了那毒，不过她为何没事？” “她死了。” 许一一顿，抬眼看苏泽，苏泽盯着一地秋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赵捕快来说的。”苏泽接过海棠递来的热帕子，覆盖在脸上，深深吸着帕子上的热气。 他对着刚刚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又来换班的余老，“我要去衙门审案子，劳烦余老您多管顾着院子里的安全。” “我自会守护夫人。” 苏泽颔首，又对海棠，“屋子里置个火盆吧，她好像有些冷。” 海棠应下，转身就去准备。 肖岚如今这样，徐妈妈照顾着昕儿和继业忙了一夜，刚刚脱开身。远远见苏泽要走，连忙快步跟在身后。 苏泽自然见到来人，却没说话，只任由她跟着，直到无人处，才回头看她。 “妈妈有话说？” 徐妈妈看着苏泽面容憔悴，却还是狠心说了。 “苏大人，老奴替夫人谢您的照顾。可夫人的清誉您也不能不管啊。我家夫人遭了罪，昨日您抱着上的马车回的这，事出紧急情有可原。可若您再一大早从这大门出去……” 徐妈妈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苏泽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肖岚醒了，我便求娶她！若她不醒，我就守着她一辈子。这样可行？”苏泽昨日便确定了，即便她醒了，不答应，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徐妈妈被他直白的言辞说的哑口无言，身后过来的茉莉却是接了话，“苏大人用情至深，可也要夫人答应才行。若是夫人本意并非如此，那便是趁人之危，强人所难了。” 茉莉觉得肖岚对苏泽也是不明不白的，从那日她从苏泽那回来之后就能看得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这句，她不希望等肖岚醒了，要么妥协，要么挣扎。 苏泽看着茉莉，想到那日肖岚站在茉莉身边，对于自己不给她薛五的信而不满的样子。 他垂眸勾了勾嘴角，是在笑回忆里的肖岚总是喜欢对自己发脾气。 “那就等她醒来再骂我吧。” ----------------- 妇人甲：我说他们两个有一腿吧！ 妇人丙：我家男人亲眼看到一大早，门口的狗还没醒呢，苏大人从肖家那个女人家里出来。 妇人乙：孙夫人？ 妇人甲：什么孙夫人，孙老爷都死了，马上就要叫苏夫人了！ 妇人丁：这个女人不得了哎。 妇人乙：我听隔壁说，有大夫说这个女人醒不了了，吊着命呢。 妇人丙：我也听说了，救不活了！听说中毒了！当年她害死了孙家的那个贺小娘，如今她娘来报仇了。那个婆子狠哎，手上抹了毒药抓啊！自己昨晚上也死了！ 妇人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妇人丙：我弟弟给衙门送菜啊，听说的。 第158章 就你把他当孩子 调整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样的顺序比较合适。 各位老板可以稍微顺一遍。 觉得每天还能有些小朋友看…… 就是码字的动力了。 ----------------- 范志行从昨夜一直坐到了清晨。 屋子外头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丫鬟家丁路过的声音，有那个便宜夫人柳氏的问安，不管是谁，都没能让他把门开开。 屋子外头阳光照进屋子里，他眼神空空洞的望着那透过窗户钻进来的光柱，这就是光明了吗？ 人死了，仇就报了吗？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二十多年的执着，就此结束了。 终于，门外的声音是他期望听到的，夹杂着一声轻咳，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志行……” 不过只是招呼一声，门也并未落锁，吱呀一声，范志行感受到了一阵晨风，接着又戛然而止。 肖宗文关上门，走近痴痴回头望他的范志行。 “志行……” “这算结束吗？”范志行坐直了原本靠在榻上的身体，凑过去问肖宗文。 肖宗文摇了摇头，坐到他一侧。 如今不过深秋，他已经披上了裘皮。即便如此，他还是手脚冰凉，总是咳嗽。 “肖吴氏还没死，不算。”肖宗文看着范志行的眼睛因为他的这一句话闪了一下，他知道这句话还是有用的。 “肖成、肖李氏也还没有死，整个肖家还在过着快活的日子，这些就不算结束了。” 肖宗文一句句将范志行唤醒，范志行勾了勾嘴角，熬了一夜满嘴的胡渣显得憔悴，他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肖宗文，“是，他们还快活着，必然就不算是结束。” “是谁？”范志行垂眸问，又忽而抬头盯着肖宗文，“是你?” 肖宗文摇摇头，“……是刘宇。” 范志行又垂下头去，盯着冰凉的脚面，“自作主张了。” 肖宗文拍了拍他肩头，目光随着范志行看着他那脚面上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范志行在肖宗山身边当书童的时候，肖吴氏找了一个十分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让他在冰块上站了两个时辰。直到从外头回来的肖宗山看到，怒斥一番将他救下，可即便如此，那寒冬腊月的脚冻了好大一块，还在肖宗山给他请了有经验的大夫医治，割去了坏死的肉，才保下了这只脚。 那时候的范志行将将十二三岁，觉得跟着肖宗山这样的少爷是极大的福分。直到后来被芳飞燕和肖宗文所救，芳飞燕对他的照顾才让他知道，肖宗山的照顾是不可言说的欺辱。 “不是自作主张，本就不受我们控制。刘宇的背后有其他的事情，才会这么殷勤主动的帮我们。不过我们的动作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小打小闹，他们应该是等不及了。”肖宗文没有说的这么明白。 “什么事……他们是我带出北渡的，他们能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有何不知的？刘宇跟了三皇子我也知道的……”范志行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东西，便对肖宗文刨根问底。 “我一直都是希望肖家全部覆灭，一个不留。这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即便是肖煊得到那些家业，都不行。”肖宗文说这个的时候，微笑看着范志行，他对未来充满期待，觉得自己的期望一定会实现。 “我知道……” “可我等不及了，即便肖煊进去还是处处受制，肖宗山不死，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那个人太精明，我们来了这么久，我们的人连工坊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想动手脚太难了。”肖宗文对此很是懊悔，不该如此唯唯诺诺，早就该干脆些。 “是你等不及还是刘宇等不及？”范志行听出他话里的不对，“你不是说你只要肖煊继承家业，当将一切攥到手里的时候，再告诉他们肖煊的身世吗？叫他们……” 肖宗文一时觉得可笑，可嘴里的笑声却突然转成急咳，咳的满脸通红总算止住。 “太轻了……那样太轻了。死了最好，都死了就好了。整个肖家全部覆灭，成为千古罪人，诛灭九族！” 范志行愣愣的看着肖宗文，突然觉得从自己离家后，肖宗文好似更加癫狂了。 范志行望着肖宗文半晌，试图重新思考他话中的意思，突然眼神一变，“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安排的？杀了孙少华，绑了孙继业……送出去那个叫林睿的。” 肖宗文颔首，“志行，你一直有恨，可你又没这么恨。你恨肖吴氏对你赶尽杀绝，可却依旧记着肖宗山对你的仅有的善意！你那是病，治不好了！你甚至觉得肖煊是我们的希望……呵，什么希望?那个孩子是个噩梦。” “所以你不顾肖煊的死活，让他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若是被误伤了怎么办？”范志行跳下软榻，光脚站在地上，仿佛肖煊是他的孩子。 肖宗文见他猜到，也就不再藏着，嗤笑一声，“只有你把那个肖煊当个孩子。我从来没有……”微顿，“我母亲也没……” “什么意思……”范志行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些年他看着肖宗文是如何教导肖煊的，虽然苛刻却也是费心尽力面面俱到。 “误伤他又如何？肖成之前就问我肖煊的来历，若是他们回去细查，本就有很有可能被识破。而我不同，是亲生的……”肖宗文勾了勾嘴角，却不是在笑，眼神里是可怕的冰冷，可以刺穿人的骨头。 “肖宗山死了，肖岚便能继承家业，不然以我的身份也难接手所有的事情。而肖岚那个女人又不足为奇，只要能插手生意，我们也是必定能顺顺利利达到我们目的。只可惜，那个女人让刘宇和刘虎之间生了间隙，刘宇气不过，便想让她吃点苦头。”肖宗文起了身，将范志行重新按回软榻上，轻轻在他耳边说道，“给她用了至纯的神仙香……” 屋外不知怎的突然暗了下来，一声炸雷惊的狂风肆掠，暴雨随而降临。那雨随着狂风冲破窗户砸在范志行背上，浇的他透凉…… ----------------- 这雷声太响，惊的刘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他刚才明明在跟肖岚吵架，她叫自己去买馄饨，可偏偏不愿意吃。 刘虎不认得这是哪里，他想起身出去，却猛地听到身边一声娇吟，“虎爷……奴家好怕……” 刘虎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妖精将雪白的胳膊缠上自己的腰间，他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看来是香料淡了呢……虎爷都不喜奴家了……”一旁的软榻上，竟还有两个妖精。其中一个起了身，走到屋子一角，往香炉里洒了点了什么。 刘虎想阻止，可却毫无力气…… 瞬间袅袅白烟从铜壶里蔓延至整个屋子，可却一点味道没有。 刘虎勉强一个翻身下榻，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尚未站稳竟跌坐到地上。那妖精从香炉边赤足走来，对他勾了勾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虎爷，这下该疼疼我了吧？” 那妖精脚上的铃铛叮咚作响，不成节奏更没曲调，却叫刘虎浑身酥麻瘫软在地。他直愣愣的看着那几根艳丽的梁柱，任由那妖精攀到他身上…… 第159章 哪里合适 县狱十分狭小，每个牢间昏暗湿霉，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苏泽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从牢里拖出来的男人，他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架上去。”苏泽声音轻轻，却是沉闷的很，听起来没什么耐心。 那个额上有伤的男人被几个衙役捆到刑架上，这才满眼惊恐，慌张起来！ “你做什么？你屈打成招啊！刑讯逼供啊！” “我查过，你不是本地人，十几天前来到南城，接着就跟着李工头干活。”苏泽靠在椅背上，看着身边摆了一排的刑具。那些刑具他自当值以来从未用过。 “怎么了，来南城干活也犯法嘛？”那男人嘴硬，依旧扯着嗓子叫嚣。 崔师爷在苏泽身后，知道这次苏泽是真的气了。肖岚现在不知能不能活，这苏大人如今才彻底算是豁出去了。 今日一早回来，就到自己父母面前跪下，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苏夫人说随他去吧，苏老爷怒骂一声“滚”，说以后再不管他！ 他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来到这县狱里。 赵捕快在一旁刑具里挑挑拣拣，叮叮当当的声音叫那个男人愈发恐惧！ “你……你可不能……不能……随意……” 那男人话还没说完，赵捕快一拳就挥到了他下腹，他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还是拳头最好用。” 苏泽叫那人缓过劲来，已经不敢再口出狂言，他才继续开口。 “你是谁的人……”墙上的油灯将那男人的脸照的通红。苏泽在背光处，今日的玄色常服显得整个人更加昏暗不明。他黑眸幽冷，好似深不见底，男人被他看的心底发虚，别过头去。 苏泽叫他不答也不着急，目光依旧投在他脸上，缓缓开口，“范志行……肖宗文？”他端起茶盏，浅抿一口，“都不是……” “大人，我错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想多要点药钱，你放我走，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苏泽不管那人絮絮叨叨，依旧只盯着他，“刘宇？” 男人眼角一颤，瞬间又苦脸相求，继续喊道，“大人我错了，你说的人我听都没听过啊……” “是刘宇。”苏泽起了身，不再问他，转身便离开这他素来不喜的地方。 崔师爷跟在后头不出声，赵捕快也疾步追上。 “贺家查的怎么样了？” 苏泽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去问。贺家母昨日回来一问三不知，没一会就晕厥过去。当时虽然苏泽正在肖岚身边，可还是立刻就派崔师爷去查探贺家的情况。 “找不到，没人在。”崔师爷答道，“看起来好像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了，问了旁边邻居，也只说好似一天夜里被马车都接走了，走的匆忙谁也没说。” “嗯。” 贺家母之前是受范志行鼓动前来衙门，想要诬告肖岚。当时他和薛五简单的就打发了，只能说范志行的手段不高明，并且不至于要命。而如今这直接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的举动，应该是刘宇安排的，那真正的儿子或许还在刘宇那？ “苏大人，当时在场能找到的伤者亲眷和所有可能相关的人，昨夜都审了。几乎都被那杀人的场面吓得不轻，不像是能动手杀人的。”赵捕快也跟着将昨天苏泽安排的事儿汇报给他。 “他们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设计了这场骚乱，就是想让肖宗山和肖岚死吗？为何伤肖岚用的是毒，而杀肖老爷用的是匕首？” 苏泽提出疑问，可是没人能回答他。 半晌，崔师爷猜测道，“听说现在孙夫人的院子固若金汤。一到夜里家丁轮流换班看守，那些个家丁个个人高马大，还都跟余老学过功夫，想要进去还真没这么简单。” “就算你这点说的对，在哪里都能做的事情，为何偏偏在城墙边闹事？那里人多眼杂，还有守城军……” “还有守城军……”崔师爷和赵捕头对看一眼，好似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就要窜出来。 “两个守城军当时在我这边……”这点苏泽可以确定。 “我那边也有……” 暴动起来时，赵捕快和仅剩的衙役只顾着拦人，后来又来了几个守城军帮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肖宗山被人杀了。 “肖老爷的尸首还没验过吧。”苏泽知道许一跟自己一样在肖岚那盯了一夜，何况肖宗山的尸首如今在肖宅。 “凶器也需要查一查，即便希望渺茫。”崔师爷这话也是提醒苏泽，别人既然提前设计，或许不会使用自己寻常用的兵器。 “大人，要不要我带许仵作去肖宅。”赵捕头问。 “我随你一道，顺便去看看肖岚如何了。”苏泽说完便要出去。 可谁知狂风乱舞，一声炸雷惊起，暴雨倾倒。赵捕快忙去拿伞，崔师爷则陪苏泽在衙门门口等着。 突如其来的暴雨，叫路上的行人避闪不及，一个个十分狼狈。 苏泽默默看着，心中五味杂陈。崔师爷不喜欢水，连带着不喜欢雨，每每下雨都不愿意出门，可如今却不得不跟着，心情也不是很好。 “你是他们的人吗？” 苏泽问的突然，崔师爷一脸茫然，“嗯？谁的？” “是啊，你随我到这里之后，才认得肖岚，怎么会是他们的人。连我都不知道之后会是这样……”苏泽自问自答，言语中多是落寞。 崔师爷看着苏泽，他因为想不明白而满脸疑惑和苦闷，竟第一次有些心软。 “我……可能上辈子是月老吧，觉得您与她合适。所以我总是在撮合你们，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过你也看到了，你们是天作之合，真的合适。” 苏泽转头看他，明明胡扯八道，却一脸认真。他自嘲一声，“哪里合适？她差点死在我怀里。” “您长得好，又会弓箭，还是个当官的，她本应该觉得十分合适。”崔师爷想了想，如实说。 “长得好，会弓箭？”苏泽不明白肖岚看男人的眼光这么肤浅吗？可他还是忍不住问，“本应该，那为何又不应该了？” 崔师爷望着大雨瓢泼，“或许是因为那个故人吧……” “大人！孙夫人……” 一个人冒雨急匆匆的跑来，近了才看出来是许一。他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透，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嘴上却急切喊着。 苏泽心中顿时一惊，也顾不得大雨，忙冲到他面前，“肖岚怎么了？” 第161章 自然是 兄弟会的盗贼，姐妹会的德鲁伊，两个组织各自继承了她的一个职业，这就是她独立于洛丹伦之外的两支军事力量。 老矮人在屋外徘徊，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隐秘信息，可月光林地的屋子很有意思，只要把门关上，你听觉再好，在外边也听不到一个词，这把老矮人急坏了。 一辆马车飞速行来，她正在正街上看着有人在杂耍，周宁飞扑过来。 “肮脏的盗猎者，竟然敢打常磐森林精灵的主意。”看着火箭队成员手上的枪支，这几位护林员冷淡开口。 若是放在外面，都属于那种呼风唤雨，一言裁决万人生死命运的大人物。 她既不是萨满，自身也没法吸收风元素的能量，亡灵瘟疫也对这个核心造成了一些污染，干脆当报酬交给达拉然。 送餐的人送到戚如是这桌并没有带饭菜，对林越清和戚如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路已经指出，伊利丹做什么选择都无所谓，这本来就是一步闲棋。 楚如秦一脸笑意的和关球儿称兄道弟的喝着酒，一阵胡吹海夸，让关球儿倒有些飘飘然了。 想到赵琳爱翠成痴，十分用心经营自己的翡翠店，就像这一次，为了生意，把他这位待考察的男朋友丢到一旁，结合傅亦笙的话，宋秀峦若有所思。 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撤吧。金林行了个告退礼，回了自己屋。 听到安玲玉这么说，程黎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安玲玉如果不够强大，又是如何把昏迷的他带走，离开这儿得呢？ 他的心头隐隐生疼，满目怜爱，情不自禁低首吹气，似乎可减轻伤口的痛楚。 “这位帅哥，能告诉我霍比特人现在住哪里吗？”吴刚看着树人说。 虽然大家都还年轻，可也明白，这时候劝阻杨建，真要让杨建错过了机会，那就结下大仇了。 这件事儿，她不敢告诉未婚夫，唯恐弟兄俩好不同意才缓和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情再次闹僵。 元厉勋那个男人，看起来淡漠，实际上满肚子坏水，这么个点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孙城回国任教，浙东省几十所高校，中国上百所大学都盯着呢，这要是让孙城留在东海当校长，他在省里头的份量直线上升。 吴刚现在很是无奈，莫罗斯在歌唱龙语魔法后，峡谷中冒出的金光让莫罗斯以为自己成功了，便喊出在一边休息的巨龙们化作人形从峡谷上方跳了下去。 现在既然拿了奖，理应高兴才对，可赵老师的语气似乎挺严肃为难，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我何尝不想回到从前，但我不想拿他的命去赌只有三分之一在一起的机会。 传说巨鬣狗族的首领是岛上唯一的雌性兽人，但是也有人说是雄性。无人确定，只因为除了本族的巨鬣狗兽人其他族人无人见过这个神秘的首领。 而他的回答，显然是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从前的流氓头子，现在变成了真正的铁血男儿，在场的男人，都十分的敬佩大D的勇气。 “我们不回公司了？”公司肯定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现在这个时候还沒到下班时候呢，而他的车子正驶向海边别墅方向。 反正这东西的材质特殊，本身就是神器，内部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只要将其爆发出来，效果是一样的。而想要爆发，并不是只有解放真名这一种方法。 这通道在百年前已被冥皇彻底固封，就算此刻掘地千尺，挖到的也只是石头和泥土，永远不可能走入那片化外空间中去，天帝眉心紧紧拧起，那些致命的黑蛇又是从哪里跑出來的呢？ “可可，你不会误以为那口水井就那么点水吧？用完一点少一点吧？”蓝若歆看着可可非常不舍却仍故作大方的表情，纠结的实在可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也要一起玩。”洛凌刚刚认回妈咪，妈咪干什么他都想一起去。 想着想着就接到了穆美晴打来的电话，穆美晴就给我说昨天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天帝嘿了一声，他望着宫内流转的夜光出神，那柄流转在我先辈口中的魔剑，是一个游荡在我们梦境中的魔魅，它令天宫上下如锋芒在背，不得安宁。 我没再说话，一是的确已经明白的很透彻无须再问，二是我在心里盘算这车究竟还要不要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怕等不到下一批苦役我就已经饿死冻死了！说来也奇怪，我们进来有很长时间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口渴？ 第161章 自然是 肖岚睁眼的时候，心中是失望的。 她的梦太过于真实，她登上飞机的那一刻的耳鸣都仿佛还没散去。 如今快乐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她依旧要面对这里的一堆破事。 她听说她中毒了，所有医生药石无医，唯有许一坚持为她施针。 所以她又开始怀疑，到底是她回去了，还是只是黄粱一梦。 “你中那么深的毒……”肖成看着肖岚，不敢相信眼前人正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若非是那下唇处遮掩不到的伤口，还以为昨日中毒的人不是她。 “我醒了不好吗？二祖父希望我们家一下死两个？”肖岚微微侧头睨他一眼，“这么迫不及待？” “岚丫头！”肖宇根本坐不住，见肖岚进门就惊喜的迎上去，“你没事？”他将肖岚上下仔细打量，见真没事才放下心来。 “四祖父，我没事，昨天只是亲眼看见父亲被……”肖岚话至此未再多言，落下泪来。 这泪是真心的，因想念自己的老爸…… 肖吴氏将肖岚揽入怀里，“我儿啊……”哭的也是悲戚，不论真假，都叫肖岚趁机肆意痛哭一场。 在场的人都纷纷跟着落泪，除了肖成和肖李氏。 在肖菲和肖宇的安慰下，母女二人总算止住泪，只是没人知道二人各怀心思，各哭各的事。 “你刚才说你亲眼看到？你看到是谁杀的宗山了？”肖宇被搀扶的坐下，徐妈妈也端来凳子给肖岚坐。 肖岚点点头，帕子依旧在眼角轻轻按着，“是……” “是谁？”这回是肖成追问，“若是知道，我们肖家定不会放过他！” 肖岚秀眉微横，眼里多是仇怨，盯着肖成毫不避讳，“二祖父，您还管顾是谁杀了我父亲？我父亲死了，最高兴的不就是您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肖成指着肖岚，怒道，“就你这么目无尊长的，还能继承家业？” “实话！”肖岚不屑的瞥他一眼，“我若真的目无尊长，就不会现在还让您好好在这里指着我骂！” “呵……”肖成气笑，“怎么？找你那个县令姘头来将我绑了？！” 肖吴氏和肖宇同时将桌子拍的一响，“二叔！”“二哥！” “我不用将您绑了，自有您受罪的时候。” 肖岚起了身，恭敬对着肖宇、肖菲行了一礼，“四祖父、大姑母，如今我无碍，自会担起肖家的产业，不叫各位失望。也劳烦大姑母回去通报大祖父一声，日后专心养好身子就好。” “各位老爷夫人，外头苏县令前来，说是有事与各位商议。”老管家突然通报。 众人互看一眼，又看向肖岚。 肖岚自然不知道苏泽来是做什么的，她刚刚醒来，就听徐妈妈说肖家乱了，都是张妈妈告诉她的。所以她便匆匆赶来，也顾不得跟苏泽知会一声。 “劳烦请进来。”肖岚如今做了主，回头就对老管家说道。 肖李氏偷偷看了一眼肖吴氏，却不想肖吴氏也在看她。肖成则一脸不悦的看着肖岚，“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众人都没搭理他，他自讨没趣的别过头去。二房的几个女儿都退到隔壁屋子去了，只剩下肖宇、肖菲、肖吴氏、及肖成随肖岚候着。 苏泽自己举着一把伞穿过院子领头走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崔师爷、赵捕快以及匆匆换了衣裳的许一。 尚未进屋，苏泽便将伞抬起，一眼便看到随着肖宇和肖成迎他的肖岚。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许久，才转了目光去看肖宇和肖成。 在场之人都未声张，只恭敬的行礼，“苏大人！” 苏泽将伞递给崔师爷，抱拳回礼，“节哀。” 肖成如今是在场当中最长的，所以他便回了话，“感谢苏大人记挂！里面请……”众人侧身请人进去。 赵捕快本想着按照苏泽的做事风格，应该是直接去看尸首，并不会在此寒暄，担心苏泽不好拒绝，便开口道，“还是直接……” “赵捕快、许仵作先去查验尸首，仔细记清楚。”苏泽打断了赵捕快的话，赵捕快微微一顿缓过神来。 “劳烦管家带路。” 许一和赵捕快随着那个老管家去主屋，苏泽则跟着进了厅里坐下。 “苏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们定会知无不言！”肖成说的敞亮，可却时不时的瞥向肖岚。 肖宗文确实跟他说了这事是他们做的，可是谁动的手，肖成却不知道。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心狠手辣，跟刚来时候那个毕恭毕敬的样子已经不太一样。好在对自己还是很上心，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一声。说着“只要父亲想要，儿子定会肝脑涂地。” 叫肖成又是心中愧疚难忍，当场抱着肖宗文痛哭流涕。 苏泽竟然毫不避讳，只看肖岚，“你现下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众人没想到这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如今当着众人竟然说的如此直白，一个个都摸摸鼻子，喝喝茶，说不上的尴尬。 “无碍了，多谢苏大人关心。”肖岚垂眸浅笑，回答的柔柔糯糯，肖宇垂首轻笑一声，只觉得这小伎俩着实可爱。 苏泽微微一怔，他也鲜少见肖岚如此乖顺，按住心中悸动，面上表情无显，颔首道，“那就好。昨日情况情急多有得罪，若有什么冒犯夫人的，还请夫人见谅。” 肖岚看他，突然想到那块墓碑上的照片，二十几岁的苏泽的样貌。她心头一颤，垂首苦笑，“民妇多谢苏大人出手相救。” “我家这个岚丫头也是命苦，哎……”肖宇帮腔，肖成不屑一顾，肖吴氏不好多嘴。 “只是……”肖岚眼眸带泪，柳眉微垂，“外头传言……着实叫我……”欲言又止。 苏泽见肖岚如此，眼角一颤，知道她有戏要唱，只配合道，“怎么？” 肖岚别过头去，帕子在眼角掩盖，看不清表情，只听语言悲凉，“连我二祖父误会您是我姘……” “岚丫头！”肖成突然站起，上前挡在二人之间，拍着肖岚肩膀似乎在哄劝，“莫要听外人胡扯八道，肖家永远信你！” 肖岚回首望他，竟是嘲笑的眼神，“是吗？” 肖成隐忍，“自然！” 第162章 再说不迟！ “虚虚实实的，管不住街上人的多嘴，我不在意，大人也别在意。”肖岚转头对着苏泽，说着与之前气氛不同的话。 苏泽知道刚才定是肖成对她说了难听话，她才故意在自己面前胡说一气。他倒是不介意，至少肖岚觉得自己会忍让他，那也就是说明…… “那就好，日后若有什么，再说不迟！” 苏泽这话，又叫在场所有人哑然。肖岚忍不住瞪他一眼，苏泽则装没看见，这一切肖菲都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垂下头去。她知道回去该跟父亲说说，或许父亲便不会再听二房的了。 “苏大人！”这次开口的是肖宇，“我家侄子遇害这事儿，还希望衙门可以积极彻查，咱们肖家就指望着宗山，如今他撒手人寰，这一大家子又落到了岚丫头身上。这丫头苦吃多了，这重担担着也是辛苦，只希望能快见到凶手被绳之以法，好让宗山瞑目，叫岚丫头心安。” 苏泽见肖宇真诚，不似肖成的眼神缥缈，他郑重点头，“那是自然，肖老爷为了南城百姓修葺城墙，不能叫这样的人家寒心！” “苏大人，民妇晕倒之前看到了些什么，能否告知您？”肖岚望着苏泽，余光却瞥着肖成。 “自然，不如当场说？”苏泽往她，那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他越看，那艳红越明显。他不自觉的搓了搓晨间触碰柔软的指尖，心中似有猫抓，叫人心慌又叫人心动。 “这……”肖岚故作为难。 肖成等不及，“岚丫头，都是自家人，有话直说！” 肖岚却柔荑扶额，微微摆手，“我……” 肖吴氏呵肖菲见状不对，忙起身到肖岚身边，将肖成拦到一旁，“岚儿，若是不适，就改日再说！” “夫人……”徐妈妈也面露担忧。 “我……头晕……” 肖岚轻轻一句，苏泽已经跨步上前，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不着急，夫人改日再说也行。刚刚转醒，着实不该忧思过虑！” 苏泽眼神中多是担忧，昨日的一夜已经叫他无比煎熬，他十分害怕肖岚又有什么不适。毕竟刚才许一说了，自己今日一没施针，二没用药，肖岚就这么自己醒了。本就是浑浑噩噩说着胡话，还叫许一喊她名讳，一副还晕着的模样。 “那……便改日再说……” 肖岚语气孱弱，可瞥向苏泽的眼神却透着狡黠，苏泽一顿，终是放下心来。 很快，许一和赵捕快也回来了。 “肖夫人，肖老爷下葬前麻烦知会一声，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若还有其他需要再来叨扰！节哀……”赵捕快比许一会说话，若是许一只会说，“若要再看，随时会来。” 肖吴氏忙上前对着二位连连称是，说只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定要抓到杀人凶手。 对于肖吴氏来说，肖宗山的尸首被坏成什么样也不重要，若是能找到凶手，知道对手是谁才是最好的。 她不觉得肖成有本事可以杀人，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不过以此来观察，那个叫肖宗文和肖煊的野种才是罪魁祸首。 “那本官也……”苏泽至此微顿，看向肖岚。 肖岚则微微一笑，故作娇弱道，“待民妇明日好些，定是亲自上衙门与大人说。” 苏泽要走，又舍不得，深深望一眼，“好好保重。”今晚再见。最后一句加在了心里。 苏泽刚走，肖成也要走。 “怎么？二祖父这么着急。”肖岚却突然望着肖成。 “怎么，还不让我走？”肖成回头。 “自然不能让你走！”肖岚对着门外招了招手，竟是家里的三个家丁，一个个人高马大，将门口堵着严实。 “你想干什么？”肖成心惊！他还想着要回去告诉肖宗文肖岚看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如今这就被拦住了？ 肖岚笑笑，“请二祖父去偏房休息，好好看着，切莫叫他自己走了。” 三个家丁一声高喝，“是！”震耳欲聋，两个人便将肖成架了起来。 肖宇见状，忙去拦，“岚丫头！即便二哥做的不对，你也不能如此对他啊！” 肖岚身子向边上一歪，差点没站住，“四祖父，我只是有备无患，我今日一言两语无法与县令说清楚，等我改日将亲眼所见告诉县令，定会将二祖父请回去。可现在不行……我怕他……” 肖成见状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我能怎么！？你以为我会去高密，说你看到了杀人凶手？” 肖岚摆摆手，瘫坐在凳子上，徐妈妈和肖吴氏忙去扶，肖岚已经说不出话来，晕了过去。 几个家丁架着肖成，肖成什么难听话都骂了出来，而老管家则带着家丁去了一个偏院，给那破屋子落了锁，三个家丁都在门口看着。 肖李氏见状冲上去就要救人，几个二房的女儿也要上前，可怎么能抵挡家丁。被人推出去摔了老远，几个人还想回家找人寻办法，却被张妈妈带着几个壮硕的婆子把她们也关了起来。 ----------------- “岚丫头，你们争家业，而我只是传话的。”见肖家二房都被关起来，肖菲随即对将将转醒的肖岚说道。 “大姑母，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父亲死在我面前，我也差点死了。”肖岚拉下脖子围着的绢帕，那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看的肖宇倒抽一口气，直说造孽。 肖菲看着那伤口，不吱声。 “我是中毒了，只是救我的医者医术高明，才将我捡回一条命。”肖岚继续说道，一边将绢帕重新将伤口遮上。 肖宇声音颤颤，“是二哥？你确定？” 肖吴氏见状，忙说道，“不是他能是谁，昨天老爷刚送回来，气还没吐干净，就指着说肖岚也要死了，快把家业交出去！我一个妇人，能做什么，给他气的只能哭！” 肖吴氏也是会说的，说的真真切切，叫肖宇直摇头，肖菲也是气的搅着帕子。 “我与父亲死了，受益的就是他们！本就该动手的，也是拖得时间久了。叫我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想做个大掌柜，认个父亲祖父的，就能心满意足！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他们要的太多，要的我们给不起！”肖岚伸手握住肖菲的手。 “大姑母，之前大祖父从没说要认他们的话，如今却改了口。我觉得事有蹊跷，你能不能回去查查，家中可有人遇到难处？或者受人制约？以大祖父为人，定不会为了自己违背老祖宗的规矩，定是因为家中子孙受人挟制才会如此。”肖岚这么说，倒是叫肖菲后知后觉，这么想来确实如此。之前父亲虽是卧床不起，可也是十分不屑那外室一家，怎么会突然就说什么男丁延续香火？ “好，我现在就回去看看！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轻举妄动！” 肖岚对于肖菲所言，十分感激，“谢谢！”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况二房那样为人，肖家给他们也就完了！”肖菲拍了拍肖岚的手，以示安慰。肖菲自从上次宗祠见过肖岚，就对她印象极好，又有上次布庄比试，她觉得肖岚是可以托付的。 肖宇却看着肖岚，只是满眼心疼，“岚丫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肖岚轻叹一声，“肖家儿女嘛，自是要辛苦些的。得了肖家这么多年滋养，也是时候做些什么了。如今我父亲走的突然，我什么都不懂，日后还希望四祖父和大姑母能多帮衬我们母女。”她起了身，对着肖菲和肖宇就要跪。 “岚儿在此谢过四祖父和大姑母！” 二人忙扶，“岚丫头，别说这见外的话！怎么的也不该那野种来！宗山带着肖家发扬光大，我们知道你也不会辜负我们……” 第163章 我死两次了 送走众人，只剩下肖岚和肖吴氏。 肖吴氏带着肖岚来到了肖宗山躺着的屋子。 那尸首经过一夜，脸色灰暗。肖岚和肖吴氏就这么默默看了许久，肖吴氏先开了口。 “我没想到你会醒来。” “嗯……我也没想到。”肖岚看她，脸上毫无悲色，“是父亲不能生，还是你们不生？” 肖吴氏没看肖岚，只盯着肖宗山。 “你父亲对我不感兴趣，他喜欢那年轻俊美的小厮，我不过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即便是有着这样的作用，他也鲜少来我屋子，每每来也是不清不楚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肖岚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是真没想到这。她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见肖吴氏自嘲一笑，“可笑吗？你母亲我就是这么过的大半辈子！所以我不喜欢你，你父亲也不喜欢你。却没想到肖家最终会交给你，你那么懦弱的性子，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肖吴氏瞥她一眼，嘴角一勾多是不屑，“会演戏了！” 肖岚没有被人看透的尴尬，“是啊，这吃人的地方不演戏怎么行。若非我是我……我死两遍了……” 肖吴氏听不懂她的话，却不在意，只当是她的疯话，“肖煊估计是肖宗文的弟弟。” 肖岚觉得，惊天大瓜一件又一件，一天听两件！她看似淡定，心汹涌澎湃，脏话一句一句才将自己的激动掩盖下来。 “什么……”肖吴氏越发听不懂肖岚莫名其妙的语言。 肖岚摇摇头，手指搓了搓额头，只觉得自己要消化消化。 肖吴氏将当年肖李氏托她找北渡的山匪办事的前因后果都与肖岚说了一遍，肖岚默默听着，只觉得芳飞燕这一生悲惨至极，若自己是肖宗文恐怕不是杀人这么简单了。 可为何不去杀肖成那二房一家，却逮着无辜的自己一家人霍霍？ 肖岚看着床上的肖宗山，这人与父亲的长相一模一样，可即便一模一样，她对他的去世也毫无难过。因为她知道他不是他，他的父亲正和自己坐在飞机上，去往北方的四爷爷家。 不管如何，肖吴氏跟自己说的信息量很大，一瞬间很多事情理清楚了。 肖岚听刘虎说过，他们之前一家子都是在北渡山上当山匪的，所以她觉得其中一定有点关联。可具体什么关联就不清楚了，还需要问问刘虎。 刘虎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在军营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己都这样了，他竟都没出来。到底是卧底做的太称职，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消息，又或者，刘虎又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肖岚一时并没想明白。 “母亲……日后我可能会很忙，需要您所有的支持。全心全意的那种，您能做到吗？”肖岚要走，转身问肖吴氏。 肖吴氏看着她，二人坦诚相待。 “这南城我就只你一个亲人，再不喜欢也是我的骨肉，我不会害你。” 肖岚觉得这话说得残忍，又很诚恳。 她苦笑的点点头，“能不能叫人护着北渡山上的一个叫‘刘玥’的姑娘？” “山上？” “就是之前你叫找的……欺负‘芳飞燕’的那一票人，现在那些山匪应该已经从良了，里头的一个叫‘刘玥’的姑娘是肖煊的意中人。肖宗文应该是用那个丫头威胁了肖煊，所以我需要刘玥在我们手里。” “你信那个叫肖煊的？”肖吴氏厉声道，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肖岚。 肖岚无奈摇头，“不是信肖煊，是信‘刘玥’可以制约肖煊。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肖吴氏冷哼一声，“好！” 肖岚见她不情不愿的答应，还叮嘱道，“现在就写信！托个可信的人送！一定要有回信。” 肖吴氏看她一眼，“嗯！二房怎么弄？” “不用看的那么严，个别的跑掉也是可以的。” “跑掉？” “嗯……自然的……一不小心……” “肖宗山至死都没觉得，你跟他很像……” “并不……” ----------------- 肖岚回到自己院子里，打发了嘘寒问暖的一众人，却赶不走拿着银针跟着自己的许一。 直到她主动把手腕子拿给他捏了捏，确定了自己毫无问题之后，许一才缓缓走开。 “我不想当主角！”方晴晴抱着肖岚痛哭流涕，叫肖岚有些吃不消。 “咋，还有人喜欢当配角？”肖岚打趣她，“你那个相亲相爱一家院的牌匾不像是来当配角的。” 方晴晴哈哈大笑起来，抱着肚子在榻上前俯后仰，“我说要写这个的时候，那个木匠像看个傻子！” 肖岚也被她感染，眼角笑出泪来，“你丢不丢人！我没脸挂，你自己挂后门去吧。” “就不就不，我就挂大门口。”方晴晴凑过去看着肖岚的眼睛，“我是个容易依赖别人的人，你若真不在了，我恐怕活不下去。” 肖岚望着她，方晴晴的眼里满是担忧，“我不在了，不还有许一吗？” 方晴晴摇了摇头，“不一样。那种孤独和害怕……不一样……” 方晴晴说的不清不楚的，可肖岚却是明白了。是啊，一个现代人到了这里，没有依靠，每个人都是个变数，实在是可怕的很。生死就在一瞬间，甚至没有挣扎的机会，就这么随着这故事沉沦…… “我尽量不死……这都第二次了，我好像百毒不侵……”肖岚望着窗外的月光，并不是很清明，“上次那个毒药一粒能毒死一匹老马，我吃了一把都没死。这次是什么呢？” 方晴晴上前把她抱住，把脸埋到她的颈窝，“不管是什么，不要再有第三次了，我不想失去你，肖总。我很害怕……”她默默忍下眼泪，却忍不下鼻酸，只觉得嗓子眼难受，“真的很害怕……” 肖岚点点头，“不死第三次了……” 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茉莉远远走来，看着二人靠在软榻上嘻嘻哈哈，轻叹一声。 “夫人，晴姑娘，苏大人到了。” 方晴晴一顿，瞬间识趣的起了身，对着肖岚，“我觉得他跟前夫哥不一样。要不你试试看，不行再甩了……” 肖岚不解，“为何？你之前不是很……” “嗯啊。”方晴晴不以为意，“可昨夜他守了你一夜。” “你有病啊，守了一夜都把你感动了？”肖岚觉得好笑。 “不是……”方晴晴摇摇头，“总之不一样的。我觉得很真诚……”说罢，她就把布鞋当拖鞋踩着跑出屋子去。 肖岚看着茉莉，茉莉看着她。 “今日一早，苏大人是从咱们院子正门出去的，一个街都传遍了。出门前我跟徐妈妈都提醒他了，他叫你醒了再怨他。” 说完，茉莉就走了。 不一会，苏泽便进来了。好像是茉莉将苏泽请进来，叫肖岚骂一样。 苏泽看着肖岚披着衣裳，可以算是衣冠不整。想着早上徐妈妈和茉莉还在说什么，如今就任由这肖岚这般见人，也着实关心的不够透彻。 “不冷？” 第164章 帮！ “屋里烧了炭炉，不冷！”肖岚一个转身回了屋，苏泽也默默跟上。 二人对坐于榻上，榻上是肖岚跟方晴晴扔的乱糟糟的软枕。肖岚一个个的将那些收拾整齐，苏泽也就这么静静看着。 “你那个……疼不疼。”苏泽是指肖岚脖颈的伤口。 “这个？”肖岚伸手就要去摸，却被苏泽一把抓住。 “莫要总是去碰，不得好……” “哦……”肖岚想要抽回手，可却感受到了手上不想放松的力道，她抬眸看他，眼神过于炙热。 “苏大人这是做什么？” 二人之间隔了榻上的小矮桌，可手却被苏泽探过来的手临空擒着，肖岚身子向前探了探，身上披着的外衫落在手臂，脖颈的光洁白皙仿若是夜里的月亮。 苏泽挪不开眼，他想保持自己的君子之风，可如今却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肖岚的语气很是轻挑，对于苏泽来说，这不是在质问自己要做什么，而是希望自己做点什么。 二人对望无言，是苏泽先松的手。肖岚勾了勾嘴角，这是小场面，自己跟前夫哥的爱恨情仇足以让她抑制住心中的躁动。可苏泽却觉得再这般下去，恐怕…… 肖岚看着苏泽整了长衫，不再看她，可眼神却飘忽不定。只觉得当初第一次与自己去酒店的前夫哥都没这般羞涩不安过。 “苏大人来是有话说？” “嗯，我已经跪求父母不再管我的婚事，他们答应了。”苏泽微顿，浅浅开口。 肖岚却没有立马吭声，这种沉默叫苏泽没有稳住，转头看她。可却看到肖岚却毫无羞涩的望着自己，这叫苏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又别过头去。 “今日徐妈妈和茉莉也与我说，莫要为难你，要制止谣言，或对你不公。可我并未在意这些，也不想在意。我故意在今日从正门走，叫街上人都晓得我看了你一夜。”苏泽说的好似坦然，只是他连看都不敢看肖岚一眼，只盯着自己的手，一只手的拇指搓着另一只的手掌，一直不停。 肖岚只静静听着，心中说不上的感觉。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这般男子在面前，即便如今是花钱请来的都得心动一阵子。别说他这样羞涩的说着自己的小伎俩，紧张的手要搓出褶皱来。 “苏泽，你知道那个与你相似的故人做了什么吗？”肖岚突然问。 苏泽不明，转头望她。肖岚以为苏泽会问她做了什么，可他却没问，只道，“我不是他，我只是我。你是我唯一多看的女子，也是我如今认定的女子。” 即便是当年求婚的时候，苏泽都没有这种眼神。可如今，这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却说出这样的话，眼神坚定如非她莫属。肖岚不敢再看，跳下软榻，赤足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转身竟是苏泽提着她的鞋，跟在她身后。 “刚刚恢复，切莫受凉了。” 她别过头去，从他身边绕开，又跳上软榻蹲着，着实说不上什么优雅的形象。 苏泽则提鞋站在门口，“你觉得这些举动会叫我知难而退？” 肖岚无言，只看他。 “你如何我都喜欢。”苏泽淡淡道，像是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终于，肖岚道，“我与你有要事说。” 苏泽步步过来，伸开手掌对她，肖岚不解未动。苏泽一手将她按坐在榻上，拿了一只布鞋在手上，伸手握住她脚腕，为她套上鞋子。接着是另一只…… “说吧。”苏泽坐于肖岚对面的凳子上，手肘支在桌案，手掌托腮。 他抬眸看肖岚，嘴角微勾，星眸闪耀着难掩的光辉，叫人也挪不开眼。 他的随意过于潇洒，肖岚怔怔无言，好看的人都有自知之明，帅而不自知是不可能的。 “我那个……”肖岚顿了顿，“咳……嗯，就是……” 苏泽嘴角弧度未变，可眼眸却噙了笑意。他想到崔师爷说的，肖岚喜欢他长得好看。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出众的相貌，只是读书之际无需在意这些，而且只能帮他招来那些烦人的莺莺燕燕，这相貌不自知也罢。可如今他却觉得这相貌甚好，就这般随意做做姿态，肖岚便已经面红而不自知了。 “什么……” “肖煊去哪里了！”总算肖岚说出了一句正经话。 却见对方眉头一紧，“酒楼，之前的地方。” “哦……我其实怀疑刘虎是不是……” “你今天在肖家要说什么，你说晕倒之前看到了什么？”苏泽打断她的话。 这一打断，叫肖岚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是……”缓了口气才想起来继续说，“没有，我诈他们的。我父亲应该是肖宗文他们下的手，肖煊应该不知情。所以我怀疑是肖宗文、刘宇、范志行做的事。”肖岚说到这，微顿忙又说，“哎呀，所以我才说我怀疑刘虎被刘宇又抓住了！他不会这么久还不出来，而且我昨天那事儿都传遍了他都没……” “你这么笃定他会对你事上心？”苏泽直了身子，不再似刚才那般懒散。 “自然！” “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你会如此笃定？” “笃定什么？” “笃定他对你上心？笃定他知晓你有危险定会回来救你？” “为何不……” “为何笃定？”苏泽跨了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榻上的肖岚。肖岚被她逼问的说不出口，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觉得自己没脸说出因为知道刘虎喜欢自己的话。 所以她问，“你说为何？” 苏泽眼角一动，瞬间冷下脸来，“因为你笃定他喜欢你。”他说这话时语气冷的掉出冰渣来。 “你吃醋啊？”肖岚故意打趣，想着以苏泽定是要冷眼相对。 “是！” 苏泽的坦荡叫肖岚尴尬，她竟又无法应对，“你这是……” “我说过我心悦于你，我便是诚心实意的，所有与你相关的男子我都不会喜欢。若你真心喜欢刘虎……”苏泽言此按在小矮桌上的手指紧了紧。 “……”肖岚只看他，却不语。 “若他有难，我也不会救。若你不喜欢他，只当他是朋友，我便帮你！” 苏泽已经猜到肖岚想说什么。她觉得刘虎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苏泽觉得自己说的这些与其说是说给肖岚的，不如是劝说自己的。 肖岚觉得苏泽一定也是霸道总裁小说看得多了，说的话简直可笑至极。 “你帮不帮！”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我需要你明日去军营拜访刘宇，叫他留你吃酒你可愿意？” “不知。” “不知道刘宇还是不知道你自己？” “不知就是不知，你喜不喜欢刘虎！” “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忙算了，我找小五！” “帮！”苏泽突然应下，声音低沉却轻柔，“我帮你，不需找别人。” 第165章为何如此 肖家老爷的去世不过就是众人嘴里的过客，那个一直是南城风云人物的肖岚才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谈资。 “那个孙夫人竟然又醒了？” “真是命大啊！你可记得当时她被她家婆母喂了毒？” “是啊，那都没死啊！这人百毒不侵啊？” “怕不是妖精上身了吧！” “怎么说？” “听说之前就是要死不活的，突然活了！搅得孙家家宅不宁，然后被喂了毒药，又活了！现在据说几个大夫都说救不活了，现在又活了！” “是吧……我听说是那个仵作救的！” “什么啊。我怀疑不是人，是鬼上身了，借尸还魂了吧！” “那个仵作就住那个巷子里头，之前就说一家子药味，怕不是能起死回生？” “那能不能开个什么生儿子的药方？我家小姑子想生儿子想疯了，三个闺女了！” “不知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仵作哎，忌讳吧。” “看死人的，死人投胎的不就是活了？估计还真神……” 街头巷尾的传言总是奇妙，传着传着就成了许仵作又生儿子的秘方…… ----------------- 刘宇看着刘虎昏睡在榻上，屋子里都是纵情肆意的味道，身边的女子恭敬道，“刘大人，这几日虎爷可好得很。咱们可都是尽心伺候的……” “嗯……”刘宇只看着刘虎，几日不见的亲弟弟，消瘦了不少。毕竟天天头昏脑涨的沉醉在这神仙香里，能如往常一般也不可能。他身边躺了几个女子还在睡着，他知道这不是刘虎自愿的，可若是能叫他忘却那个叫肖岚的，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肖岚，刘宇不得不佩服，这都没死……到底是许仵作医术了得，还是她有解药。 刘虎听到身边的动静，抬眸中眼神多是迷茫，侧望着刘宇，“哥……” 刘宇未吱声，刘虎又喊一声，“哥，放我出去……” “去哪……” “为何如此啊……” “你骗我！” “没有……” 刘宇望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开。刘虎伸手要抓那人衣袖，却只抓回来轻纱薄裙…… 刘宇之前怀疑刘虎会突然就与肖岚决裂，回来口口声声说着对肖岚的失望与气愤。可他费尽心力总算查到，许仵作那几日都是进出孙宅，根本没有被刘虎绑走。也就是说刘玥与刘虎合伙骗他，而刘虎再次出现在觅味轩，也就是为了进来替肖岚打探消息罢了。至于刘虎有没有将几个人的关系告诉肖岚，就不得而知了！ 他失望至极，若真是如此，就算是养着个废人，也比叫刘虎替肖岚办事的强！ 刘宇满眼杀气，只想着既然用毒不成，那下次便直接一点一刀毙命算了！ “刘守备！苏县令来了！” “苏县令？”刘宇瞥向身边来通报的侍卫。他太了解苏泽的为人，自上任以来，从未私下拜访过他们，何况是现在。 “可说什么事？” 侍卫恭敬回道，“说是为了答谢当日北城门守城军的相助。” 刘宇抬头一望天，这个时辰来到是更稀奇！ “请进来吧，设宴款待。” 今日苏泽一身常服，带着刚刚回南城的薛五和赵捕快以及崔师爷，便直奔军营，拜访刘宇。 几人与刘宇一见面不过是寒暄几句，便半推半就的到了设宴的院子坐了下来。 “苏大人今日能赏光至此，是本官的荣幸啊！”刘宇举起酒碗，对着苏泽，满脸笑意不过眼底。 苏泽亦是如此，“那日在城门处，刁民暴动，多亏守城军出手相助。不知那日的几个兄弟可在，本官是想要当场感谢。” “哦哟，那是不巧，今日又轮到他们当值，还真不在营中！”刘宇一脸可惜。 “哦？那是不巧。”苏泽也举了酒碗，“您领兵有方，手下都是能兵巧匠，今日借您的好酒敬您一碗，可切莫怪本官借花献佛！” “这是哪里话啊……来！” 二人推杯换盏，薛五和赵捕快也跟着几个叫的上名讳的侍卫一碗又一碗，崔师爷只在身后伺候，滴酒未沾。 地上的酒坛一个个空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此时薛五晃晃悠悠起身，遮住一盏灯笼，身影投下巨大的影子。刘宇抬眼打量他，“之前还没多在意呢，这薛捕头的体格要是来了军营可必定能干出一番成就！” 薛五摆摆手，“当年想去军呢，可惜错过了就再没机会。” 刘宇追问，“为何错过？” 薛五却不再回答，只往门口去，“不行了，不行了，憋不住了！” 刘宇一顿，哈哈大笑，“薛兄弟还真是性情中人！” 苏泽此时提着酒坛，到刘宇身边坐下。 “今日一叙，没想到在京城咱们还都认得余公子，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共同找他饮酒。” “本以为苏老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今日还聊的如此投缘，又有共同旧友。这般如此，日后咱们可得多聚聚。” “这是自然，我这人不会说话，不相熟的人都觉得我甚是无趣，熟了便知我也没有那么不知变通。” 又是你来我往一阵，刘宇只叹这苏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酸书生样，没想到喝起酒来还是海量，喝了这么多才看似有些醉。 突见门口有人对着门口侍卫一通说辞，还时不时往里头看，最后侍卫进门趴在刘宇耳边就要说话。 苏泽自觉的往一边走了几步，可依然听到了觅味轩三个字。 待侍卫话说一半，刘宇脸色已经冷若冰霜，他忙起身对着苏泽道，“刚才守城军通报，看到城里一处有火光，怕不是出了什么事，苏老弟可要去看看？” “失火了？哪里？”苏泽诧异，酒坛往桌子上都没放稳，咣当一声摔到地上。他又急往刘宇那去，一个不小心差点被酒坛绊倒，好在崔师爷眼疾手快的扶住。 刘宇也伸手去扶，“莫急莫急……”话虽如此，却已经忍不住要往外走。 就是没走两步，突然顿住，苏泽疑惑，“怎么？” 刘宇看着远处晃悠来的薛五，摇摇头，“没事没事，喝多了。我随你一道去看看。” 第166章 刘玥不是 “大人！火势太大，恐怕要赶紧把周围的百姓疏散开啊！” 苏泽望着通天的大火，眉头紧锁，这就是肖岚叫他去拖住刘宇的原因吗？ 不对，火烧觅味轩这件事情，即便他不去刘宇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赶紧挨家挨户敲门，切莫伤了百姓性命！” 苏泽忙安排下去，刘宇带着守城军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衙役也没耽搁，一桶一桶的水提过去。 只是这火来势汹汹，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熄灭，连着它的几间铺子都遭了殃，包括安置在它后街的范志行的宅院。 此时的范志行正站在街上，看着自己里面的付出付之一炬。他身边站着柳氏，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范志行却只盯着那火光，勉强无太多表情。 刘宇看了一眼范志行，也在人群中看到了面色难看的肖宗文，以及他身侧面露担忧的肖煊。他没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们说话，只是与苏泽又说了几句便回了军营。 他刚踏入军营，贴身侍卫便匆忙来报。 刘虎不见了！ 刘宇走到那屋子附近，便看到几个看守倒在血泊之中。随后进那屋子，发现那几个女子也躺在床上死了。 “怎么回事？是出门前？” 侍卫摇头，“是您跟着苏大人出去之后。”他捂着自己的手臂，刘宇这才发现他手臂也受了伤，“大哥他自己逃出来的。” “自己？怎么可能？”刘宇知晓神仙香的作用，而且那几个侍女也并非普通女子，多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刘虎在这迷魂阵中浑浑噩噩几日，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是，是他自己逃出来的，大哥武功了得，我们都不是对手。” 刘宇仔细听着侍卫所言，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昨日见他时还神志不清…… 不过刘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刘虎只要能出去，定是会回去找肖岚。 不管如何，还是得去范叔那看看…… 刘宇抬头望望天，已经是大亮，一身烟熏火燎的糟污，还是先洗洗再说。 侍卫跟在后头，“可需要去寻大哥？” “寻个屁！死在女人手里才知道后悔！” 刘宇朝自己屋子里走去，却远远见门虚掩，心中一紧。 “我门口的人呢？” 侍卫忙道，“都有人看……” 刘宇一脚将门踢开，刀已经拔出抓在手里，却见屋内门边躺着两名侍卫，刘虎坐在他的桌案前，紧紧盯着门口的自己。 “你没走？”刘宇手上的刀垂了下来，眼神却没放松。狐疑的打量着刘虎，余光扫了旁边书架上的锦盒一眼。 “我去哪？我在这南城除了你我还能去哪？” 刘虎这几日被神仙香折磨的不像样子，胡须滋生，发髻凌乱，眼眶深陷眼下乌青，比那几日重伤躺在床上还要憔悴。 刘宇没说话，跨了一步进门，环顾一圈未见其他人。 “怎么，大哥已经不把我当亲弟弟了？”刘虎话中多有怨气，他差点在刘宇手中死两次，岂会依旧如初的对刘宇。 刘虎是个重情义的，对于刘宇素来更是顾念兄弟之情。上次算是意外，这次是刘宇有意为之，所以他心里十分难受。即便他本就是抱着打探消息的心思来的，心中还想着，若是有什么天大的消息便就是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护得两全，可如今看来，刘宇对自己早就没什么兄弟情了。 “你当初并未绑得仵作，为何要骗我！”刘宇粗眉皱起，脸色也不好看。 “是啊，没绑到，是肖岚救得我。”刘虎坦然。 “你就是回来帮肖岚打探消息的，是不是？你是不顾范叔和肖叔了？你是不认我这个亲哥了？”刘宇上前一步，怒极，拿起来那刀来对着刘虎。 那侍卫一见忙上前，“哎哟，自家兄弟啊！”这侍卫姓冯，是自刘宇刘虎参军就混到一块的，刘宇一路升官走来，都将他带到身边。也就他敢在这兄弟对峙之时，来劝上两句。 “自家兄弟？他可有当我是自家兄弟？他妈的为了一个女人，一家叔兄都不要了！”刘宇忍不住，拿刀又往这刘虎脖颈上抵。那脖颈也是硬脾气，退也不退，就硬生生的被刺出血来。 “我怎么不要了，我说了那个女人不要我！她是救了我，可她也看不上我！我没说只是怕你笑话我！她救了我又拒绝了我，这他妈不就是玩我呢吗？”刘虎满眼珠子的红血丝，印的眼睛通红，说到这，他一把抓过刘宇对着自己的刀，“母亲不许你拿刀对着我！你把他们都忘光了！”即便这般虚弱的时候，他依旧可以轻易做到将刘宇的刀卸下。不知是他真的力大如牛，还是刘宇的刀本就无力。 “别跟我提母亲的事！”刘宇不再看他，语气中多是愤恨，他瞥了一眼冯侍卫，侍卫连忙捡起地上的刀，拖着地上两个被刘虎打晕的侍卫退了出去。 “你当初说要走，一句话也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跟你走！就因为你是我大哥，我信任你，那你怎么对我的？可对我说过一句实话？你叫我退军我就退，你叫我当匪我就当，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刘虎双手撑着桌边，探身望他。 “……”刘宇无言，却也不看刘虎，他心里秘密太多，多到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啊？为什么不能提母亲？母亲做什么了叫你这么恨她，妹妹你也不认！什么你都不要了，你现在还想把我也弄成一个废人？”刘虎咆哮着，似在发泄着几日的憋屈。 刘宇红了眼，最终长叹一声，“父亲是母亲亲手杀的！”他说这句的时候声音是轻的，可在刘虎耳朵里震耳欲聋。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吐出破碎而不成句的气息。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脚步虚浮得好似踩在棉花上。 “你怎么知道……你亲眼所见？”刘虎摇着头，眼睛却紧紧盯着刘宇，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到破绽。 “范叔告诉我的。也是因为他我才找到了父亲的尸骨，带你将他安葬了。” “为什么？”刘虎的声音颤抖不止，额头的青筋因激动而跳动着。 “因为肖煊才是父亲的孩子，母亲知道后难以接受，所以杀了他！” “肖煊只比我小两岁……”刘虎一时间算不过来这其中的东西，“那刘玥？” “刘玥不是……” “刘玥不是……” 第167章 谁也别想好过 一辆马车停在军营门口，上面并未下来人，便被人恭敬引了进去。 刘宇的那间待客的屋子今日不同往日，没有鼓乐笙歌，只有几盏油灯点着，显得有些昏暗。 刘虎换了一身衣服，也净了面，可看起来依旧憔悴。他未饮酒，也未饮茶，可手里却一直搓着那空的茶盏，直到门口人进来，坐到了他面前。 “阿虎。”说话的是范志行，刘虎抬头看他一眼。 “范叔，你怎么知道的？” 范志行微微一顿，看向刘宇，刘宇对他点点头，他才坐下来。肖宗文在他身后一道坐下，这屋里没生炉子，他觉得冷得很，多有些不耐。 “芳姨是肖家二房的外室，他家正妻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被肖家追到北渡，遇到你父亲才捡回一条命来。二人日久生情有了肖煊，可你父亲不愿意辜负你母亲，所以一直也没与你母亲坦白，就这么耗着。” 肖宗文听范志行说这些时，他一直低着头，双手抱着已经没什么余温的手炉默不作声。 “肖叔，肖煊不是你的儿子？”刘虎问他，侧头去看他表情，生怕遗漏了什么。那个芳姨他没怎么见过，他只记得小时候范志行一次偶然认得他们两个，就常常带他们一起玩，给他们带城里的好吃的。不过后来他也知道了一些肖叔的家里事，什么外室子、正妻之类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们就是回来简单的想要分走自己的那一份…… “不是，当时……”肖宗文似是做了准备，才开口，“当时我们路遇难民，劫了我们钱财，是你父亲救了我们。后来我们在一个村子里呆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你父亲和我母亲……” 范志行见他脸色不好，接了话，“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叫你肖叔把肖煊认作儿子，就当孩子的母亲死了。你父亲是个负责的，时常来帮助我们孤儿寡母。可好景不长，你母亲知道了，便要赶我们离开北渡，后来二人争吵不休，一时失手……” 刘虎静静听着，也静静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你亲眼所见？” 范志行点点头，“亲眼所见。那日夜里我亲眼见到有人来找你父亲，那人武功高强走的窗户，我担心你父亲有危险，就悄悄跟着。他们就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说的话……”说到这，他望刘虎，满眼愧疚，“阿虎，你别怪我，我不会武功，我救不了你父亲……” 众人无言，刘虎点头，语气无奈，“我不怪你，谁都不是母亲的对手，父亲也比不过她……” 刘虎转头对刘宇，“我们的杀父之仇报不了，毕竟我们不可能亲手杀了母亲！那你们呢？”刘虎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范志行和肖宗文，“你们想吞了肖家，拿回你觉得该属于你的？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为你们犯险？是你母亲与我父亲苟合才生的事端，如今还想叫我们帮你们夺家产？我哥如今官运亨通，正受到赏识，在这南城做这逍遥的守备，若是有些什么……” 刘宇听刘虎这么说，一下怒上心头，也站起来，指着他道，“若非这肖家不做人事，岂会有后面的这些恶果？若非是范叔告诉我们父亲在哪，我们至今还被母亲蒙在鼓里，以为父亲只是失踪了！你忘记当年范叔是怎么对我们了？当年我们离开家，是范叔给的我们银子，带我们去的京城，直到我们谋到军中的差事才走！” 刘虎咬牙，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肖宗文的头顶，这个人一直未抬头，甚至未看自己一眼。“你既然要帮他们，那我也帮！但肖岚……” 刘宇听刘虎又提肖岚，气不打一处，“你TM还提那个女的？你迟早也死女人手里！” “阿虎！你若真心悦那个女人，我们定保证最后留她一命，但肖家的其他东西，你就莫要插手了！”范志行忙把话接了过来。 “我不心悦她，她看不上我！”刘虎别过头去，一脸不屑，众人不知其真假。 “不管如何，留她一命任你处置！不过之前她家小娘被她害了命，那人的母亲找上门来对她用毒……”范志行说话圆滑，在并未确定刘虎真正心意之前没有把话说死。 “用毒？”刘虎只觉得后背一凉，瞬间落下冷汗，“死了？” “没，你说这女人可是命大，据说是那个仵作给她救活了。”刘宇拍他肩头，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紧绷了起来，当听到自己说没有的时候，又似松了一口气。刘宇只想着，这刘虎与当年父亲这般相似，最终都只会败在女人手里。 “现在呢？”刘虎并未察觉，他只不自然的避开了刘宇的触碰。 范志行将之前城北城门暴乱时肖宗山被刺身亡以及肖岚中毒的过程都说了出来，包括苏泽在肖家呆了一夜。 刘虎捏了拳头，额头青筋鼓起，胸口起伏不定！ “现在肖宗山死了，肖家混乱一片。也正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不过我的觅味轩也被一把火烧光了，应该是肖岚干的吧。你别说那女人有点胆子，仗着有县令撑腰，敢烧我的酒楼。”范志行眼睛余光扫向刘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县令？那个苏泽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小小县令还敢在这给她人撑腰？她看不上我，不就是因为那个苏泽吗？那我就叫那苏泽死，小小县衙里的人，还拦不住我！” 刘虎说罢，转身就要往外去。刘宇一把擒住他肩膀，“你作甚！？” “杀了那个苏泽，只要没了那个苏泽，肖岚也不过就是我身边的女人罢了！我说了我能叫她不要家业跟我走，我就能做到！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刘虎一个回身，就逃脱刘宇制约，跨步就往外去。范志行连忙起身去拦，“阿虎！你莫要冲动！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冲动啊！” “我不冲动！我把苏泽杀了，带走肖岚，你们也就可以轻易拿回肖家！之前是我被那女人迷昏了眼，以为只要帮她得到她想要的，她就能心甘情愿的跟了我，可如今看来是我太好说话了！”刘虎根本不管不顾向外冲，刘宇费了老大力才将他重新拖回屋子。 “你听我说完！我们自有计谋，你可不能捣乱啊！” “我捣乱？我捣乱什么？什么阴谋阳谋都不如一刀毙命的强，我对肖家不感兴趣，我们各取所需！老子到现在没碰到的女人，他个狗县令凭什么！” 刘宇还要拦，刘虎却一个转身突然面对他，刘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刘虎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天肖岚就是当着我的面求那个县令护她！当着我的面！既然如此，谁也别想好过！” “你如今刚刚醒来，你这样子到哪里能成啊！”刘宇一把抓住他手，按了下来，“虎！你听大哥一句劝，这个县令最终肯定也是迟早的事，你不要着急！” “是是是，阿虎，你不要着急。范叔这酒楼也不要了，我不会去找肖岚的报复的！你别冲动！如今我们这计策必须有她在，若是没有了她你肖叔和肖煊也不能……” “志行！”肖宗文此时起了身，可能喊的有点急，咳嗽的猛了些，许久才缓过劲来。 “阿虎……你莫心急。那个苏泽有婚约在身，如今他父母和那个未婚妻都在南城，与肖岚是不可能的。那日是肖岚毒发，他确实看了一夜，可之前都是肖煊陪着，后半夜肖煊才走，屋子里还有仵作和他们家的一个姑娘。” 肖宗文娓娓道来，刘虎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斜眼望他，“当真？” 肖宗文点点头，“当真。我们给你几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她就知道你的重要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根本不如你哥哥这个手握守城军军权的守备来得实在，她会看得清的。” “什么意思？”刘虎不明，刘宇也在思考着肖宗文的话。 “女人只要肯花心思，迟早是你的。不过需要你先回去哄哄，你可愿意？” 刘虎想了想，应了下来。 “行！” ----------------- 马车在离开军营，在城里饶了好大一圈才回到了一间小院。这是范志行初来南城置办的院子，如今只有这里可以暂时歇脚。他身为南城最大酒楼的老板，与其他酒楼都是竞争关系，虽然明面上过得去，可却依然不会住到别人的酒楼里。 肖宗文和范志行并未下马车。 “你不信任刘虎？”范志行将肖宗文怀里凉透的手炉拿了出来，递给车夫，叫他去院子里换一个回来。 “嗯，不知道。这小子不像刘宇，不贪。因为不贪所以不好掌控，肖岚是如今唯一一个可以引诱他的筹码。”肖宗文将手放到袖子里，依旧难以焐热。 “不如直接踢出局去罢了，刘宇也不偏爱这个弟弟。” “是不偏爱，可毕竟是亲弟弟，上次林睿那边叫刘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敢追上前去叫骂了一通。虽然只是叫嚣两句，却也是极大的胆子了。”肖宗文淡淡道，“所以我们不可以赌刘宇会对刘虎下死手。不如顺水推舟，送他个人情，叫他快活几日。以免那个莽夫真的一时冲动去动了苏泽，抢了肖岚。若是替罪羊没了，一切就不好运作了，到时候刘宇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章 你不是说信他吗 肖岚窝在屋子里，碳炉烧的正旺，即便如此她怀里还是抱着一个手炉，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 方晴晴看着她的样子，一脸难以置信。这炉子烧的她一头汗，已经脱去了厚外衣，光脚躺在榻上吃橘子都不觉得凉。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中毒的后遗症？” 方晴晴给她递过一瓣儿橘子，肖岚摆摆手，“凉，不吃！” “我这脸上的伤也不得好，这不就是破相了吗？”肖岚对着镜子看了看，下巴上的伤口依旧鲜红，不像有好转。 “这倒没什么，可以盖住的。就是你这体质怎么觉得弱了些……” “你觉得我两次中毒都没死，是不是有什么金手指而不自知？”肖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那道伤口，却无异样。 “那我有没有这种金手指？”方晴晴好奇。 肖岚不知道，在她的梦里方晴晴是死了的，跟苏泽一样有墓碑。而自己没有，自己上次和这次回去都在延续着时间，没有什么不同。 她如实说了，方晴晴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命了，“若你能回去，把我的视频发出去，告诉大家我不是小三，我是被小三。” 肖岚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好。不过若是按照这个剧情，苏泽应该也在这里。” “嗯？”方晴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夫哥应该也在这里，可是没有。所以我觉得那些都是我的梦，我不过是命硬罢了。或者古代的毒药根本没有那么厉害，能叫人立刻毙命。要不就是你的小一厉害，能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我怎么觉得你在笑话我呢？” “没有，许一挺可爱的，呆呆的又很真诚，最重要的是长得也还不错。你是有眼光的，能发现这个宝藏男孩。” 二人互看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方晴晴眼角含泪，“即便回去要当牛马，我还是想回去，不管有没有许一。” 肖岚沉默，只点点头。 “夫人……”徐妈妈在门口敲了敲门，语气有些急切。 方晴晴跳下软塌，跑去开门，“怎么了，徐妈妈？” 徐妈妈见她赤足刚要唠叨，想想不是时候，只能“哎呀”一声，接着才说，“肖家的一个家丁跑了，那人是肖二爷贴身伺候的，估计会……” 徐妈妈急得直拍腿，“万一他去找了肖宗文……” 肖岚听后点点头，“那就到处找找吧。” 徐妈妈又是“哎哟”一声，“您也不着急，他们跑了定会告诉肖宗文你看到了凶手，到时候他们要来杀人灭口该如何？” “那便来吧……” 方晴晴回头看肖岚一眼，见她无所谓的样子，知道她心有计较，便劝道，“徐妈妈，你别着急，夫人这般定有自己的打算。迟雨还没找到吗？” 徐妈妈见肖岚气定神闲，只能信她自有打算，“刚想说来着，迟雨回来了，就在院子外头，现在见吗？” “嗯，请进来吧。” 徐妈妈虽然依然担忧，却还是应下，走时还不忘提醒方晴晴，“把鞋穿上。” 方晴晴觉得徐妈妈特别像自己奶奶，“是，徐妈妈。” 迟雨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之前当掌柜时候的意气风发，这些日子流落在外，他也明白了自己想要一个人过上好日子并不容易。 他从小就跟着孙少华，从不缺吃少喝，跟着孙少华后面甚至颇有见识。可那又如何，说到底即便是个自由身也只能混在这城里的最底层。他甚至不如那些目不识丁却身强体壮的劳工挣得多。 “夫人。”他入门时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了头。 肖岚不习惯如此，忙唤他起来，“迟雨，我既然叫你回来，就愿意用你，你不需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立着点。” 迟雨摇摇头，“不，我的膝下没黄金。我出去这段日子也是明白了。之前家里的家丁小厮高看我一眼，全是因为我站在老爷身边。后来大家夸我有本事，也是因为夫人重用我。真正出去了，我什么也不是。” 方晴晴看迟雨眼里多是悲戚，觉得可怜。 “你如今还年轻，只要多积累经验，日后是可以自己做事的。你现在不过二十都不到，我十几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咳……”肖岚止住方晴晴跑偏的话，十几岁她都当妈了，还玩泥巴。 方晴晴忙捂着嘴撤到一边，迟雨看着她，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心中更觉得愧疚。当初家里最惨的就属方小娘，吃不饱穿不暖，儿子不认老爷不管，自己更是不会伸出援手。 “谢小……晴姑娘。” 肖岚上前将他扶起，“别说这些了，我有话与你说。” 迟雨谢过起了身，眼睛依旧低垂不看人，这是为奴的规矩，不能盯着主子看。 “之前我就想找你回来，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如今是耽搁不了了，你今日就去肖煊住的酒楼，当他的贴身小厮，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迟雨颔首称是，这件事情他已经听海棠说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是，你去了之后，可不是简单的照顾。虽然肖煊跟我说他会帮我，可我不信任他，需要你帮我盯着。” 迟雨没忍住诧异，抬头看肖岚。她这话里说的就是完全信任自己了。 “是……” “更要看着的是肖宗文，据说肖宗文不信任肖煊，可一言一行中必然会流露些什么，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都可以来告诉我。” 迟雨茫然点头，觉得有一点疑惑，“我在肖公子身边，肖宗文还会对他说什么吗？” 肖岚思索片刻，“不知道，看看吧。” “好……我当初说那般话，您还愿意……” “海棠还在我们手上呢，你若不好好听话，我们就把海棠嫁给别人。家丁里可有不少人喜欢海棠……海棠脾气又好，又乖顺，还会……”方晴晴在一旁故意说道，话还没说完，迟雨忙说。 “我定不会辜负夫人和姑娘的。” “逗你的……”方晴晴捂嘴偷笑，“吃橘子，海棠亲自挑的，可甜了。” 迟雨呆呆接过，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信你，不需要拿谁来威胁你。” ----------------- 迟雨离开后，肖岚看向方晴晴，“你信他吗？” 方晴晴不解，“你不是说信吗？” “不知道，他出去了这么几天，去哪了，遇到什么人都不知道。”肖岚看着因没点灯而黑漆漆的院子，迟雨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那你还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方晴晴也随着望了望院子，悄声道。 “哎，海棠不是钟意他吗？若他真的不辜负我们，那就成全他们，若是迟雨真的那么不堪重用，我们就棒打鸳鸯了。” “额……好。”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章 大众脸是何意？ 丁巧云是一早来的，徐妈妈满脸担忧的跟在她身后，直到进了正厅，肖岚请徐妈妈退下备茶。 “要不要去把苏大人请来？”徐妈妈在门口端着茶盏半晌没进门，只在一旁回廊望着茉莉。 茉莉在一旁未着急吱声，海棠已经着急的不行，“说啊，茉莉，当如何？要不我让王五去？” 也不知道何时，茉莉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徐妈妈做什么之前都问上一问。 “我觉得夫人能够应付，此时若是将苏大人请来，恐怕在这苏老夫人心里，咱们家夫人就更加不堪了。” 屋子里，肖岚对着丁巧云恭敬行了一礼。如之前一样，带来的记忆里，丁巧云是肖岚喜欢的，所以如今这滤镜依旧还在。 “苏夫人一早前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肖岚请她坐，丁巧云未像上次一般摆谱，只是随意坐下，望着肖岚，“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肖岚猜得到，“不知苏大人是与夫人说了什么，叫夫人寝食难安。” 丁巧云也是直来直去的人，不愿耽误时间互猜心思，“那日你受伤，苏泽在你屋里待了一夜，传遍全城。他回来就跪求我们允了你们的事情。” 肖岚想说……什么事？可猜也猜得到苏泽说的什么事，可这事暂时只能算是苏泽的一厢情愿。 “我并不知情……” 丁巧云一听这话，柳眉一蹙，拍案而起，“你是说我儿偏偏要你这……你不愿意？”话说一半，常年来的教养叫她无法恶语相向、 肖岚见她如此，也知晓自己这般说辞，叫作为母亲的难以接受。一个年轻有为的县令和一个拖儿带女的寡妇，倒是寡妇不情不愿的。 “苏大人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是万千女子良配。我虽得苏大人另眼相待，却也不敢多求什么。如今我的处境没有多好，没有什么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面，您也知我父亲刚亡，一家子乱七八糟我正不知如何自处。”肖岚说的谦卑，丁巧云也缓了下来。 这肖岚是南城的热门话题，随便打听两句就能知道这女子从嫁人至今没过过安稳日子。可丁巧云也知道，这般女子最容易打动男人的心，可怜又自强，柔弱又坚韧，无奈又坚持。 “我儿自小从没对任何女子上过心，看都没看一眼。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一个没有，只有两个小厮跟着，如今当了县令，身边也只有一个师爷近身跟着。”丁巧云说到这，勾了勾嘴角，垂眸看着地上光影，“要不是你，我都要以为他有断袖之癖。” 肖岚听她言语，也垂眸浅笑。觉得此苏泽与彼苏泽相差甚远，当初那个苏泽最会的就是利用女人。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一番心意。” 丁巧云说完这话，盯着肖岚。肖岚本还在回忆之前苏泽的种种恶行，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抬眸，“嗯？” “我太了解苏泽，这种事情他第一次经历，定不会言，不会表。他也不定不会主动来与你说，他那日是如何跪在我与他父亲面前，求我们成全。” 肖岚怔怔望着丁巧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复。 丁巧云见她无言，以为她因为苏泽的一往情深而感动，“是啊，我也没想到那个小子对你如此痴情。从小到大从没忤逆过我们，当然他也没叫我们操过心。” “这你都能忍？您这么优秀的儿子要找个寡妇你也愿意？”肖岚实在忍不住，心直口快了些。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丁巧云见肖岚如此说自己，倒觉得有些可怜，“自古女子都是无可奈何。夫君不是自己能选，如何过日子更是随波逐流。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未嫁良人，日子过得凄苦。如今好容易能自成一户，却又当街遭人暗算，没了父亲。你们家这产业在京城都是有名的，你一介女流之辈想要撑起来谈何容易。” 肖岚瞬间红了眼眶，如今这话从丁巧云口中说出，叫她不得不往当年那个好婆婆身上去想。 记得当时她跟丁巧云说苏泽出轨，多年来对自己的不管不顾，冷眼相向。丁巧云只说了一句，“孩子，是你不容易，是苏泽对不起你，我们不会怪你。” 肖岚一时隐忍不住，垂眸抹起眼泪。在门口的徐妈妈也是忍不住推门端着茶盏进门，却不想就见肖岚在抹眼泪，即刻便猜想是丁巧云对肖岚说了什么。 “苏夫人，我家夫人也是不容易的，她从未想过要与苏大人……”话还没说完，身后却有一人身影阔步进了屋子。 “苏大人……”茉莉和海棠围挡不及，跟在身后疾步也进了屋子。 “母亲，我说了，我此生非肖岚不娶，您不是与父亲说了不会……” “苏泽！”肖岚突然出声，抬眸泪挂脸颊，苏泽转眼看的心中一紧。 “母亲！”苏泽站到肖岚身前，“我那日已经说的很明白……” 丁巧云见苏泽心急刚想解释，可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对自己赤目相对，也难掩不快，刚要发作。肖岚已经拦到苏泽面前，“你闭嘴！” 苏泽一怔，盯着肖岚，“我……”可又不知要解释什么。 “你母亲这般为你，你凭什么这个口气对她？道歉！”肖岚越想越气，想当初丁巧云如何护着自己，苏泽就如何与她作对。如今这景象与当年如出一辙，当年她无言以对，现在却不同往日。 “不必了！”丁巧云的帕子一甩，抬步往外去，“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这也是自作多情了！” 肖岚忙跟上，挽住丁巧云的胳膊，“夫人，你不要这么想。他年少时候没有叛逆期，他不晓得您的良苦用心，也就用这事儿与您闹闹别扭。” 丁桥云不懂什么是“叛逆期”，却也听得懂“叛逆”两个字。她望着肖岚，“你倒是能制得住他？” 肖岚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回答自己能制得住，“哪里是我能制得住，是因为苏大人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他岂敢与您真的生气。不过是这几日遇到的事情多了，外头又是暴乱又是失火，一通忙活没有头绪，这才寻着您这最亲近的人发泄发泄。” 这话倒是说到了丁巧云心头，她自然知道这几日苏泽忙的夜不归宿，那书房的灯就没几天是灭的。她才想到肖岚这个叫苏泽上心的女子，若能多照顾些，也让苏泽有喘息的机会。毕竟潘映秋如何使劲，苏泽都是不看一眼，那日之后更甚！ 苏泽跟在二人身后，见肖岚转头对自己狠瞪了一眼，也忙道，“是儿子一时着急……” 丁巧云回身，看苏泽，满眼都是埋怨，“你着急什么？怕我来欺负你心上人了？” 苏泽一顿，瞬间耳尖通红，“不敢！” “不敢最好！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别回去了，看着心烦！”说罢，丁巧云转身就走，肖岚要送被她留下了，海棠和茉莉连忙跟上去送。 徐妈妈放下茶盏，走到肖岚身边，“夫人，那苏老夫人……” “没为难我，是个和善的人。句句都是为了这个好大儿……”肖岚抬头望苏泽，眼里没有其他，只有嫉妒。 为什么苏泽的父母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他，而她来到了这里，父母就变得不像样子了…… “苏大人！” 肖岚正出神，身后的崔师爷快步走来，“我要送苏夫人，他不让！”肖岚回头，正对上崔师爷不客气的眼神，那眼神太过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让便罢了，也不远。”苏泽摆摆手，未曾想崔师爷也会跟来。 “你以后对你母亲客气点！”肖岚指了指苏泽，便回到了屋子里。 苏泽和崔师爷随后跟上，徐妈妈则不愿再走，生怕自家夫人受了欺负。 “徐妈妈，昕儿醒了就找您，把继业少爷的脸都抓坏了！”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 徐妈妈一听忙往外去，也不管肖岚，只叨叨，“哎哟，一个小姑娘都管不住，你给少爷抓到哪里，我定要找你麻烦！” 肖岚转头看着匆匆离开的徐妈妈，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日后要好好管管，觉得自己跟余老学了两招不得了了，处处找人练！” 说到此，肖岚抬眸看崔师爷，“崔师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眼神太过犀利，有着狠厉的审视，崔师爷也不避让，看似坦荡，“恐怕是我这人是大众脸，跟谁都有点像。” “大众脸……”肖岚喃喃，沉思不语。 苏泽却问，“大众脸是何意？” 崔师爷一顿，眼神不自觉的打量肖岚，肖岚却未抬眸。 “就……是个平常百姓差不多，不如大人容貌出众！” “这词倒是新鲜……” 话至此，苏泽也去观肖岚面色，只见她依旧沉思。 “崔师爷，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夫人说。” 崔师爷应声退下，走之前又瞥肖岚一眼，肖岚并未看他。 “昨日的火是我放的。” 苏泽未问，肖岚便先开口。崔师爷关门的手停了停，又继续将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二人。 “我母亲与你说了什么？” 肖岚只觉得这个县令完了，沉迷于女色无法自拔了，自己放了火问都不问，却问这些。 “你母亲叫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她说你跪求他们……” “你有何感想？”苏泽见肖岚说得无所谓，忍不住追问。 苏泽眼神过于期盼，叫肖岚有些承受不住，转头避而不看，“没什么感想，只觉得你母亲用心良苦，你要好好孝顺她。” “没什么感想？”苏泽不信，肖岚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怎会毫无感触。 他本与肖岚对坐于正厅，如今却忍不住起身站其面前，居高临下。 “你看着我说！” 这种压迫感肖岚不喜，她也站起身子对他，“说什么？” “你对我毫无情意？” 肖岚被他这话问的胸口一涩，当初前夫哥都没这么带感，这县令简直…… 要说毫无心动也不是，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叫自己如何不计前嫌？ 肖岚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般优柔寡断对谁都没有好处，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这男人当初自己也不是没尝过，好马不吃回头草！ “毫无情意！” 第170章 口是心非 肖岚说罢，苏泽却丝毫未动，他沉默的注视着她，眼神深处似乎有说不明的暗潮涌动。这眼神太过强势，竟叫肖岚露了怯，转身要走。 苏泽伸手就擒住其手腕，一把拉近二人距离。这暧昧的姿势，二人对望鼻息可闻，肖岚挣脱不开，只能开口骂道，“你耍流氓啊！” “流氓？”苏泽虽听不懂肖岚在说什么，却也知道这不是好词。可他并不在意她是如何骂的，反正他现下做的也不是好事。他总觉得不能听肖岚的一面之词，他总觉得肖岚对自己没那么简单，他总觉得肖岚看自己的眼神总有深意，他总觉得…… 即便不是如此，他如今也知道自己就是非肖岚不可，既然认下的就不会轻易放弃。 肖岚看他竟有一丝疑惑闪过，明白或许应该换个词骂，“男女授受不亲，你堂堂一个县令怎么对着女人耍无赖！” “如何才能……”苏泽冷冷开口，可这话说一半却又说不下去。 “能什么？能耍无赖？什么时候都不能！”肖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霸道总裁小说里的女主，这么尴尬的姿势她实在是难以忍受。她想向后一步拉开二人距离，谁想她站的离椅子太近，小腿被椅子挡，身子一时不稳，跌坐在椅子上，本能扯了手臂，却将苏泽拉了过来。 好一手“欲拒还迎”，肖岚觉得自己的操作简直不要脸。 肖岚突如其来的向后倒去，苏泽忙一只手撑住椅子扶手，生怕自己没站稳压到她，而另一只手已经被肖岚拉到胸口，二人这回离得更近。 四目相对皆是深情，肖岚简直要疯，她一下推开苏泽蹲上椅子，大喊一句，“离远点！” 她这模样如同受惊的猫，龇牙咧嘴张牙舞爪。 “你……”苏泽说不出口那更令人害臊的话，可却在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感觉。 “苏泽！你不要太过分！”肖岚不敢相信自己如鼓的心跳，太羞涩。她已经是一个现实世界里三十岁的人了，被社会磨平了棱角，被眼前的男人磨掉了期待。如今的反应对她来说不合时宜，更不应该。她会骂自己无能，会骂自己不长脑子，恨自己对着苏泽这张脸，竟然还会脸红心跳！ 但是她永远不会承认！ 肖岚这话一出，门外突然一阵躁动，崔师爷只在门口怒斥什么，余老声音也传来，“哎，别鲁莽！” “我不鲁莽！” 是刘虎的声音，即便口中说的不鲁莽，却还是直接将门推开。他虽然明显瘦了不少，可崔师爷还是拦不住他，余老倒是一个巧劲用脚一勾，差点给刘虎绊摔倒。 “哎哟，余老！”刘虎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偷瞄一眼肖岚和苏泽，觉得丢人，转身还想说余老两句。 余老已经抱拳一礼，对着肖岚道，“夫人，是老夫失手叫这莽夫闯了进来！” “莽夫？” 刘虎直了身子，展开肩膀，他今日可穿的不同往日。平日的短褂衣衫，如今都是一身黑色劲装，显得十分精神。他这几日也是真瘦了，衣裳腰带一绷，都不像之前那般虎背熊腰，光看身形还真有侠客风范。 肖岚见他即便已经努力打扮，还是掩盖不住眼眶乌青。余老早就告诉自己那日刘虎的惨状，差点就死在女人堆里了，一副肾虚的模样。突然想到之前星爷的一部电影里，有个什么“虚”什么公子的，具体名字想不起来，就是画面很清晰，叫肖岚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苏泽虽然知道那日肖岚叫自己去找刘宇吃酒，就是为了救刘虎，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胸口气闷。 刘虎见苏泽与肖岚二人如此亲近，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你，离远点！” 崔师爷也忙跟着上前，拦在苏泽身前，“放肆！你敢对苏县令无礼！” 肖岚只觉得一切都过于混乱，苏泽刚才叫自己现在也无法静下心来，刘虎的出现也叫自己一堆话要问，这一下最混乱的就是自己。 “你刚才说是你烧的觅味轩？”苏泽冷了脸色，严肃的问肖岚。 肖岚转眸望他，心急焦躁顿生怒意，“你要如何？” “你别血口喷人！”刘虎阔步过去，拦在肖岚面前。 肖岚却是一手将其推开，柳眉紧蹙，“离远点！” 刘虎被推的突然，竟还真踉跄退了两步。苏泽看都没看刘虎一眼，只盯着肖岚，她竟然对刘虎说着与自己一样的话。 “苏大人这是……要针对我？”肖岚见他无语，却觉得是苏泽对自己在发脾气。 “我只讲证据！” 肖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那你找去！找到你便将我抓去算了！” 苏泽想到上次孙继业被绑之时，肖岚见到刘虎那般急切与依赖，就叫他心烦意乱。突然又猛地想到肖岚刚才看着自己，冷冷的那句，“毫无情意！” 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就是叫做“嫉妒”吧。所以自己才会生气，才会说着这无关紧要的“证据”，试图叫她难过。这样不对……苏泽自己劝解着自己，这样不对，不该如此做。他看着肖岚已经气极大事儿表情，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十分不信任，十分的……不屑一顾。 “对不起！”苏泽这道歉十分突然，叫众人都一时愣了神。 “干嘛！”肖岚本能质问，可口气却瞬间有些柔软，“你什么意思，跟谁说对不起！” 苏泽上前拉住肖岚的手，仿若身边无人。余老见这架势早就跑远，门口就剩崔师爷瞠目结舌，看着苏泽这举动叫他都自愧不如。 “对你，是我一时气极。”苏泽说的诚恳。 刘虎只觉得这苏泽什么时候已经无耻到这个地步，“你给我撒开！”他上前扯开肖岚的手，瞪着苏泽，却也觉得自己实在无力。 肖岚从没想过一个人的道歉可以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直接。刚刚还在别扭，却突然转变。她任由刘虎扯开自己的手，可目光却不得不追随着苏泽的眼睛，很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跟你道歉，刚才我是口是心非了。”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1章 莫要被迷惑了 肖岚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直白到这个地步，她应对不暇，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这个苏县令的对手。即便是自己的报复心理，也根本抵挡不住这个人的坦诚与恳切。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无言以对。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在苏泽面前永远是个废物，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个人永远有着自己应对不了的招数。 “你走……”肖岚指着门外。 “好……”苏泽虽不明白，可依旧颔首，“听你的。” 说罢，苏泽看了一眼刘虎，虽不情愿，可还是闷闷说了一句，“你若在此，就劳你照顾了！” 刘虎忍不住道，“什么玩意劳我照顾，要你说！” 苏泽转身离开，崔师爷忙跟在身后。 “大人，就这么走了？”崔师爷不解，“刚才明明她已经因为你心意已乱，你将她丢给刘虎就不怕她趁人之危？” “他不会，她也不会！”苏泽声音清冷却是肯定，走出门时，正巧见到方晴晴和几个姑娘。 “晴姑娘！”苏泽主动打了招呼。 方晴晴微微愣神，这一模一样的长相还是叫她有些不习惯。 “苏大人，有何吩咐。” “回头劳烦你请许一再来给你家夫人看看，那脖颈疤痕依旧，我怕余毒未清，你多上心。这几日我要彻查暴乱和失火之事，恐怕对你夫人疏于照顾，辛苦了。” 苏泽这一番话说的仿佛家主，方晴晴只知道愣愣点头，倒是茉莉回了一句，“多谢苏大人，我们自家夫人，定会上心照顾。苏大人有要事操劳，不必费心。” 茉莉这话说的叫方晴晴忍不住回头看她，只想给她点赞。而苏泽则面不改色，“你家夫人是我心上人，我费心也是应该的。辛苦了，告辞。” 方晴晴此时此刻只想鼓掌，这极限对峙很是有趣呢。 眼见着苏泽走远，方晴晴转头看茉莉，“怎的，怎么感觉你对苏泽……苏大人态度不好？” 方晴晴如今已经认了苏泽不是前夫哥，而且上次肖岚中毒苏泽照顾一夜，眼里的担忧与深情她都看的真真的。所以她现在对这个苏大人可以保持中立的状态。 “他……我一个做奴婢的能说什么。”茉莉不屑，转身要走。 方晴晴忙跟上，“说说啊！” “他倒是情真意切搞的跟什么似的，可却从未得到夫人允许。夫人也未曾答应，他就不顾夫人名声清早从院里出去，今日更是那苏夫人都找上门来了。这叫旁人看去会说夫人什么？寡妇想飞上枝头了？”茉莉愤愤道。 在茉莉心里，自己好才是真的好。可是因为肖岚也是对自己真正好的人，她不得不为她多想两步。可却也因为身份原因无可奈何，她无力插手主子之间的事情，只能仗着夫人的宠爱抱怨两句罢了。 “茉莉，你真是女中豪杰。我定会把你说的转达给夫人……”方晴晴想到之前还想着要帮肖岚在孙家支棱起来，可最终自己还是肖岚救的。总之自己就是一无是处，可自己却又如此安于现状，一点想动的心思都没有。 “莫说这些了，你与夫人亲近，多劝劝她吧。夫人深处5这环境之下，很容易被人蛊惑的。谁能帮她一把，她都觉得是救命稻草，可莫要被迷惑了。”茉莉说着，转身看着方晴晴。她如今掌家，一堆破事要管，根本无暇顾及肖岚。这个身世的小娘，却是天天一脸单纯的待在肖岚身边，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般。 方晴晴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只点点头称是。叫茉莉看的心烦，转身离去不再理他。 ----------------- 崔师爷跟在苏泽身后，大步迈出门去，忍不住问道，“大人，你竟留孙夫人与刘虎一道？” “嗯……” “为何？”崔师爷追问。 “不好吗？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坦然的信任她。这应该是做的比较不错的决定。难道应该真的迁怒于她，或者在那三人尴尬的境地做无谓的攀扯？”苏泽转眸看崔师爷，他说的十分坦诚，可眼神里却也怀疑更深。 刚才肖岚对崔师爷的疑问，他也看在眼里。由此可见，崔师爷对肖岚也有所隐瞒，但是不得不说，崔师爷如肖岚一般，会说叫人听不懂的话。刚才肖岚明显对崔师爷的回答有所怀疑，可却没有当众拆穿，而自己也当没有发现，顺水推舟。 叫肖岚去拆穿这个崔师爷的面目，或许比自己盲目的去猜测更妥帖。他愿意相信肖岚，也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和亲眼所见的事实。 他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肖岚对自己有所犹豫，只是希望她对刘虎没有同样的犹豫。而崔师爷的身份已经成为肖岚怀疑的对象，而自己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以肖岚也定会追问到底。 崔师爷看着苏泽的背影，慢步跟着，只觉得苏泽有着自己不可及的地方。 “大人还真是有手段。没想到在对待女子这方面也有造诣呢。” 苏泽听着崔师爷的说辞并不满意，可他却未表露，“听说赵捕快找到了放火的那个乞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抓到了个小乞丐。竟是之前那个找贺家母诬陷孙夫人的那个乞丐，那人不是范志行的人吗？竟会烧自己主家的铺子？” 崔师爷想到此只觉得疑惑，难不成是赵捕快抓错人了？ “那就说明其中的阴谋大了！” 肖岚的院子离县衙不过两条街，走过去也很快。上午的路上多是上街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苏泽穿行于其中，不管是身形还是容貌都过于显眼。众人一眼认出都恭敬行礼，礼来礼往，苏泽这一路走的甚是疲累。 小乞丐关在县衙的牢房里，进去看的时候竟还在睡。薛五跟在苏泽身后，提着一桶冷水就要浇上去。 苏泽伸手拦住，“若是醒了就回话，省的受皮肉之苦。” 那小乞丐果然缓缓睁眼，“大人，小的醒着呢！” “失火这事儿，是你自己投的案，为何要烧觅味轩。他家掌柜不是还常常与你吃食？”问话的是薛五，苏泽则站在一侧看着。 “小的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是真心要烧的。我就是想在他们的院子里取暖，却没想到拿茅草点燃了屋子。”小乞丐抬眼望着薛五，肮脏的脸上小小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哦？在哪里点的。”苏泽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尽显威严。 “在那个……”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在那个厨房里头。” 薛五一桶凉水毫不顾忌，淋了小乞丐一身，“着火点是在后院鸡棚，并非厨房。助燃的是火油，并非茅草，你当火师是吃素的？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2章 打就打吧 那小乞丐被水浇的透凉，苏泽皱了皱眉头，他虽知道这些乞丐年纪不大，一个个都鬼精的，并不会轻易吐露实情。这一桶水浇下去，那乞丐还真不是像个乞丐，一身结实的精肉，可见平时生活的不赖。 薛五知道苏泽不喜严刑逼供这一套，但面对这种三五岁便混迹街头的小油条，不上点手段，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大人啊……我说的是实话，你说的什么油，什么鸡棚我真的不晓得啊。”小乞丐瑟瑟发抖，抓着身边的稻草就往身上盖，可也毫无用处。 “二子，你是范老板的人，来投案自首不如到范老板那负荆请罪，或也不至死。”苏泽看着那小乞丐浑身冒着热气，嘴唇瞬间惨白。“二子”是这个小乞丐的外号，也就是他们这无父无母孩子的名字。上次因为贺家母的事情，已经将他抓过来问过话，也查实过，这孩子就叫“二子”。 小乞丐一听，顿觉不对，一骨碌爬起来到苏泽脚边跪着，抬头望着，“什么至死？大人！我不过是不小心点了个酒楼，我身无分文赔不了钱自然就来认罪蹲大牢，跟死有什么关系？” 苏泽不言，薛五上前一脚将那小乞丐挑了出去，“你以为烧个酒楼就给你白吃白喝的蹲大牢？这事儿若是按理律，怎么也得要先打二十板子，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住？” 小乞丐一听是打二十板子，身子微微一僵，却也是咬着牙说。 “哎哟，那该我的罪我得认啊，打就打吧！” 苏泽眼神微顿，只觉得二子不可能有这胆色，上次抓来虽问不出来名堂，可说到打板子也是哭爹喊娘的。当然最后苏泽并没有打他，只是放长线钓大鱼，看到了他与范志行的联系。 如今说了二十板子，二子竟毫不惧怕，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薛捕头刚出公差回来，恐怕还不太清楚之前北城门暴动的事情。贺家母伤了孙夫人，如今也自戕在牢里，死前只说是个小乞丐给了她银子叫她这么做的……”苏泽似乎在思索什么，未再多言。贺家母死在牢里这事，暂时被他给捂了下来，除了赵捕快和许一，就只有崔师爷和自己知道。 “那不就是你吗？”薛五猛然吼出声来，惊的二子忙缩到墙角。 “死了？手里沾点毒也能……！”二子刚说出口，就已经知道失言，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泽自然听出其中端倪，“你怎么知道毒在她手里？” 二子头别到一边，心虚道，“街上不是都说是那个指头抓的，我就这么猜……” “不说也罢，贺家母死的蹊跷，这个罪也找不到源头。你既然自投罗网，那就将此事一并认下算了，我也好有个交待。” 苏泽言此，转身要走，薛五也跟在身后，只道，“也是，这次暴乱肖老爷死了，肖家独女受了重伤，总得有人认下罪来。肖家的产业在京城不少，他家在京城认得的大将军说定要追查到底。这个乞丐虽不是幕后主使，可交出去也好暂时……”薛五回头瞥了正在愣神的二子一眼，“给个交代，后面的再说吧。哎……” “大人……大人！”二子猛地从墙角跳起来，扑在地上一把抱住薛五的靴子。 “怎么？”薛五看着脚下的人，“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做个饱死鬼，送去京城吧。” “不是啊……老爷，是那个孙夫人叫我来认罪的！”二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薛五抬眼看了苏泽一眼，苏泽并未回身。 薛五一脚把二子踢开，“别胡扯八道了，谁信你？你之前还害她呢，你能听她的？” 二子忙又爬到跟前跪着，鼻涕眼泪混作一团，“不是啊，真的啊！是她叫我来认下烧酒楼的罪，就不会杀我啊！真的是啊！” “她拿你的命威胁你来认罪？” “真的！真的！一个乞丐找到我的，说要给我找活我就信了。谁知带到林子里，就是那孙夫人啊，我见过的，我没认错！”他见薛五无动于衷，苏泽甚至都没回身，又继续哭道，“刚才你们不是说在鸡棚烧的吗？还有火油对不对?这些跟我说的对不上啊！” 苏泽回首，望着地上哭天喊地的二子，淡淡开口，“既然不是你烧的，那就将你放出去吧。” “好好好，把我放了，你去抓孙夫人！”二子忙点头，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孙夫人恐怕抓不得，肖家在京城有人，大人抓不得。”薛五忙道。 苏泽颔首，“那倒是，那便算了吧，放这乞丐出去吧。” “不抓孙夫人？”二子跪直了身子，“你不抓她我出去了不也是死吗？” “我抓了她你也是死，她身边的人什么功夫你应该见识了吧。”苏泽冷声道。 二子自然见识了那天的那个老头。他刚到肖岚面前，那老头瞬间就卸了他的手脚，叫他动弹不得如同废人，只能趴在地上跟她说话。 他也觉得奇怪，这肖岚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可这些暂且不论，但那妇人简直是可怕，只跟自己说来认下纵火的罪，若是不认就一刀将他杀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身边不止那个老头，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扛着大刀，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狠人。二子就是被这两个人盯着来认的罪，进了县衙的牢里，背后的冷汗都没干。 “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是我啊！”二子痛哭流涕，觉得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 “因为你之前收买了贺家母想要诬告她。”苏泽回答了他的问题。 “贺家母叫这孙夫人破了相，如今贺家母死了，她岂能随便就咽下这口气，罪魁祸首也找不到，就只能整你出气了。”薛五颔首，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不是我……不是我！贺家母是我接来的，可我只负责将人送到城里。之后又去了哪里我是真不知道了……” “谁叫你接的贺家母？只接了他一个？”苏泽看他，问话的声音平淡，并不能听出是否真的相信，“交给了谁？” “交给……”二子知道如今出去被肖岚抓到也是死，不如求这个县令，“大人，您能不能就把我关在这牢里。我可以给银子，吃食我自己供自己的，绝对不给您添一点麻烦！” “你当这是客栈？”苏泽厉声喝道。 薛五忙拦着，“大人，您先出去，我来好好治治不知好歹的东西！别污了您的眼……” 苏泽甩袖离去，独留薛五和二子在牢里。 不过半刻钟，薛五就已经从牢里出来，苏泽正在门口等他。 “如何？” “应该是交给范志行了，但是他也留了个心眼，偷偷跟在后头看了。贺家母和贺家那个儿子都交给了刘宇，送到了城外。说的那个方向，应该是之前刘虎在深林中的院子，要不要去看看？” “如今这事过去三天，若是他们手脚利落，恐怕这贺家子已经死了。”话虽如此，可苏泽还是立刻派薛五带上几个衙役赶过去。 苏泽回到书房，刚刚坐下，潘映秋就端着一盏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 “表哥，辛苦了。姨母叫我给您送一碗梨汤来，午膳还有一会，他怕您饿着。” 苏泽抬头看她一眼，便垂眸整理桌案上的公文。 “放下吧，听说你要回京城了。” 潘映秋微微一笑，“嗯，是呢。马车已经备好了，崔师爷也给我找了个镖队护着，应该是安全的。” “好，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苏泽的冷漠好似丝毫影响不了潘映秋的笑容，“表哥对那个夫人还真是深情，能不顾姨父姨母的死活就这么跪着逼他们答应。” “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苏泽隐忍着怒意没有发作，他知道潘映秋这话是故意激怒自己，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可他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表哥也多保重，希望您这‘孝顺’的名声传出去，您依旧能仕途顺利。”潘映秋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恋爱脑只配挖野菜 肖岚坐在桌边嗑着瓜子，想着如今那乞丐应该已经被苏泽问过话了吧。 有没有得到什么可用的消息呢？ 肖岚不善审人，对于她来说那个乞丐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实在是下不了什么狠手。不如交给苏泽，也能问的清楚一二。 想到这，肖岚想到早上苏泽那一系列的举动，瞬间心脏好似被人捏了一把，很不自在。 刘虎斜靠在肖岚屋里的榻上一脸疲惫，盯着给自己把脉的许一。 许一认真研究了脉象许久，道，“纵欲伤身，气血两亏，你得好好补补才行，最近切莫在行房……” “咳！许大夫，我这是被下药了，难道不需要排毒什么的吗？”刘虎瞥了一眼肖岚，心虚的调整话题。 “体内残留的余毒我几乎感觉不到，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许一认真的回答。 “就是心慌、乏力，哦，还有点耳鸣！”刘虎郑重道。 “这也是肾精亏虚的症状……” “好好好，别说了！”刘虎跳下塌，只觉得腿软，“你赶紧给我开药吧，我要好好补补。” “嗯，是的，不过补药比较贵，你应该不差银子吧。”许一一边写方子一边说。 “不差钱，肖岚给！”刘虎从肖岚手中抓来两粒瓜子扔进嘴里。 肖岚这才转眸看刘虎，“你纵欲过度为啥我给银子。” “我是为了你才被下药的，不要总说那个词，我不是自愿的！”刘虎尴尬的挠了挠头，毕竟自己那模样被余老看个精光，也不知余老回来说到了什么地步。 那日苏泽去跟刘宇喝酒，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调虎离山是觅味轩的那一场火，如若只是那一场火，可能刘宇不会那么轻易就松懈了刘虎。但是有苏泽饮酒在前，已经将怀疑用了，就会放松警惕。 “那不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吗？”肖岚看他确实是受了折磨的样子，语气稍微也软了些。毕竟这对刘虎来说，也着实是一件太过丢脸的事情。 “我本是要下了决心为你守身如玉的，可谁知我哥使这下三滥的招数！”刘虎愤愤道，瓜子在嘴里也不吐壳，就那么恶狠狠的嚼着。 “听说你在觅味轩买醉的时候，可是夜夜去香满楼哦。”肖岚瞥他一眼，满脸嘲讽。 “我那就是迷惑他们，我可是连里头姑娘的手都没摸。”刘虎连忙澄清，他可是第一次去烟花柳巷只喝酒！ “解释什么？我又没叫你为我守身如玉。”肖岚拍了拍手上残余的瓜子。 “肖岚……”刘虎刚想跟肖岚展露真情，却不想许一递来了一张药方。 “就按照这个抓！”说罢，转身就走。 刘虎被这一打断，只能默默接过药方，揣进怀里。想着叫谁帮自己去抓这丢人的药方，总之自己是断不能去的。 肖岚也起身要走，不知去哪。刘虎忙起身跟上，“是不是我走这几天你跟那个苏泽好上了？” 肖岚回头看他，“没有，你早上不都听到了？” “那他为何如此听你话？说道歉就道歉，你叫他走他就走。”刘虎不信。 “你不也是如此吗？”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刘虎着急，说的声音不小。身边正在洒扫的几个粗使丫鬟瞥二人一眼，捂嘴一笑羞涩的跑开了。 肖岚也被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不太好意思，却依然回道，“那他不是跟你一样吗？” “你选谁？”刘虎不管，掰正肖岚的肩膀叫她面对自己。 肖岚无奈望他，“我敬你是条汉子！” “什么意思？谁要你敬我是条汉子！”刘虎觉得这话并不是什么好意思。 “就是我谁也不选！干嘛动不动就要我成为谁的女人，我谁的也不是！”肖岚挣开他手，又要回屋。 “那我做你男人行不行？”刘虎忙又跟上。 “你去你哥那探听了什么消息？不会就光中毒睡女人了吧？”肖岚岔开话题，省的刘虎追问不休。 刘虎虽十分想知道答案，可又不敢追问的太急。他十分心虚，并且不知为何突然很不自信。他知道那个苏泽对肖岚有意思，可没想过如今对肖岚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很担忧，他觉得自己哪哪也比不上，如今还因药的缘故干了背叛肖岚的事，他更觉得自己就快输了。 “当然有消息，你别转了，我跟你慢慢说。”刘虎不知肖岚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焦躁不安的样子，只能安抚着叫她先坐下。 上次重伤之后，刘虎也是对肖岚表了态，自己绝对不会再叫她抛弃什么家业。只要是肖岚想要的，他能帮一定帮，没能力的豁出命去也要帮。 “你说！”肖岚坐下，盯着刘虎满脸认真。 刘虎被她盯得心痒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药还没抓呢。 “那日余老把我救出来，又叫我留下。果然叫我哥信我了一点，他们跟我说不能叫你死，你必须留下他们才好耍手段。所以我猜或许是想做什么事情叫你背锅吧。”刘虎没说他们会帮他得到肖岚这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可知你哥对我用的毒，当时所有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肖岚垂眸，将盘子里的瓜子摆成一条线。 “什么？”刘虎惊到，细想他们所言，没一句有这个消息，“没……没说……” “所以，你哥和肖宗文到底是谁想要我死？”肖岚依旧摆弄着那些瓜子，心里却想不太明白。一个要自己做替罪羊，一个要自己的命，这说明刘宇和肖宗文之间要生间隙啊。 “许一救得你？”刘虎握住肖岚的手，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冷。 “嗯，扎针救的。”肖岚敷衍道。许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针法救了肖岚，只说是奇迹。但是毕竟是什么毒无从而知，说药石无医也只是那些大夫所言。难以保证那些大夫不是肖成之类的收买的来的，毕竟肖家产业里的大夫，在肖宗山死后会站在谁那一边，没人能确定。 “万幸！”刘虎将肖岚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毕竟是习武之人火力旺，何况屋子里还点着碳炉。 肖岚自然不是他对手，想抽回手是做不到的。 “我并不喜欢你，只是利用你罢了。” 肖岚说完这话，能明显的感觉到包裹着自己手的粗糙手掌僵了一下，她也不想看刘虎的表情，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残忍了些。 “好在还是有用，也是件好事！”刘虎半晌才言，抬眸里是苦涩，肖岚垂首并没看见。 “你也是病得不轻了，恋爱脑只配挖野菜！” 方晴晴从门口推门进来，果然就看到许一所说的景象。刚才许一交给他们药方，就忙去找方晴晴，说刘虎对肖岚欲图不轨，赶紧去帮忙。 这话说得刘虎一知半解，方晴晴给肖岚递来手炉，刘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谁病得不轻！”刘虎瞥了一眼方晴晴，别过脸去。 “说你，病得不轻了！都说是利用你你还觉得占便宜了呢，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人只配去山上挖野菜，成不了大事！”肖岚跟方晴晴说过刘虎在伤好之后的转变，不再说什么要肖岚放弃家业，而是说要帮她打探消息，保住肖家。所以方晴晴觉得刘虎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了，这样的男人放到现代也是个香馍馍。 “夫人……”茉莉也从外头匆匆赶来，一脸焦急，徐妈妈在身后跑的不如她快，却也是紧赶慢赶。 “又什么事？”方晴晴转头看那二人只觉得麻烦事天天不断。 “几家工坊的大掌柜都在肖家。”徐妈妈气喘吁吁的道。 “在肖家作甚？” “说是要看看未来的肖家主事！”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阎王都不认 肖岚想着这些管事的或许是因为肖宗山匆忙离世，要尽快与新主家打交道，混个脸熟。毕竟她借口身子不适，在家躲了两日，如今也是不得不去肖宗山的灵堂磕头了。 对于肖宗山的死肖岚心中是有忌讳的，她不想磕头，更不想再见那个已经惨白的尸体。 她忍不住想到自家亲爱的老爸“肖建国”，会让她觉得背着老爸做了大不敬的事情！ 肖岚抬头看着肖家大门口的白布陷入了沉思，刘虎以为她是悲伤难过，柔声安慰道，“你也别伤心了。你可知是谁杀了你父亲？我帮你去报仇，好不好？” 今日是刘虎自己偏要跟来的，肖岚说他只能演个家丁他也愿意，便不再管他。 其实刘虎一是担心这些管事的会给肖岚下马威，想要在后头护着她。第二更是因为担心肖宗文安排的“英雄救美”桥段，自己若是不在错失良机，或是叫人误伤了肖岚。 肖岚对于刘虎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故意呛他，“若是你哥杀的，你如何帮我？我看你这辈子也玩不过你那厉害的哥哥。” 刘虎被她说的一愣，沉了脸色却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丢脸，“他从小就喜欢耍心眼子，我都习惯了。若真是他杀的，你就把我的命拿去抵了吧。” 这回换茉莉不屑，“人都死了，你说这话有什么用？谁能抵掉谁的命？你死了，肖老爷就活了？” “何况又不是你杀的，送去阎王那阎王都不认。”肖岚落下一句话，提步就走，门口的小厮恭敬迎着，将人带进了肖家大门。 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孙继业和孙昕儿则由徐妈妈领着跟在后头，并未听到三人说话。 “母亲。”孙继业和昕儿跑了过来，一人一边牵着肖岚的手往里走去。 刘虎跟后头默默看着，只觉得这场面温馨极了，若是肖岚也能给自己生个孩子，自己定要将她天天捧着。 可他并不知道肖岚的杀父仇人是否真是刘宇，若真是刘宇自己该怎么办？真把命抵了，如何与肖岚白头偕老，他自认为对刘宇也下不了杀手。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路过他身边的家丁小厮都绕道而行，觉得肖岚身后的这个人实在可怖。 “给外祖父磕个头。”肖岚让孙继业和孙昕儿跪在灵堂给肖宗山磕了个响头，她却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老管家喊她磕头，她只道瘀血未清，不能磕头，蒙混过去。 继业和昕儿交给徐妈妈带着，去肖家的其他院落玩。自己则带着茉莉和刘虎一道去了厅堂，见那些子管事们。 厅堂里肖吴氏坐在主座，左右两侧都是工坊的管事的。肖岚进来时几个人都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墨蓝色金线绣花的袄裙衬得肖岚面色红润，妆容画的不显柔美多些英气，倒是颇有些当家的气质。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并没有传言中的虚弱不堪，几个管事对望一眼，并无多言。 茉莉的装束虽是简约却也是用料讲究，一看就是贴身的大丫鬟，她如今是管家当惯了，出入这场合也丝毫不怯，落落大方，礼数周全。 而刘虎一身墨色劲装昂首挺胸的跟在后头，本就是一脸匪像，如今心情不好，随意瞥人一眼都叫人胆战心惊。 肖吴氏见肖岚来的这派头十足，略感满意。人靠衣装马靠鞍，之前肖岚每每出现都显得柔弱了些。她也听说肖岚院子里头多养了许多有武功的人，所以对刘虎的身份也并未过多怀疑。 “这些都是之前跟在你父亲身后多年的老人了，如今你父亲刚走，生意要接管下来还得多劳几位管事的。”肖吴氏抬手一挥，示意肖岚坐在自己身边的主座上，那是之前肖宗山的位置。 肖岚对着肖吴氏盈盈一礼，转身又对众人行礼。身后的茉莉跟着屈膝一礼，刘虎却是丝毫未动。 “我父亲走的突然，悲痛之际也不得不早早接管了生意，日后还多需仰仗各位指教，麻烦了。” 几个管事也都忙起身行礼，自报家门。 “我是瓷器工坊的李山。” “颜料坊顾二。” “踹布坊杜伟。” “织锦坊吴优。” “……”一通介绍下来八个工坊各有分工，什么瓷器、布料、酿酒、木匠、金银匠都有涉及。然而这些工坊之中，每个人都负责两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东西供京城，用料扎实讲究，做工更加精美，工坊里头的工匠多是各地重金聘请的巧匠，出货不多，却是精益求精。另一个地方就是供货南城及其他周边小城的，只要有销路，都会做上一些。 上次北城布庄的料子，就是肖宗山从专供京城的料子中挑选的一些瑕疵品，可即便是那样，也已经是这些小城难有的东西了。 肖岚细细听着这些管事儿的说着，只觉得这肖宗山是有点本事。这些工坊大多都是肖宗山一手分类组建的，当初自家祖父也只是找几个能工巧匠做些精细活罢了。 每个管事的自报家门，肖岚都会表示尊重的还以一礼，一圈下来只觉得累得慌。她突然想到之前去某国，那里的人总是点头哈腰的，也是叫她累得够呛，很不习惯。 “今年已近年关，该送走的货物已经送走了，工坊已经没有那么忙碌，倒不需要孙夫人费心。只是这账却是在这节骨眼上要与京城结了，之前都是肖老爷亲自督办的，即便是前几年肖老爷在北渡，也都是临时回了京城，结了账再走。如今……”说话的人是杜伟，别看他掌管的是踹布坊，却是这几个管事之中资格最老的。 这人看肖岚的眼神说不上善意，他打量的过于直白，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毫不客气，一副肖岚定是难以管的上这事。 “结账这事真不好办，有一次老爷未能赶得及去京城，那边就一直不清账。还是肖家自己贴钱打发工匠回家过年，直到年后肖老爷去了京城才将钱款结清。”吴优也附和道。他负责的是织锦工坊，供货京城的东西最多，金丝银线用料数不胜数，那些巧匠都是有传家的手艺的，工钱也是最贵。 “各位管事的放心，就算我要不回来，也定不会叫你们贴钱。”肖岚听出他们话中有话，句句就是这账很是难要。她想着若是请四祖父肖宇帮忙，是不是京城会好些说话？毕竟就是旧相识…… “听闻京城鲜少有女子当家的，何况孙夫人身子羸弱，连父亲灵堂都守不了，能否担此大任？”说话的是瓷器工坊的李山，他如杜伟一般，看肖岚的眼神多有嫌弃之色。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你想杀人？ 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刘虎瞬间脸色更难看，上前一步就要发难，“你他妈的……” 肖岚伸手一拦，喝道，“放肆，退下！” 刘虎被肖岚一喝，忍着怒气后退一步，他知道是自己冲动。他来时答应肖岚，绝不会惹事，如今倒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是。”一副谦卑模样，抬眼却是已露杀气，牢牢记下此人模样！ 肖岚也知道这些人恐怕不是只是来看看现任主家这么简单。 她并不着急答话，只是回身先落了座，茉莉和刘虎站在一侧。 她撩袖端过自己座位旁边的茶水，揭盖看了一眼，叮当一声盖上盏盖放到一边。 肖吴氏瞥了一眼众管事，“各位坐，这等重要的事情，可得坐着慢慢聊。” 几个管事对肖岚带来的家丁不服，甩袖坐下。 肖吴氏说罢问肖岚，“岚儿不喜这茶？” “刚刚入座，茶就凉了，而且这茶我不喜欢，我喜红茶。”肖岚懒懒答道，对待各位管事还留着明眼可见的虚伪笑容。 肖吴氏笑道，“都把你惯坏了。”她抬手唤来身边丫鬟，“如今大小姐已经是肖家主家，你这茶要按照主家的规矩上，不合时宜的茶只能换了，即便是老爷之前最喜欢的恐怕也得舍得。去给大小姐换杯红茶来，上好的徽山茶，老爷生前特意留给她的。” 一旁的丫鬟连连称是，双手端走茶盏，十分恭敬。 此时，肖岚才抬眸，掸眼扫过这些管事的，“不知各位觉得，肖家这款谁去结合适？” 众管事也都是见多的，知道肖家这母女是在点他们。个别几个工坊的管事倒是不吱声，毕竟素来领头的就是李山、杜伟、吴优。 果然，李山起身对着肖吴氏朗声道，“肖家二房有男丁，年少有为，其父肖宗文也是在北渡白手起家，若是能把掌家权交出去，想必他定有办法要回账来。” 肖吴氏一听这话，拍案而起，“你是拿了二房什么好处？肖家的掌家权也容你来说？” 李山也不惧，“这事已经满城风雨，谁都知道如今有能力接手的就是肖家二房。孙夫人之前丧夫，如今丧父，克夫克父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京城那些人，岂会愿意与这晦气的妇人做生意。而且你们不顾法度，私自扣押了肖家二房的肖成老爷，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若非是肖岚拦着，恐怕刘虎已经一掌拍死这胡扯八道之人。肖吴氏气的砸了茶盏，肖岚也气得不轻，可比起与这人费口舌之争，她却有其他想法。 众管事也没想到说的这么大胆，皆惊得瞪着双目望他，而且肖家扣押了肖成一家的事情他们确实不知，此刻瞬间觉得或许暂时不该出现在这。 他们本是说好了，只是来给这肖岚一个下马威。毕竟这女人的名声在南城并不好，没死夫君之前与匪首不清不楚，夫君刚死又跟县令眉来眼去，总之不是个守妇道的女子。 当然他们的私心也觉得，肖宗文或许比这肖岚更适合接手肖家，他们担心肖岚这从未沾手生意的后院妇人，难亦难此重任，断了肖家京城的生意。 “众管事也与这李山是同样的想法吗？觉得我接手不了肖家，那个不知哪来的外室子更能助你们飞黄腾达？” 肖岚淡淡一笑，仿佛没有被李山的语言激怒。 众人不敢多言，虽说这女子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毕竟与县令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更何况，肖宗山生前是否带他见过京城的老板，他们也都不知。 “各位管事不过都是为了肖家好！我们在肖家干了一辈子，岂会希望肖家在你手上落寞！你且不说其他，肖家二爷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你如此大逆不道，不会做人岂能为商？更何况，你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事情，谁不知道，谁会认你这样的女子做主家！”李山不甘示弱，上前一步。 这次刘虎没被肖岚拦住，他也上前一步一手便擒住那李山的脖颈，虽这几日身子不济，可对付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手上不过刚刚用些力气，那李山便瞬间满脸通红，眼珠外突，即便再怎么挣扎捶打，也挣脱不开刘虎的那一只如铁钳一般的手臂。 “我看你是不该长嘴！”刘虎眼里杀意尽显，但他还是留着力道。 肖吴氏以为李山就要被掐死了，惊恐的回望肖岚，至此，肖岚才慢慢开口，“莫要放肆！” 刘虎松了手，却未回去，而是站在众人身后盯着。 李山瞬间瘫在地上，摸着脖子，咳嗽不止，。 “你想杀人？”他狠狠盯着肖岚，手指想要伸出去，却被刘虎一个瞪眼又吓得缩了回来。 “不想，是你想杀人。”丫鬟此时已经端来茶盏，肖岚抬手示意其放下，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用一张嘴，说着难听话。叫一众管事对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肖家主事失去信任，妄想让一个外室子接管肖家。”肖岚起了身，对着众管事道，“我父亲自接手肖家，费心尽力置办了这八座工坊，与京城的生意有来有往，为大家共同牟利。我虽是女子，或看起来不堪重用，可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我岂会叫我父亲的毕生心血毁于一旦？我尚未接触生意，与各位管事的就匆匆一面而已，你们就要咄咄逼人，不知各位是何意？是想另谋高就？还是仅仅想给我个下马威而已？” 肖岚说的直白，众管事面面相觑，都不想当那出头鸟。 李山还想再说，“你别说这些，你是不是把肖二爷绑了？” “二祖父告诉你的？”肖岚问他。 “二爷被你绑了，他怎么能告诉我！好在他家一个家丁逃了出来！”李山肯定道。 “我若要关着二祖父，岂会连他一个家丁都关不住。你知道那么多街头巷尾的传闻，却不知道我有多少能人可用？”肖岚这话时看了一眼李虎，刘虎那模样着实叫众人不敢正视，一时间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各位，要账是难事，可我成为肖家掌家已成事实！成或不成这肖家主恐怕你们只能认下了！辛苦了！” 李山还要说什么，刘虎已经阔步上前站在肖岚身后，那压迫感实在太强，李山瞬间不敢再言。 此时杜伟起身，望着肖岚不卑不亢，“肖家主，我们不过都是为了肖家。若是肖家主能够信守诺言结回货款，或是不需我们难做，我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肖岚看其一眼，微微一笑，“那是自然，管事们忙了一年，该歇就歇着吧，这些事不劳费心，到时候来结银子便好！”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志高俊逸若仙姿，行云映水梦留痕 送走那些管事人，肖岚跟肖吴氏面对面坐着。 肖吴氏沉不住气，急的在厅里转。她之前倒是把一切想简单了，直到今天这些管事的出现，她才发现除了京城的掌柜们，那要账也是一件大事。 她之前跟肖宗山一道去的京城，各家掌柜必须在崔酉的安排下菜会结账。否则就算是拿着签字画押的字据，也不会有人敢给一两银子。 “那银子确实不好要，他只认人。而且只走现银，每次都是成箱运回来！你父亲天天藏着掖着，死前也不知道带你去看看，如今这匆忙叫你去找，人家岂会给你？” 肖岚倒觉得这生意做的蹊跷，说是肖家产业店面，可在京城却毫无话语权。这就是平白给人当法人，遇到事情就是出去当替罪羊啊！ 想到替罪羊这事，她突然觉得刘虎之前所说肖宗文图谋的是不是就是这方面的事儿？ 不过现在毫无头绪，想起来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猜忌。但是刚才李山的表现却是给肖岚指了个方向，若是二房要动手脚，也定是从李山负责的工坊开始。 “说这京城的生意，是四祖父搭桥的？”肖岚记得那日肖成是这么说的。 “嗯，确实是四叔安排的。不如你去求求四叔，叫他带你一道去京城如何？”肖吴氏想着肖宇对肖岚还算看得上，若肖岚去求恐怕能有转机。 肖岚颔首，“既然没人能牵线，恐怕只能拜托四祖父辛苦一趟。就是不知他可愿意……” “你父亲之前没少给他好处，他家那点生意你父亲每次都与他四六分，他六！其他家可没这好事儿……”肖吴氏没好气道。 “那倒是好办些了……” 肖岚与那些人费了些口舌，也是动脑子的。她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品了口红茶，确实不错。 “这茶确实不错呢……” “那些子管事的不过就是来给你难看。那李山之前也没见与二房走的多近，恐怕如今是看不上你，二房又给了好处，这才刁难成这样。”肖吴氏说到此，抬眼看肖岚身后的李虎。 李虎虽是以家丁的身份来的，可却未给在场任何人行礼，包括肖吴氏。他那不可一世高傲的样子，倒是叫肖吴氏有些不悦，“你这家丁虽是功夫好，可丝毫不懂规矩。主家还没说什么，他就口出狂言。好在今日都只是些管事的，若是日后去京城见那些达官贵人，可别给人抓去把柄。” 肖岚回头看刘虎一眼，依旧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她笑道，“听到没！叫你懂点规矩，别给我丢人！” 刘虎遇到肖岚就是没脾气，她说什么他也不气，“那不是那些狗东西说话难听，若非是你拦着，今天不得杀他几个给你解解气？” “啧啧啧，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家丁，如此没规矩！”肖吴氏简直听不下去，“到时候你去京城就别带这个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给自己惹一身骚！” “好，听母亲的！” “凭什么！”刘虎还要说什么，茉莉在他身后戳了他一下。 “这可是夫人的母亲，你想做什么？” 刘虎别过脸去，闷闷不乐却也不再吱声。 肖岚见肖吴氏还想盯着刘虎说什么，便岔开话题，“二房一家怎么样？我倒没想到那家丁跑出去只找了李山？没找肖宗文？” 肖吴氏深看了其身后二人一眼，肖岚明白她意思，“没事儿，这都是自己人。” 肖岚看肖吴氏身后也只是跟着张妈妈，想必这张妈妈也就是肖吴氏最贴近的人了。 “找了，肖宗文跟他说了两句，或许就是肖宗文叫他去找的李山吧。那肖宗文进不了肖家大院，便在外头做手脚，我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讲到肖宗文，肖吴氏是一脸不屑。 “肖宗文身边还有个肖煊和范志行，那范志行……” “谁？”肖吴氏一惊，猛然盯紧肖岚，“你说她身边还有谁？” “范志行……怎么？” “范志行？这个名字好生耳熟，之前……” 说到这，肖吴氏停了下来，还是屏退了张妈妈，并叫肖岚把刘虎和茉莉也打发出去。 本刘虎还不愿意，肖岚瞪他一眼他才老实退出去。 “这个家丁怕不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肖吴氏望着刘虎被茉莉推出去，问了肖岚一句。 “别管他了。母亲想说什么？”肖岚拉回话题，并不想说其他。 肖吴氏看她不愿说，也懒得管，“你莫把名声都糟蹋了。这些男人做生意本就看不起女子，如今你要接管这大家，还是把你自家门里的事捂好了。” “知道了！” 肖吴氏见她不耐，也不再多说，“你父亲之前的那个书童，就叫志行！被我找人拖出去打死了，如今这同名的出现还在肖宗文身边，我不得不多想。” “书童？是你说的……那个？”肖岚震惊，她没见过范志行几面，匆匆一面还是孙家刚遭劫的时候。但是即便那一次，那微笑面对自己的中年男子，也算是仪表堂堂，或许年少时也是位美少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几十年前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轻柔地洒在书房之中。肖宗山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站在书案前，提笔作画。只见那画上月色入笔墨，人影皆如光。 书案一侧，站着一位模样俊俏的书童。那书童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眉眼弯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纤细的手臂推动着墨锭，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宗山少爷就是厉害，这随便几笔就画的这么好看，就是不知这月下的少年郎是谁？”志行探过脑袋细看。 肖宗山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印上阴影，脸上的稚嫩尚未退去，只属于青涩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画的是你啊。像不像？” “啊？我哪有这么好看啊？”志行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一步继续研磨。可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那画上的人，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扬。 肖宗山见他模样，笑了笑，提笔便写下两行诗。 【志高俊逸若仙姿，行云映水梦留痕。】 志行又很好奇，可却识字不多，只能磕磕巴巴念着。 “志高……什么兔……若仙……女？” “哈哈哈，是是是，若仙女！” 肖宗山只想自己这书童着实可爱，却丝毫未知门口愤恨离去的肖吴氏已经起了杀心！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玩你们呢？ 肖家二房一家在肖岚离开肖宅的时候，就叫肖吴氏都给送回去了。 因为肖岚发现，她当初在他们面前编的知晓谁是凶手似乎并不能引来什么人。即便自己知道是谁，他们也会有应对的计策。那么如此自信的人，或许就是在南城手握军权叫苏泽都难以下手的刘宇了。 而肖宗文他们对自己的性命不感兴趣，他们是要自己当背锅侠！ 这个锅似乎就需要她接手肖家。可为什么肖宗文又要来惹这些幺蛾子跟自己争家产呢？ 是怕自己不争不抢显得太假了？若是他们一直暗箱操作不来争，肖岚不也是顺其自然的要接这个家吗？ 这些人的心思太复杂了，肖岚想不明白。她想转头去问坐在她身边的刘虎，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 孙继业和昕儿这回偏要跟自己坐在一个马车里，刘虎也不愿意换马车。如今一男一女带着一儿一女挤在这马车里，显得有些过于热闹了。 “虎叔，你养老虎吗？”昕儿早就认不出这个“虎叔”就是当时在她母亲屋子里，把她吓得哇哇大哭的劫匪了。只知道这个虎叔之前在父亲书房里养病，后来又时不时在大院子里乱转，遇到自己会用手臂给她当秋千。力大无穷，还十分有趣！ “养啊，我在北边林子养了两只老虎。很大很大……”刘虎小时候看着刘玥长大，对小女孩比较喜欢，所以也愿意逗逗这可爱的丫头。 “骗人的。虎叔也不是就养老虎的，之前门口那二牛家里一头牛都没！”孙继业在旁边插了嘴。 刘虎对他眨眨眼，“你小子最近跟着余老练功夫也没点长进，都打不过你这四岁的妹妹？”说罢还伸手捏他肚子，孙继业要躲，却躲不开，缩在肖岚身边哇哇叫。 昕儿却觉得刘虎是在夸她，很是骄傲。 “我四岁啦！我还是个小孩呢……”昕儿昂着头，刘虎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上，“还是个小孩就这么厉害啊！” “是啊！我很厉害的啊。余老说我是……了不起！”昕儿手攥了攥，给自己留下一个大拇指，左右看看比的不错，又举到刘虎的鼻尖给他看。 刘虎突然张口，“啊呜！” “啊！”昕儿吓了一跳，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吓死我！” 肖岚见刘虎逗弄小孩游刃有余，与他那模样很不和谐，“到看不出来你还会带小孩呢？” “是啊，我父亲死的早，妹子生出来母亲顾不上，都是我带！”刘虎说到这，将昕儿抱到怀里，昕儿也不挣。 这刘虎常年习武体热大，身子像个暖炉，昕儿觉得舒服的很。她从小父亲不疼爱，这种强大的男性会给她很强的安全感，所以她主动抱住刘虎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喜欢虎叔。” 孙继业见状抬头望望肖岚，伸手拉过肖岚的手攥在怀里，“我给母亲暖手。” 马车停下来时，昕儿已经趴在刘虎怀里睡着了。刘虎舍不得放手，亲自将她抱回屋子里睡下，又看了好几眼，才出屋子。 二人回到肖岚的屋子，肖岚把方晴晴也喊来，多一个人多一个脑子。虽然方晴晴总是咋咋呼呼的，可有时候思维跳跃，狗血小说看得多，或许还真能帮上忙。 “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据我看，这肖宗文想让我背的这锅没这么简单，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死路一条。”肖岚抬眸望他，“我觉得即便我不能随你心意，也罪不至死，对吗？” 刘虎看她，毫不犹豫，“那是肯定！” “那你说说看啊！”方晴晴急问道，“你那肖叔和范叔都跟你说过什么？或者你听到过什么？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对……”方晴晴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对，“他们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刘虎不知该从何说起，其中有些事情，自己也是刚刚得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是母亲所杀，但是他也并不全信。 他思索了片刻还没说，肖岚开了口，“你们是怎么认得的范志行和肖宗文？” “是……先认得的范叔。我们在北渡的山上有寨子，我父亲和母亲共同操持，养着不少兄弟。” “山大王！”方晴晴竖起拇指，对着刘虎比了比。 肖岚白她一眼，叫她闭嘴。刘虎这段日子对这方晴晴满嘴胡说的毛病也是有所见识，毕竟谁家好人院子的牌匾是“相亲相爱一家院”。肖岚说这是方晴晴硬挂上去的，谁说都不好使，只能作罢。 “嗯，山大王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爹娘脾气不合，总是吵吵闹闹，我跟我哥嫌烦，便常往山下跑。有一日我哥被猎人的陷阱所伤，是范叔救得他。之后就常常叫我们下山来玩，给我们送好吃的。” 肖岚点点头，想到肖吴氏对自己说的，曾找过北渡的山匪找过芳飞燕的麻烦，这一点倒是跟刘虎一家撞上了。 “他们孤儿寡母回到北渡，全凭自己白手起家竟做起来家业，倒是不简单。” 方晴晴听肖岚这么说，也觉得有点本事，“听说肖宗文的母亲当初在南城可是有名的美貌，那一双眼睛湖水清澈好看，会不会是找了有钱的男人？”说到这，她看肖岚，“那时候三十多岁？也是成熟少妇正勾人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丫头说话倒是粗俗不堪。”刘虎看她一眼，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我还会说更多！”方晴晴一听来了劲，却被肖岚一巴掌拍在背上。 “别胡扯八道了！但那样的女子找个依靠也不无可能。”肖岚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刘虎一眼，刘虎正垂首在思索什么。 “刘虎……”肖岚唤他，拍了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还知道什么呢？” 那柔荑香软的触碰，瞬间叫刘虎乱的心神。 “我听范叔他们说，到了北渡他们依旧被你们肖家的人追，碰巧我父亲出手相助，两个人在一块了。” 说到这，刘虎看向肖岚，“我不像我父亲，我从一而终！” 方晴晴在旁边捂嘴一笑，这刘虎简直是个憨的。都说了不喜欢只是利用，就这么小手一摸就招了？ “原来如此……”肖岚喃喃道。肖吴氏找的山匪为难的芳飞燕，这山匪是否就是刘宇的父亲？而范志行为了利用刘宇刘虎，故意与他们亲近并编了谎言。让他们的父亲成了一个救美的英雄？ 又或者是这刘虎的父亲真的看上了芳飞燕，将她收了？ 所以刘虎的父亲与母亲总是吵吵闹闹。但是刘宇和刘虎在山上并未见过芳飞燕，那就是说芳飞燕被刘虎的父亲养在了外头。 刘虎想着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说其他的，而肖岚则在思考这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实在不是她熟悉的领域。二人都没注意到方晴晴已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拍案而起，一脸认真，指着刘虎道。 “你父亲强抢了肖宗文的母亲芳飞燕，生下了肖煊！所以你跟肖煊是兄弟？那刘玥跟肖煊算怎么回事？肖宗文和范志行玩你们呢！？”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我轻点 “范叔说他们是情投意合，没有强行一说……”刘虎如此解释，可却毫无底气，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他不是没见过那些被劫到山上来的男男女女，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清楚。母亲会尽量避免他们亲眼见到那些不该看的，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无意撞见，所以之后母亲常因为这事儿与父亲争吵。说要为了孩子积德，少些杀生残忍的事，还在寨子里立了规矩，任何杀人的事出去做，任何外人不许带回寨子。 他在夜里听过凄惨的声音，也在山后见过白骨，刘宇会骄傲的说，他什么也不怕，刘虎也会强撑着说“我也不怕。”最后见多了，也就真的不怕了。 肖岚也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她望着刘虎，眼神颇为为难犹豫。 “我或许也有些事要告诉你，你可能受得住？” “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被你几句话就打趴下了？岂不是笑话！”刘虎勾了勾嘴角，却叫表情更难看了。 “芳飞燕当年逃离了肖家，带着肖宗文和范志行一起去的北渡。肖家只是一介商人，没有什么人能追他们那么远。是肖家二房正妻——我的二祖母，花了几百两银子叫北渡的山匪将他们处理干净。”肖岚看着刘虎的表情愈发僵硬，放在桌案上的手握成了拳。 “什么意思……”刘虎好似听不懂肖岚说的，可肖岚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 她将冰凉的手盖在那温热却因紧攥在一起而微微颤抖的手上，这一次只是想安慰他，“听我母亲说，别看那芳飞燕姿色绝美，艳惊南城，可却是个老实的女子。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所以当年在肖家即便生了个儿子，也被二祖母欺压的不像样子。” 刘虎的眼睛垂了下去，茫然看着自己手上肖岚的手，“你说她老实，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哎，就是告诉你，肖家雇了你父亲去把这对孤儿寡母赶尽杀绝，抓到了他们只有认命的份，不会去用什么手段勾引你父亲。所以以此推测，百分之九十九……不是，是十有八九根本没有英雄救美，而就是……”方晴晴看着刘虎，眼神小心翼翼，却还是说的直白。 “芳飞燕应该是为了两个孩子委曲求全，并且生下了肖煊。听肖煊说，他以为的父亲和祖母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而若真是两情相悦，你父亲为何从没在肖煊面前出现过？”肖煊也跟肖岚说过一些自己童年的事情，对刘虎父亲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所以，范志行和肖宗文怎么会真心对你们？你们父亲可是逼他们母亲就范的，肖家派去斩草除根的山匪啊！”方晴晴也伸出一只手按在刘虎的小臂上，以示安慰。 刘虎眼眸深处愤怒情绪正在涌动，他猛然站起身子，跨步就往院子外头去。 方晴晴吓得一下跳起来跟着就跑了出去，“你别冲动啊！” 肖岚也怕他做出冲动的事情，也忙跟上，“你回来！” 刘虎身子毫无停顿，只往外冲，他如今只觉得自己和刘宇就是一对傻子。这是完全被范志行和肖宗文利用了，若是这样说来，父亲可能根本就不是母亲杀死的，而刘玥也应该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一切不过是范志行的谎言，为的就是报复父亲，不仅要他的命，还要他两个儿子为自己所用！ “你敢走你以后都不许再来！”肖岚追不上他，方晴晴倒是跑得快些，可却被刘虎一挥手就甩到一边，好在没有受伤。 “肖总，他暴走了啊！”方晴晴急的大喊，“余老！余老！” 这宅子不大，谁都能听到这些动静。李四先跑来，接着是钱九，几个家丁来也都拦不住刘虎，直到余老前来。 刘虎只想往外去，被人拦着更是焦躁，愈发用力挣脱众人。余老功夫有巧处，处处拦着路又不沾身，叫刘虎气的大骂，“老余！你能不能……” 钱九见了空荡，忙上前一把压住他肩膀，却抵不过他力气，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钱九腿不好，被推的连退数步直直撞向肖岚。肖岚哪经得起这般撞，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后面的石桌上，磕到了侧腰，疼的大气都出不了。 钱九惊慌失措，又不可失礼去扶。倒是在一旁喳喳叫的方晴晴跑了过去，将肖岚扶起来。 “老余你……”刘虎还要挣，回身之际却见肖岚捂着侧腰，依靠在方晴晴身上一脸痛楚，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余老见他不再往外冲，知道他也定不会伤了肖岚，便没上前再管。 “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有意的……我没看见！”钱九垂首看着自己的腿，心中气极！一时没忍住，对着刘虎就骂，“夫人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不知感恩还尽是惹事！” 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刘虎之前的身份，即便是余老也并不知情。 刘虎被骂也不吭声，见肖岚只垂首捂着痛处，难免心疼。 “没事吧！”见方晴晴扶的吃力，伸手就想去帮忙，可却被方晴晴推开。 “真烦人！你这人怎么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完，方晴晴扶着肖岚就往屋子里去，肖岚则靠着方晴晴往里去，也不吱声。 这回换刘虎巴巴跟上，也不往外去了。 “我看看……”他柔声问着，可肖岚也不理他。 方晴晴将肖岚扶到榻上靠着，“我去找小一给你看看，别伤了骨头！” 肖岚摇摇头，“没事，弄点跌打药来擦擦应该就好了。” “好！”方晴晴转身就跑，茉莉和海棠听到消息也来了这屋。 对着刘虎一通白眼，刘虎就如一个犯错的小孩，直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茉莉和海棠也不过只能来慰问几句，见没大事就应了肖岚的退下了。 终于等到人走光了，刘虎回身去将门关上，走近肖岚身边坐下。 “我看看……”他拿开肖岚捂着侧腰的手，轻轻在上面按了按，“这疼不疼？” “你刚才想去干什么？”肖岚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这人像个没头脑！ “我去跟我哥说！”刘虎又将手放上去，缓缓揉着，“是这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哥那么精明，如今又是南城守备，什么事情他自己查不会查查？你怎么知道你哥是真的信任他们？”肖岚推不开这大掌，只觉得烦躁，“你手劲大！疼！” 肖岚刚才想过，刘宇与刘虎不同，以那人的脑子不会光听范志行他们一面之词。 就算年少时候信，如今也会回过来头来想想这事。 “那我轻点……”刘虎又将手松了松，“你别推我，你推我我不就使劲了吗？” 肖岚白他一眼，“你还怪我了？” “我知道了，是我冲动。我哥……”刘虎本想说刘宇不会知道真相还骗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刘宇那确实也没那般可信。而且刘宇交待自己做事从来不说理由，包括之前劫的那些人，清官都得杀，却从不说是为什么。 “或许你说的对吧……” 肖岚看刘虎泄了气，只盯着在自己身上缓缓揉着的手，瞬间觉得这个男人也是可怜。被亲哥差点害死两次，如今自己亲爹也不像个好人……一直喊“叔”的人还只是想利用自己。 “回头我喊苏县令来，咱们把事情对一对，或许就能理清楚了！你别再冲动。” “不许叫他来，动不动往你这跑什么跑！”刘虎一激动，手上力道没轻重，按得肖岚龇牙咧嘴，才忙松了力道，又道歉，“我轻点……” “你真是……”肖岚想骂，可看他那般大汉却像个犯错的小媳妇一脸小心翼翼偷瞄自己，“哎……”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你威胁我？ 苏泽正在家中与父母用晚膳，听闻肖岚找自己，匆匆撂下碗筷就走了。 苏父看着苏泽的背影直叹气，忍不住道，“你叫我别管他，可你看看他，可有点做县令的样子。那个女人一喊饭都不吃了就往外跑！” 丁巧云细心的撇去油花，为他盛了一碗清汤递过去，“喝点汤，里头有补气血的药材。” 苏父见她不搭腔，“映秋回头就走了，我们跟不跟她一道回去？一个姑娘家总是不安全的。” “不安全，不如就别让她走了。”丁巧云夹了点青菜放到苏父碗里，将他自己夹的一块肘子放到自己碗里。 “我才吃一块……”苏父不满，却也没把肉夹回来。 “嗯，我也这么想，别走了。晚上我去跟她说，不如就在这南城过个年，开春了再回去。” “那她大伯家可愿意？” “无事，叫她寄封信回去吧。”丁巧云说的轻巧，苏父也觉得可行，便应下了。 用完晚膳，苏父跟着丁巧云一道去找了潘映秋，她这几日借口不舒服，鲜少出门。 可丁巧云亲自端着白粥来，她也不好拒绝，只得打开门来。 “姨父、姨母，怎好劳您们亲自送过来。”潘映秋盈盈一礼，说话声音轻柔透着虚弱。 丁巧云可以看出潘映秋不过是装的，那脸色不像有病，即便嘴唇没染唇脂略显苍白。可丁巧云知道这不过是她本就气血不足，唇色清淡罢了。女子家为了好看，每日用食甚少，为了保持窈窕都会如此。京城的闺女们如今都是如此，必须依靠唇脂增添血色。 “哎哟，怎么如此虚弱了？脸色难看啊！”苏父忙进屋，还不忘关上门，“屋子里怎么就点一盏灯，如此昏暗。” “准备睡下了。”潘映秋敷衍道。 丁巧云将白粥放在桌案，“听闻你一天没用食，给你送些白粥来。既然病了，就更要多吃些，这般瘦弱如何能养好身子。” 苏父忙附和，“是是是，吃点！” 潘映秋应下，端起来白粥拿着勺子搅和搅和，半天送入一口。 “映秋，虽说我家这孽子不没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好姑娘。可你毕竟是我亲侄女，我也不放心你这样伤神离去。不如就在这里过个年，年后与我们一道回去可好？”丁巧云坐在潘映秋一旁，柔声说道。 潘映秋未抬首，只淡淡道，“出来之时，大伯叮嘱我回去过年的。” “哎哟，我给你大伯写封信，他不会那般为难你的。放心！”苏父信誓旦旦，只觉得潘映秋着实可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苏泽就看不上？ 丁巧云回首瞥了苏父一眼，“是啊，你姨父亲自写信，年关将至，外头的劫匪也要过年啊。都趁着人回乡带的细软多，想要发笔大财呢！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与你母亲交待？” 苏父听到这，更觉得不能放潘映秋走，“哎，都怪我身子不争气，不然肯定亲自送你回去了。你可千万别走，我跟你姨母一点都放心不下啊！” 潘映秋终于放下碗盏，“姨父姨母，崔师爷的马车和镖队都找好了，没事的。何况表哥如今这县令也是诸事烦身，我也不好在这里继续碍眼，你们也知道表哥是如何待我的。”她说着红了眼眶，满眼娇柔委屈，只看向苏父。 苏父心疼不已，恨不能将苏泽打折了腿扔到她面前来认错，这可是他看大的姑娘，当亲闺女养了几年， 丁巧云拿出帕子，帮潘映秋擦了擦眼边虚无的泪水，“老爷，你先回去，我跟映秋说几句体己话吧。” 苏父轻叹一声，撑着椅子扶手起身，“哎，好，好好安慰一番吧。” 待苏父离去，丁巧云将门关上，才回身看着潘映秋。 “映秋，我知道你回去是想做什么。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会任由你去毁了他的前途。”丁巧云声音清冷，毫无感情。 她那日路过苏泽书房，便听见潘映秋对苏泽所说的。她就觉得潘映秋突然这么好说话，说走就走岂会这么简单。 “姨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回去与大伯过年罢了。”潘映秋抬眼间也全是冷漠，看向丁巧云的时候也毫无敬意。 “你是想回到京城坏他名声！”丁巧云怒道。 “表哥的名声还需要我来坏吗？南城谁不知道他不顾京城来的未婚妻，跟那克夫克父的寡妇眉来眼去。”潘映秋说这话的时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掩去嘴角轻蔑的笑意。 “那是他心仪的女子，所以他可以不顾伦理纲常为她付出。”丁巧云皱着眉头辩驳，潘映秋的言语如同尖刺，扎的她心疼。 “呵，说得好听。想不到姨母这样的大家主母，竟会护短到如此地步，一点不顾礼义廉耻了？” 潘映秋起了身，走近丁巧云，“我自从来到你家，就心仪表哥了。这么多年，我年年像个丫鬟似的哄你们开心，你当我愿意日日为你们作羹汤？陪姨父聊那些无聊的话题？” 她个子高，居高临下看着丁巧云，眼里满是怨恨，“我付出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表哥娶个寡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丁巧云没想到潘映秋会如此说，她知道这姑娘心思不简单，可却没想到已经如此凶恶。 “我将你接到京城，是想让你过好日子……你竟会如此不知感恩？” “我感恩？我感什么恩？我出来时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来定下亲事的。现在呢？我回去了就是个笑话，我还感恩？” “你……”丁巧云被她气得不轻，手指颤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你奈何不了我，要么你杀了我？”潘映秋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姨父心症刚缓，还得日日吃药。若是知道我这乖巧的外甥女原来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气血攻心，这次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你疯了？你姨父是最疼你……” “别说这些废话了！既然你知道我想回去做什么，不如给你两个选择。”潘映秋站在门边，回身看着丁巧云。她背对月光，屋里投下她狭长的身影。 “你威胁我？”丁巧云眯了眼睛，咬紧了牙。 潘映秋根本不惧她，“要么叫表哥娶了我，让我当了这县令夫人。以表哥的为人，即便不喜欢我，也不会为难我。各自过活也不是不可以……”至此，她勾了勾嘴角，这笑在她美艳的脸上显得狰狞，“要么就等着回去我将表哥的好事传遍京城，叫大家都看看苏家教出的朝廷命官，是什么做派！我做个苦命的姑娘，自会有人怜惜……”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就他有道理 “相亲相爱一家院……”崔师爷抬头看着那牌匾，忍不住笑道，“这怕是晴姑娘的手笔吧。” 苏泽回首看他一眼，隐下心中所想未表。 薛五却脱口就问，“是这么了解晴姑娘？怕不是想跟许仵作抢人吧。” 崔师爷不屑一哼，“我可看不上她！” “那你看得上谁？”薛五追问。 “我是谁也看不上。”说罢，崔师爷跟着苏泽往里头走去，薛五也不在意的跟上。 院里的灯笼已经高挂，正厅的灯点的正亮，远远就能看到屋子里的景象。 肖岚和方晴晴正坐在圆桌边剥着橘子聊天，刘虎则站在一边，看着孙继业和昕儿两个在圆桌前的空档处比划功夫。 他时不时对昕儿竖起拇指，做些踢腿的动作若能站稳还会给她拍几下巴掌，以示鼓励。对孙继业却是认真指出不到位的地方，所以孙继业练的一头汗，昕儿蹦跶的一头汗。 “还真是相亲相爱了……”崔师爷喃喃一句，瞥向苏泽，“这其乐融融，苏大人还是过于大度了。” “苏大人岂能像这无赖一样，天天无所事事就在这哄人？”薛五的语气也不太好，他虽知自己与肖岚是绝无可能，可却也觉得那刘虎配不上肖岚。 “这时间挤挤总会有的，那天把贺家那儿子带回来之后，就应该直接过来！” “也是，直接告诉孙夫人……” 苏泽听着他们两个在身后嘀嘀咕咕，依旧无言，由家丁引着进了正厅。 “夫人，苏大人到了！” “见过苏大人！”方晴晴和肖岚自然是要行礼。 刘虎则摸了摸继业的脑袋，眼神带着挑衅看苏泽，“继业、昕儿，快给苏大人问安。” “苏大人好！”两个孩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十分听刘虎的话。 家丁喊来徐妈妈把两个孩子带走，再有两个丫鬟端来三盏茶，一众人就围着那圆桌坐下。 刘虎自然坐到了肖岚身侧，肖岚的另一边则是方晴晴。在他们对面的是苏泽，崔师爷和薛五则在他身后站着，像两个侍卫，气势十足。 “苏大人，若不介意叫这二位也坐吧，这么站着有些不舒服……”肖岚客气开口。 自上次苏泽对肖岚说的明白之后，二人至今没有见过面。 苏泽忙于公务，一事连着一事。北城墙虽然出了事故，可还是必须要完工的，所以这事儿暂时由衙门代管，赵捕快做监工，工人还是肖家出。 接着就是觅味轩的事儿了，那酒楼烧了，周围也殃及了几家店铺。衙门得帮忙去解决那些赔偿的事情，否则一个二个坐地起价，耍无奈的什么都有，总之头疼的要命。 除此之外，那贺家子已经找到了，找到的时候人还被埋在土里半截，舌头被割了，无人看管。薛五就这么将人给带回来了，许一忙了一晚上，才给救回一条命来。可他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没了舌头什么也说不清楚，只会哇啦哇啦乱叫一通，接着就是哭哭啼啼。 肖岚如今也是逼不得已，若没有苏泽，就凭她知道的那点跟刘虎这个憨货知道的，永远凑不出一页纸来。 苏泽抬手挥了挥，崔师爷和薛五便坐到了他身侧。这一来，更像是两边来谈判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那个，我刚才跟刘虎说了些，他愿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我们或许就能都清楚现下的状况。就是不知道苏大人能否将现在查到的消息说说？”肖岚说得客客气气，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从进门开始，那眼睛如同带了刀，就紧紧钉在自己身上。 “不能。”苏泽轻飘飘的一句，瞬间叫刘虎炸了毛。 “我看你是摆谱摆惯了吧。”刘虎一拍桌子站起身，恨不得当场把苏泽当场踹出去。他就看不惯这男的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还敢在他面前嚣张？他手中朝廷命官的命也不介意再多一两条！ 苏泽未动，薛五则在刘虎拍案之际佩刀已经出鞘。 “干什么呢？”肖岚转头就训刘虎一句，她眉头紧皱，一脸不耐，“不是讲好了吗？坐下来！” 刘虎还气不过不愿动，“是他不愿讲，我就说了别叫他！” “你一问三不知，不喊他怎么办？”方晴晴在一边也看不过去，说完见刘虎还不动，她起身越过肖岚身后，给了他一巴掌，“快坐下！” 方晴晴如今跟刘虎也算是熟络了，相处之下也知道此人凶神恶煞之下，实在可以算是心思单纯。她跟刘虎说自己被他手下砍了一刀，差点死了，自那以后，刘虎就对她更加客气。生怕她记仇，在肖岚面前说她坏话， 方晴晴那一巴掌在刘虎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可刘虎还是坐了下来，毕竟肖岚那模样眼见着就是要发脾气了。 他愤愤坐下，不看众人，将头别到一边去。 “苏大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肖岚笑笑，伸手示意薛五将刀收起来，薛五刚才也不过就是压制刘虎罢了，自然不想为难肖岚，便将刀收了，还客气一句，“失礼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晴晴撇了一眼刘虎，“看看人家！” 苏泽看着这三个人的你来我往，明明是在争吵，可却让他更加气闷。他们三个很熟悉，熟悉到肖岚会对刘虎随意训斥发脾气，连肖岚身边的人都可以跟刘虎打作一团，包括那两个孩子。 而自己，只是外来的“苏大人”。 “哟，这般厉害的山大王竟被两个女子治的服服帖帖？”崔师爷斜眼看了刘虎一眼，那玩味的眼神最终落到了方晴晴身上。 “不过是朋友之间开开玩笑罢了，崔师爷就不必说难听话了。”肖岚抬眼对向崔师爷，对他看方晴晴的眼神很不满意。这眼神……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疑惑的地方，“苏泽”也应该穿越过来了。 “老子愿意，我就喜欢给她们管！你想要还没得！”刘虎余光看向苏泽，只见苏泽盯着肖岚气就不打一处来，却碍于肖岚，隐忍下来。 “有些东西，已经记录下来作为案卷，不能随意与外人说。若你想知道，我可以私下说与你。至于你是否要告诉别人，那就是你的事了。”苏泽说这话的时候，方晴晴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捏了一把肖岚，满脸姨母笑的望着苏泽。 如今的苏泽在她眼里丝毫没有当时那个渣男的影像了。因为一个人的气质可以改变很多外在的观感，苏泽与那个人差距太大。 她后来跟肖岚聊天的时候，互相说过“苏泽”在他们那里的印象。方晴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觉得“苏泽”是一个绅士，温文尔雅，永远稳操胜券的样子。自己说什么话，他都会用轻飘飘的语言帮她分析，分析她多么年轻，不懂社会险恶，世界就是如此，还真以为自己可以跳脱出去吗？不如做个乖巧的姑娘，找个爱你的男人…… 而另一面，肖岚则告诉她，“苏泽”最在意的只有自己，别人的任何事情在他那里都不如洒在他身上的一杯水重要，所以他才会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稳操胜券，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罢了。他看谁都像傻子，就他聪明，谁都是无理取闹，就他有道理。 不过……方晴晴看了一眼崔师爷，这个人的眼神……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难道你想跟他独处？ 苏泽这个要求不过分，肖岚可以理解。她也不是没看过电视剧，自然知道官府办案是不可以将信息泄露的。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一个…… 肖岚看了刘虎一眼，刘虎也正在用眼神问她，“难道你想跟他独处？” “好……”肖岚一开口，刘虎桌子一拍就跨步出门去，边走还骂骂咧咧。直到看到身后的门自己出来就关上了之后，他算是明白了，就防他呗！ 不过，他的心情瞬间又有点好了，这说明一群人在屋子里，怕什么！ 他转个方向就去找余老去，今晚跟小孩一块吃饭，酒也没喝一口。 刘虎一走，感觉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众人也没有再剑拔弩张，方晴晴笑眯眯的叫各位请用茶，莫要茶凉了。 “我知道你防着他，其实他也是苦命人。之前我们跟他也聊了聊，可能他们是从小就被范志行和肖宗文给骗了。” 肖岚将之前跟刘虎说的事儿都一一说给了苏泽，苏泽颔首记下。这些对于他现在手中的案子没有什么帮助，不过可以知晓的就是，刘虎应该是向肖岚吐露了实情罢了。 “薛五，你先将之前去往香泉镇的事情说与肖岚吧。” 薛五对苏泽直呼肖岚名字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也听崔师爷说了这几日他不在，苏泽已经到了非肖岚不娶的地步，与家里闹开了。他是没什么立场发表意见，只能算是知道了而已。他问崔师爷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崔师爷也就是笑笑说，“怕你还想着不可能的事儿。”那眼神叫薛五差点给他一巴掌，不过好在知道崔师爷受不住，忍住了。 “香泉镇镇子不大，在邻国算是比较偏远的，那样的镇子集中在一起的不过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其他散落一边的村子人也不多。村子里的人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民风淳朴，到都是采药的。而镇子里的人家，问起来都知道林睿这个药商，前段时间收了不少药材，说是要到我们这里卖高价。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出在那些我问的人身上。那些妇女们，虽是在干着洗衣、晾晒、洒扫的事儿，可那眼神实在太过犀利，盯得我浑身不自在。还有就是那些切药材的人药切的也不细，我见许一弄过，弄成那个样子是卖不上价的，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 肖岚听薛五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这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一个镇子的人都换了？ “一个镇子？所有的人家？”方晴晴惊叹，“就算二十几户人家，也有商贩小厮，这算下来也得好几百人，都是假的？” “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多虑了。”薛五喝了口茶，他并不敢确定这件事。 苏泽却接了话，“所有可以怀疑的地方，都值得怀疑。” “记得林睿上次离开，说年前还要再来一趟，看能否带点药材过来。算算时日也快了……”肖岚说罢，抬眸看苏泽，“我或许还是得留个心眼。” “必须注意他，你所说的替罪羊之事，或许是这些货物上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其他。其他……”苏泽转头往那关着的门望了一眼，“他护不了你的事。” 苏泽这话多有试探，他想看看肖岚会如何回复。 不过方晴晴嘴更快，“他那脑子，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以后还是得多仰仗苏大人。” 肖岚被方晴晴说的一愣，转头看她一眼，只觉得她最近愈发活络了。 “想必苏大人有已经审过那火烧觅味轩的乞丐了？” “是，楼是你烧的，罪是他顶的。你如何笃定是他送的贺家母？” “我也不笃定，不过贺家母这件事是之前你告诉我的，所以我就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他，我不善于审人，人心复杂，我玩不过。”说罢，她看了看崔师爷，“你身边的崔师爷却不同，心思颇深，想必这事是他诈出来的？” “是我。”薛五出了声。 肖岚望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噗嗤一笑，“对，我忘了小五也是有勇有谋的！” 方晴晴也在一边偷笑，这薛五还真是的可爱的人。 苏泽暗暗忍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一是想看她这般毫无顾虑的玩笑，二是不喜欢她的玩笑只在他人身上。 “但是不是范志行亲自交待的，作为人证不够。还有就是贺家那个儿子被人割去了舌头，丢在刘虎之前在深林中的院子里。而且暴乱时抓到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最为可疑的吐露了此次刺杀或许是……” “刘宇？”肖岚脱口而出，“是吗？” 苏泽讶异她能猜到，不知肖岚知道这事与刘虎有关，是否会…… “是。” “所以，你还愿意相信刘虎？”苏泽问到，多有期待，希望能从肖岚的眼里看到之前的那种狡黠。 “嗯，刘虎是我救出来的。你应该知道吧，那把火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肖岚说的肯定，眼神更是坦诚。 “所以我信他不知情，我也知道很难教你” 苏泽不愿意看，可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真的很可怜，被他亲哥折磨的不像样子哦。”说到这，方晴晴只摇头，“别看他天天脾气不小，是个老实人呢。” 崔师爷举盏饮茶，哼笑一声，却不言语。 “你干什么？笑什么笑？”之前方晴晴就对这个崔师爷不快活，那日与他一同乘车，此人就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如今这笑更像是在笑话自己是个傻子，更像是在笑话可怜的刘虎。 “笑话你，看谁都可怜。同情心泛滥，他一个山匪手上多少人命，你还可怜他？”崔师爷也没忍住，怼了回去。 方晴晴还要说什么，却被肖岚按了下来。 “别吵了。” 方晴晴气鼓鼓的坐下，却依旧狠狠地盯着崔师爷，试图用眼神给他展示自己的厉害。 “如今好像我们知道的都不多，就算哪个人说了是刘宇安排的，恐怕我们也没有证据。若是有人证物证，你应该早就将他绳之于法过了。”肖岚看苏泽，苏泽点头。 “那日有两个守城军自那日后就告病回乡了，我觉得事有蹊跷正在追查，若能找到他们，或许会有突破口。” “或许也已经被灭口了，就像当初绑继业的那几个人一样。”肖岚垂眸笑笑，在这没有监控的时代，说什么都无用。什么都是欲加之罪，只要你有权，你就能找人顶罪，甚至只要不承认便好，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一口咬定的证据。 “贺家子虽舌头被割，可他定能认得绑他的人。若是……”薛五见肖岚失落，忙道。 “若他这般惨状，指着一个人认定那人是凶手，那人就一定是吗？他为何会被留下来，或许就是用来‘嫁祸’的。” 肖岚只觉得毫无突破口…… “看来，必须要坏人拿着刀来，众人当场把他抓住才行！”方晴晴也感叹这破地方实在是难办。 “是啊……或许……”肖岚喃喃自语。 “不行。”苏泽却猛然打断，他盯着肖岚，“切不可以身入局，你在明，他们在暗。你毫无还手之力……” “我就是……”肖岚想说自己不过是随便说说…… “那也不可！”苏泽根本不让她有任何争辩的机会，“即便是想想也不可。” 肖岚垂首，她被苏泽过于紧张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哎，现在我还要去京城要账，这前脚一走，只怕这家里也没人看顾着，那那林睿来了岂不是任人宰割？” “去京城要账？”这回苏泽愈发坐不住了。 “是，之前都是我父亲去，如今必须我去了。否则这家就得拱手让人，我还没去求四祖父帮忙，也不晓得他答不答应。” “你们先出去！”苏泽突然开口，众人一惊，皆看他。只见他脸色不好，崔师爷和薛五应声退下，可方晴晴却不动。 肖岚看了一眼方晴晴，犹豫了一下，还是也叫她出去了。 ----------------- 三个人站在门口，方晴晴还贴心的将门关上。好在刘虎已经去跟余老推杯换盏去了，否则定要在门口闹一通。 “哟，记得之前不是说就是不可能在一起吗？怎么现在还帮他们关门？”崔师爷嘴角一勾，看似望着月亮，实则余光瞥着方晴晴。 薛五不想听他们胡扯八道，便往外走了两步，独留两人在廊下。 “是啊，因为我觉得苏大人跟我们之前的故人一点也不像。苏大人除了那外表，还有一颗善良、坦诚、单纯的内心呢。”方晴晴说这话的时候，侧头去看崔师爷。 她对这个崔师爷十分怀疑，尤其是在肖岚说过“苏泽”也死了，应该在这。 “呵，除了那外表？第一眼谁不是因为外表，装什么呢。”崔师爷也不客气。 “哦，可那毕竟是第一眼，最终还是要被看清楚真面目的。”方晴晴话里有话，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人。 主要她跟肖岚穿越来，这容貌都一模一样，可这还能是“借尸还魂”？投错胎了？ “是吗？你看清了吗？”崔师爷突然转头看她，惊得方晴晴一愣。 但她毕竟经历了生死，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她立马缓过来，探头凑近崔师爷，一脸恶作剧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 “淹死是什么感觉？”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失礼了 因是正厅，独剩二人围坐圆桌显得又远又空。 肖岚见苏泽只看着自己不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已经看了十几年的脸，如今显得陌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肖岚脑子里竟有一首老歌——《最熟悉的陌生人》，在现下这境遇应该把名字反过来。 “那个……京城是必须要去的。今日我看了一下账目，这要的结的银子不少，所以我也不能等别人送上门来。”肖岚跟苏泽解释，她知道苏泽之所以要单独说，定也是要劝外头危险之类的。 “明白，做生意不容易，如今这担子都在你身上，确实是要辛苦些。”苏泽第一次觉得身处县令这个职务，每天实在是太忙了，他希望多些空余的时间。苏泽希望自己在肖岚这也是有点用处的，就像之前她在公堂之上一样。那狡黠的眼神像一只狐狸，怀揣着不好的心思。想利用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温柔软语，用不上的时候就随意发脾气，说走就走。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苏泽这话说得肖岚有点奇怪，她以为他又要学霸道总裁那一套，不许去之类的。而且刚才苏泽明明已经是坐不住的样子，如今倒是淡定的喝了口茶，只浅浅说了一句。 “额……你是要说这个？” “你希望我说什么？”苏泽抬眸问她，起身走了两步坐到她身侧。 “没什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肖岚疑惑，可见人过来，还是顺手将手里的橘子递了过去。 苏泽见那橘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塞入口中一瓣眉头一皱，还挺酸的。 “我建议你先给林睿送封信去，说清楚家里的事情，再说要去京城一段时间，暂时家中无人管顾，与他的生意年后再说。” 肖岚顿了顿，没想到他会突然给自己建议。而他所说的正好与刚刚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我也是这么想，我母亲虽没接触生意，但家里的管家却是一直跟父亲的。若是将生意停下，应该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事。之前在我父亲的看顾下，大船的货已经出去了，这个节骨眼上我父亲又没了，应该上批货不会有问题。” 苏泽觉得肖岚分析的在理，只是她父亲刚亡，就要面对这么多尔虞我诈，关乎生死，实在是很难。若是她能信任的将一切交给自己，那么自己定会竭尽全力帮她度过难关。 “我也会叫薛五帮你多照看着几个铺面，小打小闹的事情你就放心。你父亲的事情……节哀。”苏泽看着肖岚下颚的伤痕，感觉颜色略微淡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擦了什么，还是就是好些了。这样的伤口在女子脸上，肖岚定是会在意的，可却表现的不在意。苏泽伸出手，想要去轻轻摸一摸那微微凸起的伤口…… “额……谢谢。”肖岚顺手又递出一瓣橘子，正好递到苏泽伸来的手里。 苏泽这下没有犹豫的就塞入口里，面上没甚多表情。 “你去京城带谁走……”终于苏泽还是说到了正题。余老还是刘虎？要账总不能将孩子都带着，怎么也得留一个管家里。 “带谁？想去的都去呗，当游玩了。”肖岚这话说的不清楚，苏泽不满意。 “我是问你，刘虎是不是也要跟着。”苏泽最终还是直说了，他担心他问多了，肖岚不高兴。可不问，他自己心神不宁。 “我能管了他？叫他呆家里也定是不愿意的，便跟着吧。”肖岚说的轻巧，“我虽性命暂时无忧，可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整别的什么幺蛾子。”手上的橘子已经吃完，橘子皮却依然在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 苏泽想到崔师爷说的，肖岚总是逞强，再着急也只会故作镇定，可手上的小动作却是不停。 他将肖岚的手拉过来，拿出自己怀里的手帕细细擦去那黄色的印记。那手如此冰凉，好像听说自从上次中毒之后便是如此了，也不知道如何能好。若是入冬了，最好天天握在手里，总会暖起来的吧。 “听你这么说，好像他就是你家人了，不是跟着你，就是呆在你院子里。”苏泽的语气里没什么埋怨，好像并不在意一般。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这一大家子要忙，根本顾不上那些儿女情长。能保着命就不错了，还想挣钱养家，哪天都不能走神。你虽然是很好，但是……但是我高攀不起，你能不能不在我这棵树上吊死？”肖岚说这话的时候，很有耐心，声音轻柔像是在哄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毕竟这苏泽对自己从未有过什么不好的举动，如今知道自己放火问都不问一句，这样的人叫自己如何总是狠心呢。他毕竟不是前夫哥…… “你这话对刘虎说过没。”苏泽手上动作微顿，接着继续擦。肖岚的手被擦得有点疼，可却挣脱不开，有些不耐。 “说过没？”苏泽抬眸望她，他的眼神过于犀利，如同看着在他面前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犯。他似乎已经笃定此人口中并非实话，不过是搪塞的言辞罢了。 肖岚被他看的心慌，却依旧不认输的盯着苏泽。 “没！只跟你说！” 手已经被苏泽擦的通红，那剥橘子的黄渍是用手帕能擦掉的吗？ “肖岚，你在骗人。”苏泽嘴上这么说，心中也是如此认定的。 “没有！” “你对我有意！”苏泽说的肯定。 “你也太……自信了吧。”肖岚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泽，却看到那他一双眼睛温柔的望着自己。她想跟自己说，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可苏泽的眼睛太过好看，当初自己就是在这双眼睛里沦陷的吧。睫毛那么长，眉毛也不用修就很好，浓密又听话 苏泽觉得肖岚的眼睛太过好看，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的像柄羽扇，即便是瞪着自己也好像是在对自己微笑。她的眼里有月亮，叫自己总想看清那月亮上到底有什么…… “失礼了……” “什……”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多谢指教 有那么一瞬间周遭寂静，只有碳炉里的炭火劈啪作响。肖岚浑身冰凉，除了唇上那温热的触感。苏泽仿佛是温暖的火焰，叫肖岚不自觉的贴了上去。他的唇上还有刚才橘子的清甜，带着点点酸涩，肖岚心中想着不该如此，可却熟练的撬开了苏泽的唇瓣。这种小儿科的亲吻对于肖岚说，太浅太浅…… 苏泽感受到肖岚的主动，眼眸微启又轻轻闭上，他的手攀上肖岚的腰间，用力将人贴近自己怀里，也回应她更多更多。 二人纠缠许久，直到肖岚猛然将他推开。 推的很猛然，叫苏泽不满，他睁开眼的时候眸子里还涌动未散的沉迷。但是他不过缓了一口气的功夫，便稳定了情绪，他松开手，任由肖岚逃离。 “……”肖岚站在一边，不知要说什么，毕竟“失礼”在前，自己主动在后。 “你什么时候走？”苏泽起了身，将她差点撩到碳炉的裙摆整了整。 肖岚看着他动作，顺着他的话答，“尽快吧。也快过年了……” “好，知道了。你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去送你。”苏泽拉起肖岚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落了一吻，眼神多是不舍。他的心跳沉得很，叫他有点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这碳炉烧的太旺，还是因为肖岚的耳尖太红的缘故。 “大人，苏夫人差人叫你快回去。”薛五在门外门声道。 这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凉风，吹得屋子里的两个人瞬间清醒许多。 “我先回去了。” 肖岚这回轻松的将手抽回，“刚才不过是……我太久没近男色罢了，你切莫多心。”不知道这个解释如何，总之她觉得有点牵强。 “嗯……那刚才多谢指教。” 夜风太凉，苏泽开门之际竟叫肖岚一个哆嗦，她愣愣的看着苏泽出神…… 这男人刚才说什么？“指教？” ----------------- 孙继业跟昕儿铁了心的要跟肖岚一起去京城，想着孩子这么大了都没出去旅游过，也就带着一道。 本来是去要账的，如今看起来像是要去搬家的。 拢共准备了三辆马车，肖岚跟方晴晴带着昕儿一辆车，孙继业跟海棠还有小白一辆车，第三辆车上放着银钱行李，是刘虎、余老跟李四负责看顾。 走之前，肖岚跟肖吴氏仔细说了，切莫让任何人在明面上插手生意，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必须有字据。在自己回来之前最好是都别做，就算是林睿带着金山银山来也不许碰。 肖吴氏是见过世面的，不会为了银钱做什么危险的事儿，所以肖岚也算是放下心来。 又给林睿那边写了一封信，特意走的官家的驿站，虽然贵些，可是每到一处都有记录。 肖宇本是要跟着肖岚一道去的，可是肖岚再三考虑还只是求了一封引荐信。肖岚担心肖成会在自己离开时为难肖吴氏，有肖宇在总归是能说上话的。 三辆马车在清晨一早就出发了，路过衙门时，肖岚悄悄掀帘看了一眼，便匆匆放下了。 “怎么了？”方晴晴也掀帘去看，衙门口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肖岚向后靠了靠，那软垫怎么放也不合适，索性作罢不再靠着。 “可能我感觉的不对，毕竟他也没承认。”方晴晴耸耸肩，她说的是崔师爷。 那日他问崔师爷话，淹死的感觉如何。那崔师爷真的一本正经的猜测了一番，可那眼睛里的东西，方晴晴根本看不明白。 她自认为还是太嫩了点，“我真看不出来真假，总之他回答的时候不太像。” 肖岚颔首，“我本也觉得他是，但听你说他的反应，确实不太像。” “那你说苏泽到底投到谁家了？” “不知道……或许根本就不在这里。或许‘他死了’只是我的梦，现在他正在开着我的车泡妞也说不定。”肖岚挑了挑眉毛，好似在开个玩笑，说起来毫不在意。 不过她确实已经毫不在意了，就算那人在那个世界里过上了奢华的生活，自己又能如何呢？她根本回不去了，总不能每次都把自己弄死一次，回去待两天吧。 若是真的彻底死了呢？那边的身体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又是谁管着呢？若是没人管，为何第一次回去是在医院，第二次回去都能开车了。 “那你为什么中毒两次都不会死？”方晴晴伸手摸了摸肖岚下颚的伤痕。 今日要赶马车，她没有帮她化妆，是素颜出的门。所以那两道伤口十分鲜红，一点没有要褪色的意思，看起来还是很疼。不过肖岚说毫无知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只是摸起来有点凸起罢了。 “为什么不结痂呢？” 昕儿伸手也摸，“疼！” “不疼，就是有个印子罢了。”肖岚将昕儿抱到怀里，小小的身子像个小暖炉。 昕儿拉开衣襟，将之前烫伤的疤痕也给肖岚看，“我也有个印子。” “别冻着！”方晴晴忙把昕儿的衣裳合上，眼里有些心疼。那伤口即便后来细心照顾，最终还是留下了很大很大的疤痕。 “不冷。”昕儿坐在肖岚身上，双手包住方晴晴的手，“暖和吧。” 方晴晴点点头，“嗯，暖和。” 肖岚将脸埋在昕儿脖颈，“乖宝宝！” 昕儿被弄的痒痒，嘿嘿笑着要躲。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应该已经是出了城门了。 只听马夫唤了一声，“苏大人！”，马车便匆匆停了下来。 肖岚没想到苏泽会跟来，掀开帘子看到苏泽正从马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正是潘映秋。 “肖姐姐这是去哪儿？”潘映秋站在苏泽身后，看着肖岚。 肖岚不知为何这二人竟会同乘一辆马车，却也不得不下车。对着苏泽行了一礼，“苏大人！” 再看潘映秋，“去京城。” “哟，这么巧。我跟泽表哥也是回京城，我与表哥的婚事定下了，所以他要回去上我大伯家提亲。我说不着急，他却不愿意，偏要丢下公务随我回去。”潘映秋笑脸盈盈，如同初见一般。那美艳的容貌如今更是动人。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虎小娘 肖岚微微一顿，看向苏泽。苏泽不言语，没否认。 “哦，那恭喜你了。”肖岚转眸又看向苏泽，“也恭喜苏大人，终于喜得良缘。” “夫人，咱们带着孩子得快点赶路。苏大人，失礼了，我们得先走一步。”方晴晴连马车都没下，掀开帘子一脸虚伪的笑对着苏泽。她心中已经把苏泽骂了千百遍，如今这官方笑容是她最后的伪装。 “告辞！”肖岚回身上了马车，潘映秋还在身后说着要去京城再聚。 肖岚理都未理就撂下的帘子。 马车刚要行，又猛然顿住，一人掀帘进来，正是刚才在马车里看热闹的刘虎。 昕儿见刘虎就高兴，扑上去钻进怀里，“虎叔你坐这个？” “嗯呢，来找你玩儿。”刘虎对昕儿说着，却看着肖岚。 肖岚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未搭理他，任由他来带昕儿玩。 方晴晴见刘虎逗的昕儿哈哈笑，只觉得这个男人也是甚好！武艺高强、肌肉发达，身材超好，头脑简单！ 她趴在肖岚耳边轻声道，“刘虎也很好啊！” 肖岚瞥她一眼，“是啊，是好啊。若让我娶妾，我也不会亏待自己，一个两个的都留下呗。” 刘虎余光扫向这边，正要说什么。昕儿却是眼珠子一转，偷笑说道，“父亲有方小娘、贺小娘，母亲也可以有。”她昂着头向上看刘虎，“虎小娘！” 马车里一片寂静…… 苏泽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肖岚的那车，竟都能听到车里的人笑作一团。 他垂眸摆弄一边的茶盏，里头已经空了，他不过是看着那茶底，不知在想什么。 “泽表哥，这茶不经泡，再喝一杯就换了吧。”潘映秋端着茶壶要为他再添一杯，苏泽却用手掌附在茶盏上。 “潘映秋，你确定要如此？”苏泽抬眸看着潘映秋，眼神冰冷无甚多情感，无鄙夷、无不屑、无怒、无喜，只是简单的看着。 “表哥不都跟着我回京了，这么匆匆跟着，不也是做好了准备？”潘映秋勾了勾绝美的唇角，笑起来都像是练习过千百遍，那么美丽。 “是，我是做好的准备，不知道你做好了没。” “我做好准备了。”潘映秋伸手拿开苏泽盖着茶盏的手，为他添上一杯，“我知表哥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在意。我要的就是能做你的妻子，之后你会跟谁耳鬓厮磨，情深义重，都与我无关。这样的苏家主母，难道不是表哥求之不得的？” 苏泽任由她倒了一杯茶水，“为何我会求之不得？” “你堂堂县令还能真娶个寡妇？何况我看肖姐姐心里也不见得有你。”潘映秋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浅抿一口，眼眸微眯甚是满意，“刚才城外从后头马车跳上去的那个男人，自他进去你的表情就更难看了。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或许比我更叫你心烦。”潘映秋放下茶盏，掀开帘子看着前头的马车，“你若是想与肖姐姐偷偷幽会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的妻不见得会这么做呢。” “哦？那你还挺大方的？”苏泽淡淡道。 “因为我不喜欢你。”潘映秋回首看苏泽，眼里多是嘲讽，“或许吧，年少无知对你有些心思。可已经看透了，得到就行了，不必要强求其他！” 苏泽看她一眼，不再多言，闭目养神。 昨日他回去，母亲就哭诉在潘映秋那的事情。一来二去不过是希望苏泽不要为了肖岚毁了仕途，也不希望苏泽把事情闹大叫苏父伤心。苏泽当场要怒，谁知跟在身边的崔师爷却想了办法，叫苏泽先应下，之后的事情再说。 随后，苏泽便亲自去了潘映秋的屋子，应下了潘映秋的要求。并将府里的事情交代一通，便跟着潘映秋回京，说要亲自登门拜见她大伯。 这么大的面子，潘映秋自然应下，所以匆匆收拾一夜，第二天便跟着苏泽同乘马车回京。 好似是约好了一般，肖岚的马车跟苏泽的马车都是在这条溪边停下。 林子里的深秋美景无限，溪边是红杉倒影，美不胜收。 方晴晴开心的拉着海棠，带着继业跟昕儿在小溪边打水漂。她技术不好，根本打不了几个，刘虎却捡起一个石头，甩出了惊人的距离。在场众人无不拍手叫好，给刘虎骄傲的不行，偏要叫李四和余老来露一手，不过是想看别人难看。 肖岚站在马车边，看着众人在溪边嬉笑成团，只觉得岁月静好。 不知何时，苏泽悄悄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玩的很好……” 肖岚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一惊，猛然回眸却是栽进那人肩头，“做鬼吗？”她捂着撞疼的鼻尖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溪边。 “做人，做鬼太虚无，摸不到你。” 苏泽这话说得很真诚，却叫肖岚脸上瞬间升温，“你母亲还说你从未亲近女子，我看不像。” 苏泽看着肖岚通红的耳尖，想到昨日也是如此，他轻轻用指尖点上那耳尖，看着肖岚一个颤抖向前跨了一步。 他也向前跨一步跟上，“躲什么？怕他看见？” “你不怕她看见？”肖岚也不示弱。 “不怕。”苏泽微微欠身，薄唇在肖岚耳尖落下一吻，似在说悄悄话。 肖岚浑身酥麻，连忙提起裙摆向溪边跑去，“带我一个！”无人在意她尾音的颤抖，苏泽却听得出来。 他勾着嘴角，心情大好，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只见潘映秋依旧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玩好了就走吧。”潘映秋好似根本不知刚才外头发生了什么。 “好。”苏泽冷言道，坐下便闭目养神不多言语。 潘映秋看着苏泽冷峻的脸庞，那侧脸轮廓明显，薄唇轻抿，丝毫不见刚才的轻挑模样。 她没忍住，冷哼一声。 苏泽眼皮微抬，斜眼睨她，“怎么？不悦？” “表哥多虑了。”潘映秋垂眸笑笑，声音温柔。 “那就好。” 马车继续行进，看似苏泽的马车快，实则走走停停，左右不过就在肖岚前后一二里地罢了。 最终，第一夜还是停在了同一个官驿里。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新习之技，欲温之 虽说走走停停，可也是尽量赶着路程走。 肖岚急着要账，定也不愿意多耽搁。苏泽公务繁忙，出来这几天是逼不得已，所以也尽量赶时间。 这官家驿站本就不大，如今进来这么一行人，将房间占了个差不多。 用过晚餐，方晴晴带着昕儿和继业在院子里玩，刘虎最近十分喜欢两个孩子，也跟在后面出去溜达去。余老跟李四也待不住，在院子里拖着刘虎切磋。 刘虎自从上次几日磋磨，现下正是宽肩窄腰的身材。肖岚又给他置办了好几身劲装，今日穿的是一身墨蓝色的，宽宽的腰带暗纹用的金线，在月光下金光若隐若现，那叫一个养眼。 余老是白色长衫，仙风道骨颇有风范。 余老跟刘虎切磋起来十分有看头，两个人虽是点到为止，却也是拳拳到肉，你来我往之间，拳脚生风。 比看电影精彩多了！ 方晴晴揪着一边的小白，一脸花痴笑容，“没看出来啊，刘虎帅的啊！” 小白偷偷侧目看了刘虎一眼，转眸垂首继续给昕儿削苹果，“晴姑娘怎么说这么羞臊的话。” “羞什么？”方晴晴不以为意，抢了削好的一块苹果，咬了一口，“不帅吗？” 小白不看，轻声道，“刘虎兄弟武功高强，与余老都不相上下，自然是……豪气可盖苍梧云。” 方晴晴顿觉不对，侧首探向小白的脸，“你不对劲啊。” 小白微微一顿，手上的小刀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流下了鲜血。 “哎呀！” 方晴晴一声惊呼，余老和刘虎立马停下，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刘虎气喘吁吁的走向方晴晴，问道，“怎么？” 小白放下刀，“惊扰各位了，无事，我去包扎一下。” 小白匆匆就走，一眼没敢抬。 方晴晴却看出端倪，一脸坏笑看着刘虎，“哟，虎爷挺有魅力。” 刘虎不解，端起一旁水碗灌了一口，“什么玩意？” 方晴晴垫脚拍他肩头，“你不懂，小姑娘心思。”方晴晴最近一直觉得刘虎甚好，在肖岚身上白瞎了时光。 肖岚明确表态不喜刘虎，不是因为他为人或是其他，就是单纯的没有那种感觉。 “啊？”刘虎粗眉一凝，向小白消失的地方望去，心中却也猜到些什么。 “余老，再来一次！刚才那一拳不能算。” 昕儿却在这时冲了出来，抱住刘虎大腿，“虎叔，你跟我打一次！” “啊哈？”刘虎笑道，“好！就跟你切磋切磋！” 刘虎举起昕儿到天上，猛地转起圈来，昕儿又喜又怕，哇哇大叫。 孙继业在一旁鼓掌叫好，“我也要，我也要！” 刘虎力气大，孙继业这样的小胖墩在他手里也是轻巧，转起圈来飞快，孙继业也兴奋的哇哇大笑。 这夜实在凉，肖岚受不住，只能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众人嬉闹。 身后门吱呀一响，肖岚未回眸，以为是海棠端水进来，并未在意。 “你很喜欢这样看他们。” 苏泽的声音低沉，与外面的热闹相比格外轻柔。他将从海棠手中接过的热水盆放在桌上，拧干热帕子递给肖岚。 肖岚这才猛然回首，微微愣神便缓过心神，“看来海棠这丫头我得好好说说了，什么人都随意放进来。” 苏泽见肖岚不接那帕子，便伸手去拉肖岚手。肖岚将手背在身后，只盯着他，“苏大人如今大喜将至，这孤男寡女也不合适吧。” “你吃醋了？”苏泽眉头一挑，心中喜悦并不表露。 肖岚微顿，突然想到什么。不悦的情绪瞬间浸满心头，这话前夫哥总是会说。跟任何人的种种，即便自己发现端倪，他便是就这一句，“你吃醋了？”一脸不屑、嘲笑，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是肖岚的猜忌，没有安全感，没事找事。 “出去！”肖岚眉头不展，看苏泽的眼神多有不耐。 “不。”苏泽只觉得肖岚是在闹别扭，还要去牵她手。却不想肖岚一把将其推开，转身往门外去。 苏泽知道肖岚这是真气了，忙将帕子丢进水里，擒住她手腕往回拉。 “我错了。” 肖岚情绪却难以因为一句道歉平复，她虽停下步子，却依旧没有回身，只定定站着。 苏泽不再更近一步，只知道自己定是又如之前一样，点了那不知哪里的炮仗。 “我猜你吃醋，心里高兴，说的话不合时宜。” “吃什么醋？我有什么好吃醋？我说了不过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莫要当真。”肖岚回首看他，眼里多是冷漠。 可是她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手握不成拳，却努力握着。 “别这么说。”苏泽上前，肖岚退后。 “那你要我怎么说？”肖岚昂头问他，言语多是挑衅，“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对你有心思吧？” “我是应付潘映秋的，她威胁我母亲，我不得不先与她回京城，到时候我会处理干净。”苏泽说的坦诚，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肖岚是不是会消气，“我对她毫无感情，我本就讨厌她，如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我无关！”肖岚甩开他手，“我去看孩子！” “与你有关！”苏泽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只觉得当年那故人为何如此可恶，把之前的罪过都投到自己身上，自己是那火把，肖岚是那火药。 “放开！”肖岚挣扎，可依旧如以前一样挣扎不开，气急败坏。 “是我说错，那我道歉可行？” “不行！”肖岚气极，口不择言，“你莫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有的是人要，不过是你先来罢了！” “我是后来的，你还是心悦我。”苏泽温声哄。 “我没有！”肖岚别过头去。 “你有！”苏泽双手捧起肖岚脸颊，叫她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门外不知哪来的客路过，肖岚要骂又忍了下来。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这次我愿意跟她回京，也是因为想与你一道。是我吃醋，我不想你与刘虎一辆马车，不想你对他笑。” 肖岚不语，胸口因刚才的情绪激动而起伏，目光不去看苏泽，只盯着他胸前的衣襟。 所以，他完完全全不是“苏泽”，与他毫无关系。“苏泽”从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永远都只会说“你不要无理取闹”，“别没事找事！”眼神不屑、语气敷衍。 “原谅我，以后定不会说这样的话。”苏泽还在保证，肖岚却已经不再气。 “肖岚……”苏泽轻声唤着她名字，鼻尖里是那令人着迷的肖岚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眼里是她垂眸不语的面容，即便是生气也叫人喜欢。 “干什么！”肖岚没好气。 “新习之技，欲温之……” “温什么？”肖岚抬眸，对上苏泽的眼睛，那眼神……不善。 “……” 寒风透过窗户，吹得屋内油灯乱舞。映照着二人身影在墙上纠缠，愈发紧密。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疯了才会忍到现在 京城离南城不远，走的是那条刘虎之前“栽树”的路，所以还有两天就能到了。 “虎小娘，若不是你如今在这，咱们今日恐不能走这条路呢。”方晴晴见刘虎熟练的把昕儿在怀里哄睡了，心中满是感慨。 自从那日之后，刘虎动不动就钻进这辆马车，他带孩子还真有一套，肖岚和方晴晴便不再管他。 “你再喊这个，我可真生气！”刘虎瞥她一眼，满脸不悦。 “哟，还生气了？你可欠着我一条命，说你几句怎么了。”方晴晴故意逗他。 “是是是，你说的对。这路如今没我，也算是热闹起来了。”刘虎也不真的跟她计较，余光偷看肖岚，似有话说。 正巧外头有人喊，“夫人，可要下来歇歇？继业少爷要下车，咱们等等。” “昕儿给我吧，我抱到继业那睡会去，有话你们直说。”方晴晴将昕儿抱了下去，独留二人在马车队。 两个人在车里，刘虎向肖岚凑近些许，“也没什么话说，就是好几日光顾着带孩子了。” 肖岚往后退退，“有话就说，凑这么近做什么？” “还说的不明白？”刘虎瞪着眼睛，终于挪到肖岚身边。 “你说什么了就明白了？”肖岚觉得来者不善，突然想到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的苏泽，定也是要看到马车里独留二人。 刘虎一伸手便将肖岚揽进怀里，肖岚知道抵抗不过，动都没动。刘虎对于肖岚没挣扎很是满意，转头便埋进她颈窝，这说不上的熏香味，总是叫他喜欢的紧。 “刘虎，你别太过分了。”肖岚撇过头去，尽量保持距离。 “那苏泽不过分？”刘虎头未抬，闷声道。 肖岚身体一僵，是…… “我看到这几日他会去找你，我忍着没问你。” “……”肖岚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顿时心虚，“你还有这自控力？” “你两个是不是亲了？你是不是喜欢他？”刘虎双手握住肖岚双肩，那大掌轻而易举就叫肖岚面对他，毫无挣扎的机会。他手上用了力道，肖岚有些疼却又能忍着。刘虎眼里有着嫉妒，那眼神多是不满，又不敢全发泄出来。 肖岚避而不答第一个问题，“谈不上喜欢。”没有骗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对苏泽，肖岚的感情过于复杂，纠结、抗拒又沉迷。 刘虎侧首细看肖岚表情，“那我呢？一点看不上？” 肖岚看着刘虎，想起他第一次蹲在自己面前，仰头看着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傲气全被丢弃了。而现在，虽不是仰望，却与当时如出一辙。 “你是好人，但……”肖岚眼神里有些愧疚。 不得不说，刘虎除了那撇不清的亲情一直顾及以外，确实对自己是比较上心。是个能揽事，不怕事儿的主。 方晴晴说，刘虎是生错了年代，这样的男人，在现代该是炙手可热的。虽是莽了些，可却一副惧内的样子，甚至还会带孩子。 “别给我发‘好人卡’。”刘虎一手揽住肖岚腰间，便将人带到腿上坐着。马车蓬矮，肖岚站不起来向后退，这尴尬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刘虎的双臂粗壮有力，肖岚在里头什么动作都是徒劳，怒道，“你做什么！” “就抱会行不行？”刘虎抬头，对于肖岚的怒气他也不恼，只能哄道。 肖岚一动不动，这般姿势坐在男人身上，若是挣扎不仅毫无用处，还会引火烧身。 她叹了口气，只能劝，“你一身武艺，若是走正道，也是盖世英雄。身边什么女人要不到，偏偏在我身上费功夫。我这自己都过不明白……” “那苏泽你怎么不这么对他说？”刘虎低声说着，却将人搂的紧些，好似生怕人跑了。 “说了，说了，都说了！”肖岚无奈。 “那他是对你用强？”刘虎粗眉一横，“老子杀了他！”说罢就想起身，又舍不得身上的肖岚，“回头去杀。” 肖岚都被他气笑了，“你胡扯什么呢？” “肖岚，我喜欢跟你在一块。喜欢你们一家子，都喜欢。你的儿女我也喜欢，我将他们当亲生养，你若不喜我跟我哥他们混，我以后就不搭理他们。我就把你们这当家，行不行。”刘虎说话的表情与他的外形十分不搭，这般的莽汉柔声说着这话，肖岚只觉得自己若是拒绝他简直就是禽兽。 可该说的还是得说，“你可以把这里当家，你可以把昕儿和继业当自己的孩子，我也可以把你当我的家人，可你不应该是我的男人。” “为什么……” “……”肖岚不知道怎么说，若是没有苏泽在先，或许刘虎这般说辞，在这样的暧昧的气氛之下，她便也就应下了。 “我跟……”肖岚想不如直说了，自己如今跟苏泽暧昧不清。 可惜刘虎没给肖岚说话的机会，猛然仰头轻咬住肖岚的嘴唇，狠狠吻了上去。肖岚被惊到，要后退却被他扣住下巴，拉的更近。 这吻又重又沉，他抵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余地。肖岚气极，狠狠咬了刘虎一口，总算叫人松开。 “你疯了？” 肖岚这下咬的狠，刘虎的下唇有个鲜红的口子，他却毫无在意，好似不疼，只用手背抹了一把。 “我疯了才会忍到现在！”刘虎眼里闪着怒气，不是对肖岚，是对自己。 “我应该在第一次从窗户进去的时候，直接把你要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跟他了？”他质问肖岚，声音沉的能冒出火来，这几日看到的，憋着的，都在这一刻忍不住冲出胸口。 肖岚狠狠甩了一巴掌在刘虎脸上，怒道，“你若是那样，我会把你杀了！” 那巴掌对刘虎来说不痛不痒，他的脸甚至动都没动，就硬生生的接了这一巴掌。 “杀就杀，做个风流鬼也行！”刘虎说罢凑过脸去，眼里全是欲望，他一手便擒住肖岚双手手腕，按在二人之间。肖岚本能挣扎，却只能叫二人越贴越近，她能感受到刘虎贴在自己身上的胸口里，心跳如雷鸣。他轻吻了肖岚下颚的红痕，浅浅一下，却最终将脸埋在肖岚胸口。 “我不会这么做……我怕你真的不理我。”刘虎的声音就快埋进心底，“我连看到你们两个在一块都不敢推门。”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你真是个傻缺！ 肖岚不知如何应对刘虎这样，刚才被强吻的怒气瞬间消散。 她也算是明白男人在面对后宫佳丽时，为何这么优柔寡断，左拥右抱，都舍不得。 只能说身边的这两个男人都太能哄人。每每在自己快要气极的时候，说认错就认错，说示弱就示弱。这般在外头气吞山河武功盖世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竟说…… “夫人~！”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刘虎警觉，“别出来！”刚才他就觉得外头有些不对，可心中第一反应是肖宗文给他送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他掀帘跃出，见外头已经打作一团。一人举着大刀向他砍来，他抬脚便将人踢出数米，虽是收着劲，那人还是吐血倒地不起。 再看一旁，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演的有点真，来了大约二十多人。那些人的目标并非只针对肖岚，一部分人对着孙继业和昕儿的马车冲去。 虽然有余老和李四，可哪能对付的了这么多人？他忙加入其中，每每能与蒙面人接近时，还会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太使劲了？” 可那些人并不回应，而是一掌推开距离，大刀直劈面门。 余老见刘虎好似没使劲，“你还客气啥！？”就这功夫，手臂就被用刀划伤一道。 刘虎也不傻，他也发现这些人没那么简单。自己竟然都觉得力不从心。他们招式阴的很，招招直刺要害，是来要命的！ 确定了这些人不是来演戏，刘虎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凌厉，很快他面前倒下数人，可他的身上也有了道道血痕。 余老为了护马车，也受了伤，李四更不要说，已经无力还击。 “驾车走！” 刘虎大喝一声，捡起地上掉落的大刀，一个横扫逼退那些人。可对面人多，声东击西难以应对，刘虎自是不惧，提刀就上，示意余老和李四照顾其他人先走。 肖岚不会坐以待毙，掀帘看外面情势不对，只想赶紧到继业他们马车那里。 她跳下马车，从马车后面向后绕去。可那些蒙面人也早就发现他下车，众人围住刘虎，一人往肖岚那去！ 那人冲到肖岚面前，举刀就砍，肖岚此刻脑中走马观花，眼里却只紧紧盯着那大刀，避都不知道避。 只听“咻”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刺那人胸口，那人瞬间毙命。刀从他手中掉落，这次肖岚倒是不怕这血腥的景象，还想捡起那剑防身，可却发现提都提不动只能就作罢。 她强忍着腿软向身后的马车挪去，继业和昕儿的马车已经被围住，刘虎被几个人围着脱不开身，其他人在那马车前纠缠，余老和李四应对不暇。其中一人砍断缰绳，马儿瞬间受惊乱跑，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肖岚一顿，转身又往自己的马车那跑。那边好似被屏蔽了一般，根本没人去管，自然马车也是完好。她爬上马车，拿起缰绳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驾车。 她试着将自己仅有的几次骑马经验回忆起来，尝试着用缰绳叫马儿掉头。好在马儿听话，真的掉了头，她一声喝道，“驾！” 马车冲进人群，直对着围住刘虎的几人。 “让开！”肖岚提醒刘虎，一脸英勇，叫刘虎看的心惊。 苏泽远远望着，一时心急偏了一箭，差点射中余老。 那些人被冲撞而来的马车冲散，刘虎顺势跳上马车，忙接过缰绳。 “接他们！” 那些人还要砍马，马儿惊的抬起前蹄嘶鸣。不知何处又飞来几只羽箭，直刺那些人要害。瞬间刘虎轻松不少，稳住马儿往余老那去。 那羽箭左右开弓，给了余老和刘虎不少喘息的机会。可即便如此，想要这般把人都弄到马车上，根本不可能。 两辆马车刚刚近了些，肖岚就被不知哪来的人一把扯住发髻拉下马车。 “刘虎！”她本能要去抓身边的刘虎，可却什么也没抓住。 摔下地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怕不是又要死了。她能听到方晴晴远远喊她，可却回应不了。 “肖岚！”刘虎顾不得驾车，一跃而下提刀就将抓肖岚的人人首分离。与此同时，一只羽箭扎在那没有身体的头颅上，正中眉心。 肖岚攀着刘虎起来，却发现脚腕使不上力气。她透过刘虎肩头往另一边望，还剩下四五个人围着余老和李四。 李四紧紧挡在马车的帘子前，余老出招的速度也明显不快。 “帮他们！”肖岚着急，要将刘虎推开，“去帮他们！”自己却没站稳摔在地上。 刘虎犹豫，肖岚却等不及，“去啊！” 刘虎一把将肖岚扛起，放到一边树下靠着，抬头往林子里看了一眼，确认苏泽与自己对视了一眼，才冲到余老那边厮杀起来。 二对四，余老和刘虎联手起来，还算应对轻松。那些人也不算恋战，见打不过便一声鹰哨撤的无影无踪。 好在除了肖岚，方晴晴、徐妈妈、小白以及两个孩子都毫发无损。 两个孩子由徐妈妈带着在车上不给下来，昕儿哇哇大哭好一会，都是继业哄着。孙继业见过这场面心有余悸，一身冷汗、浑身冰凉缩在徐妈妈怀里，自己的怀里搂着昕儿，喃喃道，“不怕，不怕，有虎叔在！”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昕儿。 方晴晴将肖岚翻来翻去，检查是否还有什么伤口。 “别翻了，就是扭了脚了。”肖岚说得有气无力，她后背疼的要命，那么硬生生的被拖下马车可不是开玩笑的。 “孩子都没事！”方晴晴掀开肖岚裙子，看着那肿胀的脚踝，忍着颤抖的声音道。 她知道她若是现在哭，除了宣泄情绪毫无用处。只能说些叫肖岚放心的话，叫她安心。 余老和李四都受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小白正在给他们简单处理。刘虎的伤口还没处理，就蹲在肖岚身边看着肖岚，也不说话，满眼心疼。 肖岚觉得他不对劲，转头望他，“你想说什么？” “他们跟了我们一段时间，我以为是……”刘虎欲言又止。 “什么？”肖岚疼的厉害，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催促。 “就是，肖叔……肖宗文之前说要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方晴晴正无处发泄，听他这么一说，不管不顾一巴掌拍过去，正好打在刘虎血淋淋的手臂上。 “你真是个傻缺！”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不疼 每天领导都要来查查岗。 说说在办公室里才能想出来的奇葩想法，作为一线员工只会觉得天方夜谭。 哎，不管如何，祝大家心情愉快，看小说而已，切莫生气。 ----------------- 苏泽来的时候，刘虎被方晴晴扯到一边包扎伤口，小白处理的细的很，方晴晴着急。 “他活该，使点劲，勒紧点！” 刘虎正生闷气，也不回嘴。扯过小白手里的绷带，自己一口咬着，一手扯着，就这么胡乱的在手臂上缠了几道。 小白要插手也被他拒了，便不再强求，只看一眼便往最后的马车去。 “晴姑娘，细软什么的没少。” “嗯……”方晴晴心不在焉，余光看着肖岚的方向，苏泽正蹲在她面前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肖岚被苏泽扶起身来，一手撑在他手臂上，垂眸不知笑着什么。 刘虎远远瞥了一眼，往远处走去，方晴晴怕他想不开，跟着后面跑过去。 “干嘛？气走啦？”方晴晴凑过去望他，刘虎一脸阴沉，像是要与人干架的模样，可却往没人的地方走着。 “找马。”刘虎气鼓鼓道，步子跨的大，方晴晴根本跟不上。 “我就问你是不是缺心眼，那几个人坑你多少次呢，你还想着英雄救美？”方晴晴不放弃，只跟他后面。 见刘虎不理，又道，“你为啥不为自己想想，你哥哥根本都不管你死活，那肖宗文就更不会管了。你别再信他……” 刘虎猛然顿步，方晴晴一个急刹车，“们……”她还不忘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是……”刘虎不知望着何处，“我是不知还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方晴晴不解，走到他面前看他在看什么，可却什么也没看到。 “对你家夫人，不知能用什么办法。缠也不行，哄也不行……”刘虎失落，看着方晴晴，眼里多是无助，“你说说，她就是喜欢那个苏泽了？” 方晴晴被他说的一顿，看着人一脸失恋的样子。其实她也没想到苏泽依旧还能打动肖岚的心，不过不得不说，除了这长相以外，人设还是说得过去的。 而刘虎……方晴晴如今看刘虎也算看顺眼了，虽然眉眼差了点，可好歹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尤其那身材，之前觉得太粗犷，如今瘦了正好看。 可比起苏泽，确实差的多了。 那是精雕玉琢的公子，刘虎是山里拉来的猎户。 “可能夫人喜欢温柔点的长相……”方晴晴说的小心翼翼，怕伤了刘虎的自尊心。 “哦……” 若在以前，刘虎定会说，男人看脸有什么用。可如今，知道说什么也是徒劳，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可又不甘心。心中难过又憋闷，有劲无处使。 “你嘴也在流血……”方晴晴递出帕子，刘虎没接，径直拿手背狠狠擦去。 那疼好似能唤醒刚才在马车里旖旎，叫他说不上的酸涩。 “你先回去吧，回头抓到马就回来，没鞍你骑不了。” “哦……”方晴晴也不强跟着了，觉得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那你快点回来啊，夫人也不怪你的。” 刘虎没吱声，只继续盯着地上的马蹄印往前走。 方晴晴叹了口气，便往肖岚那回。 如今马车少了匹马，而且继业他们乘坐的那匹马车，车轮也被刀砍坏，恐怕也走不了多久。 苏泽要将肖岚抱上孙继业的马车，肖岚不愿意，只撑着他手费劲的爬了上去。她掀开帘子进去，苏泽便听着车里的孩子哇哇大哭，肖岚温声哄。昕儿还在里头哭闹要找刘虎，肖岚安慰她刘虎一会就回来，去找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肖岚才掀帘子出来，这外面地上有两三蒙面人的尸体，肖岚不想让孩子看见。 “不是肖宗文派来的，又能是谁？刘虎？”苏泽双手伸向肖岚，肖岚只撑了他一只手，蹒跚的下了马车。 她摇了摇头，背疼的厉害，脚踝也疼。她一点也不想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要么，是林睿不想你走，要么是有其他原因。”苏泽扶着她，只说出自己的想法。 看肖岚只是附和的点点头，知道她现下应该也不想再说这些，“要不先赶路吧，这里久留还是有危险，前面还有最后一家驿站，今夜应该能到。”苏泽柔声说着，伸手去帮肖岚发上歪了的发簪扶正。 肖岚却是拔了发簪，发髻散了一半，她手指插进头发，指尖摸到一丝黏腻。 摊开手指，只见指尖上是鲜红的血迹，虽不多可也疼。她心烦意乱，撑着苏泽的手臂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马车。肖岚上车便扯掉所有发簪，黑发如瀑散落下来，她盯着自己手上的发簪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苏泽也跟着上了马车，见肖岚黑发披散，遮住眼睛垂首不语。说实在的，这画面不算好看，可苏泽却只觉得心疼。刚才在林子里，他已经心急如焚，可也知道自己不善近攻，来了也是图添麻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没事。”肖岚突然出声，淡淡一句。 她是没事，但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不过想去京城要个账，已经想到那边或许会遇到什么麻烦，可却没想到这连路都走不安稳。 本以为离开南城，就能将诸事暂时抛之脑后，就当是散心。可原来什么也逃不掉，避不开，烦人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些事她搞不清楚，也搞不明白，甚至想着要不再吃一把药丸一了百了，即便是做梦也做几天美梦。 苏泽将肖岚扶着侧过身去，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柔柔，“我帮你理一下……” 肖岚点头，任由他的手指在她身后发间穿梭，偶尔手指与发丝牵绊，疼的皱了眉头也不出声。 “疼就说……”苏泽眼睫垂下，看着手上肖岚刚才被硬扯下的发丝，有的还带着血迹，哑声问道。 “不疼。”肖岚声音很小，像是哼出来的一般。 可怎么会不疼呢，头皮也疼，后背不知是不是破了还是骨头断了，一动就疼，脚踝就更不用说了，一涨一涨的疼。 苏泽叹了口气，起身转了个方向，坐到肖岚面前。伸手捧起她的脸，可肖岚却将脸埋进手掌不愿抬头。苏泽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手掌晕开的湿润烫到了他的心里。 他欲安慰，可不知要说什么，刚好像想好了说辞，可却又开不了口。 犹豫之间，帘子外头传来声音。 “肖姐姐，没事吧，我这有热茶。”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就不劳您费心了 苏泽本是满脸柔情，听到外头声音瞬间冷下脸来，他眉头紧蹙，却还是低声先问肖岚，“喝点茶？” 肖岚将头抬起，也在一瞬别到一边，毫不顾忌的拿手抹去脸上还残留的眼泪。 “你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苏泽自然是不愿，正要说什么，可帘子却被人掀开。 “肖姐姐，受惊了。还是喝点吧，表哥毕竟是男人，做事不如我细心，我来照顾姐姐可好？” 潘映秋竟真的在这混乱的地方端来一盘茶，这是他们马车上，她之前泡好的。 “如今只是温热了，不过喝点能舒服些。” 刚才遇袭，他们虽离得远，可为了安全，苏泽还是叫车夫小厮将潘映秋带到林子里躲起来。 潘映秋不顾丫鬟拉扯，硬是偷偷离苏泽近些。看着他拉弓射箭，一脸担忧，满眼杀意。那模样怎么会叫她不心动呢？ 她就这么看的出神，想象着苏泽的一切情绪都是因自己而起，那每一箭的杀气都是因自己遭遇危险……而不是那路上笨拙、无能、手足无措的肖岚。 “哎？我来喝！”方晴晴不知何时回来，爬上马车拿起那茶壶就往口中灌了一口，“我也是女人，我也细心，就不劳您费心了。” 四个人的马车实在局促，苏泽见方晴晴回来陪肖岚，略微放心。 “我去看看马车有没有问题，等刘虎回来就走。”苏泽看向肖岚，可肖岚却一直没有回应。 方晴晴忙颔首，“是是是，好，还是快点走，这里不安全！” 苏泽又深深看了肖岚一眼便下了马车。 “你也下来。” “是，表哥。”潘映秋将茶盘留下，“肖姐姐，回头再来看您。” 终于马车里只剩下方晴晴和肖岚。肖岚终于转过脸来，一脸泪痕，撅个嘴似在撒娇。 “我觉得日子好苦。”她将刚才憋着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我想回家，我想泡澡，不想在这要死要活的。我好疼……我想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断……头发都扯掉了……”她伸手再次摸向头上刺痛的地方，摸出腥红的黏腻给方晴晴看。 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方晴晴瞬间被她感染，别看她现在一副轻松的模样，可刚才她也在马车里吓得半死。尤其当她看到肖岚被扯下马车的时候，紧张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可却又被马车外的大刀给吓了进去。除了哇哇乱叫，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肖岚很少在方晴晴面前如此示弱，她习惯强撑点。尤其方晴晴之前是小她不少，而且成天嘻嘻哈哈像个小姑娘，所以她总是在她面前习惯当个姐姐。可谁家好姐姐也受不了这种危险的场面，她还是适应不了这里的残忍和血腥，动不动舞刀弄剑，她在这场景中的无能为力和惊恐实在是太消耗精神。 “都抓秃了，这年纪长点头发多不容易啊……”方晴晴嘴一撇，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掉。 马车上的姐妹俩哭作一团，完全没发现将潘映秋打发回车上的苏泽，正在外面检查这辆马车的车轮，将二人的话完全听在耳里。 他虽然觉得不合时宜，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勾了勾，原来肖岚也是会喊疼。 他蹲在车轮边，用手摸着那刀痕，思考着是否还能再继续前行。 “这样应该没事，我来驾车，去保护好你的好表妹吧。” 刘虎闷声说道，他没找到马，也不敢离开太久，便这么空手回来了。 苏泽起身，拍了拍手上灰尘，掸了掸长衫，“你若还有隐瞒，最好趁早都说了。莫要失了判断，害了她。” “你不也没发现吗？”他知道这事怨他，若非他胡思乱想，也不会叫他们如此被动。可却依然嘴硬，不愿叫苏泽训了自己。 “可你发现了。”苏泽冷声，扫了一眼刘虎手臂上浸血的绷带，“若不然早有准备，或许不会如此。” 刘虎知道肖岚定是将自己的蠢事告诉了苏泽，瞬间觉得难堪，愤愤道，“不用你管！” “你哥跟着三皇子这事你可知？”苏泽突然问。 刘虎被他问的一顿，呛声道，“我们就是三皇子引荐去参军的，怎么？不行啊？怕我后台硬啊？” “刘宇之所以叫你做匪，就是为了叫你在这道上以山匪的名义，除掉与三皇子作对的人。” “……”刘虎的表情，说明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苏泽看得出来。 “你背负了这么多人命，东窗事发，你们就是替罪羊。若你还是与他牵扯不清，只恐怕日后会叫肖岚平白受牵连。”苏泽沉声，正色道。 刘虎还未答，苏泽便已经迎向他身后的人。 “多谢苏大人出手相救！”余老搀扶着李四走到二人身边，蹒跚一礼。 “不必拘礼，李四兄弟还是上车休息吧，这里不便久留，最好尽快能赶路。”苏泽虚扶一把。 “是，一会叫少爷小姐挪个马车，我们慢慢行，入夜应该能赶到客店。”余老看看那边爬下马车的昕儿和继业说道。 “叫徐妈妈带着孩子坐我们的车吧。这车轮都有损伤，若是承重太多不安全。”苏泽指了指那车轮，却见刘虎已经牵着昕儿和继业过来，后头跟着徐妈妈和小白。 徐妈妈心有余悸，怎么说也不愿意离开肖岚，说要带着昕儿陪着肖岚。小白便应下说去与孙继业坐苏泽的马车，方晴晴怕那潘映秋为难他们，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任务。 她拉着孙继业，便上了肖岚的马车。这马车是苏家父母乘坐来的，马车还算大，坐起来也算舒适。 余老跟刘虎将两个被杀的马夫草草浅埋，等着回头回来再葬。 苏泽则细细看了蒙面人装束与兵器，毫无线索，只能将人先拖至路边。 这里还是南城界，如今叫他回去不管肖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准备等到客店，叫小厮先买匹快马回南城，叫薛五先来处理。 ----------------- 崔酉将手上小小的密信打开，看完之后嘴角一勾，“还挺有趣，来的人不少。”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自有贵人相助 方晴晴带着孙继业乘坐着苏泽的马车。不得不说，是有些拘谨。 苏泽将捡回来的羽箭一一擦拭着，有血腥有泥土，半分没抬头。 孙继业看着，悄声问道，“射箭费力气吗？” 苏泽不常与小孩打交道，但是他既然问他也会答，“拉弓费力气。” 话至此，想到刘虎与孩子打成一片，又接话，“你若想学，我也可教你，但需静心沉气才能所成。” 方晴晴在一旁看着孙继业满脸期待，瞬间又退缩，只觉得这苏泽真不会说话。 她拍拍孙继业肩头，“没事，虎叔教你功夫，不射箭也行。昨日不还教你两招？” 孙继业点点头，抬眸是愧疚和难过，“是，就是我见到人怕，不敢使。” 苏泽听方晴晴所言，看她一眼，将一支羽箭递给孙继业。孙继业算是被动拿着，那箭连羽毛都凌厉，箭头被苏泽已经擦干净，透着晶莹的光泽。 “这个远远的就能使，看你这力气应该可以。等回了南城，我去你那院子教你，叫你母亲给你在院子里设个靶子。” 孙继业觉得远远的射箭，既能不让自己那么害怕，又能有用处，很是向往，“母亲应该会允。” “肯定会允。” 方晴晴垂眸低笑不语，只觉得苏泽和刘虎甚是好笑。瞬间十分想念自己的许一，不知道那憨子在南城有没有想念自己。 “你叫继业？”潘映秋突然出声，说话轻柔，语调温婉，孙继业觉得十分受用，忙点头。 “是，苏夫人好，我叫孙继业。” 潘映秋对于孙继业这称呼十分满意，方晴晴虽不满，却也只能点一句，“还没成礼呢，不算苏夫人。” 方晴晴瞥了苏泽一眼，这曾经叫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如同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的存在。只有轻微的熟悉感，却早就没了之前的牵绊。 这个世界因为太复杂，竟叫她忘记了前世的怨念，只忙着解这一世的愁了。 想到之前与朋友聊天，都说要穿越到什么朝代，与什么王爷携手同行。 如今她只觉得，只有在天眼和社会主义的保护下，才能真正活的长久。 “无事，童言无忌嘛，你是叫孙继业吗？你几岁了？”潘映秋浅浅看了方晴晴一眼，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子并无过多在意。 她知道此人身份，之前孙老爷的“疯小娘”，说什么“晴姑娘”，不过是肖岚给她的身份罢了。说到底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村姑，不值一提。 “我……六岁。”孙继业还记得肖宗山之前提醒他的，若想成为肖岚真正的儿子，不能说错话，不能做错事，行错踏错，都只会被抛弃。 潘映秋一脸惊讶，捂嘴道，“表哥，这肖姐姐儿子养的真好，才六岁就长得这么高了呢。想必孙老爷也是个身姿挺拔的样貌。只可惜，英年早逝……” 苏泽立马打断潘映秋的话，“别说废话。” 苏泽是知道孙少华和孙继业那次遇匪的事情，听肖岚言，那事对孙继业影响很深，夜夜梦魇纠缠，许久才缓过劲来。” “我父亲确实样貌非凡，也才能与我母亲般配，只是有些命薄罢了。”孙继业的言辞老派，叫方晴晴都刮目相看，她还准备怼潘映秋两句，看来也不需要了。 苏泽看了孙继业一眼，将一支羽箭又放他手里，“想学吗？” “想，这样可以帮师父和虎叔。”孙继业已经拜了余老为师，去哪都叫师父。 “你母亲也挺不容易，带着一你双儿女，还动不动就遇匪，子欲孝而亲不在是人间惨事，你日后你与苏县令好好学射箭，可得给你母亲帮上忙。”潘映秋垂眸将帕子折了折，说着难听话却不以为意。 “我母亲命中注定自有贵人相助！这次不就多亏苏大人帮忙吗？我还有武功高强的虎叔和师父。”孙继业说的坦然，说完还转眸望望苏泽，“苏大人，您会帮我母亲的对吗？” 潘映秋常年微笑的脸，都被这孩子说的瞬间僵了表情，苏泽勾了勾嘴角，又将擦干净的一只羽箭递给他，“自然会。” 方晴晴本还要帮忙，可却发现孙继业甚至比自己还会说。 她垂首偷笑，“哎，还是童言无忌啊。” ----------------- 拢共三辆马车，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夜色深重时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家客店。 到了这，明天一早再出发，应该入夜后可进城。但到时候会城门关起，所以众人决定草草休息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走。 客店的掌柜是个热情的妇人，满脸操劳的褶皱，却笑的亲切。见有人受伤，还找伙计去临近的村子找来大夫。 李四本是要拒绝，可是余老却觉得必须要看看，天冷上点药能好的快些。顺便还说，“那人拿刀砍来时，你应该先避……”之类的招式解说。 李四根本无暇顾及，只能应付的点头，“是了，是了，下次记得了。” 小白在一旁忙道，“可别再下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昕儿在一边摆手也说，“可别来下次了。”孙继业揉揉她头，圆圆的脑袋转向身后的潘映秋，瞥了一眼不言语。 方晴晴拉着继业道，“是呢，可别来下次了。免得叫人心难过……” 刘虎驾着的马车是最后停的，肖岚睡着了，昕儿也在徐妈妈怀里呼呼大睡。 小白和方晴晴安排好房间出来接，刘虎嘘了一声，转头却见肖岚已经掀帘子探出头来。 她的长发松松的编着麻花辫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落在另一边，抬眼是疲惫，“昕儿睡着了，小声些。” 她看了刘虎一眼，刘虎怔怔不动，“扶我一把，脚疼。” 刘虎忙应声，直接将其将其抱下马车。 接着徐妈妈出来，刘虎接下徐妈妈怀里软糯的小丫头，抱在怀里。 又想去追被方晴晴搀扶着走的肖岚，又怕吵醒了怀里的昕儿。小心翼翼又心焦气躁，徐妈妈正在活动筋骨，小白看出端倪。 “虎爷，我来吧。”小白接过昕儿，悄悄瞥了刘虎一眼。 “谢了。”刘虎将昕儿怀里的小人拢了拢衣襟，忙追上肖岚。 “我抱你。” 也不容肖岚拒绝，双手打横将肖岚抱起。 那热情的老板娘一看这架势，“哟，夫人这也是受伤了？就去那间上房吧，走这边……”说着就给刘虎引路。 如今这场面肖岚懒得挣扎，正是将醒无力之际，“你也是过分了。” 刘虎不语，苏泽身边站着潘映秋，潘映秋倒是颔首对着刘虎有礼一笑，苏泽则是冷脸看着。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闭嘴吧你们 夜已经很深了，只剩下大厅几盏油灯点着。 村里的大夫在这深夜还真被小厮请来。大夫十分敬业，给李四重新处理了伤口，又给了一些膏药。接着去肖岚的房间看了肖岚的脚踝，只是扭伤，除了敷点膏药，这一下也无能为力。 肖岚给了大夫一锭银子，大夫不收，好说歹说才收下。老板娘将大夫留宿，省的众人夜里不舒服。大夫得了这些银子也不好意思，给余老和刘虎的伤口也都细细上了药才去休息。 肖岚跟方晴晴一个屋子，两个孩子跟徐妈妈和小白睡下了。 方晴晴经过这一天折腾，还想给肖岚看看后背。肖岚不过客套两句，这方晴晴就与周公约会去了…… 肖岚刚才在马车上睡得熟，如今却是睡不着了…… 她想看看身后伤的如何，解开衣裳对着铜镜张望，可也根本望不着。 轻叹一声将衣裳重新拉上，却听门外有声音，“肖岚……” 肖岚屋子里的油灯没灭，却仿佛做贼心虚，在听到苏泽的声音时，便忙灭了灯。 “我想你了……”苏泽的声音在门外空空的响起，在肖岚耳里如同炸雷，一个走廊都能听见。 肖岚心惊，将门瞬间打开，却见苏泽一脸得逞的笑意。 “你不害臊？”肖岚质问，紧着眉头一脸不悦。 “不，说实话为何害臊？” 肖岚不语，转眸看了一眼方晴晴还在酣睡，向前一步手在身后将门带上。 “干什么，不休息？” 苏泽则伸手将肖岚因匆忙垂下肩头的衣裳整好，“你倒是挺大方。” 肖岚瞥了一眼衣裳，只抬眸望他不语。 “我给你上药。”苏泽手掌摊开，一个小小的瓷瓶。 “我上过药了。”肖岚看着那瓷瓶，并不像是那大夫给的。 苏泽抬手横抱将其抱在怀里，去往自己房间。 肖岚只觉得无奈，“我是崴了脚，不是废人，你们这么把人抱来抱去的合适吗？” “他也抱了。”苏泽沉声道，有些不悦。 肖岚无语，“我不想挣扎，因为会吵到别人，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不能……”苏泽拒绝。 “你的手腕杠着我后背了。”肖岚不满，真的有点疼。 “很快就到。” 苏泽屋里的炭火烧的旺得很，肖岚只觉得燥热。 “大夫去你房间，你定不好给他看背上的伤口。他走后没多久你屋里就没声音了，该是晴姑娘睡着了，这点时间只够给你揉揉脚踝的，后背是不是没管？” “你是不是变态，就这么听着我屋子里的动静？”肖岚一瘸一拐的坐到凳子上，故作潇洒。 “我看看你后背。”苏泽又将膏药拿出，“这是出门时许一给的去腐生肌的药，或许有效。” 肖岚瞥了一眼那药瓶，“大冬天的哪来的腐？” “生肌！”苏泽说罢，伸手探向肖岚，却在空中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肖岚望他，他望肖岚。 最终肖岚妥协，她的后背疼的厉害，她十分想知道到底如何了。 “好吧，你看看，是不是破了？我觉得骨头疼，但是不知道破皮了没……方晴晴那丫头说睡就睡……”她啰啰嗦嗦缓解尴尬，将外衫挂在肩头，解开里衣，把衣领尽量向后落。 苏泽静静望着肖岚动作，他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好了准备，可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看得见吗？是不是破皮了？”肖岚听身后没动静，忍不住问一句。 “嗯。” 苏泽的声音低沉，肖岚听出不对劲。伸手将衣裳往回拉去，“明天叫方晴晴看看吧。” 苏泽却扯住那后领，止了肖岚动作。 “伤得很重。” “多重？破的厉害？”肖岚好奇，转头去问。 苏泽轻轻将肖岚的脑袋转过去，“你又看不到，老实点，给你上药。” 他的眼里是肖岚后背上淤青的痕迹，还有那细小的血痂，应该是磨破的，好在没有大的坡口。 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只看那些手上的地方，可却也忍不住扫视着那白皙的肌肤。 苏泽垂首打开掌中小小的瓷瓶，指尖抠出些许膏药，轻而又轻的涂抹在那柔软又惨烈的后背上。 肖岚被冰凉的膏药刺激的一颤，挺直了腰背又牵扯着疼，“嘶……”她忍不住抽气。 苏泽手指一顿，“我轻些……”指尖重新落在那温热的肌肤上，沿着那一条细弱又明显的骨头愈发向下。 “疼吗？” “不疼……”肖岚本能回答。 苏泽未言，却将手上剩余药膏用了点力气，点在那淤青最浅的地方。即便是这，也叫肖岚疼的惊呼，“疼！” “疼就疼，为何总是逞强说不疼！”苏泽嘴硬，可却对自己刚才的恶作剧有些后悔。 “我能忍！”肖岚刚才被按的疼，语气也不善。 他单膝跪地蹲在她身后，轻轻吹了吹那伤口，“还疼吗？” 苏泽气息温热，吹得肖岚痒痒，一个挣扎又扯到伤口。瞬间脾气上来，起身扯了衣裳，“你擦不擦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擦……” 终于，这药擦好了。擦得肖岚一头密汗，擦的苏泽心乱如麻。 肖岚将衣裳整好，转头看苏泽，他正在垂首将药膏盖上。 “我先回去了。”肖岚撑着桌子起身要走，苏泽忙上前。 “晴姑娘睡觉不老实，若是碰到你伤口……”苏泽说的再委婉，肖岚也听得明白他意思。 “那我跟你睡啊？” 肖岚说的直白，苏泽瞬间耳尖通红，他本没有这个意思。他的房间也是上房，旁边有软榻，他可以在旁边和衣而眠。 “我只是……” “肖岚……”屋外那低哑的声音传来，竟是刘虎的声音。 苏泽瞬间沉了脸色，肖岚却勾起了嘴角，“你们这是大晚上不睡，都在玩游戏呢？” 她轻叹一声，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蹦去，苏泽跟上帮其开了门。 刘虎靠在那楼道栏杆上，盯着他身后的苏泽。 苏泽扶着肖岚出来，也毫无客气的盯着刘虎，“这么晚不睡？” “放心不下，出来看看。”刘虎说的不以为意，目光却瞥向苏泽握着的肖岚的手。 肖岚转眸看了苏泽，又看了一眼刘虎，“闭嘴吧你们！” ----------------- 这两个时辰肖岚如同没睡，后背疼痛的厉害，擦了药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肖岚，起来吗？”是刘虎的声音。肖岚懒懒应了一声，方晴晴倒是一个咕噜跳起来。 “起来了！”转头方晴晴对肖岚说，“别赖床，我们抓紧时间！” 肖岚无语，挣扎着起来。 方晴晴帮肖岚将衣裳整好，突然想到什么。 “你后背疼不疼？” 肖岚白她一眼，“指望你都死了！当然疼了！” 方晴晴知道自己昨晚一时没忍住睡着了，忙道歉，“哎哟，是我太困了。你不知道那个潘映秋在马车上一嘴胡扯八道。” 她帮肖岚将外衫套上，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她后背。然后将她的头发轻轻梳了梳，用一根不知哪里扯来的绳子在其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你别说哎，孙继业能扛事儿哎，怼的那女的说不出话！” 方晴晴昨日没力气多言，今日睡饱了，将在马车上潘映秋和孙继业的对话全数说了出来。 肖岚听着只展露着慈祥的笑容，“我儿能成大事！”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方晴晴如今倒是骄傲了。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绝对认不出来 刘宇听着人说完那条去京城路上的事儿之后，抬眸瞪着那人，“你们也不看清楚就劫？他们可认出你们的招式？” “没有，我们用的都是杂家的，绝对认不出来。”侍卫忙解释。 刘宇的目光扫了一眼侍卫如今空空如也的腰带，侍卫立马明白，“出行都听您的安排，不再用那些兵器，都是江湖上的刀具。” 刘宇这才将眉舒展，但依旧不悦，“认出之后也该将银钱抢走，才算做的干净！如今只会叫他们怀疑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侍卫知道自己做事不妥帖，生怕刘宇怪罪，“那日除了大哥在，还有苏大人的暗箭相助，我们顾不上劫银子应该也算在情理之中吧。” “呵，情理之中？算是走运，没给你们都穿了！那苏大人的箭术，当年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名的，百步穿杨、一箭双雕都是小伎俩了。”刘宇摆了摆手，“也罢，你们继续劫道，将那条路给我封起来，去两家客店里散散山匪卷土重来的消息。就算年关不动，年后也要用上那路了，早点准备的好。” 侍卫应下，转头就走，门还没推开，又给刘宇叫了回来。 “将尸体处理干净，别叫旁人看出破绽。那两个马夫的也给我烧了……” “是！” ----------------- 肖宗文摩挲着手中的暖炉，看着迟雨给肖煊系上披风的锦带，眼神有些不耐。 “你家夫人还真是有容人之量，还能派你来伺候。” 迟雨背对着肖宗文，手上动作没停，“夫人素来看重家宅安宁。即便是外来的客人，也都是照顾妥帖的，生怕肖老爷跟肖公子觉得不便。” 迟雨将锦带整理好，转身欠身垂眸退到肖煊身后，给肖煊准备手炉。 “若不是院子小，夫人是要请贵客去院子里住的。” “好了，父亲。可以出门了。” 肖煊说罢，拒了迟雨递来的手炉，跟着肖宗文就出了房间。 迟雨默默跟上，肖煊回眸一眼，“你不必跟着。” “夫人说了，小的定要尽心尽力伺候您，不能出半点差池。” 肖煊还要说什么，肖宗文摆摆手，“随他，要跟便跟着！” 肖煊和肖宗文的马车最终在肖成的宅子门口停下。这宅子就在肖宗文住的肖家大宅边上的一块，院子之间可以通行，不过后来被肖成自己锁了门，修了墙。 两个人进了肖成的书房，迟雨则在屋外候着。 肖成嫌弃的瞥了一眼肖煊，对肖宗文说，“你叫他来做什么？” 肖宗文招了招手，肖煊便搬来一边的椅子，放到书房正中的碳炉边。 “他是我的孩子，父亲不必去偏听偏信。那些妇人不过是动摇父亲的心思罢了……”肖宗文将手炉递给肖煊，解开披风也随手递出去，肖煊都仔细接好，在其身后如同小厮。 肖成眯了眯眼睛，“你母亲去北渡，明明是被……” “父亲！”肖宗文提高了声量，抬眼盯着坐在桌案旁的肖成，“母亲被人救了，是个女子救的。那人是那山匪的夫人，如今那山匪虽然已死，可山匪的夫人依旧在山上，你可去查证！” 说罢，转身看肖煊，“他的母亲，是我们逃难路上的一个村中女子，那女子收留了我们。怀孕后生下肖煊，一日独留屋中不小心点燃了油灯烧了草房，丢了性命。” 肖煊眼神有些空洞，这些故事他听过许多遍，可他却从没感觉出父亲对母亲的留念。所以这些事情在小时候还是他难过的原因，如今就只是故事了。 肖宗文转身看肖成，“父亲大可派人去查证。我当初来认亲，也并不是想要这肖家的产业，完全是因为挂念父亲。”他缓缓坐下，“我们母子当时日子虽不好过，父亲也受制于祖母和主母，可您还会时不时来看我读书，那是我忘不掉的。” 肖煊从未跟肖宗文一道来见过肖成，他也并不知道在肖宗文的心里还记挂着这父子之情。之前肖宗文只说要回家认祖，叫肖煊继承肖家家业，日日叫他念书做账。 肖成听肖宗文这么说，心中愈发愧疚，自己也念起肖宗文小时候的乖巧模样。若非是当时老太太管得严，这肖宗文完全能在这肖家立足，成就一番事业！ “是，是为父不该听信那些妇人之言。自古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那妇人为了在后院立足，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蒙蔽我啊。”说着，肖成走向肖宗文和肖煊，“好，为父信你话。” 他拍了拍肖煊的肩膀，越看越觉得肖煊与肖宗文相像，若真是与粗野山匪苟合生下的，岂能如此俊美？ “好孙，祖父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说罢，肖成开始步入正题，“那肖岚竟还真敢应声去京城要账，我看他是不知道京城水深。以为肖宇给她写封信就能助她成事儿了？账怎么分的恐怕都摸不清！” 肖宗文捧着手炉，双腿靠近碳炉，才忍下了刚才心中的不适，淡淡道，“之前肖宗山这生意都是有账本记录的，想必肖岚应该看过。不管她能不能要回账来，趁着如今她不在，咱们也好做些什么，将大权都握回父亲手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肖成一听这话，心里十分受用，可面上不表，“哎，如今我老了，不中用，可定也要为你努把力。” “父亲切莫说这话，父亲想要什么，宗文都定会鼎力相助。” “祖父，我父亲一直跟我说，祖父才是这家里最有生意经的人。不过是因为当年三祖父生了大伯，才叫祖父您未能有施展拳脚的机会，处处受到他们打压，故意叫外人以为您不会做生意。”肖煊开了口，言语里多是钦佩之意。 “哼！”肖成提到当年就生气，明明他也有了儿子，可众人就是不认。最终还将这唯一的儿子赶出南城背井离乡，受了这么大苦。好在自己对他没有白疼爱，还能叫他回来为自己所用。 “提到这个就生气，当年那么多产业都交给了那个肖宗山，那肖宗山手紧的不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往外蹦，这些年我们这二房日子可不好过！” 肖煊知道这肖成的日子不好过，全是因为他好高骛远，所有投出去的银子都不见回本，生意也不当正经做，与肖宗山其实没什么多大关系。 肖宗文并不想听肖成说废话，只接着话道，“那如今正好时候了。父亲可知之前有一个药商，把肖岚儿子从绑匪手上救回来的事情。” “自然，怎么？”肖成觉得疑惑，为何说这事儿。 “之前肖宗山答应再收他一笔药材，可是如今他去世了，肖岚又去京城，这事儿就耽搁了。” 肖成不解，用眼神示意肖宗文接着说，“不如趁着这时候，我们将药材收下，用回来的货船再运一批去京城。我听说京城那边是要这药材的，不过是肖宗山没顾得上再运第二船罢了。” 肖煊听肖宗文说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肖岚走前与他见了一面，说了一些希望多帮看顾的事儿。顺便将北渡送来的刘玥的亲笔信给了他，告诉他自己没有食言，真的叫人暗中保护着刘玥。 肖岚当时只说家中除了铺面卖些该卖的，进货制货全都停下了。还说了答应要收林睿的药材只能送出信叫他年后再来。若真如肖宗文所言还有一批货要送到京城，肖岚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履行约定做生意？这与我能有什么好处？”肖成没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好事，更不觉得能帮到自己什么。 肖宗文心中已经有些不耐，这肖成活该日日被肖宗山压得死死的。“父亲说过，肖家最大的生意实则是在京城。若是此次我们将这一船货亲自送去，那封信可不见得比得过这一船药材呢……到时候这账结到谁的手里，谁就有了主导权。即便是四祖父再支持肖岚，可总不会将肖家送到一个撑不起台面的女子手里。相信各位长辈都会以大局为重的……”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3章 京城的大商户 肖家一共两艘货船，来往交替给京城那边的人送货。比起官家运粮船，这货船是小的。但用来运瓷器等精细玩意儿，还是足足够用的。 但这两艘货船，从管事到船工都是肖宗山的亲信，何况如今肖岚更是下了令，那老管家时不时就四处看看工坊、码头，想要从他们身上下手比较难。 肖成自然知道这个，便问肖宗文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将这事儿办了。 肖宗文自然有，瞥了一眼门外。 肖成不解，肖宗文压低声音解释，“肖岚给肖煊配了个小厮，咱们还是轻些说吧。” “听闻那个老管家有个不争气的小儿子好赌。”肖宗文言及此，看肖成。 “是。”肖成确认道，“是有个好赌的，但是老管家手里头银子多，都能还上，没听闻有难处。” “好像肖菲家里也有个儿子混迹赌坊，不如一道安排一场赌局，叫他们都玩的尽兴。”肖宗文说的轻飘飘的，说着眼睛还瞥了一眼门外， 肖煊不知肖宗文为何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事儿，但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将这些赶紧告诉肖岚。 “若是能拿捏了老管家，那船工那边就好说话多了。但林睿那个人会平白与我们做生意吗？”肖成还是有些没把握。 “商人逐利，何况我们都是肖家人，为何这生意不能做？而且他回去收了不少药材，肖岚一纸书信就叫他压了货，他为了着急出手或许还能再让点利。” 肖成觉得肖宗文主意甚好，瞬间又感慨起来，“我儿啊，你在外头是受苦了啊！” “父亲莫要伤怀了，现下重要的事情是，如果货船的事能成，谁去京城。”肖宗文望着肖成，知道肖成是要自告奋勇的。 “那我必须得去，你不去？”肖成反问。 肖宗文苦笑一声，“我这身子之前在北方落下病根，这个天若是在船上待着，恐怕账还没要到，人就没了。” 肖成又要苦脸，肖宗文忙说，“肖煊陪你去吧，也让孩子去历练历练。” 肖煊一怔，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竟然自己不去？虽说是身体不好，但能将这事交予自己，是说明父亲最终还是信任自己的吗？ “行，那我去便我去！“ 肖宗文起了身，对着父亲道，“那我先去安排一下，这事儿耽误不得了。” 二人从肖成的屋子出来，屋外天已经要暗了，眼见着刮起风，卷起地上红叶，漫天飞舞。 肖宗文紧了紧披风的领子，好在怀里的手炉还热。他转头看了一眼鼻子冻得通红的迟雨，“当家奴总归没有出路，不如跟了我，我也可以让你当掌柜。据说之前你干得不错？你考虑考虑！” 说完也不等迟雨回答，便抬步向院子外头走去。肖煊和迟雨对望一眼，也一前一后无言跟上。 肖宗文接着又带着肖煊去找了范志行，如今范志行的酒楼没了，要想重建没这么快，所以暂时搁置不做生意了。 三人对坐在屋子里，这里点了两个碳炉，肖宗文依旧挨着一个炉子坐。 “肖煊，这事儿交予你，你是否能成？”肖宗文双手放在炉子边，抬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肖煊。 “父亲信我？”肖煊反问，心中期待。 范志行拍了肖煊后背一巴掌，埋怨道，“是你亲生父亲，怎会不信你？” 肖宗文轻叹一声，“你虽不成器又软弱，但毕竟是我儿，事到如今只有你代我去做这事。若是能成，定能叫我另眼相看，若不能成，只当我与肖家无缘。” 肖煊心中一滞，一股说不清明的情绪升起，“我……”正要答应，又想到肖岚。 “若不行，就叫你范叔去吧，虽是不想他露面图添麻烦，但你若是……”肖宗文转眼去看范志行。 范志行则拍了拍肖煊，“能行，这点小事儿肖煊定能成的。” 肖煊最终点头，“能成。” “刘玥那丫头我是看不上，但毕竟是刘宇他们的妹妹，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会动那个丫头。”肖宗文的手掌烘的滚烫，双手在一起揉搓一番，才觉得舒服。 “父亲……那日……”肖煊在肖宗文面前素来说话没底气，支支吾吾不知要说什么。 “那日不过是气你罢了。”范志行接了一句。 听闻你叫肖岚派人去北渡护着她？也是因为这个你才把迟雨带回来的吧。” 肖宗文说话盯着碳炉，可肖煊却觉得自己被肖宗文看的透彻。他愣愣不说话，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解释到哪一段，说到哪一句。 “你也不必解释，这次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否则你便不要再叫我父亲了……” “是……父亲。” ----------------- 傍晚黄昏，天上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如今刚刚立冬，一晴一雨，就叫天气骤然凉了下来。 肖岚带着众人在京城的一家客栈安住了下来，而苏泽则继续则与潘映秋当日就去了潘宅。 潘家家主见苏泽突然带着潘映秋回来，潘映秋又一脸娇羞笑的如桃花一般，瞬间觉得是二人好事将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伯不必麻烦，我与您说几句话就走。”苏泽抱拳一礼，止住了潘家家主的热情。 潘家主虽是苏泽长辈，可毕竟苏泽是官，他还是必须客客气气的回礼，又忙请人进书房。 “映秋要不要一道？”潘家主回头看映秋，笑的和蔼。 “我与您说几句。”苏泽强调了一声，看都没看潘映秋一眼。 “好好好，姑娘家害臊，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苏泽撩袍坐下毫不客气，面上也没甚多笑容。 潘家主看不明白这架势是何用意，不过因为之前见过几次也没多热情，只当他就是这般脾性。 “就你跟映秋回来的？你父母怎么没一道回来过年？这告假回来可……”潘家主絮絮叨叨，可苏泽已经没了耐心。 “大伯，潘家表妹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做事没了分寸。希望大伯能好生管教，莫要叫旁人说潘家家教不严。” 苏泽声音冰冷，毫不客气，潘家主一时反应不及。 “什么？什么？映秋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在京城的姑娘之间也都是有好名声的，怎到你口中就如此不堪？” “她威胁我母亲，试图逼我与她结亲。如若不答应，就要来京城坏我苏家名声，说我苏家不念旧情，说我为一女子弃其未婚妻之位，是背信之人。”苏泽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冷眼盯着潘家主。 潘家主也不知潘映秋在南城惹了什么事，如今竟然叫人这样骂上门来。不过苏泽若是能成为潘映秋的夫君，他潘家定是有很大好处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潘家主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误会，亲耳听亲眼见。” “那，那若你真的为了一个女子不要映秋了，那她说的也没错啊。” “哦？我与潘映秋无婚约，何来未婚妻一说？”苏泽掸了掸长衫，继而道，“若您也觉得苏家背信弃义，那两家之间也可以不用走动。” 潘家主最近有了新生意，确实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另一个方面，苏泽这般威胁，他也来了脾气。 “女子之间说两句就叫诬陷朝廷命官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何况如今我们家的生意多与这京城大势的肖家走，你可莫要小瞧我们！” “肖家？南城那个肖家？”苏泽挑眉问道，嘴角勾了勾。 “自然！京城的大商户，南城的那个肖家！”潘家主一脸骄傲，若非是最近肖家做了神仙香的生意，还真轮不到他这般在苏泽面前大声说话。 “哦，潘映秋口中的那个女子，就是如今南城肖家的家主。” 苏泽这回起了身，“那就不多留了。你可以问问潘映秋想说什么，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好好管教。”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受风寒了？ 东方微露晨曦，京城的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晨光初照，缕缕阳光透过屋檐洒在青石板上，摊贩们沿街而设，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炭火炉上，炊烟袅袅，烤肉的香气与热气腾腾的粥铺交织在一起。贩夫走卒们挑着担子，穿梭在人群中，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经过昨天一夜休整，肖岚精神好些了，可身上的疼痛却愈发明显。不过她也没空耽搁，这陌生的京城里，如何去找那个崔酉她都不知。 她将肖宗山的印信和往来的字据都带上，又将自己整理的款项小纸条放在锦盒里，小白捧着锦盒，方晴晴则扶着她，便这么要出门去。 徐妈妈在后头叮嘱，“夫人，京城不比南城，出门万事小心。若是谈不赢也不着急，回来咱们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徐妈妈是一心焦虑和担心，生怕肖岚在这又受了欺负。 “知道了，徐妈妈。”肖岚上前拉住她手拍了拍，“别担心我了。今天您带着孩子在京城转转，难得出来别憋在客栈，叫余老跟您一起，李四就在屋子里歇歇吧。” 李四从一边的房间探出头来，“没事儿夫人，皮外伤还能动，我跟他们一道转转。” “好，那你们小心点。”肖岚反过来又叮嘱了徐妈妈一通，一定要拉好孩子手之类的，才跟方晴晴转身下楼。 刘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她出来伸手就扶，肖岚摆了摆手，拉着方晴晴就往街上走。刘虎在后面看着肖岚身影，觉得她因为自己隐瞒“英雄救美”那事儿还在生气，便也不多言，默不作声的跟上。 肖岚转头问方晴晴，“这东南西北怎么分的？” 方晴晴被她问的一愣，“啊？” 惊叹之余二人竟然同时抬头望天，又互看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白在后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低头偷笑，刘虎自然也听得到。 他上前了两步，走到他们身侧，“去哪？”刘虎因昨晚闭上眼睛就是肖岚从苏泽屋里出来的场景，一晚上都没睡好，如今声音沙哑。 “去东边。”肖岚拿出一张写了好些字的纸张，又确定了一下。 这是肖吴氏给她写的。账不需要一家一家要，只要到这家铺子找到里头的大掌柜就行。 “拿来，我带路吧。”刘虎伸手拿过肖岚手中的纸，看了一眼塞到怀里，便要领头走。 “受风寒了？”肖岚刚刚就听到他声音不对劲，扫了一眼刘虎的穿着，看起来确实薄了些。她们几个都已经袄衫加披风一层裹一层了。 刘虎被肖岚问的愣了神，半晌哑声回，“没。”心中却因肖岚对自己的关心暗喜，嘴角要往上扬，随后不自然的摸了摸脸继续带路。 方晴晴一只手挽着肖岚，侧头探身去看他，见他嘴角似在偷笑，瞬间忍不住，“哎哟，受风寒了？” 刘虎自然知道她在笑话他，也不搭理，自顾自高兴去。 肖岚心事重重，对于即将面对的事情心里没底，想着一会会遇到什么情况，该如何应对之类。 “香馆？”方晴晴抬眼看着街上的铺子的门头，“这一路就有两家呢。” 肖岚扫了一眼，“不知道卖的什么香，一会看看呗。” 不过不得不说，肖家的铺子在京城确实多的很，许多店面都写了“肖”字。 “这肖家在京城生意做的这么大，可却没举家迁来也是挺奇怪的。”刘虎看着路过的一个布庄，旁边有一个肖字，转眼是个瓷器店，也有肖字。 “是啊，不知道怎么想的。光把自己的名头给别人，这样迟早要出事的。”肖岚低声的说着，越发觉得奇怪。 这肖家在京城的店铺实在是多，到底是什么人都无法用自己的名号做生意，还能将生意做的这么大？ 他们终于来到了第一家铺子。肖岚说明来意，立马就有人将她们带进店铺后院屋子，并请他们稍等。 方晴晴有些心虚，“夫人，这不会把我们在这里绑架了吧。” 刘虎环顾了周围，在门外也看了一圈，“应该没人吧。”说完见方晴晴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有些不满，“说没就没，还能骗你呢。” 肖岚有些心烦，不想听他们打趣，“别说了，一会人来了，警惕点就行。” 二人见肖岚好似心情不佳，也就不再废话，只各坐一边等着来人。 其实也没多久，很快那大掌柜就来了，看起来是个精明的老者，进门就很快将四人都扫了一眼，对着肖岚行了一礼，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厮也捧着一个锦盒，屈身行礼。 “肖老爷的事儿咱们这都知道了，但因实在年关忙碌，无法前去吊唁，还望东家莫怪，也望东家节哀。日后这肖家的家业都落到您身上，您要辛苦了。” 肖岚盈盈回了一礼，众人也都起身。 方晴晴和刘虎对望一眼，只觉得这老掌柜看起来很好讲话，这账有这么难要？ “家父走的突然，这重担猛然落下，确实觉得有些吃力。好在您们将这里都打点的万无一失，我也无需忙什么，只需要将这账收好回去发给工坊伙计就好了。”肖岚说得直接，抬手叫小白打开锦盒，从里头拿出一沓捆好的字据递给老掌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老掌柜接过字据，将字据上头夹着的字条拿出，那里上面记载了字据多少张，共多少银子。这是肖岚提前记录好的，写的时候方晴晴还在旁边摆竖式验证了一番，一边算一边抱怨没有计算器，加减法都快不会了。 当然，肖宗山是有记账本的，本一笔多少银子都写的清清楚楚。可是对于肖岚来说，那样的记录过于繁杂，誊抄到一张纸上，看起来更方便。日期、金额、总计，就像做了个统计表。 看着那字条，老掌柜对着肖岚忍不住夸赞道，“没想到东家如此细心，这样看起来也确实方便许多。这款项与我之前对过的一样，那便不一一验了。”说完，老掌柜便叫小厮将锦盒递出，“这是账款，请清点一下，再盖上印信就算成了。” “晴姑娘，点一下账款，阿虎帮她看一下。”肖岚抬手叫方晴晴来接锦盒，自己则与老掌柜去一旁盖字据。 这字据不过是个收条，一式两份，写着什么时日到什么时日，收到了多少银子之类的。 方晴晴一边点着银票，就觉得身边人心不在焉，“阿虎，看啊，我点不好别点错了。” 刘虎被方晴晴叫了阿虎，瞬间不悦，“你不许叫。” 方晴晴自然知道为什么，一脸姨母笑，宠溺道，“好好好，我不叫，你帮我再点一遍。” 刘虎心满意足，将银票拿来细细点过，还将上头的印信仔细看看，确认无误放到盒子里。 “没错了！”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十五两 肖岚没想到，这款项收的这么轻松，瞬间心情好了一些。 告别这家，又去了之后的两家，也都是顺顺利利，丝毫没有阻碍。 方晴晴觉得这样很好，钱收到了，回家就能堵住那些管事的嘴。 “夫人，我们去旁边逛逛呗。”方晴晴早就被旁边的摊贩吸引，忍不住的想去。 “你跟小白去吧，我自己回客栈歇会，后背还疼呢。”肖岚脚踝也不利落，后背也依旧疼，这头发为了见人也是认真挽了发髻攒了簪子，很是不舒服。 方晴晴觉得丢下肖岚不妥，想着要不送肖岚回去再说，刘虎倒是忙将其打发，说自己送。 方晴晴看了一眼肖岚，见她并未反对，这才拉着小白往别出去了。 肖岚看着刘虎，“你若是想逛，我自己回去也行。” “不想！”刘虎伸手拉住肖岚手臂搭在自己手上，“你撑着点走省力。” 刘虎比方晴晴更适合当一个拐杖，肖岚撑着他走一点也不担心会将他压坏。所以也就半依半靠着，贴着他走。 不过她一路无言，收到了账款之后，心情也并不轻松。 肖岚觉得这事儿办的太顺，顺利的叫她觉得心慌慌的。 “怎么了”刘虎看出端倪，问道。 “刘虎，之前那些管事儿的难不成是吓唬我的？这账结的也太轻松了。”肖岚想到那日那些管事的说这结账的事说的那么紧张。 对于肖岚又不叫自己“阿虎”了，刘虎有些说不上的失落，可还是安慰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正主，除了你父亲无人能要到。你字据印信都有，如今是肖家正主，这些做生意的不都是该给就给，又不能将这账款据为己有。” “其实只是太顺利了，有点心慌罢了。”肖岚也知道这些道理，做生意而已，又不是当劫匪，有字据印信按规矩办事，应该不难。 “顺利还不高兴？” “高兴，不管如何钱这事解决了，后面的就再说吧。明日再去见那崔酉，今日只休息了。” 京城的道路四通八达，左转右转肖岚已经分不清路了，刘虎倒是轻轻松松给她带回了客栈。 几间房里的人都出去了，肖岚回到自己房间，叫小二将碳炉烧旺，便坐到妆台前首先将发髻散了下来。 她按了按头上疼痛的地方，皱了皱眉，“若是能披着头发出门就好了。” 刘虎在一旁软榻靠着，看她拆下簪子，黑发垂落，只觉得那发丝像是绕进了心里。 “那就披着，披着也好看。” 肖岚没搭腔，却问，“你们有功夫的就是好，你怎么没能当个官，你哥倒是当的挺好。” 刘虎摆弄着手上肖岚之前写着地址的纸张，“嗯，我也挺好，后来我哥调任到这，我就跟来了。不过后来他叫我去山上，说是一个当官一个当匪，黑白两道的银子都挣，以后回北渡过好日子。” “你哥说什么你都信，他怎么不叫你当官，他去当匪。”肖岚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我不行，那官场里的笑面虎，我做不来。”刘虎一跃下榻，走到肖岚身边。 “你为什么就喊我一次阿虎？” 肖岚一怔，随即明白他意思，“那是为了不叫旁人听去你的真名，万一有认识你们兄弟的呢？你之前不是在京城被人看上举荐从军的吗？” “那你就继续叫呗。”刘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拿过肖岚手中的梳子，轻轻给她梳着发尾。 肖岚从铜镜里看着身后的刘虎，“你不傻，只是太信任你哥了。” 刘虎想到苏泽之前说的，刘宇叫他当匪，是为了帮三皇子做事。他半晌不语，只是继续给肖岚梳着头发，“以后我定不会再叫你受伤了。” “你能有这本事？”肖岚知道刘宇是刘虎过不去的坎，这血亲的关系还真是斩不断。 “没有，但是我以后只信你。”刘虎放下梳子，蹲在肖岚身侧握住她手，抬头望她，“我以后只信你。” 肖岚看着他那模样，忍住想要点头的冲动，轻轻推开他手起了身，坐到方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若你哥还来找你，诓骗你去做事呢？”肖岚问。 “我自是全数告诉你，听你安排。” 刘虎跟上，坐她身边，“那以后我能不能一直跟着你。” 肖岚觉得刘虎这话问的奇怪，“能不能？你跟着我也没经过我同意啊？” 刘虎垂首，大掌在自己腿上搓着，“你之前不是说，像那样子平常人家的女子，早就上吊以示清白了？” 那是当时刘虎受重伤时，肖岚对他说的话。肖岚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那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已经迟了？”肖岚无奈笑笑，觉得这刘虎这几日越来越别扭。 刘虎正要说什么，方晴晴拉着小白回来了，推开门就往里进，叮里咣啷各种物件摆了一桌。 各种小玩意都有，还有两个精美的小瓷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肖岚打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传来，“挺好闻呢。” 刘虎看着那香，心中一沉，“我看看。” 他拿来闻了闻，只觉得味道与在军营里的香膏味道不一样，但是盒子倒是有点像。 “怎么了？不好闻？”方晴晴看他一脸严肃。 “这……”他看了小白一眼，“你先回屋休息吧。”待小白走，他才继续说道，“这与我在军营中的迷香很像。” 肖岚惊诧，“很像？那么厉害的迷香能当街卖？” 方晴晴则抢过香盒，“怎么可能，店里很多人挑选呢。老板说了，京城很多女眷都用这个。” 刘虎也直言，“像是盒子像，但是味道不一样。所以刚才我看到时有点疑惑，不过如你所说，那东西怎么会当街卖。” 肖岚拿着那香在手中把玩，细细闻了闻，确实不错，南城都没见过。 “哪盒给我？” “这个！”方晴晴递出一盒，肖岚打开一闻，里头有木香。 “我喜欢！这是香若是拿去南城卖，也能卖得很好吧。多少钱一盒？” “十五两！” “什么？”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怕是迟了吧 对于这十五两一盒的香，引起了一家子的好奇。 你闻闻，我嗅嗅。昕儿也要闻，闻着却皱眉，“不好闻！”继业闻了闻，也觉得不好闻，两个孩子不喜欢，小白也就把方晴晴送给自己的那一盒还给了她。 “我跟在少爷小姐身边，他们不喜欢的味道，我也就不用了。” “没事，你装着，回去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用。” 徐妈妈将那香拿在手里看着，“啧啧啧，这光瓷盒就值一两银子了吧。这香味道确实不错，可也不值这么些钱吧。” “哎呀，你们都不懂，如今这就是这里流行的，就是时兴的，据说有点底子的大家妇人都用。” 说着，她用指尖抹了一点，涂在肖岚耳后，“就涂这！” 肖岚笑笑不在意，随她胡闹。 嬉嬉闹闹之间，夜便深了。肖岚身上疼，所以单独一个屋子，免得方晴晴睡觉不老实。 睡前又想起那香，拿来打开取了一点放在掌心，手温让膏体微微融化，双手搓开放在脖颈处，那香气瞬间弥漫，竟给人一种平心的感觉。 肖岚异常舒适，也不觉得身上疼，躺在床上暖被一盖，便一夜无梦。 直到早上小白喊了半天没人应门，才急急找来刘虎，用非常方法将门给打开。 肖岚睡的正香，迷迷糊糊看着刘虎一脸焦急，声音慵懒，“怎么了……” “你没事吧。”刘虎见肖岚脸上通红，摸了摸她额头，好在温度不高。 肖岚呜咽一声，翻个身还要睡，“没事……” “夫人，今个儿还得去找崔老板呢。”方晴晴也随后进来，见人睡得迷糊，提醒了一句。 肖岚坐在床上直发呆，方晴晴拖她下床才缓慢下床。 刘虎是肖岚卧房的常客，从没见她如此过。他扫了一眼妆台，过去打开香膏，瞬间猜到什么。 转头问方晴晴，“昨晚你用香膏了吗？” 方晴晴摇摇头，她跟小白睡，小白怕染上味道孩子不喜欢，所以她也没用。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掌柜的说了，这香膏有舒筋活血的功效，对睡眠有好处。” “只是如此？”刘虎疑惑，看肖岚好像清醒了些。 “你感觉如何？” 肖岚抬眸看他不解，“我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身上都不疼了！” 肖岚缓过劲来，感觉身上依旧舒服，叫众人不必担心，梳妆一番就准备出门去。 走时又看了那香膏一眼，又想到刘虎疑神疑鬼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再擦。 肖岚本是想递个拜帖去，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可老掌柜说，崔酉无宅无府，无可送的地方。只告诉肖岚，明白日午时去那一家京城有名的酒楼雅间等着便好，崔酉会出现的。 这样神秘的人物，将肖家的生意做到了各个王公贵族家里，肖岚不多心是不可能的。 可她从小身在南城，对京城毫不了解，那些官场上的东西就更不知道了。她昨晚还想问问苏泽，但苏泽自那日回了潘家就没出现过，自己也没时间特意去找他。 肖岚带着刘虎和方晴晴出了门，到了酒楼，竟有伙计特意前来问话，将人引进了一间雅间。 进了门，一边的茶桌边已经坐了人。那人一身素衣盘腿坐在蒲团上，自顾自的忙活着茶具，看似优雅又从容。 “肖家主来了，请坐。”崔酉并没起身迎，只是抬手请肖岚落座在即对面的蒲团。 刘虎和方晴晴只觉得这人谱挺大，肖岚则看似毫不在意的撩裙跪坐下去。 “早闻崔老板名号，今日得一见，甚是荣幸。”肖岚双手接过崔酉递来的茶，微笑之余自是默默打量了此人。 这崔酉个子不高，面容普通，像是扔到人堆里都难以找到的人。毫无特色，没有特征，一身粗布素衣，与街上的小商小贩无多差别。 “我与你父亲交情颇深，如今他突然离世，我甚是痛心。”崔酉端起自己面前的小茶碗，一口饮下啧啧有声，“这茶不错，肖家主尝尝。” 肖岚从此人面上根本看不出痛心的样子，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必与肖宗山也不过只是生意往来的交情。 肖岚浅抿一口，并无心思品茶，她只想快快断了这生意，“我接这生意，本就是匆忙，何况家中无男丁，能担事儿的也没有。我现下也是被逼无奈，日后可能只能管顾着南城，无暇顾及到这边。何况咱们在这的生意都是您在做，可毕竟名号是我们的，平白埋没了崔老板的功绩，着实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我们互惠互利不好吗？我给你的货款，可不单纯的只是进货价！”崔酉抬眼看肖岚，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狠厉之色，甚至面上还带着三分笑意。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却给了肖岚极大的压迫感。 她垂首摆弄茶碗，实则是在思考昨天没来得及想的问题。这店铺都是肖家租的，连雇人的契约用的都是肖家的印信，若是有事，肖家怎么也撇不干净关系。 可到底能有什么事？ 想不清楚这些也不重要，肖宗山舍不得这万贯家产，肖岚舍得。 “崔老板，我父亲生前叮嘱我，他死后要将肖家在京城的生意全数转给您。一来是报答您对肖家扶持的恩情，二来是希望我能专心照顾母亲，那些工坊也能够一并转出。不知崔老板意下如何？” “哦？白白转与我？”崔酉将刚才的茶叶弃了，又重新开始洗茶摆弄，眼睛都没抬。 “是，全数赠与。” 崔酉闻言看似波澜不惊，只摆弄茶具，肖岚也不着急，只盯着他手上动作。 刘虎和方晴晴在一边对望一眼，瞬间明白了肖岚的意思。 昨日肖岚回来，就与他们说了许久，为什么这崔酉有这么大本事不自己挣钱，偏要与肖家分一杯羹。其实只是用肖家的名号在规避风险，自己的祖父为了扩大家业，急于进驻京城，便与崔酉开始了合作。等到肖宗山发现京城的生意肖家根本插不上手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迟了。但又舍不得那丰厚的进账，便也就一直这么听之任之。 所以肖岚今日来，就是想抽身。可也能想象的到，崔酉不会那么好说话。 “现在想脱身，怕是迟了吧。”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你为何没成瘾 肖岚听言，心中一沉。果然，这顶着他人名号做生意，岂能是善茬。 “崔老板这话我不太明白。”肖岚装着糊涂。 “我看你比你父亲通透。京城一年这么多进账，你说不要就不要，回去你能交代的了？”崔酉终于放下手中茶具，双手撑着，身子靠后，一副慵懒的样子。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若是崔老板也嫌生意麻烦，我也可以将铺子转给别人，想必肖家这旺铺也定是有人会接手吧。” “呵呵，那你可以试试，这京城之中，有没有人敢要这肖家的铺子。” 刘虎在旁边见人如此嚣张与肖岚说话，瞬间来了脾气，但想到肖岚与他说的切莫轻举妄动，只能攥着拳头忍着。 崔酉看出刘虎面露不善，转眸看他，一脸调笑，“这就是阿虎？不知你哥哥刘宇如今守备一职当的可还安稳？” 肖岚终于明白，这肖家是他的挡箭牌，他不会轻易松手。而他甚至一眼认出刘虎…… “你什么人？”刘虎这回忍不住，上前就揪着那人领口，“你如何认得我？” 相比于混迹官场的刘宇，刘虎从入了军营开始，就鲜少在外人面前以刘宇的弟弟身份出面。且不说这人自己从未见过，就算见过的几个人，都不见得能认出自己来。 “当年你在这三叉街口，跟你哥哥刘虎一战成名，得了三皇子赏识举荐你们参军。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少啊。”崔酉根本不去挣扎，任由刘虎扯着自己，语气依旧轻松。 这事儿肖岚跟方晴晴也知道，可知道这些又能怎么了呢？他们只是小小的商户，觉得通天了不过是家业被外室子抢走的戏码罢了，跟皇子如何能扯上关系？ “你是谁？别跟我说你只是看客！”刘虎手上使了力道，攥紧的领口勒的崔酉满脸通红。 “是，只是个看客。”他语气轻巧，可说的费力。 肖岚看他已经被勒成这样，还能笑眯眯的说话，就知道这人根本无惧刘虎的威胁，“松开吧。” 刘虎不愿，抬手就要给他一拳，“松开！”肖岚喝了一声，他才不情不愿松开。 肖岚将肖宇给自己的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崔酉见上面字迹，嘴角微挑。 他拿过信件打开，看完之后半晌无言。 肖岚也不催，也不走，就这么陪着坐着。 终于，崔酉开了口，“你四祖父身体尚好？” “尚好，他素来疼爱我，此次本是要陪我来的。可是担心路途颠簸，毕竟是上了岁数了。”肖岚依旧温声，没有因心中焦虑说话莽撞。 “嗯，也是，老了不能跑了。那扇子还是那几面？不见换的吧！”崔酉想到这，浑浊的眸子似乎是看到了过去，盯着窗外冬景出神。 “扇面还是自己的画的，自是颠来倒去的用。”肖岚也不应付，依然回答。 “好了，信也送到了，你既然能收到账，就说明我是认下你这个家主了。肖宇疼你这个孙女，那就多陪陪他，他是个有趣的人，当年我甚是喜欢。”崔酉说罢，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肖岚知道这人不会再多说，自己的目的恐怕也是天方夜谭，难以实现。所以也未纠缠，扯着还要理论的李虎就出了门去。 出门之际，崔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神仙香的味道千变万化，肖家主用的这款味道不俗，很衬你。” ----------------- 一出门，肖岚就被刘虎扯着回了客栈，跟在后面的方晴晴快步跟着。 到了屋子里，就忙把那三盒香膏拿出来，就要扔到旁边的河道里。 肖岚一把按住他，“你莫激动，就算是神仙香，我只用了这一点，而且现在无异样。你上次用了那么多，不也没事吗？” “我没事？我怎么没事，我功夫都大不如前了！我有功夫傍身，自会调息运气，你会什么？”刘虎也是着急，对着肖岚一顿吼，方晴晴在身后忙劝着。 “是我错了，我不该买！你别着急！”说罢看肖岚，“你真没事？” 肖岚摇摇头，确实没事。只是觉得后背和脚踝好像慢慢开始疼了起来，“我没事，真没事。” 肖岚扯着刘虎坐下，刘虎一抬手就将肖岚差点甩出去。 这剧情重现，刘虎脑子里猛然敲响警钟，一把把肖岚扯回怀里，低头道歉，“我错了。我只是太着急……我怕你受罪。” 方晴晴在旁边看不下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这药膏都能在街上卖，说明毒性不强。夫人不还说用了之后伤口都不疼了，还睡得很好嘛？” “恐怕这就是神仙香的噱头，刚开始都是睡得好，治百病，后来或许就……”肖岚抬眼看方晴晴，方晴晴也满眼震惊的望着肖岚。 “这怕不是……”方晴晴捂着嘴，不敢再说。 肖岚则点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 “什么？后来会怎么样？”刘虎不解。 “或许会有依赖，日日需要抹这个香膏，否则就会心神不宁。”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两日未见的苏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苏泽一身常服，进门便看到肖岚被刘虎双臂围着坐在怀里。瞬间脸色阴沉，眼里却能喷出火来。 肖岚也觉得这姿势不对，忙站起来，却又被刘虎扯了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肖岚转头看他，知道他意思，脸色也不好看，“松开！” 刘虎不吱声也不放人，肖岚扯不过。眼见着苏泽阔步而来，大战一触即发，肖岚怒道，“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你给我松开！” 苏泽身子一滞，止了步子，但却依旧盯着刘虎。刘虎也不示弱，则盯着苏泽。但是不管如何，肖岚发火是管用的，刘虎的手松开了，肖岚也总算能站起来，与他们拉开距离。 方晴晴忙去将门关上，四个人在圆桌对坐。 肖岚看苏泽，“你这几日忙什么去了？这神仙香竟然在京城堂而皇之的售卖，也太大胆了吧。” 苏泽看了一眼肖岚，“你为何知道神仙香的事，它在这不叫这个名字，只叫香。” 苏泽又看刘虎，“你为何没成瘾？” “我？许是许一给我用了什么药吧。”说罢，刘虎还看肖岚一眼，“我一想到那香叫我离开你那么多日子，我就一点也不想了！” 苏泽听言只去看肖岚，肖岚对刘虎言辞嗤之以鼻，“那几日许一日日灌你汤药排毒，余老每日拖你起来练功，你是都忘了。” 刘虎还要说什么，可却被苏泽打断。 “这些神仙香，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肖家供的货。”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替罪羊 苏泽这两日没来，自然也没闲着。他需要帮肖岚打听清楚为何她家的生意做的如此蹊跷。 好在同窗好友知无不言，这几日将朝堂上的针锋相对都当成家常说与苏泽。 “肖家？可肖家工坊没有药材这一个啊，为何能说是肖家供货？出入字据什么都没……”肖岚本是惊讶，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那崔酉要在其中搞的鬼，古代印信即便再精巧，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也早就摸清其中细节，若想仿制并不难。何况崔酉一直代表的是肖家，他去供货也没人会怀疑。 那这是……什么意思？要砸了自己的饭碗？或者是他上面还有人？ 肖岚眉头紧蹙，越想越害怕，她满眼询问看苏泽，苏泽按住她手，沉稳道，“如今这神仙香这事在京城家喻户晓，暂时还没有人将其中利害传开，等时机成熟，恐怕肖家就是第一个要被查的。” “替罪羊……”肖岚喃喃自语，脑子里将之前所有的种种混在一起，又一一解开。 “刘宇、肖宗文想要肖家当替罪羊，或许就是这个。刘宇为三皇子效力，那他对面是谁？”肖岚疑惑抬头，如今能给她答案的只有苏泽。 “太子。”苏泽浅浅一句，叫方晴晴一拍桌子。 “好会玩啊，那就是三皇子想利用这神仙香的事儿害太子呗！” 刘虎看她一惊一乍，虽然心中也紧张起来，可依旧装作满不在乎，“皇子之争，还能拿这商户做文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这肖家又不是太子的！” 肖岚和苏泽四目相对，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或许就是的。” 接下来一个屋子里都沉默了下来，许久没人说话。 “所以，那崔酉叫你回去陪四祖父，说的是真心话。这两个皇子之间，最多只是坏了名声，剥夺太子之位，而我们最终就是那炮灰。” 苏泽对于方晴晴直白的言语投去警告的眼神，“隔墙有耳，这话不能乱说。” 方晴晴捂着嘴，又低下身子，“这如何是好？” “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太子也不会坐以待毙。若是知道那货并非是我们货船所运，自然就是栽赃陷害。”肖岚想到这，觉得太子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父亲说过，京城的货物起初是车马送，后来都靠船运。每次都有字据印信，毕竟为了年后结账方便。这神仙香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之前的货都由我父亲看顾，应该不会出错。” 刘虎觉得肖岚说的没错，总算提了点精神，“对，应该是有凭有据的。” “但接货的是崔酉，这崔酉或许早就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这才能从中做手脚。”苏泽却并不觉得肖岚所言，可以给如今的处境带来什么希望。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直接去见太子，告诉他如今这事情的情况，叫他早做打算。若是他能及时阻止，或许对我们也会有有利的一面。”方晴晴这回看向苏泽，在场的只有他是当官的，能有这机会。 “太子深居宫中，岂能是你们想见就见？连我都未曾见过两面。更何况这情形只是猜测，若太子想撇清关系一点不认，只会让肖家灭的更快。” 苏泽满眼担忧看肖岚，“不管如何，肖家如今是难保了。” 肖岚摇摇头，“不对，肖宗文和刘宇关系那么好，若真是如此，刘宇只要肖宗文静待肖家灭亡就好，为何还会要他回来抢这肖家家业？” “他们一直只说叫肖煊继承家业……没说自己……”刘虎低声提醒。 “肖煊若是能继承家业或者插手生意，就能听他们的话替他们办事。而如今肖煊尚未插手，他们的事情就没办成。所以……”肖岚看向苏泽，后面的事情需要有人帮她理一理。 “所以肖成找人催你来京城收账，待你离开之时，才是真正成事的时候。”苏泽随着肖岚所言，也渐渐理清思路，可却越说越心寒。 “就是，之前我哥会时不时的从我看的那条路给京城送点东西……”刘虎这回声音更低，他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晴晴恨不得跳起来给刘虎一巴掌，“你怎么不早说。” “我哥之前只说这是给京城达官贵人的好处，不让我管也不让我看。后来我也就不在山上了……”刘虎努力思考着还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送的？”肖岚追问，眼神迫切。 “也就在我第一次去孙家之前……一两个月吧！”刘虎肯定答道，“之前都没有，之前只杀人，不送货！” “那想要所谓“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就是在现在了？” 肖岚说完立马起身，“南城，定是我们走后要从南城用我们的商船再送一次！” “刘虎！”肖岚猛然看向刘虎，突然双手抱住他手，“我能不能信任你？” 刘虎一顿，不知肖岚要嘱托什么，却不假思索，“当然！” “带昕儿和继业走，去你们北渡的山上。” 刘虎瞬间明白，肖岚这是要托孤？他第一次决绝的将自己的手从肖岚的手中抽回，“不行！我可以派人送他回去，但是我不会走！” “派谁？你能保证你不出面，刘玥和你母亲会接受他们吗？”肖岚不放心，可刘虎眼神坚决，毫无商量余地。 “余老，你叫余老带着徐妈妈和李四，现在就带孩子去。我写一封信给刘玥，她会好好照顾他们。我不会走，我要陪着你，除非你也跟我一起回北渡。”刘虎其实想劝肖岚不如跟他一起回北渡山上躲起来算了，可知道她不会如此做。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 肖岚转头就去找徐妈妈，方晴晴则着急忙慌的去找马车。两个人都觉得，不管死活，孩子定是不能出差池。 苏泽并未动，刘虎要跟着肖岚出去，却被苏泽拦住。 “作甚？”刘虎怒道，如今他也着急，对苏泽更没耐心。 “之前你的那与军刀同样制式的大刀，是哪里来的？”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死成渣了 肖岚叫徐妈妈去收拾东西，转头就去找了余老。 余老见肖岚面色不对，便问，“夫人，到底什么事。” 李四也在一旁，只望着肖岚，等她答。但是他也能猜到不会是好事…… 肖岚将事情简单说了原委，“如今肖家生死存亡，我无牵挂，就这两个孩子。我想将他们送去北渡刘虎的老家，但奈何我走不了，刘虎也不愿走。如今只能拜托你们，只要送去就行，送去后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银两我……”还要说，却被余老摆手打断。 “夫人，你这是看不起我了。我会好好护送少爷小姐去的，并在山上等夫人来接他们。” 余老说完看李四，李四也一脸无惧，“我更没啥了，我还要跟着余老学功夫呢。我现在就去收拾，即刻出发，在北渡等夫人。” 正说着，刘虎从后头走来，递来一封封好的信。那信封上的“母亲与刘玥亲启”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 他避开肖岚，就往余老怀里塞，“你收好，可别掉了，掉了我妹不认你。” 肖岚看他蹊跷，却也没空管顾。 徐妈妈他们收拾的也很快，肖岚从收的账款中拿出一半递了出去，“剩下的或许还需要用，这些先拿着，不能白吃白喝别人的。” 那是很大一笔数目了，肖家半年的盈利都在里头。徐妈妈不敢接，小白却直接拿过去，护在胸口，“夫人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少爷和小姐的，您早点来接我们！” 肖岚看着小白，只觉得安心些许，这些姑娘们在院子里当丫鬟着实屈才。 肖岚在屋子里已经跟昕儿和继业说好了话，说是去虎叔家里去保护虎叔的妹妹。 昕儿听得十分激动，觉得自己一定能保护好那个虎妹。而继业已经大了，知道肖岚所说的不过是哄小孩的，他趁着昕儿去找小白，偷偷拉着肖岚的手。 “母亲，我等你来接我，我会保护好妹妹，你早点来。” 肖岚听得只想落泪，恨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了算了。可也知道，若是不管不顾的都走了，那就谁也都走不了了。 肖岚叮嘱所有人走的低调些，切莫要叫孩子在街上哭闹了。见马车走远，便忙回身去找苏泽和刘虎。 “崔酉现在在哪？”苏泽将屋子关的严严实实，包括窗户。 “崔酉中午在酒楼见的。之前说了他有个小院，但是不知道现在人还在不在了。”肖岚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手心微微出汗，“毕竟他中午与我们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们了解的情况。” “我去看看？”刘虎坐她身侧，侧头问她。见她手指指尖泛白，知道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云淡风轻。 “好。”肖岚颔首，真见刘虎起身，又道，“你小心点。” 刘虎摸了摸她冰凉的指尖，“放心，绝不莽撞。” 方晴晴一圈一圈的在屋子里转，“若是能抓到崔酉，还能算有个人证。至少那些做买卖的人会认得他，那些王公贵族自然也会认得他。但是他一副摆烂的样子，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反咬一口的打算了？” 肖岚听言罢，也觉得有道理。 “太子指使崔酉做生意，挣钱……卖神仙香敛财……”方晴晴絮絮叨叨的，却给苏泽和肖岚提供了不少思路。 “神仙香会成瘾，若是成瘾之后，受人要挟控制。三皇子若是说太子用这神仙香控制朝堂……”肖岚说出自己的判断，向苏泽投去目光。她不知道自己这种猜测对不对，她实在不懂这些，连古代权谋剧她都没看过两部，生怕自己想的超纲了。 “那便是将太子定了死罪！”苏泽看着肖岚，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他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包括最糟糕的情况。 “太子都是死罪，那我们呢？”方晴晴猛地扑在桌子上，望着苏泽的眼里满是绝望。 “刚才刘虎跟我说，他之前使用的大刀，是他找刘宇强要的。刘宇的军营里有好几箱……” 肖岚瞬间眼神沉了下去，只觉得呼吸不畅，口中吐出的字沉如千金，“你的意思是，那刀……若是跟着神仙香一道出现……”那就是要造反了。 “我去……死成渣了！”方晴晴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从那桌子瘫到了凳子上，最终趴在桌子上，一会看肖岚，一会看苏泽。 ----------------- 一家装修考究的赌场后院里，一间屋子里灯火通明。 肖宗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其中一个老管家的儿子武志一，精明的小眼肿胀的更小，眼神里全是恐惧。他满脸淤青，一手扶着另一只受伤的胳膊，声音颤抖，“大……大爷，我父亲是肖家的管家，他有银子，你叫我送封信去，他定会把银子送来！” 肖宗文轻咳一声，手炉在手里换了个位置，“已经托人去喊了。” “你他妈的，你出做局坑我们！” 廖康峥挣扎着就要起来，可他身后的打手，一脚就给他踹到地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跪好了！” 肖宗文拿起身边的字据，“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愿赌服输这点道理，两位少爷不知？” 老管家进来的时候，本还一脸高傲，想着哪个不识趣的敢在南城动自己儿子。 刚要开口，眼睛一眯，看清坐在上头的竟然是肖宗文，瞬间明白大事不好。转头再一看，连肖菲的小儿子都给拉来打的鼻青脸肿…… “你这是何意？”老管家毕竟见过大世面，依然保持着表明的淡定。 “贵公子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站在武志一身后的打手沉声说道。 “五百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看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见那孽子头都不敢抬，想必说的是真的。他忍住再给他一脚的冲动，“我来还！” “武老，你别给他！他妈的做局的，他就是想给我们点颜色，你立马跟我母亲说，叫我母亲给他……”廖康峥话还没说完，便又被身后的打手狠狠踢了一脚，一口血腥立刻涌上嗓子眼儿，差点喷出来。 “闭嘴！” “哎？！你好大胆子，你可知他是……”武老还要说话，却被肖宗文起身打断。 “五百两是欠赌坊的，欠我的是五千两！”肖宗文走到武老身边，拍了拍他肩头，又绕到了武志一身后。 “子债父偿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这五千两能不能还得起。” 五千两，是要叫武老把家搬空也没有的数目，他忙转头看廖康峥，“那廖公子是？” 肖宗文笑笑，“廖公子是五万两！” “五……万？你莫不是疯了？”武老连连后退，若非身后有根柱子，定是要跌坐在地上。 “武老，你去找我母亲……” “肖宗文，你到底要做什么！？” 肖菲由个妈妈搀扶着，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也是人高马大的身形。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便宜货 刘虎匆匆朝着崔酉的住处赶去。一路上，他心里犯着嘀咕，总觉得这次去恐怕要扑个空。果不其然，刚踏入那小院，一股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只见四处结满了蛛网，灰尘更是厚得惊人，每走一步，脚下便扬起一阵呛人的灰雾。 刘虎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居住的迹象。虽有定论，却心有不甘，他又去问了旁边的邻居。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见他来问，便慢悠悠地开口：“这院子啊，刚租下的时候倒是常有人来，进进出出的，看着还挺热闹。可后来渐渐人就来的少了，前几个月彻底没人了。”刘虎道了谢，便匆匆往回赶。 回到住处，刘虎一把抓起桌上的凉茶，仰头灌了下去，凉茶顺着喉咙流下。他手背随意地在嘴角一抹，抹去了那顺着下巴滴下的水迹，然后开口问道：“苏泽呢？” 肖岚正坐在一旁，手指在头顶轻轻地揉着，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听到刘虎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去打听香馆里的货是从哪里来的了。说是那表妹家里以前和肖家做过生意，卖的就是这神仙香，想着从这条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刘虎刚坐下喘了口气，见肖岚不停地揉着头，便关切地问道：“头疼？”肖岚苦笑着摇了摇头，“头皮疼，这发髻繁重的很。” “那便解了吧！” “不解了，已经叫方晴晴去租车了，一会就回南城。”肖岚在京城一刻也待不下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寸步难行。 刚才跟苏泽分析一番，或许肖岚离开之后的这一艘货船，运的就是神仙香和那大刀，若是真的在京城码头停靠，那就是被人人赃俱获。 如今只能赶紧回去阻止他们动船，希望能有转机。 方晴晴也从门外进来，“这要过年，车还真不好租，跑了好几家，硬买下来的。”她说着也要去拿茶壶，一提发现里头已空，只能放下。坐到肖岚对面，缓了口气，“什么时候走？崔酉不在？” 一连两个问题，一个问肖岚，一个问刘虎。 刘虎抓了抓脸，“不在，那里根本不住人。那些掌柜们看起来也是崔酉身边的老人了，不能一无所知吧。” “三家收账的地方，那三个应该是跟崔酉最近的人。”肖岚回忆着昨天跟那些人见面的场景，都如出一辙的见面就对自己行礼，拿着账目说不用对了，数目一样。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可疑的呢？ “昨天那个告诉我们去哪里见崔酉的人，一定是近日与崔酉见面的。其中两个掌柜说到崔酉的时候都比较恭敬，而他……”肖岚似乎想到什么，看刘虎和方晴晴。 “他说的是‘他那院子没什么好去的，明日去京城那家酒楼的雅间就行，他已经订好桌子等你们了。’”方晴晴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搬着凳子离暖炉远点。 “确实不一样，要不要去盯着？”刘虎是这么说，可想到肖岚着急回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盯着还是回去。 “不差这半日，你去盯盯看，今夜若还没动静，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肖岚起了身，径直去拿披风，披上就要出门。 “去哪？”方晴晴和刘虎也忙跟上。 “去街上逛逛，那些香馆生意这么好，不见得家家都有这么多存货，或许能看到送货的。如今正是好时机，不会断货的！”肖岚招手叫方晴晴跟上，转头又跟刘虎说，“你现在就去盯着那个老掌柜。” 三人兵分两路，方晴晴搀扶着肖岚在街上走着，眼睛扫着街边的各个商铺。看着那些香馆，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掌柜们热情的招呼着，越看脸色越沉。 “这大街上应该看不到送货的，见到香馆就去后门绕绕。” 方晴晴点点头，细细看着各家香馆，终于在一家门口看到个牌子，“暮蝶今晚到货，请各位客官提前订购，以订金为准。” 肖岚也看到了，牵着方晴晴就往铺子里走。 伙计热情招呼着，“这位夫人，要买哪一款香？” “听说暮蝶香味最好？”肖岚眼神随意的扫了一圈铺子，看似不过是普通的客人。 “哎哟，那是自然，这款香如今就咱们铺子里订到了。”伙计忙介绍着，说着还拿出一盒已经开启的瓷盒，递给方晴晴，“可以先试试喜不喜欢。” 方晴晴打开瓷盒，递给肖岚，肖岚掩帕轻嗅，觉得比起自己之前闻的那一盒，味道重了不少。因为对它已有了忌惮，所以只嗅一下便推开了。 “嗯，确实不错。我是外地人，想多买两盒带走，今晚能拿货吗？” 伙计一听是大生意，眼睛余光扫了一眼肖岚的穿着，确定是富家夫人，点头道，“能啊，如今也只剩下三盒可以订了，多了也没有。” “夫人，第一次买香？”掌柜的从后面走出来，捧着另一个瓷盒递过来。 “第一次买香，建议买这种，暮蝶的味道浓了些。” 方晴晴伸手要接，肖岚却抬手止了她动作，“既然买香，又寻暮蝶，自然不是第一次。三盒订金多少？” “三盒全要？这暮蝶五两金一盒，您要三盒，付一盒钱当订金。” 方晴晴忍不住吐槽，原来自己花大价钱买的香，不过是里头的便宜货。五两金可是五十两银子呢！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银票，“这是订金，麻烦写个字据。” 方晴晴将字据仔细叠好揣进怀里，出门却就遇见了苏泽。 苏泽见肖岚出来，装作似是不认得，跨步就进了香馆。 “暮蝶可还能订？” 肖岚见他与自己不对视，知晓或许不方便。便也扯了一把欲言的方晴晴，便往街上去。 只听身后的掌柜的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暮蝶被刚才那位夫人订完了最后三盒。” “好，那我去问问她可否匀我一盒。”说罢，便从香馆出来，跟上了肖岚。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那不就行了吗 “你也发现了？”苏泽在其身后问。 “嗯，就这一家说晚上有货。”肖岚轻声答。 “嗯，只有他家有，这香馆是潘家的。香馆之前都是平地而起的铺子，只有这潘家的铺子，是找的潘家主亲自谈的生意。” “什么意思？”肖岚一时不解。 “回去说。” 方晴晴听得一头雾水，快步跟上二人回去了客栈。 屋子里，苏泽的表情也难舒展，他本想查出点什么，能给肖岚带来点好的线索。 可如今看来，却发现，众人都绕在这里，没一个能逃得了。 “潘映秋之前在京城闺秀之间，透露过要与我结亲的消息。在香馆初露头角的时候，崔酉亲自找上潘家主，说要跟他做香馆的生意。” “你也是这里头的一环？”方晴晴这次是扑到了床塌上，“真是要命啊，什么人啊，绕这么大弯要干嘛？” “我有一位挚友，众人皆知。那人是侯府世子，太子麾下。” 肖岚手指撑着额头，来回搓着，“那……你那位朋友定会帮太子对不对？不会任由太子被冤枉？若是将你牵连进去，他也不好过。侯府是不是很大的官？能不能帮得上忙？” 苏泽微顿，“能……” 这也是他想跟肖岚说的，“你随我去见世子。” ----------------- 去侯府的路很小，七绕八绕的最终走到了侯府的后门。苏泽敲了门，一个小厮等候多时，见是苏泽就将人直接领了进去。 一路走来，肖岚只叹在南城的那已经是数一数二的肖宅，在这侯府面前啥也不是。 最终，三人进入的是一间书房。 只见一个老者端坐在那，他的坐姿端正而威严，脊背挺直，宽阔的肩膀微微后张，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在他身边站着的应该就是世子，世子微微垂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身姿虽略显恭谨，却依然难掩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与从容。他正低声与老侯爷说着什么，转头见人来，忙招手。 “各位请坐，因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特意禀告了父亲，请他老人家也听听其中原委，再做定夺。” 肖岚和方晴晴忙屈身行礼，“见过侯爷，见过世子。民妇是……” “晚辈见过侯爷。”苏泽也抱拳一礼，甚是恭敬。 “好了好了，不用介绍了，不必拘礼，先坐下说。”那世子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看起来却是很好说话。 他身边坐着的老侯爷也应和一句，“嗯，我知你是南城肖家人，你且将事情原委说一说吧。” 肖岚本还有点拘谨，毕竟这老人的气场强大，让她都有些不自在。方晴晴就更不用说了，扶着肖岚也不知道叫她坐左边还是右边。 好在苏泽先搀扶着她先落了座，自己才落了座，倒是毫不避讳。 世子的眼睛放光，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碍于老侯爷在场未敢言表，只对苏泽投去玩味的眼神，苏泽却并不理会。 “说吧。”老侯爷耐心等着人都坐下才问。 “民女想先问一句，是否断定了崔酉是太子的人？”肖岚说的直白，苏泽则去看侯爷眼色。这件事情没人说过具体的是或者不是，连世子都不清楚。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老侯爷并没有给准话，这第一次见面之人，即便有苏泽在他也不会随意透露。 肖岚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言表，只道，“那就按照是太子的人来说吧。” 肖岚将之前与苏泽分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与侯爷。不过其中隐去了刘虎帮刘宇在道上劫人的这一段，只说了是刘宇派了人将那段路基本据为己有。 “你是说，三皇子利用你们肖家在京城做生意的门路，要栽赃陷害太子造反？”侯爷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的边缘，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这猜的很大胆啊。” 他浑浊的眸子透着狠厉，重新将肖岚打量了一番。 苏泽则接了话，“虽然晚辈与潘家无婚约，但毕竟有传言，到时候他们拿来作话，说晚辈与世子关系匪浅，或许会牵连侯府。” 老侯爷冷哼一声，“他既然做了这么大盘棋，就不会想放过任何一个太子身边的人，尤其是侯府！”言罢，他掸眼看了肖岚，“京城的事情交给我，你与苏泽回南城，截住货船。” 老侯爷这句话仿佛是给肖岚递出一颗救命稻草，可肖岚却依旧不放心，“是不是截住那船，不让它进京肖家就无事了？” “无事？我若说无事，也是骗你。三皇子心思缜密，或许那条船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但是在哪，你我都不知。”老侯爷撑着扶手起了身，“你们肖家是个导火索，先回去处理船的事吧。” 肖岚也不再纠缠，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今晚她订了神仙香的事。老侯爷点点头，“自有安排了。” 离开侯府走的依旧是后门，但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正门。 肖岚和方晴晴并肩站在侯府那巍峨庄重的大门前，抬眼望去，心中满是震撼。这侯府的气派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以往在那些人声鼎沸的旅游景点所见到的任何一座大户宅院。 “我们就是任他们践踏的蝼蚁啊！”方晴晴忍不住吐槽。 “在京城，切不可乱说话。”苏泽还是提醒了一句。 方晴晴点点头，一路无言。直到众人回到客栈，刘虎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人回来就焦急问。 “如何了？怎么找个不认识的来跟我送消息，我差点跟他打起来。” 方晴晴将刚才侯府中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那应该是侯爷派去找你的人，侯爷答应了会帮忙，京城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了。只管回去南城把货船截住。”方晴晴找伙计要来了热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轻叹一声，饮了口茶。 “那不就行了？截住货船不就完事儿了？”刘虎瞬间也觉得轻松了下来，端起热茶就喝。 苏泽却凝着眉头不说话，“那那个林睿是做什么的？药商？只是为了制作神仙香？”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我要万无一失 当看到几个男人拿着刀进来的时候，肖菲自然是震惊的。她知道这些赌坊里多是亡命之徒，但这样持刀就来的还是少见了，尤其现在这些人站在了肖宗文身后。 她想过，肖宗文是要利用肖成来夺回家业，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肖成若是要有他这手段，恐怕当年肖宗文都无须逃走。 “直说吧。”肖菲带来的家丁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提，而一边的儿子已经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我要用商船。” 肖宗文轻轻抚摸过手炉的的纹路，漫不经心的说着。 “商船？商船又不归我们这家管，你绑我儿子有什么用？”肖菲斜眼看了武管家一眼。 “我要万无一失。” -----------------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肖宅的朱漆大门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肖菲神色匆匆，怀揣着一封急信，一路疾行至内堂，见到肖吴氏后，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肖吴氏。 待众人退下，肖菲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封信，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这信一大早不知被谁送到了我那儿，我见是写着我的名字，也没多想就拆了。”肖吴氏见肖菲这般着急的模样，心中也不禁一紧，赶忙接过信，快速地打开查看，同时疑惑地问道：“怎么会送到你那儿呢？” “肖岚说老管家那不对劲，不敢轻易将信送过来，所以才出此下策。”肖菲急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有疑？”肖吴氏微微皱眉，目光在信纸上快速游走，很快便将信的内容看完，不禁喃喃自语道：“肖岚这丫头，竟说要私印？以前不都是用那印信就可以了吗？” “以前都是宗山亲自去办这些事，如今换成肖岚这生面孔，人家起疑也是在所难免的。咱们还是赶紧给她把东西送过去吧，若是她要不到账，二房那边肯定又要借机生事，到时候这家里怕是又不得安宁了。”肖菲急得不停地踱步，言语中满是焦虑，催促着肖吴氏赶紧行动。 然而，肖吴氏却并未如肖菲所期望的那般立刻拿出私印，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说道：“武管家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走的时候，肖岚还特意叮嘱过他事情，怎么会突然就被怀疑上了呢？” 肖菲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立刻拉下脸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怎么？你这是不信我？好啊，你若不信，那这事儿我也不管了，你们家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吧！”说完，她转身便要走，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肖吴氏看着肖菲离去的背影，竟然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此时，一直候在门外的张妈妈见肖菲走了，便急忙走进屋内，轻声问道：“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吴氏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妈妈，缓缓说道：“张妈妈，你近些日子可知道武管家都在忙些什么？” 张妈妈微微弯下腰，恭敬地回答道：“哎哟，夫人，这事儿在院子里都传开了。还不是因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嘛。听说这次欠的钱可不少，武管家正到处在家筹钱呢。都这么大年纪了，本应是享清福的时候，却被这个儿子折腾得不得安宁。” 肖吴氏听完，心中猛地一动，突然想起肖菲之前说的话，不禁暗自思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疑点？可肖岚这段时间并不在这儿，她又是怎么知道武管家小儿子的事情呢？ “听说都闹到官府去了，这几日县令不在，是薛捕头在处理这事儿。那武志被打得可不轻，都不成样子了。”张妈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和叹息。 肖吴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就是薛捕头发现了疑点，给肖岚送了信。” 她知道苏县令钟意肖岚，所以薛捕头为了讨好县令帮助肖岚也是合理。肖岚走了五六天，这信就一个来回了？未免也太快了吧。 肖吴氏想到这，忙快步往肖宗山的书房走。推门进去，屋子里窗明几净，好似肖宗山昨天还在这里一样。但是肖吴氏对这些并不在意，她知道没人能知道那私印在哪里，连她也是近几年才知道。 那私印只有肖家家主要下什么死令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而肖岚带走的印信只是商家之间来往所用。 刚一进入书房，肖吴氏便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身，目光落在张妈妈身上。那目光中交织着犹豫、信任与无奈，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让张妈妈离开。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肖吴氏深知，这家里如今唯一能够全心信任的，便只有眼前这位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张妈妈。张妈妈一生无儿无女，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自己身上。 张妈妈见肖吴氏这般看着自己，心领神会地屈身，准备默默退出去。然而，刚转身迈出一步，就被肖吴氏轻声喊住：“张妈妈，陪着我吧。”张妈妈闻言，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却见肖吴氏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哀伤与不安。肖吴氏接着说道：“万一我也有什么意外，你还能跟肖岚说一声，让她万事小心。” 张妈妈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慌乱地摆了摆手，声音都有些颤抖：“哎哟，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您福大命大，怎么会出意外呢？不会的，不会的，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张妈妈的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花，“您还是疼小姐的，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肖吴氏轻轻地拍了拍张妈妈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自己的声音却依旧透着沉重：“张妈妈，如今这局势，我们都身不由己。一切就看肖岚能不能带钱回来了！她这一路上怕是困难重重，能不能安稳回来都不一定。”说罢，肖吴氏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张妈妈把门关上。 转身掀开一幅画，那是一副月下书童的画，肖宗山一直挂着。在那后头，正是一个暗格，肖吴氏不知道按了哪里，那个暗格就“啪嗒”一声弹开了。 里面赫然是一枚精巧的私印，那是当年老太太的私印。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死是很疼的 肖岚本打算趁着夜色就启程离开京城，然而这里毕竟不是南城，城门的管控极为严格，怎会轻易为了个人而随意开启放行呢？夜幕笼罩下的京城，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方晴晴慵懒地斜倚在榻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扯着发尾那参差不齐的分叉，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榻沿，翘着二郎腿，姿势惬意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微微抬眼，朝着肖岚随口问道：“你说肖夫人她到底能不能守住那艘船啊？” 肖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握，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担忧。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啊。当时情况紧急，我并未完全知晓事情已经如此严重。至于她会不会重视我的嘱托，我心里实在没底。” 虽说肖吴氏身为肖岚的母亲，可在肖岚看来，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肖吴氏几乎从未尽过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淡薄得如同窗外那若有若无的月色。 因此，肖岚对肖吴氏也难以给予太多的信任，她甚至常常怀疑，自己那说的那些，是否真的能被肖吴氏放在心上。 方晴晴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周围的紧张氛围都与她无关，看得刘虎忍不住斜眼睨视着她，眼里满是疑惑与些许不满，开口问道：“怎么瞧你这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样子，你就这么不怕死？” 方晴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桌上那闪烁跳跃的灯火上，仿佛被那摇曳的火苗吸引住了，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道：“哎，死……那可是很疼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只是说给自己听。 刘虎一听，坐直了身子，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死过啊？”说着，他也靠在了榻上，伸手从旁边的小矮桌上拈起两颗花生米，漫不经心地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随后又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随意地用袖子一抹。 方晴晴却在这时突然转过头来，披散的头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垂在眼前，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幽幽地说道：“嗯，死过，而且死得挺惨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刘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酒壶差点滑落，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撇了撇嘴，给了方晴晴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就会吓唬人。” 而在一旁的苏泽，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肖岚，嘴唇紧抿，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的心里其实也和肖岚一样，对眼前的局势毫无把握。他不禁暗自思忖，即便自己回去调动衙役去看守那艘船，可要是刘宇暗中动用强硬手段，凭借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 毕竟他们那边不仅有守城的军队撑腰，还有之前连刘虎都难以对付的高手相助。 苏泽想起老侯爷说过的话，三皇子向来心思缜密，如今又位高权重，他想要做成的事情，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多方支援，并且精心布置过的。 他真的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那艘船上，然后等着人赃俱获吗？这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多，让人难以捉摸。 再看肖家，如今已经是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崩塌。苏泽的目光再次落在肖岚身上，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这个画面刚一出现，他就觉得太过可怕，可怕到他根本不愿意去深想，可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忍不住去想。 他在心底默默念叨着：若是能带着她离开这一切纷争就好了……哪怕只是远远地逃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远离这些危险与阴谋。 可是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面前，他们都身不由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休息一下吧，我回苏宅拿点东西，明日一早再来这里汇合。” 苏泽走时看了一眼刘虎，刘虎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一起要走的意思。 “你也睡这？” “保护他们，一个弱女子一个疯子，不安全。”刘虎指了指方晴晴，随后又继续粘着花生米，喝着酒。 苏泽不再多言，“少喝点吧，京城不比南城安全。” ----------------- 微光悄悄从天边探出，将那片天空染得微微发白，肖岚便率先醒来。她轻轻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物，此时，门上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声。肖岚警觉地走过去，轻轻打开门，只见苏泽已经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外，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 在苏泽身后，跟着几个伙计，他们手脚麻利地将热水和洗漱用品一一摆放整齐，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粥食和干粮。众人心里都明白，此刻形势危急，片刻都不容耽搁。肖岚迅速地洗漱完毕，利落地挽起一个简洁的发髻，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苏泽走出房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方晴晴也没有丝毫拖沓，她快速地端起一碗白粥，三两口就喝了下去，然后将几个馒头用布包好，熟练地挎上包袱，快步走出屋子。 马车旁，刘虎正大口啃着馒头，一只手还紧紧握着缰绳。他一边咀嚼，一边机警地观察着周围山林的动静，那眼神犹如一只敏锐的猎豹，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这一次，他行事愈发谨慎小心。 由于马车的速度比不上骑马，为了加快行程，苏泽特意也准备了辆马车，以便能更加轻快地赶路。 就在方才上车之前，苏泽将早上世子派人送来的消息告知众人。大致内容是，找到了潘家送香的人，并一路尾随。至城外一个毫不起眼的仓库，那里不仅存放着大量的神仙香，还有那个昨天失踪的崔酉。 如今，京城相对安稳下来，但当下最为关键紧迫的任务便是解决南城所面临的危机。 随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起，马蹄声此起彼伏，瞬间打破了山林间原有的宁静。道路两旁的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得惊慌失措，扑腾着翅膀四下飞散。 就在这时，刘虎突然神情一凛，双手猛地拉紧缰绳，那匹原本疾驰的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后速度瞬间降了下来，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后面的马车见状，也急忙跟上。苏泽迅速撩开帘子，探出头来，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关切，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刘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片刻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有人！”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箭呢 在那隐蔽的暗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为首的一人，紧紧地盯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拦不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说话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安。 “是不是虎哥啊？”另一个人微微眯起眼睛，像是要把马车前头的车夫看得更清楚些，眉头紧皱，试图从那模糊的轮廓中辨认出熟悉的身影。 “我看像。”旁边一人附和道，声音虽轻，但在这静谧的山林中却格外清晰，他边说边微微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像什么像，就是！不拦，放他们走！”为首的那人突然低声呵斥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上次拦了虎哥，回去被骂得狗血淋头，你们都忘记了？”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刘虎对此一无所知，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然而四下里毫无动静，静谧得有些反常。 刘虎心中暗自警惕，小心翼翼地重新驾起马，缓缓地向前挪动。他深知，这片山林向来不太平，以往自己在此设伏，通常会在路前用落叶巧妙地掩盖住草绳，只等马车快速驶过时，猛地拉紧绳子，绊倒马儿，从而逼停马车，抢夺财物。 果不其然，当马车行至一处较为隐蔽的路段时，刘虎凭借着多年的劫匪经验，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果断跳下马车，迅速走到路边，从堆积的落叶里用力扯出一节绳子。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绳子的两头竟然都空无一人。刘虎心中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故意设下的空城计？” 林子里，那几道鬼祟的人影正欲撤离，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枯枝被踩断的响动。 众人瞬间警觉，“唰”地一下举刀回身，待看清来者是自己人，打头的那个不禁怒喝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来报信的人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来信，不给回南城！” “不给谁啊？你把话说清楚！”众人满心疑惑。 “虎哥！上头的意思，不让回南城。”报信人总算把话说全了。 “你他妈的早说啊！”领头的啐了一口，一群人立马手脚麻利地将面蒙上，手中长刀一挥，作势就要往前追。 几乎同一时刻，刘虎和苏泽都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 苏泽立马大喝一声：“驾车走！” 刘虎亦是毫不耽搁，长腿一跨，利落地跳上马车，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狠狠抽了下去，口中爆喝：“驾！”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向前狂奔。 木轮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车轮碾过石块与土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肖岚与方晴晴在车厢内东倒西歪，此刻更是拼了命地狠狠抓住一边的窗户，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才能勉强稳住身子，不至于被甩出车外。 苏泽的马车如影随形，紧紧在后头紧追猛赶。 “去去去，牵马！牵马！”为首的人见势不妙，连忙转身向后跑，边跑边招呼众人跟上。毕竟在这山间小道，马儿的脚力远胜马车，即便他们此刻回身寻马耽误了些时间，可一旦骑上马，再追上马车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 苏泽目光冷峻，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人往一旁散去，心中便明了，他们定是去寻马。 待马车又跑了一阵，他让马夫继续驾马向前追肖岚，自己则跳下车，反手从背上取下弓箭，猫着腰，向着山上疾行而去。 肖岚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听到身后马车稍停又即刻跟上，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觉得不妙。 她咬着牙，双手扯着车厢一侧能着力的地方，使出全身力气掀开车帘，对着焦急赶车的刘虎喊道：“苏泽应该下车了！” “他疯了？”刘虎闻言，心中大惊。他自然清楚，眼下这形势，苏泽贸然下车，无疑是自寻死路。自己在这么多悍匪面前，能护住肖岚和方晴晴两个姑娘已经是万幸，苏泽单枪匹马，是想逞什么英雄。 “他应该是想在后面帮我们解决一部分人，咱们先走！见机行事！” 刘虎听肖岚并没有叫自己停下的意思，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暗自想着，他不介意为了肖岚拼命，可他也不想带着肖岚去送死，当下便握紧缰绳，驱车狂奔。 没过一会儿，那群人骑着马从小路如鬼魅般突然冲了出来，可还没等他们稳住阵脚，就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人“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下了。 “老大！又是那弓箭！”一人驾马追上为首的人，声音里满是惊恐。 “带两个兄弟去解决了去！”为首的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说罢，一声怒吼，驾马向前疾驰，试图甩开这莫名的威胁。 那人听令，立刻转身喊了两个兄弟，三人提着刀，满脸戾气，立刻往小路一边冲去。还没跑到路边，就见其中一人身形一晃，又轰然倒下。苏泽站在山上，居高临下，本可以轻松解决剩下两个喽啰，可他眼角余光瞥见追向肖岚的人如恶狼扑食般速度极快，若是他此时分心对付这两人，只怕他们就要彻底离开羽箭射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咬了咬牙，他心一横，任凭山下那两个喽啰举刀张牙舞爪地往他这个方向冲来，自己则全然不顾，只一心稳稳地瞄着路上驾马狂奔的人，手中羽箭破空而出。 后面的车夫很快被追上，但那些人并未停下，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急急去追刘虎驾着的车。 刘虎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但是能听到身后追来的人坠马的声音。 “三个……” 当刘虎数到三个的时候，为首的人已经驾马追上，一柄大刀就朝着刘虎砍来。 刘虎心中一横，喝道，“坐好！”一扯缰绳，马儿被扯的一偏，直接将马车撞一边的马车。 瞬间几个人人仰马翻，但摔下来的人哼都没哼，跳起来就举刀冲了过来。他们故技重施，两人冲来砍断缰绳，马儿瞬间冲了出去。 肖岚和方晴晴在马车里被撞的头晕目眩，还没控制住身形，就被窗口处砍来的大刀惊的向后缩去。 虽说苏泽解决了几个人，但是如今面对十几个人，刘虎还是倍感吃力。 他手拿大刀毫不顾忌，没过一会就已经杀的满眼通红。他不能离开马车半步，可是背靠马车只能守不能攻，处处受限。 五六个蒙面人将他围住，他听到身后大刀砍破车厢的声音，后面是他顾及不到的地方。 自刚才倒下第三个人之后，远处的箭就再没飞来，他应对不暇怒极骂道，“他妈的箭呢？”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我又不会骑马 也不知是不是刘虎那声爆喝骂得太过有威慑力，“咻咻咻”，几道尖锐的破风声骤然划破山林，真的有羽箭如闪电般飞驰而来，而且一支接着一支。 刘虎本就时刻紧绷着神经，此刻更是眼疾手快，趁着那群蒙面人慌乱回身，手忙脚乱地举刀抵挡箭雨之际，长腿一迈钻进马车。 他二话不说，大手一伸，一把将肖岚和方晴晴狠狠按下，用自己的身躯将她们死死护住。 “杀！”紧接着，一声怒喝仿若炸雷，震得山林嗡嗡作响。 肖岚和方晴晴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被刘虎护得密不透风，只能听到马车外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那是刀剑疯狂摩擦、激烈交锋的声音。 。三人仍紧绷着身子，紧张地聆听着外头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在这时，车帘却毫无预兆地被人一把掀开。 刘虎此刻杀红了眼，出于本能，手中长刀不假思索地横向劈了出去，刀光霍霍，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 “住手！”肖岚一眼看清来人，不禁惊呼出声。 那锋利的刀刃在距离苏泽脖颈不过毫厘之处，戛然而止。 刘虎定睛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冲着苏泽怒喝道：“你他妈不会出声吗？差点要了你的小命！” 苏泽自知方才行事莽撞，可眼下形势危急，他也无心与刘虎多做辩解。他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即便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刘虎的一只手还紧紧搂着肖岚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轻轻抬手，推开刘虎那抵在脖颈的大刀，神色冷峻，对着刘虎沉声道：“世子来了，下来吧。” 就在这须臾之间，马车外嘈杂的喊杀声已然停歇，只剩下拖动尸体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苏泽率先一步，动作略显迟缓地跳下了马车，刘虎也紧接着一跃而下。放眼望去，只见外面一群身着锃亮军甲的士兵，正在迅速清理战场，收拾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远处，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想必就是世子的马车无疑了。 方晴晴此时早被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马车里，已然是说不出话来，满心抗拒着下车。一想到外头那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当她听到“世子来”这三个字时，仿若是救世主从天而降，又给了她一条活命希望。 肖岚却迫不及待地伸手掀开车帘，就要抬脚下车。苏泽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想要抱她下来。 可就在这时，肖岚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苏泽肩头那一片殷红，鲜血正缓缓渗出来，不由心中一紧，脱口而出：“受伤了？” “没事。”苏泽嘴唇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也不知是伤口疼得厉害，还是担心肖岚急的。 “不疼？”肖岚目光紧紧盯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去包扎一下吧，别硬撑着。” “抱你下来！”苏泽却执拗地坚持着，眼神牢牢地盯着肖岚，那眼底深处涌动着复杂难明的神色。 肖岚自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也没事，不必担心。”说着，她轻轻抬起手，搭着苏泽未受伤的手臂，借力起身。 此时刘虎也赶忙从旁边将手臂伸过来，肖岚见状，便将大部分力气放在刘虎那边，一手一个人，就这么一步一步，略显蹒跚地走下了马车。 世子的马车停了下来，侍卫摆好车凳，世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苏泽，叫你跟我坐一辆车，你偏骑马，你不知道疼啊？” 世子看着苏泽只盯着身边的女子，眼神挪不开，忍不住笑道，“担心弟媳啊？” “弟媳？”刘虎一顿，瞥了苏泽一眼，顿悟之后冷下脸来。“世子认错了吧，哪来的弟媳，我又不是您弟弟。” 世子掸眼望着刘虎的模样，勾了勾嘴角，却只看苏泽，“随我坐马车吧，我父亲不放心你们叫我跟来，果然跟来没错。” 肖岚却等不及，对于世子侯爷这不过是棋子之间的吞并，可对肖岚来说，这祸及全家。 “我需要尽快赶回去，我骑马走。” 肖岚刚才看了世子的马车，那么大的马车虽是四匹马，行驶起来也快不到哪去。 “你会骑马？”苏泽转头问肖岚。 肖岚咬了咬嘴唇，“不会，但刘虎会，他带我骑。这里离南城没多远了，骑马可以到，劳烦你照顾方晴晴！” 刘虎一听，马牵过一边刚才蒙面人留下的马，“就骑这匹。” 苏泽手臂一横，“我带你。” “不行，你手臂受伤，若不及时包扎，只怕日后难愈合。” “这时候你就别争了，赶紧叫夫人回去。城里还有薛五能帮忙呢，你跟着世子一块回去，带着这群人马压轴登场！”方晴晴此时下了马车，见二人僵持便忙张口劝道。 苏泽不语，自己这手臂硬撑驾马，肯定不如刘虎骑得快。之后的路若有什么，也不如刘虎护着肖岚周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肖岚说完去看方晴晴，“你给他包扎一下，别耽搁，你们不跟来，我还真怕搞不定！” 方晴晴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扯苏泽，“走！我给你包扎！” 苏泽却不留痕迹的将手避开，目光只看肖岚，“路上小心，我随后就到！” 肖岚郑重的点点头，便将手递给已经跨坐上马的刘虎，刘虎将其拉上马，双手抓紧缰绳将肖岚护在身前。 “走了！” 苏泽见那匹马疾驰而去，瞬间转身第一个上了马车。 世子在后面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方晴晴斜眼看到却也不敢多言，毕竟是世子。 “世子，那我就上车了？” 世子看她一眼，只觉得这姑娘也甚是大胆，觉得有趣，“你个丫鬟就这么随便将你家夫人丢给个男人不管了？” “我又不会骑马！”方晴晴耸耸肩，无所谓道。 ----------------- 刘虎带着肖岚一路驾马风驰电掣，在靠近南城的客店又重新换了匹马，总算在当天赶回了南城。 肖岚到达码头时，却发现货船已经装载完毕，巨大的船锚正在缓缓升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准备出航。她清楚的看到船头的肖成和肖煊正并肩站着。 肖岚深居闺阁，码头的工人并没见过她。见她如此着急只劝，“夫人，有货下次再带吧，这次是赶不上了！” “谁允许你们开船的！？”肖岚怒道！ “你这人真……”那码头工人还没说完。 “我是肖家主肖岚！谁许你们开船的！？”肖岚又说一遍，这次众人才觉得大事不妙。 “是……是肖夫人啊！” 喜欢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请大家收藏：()宠妾灭妻？她一纸休书和小妾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