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异端》 第1章 烧死她！ 周五，下午六点半。 和往常一样，微光中学的校园内洋溢着轻松的气氛。 校门口的学生们嬉笑打闹，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压抑了一周的青春活力。 而在办公室中，教师们要么整理教案要么闲聊——让孩子们先走，这是教师们的默契。 “咦，马娜老师今天有特别安排吗？约会？” “我倒是想有那机会——” 马娜拍了拍脸颊，上了一天课，她觉得嗓子正在不停冒烟。 其实光是上历史课还好，但加上班主任的工作，那就可就费神太多了。 “你蒙不了我，我一大早就看到你桌边摆着的礼品袋。”数学组的老何端着水杯抿了一口。 “那是我买来送给林梅的，猜错了吧。” 马娜翻了个白眼，费力地拎起手提袋。 “林梅？你班里那个？她今天好像没来上课。” “嗯，所以我打算去她家看看。” “送习题册？你这剂量有点狠毒了吧？”语文组的刘诗摸了摸袋子。 硬皮的、厚厚的。 那弯曲程度以及分量，至少七八本大部头书。 “你以为我是你啊，灭绝师太。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听到马娜叫她的绰号，刘师也没生气，反而好奇地扒开袋子看了一眼。 五颜六色的书脊上清一色印着《哈利波特与XXX》的字样。 “这是什么新颖的劝学方式？”刘师表情古怪，“马巫婆，你不会打着劝学的名号，给自己买东西吧？” “我自己有。前天我瞄了一眼林梅在看的小说书名，叫《舌尖上的霍格沃茨》，一本同人小说。” “好看吗？”刘诗好奇问道，“写得还行的话，我去摘点内容出到卷子里去。” “垃圾小说，开头主角就把猫头鹰吃了，剧情又毒又不严谨。不过你可以拿来讲讲语法和错别字。” 马娜推了推眼镜，没等刘师询问主动解释道： “看同人的前提肯定是喜欢原著，我多去挑几个设定错误，她不就弃书了？” “以毒攻毒？高——”老何竖起大拇指。 “论诛心这块儿，还是马巫婆厉害……” “简直是胡闹！马娜，你是教历史不是教魔法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 教导主任马为民眉头紧皱，重重盖上手中搪瓷杯的盖子。 “哦，喜欢看小说你就送她小说，那喜欢玩游戏的你是不是要送人家游戏机？” “家长同意吗？万一起了反效果伱来负责吗？！旁门左道！你还有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停停停——” 马娜耸耸肩，有些费力地抱起那摞书，径直越过马为民。 “等我先将林梅劝回来，再回来向您负荆请罪，深刻检讨反省我这些旁门左道的错误。” “你！”看着嬉皮笑脸的马娜，马为民感觉太阳穴顿时鼓鼓地跳了起来。 自从马娜进了微光中学，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数学组的老何拍了拍马为民肩膀，帮忙打圆场。 “年轻人是这样，小马那热情你也知道，至于教育方法可以慢慢讨论嘛……” “你看她有意识到错？哪有班主任去学生家讲什么魔术玄幻的？！” “哦，对了。爸，我得纠正你三个事情……“ 这时，马娜从门外探回一個脑袋，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第一，现在孩子是用手机玩游戏。” “第二，哈利波特系列故事是正宗的魔法奇幻。” “第三，教育理解不同不算左道，充其量是异端，落后的中世纪才打击异端。” “你给我回来！” “略略略——” ………… “姐妹，你是真的勇啊。” “问题不大，上次评优老头子卡我，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出气是出气了，那你怎么办？” “我又没指望评职称，你实在担心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肉身布施。” “滚！” 马娜挑了挑眉，手指划掉对话框，重新切回导航。 林梅的家距离学校不远，就在两条街外的那片旧筒子楼里边。 导航在这里就停了，至于楼栋号、门牌号在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 楼与楼之间横着许多竹竿和晾衣绳，楼道边堆满东西，很多地方就一个人走的空间。 消防部门每年都要来好几次，但苦于情况复杂，也只能做做宣传工作。 “马老师，又来找林家的那丫头啊？” 巷子入口处的小坝子，麻将桌边的阿姨主动招呼道。 “嗯，林梅她现在在家吧？” “反正没看她出去，不过这个点，她妈估计还没下班。” “没事，听说林梅生病了，想着她一个人在家，特意过来看看。” 林梅妈妈在郊区工厂上班，马娜之前家访了解过，她爸据说出了意外，赔偿就是这套房子。 “病了？我听说是不听话被她妈反锁家里了。三万。”另一名阿姨嘟囔着。 “你以为马老师不清楚？幺鸡。”最开始招呼马娜的阿姨说道，“那是人家马老师负责，放在过去谁管？” “碰！七条！她妈都管不了，老师有什么用——”麻将桌边的老太爷一边说着，一边朝马娜努努嘴。 “我一直觉得啊，女孩书念多了不好嫁人，你看小马老师这么优秀不也还没找到对象？” 马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秦大爷，现在是都什么时代了，您……” 她正准备和这老头掰扯几句，突然不远处一阵骚乱。 有人大叫道，“不好了，着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浓烟冒了起来，浓烟夹杂着火星在杂物上蔓延。 还没等马娜等人反应过来，某处又传来了一阵爆响，四面的窗户纷纷爆裂开来。 正值初夏，细蛇般的火焰从各个地方钻出来，顷刻间整个老旧筒子楼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所有人吓得四处逃窜，有的反应过来，还想返回屋子收拾东西，但很快就被升腾的浓烟呛了回来。 狭窄、老旧的筒子楼仿佛成了异空间通道，密密麻麻的人叫喊着跑出来。 正在打麻将的阿姨大爷们也慌了神，“马老师，怎么办啊？” 马娜喊道，“什么怎么办？赶紧打119，你们去找周围人帮忙，我去找林梅！”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四处找盆和桶接水，呼喊着一起压制住火势。 马娜丢下手中东西，扯了块抹布倒了点大爷水杯里的水，捂着脸往楼里冲。 她之前来这里做过几次家访，大概记得林梅家的位置。 这火实在太大了，就算烧不到她家，熏都能把人给熏昏过去，真等消防员来就晚了。 ………… 老旧筒子楼里闪烁着火光，浓烟密布。 不断有人往外冲。 马娜刚进去，差点没被绊倒在地。 不大的地方住了几十户人——每一条过道到处都堆满了杂物。 床铺、纸箱、炉子、凳子，乱七八糟塞得满满当当。 万幸楼层不高，马娜三步化作两步冲上四楼，用力拍打林梅家大门。 “林梅，在家吗？我是马老师！” 她刚哐哐拍了两下，门那头就传来林梅慌乱的哭腔。 “马巫——？马老师？！呜，救救我，我出不去——妈妈把门锁住了——” “别怕别怕，你忘了？我是巫婆，会魔法的。” 马娜扯着嗓子大声安慰道，一边在门口的鞋柜摸索着。 在哪儿来着？ 上次林梅妈妈带她过来时，从哪里找的钥匙来着？ 下一刻，马娜在鞋柜左侧板子摸到了一把硬硬的老钥匙。 咔。 反锁着的大门打开。 屋子里一片焦黑，虽然有明亮的火光，可是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马娜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憋气，但浓烟和燃烧的焦油味还是直往她鼻腔喉头里钻。 “马老师！”一个小小的身躯扑到了她的怀中。 “别怕，老师带你出去——记得学校的消防演练吗，捂住口鼻。” 马娜用自己那块湿布为林梅捂住口鼻，两人一刻不停地飞快往楼下跑去。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也越来越浓。 轰！ 就在两人刚跑到三楼时，上方传来一连串巨响。 仿佛无数巨石从山坡上滑落一样，夹杂着炙热的火花滋响。 “小心！” 马娜抬头看了一眼，猛地将林梅往前推开。 下一刻，燃烧的木头以及坍塌建筑碎片重重砸在两人之间。 腾起的烟尘与烈火将两人分隔开来。 “马老师！”林梅回过头，看到马娜跌坐在台阶上。 “没事，就是鞋跟断了，早知道下班时我应该换一双运动鞋……” 马娜晃了晃左手，催促林梅赶紧离开，“你先走——我腿长，等会儿过来追你。” 看着林梅的背影在烟雾中消失，马娜这才如释重负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松开捂在腰间的右手，一抹殷红迅速在她衣服上扩散开。 半截折断的钢筋穿透她身体，将她钉在了铁扶手间。 “咳，真倒霉，如果我真会魔法就好了——” 火， 大火， 到处都是火…… 马娜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 那些声音似乎在喊着…… “烧死她！” 第2章 女巫审判 烫！ 非常烫！ 剧烈的灼烧疼痛让马娜浑身拼命地蜷缩战栗！ 仿佛烧红的刀子一寸寸割开皮肤，撕裂般地灼痛着每一个神经。 “烧死她！” “魔鬼！去死！” “快！烧死这个异端！” 她痛苦扭曲着，可四面八方传来的声浪却越来越大。 不过，随着叱骂声愈发清晰，那撕裂般的疼痛似乎逐渐开始缓解…… 等等…… 为什么发音是【Heresy（异端）】？ 马娜猛地睁开双眼。 火， 大火， 熊熊燃烧的大火攫取着四周的空气。 但火焰外却是一片怪异场景——低矮的砖石房屋，人头攒动的广场。 粗糙的灰色麻布衣服，明显的高加索人特征，以及仿若母语般易懂的浓重口音。 梦境吗？ 自从初中后，她的视力从未这样优秀过。 撕裂般的灼痛不知何时变成了宛若热水浴的温暖。 可如果这是梦境的话…… 马娜扭动身子，手腕和脚踝上的磨痕让她疼得浑身一颤。 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穿过粗糙的木桩，周身被麻绳勒得生疼。 “假装尖叫。别让麻瓜们发现端倪……” 这时，一个温柔的、音乐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不同于其他声音，那个声音很近很近，仿佛有人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马娜猛地扭过头看向身侧。 什么都没有。 “相信我，我们会救你出去的。往外看……” 那个声音开始焦急起来，不过依然如音乐般好听。 而这时，马娜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女人——在广场外围，有四個兜帽长袍的外地人。 其中一人取下兜帽，灰色兜帽下的女人有着一头绸缎般的齐腰黑色长发，绝美容颜中带着一丝严厉。 “尖叫！快！卫兵起疑心了，否则我只能撤掉魔咒了——” “啊啊啊——” 没等那声音第三次催促，马娜毫不犹豫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名刚拔出剑的士兵停下了脚步。 可是他眼中的警惕与敌意并没有消失——相比起其他被焚烧的女巫，这次的惨叫听起来太精神了。 忽然，昏暗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惨白的电光甚至压过了火焰，引得所有人下意识往上看去。 轰隆—— 云层上方响起宛若滚石般的雷鸣。 紧接着，硕大的雨滴坠落下来，拍在每个人的脸上。 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就化作了瓢泼大雨，轻松浇灭了地上生灵点燃的篝火。 聚在广场周围的人们四散而去，预示着这场处刑闹剧暂时结束。 不过，马娜一直没等到新一步的“营救”提示。 “下来，走——” 在暴雨中淋了几分钟后， 两名男子粗暴地将她从火刑架上拽下来，套上臭烘烘的头袋。 “走，给我过来，别磨蹭——” 粗糙的木板、混杂着碎石的泥地、冰冷坚硬的石头台阶……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马娜走过了她出生以来最艰难、折磨的一段路。 四周变得格外暗，隐约有些许扑闪的微光，应该是火炬。 腐烂、粪便的恶臭萦绕在空气中，哪怕麻布头套也无法阻隔开来。 她似乎被带到了地下某处。 麻布头袋遮挡住了大部分视野， 她仅仅能通过光暗变化和有限的感知猜测自己在哪儿。 铁链从木头上滑过，发出窸窸窣窣的渗人声音。 “进去！怪物。” 马娜被推搡着重重摔倒在地。 “这次算你走运，又能多活几天了——” 铁链滑动的声音重新响起，最后以一声金属锁闭合的咔哒收尾。 脚步逐渐远去，仅留下马娜气喘吁吁地躺在冰冷的黑暗中。 不过…… 马娜很快意识到，这里并不止她一个人。 “感谢上帝，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女人欣喜地小声说道，语调中夹着几分哭腔。 紧接着，马娜头上那个臭烘烘的麻布头套被对方摘了下来。 马娜终于看见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 她面容憔悴，约莫三四十岁，穿着肥大的灰色拖地袍子，头发被白布包在脑后。 女人紧张地在马娜周身上下摸索，当她看到马娜衣服上的烧焦痕迹时忍不住发出惊叫。 “噢，玛娜殿下——那些暴徒对您做了什么——” “玛娜……殿下？”马娜皱起眉。 好吧，这里到底是哪里？这女人是谁，自己又是谁？ 就在这些问题浮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答案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仿若海浪退潮后的沙滩，无数记忆涌现了出来。 ………… 这里是中世纪初的英国。 更准确的说，大致公元991年前后的英格兰。 英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昏君“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二世执政的时期。 她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纷乱的信息，一边与“未来”的历史匹配。 眼下最重要是先活下来，而不是探究穿越的缘由。 毕竟现在这个时期可以说是全英国秩序最混乱的黑暗阶段。 教会腐败淫乱、王室斗争、领主割据、海盗横行，传说中的“丹麦金”就是这个时期出现的。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马娜的思绪。 “感谢上帝……马娜殿下您平安无事，我就知道，主不会让他的羔羊被魔鬼烧死的。” 马娜抬起头，看到“她”的贴身女仆索菲亚长舒一口气，紧张地望着她。 哦，对了—— 在这个世界之中，她的名字也是“马娜”。 不过音调稍有变化，更准确来说是：玛娜（Mana）。 殉教者爱德华的私生女，埃塞尔雷德二世的侄女，威塞克斯家族的玛娜殿下。 虽然不是作为公主降生， 可从血缘上来说，绝对是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王室血脉。 就在一个月前，维京人攻陷了马尔顿，埃塞克斯的郡长和他的防卫力量被维京人全歼。 为了躲避可怕的丹麦入侵者，她本来计划前往伦敦，寻求叔叔的庇护。 可惜…… 玛娜等人虽然躲开了维京人的战斧，却躲不过这个黑暗时代。 盘踞在地方的领主、修道院，才是她们逃难路上最危险、凶残的索命者。 与无数在混乱中意外失踪的贵族女眷一样，她们的车队在快离开德文郡时遭到了当地领主的袭击。 哪怕女仆索菲亚在遇袭时及时表明玛娜的王室身份，也仅仅是让她们从刀锋下暂时活下来。 随行护卫全被当做“逃兵”被处决，首级现在还悬挂在小镇的塔楼上。 而玛娜则荣幸地体验到了更高规格判罚：【女巫审判】。 大规模猎巫运动要等到近五百年后，随着《女巫之锤》成书拉开帷幕。 但在十字架上公开处决“异端”“异教徒”的习俗却早就有了。 经过审判，玛娜被镇上神父指认为女巫，并处以火刑，可以说极具欧洲中世纪特色的死法。 毕竟耶稣都在十字架上流过血，烧个玷污教义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她抵达之后发生的情节就有些就不太对劲了…… “索菲亚，假如我是女巫，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那些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呢？” “玛娜殿下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您在出生时就接受过主教洗礼——” “我刚听到一个说法，麻瓜。”玛娜轻声道。 “那是什么？您不要理会亵神者与叛乱者的胡言乱语。” “嗯。” “埃塞尔雷德陛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他们不敢谋害王室……” 一瞬间，索菲亚的声音似乎变得很遥远，玛娜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大。 为了摆脱突如其来的神游，她努力睁大眼睛，观察着刚被火焰撩过的脚踝。 明明布料呈现出灼烧后的焦黄，可她的脚踝却没有丝毫灼伤的痕迹。 “……玛娜殿下？” 如果这世界与她知道的“真正”历史不同，那会是什么呢？ 换而言之，如果她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另一个世界…… “玛娜……” 在正常中世纪，绝不会出现“麻瓜”这词——那是属于魔法世界的称谓。 如果她所处的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魔法世界”……那么她能成为巫师吗？ 没有答案。 无论是历史老师马娜亦或玛娜殿下都无法得知这一问题的答案。 可是有一件事情她是知道的，那就是——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索菲亚。” “嗯？” “就算埃塞尔雷德二世知道我们的处境也无济于事。” 这个地牢现在就是中世纪的“现实”世界。 “公开审判后，我就是女巫，因此我注定会以女巫的身份死去。” 并且，在“现实”的中世纪历史中，女人只是附庸，没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作为女巫死去……” 索菲亚的神情变得惊恐起来。 玛娜挥了挥手，示意索菲亚不用太紧张。 虽然不确定，但从这场雨来看，应该有超自然力量在关注她。 毕竟免疫火焰这种事，哪怕放在魔法世界，也不是寻常巫师能做到的。 “说的没错，你注定会作为女巫死去。” “嗯？”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笑着说道。 “不过——” 监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不是今天。” 第3章 蛇眼 锈迹斑斑的铁锁滑落，牢房门打开了。 几乎就在同时，周围墙壁上的火炬也突然熄灭了。 玛娜飞快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在离走廊还有几步时猛地刹住脚步。 某种仿若第六感的东西正在向她呐喊：外边极度危险，往前一步就会丧命。 所有的声音、气味、光线都消融在诡谲的黑暗中。 而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绿莹莹、神秘氤氲的雾气缓缓弥漫了出来。 玛娜的心怦怦狂跳着，她站在牢笼之间，注视着前方的寂静。 索菲亚的絮絮叨叨也消失了，玛娜听到后边传来了一声躯体瘫软在地上的动静，可她不敢回头。 “不错的感知能力……难怪拉文克劳会喜欢你……” 玛娜仅仅眨了一下眼睛，门口就忽然站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影。 “似乎有些太暗了？那么——” 那人环视四周，手中法杖在地上轻轻一顿。 下一秒，橘黄色火焰凭空出现，悬浮在两人之间。 而玛娜也终于看清了出现在地牢门口的“不速之客”的模样——是个老年男人。 老人的肩膀很宽，而手臂又过长，右手杵着一根长长的法杖，看上去活像一只凶猛的老猴子。 在那张老态龙钟、皱巴巴的面孔下边，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长袍下摆，两只灰呼呼的大脚板站在地上。 随着老人出现在门口，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力量逐渐开始消散，玛娜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归到了正常世界。 她仔细打量着那名出现在门口的老人，大脑中的信息飞速转动组合着。 中世纪初、女巫、麻瓜、拉文克劳（Ravenclaw）…… 倘若说前两者还属于正常的中世纪历史范畴，那后两者则是彻头彻尾的魔法故事了。 而这些内容组合在一起只有一个答案： 她确实是来到了中世纪。 不过，不是她在过去在课上教的那个版本。 而是那个有着巫师、妖精、霍格沃茨城堡的“魔法版本”。 假如顺着这個思路往下推演…… 现在正处于那么广场上她看到的那四人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四巨头， 按这个继续推演下去，那现在她面前的老人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四位创始人之一，创立了斯莱特林学院的萨拉查·斯莱特林。 “嗯？你认识我？” 就在玛娜的念头刚转过，老人忽然开口道。 “咦，我不——” “不用说谎了。你很清楚我是谁，或者说我们是谁……” 老人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 他那双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玛娜，仿佛发现了绝世瑰宝。 “而且……” 老人的目光落在正前方少女身上，脸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最奇妙的是——” “你是在几秒前忽然认识我的。太奇妙了，是吧？” 玛娜瞳孔猛地扩大，心脏猛地一顿。 她突然意识到，她犯了一个极可怕的错误。 摄神取念术(Legilimency)， 一种入侵他人大脑，读取其情感和记忆的高难度魔法。 不会魔法的人们往往会将这种魔法与“读心术”归结为一个东西。 可实际上“摄神取念”更接近于研究他人多层次的思想、从而作出正确解释。 在魔法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被称为摄神取念者。 而萨拉查·斯莱特林，恰恰就是公认的摄神取念大师！ “看着我——” 老人轻声道，声音带着几分蛇一样的嘶嘶声。 玛娜的脖颈不由自主地抬起，宛若引颈受戮的狐獴。 “很好，就是这样……” 疑似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老人轻声道。 “现在，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摄神取念！” 玛娜还没来得及抵抗，地牢就在她眼前晃动着消失了。 一幅幅的画面像放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已经看不到周围的东西了。 七岁时母亲的棺木洒满泥土，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九岁时科夫城堡的佣人讥讽她私生女，索菲亚将她们赶走…… 德文郡熊熊燃烧的农场边，她听见索菲亚说她们应该去伦敦避难…… 车夫躺在血泊中，暗红色血沫不断从他口中涌出，索菲亚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 修道院神父命令士兵将她绑在广场的十字架上点燃木柴堆…… 无数的画面、话语、情感重叠交错在一起。 转瞬间就流淌过了几千个日夜，近乎让她沉溺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画面突兀地刺了出来。 火光中， 燃烧着的木头下坠， 半截折断的钢筋穿透她身体…… 等等—— 这个场景是—— 玛娜浑身紧绷，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涌了出来。 不仅金属贯穿身体的撕裂，还有火焰炙烤皮肤的灼痛。 疼痛在顷刻间传遍玛娜大脑每个角落，将她从走马观花的迷茫中拉了出来——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吸引着她破开层层的屏障下坠。 微凉的触感萦绕在她周围，如蚕茧一样将她迅速包裹起来，隔开那些纷乱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 地牢里的场景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斯莱特林站在她面前，盯着她面孔，口中念念有词…… 玛娜手指动了动，仿佛陷在泥潭…… 一下，两下，三下…… 她感觉掌心有柳絮一样的东西，痒痒的，凉凉的。 下一秒，五指收拢成拳头，宛若弹簧一样朝前方挥出去…… 砰！ 地牢里响起拳肉相交的闷响。 斯莱特林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撞在后边的地牢木栏杆上。 老人一脸错愕，微微颤抖，半边脸颊飞快由白变红，左眼眶出现一个拳印。 “不错，真不错——” 斯莱特林嘶声说，揉着脸颊，上下打量着玛娜。 “没有经过任何的练习，仅凭意志力挣脱摄神取念……” 玛娜没有说话，她觉得说什么都很危险。 她很清楚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结结实实地锤了斯莱特林一拳。 除了担心外，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右手中——某个东西被她攥在了手心中。 “我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一名巫师。” 斯莱特林法杖一挥，在空中写出闪闪发光的名字。 “当然，你已经知道了。”斯莱特林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那么，你的名字是？” “玛娜。” 玛娜简短地回答道，“威塞克斯家族。” 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英国人只有名，没有姓。 作为“王室成员”的她更是如此，王室是没有姓氏的，只有所属王国和名。 而现在这个王朝的名字正是“威塞克斯（Wessex）”，英格兰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 “噢……威塞克斯家族的玛娜？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一声殿下？” 斯莱特林露出和善的笑容，与此前判若两人。 魔力源自于灵魂，灵魂越强潜力越大。 在这个年龄自主挣脱摄神取念，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 “那么，玛娜殿下——” 他微弯下腰，朝玛娜伸出右手。 “抓住我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会教导你如何掌控你身体里的力量。” 玛娜看着斯莱特林伸出的手掌，没有移动脚步。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依然紧闭着双眼的女仆索菲亚身上。 “那索菲亚呢，她会和我们一起吗……” “哈，你得明白一点——” 斯莱特林的视线扫过索菲亚，眉毛高高扬起，语气轻蔑。 “魔法可不是为了拯救麻瓜而存在的，我们和那些东西有着本质区别。” “那如果我坚持呢？” “噢？” 斯莱特林微微眯起眼睛，闪烁着冷酷的神色。 还没等他开口，玛娜紧接着说道，“您会和修道院的神父一样，将我视作异端处决吗？” “对，也不对……” “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欣赏麻瓜愚蠢的自相残杀。” 斯莱特林表情玩味，举起魔杖重新点燃四周火炬，幽幽地说道 “当然了，伟大的斯莱特林不介意……嗯，给某个愚蠢的小家伙一些思索时间。” 玛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硬邦邦的小盒子就丢到了她怀中。 那是一个沉甸甸的金色小挂坠盒。 盒子正面铭刻着一个华丽的蛇形的S符号。 “午夜之前，如果伱改变主意就朝它念出我的名字。希望你不是无可救药的蠢货，玛娜殿下。” “你应该早就明白才对：这世上许多人，生来就更高贵……” 斯莱特林轻声道，露出渗人的笑容。 随着一声抽鞭子似的噼啪巨响，斯莱特林消失不见了。 不过，现在的玛娜并没有心思去感叹魔法的奇妙，或者欣赏纯金挂坠盒。 她环视四周，确认对方离开后，郑重其事摊开紧握的右拳。 在她掌心上， 悬浮着一缕似风似水的银色雾气。 雾气旋转、变幻， 最后化作了一个眼神冷漠深邃、面带讥讽，有着很大鹰钩鼻的男子虚影。 还没等玛娜反应过来，虚影宛若崩解的沙雕般瞬间溃散。 一页看不见、摸不到的羊皮纸在她脑海中悄然出现。 紧接着，一串文字也同时显了出来： 西弗勒斯·斯内普——【大脑封闭术】 第4章 以血还血 有那么一瞬间，玛娜认为自己出现了臆想。 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太荒谬了。 莫名其妙出现在中世纪，当做女巫被绑在火刑架上焚烧。 好吧，哪怕现在出现了魔法世界、斯莱特林，她也不觉得多奇怪。 不管怎么说，两者至少属于同一时代背景下的产物。 可是如今在她脑海中冒出来的东西太古怪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大脑封闭术。 玛娜当然知道斯内普是谁，尽管与斯莱特林一样，同样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的名字早就被玛娜牢牢记住了。 因为对方是《哈利波特》系列中最重要的配角：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凤凰社的双面间谍。 可问题在于…… 现在距离斯内普教授的故事发生的时代，还有整整一千多年…… 这让玛娜不得不再次怀疑，迄今为止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的“现实”了。 或许，她应该找个什么人寻求帮助？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形成，她脑海中那页羊皮纸就变成了一片云雾。 紧接着，一处空荡荡的宫殿在云雾中显现了出来。 玛娜在原地缓缓转身，这是无比古怪的感觉，她仿佛同时身处与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阴暗湿冷的地牢并没有消失不见，可她同时又来到了一大片辽阔的空间之中。 四周萦绕着明亮的薄雾，地面似乎是白色的，不冷也不热，平坦空荡。 在她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玻璃屋顶，明亮、干净。 “无论在什么时候，拒绝斯莱特林都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这时，玛娜后边传来一阵动静。 她猛地转过身，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双手环在胸口宛若雕塑。 乌黑的长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中间是一张灰黄色的脸和一双隧道般深邃冷漠的黑眼睛。 “这是哪儿？”玛娜环顾四周，下意识问道。 “错误的问题——这不是你小脑瓜现在该研究的。” 斯内普回答道，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個略带讥讽的微笑。 “不过我不介意回答你……这是将死未死的世界……你还剩两个问题。”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一扇门忽然出现了。 玛娜看到后方是个小小的客厅。 门口边空间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间昏暗的软壁牢房。 几面墙全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 “那么，我应该问什么问题？”玛娜问道。 “呵，”斯内普脸上的笑容浮了出来，“这倒是个好问题，是的。显而易见，你需要我的帮助。” 斯内普退回到门内，坐在一把破破旧旧的扶手椅上，端起一杯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口。 “或者说，您还有什么好奇心要满足的吗？” 谜语人果然非常让人讨厌。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说原著中，学生们大多不喜欢斯内普。 玛娜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发现她与斯内普的距离并没有发生变化。 显然，这个空间并没有完全遵循正常世界的规则。 与此同时，地牢“那一头”也出现了动静。 索菲亚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噜，眼皮抖动了几下，看上去似乎就快要醒过来了。 问题…… 斯内普的帮助…… 玛娜抬起头，望着前方正专心致志盯着红酒杯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魔杖就放在手边，那扇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掩上。 玛娜有种预感，当她问完第三个问题，斯内普就会立刻举起魔杖将门关闭。 等等——魔杖？ 玛娜忽然回想起刚才斯莱特林摄神取念过程中，那层莫名出现的屏障。 以及在她陷入这个奇异场景之前，那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羊皮纸。 “魔法，我需要一个能让我带着索菲亚安全离开的魔法！” 玛娜语速飞快地说道。 单凭大脑封闭术可没办法从中世纪的地牢中逃出去。 “真让人欣慰，看来您还是比巨怪强一点儿。” 斯内普说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他手边魔杖里喷了出来。 书架、客厅、房门，所有东西似乎是羊皮纸纸做的。 金红色火焰在转瞬间吞噬了一切。 火光中， 斯内普魔杖轻点，重新杯子斟满血红色的葡萄酒，举了举杯。 那些明亮的薄雾降临，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但他的声音却清晰传到了玛娜的耳朵里。 “希望能在霍格沃茨看到你，异端小姐。” ………… 她回到了冰冷的石板上，地牢让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 她听到有女人低声求饶的声音，索菲亚比她预想中更早醒了过来。 不过，更让人不安的是那个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该死——差点让你们跑了……” 狱卒的脚步一深一浅，好像是喝醉了。 玛娜目光落在不远处半开着的监牢门边上。 生锈的锁链半挂在地上，这应该是狱卒说那句话的原因。 斯莱特林的造访似乎没发生过，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几分钟前这里有人来过。 噢，不对—— 玛娜低下头看向怀中。 斯莱特林的纯金小挂坠盒静静躺在那里。 “金子？！你居然还藏着——” 而与此同时，走到门口的狱卒也显然看到了挂坠盒。 他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一双小眼睛眯起，飞快地扫了眼周围。 “好啊、好啊——你居然偷东西——” 他一边说着，抽出腰间鞭子，望着玛娜露出一抹淫邪笑容。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魔鬼不老实……看来我得帮领主大人好好拷问一下……” “别动玛娜——不关殿下的事情——” 索菲亚宛若母狼般窜起来，张开双臂挡在前边。 “假如你敢动玛娜，国王和威塞克斯家族不会放过你！” 她太清楚面前男人眼神中的邪恶意思了。 哪怕无法避免死亡，她至少要避免小玛娜遇到更糟的事情…… 啪！ “滚开——别碍事——” 狱卒抬起手，狠狠一鞭抽在索菲亚手臂上。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唯唯诺诺的女人居然抓住了他的鞭子。 “我、绝不、允许、你、侮辱、玛娜、殿下——” “疯女人，伱想死是吧——松开！” 狱卒凶狠地骂道，一只手猛地抓住索菲亚的头发。 他可不管什么国王不国王的，现在这世道，国王的手令还没厕纸有用。 经过几天的殴打、饥饿，索菲亚早已格外虚弱，况且她本来也不可能是成年男人的对手。 僵持不到两秒，狱卒轻松夺回鞭子，抬起脚狠狠将索菲亚踢倒在一边。 “贱人，我今天还就要试试威塞克斯家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狱卒恶狠狠地说，踢开索菲亚朝着玛娜走去。 “Levi……” 就在这时，地牢中忽然响起低语。 索菲亚抬起头，发现玛娜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念着。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卷起砂石，随后又簌簌落下。 四周火炬被吹得猎猎作响，地牢中的光影忽明忽暗。 某种糟糕的感觉从狱卒心中升起，前方小女孩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他分不清到底是吊坠盒还是女孩本身散发出来的。 “装神弄鬼——” 狱卒咕哝了一句，手中鞭子高高举起。 “快躲开——” “Levicorpus（倒挂金钟）！” 几乎在索菲亚惊呼的同时，地牢里响起冷静的声音。 一道闪光过后， 那名狱卒被头朝下倒挂在了空中，他手中鞭子也在翻转时脱手了。 一连串夹杂在一起的粗话和诅咒从狱卒口中涌出。 电光火石之间， 索菲亚的表情波动了一下，似乎要尖叫出来。 但她很快克制住惊讶，快步上前，一把抽出狱卒的短剑。 下一刻， 狱卒的声音戛然而止。 玛娜放下手，忍着恶心不去看地上抽搐的男人。 “我们离开这里，索菲亚。” 那页看不见、摸不到的羊皮纸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上边增加了新的内容：西弗勒斯·斯内普——【倒挂金钟】。 ………… 以杀戮作为一天的结尾，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可当玛娜迈入寒冷的、雾蒙蒙的夜色开始，她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在蛮荒的中世纪，仅凭双腿很难逃过骑士们的追捕。 更不用说—— 小镇门柱上现在还悬挂着车队护卫们的首级。 “以眼还眼，以血还血。” 从领主的卧室走出，索菲亚浑身的衣服上浸满了鲜血。 作为在科夫城堡多年的女仆，索菲亚很清楚怎么进入那些大人物家中。 深夜， 加上玛娜殿下的魔法能力， 陷入沉睡的领主等人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不到两个小时，此前参与袭击玛娜的罪魁祸首全被一刀割喉。 除了…… 小镇教堂， 大门虚掩着。 玛娜推开门，红毯尽头，祷告台上。 白天判处她火刑的神父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魔鬼……魔鬼……” 最前排椅子上，坐着一名老人。 斯莱特林缓缓回过头，露出热切笑容。 “看来，赫尔加明天还要多准备两份早餐了……” 第5章 四巨头 在某些场合——虽然不多，却依旧存在——索菲亚会被迫充当玛娜监护人的角色。 当她面前的酒壶重新飘起来，为她刚喝干的杯中斟满杜松子酒时，她意识到现在就是这样的场合。 索菲亚端起杯子，无视那些自己会动的家具，又灌下了一大口杜松子酒。 不算宽的客厅里热气腾腾，四溢着烤肉和刚出炉的面包所散发的香味——这让索菲亚想起了丰收节的晚宴。 餐桌周围坐着四位年龄各异的男女巫师。 年龄最长的叫萨拉查·斯莱特林，就是这个老人带着玛娜和她来到这里的。 在斯莱特林边上，坐着一个魁梧帅气的黑发男人，脸庞棱角分明，像是王国的宣誓骑士。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索菲亚记得他的名字。 他正专心致志地擦着一柄银剑，剑柄处镶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鸡蛋大的红宝石。 而在餐桌另一边，放着一张小茶桌。 小茶桌边的扶手椅上，坐着一个有着绸缎般的齐腰黑色长发的美丽女人。 她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厚书，上边画满各种符文与图案。 咔哒—— “劳驾，看在梅林的份上，你能不能先把那玩意儿收起来？” 女人皱起眉，茶杯落在陶瓷茶托上，绝美容颜中带着一丝严厉。 “你以为我们这几天四处奔波，到底是为了谁？” “额，不清楚……” 格兰芬多眨了眨眼，他那柄银光闪闪的宝剑忽地一下消失了。 “不过，从您的语气来看，应该是我？” “我有海莲娜，萨拉查有他的侄子、儿子，还有巴罗家的小家伙，赫尔加有两个孩子。” “谢谢——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够忙了。” 格兰芬多抓了抓头发，瞥一了眼女人，看起来有些无奈。 “拉文克劳，该不会我妈妈又给你写信了吧？” “因为你没有自己的学徒，戈德里克。” 这时，一个围着印花围裙、有些富态的女人走了过来。 几個木餐盘漂浮着飞到桌上，橱柜自动打开，刀勺叮叮哐哐地飞了出来。 一只肥墩墩的蜜汁烤鸡跟着她飘到盘中，散发着充盈油脂和孜然美味的烤肉紧随其后。 滴着棕色肉汁的烤洋葱与松软的面包分成几段，有序落在每个人面前的餐盘中。 除了格兰芬多——他餐盘中是空的。 “另外你得解释一下，为什么人是萨拉查带回来的。” “我们不是商量好成立一所学校，是谁的学徒无所谓吧？” 格兰芬多讪笑着解释道，一边朝坐在斯莱特林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至于救人，萨拉查说他比我更熟悉地牢，是吧？” “前半截没什么问题——” 斯莱特林耸了耸肩，目光掠过餐桌另一头的索菲亚。 “不过……我原以为你会在地面接应，而不是任由两位女士在小镇上大开杀戒。” “你也默许了这件事，斯莱特林。”那名富态的女人表情严肃地说道。 “噢，赫尔加……我的赫奇帕奇……” 斯莱特林咧开嘴，笑了起来，褐色眼睛闪烁着异彩。 “我没道理干涉一场合理的复仇。” “十四个人——斯莱特林，这可能挑起战争。” 罗伊娜·拉文克劳砰的一声合上书。 早知道这样，她不如直接从火刑场上抢人了。 “十三个。”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补充道。 四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坐在餐桌尽头的索菲亚。 “玛娜让我放过了教堂里的神父，因为他没有参与袭击车队。” 索菲亚谨慎地看了眼放在餐盘边上的餐刀，确认它们不会突然间跳起来。 “总而言之，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住所和食物。” “等到天亮之后，我们就会立刻离开这里，不会牵扯到你们。” 教会的修女们偶尔会谈及，这个世界上有一群向魔鬼出卖灵魂来获得力量的可怕家伙。 显而易见，她现在正处在这样的一群家伙的巢穴中。 不过，相比起重新回到那个阴冷的地牢，索菲亚还是更喜欢待着这里。 而且从她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这些“魔鬼信徒”们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凶恶。 “噢，当然当然——” 斯莱特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过您似乎忘记了，您的那位小殿下也拥有着魔鬼的力量。” “那是上帝的恩赐——”索菲亚脸色一白，“玛娜殿下是经过洗礼的纯洁羔羊，那是——” “非常杰出，可以说是惊人的能力。她甚至有潜力成为超越梅林的巫师。” 斯莱特林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自己也看见了，实话说，对于这样一个年轻巫师而言，她的能力惊人地完善和成熟——而最有趣也最危险的是一点是——她很清晰地知道她可以控制这些能力，并且有意识地使用它们。毋庸置疑，那孩子和我们一样，是名巫师。除非您有办法说服麻瓜教会的蠢蛋们相信，玛娜殿下是耶稣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且写入典籍？” 随着斯莱特林的声音，索菲亚宛若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气势迅速衰落了下去。 她其实很清楚，玛娜此前展现的力量意味着什么——走遍英格兰全境，都是要被绑上火刑架的。 “或者说撒旦的亲生女儿？老天，她可是屠戮了大半个领主府。”格兰芬多咕哝道，“假如她会用剑的话，我相信更快。” “没有伤及无辜……这一点其实我更看重。”赫奇帕奇温和地说道。 “萨拉查，她可不是控制能力。” 拉文克劳忽然开口，她重新翻开那本书，手指在符文上滑动。 “那孩子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创造了咒语——她现在已经比梅林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斯莱特林一惊，他故意没提及这点。 “因为……” 拉文克劳捏了捏眉心，右手在窗户上拂过。 雾蒙蒙的玻璃上，显现出几道极为模糊的人影。 “她正在教海莲娜她们那条咒语……” 第6章 五小只 “……Levi……coops？” “不对，听我的发音，Levicorpus（倒挂金钟）。” 玛娜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儿园。 嗯，作为老师的身份。 魔法的神奇，往往很容易让人忽略在那个深埋在魔法社会基石下的缺陷。 相比起非魔法世界，巫师家庭的孩子尤其缺乏成体系的基础教育或者说学前教育。 至少在玛娜所熟知的“原著”剧情所处的时代，还没有魔法小学。 而当时间往前拨动一千多年，这方面的缺失就更严重了。 从公元6世纪到16世纪宗教改革的1000年间，教会垄断了欧洲大陆的教育。 除学徒训练和贵族教育以外，一切有组织的教育都由教会提供。任命教师、校长都要由主教或他指定的代理人批准。 显而易见，巫师家庭的孩子不可能虔诚乖巧地走进教堂，坐在祷告台下听神父和修女们讲解语法。 在霍格沃茨成立前，魔法界的孩子大多是在家跟着父母长辈学习魔法。 然而现在这个节点…… “霍格沃茨？那是哪儿——玛娜，您在那儿学的魔法吗？” 假如其他人问出这个问题，玛娜还存在一丝怀疑，或许他们孤陋寡闻或者没有接触。 可是—— “拉文克劳小姐，您听错了，我说的是——霍拉。” 玛娜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一些东方小岛上的土语，意思是瞧瞧。” 海莲娜·拉文克劳，霍格沃茨四位创始人之一的罗伊娜·拉文克劳的独生女。 相比起另外几名基础差到离谱的小家伙，海莲娜算勉强合格的。 无论是魔咒、发音，亦或是拉丁文与英文书写，拉文克劳家的基础教育明显比其他人扎实不少。 不过在这个霍格沃茨尚未创立的节点，哪怕海莲娜依然无法摆脱“本能施法”的窘境。 “音调，注意音调……当然还有与之配合的手势。” 玛娜坐在靠窗的橡木书桌上，双手宛若演奏会上的指挥家一样优雅地舞动。 明亮、干净的房间里，壁炉里的火烧得噼啪作响，海莲娜和一名褐色头发的女生坐在床上。 一个英俊的小男生盘膝坐在灰色地毯上，黑黑的头发，脸色苍白，小脸绷紧，全神贯注地听玛娜讲解。 而在他旁边，一名高個男生抱着手臂颇为怀疑地打量着玛娜。 “我从来没听说仅仅学习发音、手势就能施展魔法。” “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斯莱特林——” 海莲娜轻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宛若骄傲的白天鹅一般露出修长脖颈。 她从枕头下摸索出魔杖，优雅地捏在手中，笔直地往上挑动。 “瞧好了，Lumos（荧光闪烁）!” 柔和的白光在海莲娜的魔杖前端亮起。 在魔法界，没有什么比直接施展魔法更加有说服力。 “这是我妈妈发明的咒语，我妈妈写了整整一本书的内容，就是为了教你这种笨蛋，摩斯。” 海莲娜骄傲地说道，拉长语调模仿大人说话腔调，“杰出的巫师解析规则，洞悉魔法真谛，创造魔咒。” “臭美什么，那又不是你发明的——” 高个儿男生忍不住反呛道，“你听得懂蛇说话吗？你一辈子也学不会吧。” “我才不稀罕什么与蛇说话的能力，恶心。”海莲娜皱起眉头。 “别吵——” 玛娜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了敲。 她忽然感觉有些头疼，这算是标准的创二代吧？ 现在万幸的是，话痨的仅仅是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后裔。 目前暂时没看到“冒险精神”的屁孩子，还好赫奇帕奇女士的孩子相对文静。 “倒……倒挂金钟——” 还没等玛娜脑海中的念头转完，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怯生生念到。 虽然很小声，可是在不算宽敞的房间中还是很清晰的。 下一秒，玛娜一阵天旋地转。 “X——” 玛娜没忍住来了句苍劲的赛里斯方言。 她挥了挥手，没等旋转完全形成，先一步解除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咒语。 从效果上看她似乎突然从书桌上蹦了起来，表演了一个空翻。 “赫普！我是不是说过！” 玛娜瞬间锁定了那名罪魁祸首，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要、朝着、老师——也就是我——释放这条咒语！” “诶诶，对不起，我就是试试……对不起。” 面对气势汹汹的玛娜，那名坐在海莲娜边上的少女飞快地道歉。 赫普·赫奇帕奇，与海莲娜、摩斯一样，同样是标准的未来霍格沃茨“创二代”。 还没等玛娜来得及继续教育赫普，房间另一边又一阵骚乱。 “倒挂金钟！” 清晰、干脆的咒语声响起。 伴随着一道闪光，摩斯·斯莱特林也头朝下，悬挂在了半空中。 “玛娜小姐的魔咒是有效的，不学才是真正的笨蛋。” 那个盘膝坐在地毯上的酷酷的男生说道，目光不经意旁边惊讶的海莲娜。 “巴罗！” 海莲娜皱起眉头，不悦地喊道。 而玛娜则感觉又是头大，早恋加刺头，齐活了。 好吧，巴罗·格雷，在场不是四位创始人后裔的小家伙。 相比起另外两个人，玛娜刚一听到这名字倒是一下子就有了熟悉感。 血人巴罗——未来霍格沃茨的四位驻院幽灵之一。 “如果你想尝试新魔法，先征求搭档同意。” 玛娜挥了挥，随手将摩斯放了下来。 她环视房间中跃跃欲试的众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们大家是一伙的，明白不？偷袭自己的伙伴有什么好骄傲的。” 作为微光中学连续三年的金牌班主任兼优秀教师，玛娜在引导教育小朋友上可以说得心应手。 她的教师资格证可不是白考的，区区中世纪的小屁孩，她随便一招就能制得服服帖帖。 “什么时候，你们能把下边几个大人吊起来，那才厉害……” “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咳嗽。 虚掩着的房门打开了半截，大号拉文克劳等人站在门口。 “厉害的玛娜殿下，请麻烦出来一下。” 第7章 野生的？不可能！ “不得不说，您比我们想象中更适应新的身份……” “嗯，其实没有那么容易——老实说，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玛娜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坐在客厅的餐桌边，哪怕最挑剔的修女也无法苛责她的仪态。 当着当事人的面被抓包这种事，她可以说相当有经验了。 自从她进了微光中学，老马就跟盯上了她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就到她班里转。 最开始时，玛娜还有些不好意思和害怕，后边破罐子破摔反而升华了： 反正偷听这种事情也不算光彩，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就好。 “……”斯莱特林盯着玛娜看了好几眼，微微皱起眉。 不同于几小时前，他现在完全读不出玛娜想法了。 “这是一种新的魔法吗？” 斯莱特林轻咳了一声，直截了当的问道。 “抱歉，在我们的交谈开始前，可否满足我一个好奇心。你能反制我的摄神取念？” “你在说什么？萨拉查——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摄神取念在她身上失效了？” 格兰芬多吹了声口哨，表情古怪地瞥了一眼斯莱特林。 另一边，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交换了下眼神。 “没错。而且最关键的是，几个小时前我成功过——” 斯莱特林大大方方地回答道，目光炙热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少女。 “最开始的时候，估计有那么几分钟，她的大脑空荡荡地对我敞开……然后……” “哈，这个我有印象，想起来了。”格兰芬多锤了锤掌心，“我记得你被这孩子狠狠锤了一拳。” “窥视女士的心思，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斯莱特林先生。” 拉文克劳轻声道，美眸好奇地打量玛娜，“你什么时候觉醒的魔法能力，我是说，类似这样熟练使用。” “几个小时前，地牢里——”玛娜诚实地回答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斯莱特林挥了挥手，抓了抓稀疏的胡子，“是谁的学徒，佩弗利尔？罗齐尔？普威特？”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中，摄神取念可以说是斯莱特林最骄傲的技能。 虽然另外几名同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御他的意识入侵，可这孩子的反制速度、效率也太离谱了吧？ 结合他们刚才在楼上卧室外见证到的“授课”，很难不让斯莱特林不产生某种合理的猜测。 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家伙并不是“野生”的未成年小巫师，而是有传承的巫师学徒。 “额，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斯内普？” 玛娜摊开手，视线主动迎上斯莱特林的目光。 “在地牢里边的时候，我脑海忽然出现了一位叫做斯内普的巫师。” “如您所见，他教给我了两個魔法：大脑封闭术，以及我刚才在楼上教给大家的倒挂金钟。” 魔法本来就是一种超自然、难以用常理去解释的特殊存在。 从小镇离开后，玛娜就已经想好了应对询问的方式。 谎言，这是最差、最糟糕的应对方式。 尤其面对的还是魔法界前后几千年最著名、最杰出的四位魔法大师。 诚实地回答部分问题，剩下理由和空白由对方来寻找，这才是聪明的方式。 “斯内普？”格兰芬多重复了一句，转头看向另外几个同伴。 所有人全是同样的茫然，显然没人听过这样一个姓氏。 而拉文克劳的目光则落在索菲亚的脸上——索菲亚同样非常疑惑，说明也不是麻瓜那边的人。 “这孩子说的是真话，我相信她。” 这时，赫奇帕奇忽然开口道，她轻轻拍了拍手掌。 橱柜自动打开，一只木质高脚杯跳了出来，咔哒哒地蹦到玛娜面前。 没有任何咒语和手势，那只杯子落定后咕噜噜地涌出了清水。 “而且——我们并不是在审讯，别吓着孩子了，我还以为我们是在邀请学生？” “学生？你们想成为殿下的家庭老师？”索菲亚问。 “不，我们在筹建一所学校，”赫奇帕奇解释道，“魔法学校，我们希望她可以到我们的学校去念书。” “听起来，似乎这所学校目前还不存在？” “地址我想好了，名字也有了——”拉文克劳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跟着一只野猪（wartyhog）来到一个毗邻大湖的悬崖边。那里的风景不错，周围的灌木、树林很漂亮，我们打算将学校建在那里，至于学校名字的话……” “霍格沃茨？！”楼梯上传来小声的惊呼，以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小家伙如同滚石一样惊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海莲娜！” “摩斯！” “赫普！” 围坐在餐桌边的几名巫师站了起来，认领着自家幼崽。 显而易见，随着玛娜被她们领到客厅之中，这些小家伙的好奇心完全按捺不住了。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餐桌上的烤肉、面包实在是太香了。 几分钟之后，原本有些空荡的餐桌长椅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节日宴会。 “额，不好意思，恕我直言……” 索菲亚环视凌乱拥挤的餐桌，语气迟疑地说道。 “刚才您说——梦——所以否可以理解为……无论是校址还是名字，全是……” “罗伊娜说了，大概率就是真实存在的。”格兰芬多说道。 他抓起一块蜜汁烤鸡，咬了一口，摇晃着鸡腿，“她有着惊人的视域，类似这种的梦境，就是现实。” “视域？” “嗯，就是你们麻瓜说的先知、预言家。”斯莱特林随口解释道，“不过我没想到，小海莲娜居然也遗传了这份天赋。” “海莲娜，你为什么会知道霍格沃茨这个名字？”拉文克劳脸上没有惊喜，反而紧紧皱起眉头。 “咦？”海莲娜一下子有些慌张。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玛娜——玛娜正一个劲儿地疯狂摇头。 “刚见面时，玛娜就在问我……” “……她问我……是不是在霍格沃茨学的魔法？” 第8章 冠冕 诚实，这是人类在文明社会最好的通行证。 不仅因为信任是社会关系的枢纽，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 实话实说可以让绝大部分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容易。 “斯内普先生来自霍格沃茨——” 没等拉文克劳询问，玛娜主动开口解释道。 她迎着四位创始人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得宛若融雪后的溪水。 “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但我会尽可能详细描述一下……” “那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斯莱特林紧紧盯着玛娜，轻声说道。 “我也非常好奇。”格兰芬多兴致勃勃地说。 索菲亚不安地四处张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攥着长裙的边缘，脸上写满了担忧。 玛娜端起水杯，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随后开始把她在“意识世界”的遭遇原原本本讲给大家听。 事实上，故事内容并不长。哪怕她详细描述了环境、感觉，还不到五分钟一切就讲完了。 她讲到了空旷的空间，讲到“三个问题”，讲到斯内普的小客厅，最后自然也讲到了斯内普临别时的那句话。 “希望能在霍格沃茨看到你？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吗？” 玛娜停下来后，斯莱特林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他很清楚‘霍格沃茨’是什么——地名，并且是小巫师该去的地方——可是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在今天晚上之前，我从没听拉文克劳提过这个词——嗯，我记得听她说过那个梦境，但没有学校名字。” “或许斯内普先生是一名摄神取念者？可以反制萨拉查的人，不可能不会摄神取念。”格兰芬多分析道。 “你认为他趁罗伊娜不注意，偷偷入侵了她的大脑？”赫奇帕奇微微皱起眉。 “有这种可能——” 拉文克劳淡淡地微笑着，修长的手指轻拂过额头。 下一秒，一顶镶有宝石的、闪闪发光的王冠出现在了她的头顶。 “不过还有一个更有趣的猜想，”拉文克劳的声音变得清冷了起来，“玛娜小姐才是那名入侵者。” 玛娜心脏猛然缩紧——激烈的、仿佛被人攥住的感觉，一丝寒意逐渐从她心中逸散出来。 她显然低估了罗伊娜·拉文克劳的智慧，或者说对方在“开挂”后的上限。 “入侵者？”格兰芬多疑惑道。 “显而易见，那个地方并不是我们这边的世界。”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仿佛没有感情的石像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少在‘真实’世界之中，我从未听说这种仅凭想法就能让周边环境改变的地方。 “而更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玛娜小姐在极短时间内掌握的那两個魔法。” 她眼神变得格外冷漠，可气势却压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全部望着她等她继续解释所谓的古怪。 “大脑封闭术我暂时没办法评价，可是‘倒挂金钟’魔法——那是一道依托咒语、手势，呈现出来的成熟魔法，哪怕是梅林也不可能从无到有，直接创造出完善的魔咒。尤其是在缺少前置魔咒的情况之下……魔法界现在还没有完善的漂浮咒语。” “所以，你的意思是……”赫奇帕奇目光在玛娜与拉文克劳间徘徊。 “玛娜小姐或许误入了某段时间乱流。” 拉文克劳回答道，她瞥了一眼边上的斯莱特林，冠冕上的宝石闪耀着光芒。 “假如有魔法能让我们回到过去，自然也会有信息从未来传过来。” 在魔法世界，时间旅行并不是什么从未发生的虚幻事情。 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出现的闪回、跳跃偶尔会发生。 不过，绝大部分情况下时间比较短——大部分在几个小时内，稍长一点最多几个月。 “如果……我是说如果……” 拉文克劳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滑动。 餐勺、餐刀抖动起来，发出细微声音，好像小动物遇到天敌时的呜咽。 “在遥远未来，我们建立的魔法学校依然在延续，没出现成熟魔咒与摄神取念反咒才显得奇怪。” “那个她描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斯莱特林眼中闪烁着一丝炙热的渴求。 “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过，有这么个地方：时间的终点、生死分界。”格兰芬多说道，“不同于普通人，传说法力强大的巫师在死亡降临时，可以选择是否走下去，不过后续内容不见了。” “生死分界？” “时间终点？” 拉文克劳与斯莱特林几乎同时重复了一句。 随后，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目光热切地望向坐在桌边的玛娜。 “……我必须重申一次，我刚学会魔法不到一天时间。” 玛娜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飞快说道。 “或许我们先回到基础问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 拉文克劳皱起眉，望着餐桌边的少女，微弱的蓝光如溪流般在冠冕上流淌。 迄今为止，所有的回答合理、自洽，彼此相连看上去没有任何疑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位玛娜小姐不知不觉间在故事中淡去了存在。 可是—— “您说。”玛娜桌面下的手紧了紧，礼貌地迎向拉文克劳的目光。 霍格沃茨四名创始人中，以智慧著称的罗伊娜·拉文克劳可比另外的三巨头难缠多了。 虽然不知道传说中的“冠冕”是什么原理，但目前看来至少算一个外置处理器。 咔！ 就在这时，冠冕中央镶嵌的那么宝石发出细微的响动。 湛蓝流光闪烁了一下，仿佛忽然陷入了沉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冠冕表面。 “你——” 拉文克劳的眼神恍惚了几秒，那份不似活人的冷漠迅速褪去。 “你为什么将那个魔法教给海莲娜？明明刚认识。” “因为啊……” 玛娜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好老师——” 第9章 教师与承诺 “……” 客厅陷入一阵奇异的沉默。 玛娜在回答前想过，这个志向会不会太奇怪。 事实上，她已经有面对诘问的准备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毕竟作为一名中学老师，为什么教书育人、教育的乐趣意义，这是刻在她灵魂里的答案。 不过，玛娜唯独没有想到的是—— “抱歉……” 赫奇帕奇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玛娜。 “老师是什么？您刚才说的梦想……我没太明白。” “咦？老师当然就是——” 玛娜愣了愣，她最初还以为是自己语速太快，没有说清楚。 可是当她的目光掠过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以一种迷茫的眼神望着她。 仿佛在这一瞬间中，她正在说某一种没人懂得的语言。 等等！ 语言—— 该死，又出问题了！ 玛娜心中一紧，猛然反应了过来。 现在可是中世纪早期，许多词汇不一定存在。 在这个时代，教育完全由教会把持，修女、神父们就是社会的文化普及者。 因此在“玛娜”受过的教育中，还没出现老师（Teacher）这词。 “Taikjan……Techen……” 就在这时，拉文克劳若有所思地轻声道。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玛娜，翡翠般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鹰眼。 “日耳曼语里，Taikjan是展示、呈现的意思，在苏格兰语中则是Techen，意思一样。” “老师（Teacher）……”她轻声重复道，“所以……你是想当优秀的教育者，但不是修女。” 拉文克劳在语言方面还是有些研究，毕竟魔咒就构筑在字符本源含义之上。 而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在冠冕魔力消散前感觉到的那处不和谐在哪儿。 这位玛娜殿下…… 明明口音、言行都是最普通的贵族少女，可她的有些词缀，却如魔咒大师般优雅。 “教育者？”斯莱特林神色古怪地挑了挑眉毛。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玛娜，“嗯，听起来似乎是我们正在做的事。” “赫尔加刚才说过，我们正在筹办一所学校。我们正在邀请一部分有天赋的人到学校来念书。” “学校？！” 听到这话，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孩腾地跳了起来。 玛娜记得男孩的名字，摩斯·斯莱特林，他的眼睛与老斯莱特林一模一样。 “你之前从来没说过这件事！我们还会回爱尔兰的，是不是？” “我们每个假期会回去。”斯莱特林平静说道，“外边环境不安全了，我们需要有一个庇护所。我、戈德里奇、罗伊娜、赫尔加，当然我们还会邀请一些厉害的巫师，我们会把自己知道的知识整理出来，平等教给学校的每一個人。当然，没有人会强迫你必须要学什么魔法——” “那等学校成立之后，我还是您的学徒吗？斯莱特林先生？”巴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你依旧是萨拉查的学徒。”赫奇帕奇温和地看着巴罗回答道，“不过这并不影响你吃我做的饭，对吧？” 不远处架在火堆上的铁锅发出汤汁翻腾的咕噜咕噜声响。 赫奇帕奇抽出魔杖轻巧地点了一下，那一大锅炖菜轻巧地飘到了桌子中央。 几名孩子瞬间被香气四溢的炖菜吸引住了，相比起大人们的话题，热气腾腾的食物明显更有吸引力。 “我必须坦率承认，我们几个都没有经营学校的经验——” 赫奇帕奇一边给大家分着炖菜，一边看着坐在桌边的玛娜解释道。 “可我会尽可能地照顾好每一个学生，无论是魔法能力，亦或生活起居，直到你们成年。” “其实不用解释，以你们的能力想带走我很简单。”玛娜说道。 “我们办的是一所学校，不是监牢。” 赫奇帕奇说道，“礼貌要求我们向每个被邀请的小巫师提供拒绝我们的机会。” “我看不出拒绝的理由——女士。不过我想问问索菲亚……你觉得呢？” 玛娜说，假如只有她自己，那倒是没什么关系。 不过在融合了记忆后，她现在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一些事情。 中世纪的英格兰可没有什么身份证，每个扈从、佣人与主家都是一体的。 随行车队全军覆没后，她就是索菲亚在这个社会的身份证明。 而且…… 从情感上来说，索菲亚不仅仅是一个女仆。 自从玛娜的母亲去世后，索菲亚差不多是亦姐亦母的角色了。 “魔法学校——” 索菲亚低声沉吟了一句，咬紧嘴唇。 她的目光快速地轮番扫视餐桌边几名成年巫师的眼睛，显得有些焦躁。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那些……本领，不是与魔鬼交易得来的，不用出卖灵魂？” “不错。”格兰芬多说，“魔法可不用与魔鬼做交易，这是罕见的才能，可以训练的才能。” “那你们这所学校现在在哪里？”索菲亚继续问道。 “噢，在苏格兰某处——不过还没建好。” 拉文克劳说道，收敛笑容，看着索菲亚的眼睛认真回答道。 “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具体地址，我只能向你保证那里绝对安全。” “伱们需要佣人吗？” 索菲亚问道，她有些紧张地抓着围裙，语速飞快。 “我在科夫城堡工作了十几年，家务、烹饪、记账、园艺，大小事情我都会。” “非常抱歉。” 赫奇帕奇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关于这块，我已经联系好了一批……嗯，魔法界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她是安全的——” “你们可以写信，”格兰芬多耸了耸肩，“学校不是监狱，我们也不会限制师生们进出。” “……” 索菲亚张了张嘴。 她看上去显然还有许多问题，她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不过，她的目光在玛娜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在去学校前，还得先去一趟伦敦，告诉大家玛娜殿下在袭击中活了下来。” “放心，我们正要去伦敦。” 拉文克劳说，“我们还要在那附近采购些学校筹建的物资。” 第10章 血腥玛娜 德文郡，托特尼斯镇。 镇守的城堡修建在高高的山坡上。 沿着山坡而下，临河位置则是修道院的地盘。 相比起周围那些饱受战火纷扰的土地，这里很少发生什么大事。 噢，前几天剿灭的异教徒算是一桩让人讨论好久的新鲜事。 更不用说，神父还破天荒判处一名女巫火刑——这在托特尼斯镇可不常见。 可惜昨天执行火刑时下起了大雨，那名邪恶的小魔女没有得到制裁。 不过，今天天气放晴了，天空晴朗得看不见一丝云彩。 镇守府的女仆如往常一样走进卧室，发现周围地毯浸满鲜血，镇守双目瞪圆，死状极为可怕。 而不仅仅是镇守本人，城堡里另外的几名骑士老爷也是同样可怕死法。 女仆们一路尖叫着奔下山坡，跑到镇子里，尽量把镇民都唤醒。 “全被倒吊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上一剑毙命！” 一夜之间，小镇的统治者几乎被一锅端了。 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到广场，整个托特尼斯镇都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不安之中。 镇民们竭力表现镇定，不过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了出来。 地牢守卫死了，那个关押在里边的幼年女巫与她的女佣不知所踪。 人们在修道院的柴房中找到了神父，可他和死了没太多区别——可怜的家伙疯了。 “魔鬼……全是魔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对，镇守逼我的，不关我的事……” 不过他们还是听到了答案： 修道院的嬷嬷颤巍巍地走到了广场中间，告诉大家另一个真相。 “听我说，大人们可能是袭击了威塞克斯家的车队——因为女仆称呼那個女孩儿为，玛娜殿下。” “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有人飞快反驳道。 不过有几个胆大的人随后从死去的某个士兵家中找到了藏在门口的战利品。 铭刻着威塞克斯家族徽记的匕首，徽记磨了一半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原本惴惴不安的镇民们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穿了——国王的军队在镇压叛乱时可不会管他们有没有参与其中。 “我听说王室有专属的杀手，多半是他们暗中救走了那位殿下，并且顺便进行了报复。” “那么……那位玛娜——玛娜殿下，她或许真的是女巫？” “不可能，不可能——” 议论声逐渐越来越少，大家默契地没有继续交谈。 雨后泥泞的道路多少会留下脚印，其实不少地方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两个女人脚印，一大一小——正如那个他们藏在心中的猜想，只有魔鬼才能做到这样血腥的复仇。 “反正不管怎么说，玛娜殿下制裁了那些叛徒，她们应该不会迁怒我们这些普通人。” 修道院的嬷嬷格外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国王还是上帝的惩罚，我建议先把镇门口挂着的先生们放下来安葬好。” 不到半天时间，镇守府里的血迹被清洗干净，铁匠铺的卫兵老队长临时接任了治安官职位。 所有人一口咬死王室的杀手们在夜里进行残酷的审判，对于其他异常只字不提。 可是…… 某个传说不知不觉开始在德文郡酒馆里传开…… 威塞克斯家的魔女传说，血腥玛娜。 ………… 与此同时，德文郡通往伦敦西郊的道路上。 一辆双联马车正在疾驰，马车后边坐满了老弱妇孺。 “阿嚏——” 玛娜揉了揉鼻子，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袍子。 没量温度，不过她估摸自己大概率应该是感冒了。 毕竟昨天下午先淋了一场雨， 紧接着光着脚在小镇里挨个死亡点名， 好不容易干掉了仇人，回到斯莱特林等人的住所又聊了大半夜的天。 轮番折腾下来，第二天假如还能活蹦乱跳，那她的体质可能超模得有些离谱了。 索菲亚抬起手摸了摸玛娜额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女孩靠得舒服些。 “斯莱特林先生，你们难道没有魔法能治愈着凉吗？” “魔法不是张口就来的神术，要什么有什么。” 斯莱特林翻了个白眼，硬邦邦地回答道。 隔空取物、生火、简单幻术……他会的魔法其实还蛮多的。 不过绝大部分是带了些危险的，类似治疗、生活类的魔法平时也没人去研究。 “那药水呢，你们巫师不是会熬些古怪的汤药吗？” “抱歉，暂时也没有——” 斯莱特林嘴角一抽，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过我们快到地方了，到时候你可以抱着你的‘公主’到处问问。” 玛娜听出了斯莱特林声音里的讽刺意味，不过她现在懒得去和这个老爷子较劲儿。 在她灵魂深处，那页羊皮纸若隐若现看起来就像是雾中的蜃影。 高频次施展魔法对于她的负荷还是相当明显的——尤其还是无杖施法。 魔力是存在的，而且有上限，这是玛娜刚知道的新知识点。 她没有统计自己到底施展了多少次倒挂金钟，但作为一名十三岁的小巫师而言，肯定是透支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世界的魔力规则并不是游戏里边的那种蓝条。 在玛娜的感觉里边更像是一种镌刻在灵魂上的体力。 事实上，拉文克劳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施展了太多次魔法了，稍微休息下，很快就能康复。”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她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几缕升起的炊烟。 “除非完全无法自愈的疾病，否则最好别尝试野巫师的汤剂，他们大多数时候自己都不知道那是锅什么。” “野巫师？”海莲娜好奇地抬起头。 “嗯，这里是英格兰比较大的巫师集聚地。” 正在驾驭马车的格兰芬多转过头，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不过，别指望他们会友好——偷盗、抢劫、欺诈……有许多更糟的事情。” “那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魔药材料、器皿，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斯莱特林说，瞥了眼发问的巴罗，“你们几个的魔杖。” 第11章 一切尚未开始 玛娜以前从未来过伦敦。尽管她“前世”在电视上看过，但她所了解的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公元991年的“伦敦”涵盖区域比未来小太多了，甚至不包括后来的市中心。 马车停在了一座不算热闹的小镇，镇口矗立着一幢宏伟的教堂。 “到了，威斯敏斯特。” 格兰芬多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钱袋抛给等在一旁的车夫。 “还是停老地方，琼恩，顺便给我们开上六间客房。” “没问题，格兰芬多先生！”叫做琼恩的男人欣喜地接过钱袋。 从那叮当作响的声音看，钱袋里少说也装了几十枚银币。 等到玛娜一行人全从马车上下来后，琼恩便爬上马车坐到了格兰芬多原本的位置。 “先生，晚餐要帮您订上吗？房间还是大厅？” “统一送到我房间吧，再弄点儿酒。” “明白！” 琼恩点了点头，驾驭着马车朝镇子另一头的三层木楼驶去。 “琼恩是斯托克的外甥，我教过他几天剑术。”格兰芬多随口解释了一句。 看上去那位斯洛克先生颇有些名气，至少斯莱特林表情缓和了下来。 “你信得过就行，现在怎么走？” “哦，跟我来——” 格兰芬多招了招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了，注意保护好小家伙们，我们现在实在有些太显眼了。” “我倒是想看谁敢。”斯莱特林哼了一声。 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神色却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五个未成年巫师加上一个麻瓜，算上他们四个，队伍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了。 一路上过往的人都会回过头打量他们，惹人注目的同义词就是惹麻烦。 ………… 万幸的是，格兰芬多显然是这個地方的常客。 至少他们省去了问路的功夫，玛娜一行人只需要跟在他身后就行了。 他们经过铁匠铺、肉铺、鞋匠店、布衣店，几个拐弯后，走进了一条背街的小巷。 相较于热闹熙攘的正街，小巷里安静却不冷清。 道路两边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个浑身罩在斗篷中的奇怪家伙。 “跟紧，别和他们搭话——” 格兰芬多说道，他右手按着腰间剑柄，走在最前边。 拉文克劳、赫奇帕奇两人魔杖直接抽了出来，将玛娜等人护在中间。 斯莱特林则杵着那根长法杖，慢悠悠地缀在一行人的最后边。 偶尔有几个试图靠过来的奇怪家伙。 不过没等他们靠近，他们要么忽然跌倒，要么突然就如同木头一样僵在原地。 玛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试图在周围找到些熟悉的场景。 作为历史老师，她还是知道一些常识，譬如威斯敏斯特其实就是后世的伦敦心脏所在。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大本钟、唐宁街10号、皇家大道、白金汉宫…… 后世绝大部分耳熟能详的英国核心建筑，全坐落在这个区域。 不过，在这个还没越过公元1000年的古老节点，这里暂时还只是一处位于“伦敦”西郊的普通小镇。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地标：查令十字街。 魔杖——魔法市集——对角巷。 不出意外的话，格兰芬多领着她走过的这条小巷，就是未来的对角巷。 正如同这座还没有成为英国中心的小镇，属于对角巷的故事，如今也尚未开始。 不过哪怕对角巷还未出现，也不影响他们此行的终点…… 毕竟—— “我们到了。” 格兰芬多高兴地说道。 玛娜抬起头，望着前方的那一家商店。 毕竟，在对角巷诞生前，这里就有一家千年老店了。 或许无法与后世商店相比，但对比周围已经格外精致体面了。 干净清澈的橱窗中，柔顺的紫色软垫上平放着一根雕花考究的魔杖。 商店门上的金字招牌闪闪发亮，上边写着：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 “我们到时候直接在旅店汇合吧。” 拉文克劳拍了拍女儿的手，转头看向格兰芬多。 “戈德里奇，孩子们就暂时交给你了，我们三个尽量早点买齐学校的东西。” 创办一所学校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各种装修材料、家具、草药、日常用品可没办法凭空变出来。 “我一个人？要不让赫尔加陪着我一起吧？” 其实单纯是作为看护，格兰芬多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 毕竟威斯敏斯特镇上大部分巫师他都打过，无论单对单还是单对多他都有底气。 不过照看孩子可不仅仅是安全。 假如要评选最不会照顾孩子的巫师，他绝对也是冠军候选人之一。 “我不行，我的单子列了好长，有很多东西要买的。” 赫奇帕奇摇摇头，瞥了眼格兰芬多，掰着指头一项项地数起来。 “莴苣、卷心菜、豌豆、菜豆、小麦、大麦、燕麦、洋葱、大蒜……这些还仅仅是我们日常吃的东西。” “除此以外还有些魔法植物，我计划在学校边上拾掇几块地出来，至少勉强达到自给自足吧。”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朝着索菲亚点了点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另外，索菲亚小姐应该可以帮你分担一部分的烦恼。” “那萨拉查——” “你懂得下水道怎么修建吗？或者你有魔法可以不拉屎？” 斯莱特林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语气嘲讽。 关于学校主体建筑的设计，自然是四人中最聪明的拉文克劳，不过她也有局限性。 至少在某些不那么优雅淑女的事情上，最好还是由他这个糟老头子负责。 “好吧，那买魔杖的钱呢——我的钱现在全在琼恩那儿。” 格兰芬多摊开双手，朝着不远处的店铺努了努嘴。 晃动的门帘后，一个人影正暗中窥视众人。 “这还能难倒你？戈德里克。” 罗伊娜轻声道，美目流转，嘴角带着魔女般的危险笑意。 “你的那把剑不也没付钱？奥利凡德先生肯定比妖精们讲道理多了吧？” 第12章 蛮荒时代 玛娜不确定奥利凡德先生有没有听到拉文克劳在门外的提议。 不过，当玛娜跟着格兰芬多走进店堂，维德·奥利凡德就抱着盒子等在那儿了。 “欢迎，欢迎——我就知道！” 维德·奥利凡德上去最多四十出头。 与玛娜印象中的“奥利凡德”气质截然不同。 与其说是魔杖店店主，更像后世百货中的推销员。 “戈德里克，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说过出色的巫师需要不止一根魔杖！” “采用不同的魔杖杖芯、材质或许在性能上有些许差异，但也能应对不同的情况。” “譬如你心爱的猫狸子的胡须，让家人免于中毒而死的白鲜枝条，亦或是冒险偶遇的人鱼的毛发。” “咳——” 面对热情的奥利凡德先生，格兰芬多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轻咳了一声，侧过身让到一旁，无比自然地将玛娜等人推上前去。 “我那根用着还行，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这些学生们买一根趁手的魔杖。” “学生？” 奥利凡德看着一下子涌进店堂中的孩子们。 “这么多学徒？戈德里克，你该不会是通过决斗抢的人吧？” “不是学徒——是学生！” 格兰芬多摇了摇头，认真纠正道。 “我们正在筹建一所魔法学校，这是第一批学生。” “魔法学校？类似麻瓜修道院那样的地方？” 奥利凡德眉毛高高扬起，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 “你在想些什么，谁会把孩子送过来？！巫师不会，麻瓜们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我们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光这一点应该就能打动不少人。” 格兰芬多抬起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银色长剑。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萨拉查、罗伊娜、赫尔加……嗯，我们还向一些朋友写了信，邀请他们到学校教书。” “斯莱特林家的老先生和谷地的赫尔加·赫奇帕奇？难怪你这么有底气。” 奥利凡德先生微微皱起眉，“嗯，不过……罗伊娜这个名字……” “拉文克劳，罗伊娜·拉文克劳。” “那个苏格兰的天才魔女？”奥利凡德惊讶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认识她。” “罗伊娜与赫尔加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她正好也在找一个安全的场所。” 格兰芬多简单解释一句，没等奥利凡德先生开口赶紧打断道。 “好了，维德，这些之后慢慢聊……孩子们等着呢！” “魔杖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奥利凡德那双浅色的瞳孔打量着格兰芬多，慢吞吞地说道。 “最近有些传言，说你从妖精国王那儿偷了件宝物，也有说你欠了妖精一大笔钱。” “当然，你和妖精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想知道——” 奥利凡德先生停顿了几秒，目光扫过店堂里的小巫师们，“你打算怎么付钱呢？” “维德，我们俩认识至少十年了吧，要不还是和原来一样先记账？”格兰芬多讪笑一声，看着奥利凡德先生说道。 “伱和妖精也是这么说的？况且这十年我也没见过你几次。”奥利凡德说。 “维德，你是知道我的实力的。” 格兰芬多拍着胸口格外自信地向奥利凡德保证道。 “半年，最多半年时间，我至少给你弄一把独角兽的尾毛。” “戈德里克，假如大家都像你这样，那魔杖店可能等不到明年春天就得倒闭了。” 奥利凡德的态度格外坚决，即使他比格兰芬多矮了小半个头，但在气势上反而压制住了对方。 欧洲魔法界不算大，倘若说实力和人品，那格兰芬多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可在金钱概念和财产管理方面，他绝对是最糟糕的几名巫师之一。 “抱歉，我打断一下……” 就在谈话陷入僵局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索菲亚走上前，从肥大女仆裙下取出了一個钱袋子。 “先生，不知道你需要大致多少钱，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儿忙。” 哗啦啦啦的钱币在袋子中碰撞。 奥利凡德伸出手，从索菲亚手中接过钱袋掂了掂。 “噢——女士，魔杖可不便宜。这里边的银币多上十倍也只够买半根魔杖。” “十倍？半根魔杖？！” 格兰芬多皱起眉，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奥利凡德，别太过分了，这里边少说也有四五十枚银币。” “麻瓜的……银币。” 奥利凡德随手将钱袋抛回，撇了撇嘴。 “你还是对于金钱没有任何概念啊，戈德里克。” “不过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成品魔杖我只收你一半的价格。” “呃……” 格兰芬多一脸狐疑地看了一眼奥利凡德。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质疑，奥利凡德抬手敲了敲桌子。 “二十磅，银砖，这是罗马人从我这里买一根魔杖的价格。” 长长的货架移开，露出了一个木箱，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方形银砖。 “老实说，戈德里奇，假如你带材料让我帮你定制，我甚至可以不收你一个便士。” 便士？ 以及……银砖？ 玛娜疑惑地望着正在与格兰芬多争执的奥利凡德先生。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有一个问题。 无论是格兰芬多亦或者是奥利凡德，他们在讨论魔杖价格的时候，无一例外采用的是便士。 甚至于当索菲亚拿出钱袋时，奥利凡德所纠结的问题也仅仅是金额不够这点…… “格兰芬多先生，巫师间买东西……也会用麻瓜的钱币、白银吗？” 她悄悄扯了扯格兰芬多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不然用什么？” 格兰芬多一脸疑惑地望着玛娜，耸了耸肩回答道。 “面包、豆子、肉，巫师又不是神奇动物，也要吃饭的啊。” “那古灵——” 玛娜话还没说完，猛地停了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是公元991年，不仅对角巷还没有出现…… 甚至可能连古灵阁都没有，那就更别提金加隆、银西可这些魔法货币了。 第13章 巫师法则 “半年，最多半年！我想办法给你弄条火龙！” 奥利凡德的脑袋从门帘后探出来，一脸无奈地回答道：“格兰芬多先生，您的实力毋庸置疑。” “但是明天的面包无法填饱今天的肚子，每根魔杖5磅的价格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格兰芬多激动地摆着双手，“维德！你明知道我买东西几乎不付钱——” “那你就和以往一样背着魔法材料过来折算也行。” 格兰芬多气急：“行，你等着！” 他看起来极为不甘心，有那么一瞬间玛娜以为他会继续冲回去。 不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只是嘟哝几句，便垂头丧气地招呼着大家离开了。 奥利凡德先生没有答应赊账的提议。 玛娜等人空着双手重新回到了威斯敏斯特镇的主街上。 相比起她们前往魔杖店时的兴奋，肉眼可见的低落在队伍中蔓延。 “格兰芬多先生，我不明白——” 巴罗·格雷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打破了沉默。 “大家都说您是魔法界最厉害的巫师，到目前为止没有输过一场魔法决斗。” “嗯，对，假如不算火龙的话。”格兰芬多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刚才您不——” “没错，我在巫师决斗方面是有些不错的战绩。” 格兰芬多停下脚步，环视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巫师们。 “所以，有多少人认为我刚才应该拔出魔杖，要求可怜的维德为我们送上魔杖？” “难道不是吗？奥利凡德绝对不敢拒绝您！”摩斯·斯莱特林气鼓鼓的。 “我站在格兰芬多先生这一边。”赫普·赫奇帕奇认真说道，“妈妈在这里的话，也不会那样做。” “那么现在两票对一票了。” 格兰芬多耸耸肩，饶有兴致地望着玛娜和海莲娜，“那你们两位……？” “妈妈在离开时也给了类似的建议……至少赊账……”迎着格兰芬多的目光，海莲娜语气越来越弱。 “遵守规则，人才能在社会中活下去——但您的口才确实不太行。” 玛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没错。规则！这就是原因了。” 格兰芬多格外满意地拍了拍玛娜肩膀，选择性忽略了后边那句。 他手指依次点过沿街的店铺，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屠夫有刀，假如他想抢衣服的话，纺织店的几个女人不是他的对手吧？” “威斯敏斯特镇的每一个麻瓜士兵都比补鞋匠厉害，那为什么他们要给补鞋匠酬劳？” 格兰芬多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逐一扫过小巫师们的脸庞。 “听着，团结在一起，遵守魔法界规则的巫师才是巫师。” “否则无论你们的魔法有多厉害，不过是一头强大点的、看起来有着人类外观的神奇动物罢了。” “在你们学会挥舞魔杖前，先记住这条最基本的法则：巫师，团结合作才能生存下来。” 原来如此，社会实践课吗？ 玛娜看看其他人，又观察了一下格兰芬多。 以拉文克劳女士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此行大概率会碰壁。 甚至于，在临进魔杖店之前，她还特地确认了一次没有现金这件事。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钱袋抛给了车夫，但另外三人的钱袋可是捂得死死的。 玛娜可不信筹建城堡所需的费用，还买不起几根魔杖——或许没办法以便士为计算单位。 但正如同奥利凡德先生所说的那样，魔法界在一些高价值的交易中，大概率会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折算。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格兰芬多先生领着大家去“白嫖”，这本就不太符合常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格兰芬多先生。” 索菲亚倒是丝毫不关心这些事。 作为玛娜殿下的女仆，她只需要照顾好玛娜就行了。 “先回旅店，美美地吃点东西睡上一觉，等罗伊娜她们回来再说。” 格兰芬多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们的豆子炖肉是特色，那味道能让你把舌头都吞进去。” 反正等大家回旅店住下，他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至于筹建学校，教学、物资，那是罗伊娜、萨拉查、赫尔加他们要考虑的事。 ………… 伦敦西郊，威斯敏斯特镇。 根据国王的法令，外来行商不允许居住在城内。 这样一来，离伦敦最近的威斯敏斯特自然成了人们的首选。 绝大部分在伦敦活动的商人在天黑前都会转移到威斯敏斯特镇歇息。 哪怕后世那些标志性建筑尚未修建，这里也有一丝兴盛雏形了。 玛娜一行人跟着格兰芬多越过熙攘的街道，来到一家位于街道拐角处的三层旅店。 他们的马车栓在了旅店边上，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喊格兰芬多的名字。 “您终于来了，格兰芬多先生——客房开好了，但只剩两间了。” “两间？威斯敏斯特镇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格兰芬多皱了皱眉，说起来，一路上的人确实比往常多。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挤到连琼恩这样的地头蛇都只能拿下两间。 “最近维京人活动太频繁了，离国王近一点儿，多少会安全些。”琼恩摊开手无奈解释道。 “两间就两间吧——” 格兰芬多看了眼吵闹嘈杂的旅店大厅。 麻瓜商贩增多对筹建学校而言，也算一个好消息。 唯一的麻烦在于，假如出现什么意外，当众使用魔法会特别显眼。 “琼恩，我还有三个伙伴，等会儿过来——帮我看着。” “好！这是您的钱袋。”琼恩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格兰芬多给他的钱袋。 格兰芬多没有接钱袋。 他挥了挥手示意玛娜等人跟着他，一边吩咐道。 “另外……准备十人份的面包、水、炖豆子、烤肉，送到我房间。剩下都是你的。” “您实在太慷慨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就一点要求——”格兰芬多说，“除非我主动叫你，否则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们。” 第14章 白银 “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谁？麻瓜吗？” 格兰芬多摘下斗篷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抽出魔杖轻描淡写地挥了一下。 壁炉里的火焰立刻窜了起来，空气中潮气如同晨露般迅速消散。 “你看，人人都想用魔法解决遇到的难题，所以最好别给自己惹麻烦。” 格兰芬多说道，转头看向巴罗，“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有些麻瓜确实不太喜欢我们。” “那就狠狠地教训他们——”摩斯·斯莱特林说道。 “让他们害怕？” 格兰芬多眉毛高高扬起，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有一个小问题，斯莱特林先生。” “现在你准备开始教训他们了，你觉得自己可以教训多少麻瓜士兵？” “五个，不——至少十几个没问题吧？”摩斯·斯莱特林看了看双手，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见过爷爷施法，哪怕房子大小的巨石都能轻松挪动。 “十几個？行，那可真是太棒了！” 格兰芬多推开窗看向外边，指了指位于镇子边缘的一处石堡。 “喏，那儿有一个小队的麻瓜士兵，去吧，打趴他们你就能暂时统治这里。” “……我是说以后。” 摩斯·斯莱特林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可问题在于，麻瓜们不会给你‘以后’这个假设。” 格兰芬多下巴朝着玛娜点了点，表情一下子严肃得有些可怕。 “就在几天前，她差点被烧死在了火刑架上。假如不会隐藏自己，你很难活到我这个年纪。” “我妈妈研究出了免疫火焰的魔咒。” 海莲娜不服气地说道，“麻瓜们的火焰可伤不了我。” “那水淹呢？刀子戳你会流血么？关在地牢里不给你吃东西你不会饿吗？” 格兰芬多取下宝剑靠在床尾，瞥了一眼海莲娜，只用三句话，就让海莲娜蔫了下去。 ……全是问题儿童啊。 玛娜环视房间中的几名小巫师，有些同情格兰芬多。 显而易见，巫师家庭的孩子在教育上多少存在一些小问题。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霍格沃茨都还没成立，三观方面太容易被带偏了。 目前来看，四个小朋友中也就赫普·赫奇帕奇稍微懂事一点点。 当然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玛娜可没忘记，昨天赫普在学会倒挂金钟后，第一个试验魔咒对象就是她自己。 “格兰芬多先生，我还是不明白，那么一根小木棍为什么这么贵？” 这时，索菲亚忽然开口说道，看上去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 巫师、麻瓜什么的，索菲亚其实并不太关心。 她唯一知道的是，玛娜站在那个魔杖店外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渴望神情。 “噢，那可不是普通的小木棍，女士。” 听到索菲亚的问题，格兰芬多松了一口气。 毋庸置疑，索菲亚的疑惑比孩子们的问题容易解答多了。 “魔杖，这是大部分巫师施法的重要道具——就好比骑士的剑、铁匠的锤子。” 格兰芬多抽出自己的魔杖，在空气中轻轻一抖。 下一刻，光滑的原木椅子啪的一声变成了一只摇头晃脑的麋鹿。 “借助魔杖，巫师可以更好地施展精细化的魔法，或者驾驭有一定危险的咒语。” “那也不是一定要奥利凡德的吧？” 海莲娜皱起眉头，从衣兜中取出魔杖，“我这一根不也能施法吗？” 这是罗伊娜·拉文克劳，她的母亲帮她制作的魔杖。 事实上，赫普也有一根差不多的。 “可以用，但不好用——而且，对于初学者不够安全。” 格兰芬多从海莲娜手中接过魔杖，试着挥了挥。 麋鹿忽地一下拉长，变出了一个马头。 不过还没等它完全变化，光影突然混乱了起来。 哗啦—— 伴随着一阵脆响，马鹿重新变回了椅子。 更准确的说，椅子的残骸——那把原木椅子碎了一地，好像是风化后的山岩。 “明白了？这就是区别，等你开始尝试复杂魔咒，就会出问题。” 格兰芬多随手将魔杖抛回海莲娜手中，“罗伊娜的魔咒掌控力万中无一，但大部分人达不到她那样。” 作为魔法界有名的魔咒天才，任何树枝在罗伊娜手中都能变成魔杖。 “可是，奥利凡德先生的魔杖实在是太贵了——” 巴罗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 不同于另外几个同伴，他父母都是极为普通的巫师。 别说奥利凡德的定制魔杖了，甚至于海莲娜那种手工魔杖都是奢望。 “其实不算贵，假如类比成骑士的武器的话。” 玛娜说，若有所思的把玩着几枚银币。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中，欧洲尤其是英格兰区域，有且仅有一种实物货币单位：便士。 除了便士之外，人们所熟知的先令、英镑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货币而是记账单位。 货币换算比例也不复杂：一英镑合二十先令等于二百四十便士。 而这个汇率理由则更加简单易懂了——每磅白银可以熔铸出二百四十枚银币，在这个时代还没掺别的东西。 “长矛、锁子甲、剑……光这套就快接近十磅了。” 平民日常交易自然是用便士，可贵族们间的大额交易就很少用到钱币了。 玛娜可不认为巫师们每次买卖东西，全是拎着几十公斤的硬币，然后大家趴在地上数一天。 当然，直接以银块交易其实也不是特别现实。 譬如就说这次买魔杖的事情，按照标价五根魔杖就是整整一百磅。 那可不是轻飘飘的两张五十英镑纸钞，而是实实在在，足足四十五公斤的纯银。 “格兰芬多先生，我有个想法……” 玛娜抬起头，看着有些疑惑的格兰芬多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折回托特尼斯镇，从那些家伙那儿搜罗些装备折现。” “那些家伙？” “嗯，就是昨晚索菲亚和我‘教训’的麻瓜士兵。” 当时光顾着复仇，结果忘了收集战利品，实在太不应该了。 第15章 不速之客 中世纪的贫富差距或许不如后世那么离谱。 不过，哪怕是骑士阶级，也足以与普通人拉开巨大的鸿沟。 作为玛娜殿下的女仆，索菲亚每年的薪水是240便士，也就是一镑。 事实上这在“普通人”层面算相当不错了——要知道一头猪的价格也才60便士。 可是假如想要攒钱跨越阶级当骑士，那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且不说一匹凑合能用的战马价格有多么离谱。 光是买锁甲、骑枪、佩剑就得不吃不喝得攒上十年。 日常交易的单位是“便士”、“先令”还是“英镑”，就是普通人与大人物之间的区别。 当然，不管是骑士老爷、贵族老爷，亦或神圣威严的主教老爷…… 在魔法与刀锋面前，并不会比其他人有更长的“血条”：玛娜和索菲亚一夜间手刃了十三名大人物。 “那些家伙袭击了我的车队，按国王颁布的发令，我有权没收他们所有的财物。” 玛娜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之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格兰芬多。 “十三个人呢，光扒了他们的盔甲武器去卖都有上百磅了。” 虽然原本的玛娜殿下仅仅是一名不得宠的私生女，不过基本的贵族教育还是没怎么落下。 尤其是在市场物价、王国律法方面，那绝对比作为历史老师的马娜精通多了。 “玛娜殿下！” 索菲亚皱起眉头轻咳了一声，“淑女，淑女礼仪。” 经过不断的思想斗争，索菲亚勉强接受了自家小殿下成为一名女巫的事实。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看不到这段时间发生在玛娜身上的其他变化。 逃出生天固然值得庆祝，可玛娜的表现也让索菲亚务无比陌生。 不仅是魔法，还有那缜密成熟的心性、谈吐。 她昨晚偷偷询问过那名看起来比较温和的丰盈女巫。 在魔法界，有些孩子在觉醒魔力后，言行、性格会出现一定改变。 “……除去他们的盔甲。” 玛娜看了眼索菲亚，吐了吐舌头，快速更正道。 灵魂与记忆的融合不是吞噬，随着时间推移她更像激活了记忆的转生者。 诚然，来自一千多年后的历史老师马娜占据了人格主导权。 可是英格兰王室私生女玛娜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主角。 “你是说上一个镇子的那些士兵？” 格兰芬多眉头紧皱，目光在玛娜稚嫩的脸庞上停滞了至少四五秒。 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和平、秩序的时代，战争、杀戮可以说是人们司空见惯的日常。 不过类似眼前少女这样，刚夺走十几条人命，就开始讨论钱财还是有些可怕。 “不……我们不能回去——” 格兰芬多缓缓说道，手指在护腕上轻轻敲击着。 假如加以引导，这孩子极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魔女。 “一夜之间暴毙十三名大人物，尤其还涉及女巫，实在太显眼了。”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已经比较糟糕了，为了一点儿钱财扩大混乱不值得。” 巫师袭击麻瓜的事情并不罕见。 可是，短时间、大规模的暗杀就不一样了。 哪怕英格兰国王因此发动大清洗，格兰芬多都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玛娜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双臂。 “吃饭，休息。”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淡定地回答道。 “至于魔杖，我有一个朋友，或许有办法帮上忙。” “朋友？”海莲娜颇为怀疑的重复了一句。 她听说格兰芬多先生经常决斗，全英国到处都有他的仇家。 这次出门前，妈妈还特地叮嘱过她留神，别卷入格兰芬多先生的麻烦中。 另外几人显然也得到过类似的提醒，所有人都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向格兰芬多。 “哈，我就知道——” 格兰芬多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表情似乎有些受伤。 “看看，这间旅店、这個房间、这些家具……” 他一边说着拍了拍床沿，又指了指噼啪作响的壁炉，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不小了，有些事要自己看自己想，而不是听别人转述——事实才是最直观的证明。” “假如我真有那么多仇敌，迎接我们的就不是美味的炖豆子、舒服的床铺，而是一场又一场的决斗了。” 魔法界发生口角、争执的情况相当常见。 格兰芬多其实很少主动招惹是非，但他经常会打抱不平。 绝大部分传说的故事，真的细究起原委，格兰芬多其实是劝架的那方。 只不过在魔法界，劝架的人偶尔得展示些实力，说服双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 事实上，格兰芬多一直觉得自己人缘不错——而且确实也如此。 无论欧洲哪个国度、哪个城市，他至少能找到一两个熟悉的朋友——麻瓜、巫师都有——帮忙张罗各种事情。 譬如说这次帮他们提前订下房间的琼恩，就是格兰芬多在一次游历过程中结交到的伙伴。 笃、笃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问是格兰芬多先生的房间吗？”服务生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她的声音有些尖，听起来有点像是变声期的小男生。 这在伦敦周边比较常见，部分店家为了节省开支会收留些贫民窟的孤儿。 “是的。”格兰芬多回答道，手势示意众人暂时停止讨论。 “您要的面包、水，我们给您准备好了。” 【看看——人缘——食物——】 格兰芬多眉毛扬起，朝着房间里的众人无声说道。 “来了——我来给你们开门。” 他站起身，脚步轻快地朝门口方向走去。 出于安全考虑，在进房间后，格兰芬多用魔法锁死了房门。 不过…… 门口传来轻微的喀拉声——门臼转动的声音。 没等格兰芬多的手搭上门把手，木门先一步被推开了。 “退后！” “窃贼！” 服务生刺耳的尖叫，格兰芬多的大吼，两者几乎同时响起。 下一刻，一柄闪烁着寒芒的短剑从门外刺了进来。 第16章 负伤 格兰芬多的反应很快。 几乎在门臼发出声响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忽地拔出魔杖，快得玛娜都没看清。 一道闪光，门外边传来某个重物撞击在墙壁上的声音。 不过袭击者显然不止一名，随着尖锐叫声，锋利的短剑刺向格兰芬多脸庞。 格兰芬多勉强躲过，右侧脸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溅落在他的长袍上。 两个浑身罩在兜帽中的家伙蹿进来，抓着短剑继续朝格兰芬多扑去。 袭击者的兜帽在前扑时滑落，露出了它们的真实面目： 耳朵尖长，鼻子扁平，墨绿色皮肤布满皱纹，突出的眼睛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嘴里长满尖利的牙齿，狰狞又可怕。 “哥布林！“ 玛娜听见海莲娜发出惊恐的叫声。 哥布林？ 玛娜愣了半秒，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奇幻混合世界。 但下一刻她立马反应了过来，古灵阁妖精！ 她忽然想起来，魔法界中妖精的发音就是哥布林！ 不过相比起原著中实力差劲的妖精，这两名闯入房间的妖精可没那么简单。 格兰芬多魔杖宛若利剑般挥舞，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击剑。 砰的一声，壁炉旁边的石台被炸得粉碎。 妖精细长的手指抬起，朝着格兰芬多尖声怪叫着，声音在房间回荡。 但格兰芬多挡住了这道魔法，魔杖飞快点出，另一只妖精手中短剑高高飞起，落在沙发后边。 “幼崽——”那只短剑脱手的妖精扭过头朝着门外喊道。 仿佛无穷无尽的哥布林巢穴，又一只妖精闯了进来。 它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抓着短剑，凶狠地朝着缩在角落的玛娜等人扑了过来。 “你们敢——？！” 格兰芬多发出一声大吼，疯狂地挥舞魔杖。 又一道闪光，空气中响起钝器般嗡鸣，正在施法的妖精被魔咒击飞。 不过那只最后闯进来的妖精已经扑到了众人前方，海莲娜甚至可以看清短剑上的反光。 “倒挂金钟！” 还没等海莲娜等人尖叫，狰狞的妖精嗖地一下子不见了。 它头朝下，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呼—— 还好，看样子倒挂金钟至少是对“人形单位”通用。 玛娜松了一口气，右手猛地往下一挥。 啪！ 那只妖精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后它又被倒吊起，然后如石头一样，头朝下重新撞向地板。 如此反复。 第一次迎战妖精，玛娜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不同于那些悬空后就失去威胁的士兵，作为魔法生物，妖精是有无杖施法能力的。 随着玛娜加入战局，没有后顾之忧的格兰芬多很快解决掉了剩下两只妖精。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杀死它们，只是用魔杖变出绳索将它们绑了起来。 “好了，别折腾这个倒霉的家伙了——它快被你摔死了。” 格兰芬多魔杖挥动，从玛娜手中接管了那只妖精。 “无杖无咒？”他的目光充满好奇。 除了第一声咒语之外，在后续几次的悬挂、摔打中，他没听到玛娜有在继续念咒。 “无声咒——”玛娜耸了耸肩，“在心中默念，咒语其实是一样的。” “等会儿有空教教我？嗯……我可以教你剑术或者别的。” “好。”玛娜点点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反正从一开始玛娜就没打算敝帚自珍，相比起自己有实力，还不如帮助未来靠山提升实力。 受限于时代背景，格兰芬多等人在眼界方面或许还不如一年级的纳威，但魔法天赋绝对是历代级天才。 噔噔噔——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格兰芬多先生，发生什么……” 琼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他后边的话变成了一声怪异的叫声。 房间一片狼藉，三只妖精萎靡地瘫软在地上，哪怕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妖精？！怎么会……” “噢，这正是我想要弄明白的问题——你有头绪吗？” 格兰芬多挥了挥魔杖，又变出一条透明绳索，将第三只妖精绑了起来。 琼恩看了看地上那几柄短剑，又看了看格兰芬多还在淌血的脸颊，表情变得有些慌张。 “您没事吧，我发誓我没有给任何人说过您在这里——先生，我发誓——” “一点小擦伤而已，一切尽在掌握。” 格兰芬多轻松地摆摆手，但下一刻他脸色立马变了。 而琼恩也旋即知道了格兰芬多变脸的原因。 “那是你运气好，戈德里克！你得庆幸它们没在短剑上淬毒。” 冷冰冰的女人声音从琼恩背后响起，他猛地回过头，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人。 “妈妈！” “爷爷！” “斯莱特林先生！” “妈妈！” 海莲娜、摩斯、巴罗、赫普惊喜地叫道。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另外三位创始人回到了旅馆。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最开始说话的罗伊娜·拉文克劳。 “抱歉……琼恩先生，可否让我们几个单独讨论一下……” 她脸庞上仿佛覆盖着一层寒霜，声音冷得就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 “显而易见，格兰芬多先生来了三位客人。” “呃，好、好的……拉文克劳女士。” 琼恩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竭力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来自苏格兰的魔女拉文克劳，最近刚崛起的新星，听说得罪她的人全被变成了野猪和蛤蟆。 琼恩虽然不会魔法，不过他舅舅莱姆·斯托克勉强算是魔法界里有些名气的人物。 魔法界到底有哪些危险、不好相处的家伙，琼恩大致了解了一点儿。 ………… “如果有什么需要，诸位大人，随时吩咐。” 琼恩鞠了一躬，离开了。 格兰芬多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以及缩在角落的孩子们，抓了抓头发。 “呃，事情其实——” “闭嘴。” 罗伊娜说道，“我不想跟一個还在流血的白痴说话。” 她说着抽出自己的魔杖，快步走了过来。 “愈合如初。” 第17章 魔女们 当谈及魔咒大师时，人们通常会将其与“危险人物”连上等号。 不过，了解罗伊娜的朋友知道，她并不是传闻中那样乖戾阴郁的魔女。 相比起破坏，罗伊娜更青睐那些可以运用在日常生活，有趣实用的功能魔法。 随着她的魔杖轻点，格兰芬多侧脸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仅仅两三秒，那道深深的口子就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红印了。 “你反应变慢了，戈德里克。” 斯莱特林捡起地上的短剑，屈起手指弹了一下。 妖精工艺，硬度、韧性比起麻瓜们用的武器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不管怎么说，依然是普通刀剑范畴，算不上魔法物品。 “啧啧，真狼狈……戈德里克。以后遇到超过四只妖精，你直接逃跑吧。” “它们可不是普通的妖精——” 格兰芬多轻声道，抬手拨开其中一名妖精的领口。 “那是什么？”赫奇帕奇皱起眉头。 在那名妖精胸口附近，印着一个怪异图腾，有点像单翼火龙。 “熔金火龙，妖精王族的守护神。妖精国王会给仆从们打上印记，标注它的财产。” “一只妖精是另一只妖精的私人财产？”玛娜眉头挑动了一下。 格兰芬多的描述让她产生了不太让人喜欢的联想。 譬如说黑魔标记，譬如说食死徒…… 不过玛娜很快意识到，在这个时代，这反而是正常现象。 “很正常，妖精很多地方是向人类学习的。”斯莱特林回答道，“假如没有奴隶，那不得全乱套了？” “那魔法界巫师也会奴役巫师？”索菲亚微微皱起眉。 “噢，当然不会，亲爱的——” 赫奇帕奇微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地回答道。 “巫师之间是平等的，毕竟我们有更加听话、得力的仆人——家养小精灵。” “家养小精灵？” 索菲亚有些吃力地重复着赫奇帕奇的词句。 她这些天听到的奇怪单词，比过去一年从吟游诗人口中听到的还多。 “恕我直言，现在并不是闲聊的好时候，女士们。” 斯莱特林轻咳了一声，举起法杖敲了敲地板，语气严肃。 “公然在人类城镇袭击巫师，这不像妖精的作风，或许戈德里克你知道其中理由？” “没错，我现在正准备弄明白这个问题。” 格兰芬多点了点头，举起魔杖指向那一只鼻青脸肿的妖精胸口。 “快快复苏。” 那只妖精眼皮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它浑身一抖，目光在周围游走，很快落在格兰芬多脸上。 下一刻，数不尽的谩骂和诅咒话语宛若井喷一样从它的嘴里不间断地涌出。 “卑鄙的巫师，小偷！窃贼！无耻下流的贱种！” “你们为什么袭击我？” “杂碎！丑八怪！下贱的狗杂种！” “看来您的妖精不太友好？戈德里克。”斯莱特林咧开嘴，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嘲笑道。 格兰芬多表情有些难看，抓着妖精的领口举起来。 “莱格纳克一世指使你们过来的么？我的酬劳没有付够么？” “畜生！恶心的巨怪！你迟早溺毙在长满蛆的粪——” 妖精的咒骂声越发刺耳，快把人耳朵吵聋了。 所以…… “吵死了。” 玛娜不耐烦地说道。 她挥了挥手，妖精忽地被悬挂在空中。 “格兰芬多先生，您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没等在场的众人做出发应，玛娜紧随其后的发难让所有人陷入短暂的困惑。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仿佛他做了令人发指的事。 “额……我怎么……” “尊严！您怎么可以践踏一个智慧生命的尊严！” 玛娜义正言辞地说道，指了指那名妖精。 妖精凶狠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迟疑不定地看着内讧的人类巫师。 喀啦啦—— 玛娜从地面捡起一柄短剑，郑重其事的递到索菲亚手中。 “它是一位勇敢的、值得尊敬的战士，我们理应给它最痛快、干脆的死亡。” “你——”那只妖精瞪大了眼睛。 “您放心吧，我不会强迫您回答任何问题，一定让您以最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玛娜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样的话语加上她稚嫩的脸庞，格外有说服力。 “等等——” “请唤醒其它妖精吧，它是我的俘虏，我有权给予它尊严。” “您的品格无比高尚——玛娜殿下。”就在这时，拉文克劳忽然开口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撩开袖子，举起了魔杖，“我来封住它的声音，喉管破裂时很会难堪的。” “等等，我说，我说——”妖精在半空中疯狂扭动起来。 “嘘，我会帮您守住最后尊严。”玛娜神色坚定，“您不用向那家伙妥协！” “我妥协，我什么都妥协……” “喉管加心脏，拜托了，索菲亚——请下手利落一些。” 玛娜旁若无人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敬意，“您会有英雄般的死亡落幕！” 疯子！ 不，这两個女人是疯魔鬼！ 那只妖精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巫，凸起的眼睛写满恐惧。 “莱格纳克一世，莱格纳克一世派我们来的。它告诉我，您偷走了妖精一族的宝剑。” “偷走？” 格兰芬多皱起眉头，捡起靠在桌角的银剑，递到妖精眼前。 “你睁大眼睛看好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剑柄下方这个名字看到了吗？” “你们妖精的工艺你清楚，这个名字是后来刻的还是铸造时打出来的？” “……”妖精望着剑柄下方的名字，陷入短暂沉默。 “别逼它了，先生。它惧怕你！”玛娜的声音在缝隙中恰到好处地填了进来。 “不不不……我不害怕格兰芬多先生。” 没等玛娜话音落下，妖精飞快说，“莱格纳克陛下告诉我们，您从来不会杀害挑战者。” 果然——君子欺之以方。 玛娜撇了撇嘴，她目光与拉文克劳碰到一起。 拉文克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扬。 这个小家伙，她非常满意。 第18章 它是我的 中世纪不一定民风淳朴，但大部分人的想法比较单纯。 在这点上，魔法界、非魔法界应该差不多，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哪怕以奸猾狡诈著称的妖精，在玛娜眼中甚至还不如刚升上初中的学生。 况且另一方面来说，参与袭击的妖精也不是意志坚定的死士。 没给玛娜进一步发挥演技的机会，它就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把所有事全坦白了出来。 等它知道的说得差不多，开始翻来覆去重复后，格兰芬多举起魔杖，干净利落地将它重新击昏。 正如格兰芬多此前猜测的那样：在为他量身定做了那柄宝剑之后，莱格纳克一世忽然产生强烈的觊觎。 于是它四处散布谣言，谎称是格兰芬多从它那偷走了剑，并且派出仆从袭击格兰芬多，期望解决掉格兰芬多，夺走宝剑。 “噢，你摊上大事了，戈德里克。” 拉文克劳魔杖轻轻一点，空荡荡的水杯中响起悦耳的水声。 她端起水杯，宛若品酒般浅抿了一口，“盗窃妖精的财富？估计全天下的妖精都盯上你了。” “它们自己也知道那是谣言，失败几次就会放弃。” “我不这么认为——” 赫奇帕奇摇了摇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些妖精或许知道是谣言，可当这个消息越传越广呢？其它妖精呢？” “所以，我准备等会儿就去拜访一下莱格纳克一世。” 格兰芬多招了招手，衣帽架上的披风展开，飞过来落在他肩上。 “我会警告莱格纳克一世——假如再妄想盗取宝剑，格兰芬多会向它和它的王国宣战。”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戈德里克。” 斯莱特林语气严肃，他摩挲着那根长长的法杖，稀薄的青雾若隐若现。 “筹办学校的消息刚放出去，你得明白你现在不是独行侠了，今天袭击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 老巫师的视线越过格兰芬多等人，落在不远处乖巧、安静排坐在床边的小巫师们。 单论魔法决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自然是这个时代毋庸置疑的最强者之一。 可饶是最强大的决斗大师，有时候也可能无法顾忌被卷入的孩子。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会提前与学校之间划清界限。”格兰芬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放屁！” 斯莱特林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手中法杖举起，差点没忍住直接给格兰芬多来一下。 “现在本来就有许多人正在旁观犹豫，你这时候发表声明，还不如直接来把学校拆了算了。” “好吧，好吧——”格兰芬多气恼地摊开手，“那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嗯？” “没有！我现在要烦心的事情够多了，没功夫去给你擦屁股善后。” 斯莱特林挥了挥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一片阴郁。 “烦心的事？”玛娜好奇地问道。 “……筹建学校的物资方面，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等斯莱特林回答，格兰芬多环视四周，先一步发现了问题。 建学校的物资？ 对了！ 当初在魔杖店门口分开的时候，另外三位创始人各自有筹建采购的任务。 玛娜抬起头，视线扫过回到旅店的三人，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们同样也空着手回来的。 “我买到了一些种子，可是魔药材料就不太够了。” 赫尔加·赫奇帕奇从长袍中取出一个布袋，略带歉意地说道。 “卡罗先生婉拒了我的邀请，他不太看好学校的前景，他还想多观望一段时间。” “我联系了一些石匠，不过城堡主体设计图，估计还得我们自己来。”拉文克劳轻声说道。 “餐具、挂毯、吊灯、桌椅、床、排水系统、还有各种家具……” 斯莱特林掰着手指，一项项数着，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现在城堡连个影子都没，实在很难凑够资金。” “我们此前写信联系的那些朋友呢？大家不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吗——” “戈德里克——” 拉文克劳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媚娃，光凭言语眼神就能让大家把家底拿出来。” “要不，我去法兰西王国那边试着找一位来？”格兰芬多摸着胡茬，若有所思。 “那個……我有一个想法。” 就在这时，玛娜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她抬手指向绑在地上的妖精，一本正经的问道。 “既然它们是财产，是不是能换成钱？妖精国王应该很富有吧？” “……” 格兰芬多等人沉默了几秒。 拉文克劳眉毛挑起，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对呢，要不一起去趟妖精那边？你觉得怎么样？” “不能全部去，孩子们在。”赫奇帕奇说，“我建议至少两个人留下。” “那我和你在这边吧，我不太适合去——有几个老朋友在。” 斯莱特林说道，“而且说实话，就妖精那视财如命的性格，要钱还不如杀了它们。” “最不济至少可以换些赎金和补偿。”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抽出魔杖快速挥动了一下。 仿佛有无形的绳索缚在那几只妖精的手腕、脖颈和膝盖，它们被拉为站立姿态。 不过依然紧闭着双眼耷拉着脑袋，像几个奇怪的木偶，双脚离地几英寸，脚软软地搭拉着。 “奥利凡德向我承诺过，只要付点儿成本价，孩子们就能拿到魔杖。” “那可不够——” 罗伊娜·拉文克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她瞥了眼缩在床沿的海莲娜，“它朝海莲娜出手了，对吧？这笔账也得算算。” 正好霍格沃茨缺少工匠，听过妖精在建筑和工艺上也有些造诣。 “行，你们小心。我和萨拉查在旅馆照顾孩子们。”赫奇帕奇不擅长战斗，也不喜欢战斗。 “等等——我也要去。” 就在这时，玛娜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没等格兰芬多开口，她指向那只鼻青脸肿的妖精。 “它是被我的魔法放倒的，我的。” 第19章 淑女们 夜幕逐渐降临，镇口的教堂响起钟声。 几分钟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忽然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许多英里之外的宵禁法令，似乎随着夜幕蔓延到了威斯敏斯特镇。 炉火旅店大厅中的客人都离开了，只剩一名酒保倚靠在柜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 这时，伴随着吱嘎的声响，紧闭的旅馆大门突然打开了。 凌冽的寒气涌了进来，激得酒保一个激灵。 挂在柱子上的火炬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地板上吱嘎吱嘎地叫着，就像有成群的老鼠经过。 “什么人？！”汉斯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顺着敞开的大门朝外望去。 四下没有任何声音，稀薄的雾气让小镇的巷道宛若鬼魅。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见鬼——这破门——” 汉斯嘟哝了一句，不情愿地挪动屁股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将大门关上。 威斯敏斯特偶尔会有些奇怪事情发生，不过大家一般不深究原因。 少管闲事，这是在伦敦西郊舒服过日子的第一个秘诀。 至于第二个秘诀则是…… 明白奇怪事情出现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汉斯脚尖踢了踢门口的小布袋，里边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门外街道空无一人，不过他十分确信，这钱袋绝对是刚出现在这儿的。 吱嘎—— 他捡起钱袋，揣进怀中，想了想，轻轻将打开的门掩上。 ………… 弥漫着稀薄雾气的街道，几個奇怪的身影逐渐显现。 三大四小，每个人影都罩在有着兜帽的长袍中，仿佛午夜幽灵。 长长的斗篷拂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动，其中一个兜帽下传出悦耳的女人声音。 “反正已经用魔法隐藏踪迹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贿赂那个麻瓜。” “汉斯只是不会魔法，不是瞎了或者聋了——” 最前边的男人停下来看了看周围，继续沿着黑洞洞的街尾走去。 “我一个人可能还好些，大半夜一大伙人出门，而且还有两个女人——实在太显眼了。” “三个。”玛娜不满地纠正道。 “您只能算女孩，亲爱的。”另一个女人柔声说道。 “其实您没必要跟过来的，索菲亚小姐。”最开始说话的女人说道。 “总得有人做些脏活，拉文克劳女士。我不希望玛娜手上染血，她是一名淑女。” “一个晚上屠灭半个镇的淑女？玛娜小姐绝对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女巫。” 拉文克劳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兴奋，“梅林在上，她甚至掌握了一条成熟的魔咒。” 她抽出魔杖灵巧地朝边上点了点，队伍中一个漂浮的身影迅速倒转又复原。 在知晓咒语和施法技巧后，罗伊娜不到半分钟就弄懂了这条魔咒。 可正因为擅长咒语，她才更能清晰地体会到“倒挂金钟”这一条无声咒的精妙之处。 “噢，淑女们，你们要不还是回旅店沏杯热茶慢慢聊？” “惹出麻烦的人没资格在这儿抱怨，戈德里克。” 拉文克劳环视四周，似乎在观察有没有麻瓜在暗中窥视，压低声音问道。 “妖精在哪儿？我们怎么去它们哪儿？总不至于直接走过去吧？” “事实上，您还真说对了——”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脚步轻快地转进一条小巷。 他招手示意众人快步跟上，轻车熟路地在巷子里左拐右拐。 “我们确实走过去——很少人知道，妖精王国其实就坐落在伦敦边上。” “喏，我们到了！”说话间，格兰芬多停下了脚步。 玛娜记得这条路。 奥利凡德魔杖店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不过，这一次格兰芬多并没有走到最里边位置。 众人停在了一幢破旧的石头房子边上，房子上的窗户被木板钉着封住了。 锈迹斑斑的栏杆简单隔了一下，门口很干净但看起来毫无生气。 “妖精王国？” 拉文克劳眉毛高高扬起。 “看起来，似乎是个相当微型的王国？” 不过虽然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但她依然抽出了魔杖。 这是一幢施了法术的房子，拉文克劳隐约能感觉到萦绕在石墙上的魔力。 不同于巫师的魔法，不过同样精致而强大，出自智慧生物之手。 “这是妖精王国的入口之一，它们就在威斯敏斯特地下。” 格兰芬多抽出魔杖，如同剑一样举在了身前。 他走上前屈起手指以奇怪频率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钟，门后面有了动静。 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黑暗中出现一些目光朝他们窥探。 “你是谁？明天来吧，我们现在不接待客人了——”门后响起嘶哑、尖锐的声音。 “戈德里克，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愉快地说，没有理会门口响起的窃窃私语。 “我过来送三位迷路的朋友回家，顺便，找莱格纳克一世叙叙旧。” “格兰芬多！” 门口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门缝开得更大了些，玛娜看到了门口的人。 那是几只矮小、布满皱纹的老妖精，凸出的眼睛转个不停。 它们的目光落在格兰芬多后边，那三名耷拉着脑袋，飘在空中的妖精身上。 “您、您……杀了它们？”妖精畏惧地问道。 “暂时没有，不过……我正在考虑这件事。” 拉文克劳开口说道，她摘下兜帽，冷冷地盯着那群妖精。 “今天下午，莱格纳克一世派手下袭击了我女儿，罗伊娜·拉文克劳的女儿。” “苏格兰的大魔女。”妖精紧张地小声说，“这一定是误会，女士，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那么，我们可以进来了吗？”格兰芬多打断道。 “当然。当然。” 老妖精退后一步，将众人让进了房间。 玛娜原以为里边会很宽敞，或者会有什么华丽的装潢。 不过，门内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厅堂。 等众人全部进来时，里边就只剩一只老妖精了。 另外的妖精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趋利避害这事妖精也懂。 第20章 地下王国 “晚安。” 格兰芬多和善地说道。 “我想找莱格纳克一世谈些事情。” “陛下可能不想见您。您知道自己被通缉了吗，先生？” 老妖精视线扫过格兰芬多的银剑，流露出一丝贪婪。 “刚知道。” 格兰芬多说着，竖起手指朝身后勾了勾。 三只深度昏迷的妖精被无形绳索牵引着飘了进来。 那些妖精们哗啦啦地瘫软在厅堂之中。 倘若不是胸口还有细微起伏，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三具尸体了。 老妖精打了个哆嗦。 玛娜注意到它绷直的尖锐指尖悄悄缩了回去。 “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格兰芬多轻松地说道，抽出银剑轻轻弹了一下。 剑身发出悦耳的嗡鸣。 假如不是魔法音效，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在力量与技巧上不输于任何剑术大师。 “我也这么认为，先生。”老妖精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妖精世界，锻造技艺是坐上王座的标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王座上的家伙具备合格的头脑。 至少作为它自己而言，绝不会为了一柄宝剑惹怒当今魔法界风头最盛的巫师。 哦，现在看起来至少是两位——老妖精瞥了眼面若寒霜的拉文克劳。 “我可以带你们下去，但你得证明它们没死。” “这不难。”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抽出魔杖随手一点。 “快快复苏——” 那只最上边的妖精很快醒了过来。 它睁开双眼，正好迎上格兰芬多的笑容，以及男人身后凝视着它的幼年魔鬼。 “咿——咕——” 妖精几个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双眼紧紧地重新闭上。 败在巫师手中并不可耻，但被巫师幼崽玩弄，那可就太糟糕了。 “起来，拉齐！丢脸的东西——” 老妖精皱起眉头，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只妖精。 那只名叫拉齐的妖精飞快爬了起来。 “格林长老……”它抬头望向老妖精，畏畏缩缩地叫道。 “看好门，看好另外那两个蠢货别乱跑——”老妖精格林说道，“我带他们几个下去，明白么？” 下午的时候看见它们出去，老格林就预感会出问题：顶尖巫师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莱格纳克一世疯了，假如格兰芬多真被暗杀了，妖精至少要付出十倍代价。 “长老？您是妖精长老？”玛娜问道。 “活得久而已。” 老妖精咧开嘴，露出发黄的尖牙。 “现在我只是个看门的，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工作。” 它没有继续解释，弯着腰朝着后边走去，引着众人离开了厅堂。 厅堂正后方连接着一道狭窄的石廊。 燃烧的火把将它照得通明，石廊是一道陡峭的下坡。 玛娜原以为会看到传说中的自动小车和轨道。 可惜她只看到了原始光滑的石坡。 “走吧，估计得走上十几分钟——跟紧我，迷路了可别怪在我头上。” 妖精格林从墙壁上摘下一個火炬，在入口的火盆里边点燃。 众人有样学样，分别也取了一个火炬便出发了。 起初，玛娜还尝试着记住走过的路。 左拐、右拐、右拐、左拐， 中间的岔路口，再左拐……随后她就放弃了。 这片迷宫似的蜿蜒曲折的地下甬道根本没有什么参照物。 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 从越来越多的巨型钟乳石和石笋看，这儿应该是一个大型溶洞。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就是未来古灵阁银行的妖精金库。 “我一直以为你们住在山里，或者某座岛上。” 拉文克劳环视四周，有些惊讶的说道。 她的声音在钟乳石之间回荡，仿佛有无数个人在小声重复她的话。 “一部分是。不过我们这一脉选择居住在地下区域。” 格林举着火炬走在前边，语气恭敬地回答道。 “这儿更安全，而且离麻瓜国王很近。” “你们与伦敦……有联系么？”索菲亚举着火炬，一边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仅凭火炬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地下区域，她担心阴影之中，随时可能会冲出一大群怪物。 没错，怪物——巫师姑且还算人。 但这群丑陋的绿皮侏儒无疑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在英格兰的民谣中，哥布林从来都不是什么智慧、友善的代名词。 “偶尔——” 老妖精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们会做些东西，用来交换食物和生活物资。” “譬如刀剑、盔甲、好看的器皿……以麻瓜‘工匠大师’的名义。” 它瞥了一眼格兰芬多挂在腰间的银剑，“当然，远远比不上这把宝剑。” 相比起其他区域，伦敦无疑是全英格兰最安全、消费能力最旺盛的核心城市了。 更重要的是， 即使人类发现了它们的踪迹， 庞大复杂的地下溶洞也可以让它们躲过灾厄。 “噢，我们到了——莱格纳克的行宫。” 就在这时，老妖精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纯净的黑色。 光线蔓延到很远地方，全是迷蒙的雾气。 等到玛娜从那黑色中看到闪烁火光后，才意识到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湖。 数十根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如同宫殿立柱般一直垂到地上。 交错的钟乳石和石笋之间，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 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冲刷和凝聚，少部分钟乳石呈现出半透明、宛若水晶一样的材质。 甬道不长， 火炬的光线经过不断折射，在其中萦绕出一片梦幻的光影。 在这条通道的尽头， 矗立着一道至少六七米高的巨大青铜门。 “这看起来更像是巨人们的王国——等等——” 拉文克劳笑着说道，手指触摸着周围冰凉梦幻的水晶石柱。 不过，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青铜门毫无征兆地左右打开了。 一种难闻的、仿佛臭袜子和粪坑混合的恶臭飘了出来。 紧接着，她们听到一阵低沉的咕哝声，以及巨大脚掌拖在地上走路的声音。 前方响起了古怪的金属敲击声。 吼！ 某一个庞然大物咆哮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第21章 巨怪，妖精 “耶稣在上，那是什么！？” 索菲亚尖叫了起来，浑身颤抖地看着前方。 从青铜门后冲出了一只恐怖的怪物。 它足足有十六英尺高，皮肤黯淡无光，像花岗岩一般灰呼呼的，庞大而蠢笨的身体像一堆巨大的泥砾，上边顶着一个可可豆一般的滑稽小脑袋。它的短腿粗壮得像树桩，下面是扁平的、粗硬起茧的大脚，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它手里抓着一根粗大的木棒，由于它的手臂很长，木棍在地上拖着，发出骇人的声音。 巨怪——玛娜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单词。 现实的巨怪比她在影视、小说中看到的更加可怕，味道也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为什么巨怪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山地巨怪——” 拉文克劳说，她的魔杖抽了出来，一边轻声念了一句咒语。 清澈的泉水如喷泉般涌出，形成一道水幕般的浅色屏障将众人罩住。 “显而易见，妖精们比我们想象中厉害……” 格兰芬多平静地说道，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只巨怪。 不同于他曾经在冒险过程中讨伐的巨怪，眼前的大家伙不少地方布满了伤痕。 一条至少两倍成年人手腕粗细的金属链条牢牢拴在了巨怪脖子上。 当它奔跑时，金属链条滑过地面，发出让人心烦的摩擦声。 “昏昏倒地——”格兰芬多举起魔杖大吼道。 耀眼的赤红色光柱一闪而过。 巨怪脚步停滞了半秒，愚蠢地眨巴着眼睛。 它庞大的身躯左右摇晃了几下，丑陋的小眼睛很快锁定在了格兰芬多身上。 它迟疑了一下，表情变得凶狠起来，挥舞着木棍朝格兰芬多冲去。 “小心！” 玛娜朝着格兰芬多喊道。 她举起手，本能地释放出她唯一会的那条咒语。 【倒挂金钟】 正如同失效的昏迷咒一样，她的“倒挂金钟”也没有能地将巨怪吊起来。 不过，还是发挥了一点儿作用——从结果看还不错。 巨怪抬起的右脚掌似乎被什么扯了下，猛地往上抬了半截。 轰隆！ 小山丘般的巨怪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 “干得不错——” 拉文克劳赞赏地看了一眼玛娜，抽出自己的魔杖灵巧一挥。 木棍从巨怪的手里飞出，高高地、高高地升向空中，随后狠狠地砸向它主人的后脑勺。 一下、两下——咔嚓，第三下的时候木棍中间出现裂痕，眼看着快要断掉。 “统统石化！”拉文克劳终于念出了咒语。 不过对象不是巨怪，而是那根濒临断裂的巨型木棍。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巨怪软了下去。 “您看起来不太擅长与巨怪交手？决斗大师。” “……我第二道魔咒就能将它击晕。”格兰芬多的解释听起来有些无力。 “那下次您最好快点。” 拉文克劳说道，收起魔杖，优雅地迈过小山般的巨怪躯体。 格兰芬多一脸悻悻地放下手中的魔杖，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直接拔剑砍过去算了。 “不愧是苏格兰大魔女——它——死了吗？” 这时，刚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老妖精忽然冒了出来。 它弯下腰看着被击倒的巨怪，小心地问道。 “我认为没有，”拉文克劳回答道，“我平时没少拿巨怪练习魔咒，这种程度还杀不掉它们。” 在苏格兰地界游荡着不少巨怪——不止山地巨怪，森林巨怪，河流巨怪也有不少。 有时研究出新魔咒，拉文克劳会出门找巨怪们试验咒语。 皮糙肉厚、智商不高，块头大好瞄准。 野外很难找到比巨怪更适合作为试验魔咒的靶子。 “你之前就知道吗？这儿有巨怪——” 拉文克劳问道，她微微皱起眉，望着前方重新回归平静的大门。 “我此前从来没见过，妖精居然会与巨怪混住在一起，我还以为它们很骄傲。” “不是混住——这应该是妖精们驯养的打手。” 索菲亚和玛娜也跟着绕了过来。 在路过时，玛娜看了眼连接在巨怪脖颈处的金属链条。 她不确定这头巨怪到底算是奴隶还是“猎兽”，但绝对不是妖精的同伴。 正如同人类会驯养猎狗作为帮手，智商不逊于人类的妖精，没道理不知道如何驯养助手。 事实上，让玛娜惊讶的更多的是“巨怪”这个选择，而非“驯养”这件事情。 毕竟在未来某个节点，妖精们甚至驯养了一头火龙来看守古灵阁的金库。 “还有几只——” 格兰芬多将魔杖交到左手，右手抽出银剑。 假如在开阔场地，无论多少只巨怪，对他和罗伊娜都没危险。 不过限定在有限的地下空间，一旦这些大家伙多几只，还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 “两只。” 老妖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见识了众人实力后，它忽然诞生了一些别样想法。 暂且不谈名声在外的那两名巫师，光那个巫师幼崽都能掀翻巨怪。 更不用说，现在在场的还有一名一直没有出手的神秘女人。 “不过它们一般在更下层，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很少会三只一起出现，它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没等格兰芬多提问，老妖精主动介绍起来。 这片属于妖精的地下王国一共生活着近百只的成年妖精。 莱格纳克一世是这群妖精之中技艺最高明的，因此才被推举为了妖精国王。 它这样的老妖精由于体力衰退，虽然挂着长老的名号，但平时主要是被差遣去做些杂事。 巨大的青铜门后又是一条长廊，沿途没有遇到其他的妖精。 不过，玛娜隐约感觉到，至少有四五名妖精躲在阴影中窥视着她们。 玛娜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听老妖精讲故事。 “听起来，您似乎对莱格纳克一世不太很满意啊？” “莱格纳克的锻造天赋无可挑剔。” 老妖精摇了摇头，咧开嘴，露出发黄的尖牙。 “不过……” “作为国王，它不太懂得交朋友——” 第22章 魔法回廊 “嘿，你们在后边说些什么呢，跟上……” 没等老妖精的话说完，前方传来了格兰芬多的声音。 他一手举着魔杖，另一只手提着宝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阴影。 “我们不是来郊游的，玛娜小姐。时间拖得越久，等着我们的麻烦就越多。” 格兰芬多一边说着偏了偏头，示意缀在后边的两人赶紧跟上。 “它们不会全跑了吧？” 拉文克劳抽出魔杖朝远处的黑暗挥动了一下。 一个莹莹的白色光团如同精灵般轻盈地掠过长长的甬道。 自从击败那只巨怪后，众人在曲折的地下甬道中走了至少十分钟。 四周墙壁道路有许多妖精活动过的痕迹。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他们却连一只妖精都没遇到。 “假如莱格纳克那么胆小，它也做不出派人袭击我的事了。” 格兰芬多摇摇头，转过头看向老妖精，“除了巨怪，你们还有什么倚仗么？” “……它不会告诉你的，戈德里克。” 拉文克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她真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活到现在的。 “且不说这是妖精的秘密，哪怕它说了，你就相信吗？” “咳——”格兰芬多显然被呛住了。 “我想找只斯芬克斯，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老妖精主动说道，它看了眼拉文克劳，大大方方地说道。 “地下还有两只巨怪，但多半不会派上用场了，剩下的就是陷阱了吧？” “陷阱？” 格兰芬多扬起眉毛，魔杖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 周围发出簌簌的奇怪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击打了一圈。 “不是这里——” 老妖精说，它举起手指，指了指甬道尽头的地方。 “莱格纳克一世的行宫设立在出口，那里有我们最强大的魔法防护。” “无论是强行闯入或者离开，假如没有妖精指引的话，大概率会永远陷在其中。” 老妖精看着格兰芬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威胁不到您，不过有指引的话能帮您省些麻烦。” “有指引的话——” 拉文克劳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 她仔细打量了几眼老妖精，美目中流转着奇异的神采。 “魔法迷宫？听说希腊、埃及有许多类似场所，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 “不完全算是，地下溶洞本来就很复杂，没有引导的话，在其中非常容易迷路。” 老妖精抬起细长的手指触摸四周坚硬的石壁，咧开嘴笑着说道。 “毕竟上边就是麻瓜世界，多留一些后路总是没错的。” “那么您一定知道怎么走出去，对吧？” 玛娜甜甜地问道，“格林长老。” 在这段短暂的旅途中，她与妖精倒是聊了不少。 从莱格纳克一世到妖精王国，从长老放逐到工匠至上理念。 不同于她所知道的那个魔法界的妖精社会。 当下的妖精更像奇幻作品中那些痴迷锻造的矮人，而不是精明逐利的商人。 类似格林这样精明、狡黠的老妖精，反而是不太融于这个群体的异类。 当然，玛娜也从格林口中验证了猜测——古灵阁还没有诞生。 别说魔法界了，甚至妖精们自己现在都没有“魔法货币”这個概念。 它们的交易货币要么是流通的便士，要么就是宝石、白银、黄金这些贵金属或稀有矿物。 不过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们更关注魔法。 “虽然我不常下来，但辨认方向还是没问题。”老妖精说。 “听起来，你并不排斥担任引导——那么，我们要付出什么呢？”格兰芬多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老妖精咧开嘴，露出尖牙，“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您遭到了刺杀，先生。” “你希望我杀了莱格纳克一世？” “或者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 老妖精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这样大家就能知道，它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以及……它之前宣布的决定也会被推翻，对吧？” 拉文克劳幽幽地接着说道，“譬如以锻造技巧下降为由，放逐、边缘化那些年老体弱的妖精。” “是的。”老妖精再次鞠了一躬，“您的智慧比天上的星星更加闪耀。” 它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浮现出一抹笑容，重新望向了格兰芬多。 “实际上，您现在就在陷阱中了……但我可以帮您。” “噢？” “这是我们妖精的魔法回廊——” 老妖精说，它抬起手指戳了戳周围的石壁。 “如果没有正确的魔法，全程至少得走上两三个小时。” “原来如此，我就说上次没走那么长时间——”格兰芬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环视着周围的石壁，目光落回到在老妖精的身上，慢吞吞地问道。 “所以——” “只要我解决了莱格纳克一世，无论宝剑、还是这里的陷阱，乃至补偿这些，你都会帮我处理好？” “没错！” 老妖精飞快说道，笑容愈发灿烂。 “我一向恪守契约和承诺，我是名商人而不是工匠。” “听起来确实不错，”格兰芬多笑着说道，“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 格兰芬多重新将魔杖交回到右手，如同握剑一样高高举起。 “我戈德里奇·格兰芬多，平生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与商人打交道。” 他魔杖重重划下，一道耀眼的白光猛然亮起。 咔。 咔嚓、咔嚓。 众人左侧的石壁响起一连串细碎声响。 细密的裂纹顷刻间扩散开来，如同蛛网般连成一大片。 “晚上好，尊敬的莱格纳克一世。思考了那么久，您想好了吗？” 格兰芬多笑着说道。 他抽出银剑，笔直地指向前方，剑尖破开散落的石粉。 “开战，或者解除误会……” “噢，当然，有人刚给了我第三个选项。” 格兰芬多语气轻松地说道，视线越过崩解的石壁，望向出现在后边的那群妖精。 “遵循最古老的法则，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来一场生死决斗。” 第23章 警告 妖精国王看起来不像是妖精。 玛娜看到莱格纳克一世后的第一反应。 它比玛娜矮一头，生着妖精特有的黝黑面孔。 不过，除了相貌之外，它几乎没有太多“妖精”特征了。 迄今为止，玛娜从未见过它这样……强壮的妖精。 没错——强壮。 不同于其它孱弱纤细的妖精， 莱格纳克一世四肢粗壮，孔武有力。 微胖的躯体与它旁边的妖精侍从形成鲜明对比。 玛娜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格兰芬多根本没有理会老妖精的建议。 相比起精明、狡黠的老格林，莱格纳克一世看上去明显更让人放心。 “你赢了，格兰芬多。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厉害——” 莱格纳克一世看着近在咫尺的巫师们，大大方方地说道。 或许在妖精中它很强壮，可对上正值壮年的格兰芬多依然与孩童没什么区别。 假如算上魔法，两者之间的差距只会更大——最强决斗者的名声那可是一场场打出来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莱格纳克一世瞥了眼边上的老妖精，“我的性命吗？” “不，你的性命对我毫无意义。” 格兰芬多回答道，他抽出腰间的银剑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 “我在上边坊市听到些流言，说我偷了妖精的宝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妖精锻造的武器，永远属于妖精。这是我们的规矩。” 莱格纳克一世贪婪地看着格兰芬多手中的那柄银剑。 “知道么，她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比龙牙更坚硬、永不磨损、可以吸收魔法物质强化自身……” “除了你给的材料，我在其中添加了一些上古矿物，某些我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东西。” 莱格纳克一世神色痴迷地轻声说道，就仿佛在朝着它的梦中情人低语。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膀，语气平静地提醒道。 “很遗憾，但剑柄下刻着我的名字。” “无论妖精的规矩怎样，这就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财产。” 莱格纳克一世的表情一阵扭曲，似乎下一刻就要发作。 不过，格兰芬多的话如同冰水般让它冷静下来。 “我可以取走你们的性命——袭击者，以及你——相信我，这并不困难。” 格兰芬多平静说道，仿佛在称述什么已经发生的事实。 明明是极度狂妄的言论，可是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开口反驳。 “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对这柄剑很满意。” “不过，仅此一次——如果妖精再妄想盗取宝剑，格兰芬多将会向你们宣战。” 格兰芬多举起手中的宝剑，隔空指着莱格纳克一世的面孔。 玛娜注意到妖精国王的眼睛剧烈收缩，橘黄色的瞳孔中黑色凝聚成一点杏仁大小，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会杀掉所有袭击者、指使者、乃至每一个你们部落的妖精，直到战争结束。明白吗？” 格兰芬多沉声警告道，浓郁的杀意甚至让旁观的玛娜都感到一丝窒息。 “明白。” 莱格纳克一世嘶哑地说道，眼神中混杂着怨恨。 “您可以保留这把剑，作为合法财产。我不会再对她出手。” “很好。” 格兰芬多没有理会妖精眼中的怨恨，点了点头，重新将宝剑挂在腰间。 他不是残暴的人，但假如以为他惧怕杀戮，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些年死在他魔杖和剑下的生灵，并不比他放过的少。 “那我们来谈论另一个事，赔偿。” “赔偿？！” 莱格纳克一世尖声叫道，鼻翼急促地开合。 要知道，刚才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它都没有这样激动。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宝剑，还要我付给你赔偿？！” “我饶恕了你那三个仆从的冒犯——”格兰芬多掰着手指细数到。 “杀了它们吧！”莱格纳克一世不假思索地说道，“它们还不值得我掏银子。” “可是它们听从的是伱的命令。” “所以才我会同意你保留那把宝剑，承认是你的合法财产！” “那是我的——”格兰芬多皱起眉头强调道。 “从妖精的规矩来说，只是租给你。”莱格纳克一世寸步不让地说道。 现场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明明格兰芬多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可莱格纳克一世的气势却突然一下子腾了起来。 玛娜甚至有些担心格兰芬多会不会直接抽出宝剑去宰了它。 “喂，妖精。”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罗伊娜·拉文克劳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莱格纳克一世。 “那我们俩的账呢？我不管你和戈德里克的事，但你显然欠我一个交代。” “你是谁？”莱格纳克一世眯起眼睛。 “罗伊娜·拉文克劳，一名巫师，以及一名母亲。” 拉文克劳回答道，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妖精，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的手下在袭击戈德里克时，波及到了我的女儿，这笔账怎么算？” “您可以杀了它——谁做的就杀了谁。” 莱格纳克一世还是同样的回答。 不同于格兰芬多，拉文克劳明显想好了应对方式。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相比起金钱，你愿意支付一名妖精的性命，对吧？” “……没错。”莱格纳克一世略微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它不明白面前这個女巫到底想干什么。 “非常好，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 拉文克劳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莱格纳克一世的背后。 在它背后簇拥着好几名妖精，不出意外，多半也是隶属于它的财产。 “我要一个妖精，”拉文克劳竖起手指说道，“一个懂得建筑设计、石像雕琢的妖精。” 麻瓜工匠很难驾驭魔法建筑，而魔法界内也罕有相关人才。 假如没有榨出资金，弄到相关的魔法工匠也能接受。 “工匠？当然可以。” 莱格纳克一世眼睛转动了一下。 随后，它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正好有个符合条件的老东西。” 第24章 魔法界里有什么? 深夜，玛娜和拉文克劳等人踏上回旅馆的路时，队伍中又多了个人。 老妖精格林作为“赔偿”，变成了尚未建成的学校的资产。 她们爬回地面，越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回到旅馆之中。 旅馆的大门依然虚掩着，酒保汉斯脸上扣着帽子，斜靠在吧台后睡得正熟。 众人小心越过发出轻微鼾声的酒保，沿着楼梯回到格兰芬多的房间。 其他孩子不在这里了，壁炉噼啪的火光边，萨拉查·斯莱特林正专心地翻着一本羊皮书。 “嘘，小点儿声——赫尔加陪着孩子们在隔壁休息了。” 他抬眼看向推门而入的一行人。 桌子上放着几盘糊糊，盛满了黄色的不明糊块。 斯莱特林抽出魔杖挥了一下，那几盘看起来奇怪的东西飘起热气。 “喏，他们家特色的炖豆子——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味道确实还不错。” “实在太棒了！我饿坏了。”格兰芬多抽了抽鼻子，兴奋道。 “……” 玛娜看着木盘里边的那盘炖豆子。 她忽然意识到，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怎么吃东西了。 不过眼前这盘不明黄色糊糊，实在很难激发起她的食欲。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等人倒是吃得很香。 哪怕有些挑剔的索菲亚，手中的汤勺也不间断地往嘴里边挪动。 真的很好吃吗？ 玛娜将信将疑地举起勺子递进口中。 软绵粘稠、夹杂着糊味，有些咸有些淡……好难吃！ 果然，居然在中世纪初期的英格兰期待美食，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玛娜默默放下勺子，抓起桌子上的面包和水简单填了填肚子，至少这些不奇怪。 “嗯……您身体不舒服吗？这份炖豆子不合您口味吗？”索菲亚问道。 她关切地看了眼玛娜，女孩面前的炖豆子几乎没动。 “我觉得它看起来有点像屎——” 或许因为玛娜的回答太容易产生共鸣和想象。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首先开口的是格兰芬多。 “说起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玛娜殿下，你是不是……此前接触过魔法界，或者对魔法界的未来有所了解？” 玛娜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也有类似的困惑。 跨越一千多年的时空来到这里。 无论语言、词汇，亦或者生活习惯，乃至神态…… 除非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否则她总会出现一些不融于这个时代的表现。 忽然间，玛娜回想起前世看过的网络小说，那些穿越的主角在面对这种提问时会怎么回答？ 她想到了几种常见的应对方式，比如来点儿故弄玄虚，或者直接靠说谎糊弄过去。 不过—— 站在一位教师的角度来看，她觉得，最正确的“回答”是—— “魔法界是什么？” ——用提出“问题”的方式来回答问题。 格兰芬多下意识就要给出答案，可他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们吃着同样的食物，使用着同样的货币，生活在同一片土地，遵循着同样的法令——” 玛娜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细数起来，“我不确定魔法界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至少它不该与现在一样吧。” 现在，不止格兰芬多，房间里边所有巫师全都愣住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合上手中的羊皮书，饶有兴致地看向玛娜。 他就知道—— 当初从地牢离开他就有这样的预感。 未来不好说，但这个小家伙绝对是迄今为止最独特的。 “不然呢，难道巫师能吃泥土或者石头？”斯莱特林手指在羊皮书上轻轻敲击。 “听说巫师会熬制魔药，玛娜应该说的是那個吧？”索菲亚说道。 “当然——” 斯莱特林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移动了一下椅子。 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壁炉的火焰上不知何时架着一口坩埚。 咕噜咕噜的水泡随着两人说话间冒了出来。 几片看不出来什么叶子涌到最上边，闪烁着繁星般的光点。 “你觉得我在忙些什么？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胆量尝试下我的作品。” “这次又是什么——” 拉文克劳好奇地望着那口坩埚里的未知魔药。 正如她对于魔咒的痴迷一样，斯莱特林最大的爱好就是熬煮魔药。 不过，相比起有迹可循的魔法咒语研究，魔药随机性更大。 “我希望是某种迷幻作用的药剂，但还没试药——” 斯莱特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朝坩埚里抖了些紫色粉末，魔杖轻巧地点了一下。 几团浅绿色水雾从坩埚中升腾了起来，还没等逸散就被无形力量赶了回去。 “别在麻瓜的旅馆里试验新魔药，你忘记爱尔兰那次的事了吗——” 房间的门悄然打开，赫奇帕奇女士举着魔杖，一脸无奈。 “萨拉查。我可不想惹麻烦。”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罗伊娜她们还没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赫奇帕奇走了进来，环视着房间里的众人。 无论格兰芬多、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三人身体的方向全指向同一个方向。 “我错过了什么了吗？为什么你们全围着这孩子？” “不，赫尔加，你来的刚刚好。” 拉文克劳眨了眨眼睛，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玛娜刚问了个有趣的问题——什么是魔法界。我们正在找答案。” “譬如说？” “区别于那滩东西的魔法食物。”斯莱特林指了指餐桌。 “魔法食物？” “我的理解是用魔法或魔法道具烹饪的食物。” 老妖精忽然开口说道，它神色鄙夷地扫了一眼那盘糟糕的炖豆子。 “当然，这对人类巫师而言有些难度，毕竟魔法造物方面……” 赫奇帕奇从随身的布兜中取出了一只金杯。 她端起盘子，将炖豆子全倒进去，左右摇晃了一下。 下一秒，浓郁的、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忽然从杯子中飘了出来。 “额，所以就是这个意思吗？魔法食物。” 第25章 魔力暴动 老妖精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被掐住喉咙的鸭子。 它鼓着眼睛瞪着那只不断飘出香气的双耳金杯。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妖精造物代表着精致、奇妙、最领先的魔法工艺。 譬如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就是如此——人类工匠与妖精间有着巨大鸿沟。 不过，出现在它眼前的这只双耳金杯显然是一个例外。 “这是……哪个部落的妖精锻造的吗？” “这只杯子吗？不过是餐具，哪里用得上请妖精工匠来锻造。” 赫奇帕奇温和地回答道，端起金杯，将热气腾腾的炖豆子重新倾倒到在木盘中。 这是非常奇妙，甚至有些错乱的一个场景：华贵精美的双耳金杯，以及最朴素的炖豆子。 “我从来不知道那只杯子还能烹饪？”格兰芬多惊讶道。 “您一向不太关注这些，”赫奇帕奇微笑着，“厨房是女巫的冒险之地。” “魔法……居然会有这方面的能力？” 索菲亚诧异地望着那只杯子，这与她此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原本以为，这些日常琐碎的小事情，巫师不会……” “巫师也是人，我们也喜欢柔软的天鹅绒枕头、喜欢热气腾腾的白面包。” 赫奇帕奇的声音让索菲亚想起了修道院那些几十年的嬷嬷，让人有一种不自觉的安心感觉。 “假如魔法不能让生活更舒适，那它就称不上魔法，充其量只是吓唬人的巫术。” “你会的厉害魔法可不少，赫尔加。”斯莱特林眉毛挑动，“我在沼泽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故事。” 赫尔加·赫奇帕奇来自威尔士开阔的谷地。 全欧洲巫师最多的地方，赫奇帕奇家族所在的谷地绝对算其中一个。 无论是来自哪里、什么语言的巫师，在那儿都会受到款待。 当然，人一多纷争自然也不少——那片谷地最公正、客观的调解者就是赫奇帕奇。 作为赫奇帕奇家族这一代最杰出的女巫，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实力与她的友善同样出名。 “对啊，我刚才一时没想起。”格兰芬多锤了下手掌，笑了起来。 他朝赫奇帕奇努了努嘴，回过头看向玛娜说道。 “赫尔加的谷地，不就是魔法界么——” “嗯？你们在说些什么？” “刚才小玛娜在问，魔法界是什么？有没有魔法食物、巫师法令、环境……还有什么来着？” “自然、人口、生活、生产、政治、经济、文化。”玛娜掰着手指，一项项总结道。 “简而言之，魔法界是否是一个可以单独谈及的社会体系。”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手指若有所思地拂过怀中冠冕。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这個问题的意义——魔法界为什么要形成单独的社会体系？” 赫奇帕奇疑惑地看向拉文克劳，“为什么要把魔法与非魔法割裂开？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起啊？” “麻瓜可不这么认为。” 斯莱特林说道，他咳嗽了两下，似乎有些激动。 “从爱尔兰到英格兰，你看到的、听到的还少了吗？麻瓜憎恨魔法、惧怕魔法。” “他们抓住展现出魔法才能的孩子，用刀戳、用火烧、用水淹，用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迫害他们。” 斯莱特林的双眼倒映着壁炉中的火焰，猴子般的老脸有些扭曲。 他不止一次亲眼见到麻瓜如何残害那些未成年的小巫师。 在爱尔兰那片绝望的沼泽中，每年都有数名刚刚绽放出魔法的孩子被愚昧的麻瓜杀害。 “所以我们才会聚在一起，商量成立一所学校，庇护和教育这些孩子。” 格兰芬多拍了拍斯莱特林的肩膀，宽慰情绪激动的老巫师。 “难道不能和平共处吗……巫师和麻瓜？” 索菲亚不解地问道，她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魔法词语。 麻瓜，这是巫师们称呼不会魔法的人的说法，不过她说着还是有些别扭。 “坦白来说，非常困难。” “很少有人可以抵制走捷径的诱惑，魔法实在太好用了。” 拉文克劳回答道，她手指轻点，餐刀如同士兵那样一柄柄立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 “巫师，哪怕仅仅是尚未成年的巫师。” 她的目光扫过玛娜的脸庞，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 “一旦她们开始有意识地操纵魔力，至少有数十种方式轻松取走成年麻瓜的性命。” “关于这点，索菲亚小姐您非常了解了吧？你们刚大开杀戒了一次。” “……” 索菲亚陷入了沉默。 玛娜的能力远远超过她可以想象出来最厉害的骑士。 那支覆灭了她们车队的小队，在一夜间就被她们两人屠戮殆尽。 “可我们杀的是坏人，他们伪装成匪盗袭击了我们车队。” 玛娜端起那盘炖豆子闻了闻，轻声说道。 魔法除去了糊味，原本欠佳的卖相也彻底变样，仿佛一层层金箔。 随着那只双耳金杯出现，她感觉意识开始变得飘忽了起来。 强烈的困意不断在体内涌出，玛娜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才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毋庸置疑，巫师与麻瓜一定可以和平共处，不过和平的前提是平等。” “个体只能与个体交好，非魔法界一定对应的只能是魔法界。” 玛娜捏着勺子，在那盘炖豆子中搅动了一下。 金属勺磕到木盘底发出沉闷声音。“而学校，就是起点——”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起风了。 玛娜的发丝飘了起来， 随着她手中勺子无意识的搅动，四周空气萦绕着她高速流动。 嗡—— 格兰芬多挂在墙边的宝剑突然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湛蓝色光芒透过拉文克劳长袍勾勒出宝石形状。 空荡荡的双耳金杯中响起悦耳水声。 一个小巧精致的纯金挂坠盒从玛娜领口飘了出来。 某种极强的压迫感随之降临。 魔力暴动？！ 斯莱特林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 “该死——你朝汤里加了什么，赫尔加？” 第26章 玛娜的仪式 某种奇怪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玛娜看到金杯那刻，心中就有这种预感。 她可以嗅到木盘中的豆香，感觉到金属勺的冰冷。 可是，她的意识却在越升越高。 世界正在被一分为二，她的灵魂仿佛正在被两片空间争夺。 当然，这种感觉玛娜并不陌生——她在地牢刚经历过。 她不断搅动着面前金箔般的炖豆子汤，希望那一刻立刻到来，越快越好。 玛娜看见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从她领口飘了出来。 四道颜色各异的光华一闪，一切都消失了。 ………… “又一次。” 玛娜猛地转过身。 西弗勒斯·斯内普抱着手臂，站在她背后。 他浑身罩在黑色长袍中，看起来就好像长着脑袋的雕塑。 “你很讨人厌，知道么——小家伙。” 斯内普松开环抱的双手，细长极薄的嘴唇颤动，语气中填满了嫌恶。 “不是摄神取念，我站在这儿都能听见你空荡荡脑瓜里的回响，太刺耳了。” “过来，有人想要见你——” 没等玛娜开口说话，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他黑色的巫师长袖左右摇摆，长袍子飘荡起来仿佛巨型蝙蝠。 “哼。” 前方传来不悦的鼻音。 玛娜赶紧抹去刚升起来的那个冒犯比喻。 她满脑子困惑地跟了上去，发现四周云雾逐渐变成一片空荡的城区。 看上去像是空无一人的现代街道，当然也没那么现代。 相比玛娜出发的时代要早些，不过砖石、路灯、店铺看起来至少是二十世纪末了。 至于具体地点…… 玛娜环视四周，只看到了一块略显陈旧的街道标识牌。 【SEVERUSROAD.S.W.11】(点击查看图片) 嗯……西弗勒斯……路？ “请问，您被水鬼缠住小腿了吗，小姐？”斯内普淡淡地问道。 “我这就过来。”玛娜说。 她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却发现斯内普的踪影忽然不见了。 玛娜目光从周围的景物掠过，发现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大厅之中。 这里到处摆放着椅子，竖着一些栏杆，还有轨道——看起来像是车站。 嗯，没错，这里就是一个车站。 玛娜看到了车站名字：克拉珀姆交汇站（ClaphamJunctionRailwayStaion） 非常陌生的名字，她此前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创造了一个魔法世界——” 玛娜转过头，轨道另一头的长椅上，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因为我在现实世界里从未见到真正的魔法，我不知道魔法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我一生都在追寻魔法，直到某一天，我意识到我的生命快要结束，在那时我才突然意识到……” 玛娜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女人，她看上去很陌生有很熟悉。 罗琳？或者谁？她还是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哪怕我永远看不见魔法，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那个女人还在说着，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玛娜现在可以看到她的衣着。 蓝白牛仔裤加上单薄的女士短袖，嗯，她此前好像也有这么一套。 “在某个角落，一定存在被称为魔法的奇迹。” “因为——” 那个女人终于听到了响动。 她回过头，面向走到她面前的玛娜。 那个女人手中捏着一个用厚重的羊皮纸做的黄色信封。 信封上用翡翠绿的墨水写着什么，但也如女人的脸一样看不真切。 “魔法，就是魔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玛娜接过信封，用颤抖的手将那个信封翻转过来。 只见上边有一块蜡封，一个盾牌纹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 “你是谁？我之后应该做些什么？” 明亮的薄雾再次降临，玛娜知道她又要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那个女人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但她的声音却那样清晰有力地传到了她耳边。 “抬起头继续前进吧，去把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 “哈？！” 玛娜仿佛见到鬼一样，猛地抬起头。 虽然没有镜子，她感觉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崩坏了。 不仅仅是这句话的内容，还有那女人的声音。 ——那是属于“马娜”的声音！ 她自己的声音！ ………… 玛娜重新闻到了炖豆子的香气。 空气凉飕飕的，好像有风在不停穿来穿去。 她睁开眼，周围景象又回到了中世纪的旅馆房间。 斯莱特林横举着长法杖。 在老巫师身前，一面银盾正逐渐消散。 “罗伊娜、萨拉查，你们这是找了个什么小怪物回来——” 格兰芬多右手揉着左手腕，心有余悸地说道。 在他脚边散落着一地碎裂的木板，几履木屑簌簌落下，粘在他头发上。 “我们，不是你们。”拉文克劳说道。 她拇指与食指捏着魔杖，轻巧地挥动了一下。 哗啦。 瀑布般的水幕化作泡沫消弭无踪，现出了拉文克劳的身影。 索菲亚和赫奇帕奇在她旁边。 “你不会以为，这是普通的魔力暴动吧？” 拉文克劳一边说着，目光落在房间最中央的地方。 仿佛花瓣般被掀起来的地板，以及位于“花蕊”正中央的女孩。 格兰芬多的银剑、她自己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吊坠盒。 四件看起来毫无关键的物品排成一个圈，将女孩圈在其中。 “魔法仪式——” 斯莱特林吐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地说道。 老巫师目光炙热地盯着玛娜，表情变得有些狂热。 “太奇妙了，她居然与我们的物品发生共鸣，太奇妙了！” “……” 玛娜环视四周，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自己。 她所在区域就像暴风眼，宁静完好，与一片狼藉的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我说，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会相信我吗？” 那个厚羊皮纸信封没有出现。 这让玛娜在遗憾之余不禁又有些庆幸。 假如那封信被带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 就在这时， 窗外响起翅膀扑扇的声音。 咕—— 第27章 雪鸮与漂流瓶 一只雪白色的大鸟拍打着翅膀，从窗户飞了进来。 那是一只雪鸮，它在房间里轻盈地滑翔，眼眸扫过房间里的每个人。 最后，它那锋利的爪子轻轻地落在了餐桌旁的床铺角落。 不经意间，将床垫上的布料抓出一道细微裂痕。 “咕——咕咕——” 雪鸮歪着脑袋，审视着桌边的女孩。 海德薇？ 玛娜脑中出现了这个名字。 不对，看起来很像，但它不是哈利那只。 眼前这只雪鸮可比电影和小说中的描述大多了。 “那么，漂亮的圆脸大鸟——你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而来？” 玛娜凝视着这只突然闯入的白色精灵，试图从它的大眼睛中找到答案。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着雪鸮毛茸茸的脑袋探去。 “咕——” 雪鸮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咕声，大圆脸旋转了几十度，好奇地看着玛娜。 雪鸮主要分布于北极冻土带及北极岛，是极地著名的猎手。 在这个时代，想要在英格兰南部看到一只雪鸮，概率比看到活的北极熊大不了多少。 “小心，殿下！它的喙和爪子很厉害——” 索菲亚压低声音紧张说道。 她不敢提高音量，害怕惊吓到这只白色巨鸟。 老天，它至少三十六英寸，差不多快赶上两三岁孩子大小。 “咕哒哒——” 雪鸮似乎听懂了索菲亚的提醒，发出一阵咕哒声。 它原地扑扇了一下翅膀，扇起强烈气流，随后又收拢翅膀安静了下来。 非常柔软，顺滑的触感——玛娜手掌轻轻埋进了雪鸮的羽毛中。 这是她的猫头鹰，没有任何来由，玛娜心中响起这个声音。 没错，这只大号雪鸮是属于她的魔法猫头鹰。 “哇噢。白色的猫头鹰——不常见。” 格兰芬多咂了咂嘴，惊讶地说道，扭头看向赫奇帕奇。 “这只大鸟算魔法生物吗？这样的块头，它甚至可以捕猎小山羊了。” “不算——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波动。” 赫奇帕奇看了几秒后摇了摇头，一边继续观察着这只巨大的雪鸮。 “不过，它很聪明。你看它的眼神，我从未在别的鸟眼中看到这样的灵动。” “聪明的大鸟，好吧——看来玛娜殿下还有德鲁伊天赋？” 斯莱特林重新坐了下来，双蛇法杖斜靠在椅子边上。 在法国北部丛林，生活着一些怪异的巫师。 他们遵循着原始古老的生活模式，如同自然的一员，与飞鸟走兽为伍。 斯莱特林曾尝试向他们提过合作办校的事，不过碰了一鼻子灰。 “火龙、长角水蛇或许有用，可这种普通的飞鸟……” “咦，难道猫头鹰不是巫师的宠物吗？” 正在轻轻抚摸雪鸮的玛娜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斯莱特林。 这老爷子不至于自己养蛇，就否定其它宠物吧，猫头鹰那可是巫师三件套之一啊。 “巫师更喜欢老鼠、蛤蟆吧？我听神父们说，他们住所很多这些。” 索菲亚皱起眉头，回忆着听过的传言，“至于猫头鹰，这还真没有听过。” “埃及的法老有驯养战鹰的传统。”拉文克劳说。 她单手杵着下巴，打量着那只温顺的雪鸮，目光流转着奇异光彩。 “黑猫，战鹰……埃及巫师们，尤其是埃及的法老们，周围一定会有这两种宠物。” “不过猫头鹰——它们看起来不太适合当宠物——它们很难驯服吧？” “……咦？” 玛娜愣了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难道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个魔法界怎么与她所了解的那個版本不太一样。 “那巫师们通讯，传递信息怎么办？如果没有猫头鹰的话——” “传递信息？” 格兰芬多困惑地望着玛娜。 他从怀中取出几个卷起的羊皮卷轴。 “冒险者或者修士啊，无论麻瓜和巫师都是这样的。” 格兰芬多想了想，转过头看向索菲亚，又额外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听说麻瓜国王会从挑选部分信任的骑士，作为王室信使。” “这些年维京人肆虐，骑士很少外出。” 索菲亚摇了摇头，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布袋。 “这是玛娜殿下您的证明文件，埃塞尔雷德陛下亲笔写下的。” “我们这次来伦敦，这个东西是最重要的。” 索菲亚看着玛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将它交给您来保管。” “爱德华陛下没有合法子嗣，但您确实是他唯一的后裔，陛下承诺一定会为我们提供最基本的庇护。” “相比而言，王室骑士有时还没那么靠谱，我听说他们偶尔会遗失重要信件。” “嗯？诶？” 玛娜看了看格兰芬多手中的几个卷轴。 随后她又看了看索菲亚怀中那个护得严严实实的口袋。 冒险者，那是什么—— 索菲亚人肉带信她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巫师现在也是这种方式。 “唔……” 玛娜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 “嗯，格兰芬多先生，还有诸位……难道巫师没有更便捷的一些方式吗？” “譬如飞鸟，或者魔法传递信息——不然你们怎么联系彼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 关于中世纪欧洲的很多细节，不刻意去备课的话，确实很容易忽略。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位于公元993年前后。 这段时期英格兰的史料非常有限。 除了一些重大事件外，甚至连古建筑都数不出五个。 “魔法有，不过不太好用——”赫奇帕奇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接过格兰芬多的话，简单向玛娜介绍了下这个时代巫师的沟通方式。 不同于玛娜认知中畅通的魔法界，这个时代的闭塞超出她的预料。 巫师们为了聚集，要么在人流多的市集守株待兔。 要么利用魔法在某处留下信号，等其他巫师看到后开盲盒。 时间、地点、历法，这些如今还不算太完善。 总而言之玛娜听下来的第一反应是…… 现在巫师见面全靠漂流瓶？ 第28章 白毛团子 中世纪欧洲的大多数人都是文盲，这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秘密。 哪怕修道院承担了基础教育，但神父和修女们可不会教杀猪匠的儿子识字。 至少在玛娜的“原生记忆”中还从未见修鞋匠走进教堂。 事实上别说普通人，相当一部分贵族都算半个文盲。 他们或许认识些简单的词汇、看得懂纹章，但长篇书写和阅读可能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针对学识的系统评判标准，学习是件相当随性的事情。 这意味着大部分人几乎不可能靠自己写信，而他们的收信者也很有可能不能靠自己来读它，而口头信息的传递又充满了不确定，尤其是涉及一些极为重要或者隐私的内容时，人们很难找到完全信任、可靠的传话人，以至于送信者不得不谨慎考虑这其中的种种问题。 “……您很幸运地生在了艾蒙德府，哪怕公爵夫人不喜欢您，但至少您接受的教育与其他小姐是一样的。” 索菲亚将手中的那个小布袋交到玛娜的手心，唏嘘而又有些羡慕地说道。 除了贵族家的殿下们，大部分人能学会写自己名字就很了不起了。 更别说写信。 索菲亚所了解的情况是，一封信想要送达，往往需要五个人才能完成： 寄信人、抄写人、信使、读信人、收信人。 “我还以为至少会有信使——嗯，至少不用自己携带信件。”玛娜掂了掂手中的布袋。 这么听上去，这里边的那份文件就是她的身份证？ 她的便宜老爹与她的王室身份，全靠这份未送达的文书来证明。 而魔法界的巫师们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假如没有猫头鹰信使的话，玛娜很难想象巫师间的联系多么脆弱。 “送信的过程可没那么容易——” 格兰芬多抬脚搭在椅子上，一只手臂搁在了椅背上。 他翻转手掌，一团火焰从他掌心凭空出现。 火光在须臾间消散，最终化作一张盖满了各种印章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 “冒险者的勋章——” 格兰芬多笑了起来，自豪地回答道。 “无论王室、商人、贵族，书信往来终归得有人来做。” “全英格兰的商会和贵族领主都认识这东西，这是冒险者的最高荣誉。” “……冒险者？” 玛娜疑惑地重复了一句，表情有些奇怪。 事情越来越离奇，当这个词出现在格兰芬多口中时，更加诡异。 “巫师也得花钱买面包和盐，除非你学维京人——冒险者确实是一個不错的选择。” 赫奇帕奇主动解释道，“巫师送信大多比较靠谱，而且也不害怕强盗。” 嗯……额…… 玛娜环视四周，发现其他人都是一脸认同。 显然，至少在四位创始人这个时代，巫师经常会做些“兼职”。 “我还以为……嗯……至少魔法界这边——”玛娜努力寻找着措辞，思索着怎么圆回来。 “我们这边没有，不过我知道罗马人有在用鸟儿传递信息。” 拉文克劳忽然开口说道，她扫了一眼玛娜，目光流转。 “无论麻瓜、巫师，那边似乎有某种特殊技巧，那个神圣罗马帝国。” 罗马人？ 神圣罗马帝国？ 随着拉文克劳的话，玛娜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她这才真正对应上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没错，这里就是991年前后，标准的中世纪早中期时代。 神圣罗马帝国还没咽气，未来叱咤北海的丹麦人和挪威人刚露出獠牙。 假如历史没有变，几年之后就会出现臭名昭著的“丹麦金”。 而更往东，一个名叫宋的国家即将迎来澶渊之盟。 至于没有便利通讯，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英格兰乃至法兰西王国这片区域，现在还处于一切全靠人、马的时期。 第一只信鸽，那还得等到狮心王理查德登基，十字军东征时接纳拜占庭将领的效忠后才会出现。 既然非魔法界要几百年之后才会有信鸽，魔法界猫头鹰的驯化自然也没那么快。 “为什么你会问出刚才那个问题？难道它给你说了什么？” 拉文克劳转头望着玛娜，若有所思的轻声问道。 “譬如……它未来可以充当你的信使？” 鸟类传递信息，这个听起来很奇怪。 不过，既然罗马那边有先例，就说明这并非没有参考的妄想。 况且魔法本身不就是不讲道理、充满奇妙的事吗？ “嗯——我猜是这样——” 玛娜有些不确定，她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大雪鸮温暖的羽毛中收了回来。 这只大家伙出乎意料地温顺，全程安静地任由她摆弄没有动弹。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大家伙——” “咕！” 雪鸮举起翅膀拍了她一下，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神采。 它显然对于“大家伙”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白羽？” 啪！ “白雪？” 啪！ “白幽灵？” 啪啪啪！ 雪鸮抬起翅膀在玛娜脑袋上扑扇。 看样子是气坏了，不过并没有太用力，看上去更像是在玩闹。 “好啦、好啦……换一个、换一个……白毛团子！” 玛娜捂着脑门，耐心和大雪鸮商量着。 “白毛团子！这名字怎么样？” “咕？” 雪鸮歪了歪脑袋，思索了几秒，大眼睛中闪烁着人一样的灵动。 随后，它重新收起翅膀，毛茸茸的圆脸勉为其难地蹭了蹭玛娜的胳膊。 “我觉得白毛团子应该可以帮我送信，我们可以试试。” 玛娜回过头，看向正在将一封封信塞回胸口的“英格兰王牌冒险家”格兰芬多先生。 “有没有要传递的信件——” “有，不过恕我之言，我不认为动物——” （咕！大雪鸮气势汹汹地叫道，锋利的爪子收缩了下。） 格兰芬多看了一眼提出抗议的雪鸮，连忙更正道。 “嗯，我不认为你的宠物可以胜任信使，它不可能理解地名和人名。” “或许可以先试试？” 赫奇帕奇说，好奇地看着玛娜，“条件是什么？” 第29章 赫奇帕奇的朋友 “准确的人名——或许是要它见过的。” 玛娜努力回忆着魔法界的猫头鹰，想着自己看过的内容。 在“未来”的世界中，巫师们寄信好像就是写上姓名、地址就没了。 “要不，地址加上姓名吧，能多精确就多精确——哪怕什么颜色石头旁边，什么歪脖树边上。” “咕——” 大雪鸮发出悠长的鸣叫，似乎在附和玛娜的说法。 准确名字和地址？ 赫奇帕奇略微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 “我认识一个朋友，一个博闻强识，思维敏捷，思路清晰的巫师前辈。” 她抽出魔杖，在房间里左右找寻了一会儿，一边说道。 片刻后，赫奇帕奇眼睛一亮，魔杖灵巧地朝着房间角落轻轻一挥。 那堆盘在房子角落的麻绳飘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左右拉伸、压缩，变成了一个褐黄色信封。 “事实上，谈及成立学校时候我头一个就想到了他，他如果能来讲课绝对是最好不过的。” 赫奇帕奇一边说着，魔杖继续在半空中勾勒、挥舞着。 随着她的魔杖不断抖动，一行银色文字逐渐在信封浮现出来。 【什罗普郡-马基特德雷顿】 【特恩河边的悬崖上的青石小屋】 【宾斯·卡斯伯特（收）】 “赫尔加，那只是一直猫头鹰，你不能指望它读懂那么复杂的文字。” 格兰芬多无奈地说道，努力地朝着几名女巫泼冷水。 要知道，假如猫头鹰都能辨认文字送信，那他此前引以为豪的冒险工作意义在哪里？ “试试又没有关系——如果时间足够快的话，或许明天我们就能收到回信。” 赫奇帕奇没有理会格兰芬多的抱怨，魔杖轻轻点动了一下。 一行行黑色墨迹依次在黄褐色信封的背面浮现出来。 文字并一个個写出来的，而是如同烙铁般，由浅至深一口气涌出来。 “那学校的名字……暂定霍格沃茨？” 赫奇帕奇看了眼拉文克劳，拉文克劳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们此前商量好的学校名字，另外两名怕麻烦的男巫更是没有半点意见。 “你在信里怎么说的？”斯莱特林好奇地问道。 “我们即将建立一所魔法学校，预计会招收不少学生，想要邀请他来学校担任老师。” 赫奇帕奇回答道，想了想又挥了挥魔杖，“嗯，学校可以提供庇护，魔咒交流还有各种研究场所。” 啪。 等到所有文字浮现出来后，信封发出一声脆响，自动卷起。 化作一个小巧的卷轴落入赫奇帕奇手中。 “地址和信息在上边了，嗯，需要我将它展开吗？” “应该不用——” “行。” 赫奇帕奇抬手将卷轴递到玛娜手中，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女孩旁边那只白色大鸟。 她有一种预感，魔法界的未来从此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假如这大鸟真的可以送信，那学校可就热闹了！ “什罗普郡，宾斯·卡斯伯特先生。”玛娜举起卷轴放到桌面，看着“白毛团子”认真转述起来。 她的声音放的很慢，力求自己每个音节尽可能的清晰准确。 “咕咕！” 大雪鸮欢快地叫了一声。 它探出脖颈，不轻不重地在玛娜手背咬了一口。 随后主动伸出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从女孩手中抓过那个卷轴。 “记住，要等卡斯伯特先生回信，我们得确认送到。”赫奇帕奇叮嘱道。 “白毛团子可聪明了！放心，她一定可以的。”玛娜说道。 “咕咕咕——”大雪鸮欢快地叫了几声。 第一次送信任务显然让它很兴奋，它张开翅膀，雪白的羽毛逐一竖起。 大雪鸮猛地扑扇了几下翅膀，如同它来的时候那样，重新没入了窗外无边的黑夜中。 ………… 随着意外闯入的猫头鹰离开，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不过，这片宁静对于玛娜并不算一件好事。 众人的关注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关于魔力暴动的事情还没解释。 “首先声明，我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失去意识了。” 玛娜率先打破沉默，摊开双手一脸真诚。 【倒挂金钟】这个魔咒既然成立，那么【大脑封闭术】肯定也自动激活了的。 在场的巫师中，除了萨拉查·斯莱特林外，其他人也窥视不了思想。 玛娜可不是天真无邪的小百花，基本的自保和隐瞒还是得有。 “什么都没有？” 斯莱特林一脸狐疑地说道。 他褐色的眼睛凝视着玛娜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 不过，两人对视了足足十来秒的之后，斯莱特林主动移开了视线。 斯莱特林从未见过这样顽固、坚硬的心灵，摄神取念仿佛撞上一座由铁浇灌的堡垒。 “你有什么头绪吗？罗伊娜——你的冠冕刚才也颤动了吧？” “有一个猜想。”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玛娜。 “你们听说过天命之子的传说吧，几百年前的亚瑟王，梅林……或许她与我们存在某种特殊联系。” “可这解释不通——”斯莱特林摇摇头。 他的那个挂坠盒在玛娜身上放了十几个小时了，此前也没看到有什么动静。 而且再往后，拉文克劳也展示过冠冕。 格兰芬多更是领着那丫头，在妖精们的地下王国游荡了几个小时。 “你说，她会不会有一部分赫奇帕奇家族的血统？” “不可能，我们的家族谱记录得很清晰。” 赫奇帕奇摇摇头，“魔法血脉不可能在家族树上漏掉，更何况她父亲还是英格兰王室。” 自从她铸造出那只双耳金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金杯居然自主激活了魔法。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赫奇帕奇家族成员，就算她自己也很难做到。 “或许是一种魔法仪式，要同时满足几个条件才能触发。” 拉文克劳推测道，她手指拂过冠冕上的金属花纹。 “这意味着这个仪式是我们间的共通点。” “显而易见。目前只有一个。”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第30章 城堡 受限于时代背景，拉文克劳等人或许无法看清很多未来脉络。 不过，基于已知信息做出推理方面，他们可不会弱于后世那些杰出巫师。 三言两语间，四位创始人就作出了一致的判断： 玛娜与尚未建成的学校间存在某种联系。 而从迄今为止的结果看，这种未知的联系并不是什么坏事。 “放心，我不会追问你关于那只雪鸮，亦或者刚才发生的魔力暴动的更深细节。” 拉文克劳看着神色警惕的玛娜，眼底浮出柔和的笑意，轻声说道。 “我只有一点请求，尽量不要当着麻瓜施法——” 她举起魔杖，轻盈地挥舞了一下。 餐桌上的几个木碗瞬间变得干净整洁，餐刀如羽毛般重叠聚拢。 “这里毕竟是麻瓜城镇，哪怕不少人多少听过魔法，可当流言变成现实，情况就会格外复杂了。” “嗯，那白毛团子——我是说刚才那只白色的猫头鹰——” 玛娜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 毋庸置疑，猫头鹰信使的出现，必然会给魔法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展开这话题。 作为还没入学的小家伙，现在讨论什么魔法文明、社会通讯，实在太过于超前了。 “耐心等待就好。” 赫奇帕奇语气轻松的回答道，跟着望向窗外夜色。 “无论是否有回信，动物信使这件事我认为都值得尝试。” “而且，光有一只可远远不够，我准备这几天约几个朋友聊聊看。” 赫奇帕奇认识的巫师中，有好几个都饲养着神奇动物。 虽然暂时还没听说驯养猫头鹰的例子，不过这种事情可以一点点尝试的。 “魔杖的事情我也想想办法——” 格兰芬多抓了抓头发，捡起地上的宝剑，重新挂回腰间。 奥利凡德的要求相当具体，那家伙要的就是各种难找的神奇动物。 火龙、雷鸟这些大家伙的材料弄起来是有些难度。 不过换成独角兽尾毛、巨怪胡须、河怪背脊刺就好弄太多了。 他准备这几天在周围逛逛，试着捕猎几只神奇动物，丢到奥利凡德那里抵费用。 “现在就走，这么急？” 斯莱特林看向摘下斗篷，准备出门的格兰芬多。 “戈德里克，我还是那个提议，其实我们可以考虑从麻瓜哪儿借点。” “麻瓜比我们迟钝多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自己来。” 格兰芬多推开门，目光扫过门边的妖精。 不同于几个小时前引路时的健谈，自从被作为“赔偿”送出后，这老妖精几乎不怎么说话。 当然，格兰芬多本来对于这么老的妖精也没什么指望，老实点反而是個好事情。 “威斯敏斯特就交给你们了，还有这家伙——我这不明白要他干嘛。” “我需要有人帮我完善分担图稿工作。” 罗伊娜回答道，她白了一眼一身冒险家打扮的格兰芬多。 “学校可不是挥下魔杖就能建好的，我们至少得规划到每个房间才行。” 她与斯莱特林有个简单分工：她负责地上的部分，斯莱特林负责地下部分和管道。 拉文克劳原本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困难事情，但真正上手后才发觉其中的繁琐。 “我们不是建一个小房子，戈德里克——谁嚷嚷着要建城堡的？” 拉文克劳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眉心，“城堡有哪些房间，哪些功能区，多大，怎么串联——” “梅林在上，我确实在规划、整理上有些心得。我又没有在麻瓜的城堡里边生活过，全凭想象实在太难了。” “等等……那所学校……是座城堡？” 就在这时，作为“监护人”全程陪同的索菲亚好奇问道。 “你们不是建一所学校吗？为什么是城堡——” 在索菲亚的印象中，人们学习知识的场所那不就是一座座修道院。 当然，巫师修建教堂或者修道院确实有些奇怪，但城堡什么的听起来也不像学校。 “巫师要警惕的敌人比你们更多……麻瓜领主、维京人、巨人、哥布林。” 拉文克劳瞥了眼站在墙角的老妖精，继续向索菲亚解释道。 “你看，我们不可能遇到任何问题都用魔法解决。” “有的时候，有座城堡可以赶走很多麻烦。” 维京人从海上带来的混乱，影响的不仅仅是生活在非魔法界的人们。 从苏格兰到英格兰，原本几十年不会离开家乡的人们为了躲避战火四处迁徙。 各地郡守、领主为了抵御维京入侵，四处搜寻逃跑的自由民。 青壮年被强行征召为士兵，妇孺要么掠回村镇，要么洗劫后残忍杀死。 在这种混乱下，巫师想避开麻瓜视线隐居的难度越来越大。 成年巫师尚且还能自如控制自己的魔力，周旋隐藏在麻瓜城镇周围。 可未成年巫师的处境就遭多了——教会将一切不幸归于魔鬼，而巫师就是魔鬼的化身。 在不少地方，当地领主和修道院为了树立威信，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处决异教徒。 那些不小心展示出魔法，并且暴露了住址的巫师很快就会遭到围攻。 类似格兰芬多、拉文克劳这样强大的巫师只是少数。 绝大部分巫师充其量会些简单的小魔法。 譬如生火、譬如隔空取物、又或者熬煮些魔药。 普通巫师或许可以抵挡一两名，乃至五六名麻瓜农夫。 可当人数升至数十人，从举着草叉的农夫变成装备了长弓、战斧的军士时，连逃生都是奢望。 除此以外，正如奥利凡德先生所说，英国巫师的魔杖实在太差了。 没有系统化学习魔咒，又缺乏趁手的施法工具，这样下去，巫师就快消失了。 “有了城堡，一切就会好起来。”拉文克劳最后总结道。 “城堡……构造……” 玛娜思索着，目光落在手边的布袋。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明，有这个的话…… “拉文克劳女士，或许我有办法带您去某个城堡里转转——” 第31章 王国之女 在公元10世纪的开端，欧洲正处于中世纪的最低谷。 乘着龙头战舰的维京人恣意洗劫破坏，政治的剧变和冲突折磨着整个大陆。 然而，10世纪也是一个重生的世纪，无数新的王朝纷纷建立，各个政权又再度巩固。 威塞克斯王国，中世纪早期英格兰地区七王国之一，也是第一个由盎格鲁-撒克逊人建立的王国。 在相当一段时期之中，威塞克斯王国都在各个王朝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直到阿尔弗雷德大帝奇迹般的出现。 作为英国史上唯一一位“大帝”，阿尔弗雷德开启了一個鼎盛王朝。 在这一时期，除去少部分区域仍在维京人的控制下之外，英格兰有史以来第一次联合在了一位盎格鲁-撒克逊国王的统治之下。 可是来到十世纪末期，这一联合受到了威胁。 埃塞尔雷德二世成为了国王，他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仓促王埃塞尔雷德”。 作为英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昏君“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二世。 在他长达38年的统治中，维京人重新夺走了越来越多的领土，英格兰再一次成为血腥战场。 欧洲历史中著名的“丹麦金”就是他提出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国家层面上的保护费——用于贿赂兴风作浪的维京入侵者。 “丹麦金”甚至比宋朝“岁币”早了十年，可以说是欧洲史课堂上一定会讲到的内容。 丹麦金的出现，从根本上削弱了英格兰人对抗维京入侵者的士气，还让整个国家的经济不堪重负。 可惜这样最终也没能保住埃塞尔雷德二世的王冠。 威塞克斯王国最终在他手中覆灭。 维京人成功占领英国，同时开启了英国历史上唯一一段被外族统治的时期。 不过…… 那些暂时都不是玛娜要考虑的问题。 这个时期英格兰的懦弱，某种意义上促成了城堡的繁荣。 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维京人，大量的城堡在这个时期修建了起来。 理所当然的，埃塞尔雷德二世在伦敦也建了城堡。 而地点就是未来伦敦塔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泰晤士河畔的第一个要塞，同时也是伦敦最重要的地方。 假如四位创始人想要为霍格沃茨城堡找参考物，埃塞尔雷德二世的宫殿自然再适合不过了。 ………… “这就是麻瓜国王的行宫，看起来不错。” 伦敦，一座由很多个塔式建筑构成的城堡建筑群门口。 罗伊娜·拉文克劳打量着那些建筑，就好像后世出现在这里的游客一样。 城堡她见过一些，不过这种规模和等级的城堡，那还是头一回见。 “小声点，听说城堡到处是国王的暗哨。” 索菲亚压低声音不安地说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环视四周。 卫兵距离她们有好几码，锃亮的盔甲和鲜艳的纹章，看起来像是某个家族的骑士。 “放心，我的魔法告诉我周围是安全的——除非那些暗哨比我还厉害。” 拉文克劳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她和索菲亚打扮成差不多模样。 魔杖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她可以随意施法不会有人发现。 “我现在担心的是，那布袋里的东西真的管用吗？” 拉文克劳瞥了眼正准备开口的索菲亚，主动放低声音，额外解释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这好歹是国王宫殿——随便一个人都能进去吗？我们要不等到晚上再来？” “玛娜殿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 索菲亚神色不愉地说道，她瞪了一眼拉文克劳。 下巴朝不远处坐在软凳中的少女点了点，一本正经地说道。 “玛娜是爱德华国王的女儿——她流着高贵的血脉。” “嗯嗯，我知道，索菲亚小姐，这件事情您在我耳边念了四五遍了。” 拉文克劳有些无奈地说道，她看着安静坐在阴凉处的少女，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不明白的是——” “爱德华国王的女儿，这个名头这么管用吗？” 驻守在城堡门口的卫兵听到后，一个人接过布袋去里边禀报。 另一个人直接搬出软椅，放在城堡阴影中，主动招呼玛娜坐着休息。 “爱德华国王是埃塞尔雷德的兄弟。” “这我也知道……所以呢？” “国王的祖父是爱德华一世这一脉，他们是阿尔弗雷德大帝的直系后裔。” 索菲亚言简意赅地介绍道，她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巨型白色雕塑。 “玛娜殿下，她体内流着和阿尔弗雷德大帝一样的血。” “那玛娜……殿下，嗯，她成年后有机会继承城堡或者领土什么的吗？” “怎么可能——” 索菲亚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身旁的女巫。 “理论上或许可以，她甚至有资格继承威塞克斯王国。” “不过前提是这一代的国王、公爵们没有子女，甚至连旁系血亲都没有才行。” 玛娜的血统当然是没有什么争论的，可惜“私生”“女”“公爵”几个加起来就没太多指望了。 英格兰王室又不是什么人丁稀少的魔法家族，玛娜顺位都快排到没影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无论如何，她至少可以作为王室成员申请庇护。 这也是索菲亚与玛娜不远千里来到伦敦的最大原因。 “哇噢——” 拉文克劳扬起眉毛。 好吧，她原本以为就捡了个落难贵族。 现在看上去，怎么一下子还变成了英格兰全境合法继承人之一。 嗯——当然排序是在很后边了，几乎等同无。 不过…… 未来这种事情， 谁又能说得准呢？ 毕竟现在非魔法界的世道这么乱。 “主教辨认了笔迹、纹章，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这时，城堡的内门重新打开，两名侍从快步走了过来。 在两名侍从的后边，则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 她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的玛娜，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国王愿意在晚宴见您，玛娜殿下。您的贴身女仆在哪儿？您得先换一套衣服。” 第32章 中世纪的女人们 伦敦，国王宫殿大厅里的晚宴热闹非凡。 空气中飘荡着甜美的夏日红酒，以及烤肉、面包的香气。 大厅两侧的墙上挂满了威塞克斯王朝的旗帜——金色双足飞龙。 几名吟游诗人正拨弄竖琴，高唱歌谣，然而刀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坐在长厅末端的玛娜等人根本听不清楚。 晚宴的主题是庆贺取得了马尔顿大捷的维京人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带着财物回到海上这一消息。 埃塞尔雷德根本没有理会玛娜，仅仅是吩咐佣人为她们一行人在晚宴的桌边安排了座位。 玛娜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们和她隔着整个大厅，他们与其他伯爵、大臣们坐在一起，只比埃塞尔雷德二世和王后所在的高台低一席。 至于玛娜则和索菲亚、拉文克劳三人，则坐在随从仆役区——哪怕出于“礼仪”玛娜被要求换上了一身不舒服的礼服。 中世纪早期，譬如说这个时间点，暂时还没出现后世凹凸收腰的束衣。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玛娜殿下可以选择宽松舒服的穿搭。 “索菲亚，帮我松松吧……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玛娜眼巴巴地看着泛着金色油光的烤鸡。 她胸口至少绑了两三层衬衣，结结实实地将她束成了一个平板。 而在她腰间，虽然没有用鲸鱼骨或金属做支架的紧身胸衣，依然绑得密不透风。 “国王和王后还在呢，殿下，您再忍忍吧——” 索菲亚小声说道，她紧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放声大笑的贵族王公。 似乎是有人说了一个笑话，引得那些大人物们大笑了起来。 “假如在这里松开，人们看到后一定会说您坏话。” 索菲亚环视四周，朝不远处努了努嘴，“你看，不少人在看着我们。” “坏话？松口气怎么了？” 拉文克劳摇晃着杯中的葡萄酒。 她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淡淡的红晕在她脸颊两侧浮现。 周围好些的年轻人一边兴高采烈地喝酒，一边大声吹嘘战争、打猎的故事。 他们时不时看向玛娜这个方向，显然是想要吸引到拉文克劳的注意。 “在贵族礼仪里边，只有道德堕落、作风淫荡的女人，才会穿着宽松的长袍到处乱走。” “……”拉文克劳眉头挑动，瞥了一眼索菲亚。 她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在来这里前，两人就关于巫师袍发生了一场争执。 虽然拉文克劳最终选择妥协换装，但依然对身上麻瓜衣服有所抵触。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抓紧时间逛完回去吧——” 玛娜忽然说道，她实在受够了这套折磨人的中世纪礼服。 埃塞尔雷德二世为她们安排了房间，对于一個公爵私生女而言算是最好待遇了。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国王陛下不打算单独与乡下投奔的穷亲戚说话。 这对于玛娜和拉文克劳来说，反倒是好事。 唯一失望的或许只有索菲亚——她一路上吩咐了不少觐见礼仪。 “回去？您是说回到西郊的旅店吗？您在这里有房间。”索菲亚餐刀重重放下，诧异地说道。 “可是我还得去上学啊，索菲亚，我得去学校。”玛娜疑惑地看向对方。 “那一所还没有建起来的……学校？” 索菲亚说道，她重重地皱起眉，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您看看这个大厅，看看这些丰盛的食物——” “哪怕您坐在末席，但您依然是威塞克斯王室的玛娜殿下。有仆从、有房间、住在这么一座安全的城堡中。” 说实话，索菲亚从始至终都不希望玛娜去什么魔法学校。 尤其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对方现在根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索菲亚一直认为，只要玛娜殿下来到伦敦，很快就会放弃那不靠谱的魔法学校。 “可我是一名女巫啊，索菲亚。”玛娜小声说道。 “嘘——” 索菲亚瞪大眼睛，紧张地环视四周。 她差点就直接上手捂嘴了，还好周围没有人关注她们对话。 嗯，那个叫做拉文克劳的女巫倒是在看着她们。 不过谢天谢地，正如两人在门口的约定，拉文克劳不会干涉她的劝说。 “我问过拉文克劳女士了，您可以熟练控制……那力量。” 索菲亚咬了下舌头，继续说道，“因此，您完全可以谨慎的、安全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埃塞尔雷德二世的城堡那可实在太大了，比艾蒙德公爵的城堡足足大好几倍。 按照索菲亚的想法，在维京人肆虐的混乱时候，躲在这里无疑最安全。 “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那可能不行——” 眼见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玛娜不得不坐下来耐心解释。 她切下一截烤香肠，塞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刚才那名女官帮我登记时，特意询问了我是否有来月经，以及婚约情况。” “淑女……算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索菲亚选择性忽略礼仪问题，选择关注更重要的地方。 “很有关系。” 玛娜小刀戳起一截烤肠，认真地晃动着说道。 “我今年十二岁，修女说最多两三年初潮就会来临，成为女人。” “在这里居住可不是完全免费的，我的威塞克斯血脉会成为最好的联姻礼物。” “那不是很好吗？”索菲亚愈发疑惑的问道，“在伦敦，您一定可以嫁给很好的夫婿。” “啊，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作为历史老师，玛娜可太清楚中世纪的女性状态了。 虽然中世纪的女性不需要参与到军事服务中，但她们的生活也不轻松。 可是她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过上与其阶级相匹配的成年生活，以及符合阶级要求的生活方式。 年轻贵族女性的命运通常是成为她生命中男人的筹码，被用来换取财富或者政治地位。 女人们会在很小的时候订婚，而成年生活也开始得相当早——等达到适婚年龄，她们就会被指派给合适的丈夫。 第33章 全境通缉——玛娜 尽管在中世纪，不同处境和阶级的女性的生活质量大相径庭。 但女人们普遍被视为低于男性，并受到许多限制。 一个女孩成功降生并在婴儿期存活下来，这在中世纪并不是什么大事。 贵妇人会成为领主的附庸，当领主离开时，她会经营城堡或领地，做出必要的法律和财政方面的抉择。她还负责照顾宾客、款待他们，并监督家仆和供应食物。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这个时代一个女性最完美的人生，职责众多、打扮得体，有着与地位相匹配的容貌。 农村或者中层女性则是与丈夫、父亲一同工作，承担照顾孩子、维持家计、经营一切必需品。 不过不管每个家庭的生活境况如何，中世纪大多数女性都会经历同一件事：分娩。 婚姻的主要目的就是生育，而无论什么阶级，女性都被期望生下很多孩子。 而作为有着王室血脉，地位又不那么高的私生女——譬如玛娜这样——最大的价值就更是如此。 假如她到了“适婚状态”不结婚、不想生孩子，那她令人接受的唯一选择就是进女修院。 可惜，并不是所有进入女修院的人都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修女。 且不说一名女巫担任修女是否恰当，这个时代的不少女修院更接近高级娱乐场所。 无论是英格兰教会高层，亦或身份显赫的贵族，结伴光顾女修院并非罕见。 “你看，索菲亚……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玛娜手中小刀轻轻摇晃，刀尖隔空掠过大厅首端那些大人物的脑袋。 “我不希望作为某人的妻子、母亲而被人记住，我不想被称为某某夫人。” “更重要的是，哪怕我躲在这個地方，也不一定可以躲过维京人和外界的恶意。” 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威塞克斯王朝会在十几年后覆灭。 而在那之前，玛娜至少会被作为商品转手好几次——这期间战死的贵族、骑士那可不要太多。 白银、女人、土地…… 为了满足维京人愈发高涨的欲望，埃塞尔雷德二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 索菲亚张了张嘴，望着边上有些陌生的小殿下。 “可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还能以什么形式被记住？” 与此同时，拉文克劳逐渐收敛起笑意，微微皱着眉头好奇地望着那名小女巫。 或许在魔法界略有不同，可是正如索菲亚所说，某某夫人依然是惯例。 譬如她和赫奇帕奇就是现成的例子——这是她们丈夫的姓氏。 事实上，这个时代大部分女性在成婚前甚至没有姓氏。 “魔法让性别变得不重要，这才是重点。” 玛娜轻声道，她举起餐布擦了擦嘴，“至于您说的这个答案——” 砰！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猛地被推开了。 一个骑士突然冲了进来，皮甲沾满灰尘，脸上满是惊恐。 大厅里所有人下意识停下交谈，惊疑不定地盯着他，只见他快步走向国王的椅子。 “停下！珀西瓦尔！” “你想干什么？！” 侍立在国王两侧的骑士站了出来，挡在前方，抬手搭在腰间的剑柄。 假如不是来者同为国王守护骑士的职位，他们现在就能拔剑。 四周响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 “没事，让他过来。” 埃塞尔雷德二世目光扫过地毯上的泥印，微微皱眉。 “珀西瓦尔，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不顾礼仪闯进今晚的庆祝晚宴？” 自从维京人开始频繁袭击威塞克斯王朝领土，埃塞尔雷德二世组建了一支专属于他的骑士团。 一部分骑士平时驻守在伦敦周边，另一方部分则分布在各地作为国王之眼监察全境。 而珀西瓦尔就是他派遣至德文郡的心腹——他有不经通报直接觐见的特权。 只见珀西瓦尔快步走到国王面前，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道。 “全灭——托特尼斯镇——领主和骑士团全被杀死了。” “那你的判断呢？维京人又回来了？！” 埃塞尔雷德二世坐直身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就在不久之前，马尔顿那边刚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 东盎格利亚的贝莱特诺特，埃塞尔雷德最有经验的郡长，他担任这一职位三十多年了。 可是在那群野蛮的维京人面前如羔羊般孱弱。 残暴的维京人将贝莱特诺特的尸体斩首，将他的头颅作为战利品带走了。 那群维京人的领袖、维肯的统治者的儿子，奥拉夫·特里格瓦松还向他们索要一万磅的贡金。 要知道，这可是威塞克斯王朝迄今为止支付过的最高昂的贡金。 高昂的贡金打动了奥拉夫，他带着军队回到了海上——这也是今天晚宴庆祝的内容。 “不知道，当地没有遭到明显的劫掠——” 珀西瓦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惊惧夹杂的神色。 “当地领主在内整个骑士团全被一刀封喉，死在了卧室。死法极为恐怖。” “死在卧室？” 大厅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相比起死在战场，这种死法显然更容易引起在场贵族的不安。 埃塞尔雷德不得不抽出短剑敲了敲金属酒杯，才让大家重新安静下来。 “珀西瓦尔，”埃塞尔雷德沉声说，“当地有人看到袭击者吗？” “有一个，托特尼斯镇教会的莱哈姆神父，不过……” “说！” “莱哈姆神父疯了，胡言乱语。他逢人说什么魔鬼之女，巫婆、血腥玛娜——” 珀西瓦尔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边仔细观察着埃塞尔雷德的表情。 “当然，乡野谣言自然是不可信的！我猜是维京——” “给我闭嘴！珀西瓦尔！” 埃塞尔雷德的脸颊猛地抽动起来，抓起酒杯狠狠地往地上砸了过去。 他恶狠恶地环视四周，气喘吁吁地看着周围惊惧的众人。 “去！告诉大主教！邪恶的魔女杀害了镇守！” “现在开始，全境通缉那个叫‘血腥玛娜’的异端！抓住她！烧死她！” 第34章 灾厄魔女 “魔女？巫师？不是，陛下——” “好了，珀西瓦尔，你一路上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没等珀西瓦尔把话说完，埃塞尔雷德挥了挥手。 两名骑士走了过来，半架半拖地将珀西瓦尔从大厅中弄走了。 “不用太紧张，诸位——那个魔鬼不敢靠近这里。” 埃塞尔雷德举起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主动站起身说到。 “我提议，为托特尼斯镇的勇士们祷告，愿他们的灵魂不受魔鬼玷污。” “……愿他们的灵魂不受魔鬼玷污。”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举起酒杯跟着附和道。 相比起维京人重返内地，血腥凶残的魔女还是更容易接受些。 “很好，诸位都是有身份的聪明人，我不希望明天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埃塞尔雷德环视四周，缓缓说道，眼底露出了一抹厉色。 前段时间，那笔高昂的贡金让他承受了不少非议。 他宁愿一口气冒出十个“血腥玛娜”，也不想在这个节点传出维京人归来的消息。 眼见大厅内的众人陆续点头，埃塞尔雷德紧绷着的表情缓和下来。 “不过一点小插曲，大主教会处理好的。” 他举起酒杯，看向一旁的吟游诗人，“继续奏乐，继续……” 在国王的命令之下，宛若石化的吟游诗人恭敬地点点头，重新拨起竖琴。 音乐重新在大厅中响了起来，不安的窃窃私语淹没在了酩酊交谈中。 男人们开始谈论战争，还有维京人——魔女、巫术，这些他们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正如同被强行拖走的珀西瓦尔，男人们一致得出了维京人秘密入侵的结论。 不过另一边，那些沉寂的女仆们也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她们的话题除了魔女之外，自然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几个新面孔上。 “血腥玛娜——刚进城堡的殿下好像也叫玛娜。” “你在想些什么，那可是公爵的女儿！” “私生女，谁知道她母亲是谁？万一是女巫呢，说不定那個魔女是来找她的。” “那我们还得小心，尽量别和她们说话，谁知道会不会引来灾厄——” 四座的窃窃私语几乎没有掩饰，不断飘进玛娜三人的耳中。 如果换做从前，索菲亚现在已经站起来收拾对方了。 不过，这一次显然不同，她的脸色一片煞白。 “血腥玛娜。喏，这不就是新称呼。” 玛娜偏了偏脑袋，她其实还是比较满意这个新头衔的。 既然来到了中世纪欧洲，那么“收集头衔”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得入乡随俗。 虽然目前还没有与她真正的挂在一起，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完成里程碑的突破了。 不然，以后出去报名字太短了容易被看不起的。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拉文克劳说道，她微微皱起眉头。 现在不少人都在偷偷盯着她们，悄悄吃东西、说话显然不太安全了。 “嗯，我们走吧——抱歉，恕我先告退。” 玛娜点点头，站起身，以无可挑剔的姿态轻声道。 作为贵族小姐，在蒙受流言污蔑后，羞愤离场倒也说得过去。 其实按理来作为客人，这时候应该有女侍过来引导陪同。 不过“血腥玛娜”的故事刚开始发酵，城堡的女佣们明显不想与她们扯上关系。 这倒是正好遂了玛娜的想法，她甩开试图靠过来的侍女的手，一脸羞愤地快步朝大门跑去。 拉文克劳和索菲亚两人则紧随其后，跑进低垂的夜色。 ………… 空荡荡的城堡庭院分外安静。 “外城墙、内墙、庭院、大厅、回廊——” 走出大厅之后，玛娜仿佛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羞愤瞬间一扫而空。 她脚步不停地穿过庭院，走进同样空荡荡的城堡回廊。 月光从高高的窗户洒了进来，一道道地横在地上。 埃塞尔雷德二世的城堡是由许多塔楼组成的，一道道盘旋而上的楼梯交错复杂。 下方大厅的宴会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在这段时间，她们正好可以以寻找房间为由四处闲逛。 当然，不少房间上了锁——可惜麻瓜的锁在魔法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拉文克劳只需要轻轻一挥魔杖，所有房间就会向她们敞开。 国王对“血腥玛娜”这件事情的定性，似乎让索菲亚一下子失去了信念。 她沉默地跟在拉文克劳和玛娜两人后边，看着两人四处乱窜。 “索菲亚小姐，您熟悉麻瓜城堡的构造吗？” “咦？” 索菲亚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那名女巫。 “嗯……我不是说总体设计，而是一些基本的功能分区——” 在连续闯入了好几个会客厅和仆人房间后，拉文克劳有些苦恼地停下脚步。 麻瓜城堡的构造不复杂，稍微看几个房间就知道内部怎么建起来的。 况且她们即将修建的学校肯定与国王宫殿不一样，大致参考一些结构其余就可以自己设计了。 不过…… “我的意思是，譬如存放被褥、衣服的地方，厨房、地窖什么的……” 拉文克劳掰着手指逐一数着，美丽的眼睛中闪烁着光彩。 “麻瓜国王的城堡，这些东西应该不缺吧？” 前段时间，她和赫尔加一起盘过学校缺的基础物资。 魔法或许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基建问题，但是在日常用品、食物方面就不太好弄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拉文克劳等人原本打算从麻瓜那里采购一部分东西。 可是自从进入这个庞大城堡后，拉文克劳忽然有了一个新思路。 英格兰，不，更准确的说……大半个欧洲。 估计再也找不到和这儿一样物资丰富的“集市”了。 假如国王宫殿都没有的东西，那其他麻瓜城镇多半也买不到。 至于运输……那简单多了。 “玛娜小姐，我认为索菲亚小姐说的不错——” 拉文克劳推开一扇门，看了眼堆在墙角的被褥，颇为满意地回过头。 “没错，我们确实有必要在这里有间房。” “我们去找女仆长聊聊吧。” 第35章 大英，要亡了 【公元991年7月9日，埃塞克斯郡的马尔顿，埃塞克斯郡的郡长贝莱特诺特以及其防卫力量被奥拉夫·特里格瓦松的部队全歼。】 玛娜摊开日记本，将这行记录工整地记录在了本子的首页。 一周后，爱德华国王的私生女玛娜与她的女仆索菲亚所在的车队在避难途中遭到袭击。 紧接着位于德文郡边境的托特尼斯镇，爆发了骇人听闻的“血腥玛娜”事件。 作为一名历史学者，玛娜在生活安顿下来后，第一时间要理清的自然是自己所处的准确历史节点。 而马尔顿之战无疑是一个标志性时刻——从这个地方开始，威塞克斯王朝的丧钟正式敲响。 次年，东盎格利亚的郡长公然背叛王国，促使威塞克斯王朝海上最大的舰队覆灭。 两年后，尝到了“贡金”甜头的维京人再次袭击，维京战斧直指伦敦。 随后十年丹麦人和挪威人轮番蹂躏威塞克斯王朝的领土，掠夺财物、人口，作为他们争夺海上霸主的补充。 而就在丹麦人赢下千禧年北欧海战的第三个夏天，懦弱的埃塞尔雷德下达了震惊欧洲的疯狂命令。 由于无法支付越来越高的贡金，1002年，埃塞尔雷德下令杀死英格兰境内所有的丹麦人。 这场大屠杀正式开启了了英格兰历史上最屈辱、最血腥的一段黑暗时期。 “……大英，要亡了啊。” 玛娜努力回忆着欧洲史的内容，掰着手指数了数。 最多还有二十年，维京人就会把他们的旗帜插到伦敦塔上边。 哪怕她现在开始发展势力，等她成为有影响的贵妇，威塞克斯王朝离死也不远了。 除非—— 玛娜提起羽毛笔，在墨汁中沾了沾，继续写道。 【公元991年9月1日，苏格兰高地，霍格沃茨成立】 这是唯一可以逃离战火和厄运，甚至有机会掀翻历史棋盘的变数。 当然，现在霍格沃茨城堡还没有建立起来，不过距离维京人下一次的联合袭击也还有两年。 “咕——” 窗外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一只巨大的雪鸮轻轻落下。 玛娜站起身，从它右爪取下了一个小羊皮袋。 “奥利凡德答应了，我们可以支付他定制信物作为魔杖的款项。” 她从羊皮袋中取出一封短信，心情愉快地念了出来，随手将羊皮纸递给索菲亚。 索菲亚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张羊皮纸，不明白玛娜殿下到底在高兴什么。 “定制信物？” “嗯，就是这些小可爱。” 玛娜提起羊皮袋，在书桌上抖了抖。 十几枚颜色各异的钱币哗啦啦地落了出来，发出悦耳声音。 “这是什么……” 索菲亚好奇地拿起一枚钱币，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 看起来与埃塞尔雷德陛下发行的便士很像，不过做工更加精致，图案也略有不同。 索菲亚手中的那枚银币背后铭刻着一个盾牌图案，盾牌被十字分成四個区域。 每个区域印着一只动物，而在十字中央，则是一个显眼的字母“H”。 至于正面则是个简单易懂的单词——Sickle。 “西可（Sickle）？” 索菲亚疑惑地看向玛娜，“镰刀？这是哪个国家的钱币吗？” “哦，这个啊——这个是未来全世界的通用货币。” 玛娜眨了眨眼睛，竖起手指神秘地说道，“至于为什么是镰刀——” “银西可，专属于魔法世界的钱币。” 没等玛娜把关子卖完，索菲亚边上响起拉文克劳的声音。 她走了过来，两根手指夹起闪闪发光的银币，轻轻吹了一下，倾听银币悦耳的颤动。 “没想到那老妖精的铸造手艺这么厉害，看样子我们这次还捡到宝了。” “咦？魔法世界……老妖精？” 索菲亚愣了半秒，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将银币丢了回桌上。 仿佛那枚银币突然变得滚烫，又好像是什么可怕东西。 “你们、你们——” 索菲亚神情惶恐地环视四周，惊恐地说道。 “私铸钱币？！这是要上绞刑架的！假如有人发现我们这里有私铸——” “放心，放心……” 玛娜一边将那堆钱币重新放回口袋，一边拍了拍索菲亚手背。 “不过是绞刑架而已，火刑架我都上过了，没事的。” “……” 索菲亚张了张嘴，原本想好的劝说瞬间没用了。 自从玛娜殿下觉醒了魔法能力后，脑子似乎变得不太正常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说服那个老妖精主动帮忙的？” 拉文克劳看着正在清点、检查货币成色的玛娜，又看了一眼在床上铺开的城堡设计图。 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个老妖精简直比石头还要倔强难缠，拒绝提供一切帮助。 可是当玛娜与对方聊了会儿后，老妖精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反转。 别说是无偿铸造钱币，就连城堡的设计图也主动帮忙画了不少。 “我让它相信这是一种可以流通的货币，仅此而已。” 玛娜耸了耸肩，一边检查着老妖精有没有按照她的要求铸造，一边随口解释道。 “任何货币的发行都需要背书，我们霍格沃茨可以为这种货币提供背书。” “同时，我作为威塞克斯王朝的后裔，它有机会在非魔法界流通。” 不得不说，妖精们对于金融的天赋和嗅觉是与生俱来的。 又或者那名叫做格林的老妖精天生就是商人的料子。 玛娜不过是简单提了几句，那老妖精炙热的眼神就快形成实质了。 “所以呢……” 拉文克劳皱了皱眉。 麻瓜世界，以及复杂的社会构架是她的弱项。 有些内容她多想一会儿倒也能明白，但听玛娜介绍显然能省不少时间。 “显而易见，魔法界需要更高价值的货币，不依附于非魔法界王朝更替的货币。” “毕竟，威塞克斯王朝一旦覆灭，国王银币可能很快会被取代——” “但是这些……” 玛娜抓起一把又哗哗地落下。 “魔法存在一天，它就会存在一天。” 第36章 魔法的岔路口 历史是一条湍急而宽广的大河。 任何人的努力，在历史冲刷中都显得格外渺小。 或许有那么一两只鱼可以跳出河面，看看前方的转弯。 从个体的角度来说，这一瞬足以影响一生。 不过假如想改变这条长河的轨迹，那就不是一次跳跃能达到的了。 “魔法货币？由霍格沃茨发行的、面向巫师的货币么？” 拉文克劳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那堆钱币。 玛娜所说的问题很现实，非魔法界的那些货币根本无法承载巫师的交易。 暂且不讨论魔法城堡这样昂贵的事情，哪怕一根魔杖也是如此。 奥利凡德魔杖店的单价是每根魔杖三十磅银币，换成英格兰的便士，就是整整七千二百枚银币。 从价格来说倒不是什么麻烦事情——成熟的巫师花点儿心思总能有办法弄到这点钱。 不过，如何优雅地将这些钱付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 格兰芬多的习惯是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他很擅长获取各种宝物或者猎物。 可是他每次捕获到的猎物，往往没办法完美的换到他想要的东西——通常来说会亏很大一截。 而玛娜的提议完美解决了他的问题。 格兰芬多从奥利凡德魔杖店购买魔杖不再需要支付物品，而是直接给与对方金币。 五个金币可以雇佣格兰芬多捕猎一只普通神奇动物，而更细分的价格，则还有银币和铜币来完成找零。 同样的，斯莱特林、拉文克劳、赫奇帕奇，乃至未来其他霍格沃茨走出的巫师，也会遵守这份基于信任的委托关系。 这样就形成了最简单的流通货币雏形——这并不复杂，但在这个时间节点没有巫师可以完成。 玛娜详细询问过拉文克劳女士，别说英格兰，全欧洲范围都没有超过十人的巫师组织。 事实上，假如没有玛娜，至少还要等到几百年后妖精才会开立第一家巫师银行。 “这几枚还好，你怎么保证后续的钱币铸造呢？你还是得靠妖精吧？” 拉文克劳好奇地看向玛娜，“光凭老格林一个人可不够吧，况且他那样，我感觉也活不了太久了。” “妖精。” 玛娜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答应格林长老，等到学校成立之后，他可以选择一块非教学区。” “等到霍格沃茨成立、这些货币开始正式流通，原本的妖精王国将变得一贫如洗。” “等等——” 拉文克劳皱起眉头，手中的钱币一下子握在掌心。 “你想让那个老妖精在霍格沃茨边上组建一個新的妖精王国？” “不，当然不是妖精王国……” 玛娜摇摇头，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 “魔法世界不需要世俗权利，有一个霍格沃茨就够了。” 猫头鹰，魔法货币。 这两者分别对应着文明社会最重要的两个环节： 【社交】、【经济】。而现在这两个环节完全是由玛娜来负责主导的。 宾斯·卡斯伯特先生收到猫头鹰信件后，不到一刻钟就作出了响应霍格沃茨的决定。 而同样的状况，几乎发生在这些天他们邀请的每个巫师身上。 相比起玛娜所不知道的那个霍格沃茨筹备期，猫头鹰信使直接将魔法界的进程提速了。 “世俗权利？” 拉文克劳凝视了一会儿玛娜，最终不打算在王国、权利方面深究下去。 每一名巫师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问太多反而不好。 “算了，我们马上要准备启程前往学校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要单独说的吗？” 拉文克劳看了眼索菲亚，“如果需要我回避的话。” “没什么——” 索菲亚摇了摇头。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很清楚玛娜已经不属于原本的世界了。 刚开始她还担心玛娜会不适应陌生世界，现在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我就一个问题，你们真的随时能回来？” 索菲亚转头看了看房间一侧的壁炉，依然有些迟疑。 “那个魔法安全吗……通过壁炉瞬间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 “放心吧，我们不是试验过好多次了吗？” 拉文克劳无比自信地回答道。 这几天，她们通过埃塞尔雷德二世城堡里的壁炉，往外边“走私”了大量的物资。 无论是锅碗瓢盆、扫帚床单，还是芜菁、熏肉、卷心菜，甚至于城堡里边用于装饰的盔甲、挂画。 不断出现的失窃让埃塞尔雷德二世大发雷霆，他连续裁撤了好几批卫兵。 不过没有人可以想到，那些赃物居然是通过壁炉“烧”出去的。 “放心，我每一周会写信给你的，索菲亚。” 玛娜拍了拍索菲亚的手背，望着对方的眼睛承诺道。 “其实，如果你现在下定决心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到霍格沃茨那边去。” 霍格沃茨城堡当然没法接纳索菲亚这样的普通人。 不过，拉文克劳告诉过她，在城堡外围区域还有一大块平整场地。 那些不愿意加入学校，但是又想和别的巫师一起生活的人，就可以在那个地方建立小镇。 事实上，玛娜此前向老妖精格林承诺的地方，就是那片位于城堡旁的平整区域。 虽然那里现在暂时还没有名字，不过在玛娜出发的那个遥远未来中，它其实就是霍格莫德村所在的位置。 “抱歉，我不能离开这里——至少现在不行——” 索菲亚摇着头，缓缓将手从玛娜手中抽出，轻呼了一口气说道。 “埃塞尔雷德陛下承认了您的身份，我得留在这里，营造出您还在这里的样子……” “——好吧。” 玛娜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索菲亚说的没错，除非她彻底抛弃非魔法界的身份。 否则，总得有人在这里帮她继续维持人设。 更重要的是…… 轰！ 原本安静燃烧的壁炉火焰忽然腾起，飞速转化为墨绿色的魔焰。 “到时间了，玛娜小姐。”拉文克劳朝玛娜伸出手。 这里还是连接着霍格沃茨与王宫的唯一炉火。 第37章 净土 在中世纪，人们有许多出行的理由。 不管是商人销售货物，贵族视察领地，又或者是朝圣者希望换取他在天堂的一席之地，各行各业的人都会有出行的原因。 尤其是在埃塞尔雷德二世在位的这段时间。经年的海盗劫掠和愈发猖狂的强盗，让人们不得不频繁迁移，躲避可能出现在面前或背后的刀斧。 只不过，在这个时期出行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绝大多数道路的状况都特别糟糕，即使是非常短程的旅行都很费力。 糟糕的路况经常导致事故发生，比如被绊倒的马将骑手甩出或者使马车倾覆。 而比起恶劣的自然，旅者们最大的危险永远来自另一批人类——土匪、小偷、乃至军士会掠夺他们可以吃下的猎物。 哪怕是贵族组织起来的小型车队有时都难以幸免，更不用说那些形单影只的冒险者和旅者了。 当然，相比起普通麻瓜，被魔法眷顾的巫师们的情况则稍好一些。 不少袭击者们往往会因为错估成年巫师的实力，遭到反杀。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财富就来源于路上那些不长眼的毛贼强盗。 除此以外，部分实力不错的巫师为了避免麻烦，也有些自己的魔法手段。 譬如驯服会飞的神奇动物、制造便利的魔法交通工具、掌握短距离空间移动的魔法秘诀，以及…… 飞路网，或者说壁炉旅行。 这在“哈利波特”所在的时代不算什么新鲜事。 不过，放在玛娜如今所处的这个年代，完全是一项刚开发的魔法。 索菲亚的担忧还是有些道理的。 相比传统旅行而言，壁炉传送确实充满了不稳定因素。 “DinEidyn——罗伊娜的秘密小屋。” 玛娜听到拉文克劳这样念着，随后牵着她往前一步迈进了绿色火焰。 玛娜感觉自己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插座孔——或者更准确的说像是抽水马桶。 她的身体似乎在急速旋转……耳边的呼啸声震耳欲聋…… 玛娜拼命想睁开眼睛，可是飞旋的绿色火焰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不过让玛娜感到安心的是，拉文克劳柔软温暖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 她眯着眼睛，试图在火焰外寻找其他的炉门。 这才发现外边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 噢，有的—— “屏住呼吸！小心——咳——” 拉文克劳的声音传来，玛娜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一大团灰黑的煤灰迎面而来，将她们吞噬了进去。 ………… “咳咳——咳咳咳——” “咳——库库——” 苏格兰，福斯湾南岸，卡尔顿山。 半山腰一幢不起眼的小屋，两名女巫咳嗽着从壁炉里爬出来。 玛娜呸着煤灰，一边牵着拉文克劳的手站了起来。 不同于几分钟前的光鲜， 两人灰头灰脸的，头发上沾满了燃尽的柴灰。 看上去仿佛刚从木炭堆里打了好几个滚，又或者是刚在石矿中劳作过。 “这儿是哪儿？我们的城堡呢——” 房间不大，除开黑乎乎的壁炉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木地板上残留着新鲜的拖拽痕迹，不出意外应该是前段时间送货时留下的。 玛娜快步走到门口，急匆匆地推开门朝外望去。 门外，稀疏的星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坡上。 远处几十幢黑乎乎的小屋散在各处，一个巨大阴影罩在另一侧。 玛娜转过头，看到一個破旧的土质堡垒坐落在山顶上，好像一只趴在山上的蛤蟆。 “呃——我们到霍格沃茨了？” “还没有，不过伦敦的壁炉最远只能到这里。” 拉文克劳从她身后走出来，似乎预判到了她的问题，紧接着回答道。 “哦，后边那个不是我们的城堡，那是过去麻瓜国王的堡垒。” “那这里是哪里？我刚才听您说什么丁爱丁……” “DinEidyn，这是这个地方的魔法名。不过麻瓜最近有新的称呼，或许不久就要改了。” “新的称呼？魔法名？” “嗯，约定俗成的称呼会与土地形成连接，哪怕没有魔力的麻瓜也能做到。” “Dùn?ideann，似乎是这么念的——或者是Edinburgh？” 拉文克劳随口解释了一句。 她边说着，抽出魔杖朝着后边的壁炉轻轻挥了一下。 几点火星从她魔杖前端跳了出来，落入壁炉瞬间亮起耀眼的火光。 “总而言之，我们先在这里稍微等一下，赫尔加她们会过来与我们汇合。” “Dùn?ideann……Edinburgh……诶？！” 玛娜重复了几句，忽然愣住了。 苏格兰，Edinburgh…… 这不就是苏格兰的首都，大名鼎鼎爱丁堡吗？！ 当然，按照拉文克劳的说法，这里目前还是一片叫做“DinEidyn”的旷野。 三百多年前，国王爱德温率兵占领了【DinEidyn】这一片土地，并在山上修起堡垒。 随后的漫长时间之中，陆续有人在附近定居，围着堡垒建了些的木石房子。 由于前些年阿尔巴王国与威塞克斯王国之间的战争，不少苏格兰人从哈德良长城以南迁移到这里。 霍格沃茨的选址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山谷。 “这里不算热闹，但是位置很好——”拉文克劳说道，“安全”。 苏格兰王国，现在其实应该叫阿尔巴王国。 大约在公元九世纪，北部的皮克特国王肯尼斯一世凭借强大的武力征服了周边的其他民族，建立了阿尔巴王国。 在同时代，威塞克斯王朝的埃塞尔斯坦第一次成为了盎格鲁人的王，建立了英格兰王国。 就在五十多年前，两个王国在布伦南布尔决战。 经过血战威塞克斯王朝大获全胜，阿尔巴的国王康斯坦丁则逃回了北方高地。 两个王国以哈德良长城为界，后续几十年内几乎再没有什么交集。 反正在玛娜的记忆里边， 苏格兰后续这段时间在整个北欧的存在感几乎快消失了。 除了偶尔有零星的海盗登陆之外，无论维京人、亦或英格兰人都无视了这边土地。 第38章 飞马与湖 不得不说，霍格沃茨的选址确实有讲究的。 等真的抵达爱丁堡之后，玛娜才意识到苏格兰这片土地多么独特。 倘若从937年，阿尔巴王国战败后开始算起，哈德良长城以北的和平持续了难以想象的时间。 无论是维京人的千禧年海战，亦或者英格兰的灭国之战，乃至于更远的神罗崩裂。 所有战争完全与苏格兰人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北海大帝都没关注这里。 一直到玛格丽特逃难到爱丁堡后，才引来了征服者威廉的关注，而那差不多是一百五十多年后的事了。 “唔……在苏格兰高地办一所魔法学校，是很安全。” 玛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管巧合还是什么，目前来看的确没有比苏格兰更适合的地方了。 远离战火、远离宗教纷争、有一定人口、稳定商业通道……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后边连续几十年苏格兰宫廷乱得不行。 什么肯尼思二世、君士坦丁三世、肯尼思三世、马尔科姆二世、邓肯一世、麦克白…… 差不多每隔几年，就上演来一场精彩的王子复仇记。 整个苏格兰王庭的主要精力全在这上边了。 “不过，我有一个疑惑。既然您一早就看中了这里，为什么不——” 玛娜朝不远处“爱丁堡”城堡阴影比划了几下，“如果从这里就近‘取材’，不是会方便很多？” 过去一个月，她们为了从埃塞尔雷德二世的眼皮底下走私物资，那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好几次差点就被卫兵和女仆抓住了，还好拉文克劳的各种魔法还算有效。 “苏格兰国王太穷了——” 拉文克劳摊开手，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他城堡的东西就那么点儿，稍微借一点儿衣服就被发现了。” “伦敦那就不一样，麻瓜国王哪怕发现了，至少不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洗衣房。” “……” 玛娜沉默了两秒，一脸了然地点点头。 也是，苏格兰这边确实穷，维京人都懒得来抢的那种。 “你这样评价你们的国王真的好吗，罗伊娜，你好歹也算苏格兰人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男人声音。 黑暗中，赤红色的火焰猛然绽放开来。 一名魁梧的黑发男人走了过来，脸庞棱角分明，看上去就像一名教会的守护骑士。 在男人腰间中，挂着一柄闪闪发亮的银剑，剑柄处镶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鸡蛋大的红宝石。 “这可不是我们的地盘，在这里生火、逗留时间过长会惹很多麻烦。” “——然而，大部分的麻烦都是拜你所赐，戈德里克。” 罗伊娜发出不悦的鼻音，板着脸接过他的话头。 “赫尔加呢？海莲娜她们到这边了吗？” “放心，放心——” 格兰芬多笑着说道，抽出魔杖，一截燃烧的木头从壁炉里飘了出来。 那截不太规整的木柴在半空中拉伸变形，仿佛是一团黏土。 几秒钟后，木柴左右分开，变成两根燃烧着的火炬。 “大家全在湖边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现在渡湖？” “没错，赫尔加说今天月色不错，而且第一批家养小精灵也到了。” “……我是说，现在？这么举着火炬徒步走过去？” “当然不是——” 格兰芬多将其中一個火炬递给拉文克劳，自己举起另一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朝着山坡下方的阴影走去。 “卡斯伯特先生有匹好马，我临时借了过来。” “马？” 拉文克劳扬起眉头，看着不远处的阴影。 山坡下方，在稀疏的星光之下，一个庞然大物正低头啃咬着草甸。 等她们走近些后，才看到那个庞然大物的影子，至少有一半是来自于它巨大的翅膀。 这是一匹带翅膀的巨型飞马，四个马蹄至少有菜篮子那么大。 “我们飞过去——” 格兰芬多走到飞马边上，兴奋地拍了拍它健壮的脖颈。 ………… 壁炉、飞马…… 一个晚上，玛娜就体验到了两种魔法交通工具。 坦白来说两种体验都不太美妙。 通过壁炉火焰旅行，这种一千多年后都没提升的问题就不去计较了。 可是飞马骑乘的经历也好不到哪里去——马鞍、马镫，这些基本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当然，玛娜本来也不指望什么策马扬鞭，但至少不应该是……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到城堡地址？” “你说什么——” “城堡，飞马，为什么我们还要到湖边去？” 玛娜在大风中费力喊道，双手抱紧格兰芬多壮实的腰。 她感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才行，不然她会吐出来。 拉文克劳坐在她身后，紧紧地将她压在了格兰芬多硬邦邦的后背上。 嗯，从侧面看三人应该像是夹心饼干一样，她是那个夹心。 “好东西不能偷吃——这是礼仪。” 拉文克劳回答道，玛娜的后脑勺快被软肉包裹进去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且，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是在月光下乘船抵达那个地方。” “魔法预兆这种事情，如果是好的事，那就尽量不要去违背。” “如果是坏事呢？” “那就当做了一个噩梦——噩梦都是反的。” 格兰芬多大笑起来，在前边大声说道。 几小时后，三人乘着飞马降落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边上。 “你暂时在这里等一下，我晚点儿过来接你。” 格兰芬多用魔杖变出了一道绳索，将试图跟着他们的飞马拴在两棵树中间。 而拉文克劳则举起魔杖，朝着前方一片漆黑的林间小路轻声念到。 “荧光闪烁。” 柔和的白色光点从她的魔杖前端涌了出来。 莹白光团如同飞舞的精灵一样，不停地绕着众人盘旋。 “走吧——” 拉文克劳朝玛娜伸出手，顺着林间小路往前走去。 某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玛娜心间。 在她灵魂深处，铭刻咒语的羊皮纸忽然化作无数晶莹碎屑。 一座城堡的轮廓若隐若现。 第39章 金手指 玛娜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灵魂深处的异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她忽然产生了某种念头。 某个无法完全受她所控制，她称为“金手指上线”的状态。 金手指。 这是人们对于虚拟作品中主角超越常人的助力的统称。 玛娜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主角，不过她确实有得到额外眷顾。 在她灵魂深处，一直漂浮着一张似虚似实的羊皮纸。 而在那张羊皮纸上，记载着两道魔法：【大脑封闭术】以及【倒挂金钟】。 不同于拉文克劳这些天向她介绍的魔法原理，那两道魔法更像是两个提前储备好的程序。 其他人假如想要施展这两个魔法，那就得按照玛娜提供的手势、发音、技巧才行。 可如果是玛娜自己来，则可以跳过所有的步骤，直接以百分百的效果瞬发。 打个比方的话，这两个魔法更像是烙在她灵魂里的固定法术位。 当然这仅仅是玛娜的一种猜测，毕竟她实际上可以激活只有倒挂金钟这一条魔法。 自从意识到可能要长久地在这個时代生活后，玛娜投入了大量精力来研究这个“金手指”。 可是，无论是对话也好，高频施法也好，亦或者是意念沟通什么的…… 任凭玛娜使出浑身解数去试验，那张羊皮纸都没有任何反馈。 而同样的，那片疑似“哈利波特小说”第七部中生死分界的空间也没有再出现。 不过玛娜一直认为，在达成某些条件后它就会被触发。 第一次的激活条件是遭到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摄神取念的魔法攻击。 第二次……如果将“白毛团子”的出现定义为第二次，那条件大概率就是四位创始人的标志物品。 现在，随着灵魂深处的那张羊皮纸逐渐崩解，化作晶莹的城堡，她大致猜到了第三个条件。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唯一的问题是，她应该做什么。 思索间，玛娜脚下一滑，不可控地往后倾倒。 “小心脚下，别走神！” 拉文克劳及时将玛娜拉了起来，略带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现在还不是走神的时候，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再搭个房间休息。” “快到了，拐过前边那个弯，我们就能看到湖了。” 格兰芬多说道，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边。 他的金属腰扣不时与剑柄磕一下，发出哐当的声音。 “说实话，我觉得以后等城堡修起来，新生们一定也要走这条路——” 格兰芬多絮絮叨叨的说道，玛娜从来不知道他嘴可以这么碎。 “实在是漂亮，那一下子的感觉……实在绝了。” 说话间，三人走过格兰芬多所说的转角。 狭窄的小道尽头，突然展开了一片波光粼粼的黑色湖泊。 星光从无云的夜空垂下，洒落在湖水中，看起来仿佛是一片星星的海洋。 在湖对岸，则是一个崎岖的崖壁，看起来像一块飘在水中央的蛋糕。 这就是霍格沃茨城堡尚未修建起来时的山崖吗？ 玛娜无比赞同格兰芬多的说法。 哪怕没有任何人类建筑，这里也美极了。 “你们总算来了，我差点以为戈德里克半路上被人给堵住了。” 没等玛娜仔细看清楚前方不规整的山崖，斯莱特林的声音从下边传了过来。 沿着小道一路往下，树林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一眼就能看到湖边。 湖边的洼地跳动着一处篝火，火边聚着十来个人影。 “这么多人？！” 玛娜吃惊地说道，目光从火光边的面孔掠过。 斯莱特林、赫奇帕奇，还有海莲娜、巴罗、赫普、摩斯几个。 哦，还有佝偻着腰站在边缘的老妖精格林，玛娜叫得出名字的就这七个。 她不确定在原本历史轨迹中，首次渡湖的有多少人，但大概率比现在要少得多。 “嗯？还有一个小巫师？” 人群中，一名老巫师好奇地打量着玛娜。 老人的头发和胡须都相当长，呈现出自然下垂的状态。 他表情严肃，长而飘逸的发型和胡须给人一种沧桑和深沉的感觉。 他看上去岁数不小了，甚至比斯莱特林更年长些。 “罗伊娜，这是哪家的孩子，看起来不像是苏格兰这边的。” “咦，您还能分辨出每个人的出生地？” “服饰、气质，罗伊娜——文化和历史的奥秘在于，每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老巫师笑了起来，“苏格兰女孩可没这种衣服，她更像是南边偷跑出来的贵族小姐。” “您的博闻强识与敏捷思维让人钦佩，卡斯伯特先生。” 拉文克劳惊讶地点点头，她拉着玛娜走上前，“那您猜猜她是谁？” “继续猜？” 宾斯·卡斯伯特摸了摸长长的胡须。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玛娜，目光在她袖子上的黑灰掠过。 “名字我是猜不到，那就只有身份了。除非——那种了不起的猫头鹰的主人？” “完全正确。” 拉文克劳笑着回答道，扶着玛娜的肩膀，将她推到人群中央。 “抱歉，稍微迟到了一点儿，我索性再占用点儿时间。” “呃……拉文克劳女士，您这是……” 玛娜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她原以为今天是一次普通的聚会，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更像某种仪式？ “显而易见，我们大家成功聚在这里，要感谢神奇的猫头鹰。”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她拍了拍玛娜的肩膀。 “是的，那只猫头鹰是她驯养的，就是那只雪白色的圆脸大鸟。” “这名小女巫，玛娜……可以通过那只神奇的猫头鹰，让所有巫师联合在一起。” “或许这样说有些不合适，又或者有些奇怪，不过我希望大家可以如同相信我一样相信她。” 拉文克劳停顿了几秒，玛娜注意到她与另外三名创始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显然，在玛娜所不知道的某个时候，四位巫师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们决定，今天渡湖时，她会额外分配到一条船。” 第40章 幻之第五人 嗯…… 什么叫……可以额外分配到一条船？ 玛娜眨巴着眼睛，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疑惑。 拉文克劳的话她没太明白，不过其他人却瞬间炸开了锅。 “她就是个孩子，拉文克劳女士！” “太儿戏了，格兰芬多先生，您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 格兰芬多耸了耸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从长袍中抽出宝剑，朝着地面狠狠地刺了下去。。 众人面前的篝火突然猛地蹿起，火焰逼得不少人往后退了一步。 “普通孩子……可不会被麻瓜王国全境通缉。” 格兰芬多轻声说道，挥了挥右手，一张猎猎作响的告示出现在了火光中。 告示上画着一名瘦弱佝偻、有着利爪和羽毛的丑陋女人，下方写着极粗的大字： 【血腥玛娜，威塞克斯王朝全境通缉】 【赏金：200磅，生死勿论。】 “这通缉的是这孩子吗？”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巫问道。 “是她。”格兰芬多平静回答道。 “是吗？” “麻瓜看见她时，天很黑。” “这就不是她！”中年男巫气愤地说道。 “你说她不是这孩子？” “不是！” “我说她也不是。这根本就不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宾斯·卡斯伯特皱起眉头。 “前段时间，德文郡的一个麻瓜村镇想烧死她，小玛娜在觉醒后进行了复仇。” 斯莱特林幽幽地解释道，他以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玛娜。 “仅凭一己之力，一夜之间，没有活口。” 咕噜—— 中年男巫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半步，脸色似乎更白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不屑于说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魔法界偶尔会诞生一两名极度危险的巫师，历史中出现过类似情况。 “这么听上去，玛娜是一名魔女——”卡斯伯特忽然开口道。 他并没有使用传统的女巫（Witch）这个词语。 而是用了另一个词：Sorceress，在玛娜的理解里，或者也可以译为女术士。 类似于火龙刚破壳就会吐火，曼德拉草刚成形就懂得用哭声让人昏迷。 不同于普通巫师，在魔法界的历史上——极少，但并非没有——有些人刚一觉醒魔力，就领悟了完善的魔法。 术士的天赋仿佛是世界意志的馈赠，更关键的是，作为施法者的他们可以将这份馈赠教给其他人。 几百年前的梅林、摩根勒菲就是这样的人，他们比其他巫师更聪明、更长寿、更敏锐。 同时，他们也更加危险……死在魔女手中的巫师可不比麻瓜少。 “仅仅是一条船，不立契约。” 就在这时，赫奇帕奇忽然补充了一句。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现场的气氛却迅速缓和了下来。 拉文克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触到赫奇帕奇的目光，最终咽了回去。 “看样子大家都没意见了？实在是太好了。” 格兰芬多环视众人，愉快地拍了拍手。 随后，他从衣袖中抽出魔杖，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连续点了好几下。 五株至少两三人环抱的大树拔地而起，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枝丫树叶如同被沾上去的一样，不到几秒内飘满了湖岸。 “嗯，让我想想……嗯，船……” 格兰芬多仔细观察了几秒树干，魔杖快速抖动了五下。 几道白光闪过。 五条崭新的小木船静静地飘在湖边，就仿佛它们一直停在那里。 斯莱特林环视篝火边的众人。 “每条船四個人，我们跟着罗伊娜的航道走——” “等等，我们怎么上船？游过去？” 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年轻男巫轻咳一声，疑惑地问道。 他扬起下巴，朝那几条船点了点。 那些小木船飘在水上，离岸边足足有两三米远。 “走过去——” 斯莱特林站起身，手中的双蛇法杖的末端敲了敲潮湿的泥地。 霎时，刺骨的寒气从他的脚下扩散开来。 前方湖面响起连绵不断的喀嚓声，冰层从老巫师脚边一路蔓延到小木船。 “斯莱特林先生来自爱尔兰的沼泽区域，这可难不倒他。” 赫奇帕奇笑着说道，领着赫普和另外两名女巫迈过冰层路径，踏上了其中一条木船。 而斯莱特林、格兰芬多紧随其后，稳稳走过冰径，各自选了一条船。 “海莲娜、你和我一起——嗯，我这边的话，卡斯伯特先生……” 拉文克劳朝女儿招了招手，一边转头朝宾斯发出邀请。 不过，乎她的意料，宾斯·卡斯伯特并没过来。 “我和玛娜小姐一条船吧——” 宾斯说道，老人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玛娜。 不知道为什么，宾斯在玛娜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和他有些相似的“味道”。 更不用说这个孩子还有那么多让人着迷的头衔。 麻瓜的贵族小姐，驯养猫头鹰信使的人，杀人不眨眼的血腥魔女…… 相比另外四个老熟人，他现在对这个小家伙感兴趣多了。 “而且——”宾斯顿了顿，瞥了眼岸边，“那只妖精也要上船吧？我觉得最好有个成年巫师在。” 随着格兰芬多等人陆续登上小船，孤零零站在篝火边缘的老妖精就变得特别显眼了。 妖精？ “嗯，这样也好。您说的不错——” 拉文克劳赞同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坚持。 她只是抽出魔杖，优雅地逐一点过每条船的船首。 柔和的浅橘色光芒在小木船前端亮起，就像是挂在船首的灯笼。 玛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宾斯，没有急着登上最后那条船。 “普……卡斯伯特先生……” 就差一点，她差点直接就叫成了宾斯教授。 不过老巫师精神瞿烁的样子，以及深邃眼神及时提醒她现在还没到时候。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两人也算是跨越时空的同行了。 “我不明白。这登船有什么讲究吗……” “噢，一个古老习俗——最早从非魔法界开始的。” 宾斯轻声道，“‘第五’小姐。” 第41章 大意了！ 在魔法界，有一条延续自非魔法世界的约定。 任何旷野、丘陵，归属于第一批占有这片土地的巫师。 当然，战争或者其他情况，可能会让它的合法主人变来变去。 因此这个约定更像是一种荣誉认证。 反正在玛娜的理解中，类似新大陆发现者的意思。 宾斯·卡斯伯特的解释通俗易懂：未来在记载建校记录时，文献里会加上她的名字。 她和四位创始人共同发现、抵达了这个地方，并且创办了一所魔法学校。 “呃……就这样？”玛娜悄悄撇了撇嘴。 “就这样？！”宾斯瞪大眼睛。 他重重地抓了抓胡须，神色看上去有些激动。 “历史！你知道历史的意义吗，你懂得什么叫历史吗？” “嗯……略懂一点……” 玛娜敷衍地点点头。 她可太懂了，一千年后《魔法史》的必背考点嘛。 “算了，你还小……不明白了解历史，研究历史的重要，以及这门学问的伟大。” 老巫师看着心不在焉的玛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是有些着急了。 “譬如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前人的教训，作为未来指引……” 赫奇帕奇之所以邀请他过来，不就是为了讲讲历史嘛。 无论这些孩子天赋如何，这些知识还是太稚嫩了。 “可是……” 玛娜一边拨弄着橘色的魔法光团，一边说道。 “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嗯？！呃——嗯——” 卡斯伯特先生狠狠抓了一把胡子。 糟了，他好像遇到对手了！ 而玛娜的下一句话更是让老巫师的危机感陡然拉满。 “不过我认为您说的不错，正视历史、了解历史有助于我们理解世界。” 玛娜认真地说道，“等学校成立之后，我计划撰写一些内容，试着开一门历史课。” 嗯？ 嗯嗯嗯？ 你开历史课我教什么东西？！ 宾斯·卡斯伯特紧紧盯着女孩的面孔。 这孩子，不会是拉文克劳故意派来捉弄他的吧？！ “您别看我年纪小，我的历史不差哦——我想想——” 玛娜眨了眨眼睛，举起右手，一本正经掰着手指头逐一数着。 “威塞克斯、阿尔巴、法兰克、挪威、丹麦、拜占庭、东萨拉森……” “……” 宾斯·卡斯伯特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坏了！大意了！ 这个小魔女是有备而来的啊！ 相比起来，他准备的那一丁点魔法史料明显不太够。 而在两人对话的间隙，老妖精格林也小心翼翼地迈过冰径登上小船。 心烦意乱的卡斯伯特并没有注意到，老妖精神色也不太对。 它手中紧紧攥着几枚钱币，望着玛娜欲言又止——它的直觉告诉它，新铸的金币、银币格外重要。 从最简单的流通、兑换比率、熔铸规则、发行数量…… 这其中牵扯到的环节问题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钱币，它才不会如同卑微的仆人一样，任由这群巫师差遣。 “玛娜殿下……关于银西可和金……” “嘘，等会儿说——” 还没等妖精格林把话说完，玛娜忽然竖起手指。 她一脸八卦地看向边上，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兴奋神色。 …… 不远处，拉文克劳所在的那艘小木船。 由于宾斯·卡斯伯特的变动，拉文克劳的小木船空出了两个位置。 现场的巫师们显然没有提前商量好各自登船的选择。 除了赫奇帕奇的船一开始就满员了之外，其余人还在商讨。 显而易见，登船不仅仅是荣誉。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其中多半还涉及到了站队。 哪怕霍格沃茨未来是密不可分的主体，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此前欧洲并没有魔法学校，大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传统学徒体系。 作为一名巫师，选择合适的、强大的导师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巴罗！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那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巫皱起眉头。 他们几人还在篝火边商议，可是小巴罗却主动朝着拉文克劳走去。 “拉文克劳女士，我和父亲可以和您乘坐同一条船吗？” 小巴罗站在拉文克劳的船舷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玛娜终于知道那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巫是谁——巴罗的父亲格雷先生。 理论上来说， 他们应该与斯莱特林的关系更近些。 不过现在看来，亲爱的巴罗·格雷先生有自己的想法。 “早恋啊……啧……早恋没好结果的……” 玛娜看了眼视线不时飘向海莲娜的巴罗，心里默默腹诽道。 “霍格沃茨最早的校园CP啊，而且是悲剧结尾的，赶上现场直播了！” 假如她没有记错，在霍格沃茨成立了几年之后，海莲娜偷走了她母亲的冠冕。 其实罗伊娜不在乎什么冠冕，但海莲娜的行为让她伤心憔悴，她让巴罗去阿尔巴尼亚寻找女儿。 没有人知道这两人在阿尔巴尼亚的树林爆发争执的原因。 她仅仅知道，巴罗刺死了海莲娜。 两人最终化作幽灵，永远滞留在了霍格沃茨。 当然，距离悲剧发生至少还得几年，现在巴罗和海莲娜还是十三四岁的小屁孩。 而理所当然的，罗伊娜·拉文克劳也没有拒绝格雷父子的请求。 虽说她与斯莱特林等人决定联合创办魔法学校，可暗中还是有些较劲的。 这种来自“其他阵营”的青睐，拉文克劳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过与之相对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老脸几乎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咔、咔嚓—— 冰层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斯莱特林转头望向还站在岸边的几個巫师。 “我们得出发了，先生们——或许你们可以等下一批。” “不不不……我还没上船，等等我。” 随着冰层开始崩解，几名男女巫师放弃讨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不过，斯莱特林脸色却更难看了。 绝大部分人一股脑涌向了格兰芬多的船。 毕竟……他更能打。 第42章 霍格沃茨，前进五 “大家坐好了吗？嗯……不错。” 片刻后，拉文克劳站起来看看身后的河岸。 那条蔓延至小木船的冰径逐渐崩裂，松开了五条船。 “那么——” 拉文克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临船的玛娜。 她举起手，轻轻拍了拍船舷，无形波纹扩散至船下荡漾开来。 随后，每条船以同一频率颤动起来，仿佛蓄势待发的箭。 “玛娜殿下，我希望您可以帮我们领航——” “咦？” 玛娜疑惑地看向拉文克劳。 今天晚上，拉文克劳的各种行为都透着古怪。 无论是什么第五条船，亦或者是向众人高调介绍她。 假如不是知道对方没理由害她，玛娜都怀疑这是想把她架火上烤了。 “霍格沃茨。”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 她头上那顶宝石冠冕流动着一抹浅蓝色的幽光。 “几个月前，我梦到了一头野猪，它将我带到了某片湖边的悬崖上。” “野猪——WartyHog。这听起来不像个名字，那倒过来……” “HogWarty，嗯，是不是亲切了一些？可是——” 拉文克劳的声音在辽阔的湖面飘荡着。 听起来仿佛悦耳的歌声，大家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苏格兰的大魔女。 人们这样称呼罗伊娜·拉文克劳。 她以平均每年四道的速度，持续不断地向欧洲巫师们分享新魔法。 假如格兰芬多的声望来自于他百战百胜的傲人战绩。 那罗伊娜的名声就如同高地的风，随着她发明的那些魔法吹遍了大半个欧洲。 “可是，有趣的是——” 拉文克劳手指在船舷轻轻点动着。 玛娜所在的那艘船悄无声息地往前飘荡了半截。 “玛娜殿下，您口中的词语，不是颠倒的野猪而是——霍格沃茨！” 玛娜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辽阔平静的湖面，十几名巫师沉默地注视着她。 这种场景让她有种糟糕联想，简直太像刚穿越时的火刑场了。 她原以为自己成功糊弄过了四个创始人，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梦开始的地方面对审判？！ “除此以外我、戈德里克、萨拉查、赫尔加，我们……”拉文克劳继续说道。 “呼——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共鸣。” “不——” 斯莱特林嘶哑的声音响起。 老巫师望着玛娜，目光中夹杂许多复杂神采。 “魔法共鸣仅仅是现象，奇妙的是你能准确念出我们的姓氏。” “嗯？” 玛娜手臂上每一寸肌肤都绷紧了。 她焦急地在内心寻觅，化为晶莹碎屑的羊皮纸没有复原。 不过玛娜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两条烙印在她灵魂的魔法依然存在。 【大脑封闭术】甚至更加强大、严密，近乎凝实。 “放心，我读取不了您的小脑袋——” 斯莱特林深邃的眼神仿佛看破了玛娜的想法，老巫师咧开嘴，露出愉快笑容。 “不过我的耳朵告诉我一個奇怪事情。相比‘斯莱特林’的清晰咬字，您不太习惯‘萨拉查’这个音节。” “当然或许是‘萨拉查’不太好念，可为什么罗伊娜、赫尔加、戈德里克全是如此呢？” 拉文克劳的声音紧随其后，她那双灵动明媚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玛娜。 “除非，它们与霍格沃茨一样，在您这里存在独立的意义。” “！！！” 玛娜心脏猛地一缩。 她目光从围在四周的小船逐一掠过。 【倒挂金钟】是一条单体魔咒，无法同时应对多人。 贸然出手，她的下场可能和斯内普一样，反过来被吊起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罗伊娜·拉文克劳女士。” 玛娜轻声说道，如临大敌地望着前方女巫。 她终于知道“大魔女”的意思了，霍格沃茨四位创始人，太可怕了。 就在玛娜在考虑直接求饶，还是殊死一搏时。 格兰芬多的总结彻底打乱了她的思路。 “显然，你就是那头野猪——” “哈？！” 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你才是野猪，你全家都是猪！ 玛娜啪地转过头，气鼓鼓地瞪着格兰芬多。 很多年后的鲁迅先生说过，又或者是赵忠祥老师说的。 在遇到狮子时一定要与之正面对视，这样至少死得有尊严一点。 不过，就在玛娜准备破罐子破摔展开反击时。 叮—— 在玛娜的灵魂深处， 那座若隐若现的城堡虚影忽然凝实。 下一刻，平静的湖面在玛娜眼前延伸出一条笔直的光径。 光径通向湖对岸高高山崖，没入悬崖正面的阴影。 仿若幻觉的光径在阴影后不断回折、往上，在玛娜眼中烙下残影。 最后，巍峨的城堡光影在山崖顶端亮起，随后消弭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 “罗伊娜……我还是觉得……” 赫奇帕奇看着陷入沉默的小女巫，于心不忍地说道。 诚然，今天这场特殊问询她们四人提前沟通过。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不过是一个还没满十三岁的小家伙。、 “嘘——” 斯莱特林竖起手指，眼神发亮。 玛娜所在的那条小木船，忽然安静了下来。 它挣脱了其他四条船的颤动频率，孤立地浮在了湖面上。 玛娜抬起手，轻轻搭在木船光滑的船舷，某种奇妙的明悟从她心底升起。 她有些明白拉文克劳口中“领航”的什么意思了。 脚下的木船似乎变成她肢体的延伸，可以随着她心意自由航行。 这不是什么魔咒或者法术。 假如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特殊权限？ 咕—— 无垠的夜幕中，响起猫头鹰的叫声。 巨大阴影掠过众人头顶，皎洁月光落在那个阴影上。 一只白色大鸟展开双翅无声无息滑向前方，朝着空无一无的山崖飞去。 “坦白来说，我还是一头雾水。” 玛娜真诚地看着其他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好吧。 她隐约猜到她的金手指是什么了。 那试试看吧…… 她环视一下飘在湖上的五条船，手掌沿光径方向挥下。 “霍格沃茨，前进五！” 所有的船只瞬间停止颤动，划破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 第43章 野猪殿下 玛娜不知道她们乘坐的小木船上施加了什么魔法。 不过，当她朝它们下达前进命令时，小船全部动了起来。 小船载着众人穿过覆盖着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帷幔，最终抵达了一处隐秘的开阔入口。 沿着入口往里是一条漆黑的暗河，隧道尽头是一个满是碎石的地方。 “难以置信，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地下溶洞。” 老妖精抬起头望着上方，垂下的钟乳石与石笋掠过头顶。 从规模来说自然比不过伦敦地下区域，可依然是让人惊叹的景象。 浅橘色船灯散落在钟乳石岩壁，呈现出梦幻色泽。 “你在梦里的那只野猪来过这里吗，罗伊娜？” “没有，我只梦见了山崖。” “那看来小玛娜还是比野猪更加厉害——” “……” 最前方的小船上，玛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假如不是还惦记着其他事，外加实在打不过格兰芬多这家伙。 换成其他人，玛娜直接就是一记倒挂金钟甩过去了。 “我们刚才出发的地方，以及这里——”赫奇帕奇环视四周，“我觉得至少得修两个码头。” 隐藏在山崖后的暗河钻入地底，右侧是一片碎石地，众人纷纷下船来到地面。 “我觉得，这里更适合建一个小型船坞。噢，谢谢您——” 玛娜搭着卡斯伯特的手跳到地上，大方地建议道。 反正她与这片土地的关系，哪怕海莲娜这样的小巫师都看得出来了。 在这时候还遮遮掩掩，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丑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船坞？有道理。” 斯莱特林舒展手臂，举起双蛇法杖，在空中画动几下。 船灯照亮的左前方岩壁上，立时现出斧头凿出般的【船坞】字样。 随后，靠近水域的石台也发出簌簌的声音。 仿佛有无形刀斧劈砍一样，以停在水面的小船为中心，在左右两侧凿出两排石头台阶。 登船时大家的举动让斯莱特林有些在意，他正抓住各种机会展现魔法实力。 “这边暂时不急，我们之后可以一点点儿来完善……” 赫奇帕奇仰起头看向右侧山崖，她举起魔杖朝着前方甩动手腕。 一团火光飞了出去，贴着陡峭的山岩一路斜飞了几十米。 相比起正面几乎笔直的悬崖这里稍微舒缓些，不过依然是接近七十度的乱岩。 别说行人了，哪怕是威尔士那些矫健活泼的狐狸看到这乱岩也得头疼。 “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得往上爬了吗？” “或者凿一条隧道出来——” 格兰芬多和玛娜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参考前世的经验，玛娜大致知道盘山公路建成后的模样。 从船坞通向主堡的路径本来就是曲折步道，她哪怕不看设计图也知道怎么打造。 至于格兰芬多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没有路的话，那就开一条。”格兰芬多抽出宝剑，狠狠朝前砍下。 剑柄处的红宝石亮起，银光闪闪的剑身忽然镀上了一层微光。 坚硬的山岩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没有任何阻碍。 那并非是锋利或者力量，玛娜注意到，那些山岩更像是“自动”躲开了刀刃。 随着格兰芬多宝剑的不断挥舞，山岩间很快出现了一条足以容纳一名成年男子通过的小路。 “那柄剑——”人群中有人惊讶地看着格兰芬多手中的宝剑。 “嗯，妖精之王亲手打造，传说中的魔法宝剑。”玛娜主动介绍道。 初代魔法剑圣的决斗实力她还没体验过。 不过，从这娴熟、正确的发力看，哪怕没有魔法，那至少也是欧洲响当当的剑客。 唯一让玛娜暗自腹诽的是……格兰芬多当初打造宝剑的目的为了公平决斗。 可用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对上麻瓜，似乎也公平不了多少。 “格兰芬多先生，您稍微慢一点——” 玛娜说道，她就一走神，格兰芬多就快切进山里了。 “您最好以三十度左右的角度往上开辟岩道，先横切再折返往上竖切十来米。” 在山岩间开辟登山步道可没那么简单，万幸那条“光轨”在玛娜眼中依然残有痕迹。 “每一块山岩您最好整体切割，我们后续修建城堡可以剩不少功夫。” 玛娜紧紧跟在格兰芬多两三米远的地方，随时为他修正方向。 霍格沃茨的基建是这样的。 前方的格兰芬多只需要全心投入到砍石头上就行了。 可是后边其他巫师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赫奇帕奇用魔法编织出一個巨网，兜住那些散落的岩块，以免它们落下砸到后方众人。 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以及其他的人跟在后边，一边用魔法加固刚开凿的通道，一边负责照明和清理。 在刚开辟出来的崎岖山道前行并不安全，尤其是在临近午夜的时候。 玛娜不知道巫师比麻瓜的“血槽”到底长多少。 不过从这个高度的乱石堆摔下去，除非混血巨人巫师，其他人哪怕不死估计也就剩一口气了。 倘若发生意外……说不定过段时间魔法界就会开始流传“打生桩”的说法了。 “呼——我们上来了——” 万幸，玛娜想象中的不祥征兆并没有发生。 十几分钟后，格兰芬多单手一撑，半跳半翻地蹿上去。 崎岖不平的山岩终于消失，她们抵达了一片相对平坦潮湿的草甸。 当然，这片草甸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平整。 不过顺着这片草地往后延展一个小坡后，大片光秃秃的土石岗出现在众人眼前。 玛娜视网膜中残留的那道光径没入那长满低矮灌木、青苔石头的土石岗，逐渐消失隐去。 咕—— 众人下意识抬起头。 一只雪白的圆脸巨鸟从无垠夜空落了下来。 “白毛团子！”玛娜惊喜喊道，抬起右臂想接住大鸟。 “哦，我如果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做——” 玛娜背后传来宾斯的声音。 几缕布条飘过来，严实地裹在她的右臂上边。 “养鹰可没那么容易，野猪殿下。” 第44章 霍格沃茨是怎样建成的 在苏格兰高地某处，有一个长而静谧的湖泊，一片昏暗而危险的森林，四周是绵延的群山。 而在湖泊、深林、群山之间，有那么一座高耸入云、震撼人心的陡峭山崖。 所有巫师的理想乡——霍格沃茨城堡就坐落在那处山崖之上。 玛娜站在高高的山崖边上，看着四周美丽的景象，轻轻咬着嘴唇。 从德文郡到伦敦，从遭遇四巨头到亲眼看到妖精国王，从释放倒挂金钟到召唤猫头鹰…… 这些日子的经历或许算得上奇妙，可她一直有种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中世纪、威塞克斯王国、维京人……魔法仿佛点缀在已知历史的甜品。 不过—— 眼前一切真实地回应了她—— 她抵达的不是什么蛮荒、王朝更迭的十世纪欧洲。 这里是，霍格沃茨方兴未艾，名为“魔法”的梦开始的时刻。 这个念头刚在玛娜的脑海里形成，她灵魂深处若隐若现的城堡瞬间崩解。 无数细小的光屑逸散开来——真正意义上的逸散——宛若一层轻纱围绕着玛娜旋转散开。 “那是什么——”不远处有人发出惊叫。 “嘘——”斯莱特林竖起手指。 不知何时，山崖上忽然飘荡起一段轻灵、神秘的旋律。 听起来似乎有点像管风琴的声音，却比管风琴更加灵动和迷人。 轻柔而悠扬，仿佛夜晚的微风轻轻吹过森林的树叶，带着丝丝神秘和悠远。 琴声跳跃，宛如魔法粒子在空气中闪烁。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随着音符的舞动，旋律逐渐变得激昂起来，散落的月光中忽然现出淡淡的建筑虚影。 由四面连廊围合而成的庭院浮现出来…… 而在这宽广得难以想象的庭院后方，一座宏伟的城堡若隐若现。 “哇噢——” 斯莱特林眉头一挑，这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而赫奇帕奇的目光则望向城堡虚影两侧的那些矮棚，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哪怕仅仅是极淡极淡的光影，她也隐约看到了其中的植物。 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诧异而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更远的塔楼。 片刻后， 萦绕在玛娜四周的那些光屑逐渐消散。 旋律慢慢平缓，回归宁静，所有虚影如海市蜃楼般消弭无踪。 “呃——” 玛娜眨巴着眼睛，努力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解释。 魔法觉醒、猫头鹰这些还没说明白。 现在，她的“金手指”又配了段加特效的《海德薇变奏曲》。 在场这么多人，等会儿肯定有许多问题，成百上千的问题要问了。 “这就是霍格沃茨城堡吗？嗯——看起来不错，你自己还记得多少内容？” “是吧。我觉得。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 玛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她看向斯莱特林。 大脑封闭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她，不过微表情和眼神就不是魔法可以解决的了。 经过刚才渡湖的那番询问后，玛娜现在差不多濒临破罐子破摔了。 说谎是不可能说谎的，反正现在要圆的东西太多了，还不如问什么答什么。 “至于内容，建筑细节记不住，不过我零散知道分区方位。” “那实在太好了！玛娜。” 拉文克劳用热切而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玛娜，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看样子，我们学校城堡的进度可以大幅度加快了——” 从零开始构筑一座城堡，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哪怕有妖精工匠在旁作为辅助，拉文克劳光收集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心力憔悴。 不过，假如现在有了一些大方向、范围的指引，那就简单多了。 “我记得这里是个庭院，嗯，应该是庭院——对吧？” 格兰芬多说道，他朝着四周比划了一下。 而几乎在他比划的同时，数十块山岩从下方的步道飞了上来。 它们如同积木般在半空中组合，然后依次落下。 不到半分钟，一個简陋的庭院就将众人围在了正中间。 “总而言之先做个标记，后边慢慢修改。”赫奇帕奇挥舞着魔杖，笑着说道。 而格兰芬多、斯莱特林等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纷纷指挥着散落的山岩飘向山崖各个地方。 当然，建筑标记这种事花不了太多时间。 哪怕大家恨不得一眨眼，城堡就能一下子变出来，但也没办法开工。 魔法无法凭空造物，他们后续还得先把各种材料运过来才行。 “那么……现在的情况很清晰了。” 片刻后，拉文克劳挥动魔杖，标注好最后一块区域。 她回过身看了眼玛娜，随后看向其他巫师，牵着女孩走到了“门厅”的入口。 “我在信里写过，当然有些人是在伦敦或者其他地方，我们打算创办一所魔法学校。” 格兰芬多、斯莱特林、赫奇帕奇站在她的身侧，迎着众人目光。 “我们听过很多反对的声音。是的，许多人不支持这件事。” 拉文克劳轻声说道，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过去，我们珍视我们的魔法和知识，如同火龙守护它的巢穴。可这里不同，学校的知识将对所有人开放。” 前方的巫师们发出一阵骚动，虽然来之前都了解过相应的情况，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同。 而更重要的是—— “霍格沃茨由我、戈德里克、萨拉查、赫尔加、玛娜共同成立——我们会将魔法教给每个人。” 拉文克劳说道，她看着议论纷纷的巫师们，“不过，另一方面，我们有权驱逐所有不遵守规则的人。” “您很伟大——你们四位都是。”格雷先生说道，他朝玛娜点点下巴。 “不过……”他轻声说，“那她呢，她算什么？学生？驯兽师？” “嗯，她——”斯莱特林轻咳一声，正准备解释。 “您可以称呼我为，玛娜教授。”玛娜说道，“擅长历史。” 啪。 宾斯·卡斯伯特扯断了一根胡须。 早知道不叫她野猪了！ 第45章 魔法标绘 在魔法世界，创办一所学校。 或者更准确说——占有一块土地创办学校并不简单。 校址的确定还不算开始。 在第一块砖垒起前，还有一个前置步骤： 魔法标绘。 拉文克劳等人来回走动、讨论，施展魔法进行标绘。 它类似于非魔法世界的疆域，明确标注出每个魔法地区的范围。 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巫师都没有能力真正意义上的“占据”某块领地。 而玛娜、海莲娜等人在赫奇帕奇框出的庭院，升起一团篝火，等待标绘结束。 或许是受到了玛娜宣言的刺激，宾斯·卡斯伯特忽然变得热情健谈起来。 没等其他人询问，卡斯伯特先生找了个石块坐下，主动打开话匣子。 “所有地形魔法、场地标绘、守护、乃至规则法令……” 宾斯·卡斯伯特坐在篝火边主动向众人讲解着。 “在埃及，法老王会标记他们的金字塔；在赛力斯，修士会标记他们的洞穴。” “魔法领地会回应所有者的命令，在一定程度上自我运转，承载魔法，或者协助巫师驱逐敌人。” 魔法领地，这是玛娜此前没有了解的知识。 或许中世纪欧洲历史她能如数家珍，但在魔法的道路上她还是个小菜鸟。 “为什么要定义魔法领地呢？我还以为直接垒一座城堡就好了。” 玛娜举起手，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名字——无论地名、人名都有魔力。” 卡斯伯特转头看向玛娜，竖起手指，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麻瓜们口口相传、文献记载……经过时间，可以为某个地方赋予意义。” “可单纯的地名不适用于魔法领地，魔法领地的地名必须清晰。” 他一边说着，抽出魔杖在地面画了一個小圈。 “譬如我们所在的这所学校，霍格沃茨，它到底是从哪里到哪里？” “学校区域是什么？我画的这个小圈？或者我们所在的庭院？凡是有建筑覆盖的地方？” 卡斯伯特摊开手，朝着四周比划了一下，“又或者……这片山崖，乃至于目之所及的森林湖泊？”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海莲娜歪了歪头，迷惑地问道。 “魔法在施展时必须有一个明确对象。” 卡斯伯特笑了起来，魔杖轻点，他屁股下的那个石头变成了一把椅子。 “当我们在施法的时候，很多时候得明白自己在朝什么施法。而魔法领地就是解决这个事情。” “……我们不可能每次提及霍格沃茨时，都要在脑海中勾勒这片土地的全貌。” 他不知道拉文克劳、赫奇帕奇等人关于这所学校的每个细节。 不过有一点卡斯伯特是清楚的，“这是魔法城堡，孩子，而不是住着巫师的城堡。”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们正在赋予并加速‘霍格沃茨’概念的成型？” 玛娜看着正朝着四周山崖施法的创始人们，若有所思的轻声说道。 或许其他人的感觉没那么直观，但有着先知视角的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好多事情。 譬如说未来霍格沃茨的“学院分”机制。 无论授课教授的魔法实力高低，在霍格沃茨城堡哪个地方。 只要他们做出加扣分决定，每个学院的宝石沙漏就会立刻发生相应变化。 又譬如说麻瓜驱逐咒、不可标绘咒、反幻影移形咒、废墟幻影…… 乃至于猫头鹰送信抵达的地点、城堡过节时的装饰…… 有一些或许可以通过零散的魔咒来实现，不过一些类似“权限”的内容，必然涉及更深的魔法。 “加速？噢，是，非常准确的说法——”格兰芬多正好从众人边上路过。 无论是人名、地名，通常来说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成型。 不过，格兰芬多等人明显不打算等待时间，他们直接通过魔法来加速了这个过程。 “等明天太阳升起时，霍格沃茨就算正式在魔法界出现了——厉害吧？” 他抬起手臂，朝四周长满低矮灌木的山崖比划着，“整座山崖，从水底到天空，加在一起都是霍格沃茨。” 强大的巫师通常会向自己的住宅施法，不少魔法家族会用几代人的时间标绘出一片庄园。 不过，在格兰芬多所知范围内，迄今为止还没出现过霍格沃茨这样大的魔法领土。 “好吧，看来魔法界即将要诞生一个的魔法圣地了。” 卡斯伯特耸了耸肩，并没有特别惊讶。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斯莱特林、赫奇帕奇。 他们分别是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最为顶尖的巫师。 超大型的魔法标绘其他人很难完成，因为它的难点主要在于魔力和魔法掌控。 当它拆分成四个板块，还是由四位顶尖巫师合力完成时，卡斯伯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不过……格兰芬多先生，我现在更关心，学校什么时候开始运行。” 宾斯·卡斯伯特环视光秃秃的四周，皱着眉头说道。 “教学场地怎么办？学校没办法一天建成吧？” “没错，我们呢——回去等消息么？” 格雷先生也站了起来，他看上也憋了好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我们大老远过来可不是看演出的，难不成您想我们一起帮你们搭房子吧？” “是啊，这空荡荡的，我们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建城堡至少要好几个月吧？” “我以为建好了，没想到就一块空地？” 篝火边的其他巫师也站了起来，参与到声讨议论中。 什么魔法学校，遥远未来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更关心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魔法。 除了宾斯·卡斯伯特之外，绝大部分人就是冲着那四位的魔法知识来的。 “放心，关于城堡的基础建设，不会劳烦各位——” 就在这时，赫奇帕奇放下魔杖走了过来，她的标绘工作也结束了。 “今晚时间不早了，辛苦大家先将就着休息一会儿，明天一早霍格沃茨就不会是空地了。” 第46章 偶像 赫奇帕奇抽出魔杖，宛若画圈般手腕灵活抖动几下。 众人所在的草甸忽然厚实起来，如天鹅绒床垫般蓬松柔软。 随后，她又挥了挥手中的魔杖。 地面上瞬间出现了十几套枕头、天鹅绒被——上边绣着金色双足飞龙。 假如让擅长纹章的学者看到，绝对会认为是英格兰国王来了。 “抱歉，大家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我们会负责守夜。” 赫奇帕奇说，这时，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也完成了最后的标绘，走了上来。 “明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如果草下有动静，不用担心——我想应该是种子在发芽。” “晚安。” 她微笑着点点头，朝篝火轻轻一指。 耀眼的火焰迅速暗下来，就仿佛有层黑纱盖在了上边。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轻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个……拉文克劳女士，我有些问题——” 玛娜抓着被子，看着聚在一起的四位创始人，轻声问道。 “我……嗯，为什么您会让我……” 霍格沃茨是美妙的事，参与学校创办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当两件事加在一起后，就不太让人放心了。 而且从目前的种种看……玛娜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与四位创始人平起平坐。 “嘘——” 拉文克劳竖起手指，靠了过来。 随后，一个软软的唇印轻轻印在玛娜的额上。 “不要着急，你会知道的，不过现在你应该休息了……殿下。” 拉文克劳身上出来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又或者是四周草甸散发的。 总之，玛娜忽然感觉眼皮变得很重。 强烈的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就像几天没安睡过的疲惫。 玛娜原本还想询问四位创始人的想法逐渐模糊——好困，醒来后，一定要问清楚。 少女在心中这样说到，随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呵欠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庭院中的巫师纷纷打着呵欠睡下。 不到半分钟时间，几乎所有人全部睡着了，四下一片静谧祥和。 除了——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燕尾葵……可太大了吧？” 宾斯·卡斯伯特弯下腰，扶起一片厚实叶片，观察着那漂亮的叶羽。 “听说是来自‘黑暗大陆’的植物，有些助眠的功效，我帮它们加了些香气。” “助眠？这可比助眠厉害——我差点都睡着了。” “卡斯伯特先生，您说笑了。” 赫奇帕奇笑着摇摇头，“这些植物有效的话，那就不是您了。” 宾斯·卡斯伯特，当今魔法界最博学的几名巫师之一。 不同于以魔咒闻名的拉文克劳，卡斯伯特先生并不以魔咒或者实力著称。 人们更喜欢称呼宾斯为：万事通先生。 “别给我扣帽子——说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宾斯·卡斯伯特摆摆手，老巫师倚靠在庭院边缘的石台上。 他一边说着，下巴朝着玛娜点了点，扬起眉毛。 “在信里可没提过这孩子，更没有人告诉她是霍格沃茨有第五位创始人。” “因为这件事是前几天才讨论出来的——而且今晚才决定下来。” 斯莱特林咧开嘴，目光扫过玛娜稚嫩的面容，继续说道。 “她在第一次看到我时，认出了我。” “除此以外，她在没遇到罗伊娜前就明白‘霍格沃茨’是个地名了。” “噢——” 卡斯伯特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先知视域？类似希腊那边的特里劳妮家族？” “我原本是这样认为的——”拉文克劳轻声说道，抬手指向陷入沉睡的老妖精。 下一刻，老妖精径直被悬空倒挂，就仿佛有看不见的巨人拎住它的脚踝。 “她的法力暴动，觉醒的是完整的魔咒。有咒语、有手势。” “这不可能，魔女也做不到这点！”卡斯伯特说道。 “她自称自己是教师。” 拉文克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教师（teacher）？”卡斯伯特皱了皱眉。 “教育者，一个从未出现的词汇，不过很容易理解意思。” 拉文克劳眼中闪过异彩，新魔咒往往是词缀延伸，她太喜欢这份奇妙了。 “她说这些魔法、霍格沃茨，全是一名叫做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巫师交给她的。” “噢——”宾斯·卡斯伯特眯起眼睛。 从苏格兰到英格兰，绝大部分麻瓜是没有姓氏的。 巫师才有姓氏，可是别说欧洲，更远的国度都没有斯内普这个姓。 “因为我们一致认为，有两個荒诞但又符合逻辑的解释。” 格兰芬多接过拉文克劳的话，竖起两根手指，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玛娜殿下，她口中的那位斯内普先生，来自于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而他大概率是霍格沃茨的毕业生……甚至教授。” “这种灵魂交流，不可避免地会相互影响，那么玛娜的‘教师’理想也能解释了。” 啪、啪啪。 “看来学校能延续很久，可惜我看不到那时候了。” 宾斯·卡斯伯特轻轻鼓着掌，随后他的目光移向熟睡的玛娜。 “不过，迄今为止，我依然没听到第五位创始人，这个决定的原因和意义。” “恕我直言，假如仅仅是潜在教师——哪怕可能承载来自未来的帮助，直接聘请她就好了。” “我们原本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赫奇帕奇轻声说道，她从怀中取出双耳金杯，又指了指格兰芬多挂在腰间的宝剑。 “前段时间，这孩子与我们四人的随身魔法物品产生了共鸣仪式——紧接着，那只猫头鹰就出现了。” “魔法仪式？” “嗯，类似您刚才一路上看到的那样。” 赫奇帕奇点了点头，缓缓道，“所以萨拉查提出了一个想法。” “从四位创始人变成五位创始人，真是合情合理。”宾斯表情古怪地说道。 “不——” 斯莱特林摇摇头。 “偶像，她会成为霍格沃茨的偶像。” “正如麻瓜教会的神迹，我们也需要神迹。” 第47章 宾斯·铁骨铮铮·卡斯伯特 偶像，或者更准确的说，偶像崇拜。 这是教会明令禁止的邪恶行为，可以说是对上帝最大的背叛。 不过麻瓜教廷的法令，对于巫师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卡斯伯特先生，您来之前听过一些传言吧？” “譬如说？” “嗯，违背祖训、挑衅魔法秩序之类的。” 斯莱特林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发黄的牙齿，语气格外兴奋。 “公开魔法典籍，一视同仁地传播魔法，这戳了不少老家伙的屁股。” “听过一些。” 宾斯·卡斯伯特顿了顿，一本正经地思索着。 “噢，我想想，大致有十个、二十个还是三十个巫师？” “反正等到明天以后，全欧洲招不到学徒的巫师，多半都会来找你们麻烦。” 卡斯伯特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斯莱特林。 猫头鹰信使，魔法城堡，加上几乎没附加条件的学习机会。 随着这消息在欧洲魔法界传开，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而在这浪潮之中，首先受伤的自然就是那些固守学徒模式的巫师。 “当然，不过还好我们有戈德里克——” 斯莱特林愉快地回答道。 他一边说着，抬手拍了拍格兰芬多结实的小臂。 “单对单决斗他们是没赢面的，二对二还有罗伊娜在。” 魔法界的决斗通常限定在两个人以内，一方面是魔法界本来就不容易摇人。 更重要的是，人一多、场面一乱，很容易出现痛击队友的情况。 “而且你们要修的是城堡而不是一个庄园。” 卡斯伯特耸了耸肩，斯莱特林的解释没什么大毛病。 关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事迹，哪怕是远在威尔士的他都经常听到。 老实说，魔法界很多年没有出现类似格兰芬多先生这样，树敌无数却又口碑极好的。 绝大部分巫师往往结伴去挑战，最后鼻青脸肿、安然无恙的回来。 至于罗伊娜·拉文克劳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欧洲男巫们之间流传着不少关于苏格兰大魔女的可怕传说。 听说在她居住的河流边，至少埋葬了数十名妄图占有这对母女的愚蠢家伙。 “没错，城堡能让一些人清醒点儿。而玛娜殿下……” 斯莱特林说道，他望向不远处的玛娜，表情突然卡了一下。 那位端庄得体的小淑女，睡姿却突出一個张牙舞爪。 差点让斯莱特林酝酿出来的情绪不连贯了。 “咳，这孩子。” 斯莱特林轻咳了一声，说道。 “她的出现让霍格沃茨变成神迹，或者命运既定的轨迹。” “那些虚影你也看到了，还有那段旋律，这让我们省了不少功夫。” 斯莱特林手中的双蛇法杖漫不经心地挥动了一下。 玛娜睡姿再次变得优雅了起来，踢开的被子也重新盖了回去。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这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更不是我们几个人的事情。” 斯莱特林说道，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玛娜，“这是魔法之神——总有人信——指引的新世界。” “噢，霍格沃茨的圣女？听起来有点像麻瓜教廷那边的某个故事。” 宾斯·卡斯伯特眉头挑动了一下，捋了捋胡须说道。 “不过，人家那可是写了好多宗教典籍——”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愣住了。 等等—— 历史……宗教典籍……麻瓜们的……唯独他还醒着…… “我们认为，魔法史的编纂非常重要，它可以让我们了解世界的真实。” 拉文克劳微笑着轻声说道。 她手指拨动了一下，一本厚重的羊皮纸大书出现在了空中。 “某一天，某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四位巫师脑海中……” “祂化作野猪指引他们找到校址，祂化作女孩在火焰中考验四人心性和能力。” “女孩召唤雅典娜化身，作为巫师的伙伴；女孩敲开国王的仓库，冻结深湖、劈开山岩……” “劈开山岩的是我——”格兰芬多布满地嘟囔道。 不过在拉文克劳“温柔”的目光中，决斗大师的小声逼逼戛然而止。 “她于虚空造物，勾勒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盛景，魔法精灵为她伴奏起舞……” “这个女孩她现在最多十二三岁。” 卡斯伯特一脸无奈，“耶稣也没这么离谱，他至少是成年人。” “可巫师觉醒魔法不会等到成年——那太蠢了。” 拉文克劳说道，她望着老人眨了眨眼睛。 “年龄越小才越能称为神迹，尤其是当她站上讲台，为大家讲授一些厚重、晦涩的内容时。” “譬如？”宾斯心中涌出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您还没有门徒吧？卡斯伯特先生。我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天赋卓越的人选。” “我拒绝。” 宾斯·卡斯伯特的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历史是一门严肃、庄重，不允许涂改的使命。” “我卡斯伯特就是累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收一个还在踢被子的小野猪。” 他一边说着，目光扫过重新变回张牙舞爪睡姿的玛娜，语气格外坚定。 魔法史老师他可以担任，社会常识的教学，他也可以兼任。 不过，如果让他成为小屁孩的保姆，那太侮辱人了。 “……好吧。” 拉文克劳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今晚的记录……” “我会如实写，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 “嗯，我想说的是，您要不先看看这个？”拉文克劳指了指飘在空中的厚书。 “谢谢您的好意——罗伊娜，但我并不渴望魔法。” 宾斯·卡斯伯特说道，他抬手接过飘在空中的那本厚重大书。 出乎他的意料，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魔咒典籍。 那本大书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文字，时间，还有图画。 “这是……” “戈德里克前段时间遇到了一名埃及法老，算是他的战利品吧。” 拉文克劳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开始以为是魔咒书，后来发现是些老掉牙的故事。” “嗯——” 宾斯轻咳了一声。 “你刚才说的火焰考验，在哪里来着？” 第48章 谁是学徒 第二天一大早玛娜就醒了。 明明睡在户外，可却是这些天以来她睡得最舒服的一个晚上。 玛娜原本打算缩在被子继续眯一下。 不过，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让她不得不睁眼爬起来。 ——她可不希望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中，还如同毛毛虫那样裹在被子里。 “咦，她怎么醒得这么早？” 玛娜坐起来，扯了扯滑到肩上的衣服，旁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宾斯·卡斯伯特和拉文克劳站在庭院不远处，正在绘制一张巨幅的地形图。 注意到庭院里的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 玛娜正准备问好却被拉文克劳制止了，她招了招手，示意玛娜过来。 “嘘，小声点——” “嗯嗯。” 玛娜这才注意到，其他人还沉沉地睡在草甸上。 远方天际刚浮出一点微白，上方还是如同琉璃般的深蓝。 “您……嗯，你们是一宿没睡吗？” 玛娜小心绕过地上众人，走到两人边上。 魔法很奇妙，不过目前的这个时代显然还有不少待开发的部分。 拉文克劳和卡斯伯特两人无一例外的挂着黑眼圈。 “我们聊了些事情，关于学校和您的——” “我？” “没错，卡斯伯特先生答应了，同意让你成为他的学徒。” “哈？学徒？” 玛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还没睡醒，没听明白拉文克劳在说什么。 “卡斯伯特先生是欧洲有名的学者，不少人称呼他为魔法万事通。” “嗯……所以呢……” 玛娜疑惑道，她看了看旁边那名老巫师。 在前世看过的系列电影中，并没有“宾斯教授”这个人物。 不过，在原著小说他可是霍格沃茨的灵魂人物，唯一一名贯穿千年的教师。 “我的意思是，卡斯伯特先生会担任学校的教授吧？” 宾斯·卡斯伯特。 霍格沃茨的魔法史教授，唯一的幽灵教授。 “嗯，当然，其实你现在就可以称呼他为宾斯教授了。” 拉文克劳笑着点点头，竖起手指说道，“不过，学校与成为学徒并不冲突——” “我认为是冲突的——” 玛娜开口说道，一脸认真地看向拉文克劳。 “学校的教师应当一视同仁，至少在教授知识方面是这样。” “霍格沃茨刚刚成立，如果大家全是想着藏私，区别对待的分享知识。” 玛娜停顿了一下，她目光落在宾斯身上，“在我看来，暂时就不太适合担任学校的教师。” “嗯？” 宾斯皱了皱眉，这小妮子看他干嘛？ 这事又不是他主动提的，怎么反倒自己还被说教了。 “咳，玛娜殿下，你可能——” “关于魔法的历史我或许不太清楚，但是人类文明的历史我还有所准备。” 玛娜转过头看向拉文克劳，拍了拍胸口，无比自信地主动请缨。 “说到底，历史就是文明的轨迹，我特别擅长解读轨迹。” “您给我半个月时间，加上一些基础文献——魔法、非魔法穿插着，我有信心讲好几年。” 其他学科她可能还有些发怵，毕竟关于魔法课程，玛娜确实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假如谈到历史，那玛娜可就不困了。 “魔法史”听起来是有些难度。 但作为金牌教师，玛娜有充足自信与宾斯教授旗鼓相当。 世界史可不是一两句内容，欧洲、非洲、亚洲、南美洲、北美洲…… 魔法界才多少人口、多少事情？在这个时代，拿什么和开了上帝视角的她比？ “……？” 宾斯教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小家伙，拉文克劳求我收你当学徒。明白吗？” “可我不是学生啊——我算半個教职工吧？” 玛娜摊开手，一脸无奈。 从个人角度来说，她钦佩宾斯教授的精神。 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人擅长的学科出现冲突了。 而且…… “嗯，其实我有个建议——” 拉文克劳看着针锋相对的一大一小，拍了拍手掌。 “历史方面，暂时由卡斯伯特先生负责，玛娜你可以作为第一候选嘛。” “你现在还那么小，等到几十年后霍格沃茨的历史课堂——” “不用几十年。现在就定下来吧。” 玛娜寸步不让地回答道。“宾斯教授这样丰富阅历，教历史太浪费了。 其他学科还可以指望熬死上一任，但魔法史这门绝不可能。 况且从原著描述看，卡斯伯特的上课效果并太好，学生们大多昏昏欲睡。 那么多波澜壮阔的历史故事，讲成这个样子，在玛娜看来无疑是严重的教学失职。 不过，在卡斯伯特眼中，这更是一次狂妄的挑衅。 ——格兰芬多说话都没这小野猪那么气人！ 宾斯强忍着怒气 “那您有什么好建议吗？玛娜殿下。” “唔，历史方面由我来主讲，您可以整理部分教案。” 玛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或者教其他课……魔咒、文法、算数、天文……” 玛娜一个个掰着指头，浑然不顾老巫师阴沉的脸色。 当初面对老马她都没怂过，何况是幽灵教授。 在教育、学术上，讲得好就是讲得好，论资排辈的学术官僚就是烂人。 “噢？我算是听明白了，看来玛娜殿下对历史很自信啊？” “略懂一些，不过我有自信讲出精彩有趣的课程。” “自信是件好事……但……十三岁？” “对，我相信自己——尤其是历史，这无关年龄和魔法实力。” 玛娜转过头看向宾斯，“教育的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传授知识。” “……有趣。” 宾斯·卡斯伯特沉默片刻，笑了起来。 “有意思，没想到居然被你教育了——”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玛娜，“那你觉得怎么判断谁更擅长传授知识？” “咳——” 拉文克劳咳嗽一声，场面似乎开始失控了。 “要不……” “备课，教案评比，公开课。谁输了，谁当谁的助手。” “好！助手不用，但我还缺个跑腿打杂的女仆。” “一言为定！” 第49章 城堡的仆人 距离玛娜醒来约莫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海莲娜、巴罗等人也陆续从庭院的草地上醒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的脸上。 “好香啊——” 赫普·赫奇帕奇睡眼惺忪地抽了抽鼻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面包香气，引得大家纷纷吸鼻。 诱人的味道仿佛正置身于面包工坊，饿了一晚的身体开始叫唤起来。 “咦？那些是——” 没等赫普找到香气方向，海莲娜发出惊叫。 “天啊，你们看，家养小精灵！好多！到处都是！” 众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庭院周围，一直延伸到更远处的地方。 数十名瘦骨嶙峋、动作敏捷的矮小怪物正四处忙碌穿梭。 它们或搬运石料，或搅拌泥浆，或雕刻精细的石像，不时通过打动响指的方式施展魔法。 它们长得很小巧，有着大如蝙蝠的耳朵，网球一样大小又凸出的眼睛，还有一个比较长而扁的鼻子。 “您醒了，这是早餐——清水，以及刚烘焙好的面包。” 四五名家养小精灵飞快跑过来，端着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的托盘。 它们恭敬地跪在边上，比最卑微、最顺从的奴隶还要小心，尖着声音说道。 “仁慈的赫奇帕奇女士收留了我们，各位有任何要求尽管吩咐。” “呃，好——” 海莲娜和赫普对视了一眼，下意识抓起面包咬了一口。 松软的白面包夹杂着刚出炉的甜美。 这比她此前吃过的那些麻瓜粗面包好吃十倍！ 而在更远的地方，庭院长廊和礼堂地基正在一点点夯实。 家养小精灵们用魔法和工具将石块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坚固的基础。 拉文克劳站在山崖边上，一幅巨大的设计图飘在她的面前，上边画满了繁杂的线条。 佝偻着背的老妖精背着手巡视着场地，大声叱指挥着家养小精灵们。 地下和地上的墙体同时在动工。 砌砖的声音、妖精的呵斥声、灰浆搅拌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天啊，这么多家养小精灵？！难以置信。” 格雷先生一边撕着面包，一边望着前方热火朝天的工地，重重地皱起眉头。 家养小精灵，它们专属于是巫师的仆人。 通常存在于生活在庄园等精致居所的古老巫师家族中。 作为最初是在古代的战争中被巫师征服的种族，家养小精灵接受奴性训练，世代为人类巫师服务。 在格雷家族的老宅中也有一批家养小精灵，它们必须遵从主人，即家族成员的一切要求，除非获得自由。而只有当家养小精灵的主人给他们衣服穿时，它们才能获得自由。它们承担一切家务，由主人束缚，不能随便违抗主人的命令，若违抗则必须对自己进行惩罚。 不过…… 这样大规模的家养小精灵，格雷先生别说听闻了，光想想都觉得夸张。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里昨天还是一片荒野，这太奇怪了！ “不可思议，赫奇帕奇女士！没想到您家族里养着这多的小精灵。”格雷先生惊讶道。 “噢，它们不是赫奇帕奇家族的——” 赫奇帕奇走了过来，她温和地看着前方热闹的场地。 “它们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小精灵，为学校所有师生服务。” “霍格——沃茨？” 格雷先生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发音。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是这所魔法学校，不是——” “哦，这就是魔法标绘的奇妙作用了。” 就在这时，格雷先生边上的走廊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宾斯·卡斯伯特坐在庭院长廊的石头椅子上，翻看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 “当一个地方被定义为‘房子、家庭’后，家养小精灵就可以入驻宅邸，为我们服务。” “原来如此。” 格雷先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过紧接着，他旁边的一個留着山羊胡须的年轻男巫问道。 “可是……赫奇帕奇女士，您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家养小精灵的？” “事实上，它大多是因为残疾、年老或者生得太多而被赶出家门的流浪家养小精灵。” 赫奇帕奇轻叹一声，说道：“不少巫师家庭认为它们是污点，不愿意接纳他们。而它们也很难加入其他姓氏的魔法家庭。但我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我收留了他们，承诺给他们工作，效忠于学校不会存在问题，他们也可以把这里当做新的家园。” 随着赫奇帕奇的话语落下，众人的疑惑瞬间解除了。 所有家养小精灵都有自己的一套魔法，它们可以在一些地方完成巫师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由于没有魔杖，他们的魔法存在一些限制。但是和其他魔法生物不同的是，家养小精灵实际上很乐于如此。 除了日常的家务之外，家养小精灵在其他事情上使用魔法时需要先得到主人的许可。 ——不要报酬、任劳任怨、而且还有这超凡的魔法能力和绝对忠诚。 显而易见，这就是赫奇帕奇等人修建城堡的倚仗之一，这可比什么麻瓜石匠、工人好用太多了。 在数十名家养小精灵的辛勤劳作下，城堡的建设进展迅速， 高耸的塔楼、宏伟的大门、精致的雕花窗棂…… 在场的巫师们很快发现。 正如赫奇帕奇昨晚所说的那样，城堡的修建完全不用他们动哪怕一个手指。 设计图由拉文克劳把关，框架有玛娜小姐的虚影指导，具体施工还有只老妖精督工。 城堡地下区域由斯莱特林全权把关，众人刚到下行入口被赶了回来。 至于格兰芬多，他一大早就冲到旁边的森林里边探查情况了。 没有人知道那些原始丛林里有什么危险，因此在格兰芬多返回前所有人禁止进入森林。 就在城堡施工的新鲜感消失，大家开始陷入无所事事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庭院： 玛娜和宾斯·卡斯伯特准备展开一场比赛，竞争霍格沃茨历史教授的岗位！ 第50章 学术决斗 决斗，这是一种植于人类天性的行为。 人类的历史有多长，决斗的历史或许就有多长。 早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就详细记载了阿勒珊德罗斯与墨涅拉奥斯为争夺海伦而决斗的传说。 而在中世纪的欧洲魔法界，遇事不决直接决斗同样是解决纷争的不二途径。 不过，玛娜和宾斯·卡斯伯特的对决展现了第二种“决斗”方式。 “学术决斗？那是什么……” 傍晚，格兰芬多拖着两头野鹿回到山崖时，疑惑问道。 “两个人站在一起背诵经文吗？看谁能更快说完，或者错误更少？” “当然不是——炖一头、烤一头——” 赫奇帕奇从他手中接过野鹿，随手丢给边上的家养小精灵。 “简单来说，他们两人各自准备一堂历史课，由我们四个和孩子们评选高低。” “上课？意思是……我们也要听课？” “没错。” 赫奇帕奇点点头。 “这不是胡闹么？我看你们是闲的。” 格兰芬多皱着眉头，一脸古怪地看向赫奇帕奇。 “卡斯伯特先生居然同意这对决……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较劲？” “噢，戈德里克，你可别小看我们的野猪殿下——” 她挑了挑眉毛，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山崖两端的一老一少，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现在越来越相信，罗伊娜的梦境指引了。” “知道吗，现在是第三轮的比拼了——” “嗯？第三轮是什么意思？”格兰芬多一脸困惑。 毋庸置疑，宾斯·卡斯伯特可以说是当今魔法界最博学、让人尊敬巫师。 成功邀请对方到霍格沃茨任教，这已经达到了赫奇帕奇的期望。 事实上，正如格兰芬多如今的反应一样。 当她听到玛娜的提议时，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在胡闹。 不过万幸的是，宾斯·卡斯伯特并没有完全答应玛娜的胡闹。 作为魔法界赫赫有名的前辈，宾斯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宾斯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和玛娜轮流说出一個历史上存在过的国王的名字。 假如女孩可以坚持到第七次，他就勉为其难地同意这个对决。 “原来如此——” 格兰芬多摸了摸下巴，脸上掠过一抹恍然。 “卡斯伯特先生大意了啊，那孩子好歹是王室出身。” “运气好的话，十四个国王还是可以撑到的——不过也很了不起了。” “……不。” 赫奇帕奇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奇异的神采。 她抽出魔杖，朝着前方热气腾腾的铁锅，以及烤架挥了挥。 经过处理的鹿肉逐一下锅，烤架上的鹿腿开始发出滋滋的诱人声音。 家养小精灵们烤些面包是没问题，正餐她还是得盯着。 “卡斯伯特先生，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哈？” “玛娜一口气说了五十个。” 赫奇帕奇耸了耸肩，抑制不住眼角的笑意。 “卡斯伯特先生本想重申规则，然后那孩子又说了五十个。” “呃，英格兰那片地方居然有过那么多麻瓜国王？” “最关键的是，她说的全是罗马皇帝——她甚至连一个撒克逊国王都没提。” 自从抵达这个世界之后，除了魔法外，玛娜还发现了些其他事情。 不知道是穿越，亦或是【大脑封闭术】的被动加成。 那些她前世阅读过的内容，稍用心些就能想起来。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些信息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她曾花精力背过的内容。 报菜名、报人名、报地名…… 宾斯·卡斯伯特恰好选到了一个他绝对无法获胜的内容。 “然后呢……” 格兰芬多明显来了兴致。 他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在森林里休息。 “第二轮是较量书写——不得不说，玛娜的字可比你写得好看多了。” “可惜，她写错了几个单词，所以算卡斯伯特先生赢。” 魔法教学肯定不光口述，板书部分也相当重要。 在目前没办法人手一本典籍的情况下，霍格沃茨的教学必然离不开板书。 不过，玛娜又一次踩进了陷阱——个别的词汇，现在还没出现。 咒语当然可以创造新词，但历史教学必须用现有的内容。 不是这个哑巴亏，她差一点就直接三局两胜，提前杀死比赛了。 “所以，他们现在得要通过公开授课一决胜负了？” 格兰芬多扭着脑袋一会儿看看玛娜，一会儿又看看卡斯伯特。 难怪气氛这么古怪，原来是进入决胜阶段了么？ “是啊。我很少——准确说，从来还没见过卡斯伯特先生这样的认真。” 赫奇帕奇笑着回答道，她一边指挥着炖锅里的鹿肉慢慢搅拌，一边继续说道。 “晚餐之后，他们就会展开最终的对决。” “每一轮讲课结束，现场就会给分：3分、2分、1分。” “最后看谁的分数更好，谁就算获胜——玛娜小姐第一个讲。” 不得不说，玛娜提出的这些规则格外有意思。 别说是海莲娜这样的小家伙了，哪怕格雷先生这样的成年巫师，如今也特别感兴趣。 随着连续两轮比试下来，现在山崖上所有人都期待着晚餐之后的公开课了。 哦，对了。 公开课，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语。 按照玛娜的解释，意思是无论谁都可以来听的课堂。 “玛娜第一个？嘶——要帮帮卡斯伯特先生吗？” 格兰芬多先是愣了两秒，随后下意识问道。 哪怕格兰芬多没有什么教学经验也知道，吃饱喝足正是困意上涌的时刻。 等玛娜讲完她的内容，轮到宾斯·卡斯伯特的时候，大家估计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不用。”斯莱特林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边上。 他看着燃烧的炉火，眼神闪闪发光。 “玛娜赢，她就是霍格沃茨无可争议的圣女、创始第五人。” “那万一宾斯赢了呢？” “说明我们给请来了一位超级厉害的老师。” 斯莱特林咧开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当然，现在来看，似乎是两个？” 第51章 第一课 关于中世纪早期的教育，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有这样一段评价： “它从没落了的古代世界承受下来的唯一事物就是基督教和一些残破不全而且失掉文明的城市。” “其结果正如一切原始发展阶段中的情形一样，僧侣们获得了知识教育的垄断地位，因而教育本身也渗透了神学的性质。” 在玛娜如今所在的这个时期，基础文化教育几乎全部为教会所垄断。 罗马帝国时期的拉丁学校全被取缔，教会学校是欧洲全境唯一的教育机关。 她不知道魔法家庭的孩子们从哪里学习文法、算术、绘画、音乐，仔细想来多半离不了传统的家庭作坊。 显而易见，假如要在霍格沃茨开展课程，绝对不能生搬硬套她过去在中学时的教学内容。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正如教会学校通过《圣经》来解读各方面知识。 故事。 这是千百万年来人们延续文明的最佳形式。 作为人类文明的承载痕迹，历史可以说是最适合作为启蒙的课程。 “人类，到如今已经繁衍了数百万年，但只有最近2000年是有意义的……” 霍格沃茨城堡初现雏形的庭院。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木柴的噼啪声间，飘荡着玛娜的声音。 十来名年龄、性别各异的巫师围在篝火边上，饶有兴致地望着篝火前的少女。 “所以，过去数百万年中我们在干嘛？我们躲在山洞中，围坐在小小的篝火边，畏惧那些我们不懂得的事物……” “那些关于太阳如何升起的解释，那些人头鸟身的怪物，那些有生命的石头。人们称它们为“神”和“恶魔”，并向它们祈求宽恕和祈祷拯救。之后，它们的数量在减少，我们的数量在增加。更重要的是，魔法在极少数的灵魂中绽放了，我们可以更理智的看待这个世界。” “我们为那些延续理智的故事取了一个名字——历史。” 玛娜的开场白格外成功，随着她的讲述，绝大部分人下意识忘记了她仅仅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女。 宾斯·卡斯伯特倚靠在庭院右侧的回廊立柱，身前飘着一本摊开的厚书。 一支木炭笔微微颤动，记录着女孩说下的每一个词语。 “英格兰——哈德良长城之外的那個麻瓜王国，威塞克斯王朝。” 玛娜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虽然这里并非明亮的教室，但她依然进入到了熟悉的上课节奏。 “它是这片土地上第一个盎格鲁-撒克逊人王朝，可它的崛起和诞生并没有那么容易。” 出于公平起见，最后一场“公开课”较量，两人讲述的必须是与英格兰相关的历史。 这是玛娜作为“未成年巫师”的特权，同时也是宾斯让出的最大优势。 “一百二十年前，威塞克斯大雨倾盆，地面坑洼不平……”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大地又重归黑暗，在随从的护卫下，年仅22岁的阿尔弗雷德在雨中奔逃……” 阿尔弗雷德大帝，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时期的威塞克斯王国国王，英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可以冠以大帝称呼的国王。 统一法律、统一教育、统一货币、完善政治……以及最重要的，彻底统一英格兰全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尔弗雷德大帝可以说就是英格兰历史里的“始皇帝”。 为了赢得“公开课”较量的胜利，玛娜没有犹豫直接丢出了王炸。 “……899年10月26日，阿尔弗雷德因病逝世，享年50岁。” “阿尔弗雷德在留下遗嘱后，将王国传给了他的长子、长者爱德华，一个强大的王朝就此诞生了。” “好了——关于阿尔弗雷德大帝的故事，暂时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连续讲了一个小时玛娜声音有些沙哑。 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现场陷入了短暂沉默。 人们依然沉浸她描绘的波澜壮阔之中，直到好几分钟后，大家才逐渐缓过神来。 哪怕最厉害、最杰出的吟游诗人，都没办法如同玛娜这样娓娓道来。 “太棒了——” “厉害，玛娜殿下，我承认我小看您了。” “玛娜……那后面呢？他儿子爱德华有什么故事吗？” 随着拉文克劳长长的赞叹声，庭院里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人们一边感叹着故事，一边追问着各种细节。 哪怕困意正在不断地侵蚀他们的身体，但精彩的故事让大家暂时忘记了疲惫。 玛娜勉为其难地“拖堂”解答了一些问题。 等到陆续有人开始打呵欠后，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 玛娜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无奈地摊开手。 “时间不早了，要不等明天吧，卡斯伯特先生还有一堂公开课呢。” 正如同玛娜预想中的那样，她这一门公开课获得了极高分数——准确的说是全员满分。 事实上，哪怕宾斯·卡斯伯特都为她打出了3分的满分。 霍格沃茨历史老师的职位几乎就长着翅膀飘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了。 在听众们不舍的抱怨声中，玛娜心满意足地退到了回廊另一边。 原著中这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霍格沃茨教了上千年魔法史的幽灵教授确实非常值得尊重。 不过，正是因为了解这段“还未发生”的历史，玛娜才一定要从对方手中抢过这门课。 作为一名历史老师，玛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喜爱的历史与枯燥乏味划上等号。 正如同老马经常训斥她的那点——玛娜的胜负欲和热情有时过于炽烈了。 “其实……我本来想讲的也是这个。” 宾斯·卡斯伯特苦着脸，慢慢走到篝火前。 “不过我讲不到这么精彩……所以我还是讲点儿别的吧。” 没等玛娜嘴角胜利的笑容扬起，宾斯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梅林的巫师……” 坏了！ 玛娜看着周围忽然亮起的眼睛。 这老家伙，不讲武德！ 第52章 各论各的 在玛娜所知晓的未来霍格沃茨中，《魔法史》是最令人厌烦的课程。 宾斯的讲课方式就是用单调乏味的声音照本宣科。 不过…… 正如同她第二轮败北时出现的拼写错误。 这个时代的宾斯·卡斯伯特，与玛娜所了解的那个幽灵教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传记小说”模式的历史授课技巧，这是老马最引以为傲的绝技。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玛娜青出于蓝胜于蓝，刚进学校就从老马手中抢过了最佳公开课的荣誉。 现在，她多少有些体会到老马黑着脸听她讲课的心情了。 仅仅听了一次，宾斯就完美“复刻”了她的技巧。 传奇巫师梅林和亚瑟王、摩根勒菲的故事，在他的描绘下就像发生在众人眼前。 而比她做的更好的是，宾斯在讲述中还穿插了大量问答环节——他的思路敏捷清晰得让人难以置信。 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崛起固然精彩， 可将他与梅林、亚瑟王、摩根勒菲的传说放在一起时。 尤其这种比较还是发生在霍格沃茨城堡，妥妥遭到了降维打击。 更为关键的是…… 宾斯·卡斯伯特的故事中，那些魔法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他没办法如同传奇巫师梅林那样自由变形，但一些简单魔法他还是可以展示的。 至于某些无法复现的魔法也有展示方式——火焰是人类自古以来最好的伙伴。 当玛娜看到卡斯伯特先生抽出魔杖，在火光中勾勒各种图案时。 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不欺负人吗？！ 传奇巫师，现场演绎，甚至……还开始教魔法了？ JK罗琳在书里面可不是这样写的，宾斯·卡斯伯特明明没这么厉害啊？！ 倘若玛娜是在讲述一段波澜壮阔王朝崛起，那宾斯直接就是撕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入口。 “所以……全员满分？这次算平局喽？” 格兰芬多点了点举手的众人，一脸期待地转过头来。 玛娜赢了一局，卡斯伯特赢了一局，最后一局两人全是满分。 哪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玛娜在第三环节处于劣势，但从结果来看她也是满分。 “我输了。” “我输了。” 这时，玛娜和宾斯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 两人诧异地看向对方，显然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同步了。 “我满分是因为刚好达到了满分，您满分是因为规则的上限是满分。” 玛娜摊开手，“愿赌服输，我为我此前的冒犯向您道歉——您比我更适合这门课程。” 魔法史不等于历史，至少现在不是。 这是刚才那节课告诉她的一个最重要的道理。 或许几百年，快的话几十年后——魔法史与中学历史课会越来越像。 不过在霍格沃茨刚创立的当下，这门课显然没办法那么纯粹。 文法、算术、魔法、艺术、历史、自然…… 宾斯·卡斯伯特非常形象的向她展示了什么是霍格沃茨“需要”的魔法史课堂。 玛娜自诩在历史领域不弱于这个时代任何人，哪怕加上魔法史也是如此。 除非这個世界没有任何文献，只要有人知晓历史她就能学习，她有自信可以在学习后讲得更好。 可是综合性学科，那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了——霍格沃茨要的是全才，而不是单科教授。 不过，另一边的老巫师显然不这么认为。 “噢？那这下可难办了，我同样觉得您更适合。” 宾斯捻动着胡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名少女。 其实他在现场听完玛娜讲课后，心中就有了结论。 这是个“同行”，而且是很厉害的“同行”。 拉文克劳的猜测是可以回答一些问题，譬如生而知之、譬如关于教学的向往。 正如同他刚才说的梅林那样，历史不乏这样天赋卓越肩负使命的传奇。 可有一点无法解释：这名少女在面对数十个听众时的游刃有余。 历史学者，丰富经验的教育者……以及与霍格沃茨共鸣。 宾斯·卡斯伯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玛娜。 霍格沃茨魔法史的继任者么？ 而且，更关键的是—— 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知识，罕见却并非没有，但好胜又坦率的心性…… 类似人物，他倒是在麻瓜的经义中读过——传说中的上帝之子。 相比他这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野猪圣女”更重要。 “唔……” 玛娜和宾斯大眼瞪小眼，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不过，这种拉扯并没持续太长时间。 啪。 “简单，我这儿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格兰芬多拍了下大腿，笑容满面地看着僵持的两人说道。 “你们各论各的，玛娜当卡斯伯特的女仆，卡斯伯特当玛娜的助手。” “哈？” “您在说些什么——” 一老一少转过头看着格兰芬多。 这家伙在胡诌什么，这又不是辈分，怎么可能—— 等等？ “要不……联合授课？您觉得怎么样？” 玛娜思索着，试探性地问道。 你还别说，格兰芬多的提议好像有些道理。 “麻瓜的归你、魔法的归我；地理、算术归你，魔咒、文法归我？” 宾斯也反应了过来，他目光在刚记录的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历史教案上扫过。 梅林的故事没法天天讲，可玛娜的教学模式却是可复制的。 “行。不过文法最好加上我一起。” 玛娜想了想补充道，“现在词汇太少，我们需要更多的词汇创造魔咒。” “没问题。”宾斯赞同地点点头，“另外我要修正一个事情。” “嗯？” “我想了想，家养小精灵比笨手笨脚的女仆好用。” 宾斯轻轻捻动着胡须，眼中流出温和笑意。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吗？” “呃，学徒的话……有什么要遵守的规矩吗？” 玛娜又没特殊爱好，能不当女仆当然不当。 “就一个，我会给你补齐姓氏，作为完整魔法名。” “姓氏？” 宾斯眉头扬起，认真问道。 “譬如……玛娜·霍格，你觉得怎么样？” 第53章 镰刀、锤子、五角星（上） 中世纪的城堡通常分成几个部分组成： 护城河、外堡、幕墙、塔楼、城堡主楼、内堡场。 霍格沃茨城堡大体遵循了这些元素，不过有一些小改动。 深不可测的黑湖，以及陡峭的山崖是霍格沃茨天然的护城河与幕墙。 通常来说塔楼应该是拱卫主堡的防御建筑。 不过，在拉文克劳的规划中，它们纳入到了学生宿舍和教室。 无论魔药、魔法、占卜，巫师实在有太多需要与头顶星辰沟通、学习的东西了。 这样一来，常规下本应位于城堡主楼前方的塔楼，自然挪到了稍后一些。 而斯莱特林与赫奇帕奇则提出了关于地下区域的一些想法和要求。 两人计划掏空山崖下方岩层，构筑牢固、完善的地下城。 这一方面为了稳固霍格沃茨的地基，形成立体防御。 另一方面，这样也能解决一部分修建城堡主堡、堡场时所需要的海量石料、夯土。 魔法有许多神奇的能力，可唯独不包括凭空造物这件事——至少现在、以及一千年后都是如此。 隐藏在山崖藤蔓下边暗河尽头的船坞。 格兰芬多宝剑凿出来的曲折步道。 四面连廊围合而成的庭院。 以及庭院旁边，花了两天两夜建好扇形穹顶大礼堂。 这是彻头彻尾不属于这个时代，领先了时间长河几百年造物。 受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影响，这个时期的欧洲主要以西罗马式建筑为主。 早期哥特式诞生在两百多年之后，最主要的特点便是尖拱，它由两个弧线交于中点而构成。 相较于圆拱，尖拱可以承受更高的建筑以及三角式的吊窗——霍格沃茨如果要修建到四层以上必然采用哥特式。 不过，如今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可不是什么早期经典哥特式建筑。 家养小精灵与魔法的不讲理，这次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霍格沃茨礼堂是标准的英式扇形穹，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近五百年后的产物了。 玛娜呈现出的那个幻影，本来就是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的学院大厅。 当它迈过时间长河，呈现在众人眼前时。 其所带来震撼，足以颠覆在场所有人对建筑的理解。 在霍格沃茨礼堂竣工的当天早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抱着被子跑了进去，各自圈了一块地铺位置。 嗯——现在还是打地铺阶段。 而且好处是有桌椅了，几百米礼堂容纳十几人绰绰有余。 以最挑剔的斯莱特林的话来说，光这处礼堂就超过了全欧洲所有国王的宫殿。 不过，对于看惯了宏伟现代建筑的玛娜来说，礼堂勉强合格吧。 她摇了摇头，用魔法和中世纪原始石材捏合成的东西，果然还是很难达到五百年后的华丽。 那些彩色玻璃和镂空窗户，以及壁炉、火盆，估计要等到各种工业线补齐才能出来。 “怎么了？我们的熔炼室、铸币工坊地址找好了吗？” 她回过身，看着旁边焦急的老妖精格林，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老妖精现在的工作很杂——霍格沃茨虚影出现后，拉文克劳在第一时间绘制了图纸。家养小精灵负责完成基础搭建，而老妖精则是协助拉文克劳填充外观下的不可见部分，并且监督家养小精灵有序顺利地完成施工。她们原本以为这是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老妖精格林仅仅用了一天一夜，就梳理出了完整图纸。这让玛娜开始相信，在工程学、建筑学方面，妖精或者说“哥布林”确实有有着超越普通人的种族天赋。 当然，除此以外，促使老妖精这样积极的原因，主要还是玛娜此前提到的魔法货币。 因此哪怕她说了好几次，她现在和宾斯教授正在讨论历史课教案，老妖精依然不依不饶地缠着两人。 无奈之下，玛娜只能和宾斯站在礼堂外，先处理完老妖精格林的问题。 她倒是想让宾斯先去礼堂里，不过老巫师显然想听听钱币的事。 而且更关键的是，霍格沃茨的工资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 “工坊的地址全部找好了，就在城堡下方。” 老妖精飞快回答道，他取出一卷羊皮纸在玛娜面前展开。 他细长的手指戳着羊皮纸角落的地方，“这里有地下水可以直接淬火。” “嗯，那不错——” 玛娜大致扫了一眼格林规划的位置。 大致位于霍格沃茨礼堂正下方，垂直深度估计有個两百来米。 由于现在四位创始人暂时还处于蜜月期，分院招生的事情还没提上日程。 什么斯莱特林、赫奇帕奇学院公共休息室自然无从谈起。 不过从妖精指的地方看…… 嗯…… 看样子有可能是规划在霍格沃茨厨房下边了。 玛娜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一下子被老妖精抓住了胳膊。 “所以呢，你这不找到地方了吗？有什么急匆匆找我的事情吗？” “那些硬币！兑换规则，还有什么时候开始流通！” 老妖精急躁地说道，它这些天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想这些事。 这几个月，它断断续续铸造了好多硬币，可是它们现在与“钱”还差了不少距离。 眼看着霍格沃茨城堡越建越好，学校课程也飞速进展，唯独这方面没动静。 “魔法货币？哦——” 宾斯好奇地看着妖精，又看了看玛娜。 “对了，我听罗伊娜提到过，后边的酬劳是通过支付魔法货币。” “本来霍格沃茨还在建，各方面环节都要人盯着。不过既然说到这个，我们提前推进也行。” 玛娜看了眼不依不饶的妖精，又看了看旁边的老巫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钱袋子——”她朝老妖精探出手。 “这里！我一直带着。” “嗯。” 玛娜从老妖精格林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 她从里边取出三枚硬币，放在掌心上一字排开。 每枚硬币向上的那面都印着一个微缩版的霍格沃茨城堡。 “金币、银币、铜币，这是魔法界未来的三个基本支付单元。” 第54章 镰刀、锤子、五角星（下） 在中世纪欧洲，金银货币还是主流。 铜币的产量稍小一些，当然作为辅币倒也不难弄。 玛娜也不打算步子迈太大，中规中矩的金银铜兑换法则足以构筑稳固的经济体系了。 她从掌心捏起银币，银币上印着一把镰刀，朝着老妖精晃了晃。 “这样一枚，等价于24便士，嗯，我们可以赚24倍。” 银西可（Silver-Sickle），直译过来，本来就是“银镰刀”。 因此，没理会原著印着妖精国王头像和狼的设定，玛娜直接印了一把镰刀。 “然后铜币，100枚兑换可以兑换一枚西可。” 紧接着，她从掌心捏起了一枚铜币。 虽然货币随便定价都行，但是十进制还是最人性化的方式。 而且她也不是一拍脑袋随口说，在中世纪欧洲，民间最小的货币通常并不是便士。 “四分之一便士”“半便士”——这些是实打实出现在英格兰的硬币。 当然，在铸币没有相应满足这需求时，物理分割就成了替代法。 假如这些货币最终流通到市场，它们可能比银西可更好用。 “好的，那它叫什么？” “叫锤子。” “嗯？” “铜蛤蟆（Copper-Hammer）。” 玛娜手指翻转铜币，展示出烙有图案的背面。 正如同银西可上边的镰刀一样，铜币背面印着一把锤子。 “铜蛤蟆（Copper-Hammer)，银西可（Silver-Sickle），好记吧？” “那金币呢？” “噢，我原本打算镰刀加锤子，不过考虑了一下，可能不太魔法。” 玛娜两根手指捻起金币，灵活地在手指间来回转动切换。 她动作忽然一停，指腹压住金币上下边缘，继续道。 “所以，我改成了黄金之星（GoldenStar）。” 正如同此前那两枚硬币，金币背后同样极为印着一个简单图案。 一颗五角星。 不过，随着玛娜的手势停了下来。 宾斯教授发出一声轻嘶，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黄金之星？！等等……你管这个叫……星星？！” “嗯啊，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玛娜双指夹着金币，在空中流畅画出五角星。 好吧，她承认她有一点点小心思，但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震惊吧？ “汇率还是1比100，100银币可以兑换1枚金币……” “咳。这个图形——是不是——” “这星星怎么了？”玛娜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宾斯教授。 “这个设计非常好，特别好……这才是我们巫师们应该使用的钱币。” 就在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了斯莱特林的声音。 他从礼堂边上的下行隧道爬上来，从玛娜手中接过那么金币赞赏着。 “看看，多漂亮的五芒星，不过汇率方面我有些其他看法。” “五芒星是冥界女神的象征……”宾斯眨了眨眼，“麻瓜教廷看到这金币会疯的。” “关我们什么事——” 斯莱特林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这些天下来，他现在越来越满意这個小丫头了。 从各种方面的角度来说，这孩子可以说是天生的魔女。 “汇率有问题吗？”玛娜关注的是另一点。 “什么1比100，实在是太普通了，随便一个麻瓜农夫都可以算的过来。” 斯莱特林挠了挠鼻子，随手将硬币弹回玛娜手中，“这不魔法，巫师间的交易不该那么蠢。” “呃？” 玛娜表情古怪地望着斯莱特林。 坦白来说，她很怀疑对方的算术功底又能有多好。 不过，还没等斯莱特林继续解释下去，老妖精忽然开口说道。 “事实上，我也这么认为。这汇率太简单了一点，可以设计得复杂一些。” 老妖精尖声尖气地说道，嘴里尖牙看起来充满侵略性。 “我有个建议。仅仅是建议。” “不如一个五芒星折合17个银西可，一西可折合29个铜——” “我拒绝！” 没等老妖精把话说完，玛娜态度格外坚决地打断道。 上一世看小说的时候她已经被魔法界这逆天汇率折磨过一次了。 眼看着老妖精试图破坏她做出的努力，她就是使用暴力今天也要拨乱反正。 “汇率的存在是为了方便交易，你说的这个意义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态度太突兀，玛娜想了想找补了一句。 “嗯……这样人们很容易算错。” 老妖精下意识说道。 不过，它的声音越来越小——人类不擅长复杂计算，这是所有妖精都知道的事情。 倘若这些魔法钱币是妖精们全权主导，它的提议自然畅通无阻，但是…… “你说的没错，霍格小姐。我赞同你的观点。” 这时，庭院上空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 众人转过头，看到拉文克劳骑着飞马落在了庭院之中。 她轻盈地从飞马上一跃而下，挥了挥魔杖，从马背上卸下一堆仪器。 “意义，是的……如果我们要推行一种魔法货币，那它最好可以承载某些特殊的意义……” 罗伊娜·拉文克劳摘下兜帽，瀑布般的柔顺黑发垂在她腰间。 “复杂的计算，这可以是霍格沃茨货币的一道考验——” “可它不应该仅仅是考验，数字得变一变。” “数字？” 玛娜望着庭院中越来越多的巫师。 她忽然有种不祥预感，早知道前段时间就不拖延，直接偷偷定下来就好了。 现在看上去，这些成年巫师、妖精，脑子似乎都不太对劲。 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实际经济交易之前的痛苦。 虽然现在这情况，他们确实没必要考虑——未来的铸币权、发行权，大概率是落在霍格沃茨。 “一金币合18个银币，一银币合37个铜币，大家觉得怎么样？” “诶？” “有点意思，我觉得可以。” 斯莱特林思索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六。” 六？ 玛娜表情愈发古怪了起来。 不过下一秒，玛娜立刻明白了他在六什么。 “五芒星……666？！”卡斯伯特叫嚷了起来，“你们打算向麻瓜教廷宣战吗？” “暂时不会。” 斯莱特林笑着说道，“不过这可以辨别，哪些人是可信的朋友。” 第55章 王国崛起（上） 中世纪的社会相较安居乐业这个词还有不少距离。 不过，有些基本逻辑还是恒定不变的。 比如打雷要下雨，下雨要打伞，又比如……上班得结算工资。 赫奇帕奇收容的流浪小精灵固然不用付工资，但宾斯·卡斯伯特不是家养小精灵。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课程正在逐一成型，而教师待遇自然得跟着落实了。 同样的，关于学费征收标准这个问题也一并提上了日程。 且不说作为魔法学校，使用威塞克斯王朝铸造的银币计算学费、教资多少有些别扭。 更何况霍格沃茨城堡位于苏格兰境内，在阿尔巴王国境内，发放英格兰王国的货币就更怪了。 霍格沃茨正式教授基础待遇：每月1024枚铜蛤蟆，折1金9银25铜。 经过一系列核算后，玛娜最终力排众议确定了这个数字。 讲师的待遇在正式教授的基础上折半，“非教”职员工的待遇则是三分之一。 事实上，别说是巫师，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有经济概念。 或许他们可以计算自己的财富，比较物价高低、酬劳厚寡。 不过一旦涉及到宏观货币和金融体系，他们除了阿巴阿巴之外，几乎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好在玛娜专业虽说不是经济类，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依葫芦画瓢并不是什么难事。 铜蛤蟆与便士的兑换比例暂时强制定位了二比一。 每一枚铜币相当于半便士的购买力——不过在初始阶段仅单向兑换。 正式开学后，霍格沃茨就会开始给所有的教职员工结算工资。 四位创始人除了正式教授的基础工资外，每个月还有六枚金币的支付权利。 “可我们付给谁呢……” 格兰芬多上下抛接着手中的金币，好奇地问道。 “奥利凡德的店可以用，但我们也用不了那么多魔杖。” “学费。各种杂项。” 玛娜回答道。 她朝侍立在边上的老妖精点了点头。 老妖精格林走上前，手中抓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 “威塞克斯绣金天鹅绒床上四件套，售价，6西可11蛤蟆。” “霍格沃茨女巫自用魔杖，轻微使用痕迹，售价，5星17西可。” “一头成年白猪，售价，3西可9蛤蟆。” “普通葡萄酒，售价，每瓶4蛤蟆。” “定制旅者长袍、兜帽加长靴，售价，5西可20蛤蟆。” “霍格沃茨城堡外单层石屋租金，每年1金星。” “……” 这三四天的时间，玛娜可没有闲着。 霍格沃茨城堡的启动物资，主要来自埃塞尔雷德的无私赞助。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罗伊娜·拉文克劳，从其中选出一部分对外售卖。 不同于后世，如今的城堡中还居住着不少成年巫师。 学校承担基本食宿，这是最大的善意了——至于柔软的枕头，舒适的衣服，得付钱。 麻瓜的银币可以在学校兑换部分“魔法钱币”。 可惜每個人的兑换额度极为有限，倘若想提升生活品质，那就得做任务。 “您不是一直抱怨森林那边缺乏人手，没法绘制地图驱赶怪物吗？” 玛娜竖起拇指，朝着宏伟礼堂侧面的灰墙比划了一下。 她让家养小精灵们在那里竖立了一块巨型方石。 “您可以在那里发布信息，任何人领取后到学校这边结算就行。” “甚至于很多时候不用您亲自付钱，直接从记账金额出。” 玛娜一边朝格兰芬多解释道，一边朝礼堂另一边的那些成年巫师努了努嘴。 “您在麻瓜商会不是认证过冒险家吗？霍格沃茨相当于独家商会，他们就是您的会员。” “说起来，我倒是需要有人帮忙采集草药和浆果。” 没等格兰芬多开口，赫奇帕奇先一步说道。 这些天她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开垦，种植基础作物这上边。 家养小精灵可以做些杂活儿，可培育植物这些精细工作还是不太行。 霍格沃茨如今的食物消耗数量格外庞大。 巫师使唤家养小精灵不用付钱，但得解决它们基本的一日三餐。 玛娜等人从英格兰国王城堡里搬出来的粮食有限。 按照现在的消耗量最多还能撑两个月。 许多魔法家庭选择放逐老年家养小精灵、超生小精灵，原因其实就是养不起。 中世纪可不比后世，在美洲的尚未发现的当下，缺乏高产作物太要命了。 防风草、莴苣、小麦、大麦、黑麦、胡萝卜、洋葱。 这差不多是当下欧洲的全部作物了。 山羊、牛、绵羊、猪、鸡，这些牲畜偶尔会有人喂养一部分。 可是许多时候，人吃的谷物尚且都不够，挪出谷物饲养肉食牲畜太理想化了。 “噢，对了，我们还得养蜂——光我一个人不够。” 拉文克劳手指轻点，几只蜜蜂嗡嗡地从花朵中飞过来。 它们在空中轻盈飞舞着，不停勾勒出“8”字轨迹。 魔咒的研究进度注定不可能一夜千里。 魔法不是魔咒，顶级巫师大多掌握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 “没错，蜜蜂很重要。我的苗圃还有我们的水杯都需要它们。” 赫奇帕奇赞同地点了点头。 蜂蜜酒，这是她们威尔士人无法离开的饮品。 临海的滩岩不缺乏盐，糖类反而才是最大的难题。 面包烘焙、饮品、魔法仪式……太多地方要用到蜂蜜了。 “噢——可是啊——” 就在这时，一个拉长的声音说道。 卡斯伯特先生慢悠悠地说道，就好像是晒太阳的老大爷。 “我们数一数啊，现在城堡里五个小家伙，13个成年巫师。” “你就是每个人全部都安排上，也没办法打造出类似麻瓜小镇的家园。” “嗯？”斯莱特林皱起眉，“麻瓜家园？什么意思。” “货币——” 宾斯看着手中刚刚领到的预付工资。 “只有在一定人数的社会中，才有意义。” “噢——” 斯莱特林眉头挑动，一脸轻松的说道。 “我明白了，不就是缺人嘛——我去抓些麻瓜。” 第56章 王国崛起（下） 关于霍格沃茨建校之初的各种记录实在太少了。 因此玛娜很难弄明白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形成了多少飓风。 可是，有两个状况显然是因她而起： 人口和城堡规模。 霍格沃茨城堡的建筑规模、规格相较原本时间线大大提前了。 她那天晚上呈现出来的城堡虚影，让循序渐进的营地打造变成了魔法奇观。 没错，奇观。 这座苏格兰高地山崖上的城堡，领先时代太多了。 数十名家养小精灵夜以继日地劳作，大师级工程的妖精督工，加上罗伊娜·拉文克劳全程主导…… 霍格沃茨城堡的成型速度几乎达到了玛娜印象中一千年多年的“中国基建”速度。 另一方面，猫头鹰信使的出现，彻底改变了魔法界的通讯和社会形式。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霍格沃茨的常驻巫师人数就突破了五十人。 随之而来的，则是远远超赫奇帕奇等人预计的物资消耗。 格兰芬多组织起了狩猎队，如同不知疲倦的鲨鱼，扫荡着城堡周围的那片森林。 斯莱特林本打算用蛇语诱捕野生蛇，以此解决霍格沃茨的粮食问题。 不过在玛娜的建议下，他们选择了更高效、魔法的方式： 那些游荡在霍格沃茨周围的蛇群，成了狩猎队的“猎人”伙伴，协助格兰芬多等人追踪、狩猎野兽。 可是，原始狩猎仅仅能解决燃眉之急的食物问题。 舒适的生活至少得有相对完整的社会体系。 中世纪初期的生产力极为贫乏，而比生产力更贫乏的，则是人们的消费力。 霍格沃茨的“铜锤、银镰、金星”模式非常完善，可任何一种货币必须流通起来才有价值。 “我们缺乏人口，但我们要的是居民——不是唯唯诺诺的奴隶。” 玛娜望着斯莱特林认真道，她一直有些担心这个老爷子。 这些天朝夕相处，传说中的蛇怪暂时没看到，不过萨拉查眼中的麻瓜肯定没啥人权。 “明白、明白——” 斯莱特林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反正我负责抓人到霍格沃茨，剩下的事情你和赫尔加来解决。” “不光是人，我们要的是他们的村庄——”宾斯说道，“农具、厨具、牲畜……尽可能完整。” 玛娜原本以为宾斯·卡斯伯特会是相对温和、难以沟通的“鸽派”巫师代表。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当霍格沃茨的各项发展遭遇到人口瓶颈限制时。 宾斯教授反而是第一个提出“人口掠夺”想法的巫师。 “麻瓜是愚蠢而固执的——” 宾斯摩挲着下巴，缓缓地说道。 “暴力能解决不少问题，但相比暴力，有时强权的效果更好。” “强权？” 斯莱特林眉头挑动，意有所动地望向宾斯。 卡斯伯特不是普通学者，他对麻瓜王国、纹章的了解不亚于魔法历史。 长久以来，斯莱特林就有参照麻瓜的模式，推行魔法世家的念头。 “我们有玛娜，盎格鲁撒克逊无可挑剔的顺位继承人选。” “然后，我们有城堡——超过阿尔巴王城的奇观。” 宾斯掰着指头逐一细数，环视周围其他人。 “那么现在，我们还缺一面旗帜，可以象征我们所属势力的旗帜，以及相对应的纹章印记。” “嗯——所属势力？” 拉文克劳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不太明白宾斯的意思。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这不就是——” “等等。” 赫奇帕奇忽然打断道，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那名侃侃而谈的老巫师。 “卡斯伯特先生，您不是打算，在苏格兰王国的眼皮子下，成立一个新国度吧？” “没那么夸张。一個为了抵御维京人，恰好形成的聚居地罢了。” 宾斯笑着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那枚刚捂热的金币。 他不知道玛娜呈现的这些信息，到底来自于多少年以后的魔法世界。 不过，作为一名刚刚领到工资的魔法教师，宾斯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助学校往前多走几步。 “万一让苏格兰国王知道了，霍格沃茨就没法安稳办下去了。” 拉文克劳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担忧，“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尽可能隐藏……” “最近这些年，苏格兰的国王应该没功夫搭理我们。” 玛娜长出了一口气，幽幽地轻声说道。 从公元十世纪左右开始，苏格兰地区的王室复仇就格外厉害。 而另一方面，阿尔巴王国的军事力量又格外薄弱。 除开抵御威塞克斯王朝的防御力量，可以用于平定国内纷争的军队几乎没有。 “我们可以向阿尔巴王国效忠，承诺成为苏格兰王国的自由领，爆发战争时派出部队。” 虽说宾斯教授没有用魔法变出一件黄袍，直接披在她身上。 不过老巫师话都递到这份上了，玛娜自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自从霍格沃茨魔法城堡开始修建，她就一直在考量这个问题。 不同于几百年后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的非魔法界和魔法界格局。 至少从梅林时期开始，以及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巫师与麻瓜一直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暧昧期。 无论是麻瓜王庭，亦或罗马教廷，必然是知晓魔法存在的。 玛娜的目光望向不远处正在礼堂里边认真练习魔法、记忆魔法史文稿的小巫师们。 巴罗·格雷，海莲娜·拉文克劳，这是原著中霍格沃茨的两位驻院幽灵。 而除了他们，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驻院幽灵的身份也很有意思。 格兰芬多的驻院幽灵是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大家称他为“差点没头的尼克”。 “差点没头的尼克”死于1492年，正是英国著名的都铎王朝时代，他因为魔法矫正失误被判处斩首。 赫奇帕奇的驻院幽灵光绰号就很直白了：“胖修士”。 这也就意味着，教廷和王庭，存在魔法力量。 “我赞同宾斯教授，与其东躲西藏，不如直接摊牌，成立霍格沃茨魔法领。” 第57章 嚣张的异端 威塞克斯王国和阿尔弗雷德大帝政令的影响力深远而广泛。 维京人的袭击永无止境，除非英格兰、苏格兰辽阔的国土彻底沦陷。 为了抵御突然出现的战舰，阿尔弗雷德大帝开启了一个宏大的建筑计划。 这是自几个世纪前罗马人征服不列颠以来耗时最久的建筑计划。 阿尔弗雷德大帝开始在各地修建堡垒或自治市，每个堡垒都位于战略要地。 它们不仅是防御工事，也是城镇；在经济上独立运作，而且能够相互融合构成威塞克斯的防御屏障。 显而易见，阿尔弗雷德的城堡群落构筑格外有效。 哪怕埃塞尔雷德这样的无能者，靠着先祖构筑的屏障，也能与维京人掰掰手腕。 毗邻威塞克斯的苏格兰虽然没有比肩阿尔弗雷德眼光的国王，但“抄作业”还是会的。 不过，相比起财大气粗的威塞克斯王国，苏格兰的城堡明显稀疏多了。 当然维京人的主要劫掠目标也很少放在阿尔巴王国——正如拉文克劳所说，苏格兰实在太穷了。 “霍格沃茨城堡主楼预计在八月中旬正式完工。” 关于【魔法领】讨论的第二天早上，拉文克劳在礼堂吃饭时说。 霍格沃茨的建筑计划很庞大，许多细节可以慢慢完善，并不急于一口气建完。 城堡主楼一旦完工，学校的各项教学工作，差不多都能流畅运转起来了。 “旗帜和纹章——我建议直接用校徽。” 不同于几天之前的空房间，如今的礼堂内部灯火辉煌。 约克石板铺成的地面牢固而充满质感，房间的侧面设有一个雕刻着霍格沃茨校徽的巨大壁炉。 四周墙壁上还有每个创始人选择的动物浮雕，浮雕周围挂着火盆。 狮子、鹰、蛇、獾——霍格沃茨的校徽延续了历史轨迹，玛娜并没有增补第五只。 赫奇帕奇遵守了在渡湖时的承诺，玛娜仅仅存在于“文献记载”，而非魔法意义上的土地契约者。 另一方面，严格来说，玛娜也不是完全没有存在感： 由四個动物环绕组成的盾牌纹章正中央，绘制着一个巨大“H“字母。 玛娜·霍格沃茨，或者玛娜·霍格。 作为“霍格沃茨城堡”的领主，埃塞尔雷德的侄女，她自然是有权利建立城堡的。 在不列颠历史上，女公爵不是什么稀罕事，譬如阿尔弗雷德的女儿，就是著名的麦西亚女王。 当然，盎格鲁-撒克逊人在哈德良长城以北建立领地，多少会存在一些问题。 万幸此时的不列颠地区在这方面还是相对宽容的。 那些占有城堡、军队、人口的领主，只须向所在区域王国效忠，那就几乎不可能爆发战争。 真正直属于王庭的部队数量并不会太多，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得由各地公爵和领主们响应联合出兵。 别说血统纯正的王女，哪怕凶残野蛮的异教徒，只要表达出归顺意愿，大部分王国都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嗯，各种设计、纹章我觉得都没问题，我就一个疑惑。” 赫奇帕奇撕开一片面包，在蜂蜜水中浸泡了几下。 “苏格兰的麻瓜王国凭什么相信，玛娜她流淌着威塞克斯王室的血脉。” “简单，就凭这些——” 拉文克劳手中的餐刀轻轻敲了一下餐盘。 精致的餐盘上印着雕花，而在餐盘下的桌布边缘也有勾线。 “英格兰国王慷慨地赠送了我们一些生活用品，顺便我们再写一封信就好了。” “信？” “二十套盔甲，加上酒具、布匹，以及一封英格兰国王的密信。” 宾斯教授耸了耸肩膀，从怀中取出昨晚刚写的信。 伪造麻瓜王国的纹章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他要考虑反而是别写得太精美。 “什么密信——” 格兰芬多好奇地探出头，望着宾斯手中的那个信封。 “英格兰国王请求阿尔巴国王，庇护他侄女修建城堡？这不合逻辑。” “嗯，从正常情况下来说是有点儿不合逻辑。” 玛娜点点头，一边切着烤鹿肉，一边说。 “不过我们加点儿设定，无论是‘无法公开’的密信，亦或千里迢迢过来都可以很合理。” “譬如说——？” “譬如我是一名女巫。更糟的是，我信仰主，却又有一些不同见解。” 玛娜漫不经心地随口解释道。 放眼不列颠，乃至于整个欧洲大陆，这三个标签都特别厉害。 “异教徒”“主的羔羊”“异端”——这足以让阿尔巴国王陷入猪脑过载的状态。 而另一方面这也可以非常自然地解释很多不合理。 威塞克斯王朝的后裔，假如在英格兰公开展现魔法或者宣传“异端”学说，那可太糟了。 不过地点如果是在苏格兰境内，那就没问题了： 外国人、女人、小孩，玛娜甚至还可以多三个被容忍的理由。 “苏格兰国王……嗯……假如教廷知道了会疯狂吧？” “或许吧，不过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对吧。” 玛娜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英格兰正在和维京人打仗。” “维京人不在乎什么教廷，罗马教廷也不可能横跨英格兰，远征苏格兰高地。” “至于阿尔巴王国——等他们了解了魔法后，甚至可能会主动支持我们。” 玛娜摸出一枚金币，金币背后的五芒星图案闪闪发光。 “宾斯教授昨晚告诉我，五芒星在这片土地是冥界女神摩根的象征。” “在凯尔特传说中，太阳英雄加温为了向女神表达敬意而在自己血红的盾牌上画了五芒星。” 正如同盎格鲁-撒克逊人主要分布在英格兰，苏格兰这边大部分其实是凯尔特人。 基督教、新教如今还不算特别主流，魔法和“异端”学说在这里出现，甚至还能赢得当地人的好感。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现在就可以——” 斯莱特林咧开嘴笑了起来。 “就在昨天早晨，维京战舰在东海岸登陆了。” 第58章 矫情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正在一点点完善。 人们开始称呼宾斯·卡斯伯特为“宾斯教授”。 哪怕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但两天一次的授课已经开始了。 目前的教学内容，主要还是以“历史故事”为主。 经过讨论，玛娜和宾斯进行了简单分工——玛娜负责讲，宾斯负责教。 家养小精灵们制作了简易泥板，作为霍格沃茨的第一批教学工具。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段时间应该被定义为摸底阶段。 绝大部分孩子——其实还包括他们的长辈——在文法、算术等方面的基础特别差。 宾斯教授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从最基本的字母、词汇、数字开始教起。 在这方面，玛娜可以提供的帮助极为有限。 英文的文法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更不用说现在算是古英文。 算术方面她倒是能逼逼两句，可她的知识有些超纲：九九乘法表得建立在认识数字的基础上。 从一到十的词汇，十到百以上的词汇，以及这些词分别对应的数字。 嗯，对了—— 她最大的贡献就是向霍格沃茨的巫师们推荐了阿拉伯数字。 虽说这个时期阿拉伯数字早就出现了，印度人甚至使用了几百年了。 可它并不被罗马教廷认可，因为这是来自“异教徒”的知识——罗马数字才是最优美的表达方式。 假如玛娜没有记错，阿拉伯数字正式在欧洲广泛采用，差不多还要再等两个多世纪。 最早，至少也得等到首次十字军东征，作为战利品之一回到欧洲大陆才行。 “看看这些符号——哦对，这就是魔法的符号。” 拉文克劳这样赞美道，她从未见过如此优美简洁的形状。 事实上，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符号。 不过她所见到的样子与玛娜刻在泥板上的形状，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 玛娜的那些数字更加的精美，而数字与数字的组合也更奇妙，神奇的“0”更是点睛之笔。 【ManaFigures】（玛娜数字），这是霍格沃茨上下对于这些符号的正式称呼。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数字，玛娜在小巫师们口中的评价并不太好。 不同于宾斯教授，大家更习惯称呼玛娜为“玛娜殿下”或者“野猪公主”。 这其中很小一方面的原因，是基于玛娜的王室血脉。 更主要原因，其实是来源于玛娜这些天的言行： 娇生惯养的威塞克斯公主——哪怕公认难伺候的拉文克劳，相比玛娜都变成接地气的村妇了。 ………… 玛娜知道中世纪早期资源极度匮乏。 她自诩不算娇生惯养，更不是敏感易怒的大小姐。 可一些生活习惯在这个时代看上去确实有些“公主”病。 譬如说一日三餐，又譬如说早晚刷牙，又譬如屠宰前要先放血…… 当然，还有差点让拉文克劳破防的要求：拉了粑粑后，玛娜想要点纸擦屁股。 霍格沃茨的“魔女”称呼，正在从拉文克劳头上朝“玛娜殿下”迁移。 万幸的是，霍格沃茨城堡的大家并没有因此讨厌玛娜。 绝大部分服侍内容都可以由家养小精灵完成。 而随着玛娜提出要求，其他人也可以享受到各种“奢靡”的生活。 除了厕纸这件事——拉文克劳和玛娜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以赫奇帕奇从中调停告终。 霍格沃茨城堡的厕所附近，现在固定会有两名家养小精灵，专门解决这项需求。 无论是清理，亦或粪便收集——至少“农家肥”这事，说服了赫奇帕奇。 好吧，玛娜承认相比其他人是有一点矫情。 于是造纸术、肥皂、远征美洲…… 玛娜准备要完成的待定事项，从原本的几行，迅速扩充至了十几页。 她抽空总览看了看。 倘若想要达到她想要的生活品质——最基本的那种。 至少要发动四五场大型战争，构筑起大半个“近代水准”的作坊工业雏形才行。 可是所有的构想前，首先得完成一个前置条件。 【人口】 ………… 科技、文化、工业、农业…… 这些是可以通过魔法加持，快速爬升起来的。 可唯独人口不行，从呱呱落地到形成基本的劳动力。 这是“时间”和“文明”的交易，不是单靠魔法能解决的。 假如想要快速筹够可以攀升工业，形成“魔法王国”的人口基数。 唯一的办法就是掠夺人口。 ——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英格兰、南美洲、非洲…… 趁着维京人掀起的战争，她有机会将触手延伸至所有已知和未知区域。 玛娜的优势可不仅限于历史事件，她可以说是真正开了“上帝视角”的天选之子。 不过，“上帝视角”为她提供的仅仅是一個战略视角。 从战术层面上，现在霍格沃茨最全知全能的，其实另有其人。 ………… “萨拉查，你的消息准确吗？” 霍格沃茨城堡以东，大致三十多里的地方。 格兰芬多从腰间取下水壶，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 “嘘，安静——” 不远处，斯莱特林竖起手指，轻声说道。 老巫师的法杖插在地上，双臂展开，仿佛上古时期的萨满。 嘶嘶嘶—— 他的口中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 法杖微微颤动起来，无形的波纹朝四周扩散开。 路边草丛里不知什么时候游出了十几条小蛇、爬虫。 它们游荡在斯莱特林的周围，摇头晃脑地，嘶嘶地回应着。 “嗯……殿下您以后也会学习这种法术吗？” 格兰芬多旁边，索菲亚打了一个不太舒服的冷颤。 由于涉及到“劝降”和“指引”，拉文克劳特地将她从伦敦接了过来。 毕竟玛娜年龄太小了，说服力还是不太够。 “不，蛇语——这算血脉魔法吧？” 玛娜坐在马背上，看着越来越多的小蛇和爬虫，心中也有些发毛。 正如“蛇怪”不是蛇，斯莱特林的蛇语并不只针对蛇。 蜈蚣、蛇、马陆…… 斯莱特林沟通的范围是——所有蛇一样的生物。 第59章 魔女与天使 苏格兰，尼斯河口，因弗内斯（InbhirNis）。 这里是苏格兰最北方的城镇，尼斯河从这里进入摩瑞湾。 毗邻摩斯湾的绝佳位置，让因弗内斯成为各种交通工具的天然枢纽。 理所当然的，这座最繁荣的聚居地，从建成日起就是公认的高地地区的首府。 卡伦·麦克唐纳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相比起国王居住的斯特灵，这里充其量算个繁荣点的渔村。 自从圣迈克尔山上的凯尔特修道院被推倒，附近稍气派的建筑就只剩下皮克特国王的老城堡了。 随着这几年维京人频繁的劫掠，老城堡除了游商、冒险者偶尔落脚外，几乎没人居住。 不过，卡伦还是秉承着每周过去逛一逛的习惯——这是他作为城镇治安官的职责。 最近世道有些乱，听说不少流匪强盗会占据废弃的城堡，袭击过路旅人。 卡伦扶着剑柄，心事重重地走在通往城堡的坡道上。 最近一直有不少让人心神不宁的传言。 譬如维京人在南边横行无忌，英格兰国王的部队在马尔顿全军覆没。 又譬如说，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血腥魔女，一夜间啃食了某个小镇上百人的心脏。 事实上相比起前者，所谓“血腥魔女”的可信度甚至更高。 从哈良德长城南边回来的游商，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些张贴在英格兰城堡门口的通缉令。 关于血腥魔女的传说，在苏格兰传得很快，很快变成了吓唬孩子的睡前故事。 当然，卡伦并不在传播故事的人之中——他压根不相信什么血腥魔女。 “那种岣嵝、丑陋的老巫婆，我一剑就能劈下她的脑袋。” 卡伦这样说道，驱赶了试图向他推销护身符的游商。 苏格兰高地一直流传着关于魔女的传说，不过版本与英格兰那边的不太一样。 几年前在城镇酒馆里有个醉汉，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到了魔女。 醉汉口中的魔女是一个漂亮得不像样的女人，只消挥一挥手就能掀翻马车，点燃草垛。 可很快人们就发现，那家伙说的魔女大概率就是个漂亮寡妇——精虫上脑、加上酒精让这没尝到甜头的家伙满嘴胡话。 当酒馆老板发现那家伙试图以他被魔女抢劫作为借口后，立刻叫上卡伦，一起将他剥光了丢在大街上。 那种长发如绸缎，优雅得体的贵妇，怎么可能出现在因弗内斯这种穷乡僻壤。 嗯…… 这是卡伦截止今天之前的想法。 “抱歉，先生——您暂时不能进去。” 废弃城堡门厅前，系着盎格鲁-撒克逊贵族围裙女仆说道。 她看上去比因弗内斯的那些夫人都要干净，一口纯正的昂撒人口音。 当然，让卡伦停下的不是对方的外貌、亦或口音、衣着这些。 “……嗯，这里是……哪位大人？” 卡伦皱眉看向门厅边，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上边画着一個他从未见过的精致纹章： 盾牌形纹章画着四种动物，正中间绘着大写H。 “霍格沃茨，这是霍格沃茨的旗帜。” 那名女仆认真地回答道，目光扫过卡伦按着剑柄的右手。 “斯莱特林先生说，这里大概率是维京人下一个目标。” “因此，他们打算在这里点燃壁炉，同时以逸待劳击溃维京舰队。” “等等——维京人？！” 卡伦一愣，浑身上下瞬间绷紧。 关于什么“壁炉”他完全没有功夫关注。 他的注意力全被“维京人”“袭击”“舰队”吸引住了。 “消息可靠吗？他们什么时候来？在哪儿登陆？一共多少人？” 卡伦连珠炮般的飞快问道。 哪怕他们现在躲避、撤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可面对来自海上的劫掠，除了财物外，每次至少还是会损失十几人。 作为自封的治安官，卡伦的职责不是抵抗入侵，而是发现维京人踪迹后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呃——” 索菲亚卡了卡壳，正在逐一梳理前边这个男孩的问题。 嗯，没错——这孩子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 不合身的皮甲加上稚嫩的面容，就像跟在骑士后的年轻侍从。 就在这时，门厅的后边忽然变得吵闹起来。 明亮的火光从里边映出来。 不、不对—— 下一秒，卡伦表情猛地一变。 他听到了哭声，惨叫，还有各种零碎的杂物落地声。 “索菲亚，快来帮忙搭把手——有伤员。” “好的，玛娜殿下。我马上进来。” 门厅内传来一个女孩声音，急促却悦耳，仿佛风琴奏响的音乐。 听到这声音，那名女仆——卡伦认为应该就是索菲亚——直接转身跑进门厅。 殿下？伤员？ 卡伦用力握住剑柄，紧随其后，快步跟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景象。 原本空旷破败的城堡门厅，到处是人，粗略数数至少几十人。 其中壮年男性不多，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不少人灰头灰脸还带着些血迹。 门厅右侧的废弃壁炉摇曳着熊熊大火，或许在皮克特王国最鼎盛时，火光都不曾这么明亮。 几名血迹斑斑的男女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暗红色血液不断从他们的衣服下浸出。 “这是……” “别发呆，过来搭把手！” 卡伦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传来悦耳的呵斥声。 一名绝美的黑发女子说道，她手中捏着的小木棍飞快挥动。 四五个晶莹的水球在空气中迅速凝结，落在那些受伤的男女伤口处。 “魔女！” 卡伦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词，飞快地抽出剑。 绸缎般黑发，妖冶——而且还有魔法。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往前迈上一步，他的世界瞬间颠倒了。 卡伦手腕一疼，手中的短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个侍从哪来的？” 此前那个悦耳的女孩声音再次响起。 循着声音方面，头朝下倒挂在空中的卡伦费力地转过头。 混乱无比的人群中，一名金发少女微皱着眉头，仿佛堕入凡间的天使。 第60章 神迹 苏格兰高地，因弗内斯，皮克特时期的城堡旧址。 玛娜在废弃的城堡门厅中安抚着第一批“转移”过来的难民。 说是城堡，其实就是个土岗，皮克特时期的木石结构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魔法的奇妙之处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罗伊娜·拉文克劳无愧为“大魔女”的称号。 仅仅两三次挥杖，破败的门厅就重现了八九分往日模样。 中世纪早期的魔法界还没发明飞路粉，通过壁炉火焰旅行是一项危险而高深的魔法。 更准确的说，除了拉文克劳外，暂时还没有第二个巫师可以做到这点。 维京人针对苏格兰东海岸的掠夺并非军团行为。 无数海盗船化整为零，由一个个部落首领突袭沿途的聚居地。 刚刚在马尔顿战役中屠戮了威塞克斯军队的奥拉夫，不过是无数丹麦战斧中最强大的一柄罢了。 斯莱特林的“动物信使”表述比较模糊，它们仅仅传递关于流血、火焰的情报。 更重要的是，当这些信息传递到玛娜等人耳边时，通常一切都太晚了。 装备精良、孔武有力的维京人在杀戮、劫掠上有着可怕的天赋。 等到玛娜等人抵达那些登陆点时，迎接她们的只剩下在血泊与火焰中哀嚎的老弱妇孺。 绝大部分躲避不及的青壮年要么被当场杀死，要么连同财物、粮食一并掠走，成为了劫掠者们的战利品。 因此，玛娜临时改变了计划——她们要比维京人更快，并且想办法，找到一個地方展开决战。 苏格兰高地最重要、最繁荣的地方就是因弗内斯。 不过另一方面，这里的守备力量也最强，小股海盗根本无法登陆掠夺。 【绝大部分维京人的战舰，吃水线没有到一半——他们甚至放过了一些奴隶。】 当那些来自蛇口的讯息与幸存者们的口述合在一起，格兰芬多和玛娜几乎同时作出了判断。 ——维京人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战利品，除非还有更大的目标。 “摩斯湾！” “因弗内斯。” 不出意外，维京人会在这里聚集，进行最后一次劫掠。 摩斯湾丰富的物资足以让海盗们完成补给，让他们得以安全渡过北海回到家园。 格兰芬多回到霍格沃茨找来了援军——唯一可以构筑远距离传送的魔女。 魔法火焰在因弗内斯郊外的废弃城堡、各个被劫掠的村落中升起。 罗伊娜·拉文克劳坐镇因弗内斯，维持壁炉火焰通道的稳定。 其他巫师则在戈德里克、萨拉查、宾斯的带领下，前往那些维京人肆虐过的村落，聚拢幸存者。 至于玛娜，她的任务只有一个——想办法说服那些幸存者，成为【霍格沃茨领】的自由民。 无论是非魔法世界，还是魔法世界，稳定的常住人口是必不可少的发展条件。 “殿下，你真是爱德华国王的女儿？而且在苏格兰有一座城堡？！” 好不容易终于被放下来的卡伦·麦克唐纳问。 虽然那名叫做索菲亚的女仆告诉他，玛娜殿下是威塞克斯上一任国王爱德华的女儿。 可卡伦依然将信将疑，不光因为英格兰王室后裔出现在苏格兰的古怪。 更关键的是，那可是“殉教者爱德华”——修士们口中的圣人！ 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唯一后裔，怎么可以是一名女巫！ “是吧？反正有埃塞尔雷德陛下的文书证明。”玛娜摊开手。 或者是爱德华国王的支持者向埃塞尔雷德施压的结果，又或者是所有参与者为了赎罪。 总而言之，无论艾菲亚郡长、埃塞尔雷德，乃至促成谋杀的埃尔弗里达，都希望爱德华的死从谋杀变成“殉教”。 在中世纪的氛围下，一个人把自己主人杀死、或是活生生地把自己主人赶出土地，都是非常严重的背叛。 谋杀自己兄弟、国王，这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假如连个私生女都要斩草除根，埃塞尔雷德的国王位置也坐不稳了。 “神明——嗯，或许是上帝又或许是这片土地的先祖魂灵。” 玛娜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表情和语气宛若在上课一样。 “圣洁的声音指引我来到苏格兰，在某处山崖上，有座世人难以想象的宏伟城堡。” “那不是我的城堡，那是霍格沃茨城堡——魔法与奇迹绽放之地，神怜悯世人的理想乡。” 随着玛娜的声音，门厅中的窃窃私语、痛苦呻吟一点点变低、消弭。 所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望着那名立在门厅中央的少女。 凶残的维京人刚刚点燃了他们的村落，杀死了他们的妻子、丈夫、父母、孩子……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女，引领着他们越过火焰，抵达百里之外的城堡门厅。 哪怕他们展现了“魔法”，可在人们眼中这更像是最震撼、直观的神迹。 不远处，拉文克劳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玛娜。 她手中的魔杖灵巧地抖动了一下。 四周火光明亮了几分，光芒如同一层层轻纱，悄然披在女孩身上。 与此同时，一阵悠扬凄厉的号角声，从山下响起。 卡伦感觉自己心脏仿佛被攥紧。 “维京人来了！” “魔鬼，魔鬼来了！”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一片混乱。 门厅中一片哭喊、恐惧，人们惊恐地望着号角传来的方向。 “殿下，我们要做些什么——请指引我们！” 索菲亚忽然单膝落地，恭敬地问道。 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 门厅中其他的幸存者纷纷效仿，目光灼热地看向玛娜。 “……请指引我们。” “殿下，求求您，请指引我。” 这时，城堡右侧的壁炉火焰忽然猛地腾起。 七八名巫师从里边走出，格兰芬多、斯莱特林、卡斯伯特…… 呼—— 玛娜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她差点装不下去了。 “别怕——” 玛娜举起小盾挂在手臂上，“站在我身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