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识别万物,但信息是错的》 第一章 这不是牛粪 望着被推倒的篱笆院墙,一股不好的预感从田林心头升起。 他几乎是拖着‘拐杖’冲向前面那所土房,但身后的老头儿比他更快。 只见老头儿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屋子,很快传出一阵哀嚎:“这帮天杀的畜牲啊!” 老头儿的声音很凄厉,像山魈一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田林这时候反而放慢了脚步,他借着竹竿上的力道,虚弱的挪进了土屋中。 如他所料,屋子里是一家人的尸体。 男人倒在地上,女人死在了床上。 “这帮天杀的畜牲,一点儿粮食也没给咱们留,这是想活生生的饿死咱俩啊!” “大家都是一伙儿的,他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老头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推开门口的田林:“看看鸡圈里,说不准他们漏了两个鸡蛋呢?” 老头儿说话时已奔着鸡圈去了,但很快又传来他的哀嚎声:“造孽啊,什么都刮干净了,简直就是活土匪。” “活土匪,咱们这帮求仙的外乡人,可不就是活土匪吗?” 田林把竹竿一丢,倚着门墙坐在了地上。 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道:“记忆里从东往西,一路过了几个县了?仙没有找到,倒是为了吃的,杀了不少人。” “杀人怎么了,咱们求仙的路上为了活命,杀几个人算什么错?” 老头儿看着田林道:“小林子,你是不是鬼上身了,说这样糊涂的话。” “或许是吧,我只是想,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仙门。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先饿死了?” “不会太久的,张老大说过。过了清河县,就能找到邀月宗了。” “找到邀月宗,通过考核,我们就能成为邀月宗的弟子了。” 他说着话,自己也倚着门墙坐了下来。 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有肚子还‘咕咕咕’的叫着。 “不行,我饿的受不了了,我得挖点儿野菜充饥。” 老头儿说着话,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 等他拿了田林的竹竿出了院墙,田林也从地上爬起身来。 他捂着肚子跟在了老头儿的身后,他也得出去找吃的,要不然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田林越过篱笆院墙,看着前面找寻野菜的老头儿。 他也跟着低下头,看着小径两旁的杂草和野花。 【牛肉包子,可有效补充体力,缓解饥饿,可放心使用】 无精打采的田林愣了愣,看着地上的牛粪陷入了沉思。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但面前确实有一段文字飘在了牛粪之上—— “老头儿,快来看,这里有个牛肉馒头。” 田林用尽气力的喊了一句,已经钻进草丛里的老头儿拿着拐杖就冲了出来。 “哪儿呢,哪儿呢,等等我,你小子可別吃独食。” 老头儿鞋跑掉了一只,冲到田林面前时一脚踩在了牛粪上。 但他现在只想吃的,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牛肉包子,被你踩坏了。” 田林指了指老头儿脚底板下的牛粪,老头儿先是愣了愣,紧接着脸都绿了。 “田小子,我现在肚子里酸水都冒不出来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大家省点儿力气,吃点儿东西,赶上队伍一齐求仙不好吗?” 老头儿说完话,踩着牛粪就走了。 田林看了地上的牛粪一眼,舔了舔嘴唇后,也一瘸一拐的跟在了老头儿后头。 他两个人衣衫褴褛,活脱脱在山里捡东西吃的乞丐。 老头儿经验丰富,他不过一个小时就寻摸了一把吃了不会死人的野菜。 唯有田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老头儿一个人吃的满嘴绿汁。 【一年生凝气草,可增强力量补充体力,是下品灵草‘凝气草’的幼苗】 一行文字再次出现,田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虫儿草’发起呆来。 “臭小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老头儿在前面听不到田林的动静了,扭过头时看到田林正在拔地上的虫儿草就要往嘴里塞。 他脸色一变,忙抓住田林的手道:“你疯了?这虫儿草有毒,吃了会浑身发痒的。” 田林却不管他,拨开他的手就要往嘴里塞。 老头儿死死抱住田林的手道:“这不能吃,我看你是饿昏头了。好好好,我的野菜分你一点儿给你成吗。” 田林不说话,他把虫儿草塞进了嘴里也并不着急咀嚼。 在前身的记忆里,前身有过吃虫儿草的经历。 那是父亲离家寻仙后,‘自己’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于是也学着大人们上山挖野菜。 可七八岁的‘自己’哪里认得哪些能吃,哪些吃不得? 就把虫儿草当作了野菜吃进了嘴里——倒也没有大碍,只是浑身发痒了一个晚上。 往后‘自己’年纪稍长,跟着同乡的几个人也出门求仙,想要长生不死。 那时候的‘自己’虽然没再吃过虫儿草,但对虫儿草的味道还是记忆犹新的。 “这不是虫儿草,这是凝气草。” 田林用舌苔感受着虫儿草的毛刺,但古怪的是长满毛的虫儿草并没有记忆中的刺挠。 他开始咀嚼,感受到一丝虽然发酸,却能生津的汁液充斥着自己的味蕾。 汁液混着口水被自己咽下,田林感觉自己不那么疲惫了。 “这真的是凝气草,不是虫儿草。” 田林不再犹豫,把嘴里的虫儿草完全吞咽了下去。 接着他望向了草堆里更多的虫儿草,一株株的摘下来就往嘴里塞。 “什么凝气草,我听都没听说过。这就是虫儿草,我看你不但是饿昏了头,‘牛肉包子’也吃多了。” 田林没理会老头儿的话,他把周围的虫儿草全吃光了,又看向老头儿问:“老头儿,你知道哪里还有凝气草吗?” 老头儿气呼呼的扭过身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想吃虫儿草自己找去。” 看着老头儿离开,田林砸吧了一下嘴。 他刚吃虫儿草时,只觉得浑身力量增强了一分,身体的虚弱也减少了一分。 吃到现在,力量增强的效果弱了,但身体已完全不虚弱了。 只是饥饿感仍然在,毕竟并没有足够当饭吃的虫儿草给他食用。 “我吃的,到底是虫儿草还是凝气草?” 田林心里有些疑惑,却在这时,老头儿忽然回转过来同田林道:“天要黑了,今晚先在那户农家的屋子里借助一晚。” 两人沉默着走路不说话,一点儿野菜只保证了两人不被饿死,却仍然让他们没有兴致说话。 他们回到了那处凶宅,也并不进主屋,而是找到柴房靠在柴垛上休息。 “早点睡一觉,想必明天就能追上他们了。等过了清河县,咱们就能找到邀月宗了。” “邀月宗,修真者?” 田林说完闭上了眼睛,可他睡到半夜,便被身旁的哭声惊醒了。 只见月光下,老头儿好像脱光了衣服,正在前胸后背的一阵抓痒。 “老头儿,你大半夜的做什么?” 老头儿哭着说:“臭小子,你又耍我,那明明就是虫儿草,你还说是凝气草。怎么你吃了没事儿,我吃了现在浑身发痒。” 田林惊讶说:“虫儿草有毒的,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你难道不懂,怎么还吃它呢。” 第二章 好一个吞天兽 老头儿很怀疑自己吃的是不是凝气草,可能自己真吃错了? 田林也怀疑自己吃的是不是凝气草,毕竟牛粪上出现的‘牛肉包子’四个字他还记忆深刻。 但如果自己吃的不是凝气草,为什么没有中毒,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强了? 老头儿抓了一晚上的痒,第二天整个人都虚了。 “臭小子,你走吧。眼看就要到邀月宗了,你不能放弃,就别管我的死活了。” 老头儿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目光望着木栏杆的窗户,要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 “好,你在这里呆着。” 田林起身,可他刚走没两步,脚脖子就被人给抱住了。 就见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自己的裤裆底下说:“臭小子,你真要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走吗?” 他说:“你忘了这一路上,我们两个相互扶持。你忘了一路上,我们一齐被他们欺负,但抱团取暖的日子?” 田林把脚从老头儿的手里抽了出来,接着走出了柴房。 柴房里,很快传出老头儿嘶声裂肺的声音:“臭小子,我现在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田林真忍不住了,停住身子喊道:“你行行好,小点儿声别把狼招来。这荒郊野地里,我们两个碰到了狼,那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但老头儿仍然号啕不止,田林索性不再搭理老头儿。 他捡起自己的那根竹竿,再次走到了门口的那滩牛粪面前。 【破碎的牛肉包子:可有效补充体力,缓解饥饿,可放心使用】 田林啧啧称奇,看着牛粪。 眼前到底是牛肉包子,或者是牛粪,这好像是个哲学问题。 田林想了半天,看了半天,到底缺少了食用的勇气。 他把竹竿往牛粪上一戳,接着再次走向了山坡。 虫儿草在荒郊野岭中并不罕见,因为不但人不会吃它,就是牛、羊、兔子这些动物都对它避之不及。 田林现在基本确定自己吃的就是虫儿草了,这是源自于前身的经验,也是对老头儿几十年经验的信任。 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吃虫儿草没事儿,老头儿吃下虫儿草就会中毒。 大概是因为那个‘提示’说它是凝气草,所以自己吃它,就会产生凝气草的功效。 就好像那坨牛粪,提示显示它是‘牛肉包子’,自己吃它就等于吃的是牛肉包子。 而老头儿没有自己这样的‘提示’,所以虫儿草对他就是虫儿草,牛粪对他就是牛粪。 咦,自己怎么老是想到牛粪? 大概,是真的饿了。 整个早上,田林都在搜集野菜。 他吃着虫儿草吃了个半饱,又找到了一条小溪。 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的田林捧了一口溪水,甘甜清冽的溪水使他精神一震。 他又在岸边照着溪水撩了撩额前的乱发,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脏兮兮的自己。 “如果不求仙,又该往哪里去呢?我在这个世界谁也不认识,而前身离开家乡也已经七八年了。” 田林迷惘了一会儿,忽然对着水面上的自己笑了笑:“那就试试去求仙吧,反正山里虫儿草也不会缺,我已经不用担心会饿死自己了。” 他说完话,用溪水把脸洗干净,又把腰间挂着的竹筒舀起一筒水来。 【幼年的吞天妖:吞天妖,食飞禽吞走兽,有吞天吐地之能,乃上古灵兽。其肉可以增强体质,其血可以洗筋伐髓。】 看着提示词,看着竹筒里的蝌蚪,田林沉默了。 这特么是上古灵兽? 这玩意儿能洗筋伐髓? 它能吞个鸡——不,那玩意儿它也吞不下啊! 田林沉默了半晌,这次不再犹豫,眉头都不皱的把蝌蚪连水一块儿吞了下去。 隔了半晌,田林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可能是肉太小了,毕竟不够塞牙缝的。” 他把目光再次望向了溪流中,这次又捕到了十来条蝌蚪。 “好像真有点儿作用,是不是我的错觉?” 田林再也没能抓到蝌蚪,但不管有没有作用,这么丁点儿肉,哪儿会有多大的效用? 他想抓的其实是成年版的吞天兽——俗称,癞蛤蟆。 可天不遂人愿,蝌蚪的妈妈并没有让田林得逞。 简单的洗过澡,田林带着淘洗了的野菜和竹筒返程,他没有打算抛弃老头儿。 比起自己要追赶加入的那支队伍,田林更信任没有威胁力的老头儿。 虽然大家都是背井离家求仙缘的,可求仙者跟求仙者毕竟不一样。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老头儿靠在墙上,一脸对田林的信任。 “能不能把我的袖子松开,我又不会跑。” 老头儿不松手,张开嘴巴:“你喂我。” “起开,收起你两颗大黄牙,早点吃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野菜其实不少,老头儿却舍不得吃太快。 他拿起一片叶子塞进嘴里,吃着苦涩的菜叶,也觉得分外的回甘。 没有了被抛弃的担忧,没有了对饥饿的恐惧,老头儿精神都恢复了不少。 他跟田林吹牛说:“我爹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做了华花郎出门求仙,把我和娘丢在了家里。我比我爹有出息,我十七岁刚成亲就做华花郎了,整个大赵国的四海九州,我几乎都走了个遍。” 他还要吹牛却被田林打断了,田林讥讽他道:“你同你爹真有出息,老婆孩子都不要,跑出去求什么仙?你娘碰上你也算倒霉,好容易把你拉扯大了,丢下个媳妇儿说跑就跑。” 田林问他:“这么多年,你现在七十多岁了吧,求着仙了吗?” 老头儿愣住了,手里的菜叶再也塞不进嘴里。 田林这时候不想和他多说,一个人出了屋子去。 不多会儿,屋子里就有了啜泣声。 田林听着那啜泣声,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 还好前身没有因为想要求仙,就抛弃家人。 因为他是在老娘死了以后,他在村里实在孤苦伶仃,所以才出的门。 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俩母子出门求仙,再没回来。 第三章 华花郎 隔天一大早,老头儿再没有了哭丧的样子。 他精神抖擞的起身,用竹竿敲醒田林:“出发出发出发。” 田林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起身。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田林道:“天还没完全亮啊,你哪儿来的精神。” 老头儿说:“漫漫寻仙路,光阴莫辜负。快起来吧,我们得加快脚步,才好赶上张老大他们。” 张老大就是他们这支寻仙队伍的领头,也是队伍中武艺最高强的人。 “我觉得咱们自己走,未必不比跟着张老大要强。” 田林嘟囔着说了一句,马上遭到了老头儿的反驳。 老头儿道:“所以说你不懂,这华花郎啊,就得抱作一团,拧成一股绳儿。只有这样,才能渡四海,过九山。” 田林无心听他的絮叨,因为他这时候感觉肚子又有些饿了。 两个人埋头赶路,就这么翻了些山过了些河。 老头儿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再强的人想要爬山赶海,没有伙伴是不成的。 他们勉强找了个小洞居住,一人守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继续赶路。 田林在路上除了吃虫儿草外,又发现了一种名叫‘腕儿花’的植物。 这玩意儿人吃了容易腹泻,但提示词却告诉田林,这‘闻腥草’能提神,还有治疗头痛的作用。 田林一路不缺吃的,老头儿也捡了不少的野菜,他们的行程变得轻松了许多。 又过了一条河,老头儿忽然问田林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田林说完这句话,就停下身子倾听了起来。 只见远方的大雾中,传出似歌非歌的声音道: “早上太阳没出来,门开,媳妇儿送我过石台,手不肯松开。我这愚蠢的媳妇儿诶,阿郎修仙就回来;昨晚月亮刚出来,全家人都在,老娘愁眉展不开,放心不下来。我这胆小的老娘啊,儿子很快就回来。” 听着这腔调,老头儿喜道:“是张大郎他们,快,咱们也跟着一起唱。” 就听山那边已声入云霄,老头儿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跟着山那边吼着:“华花郎,走四方,刀山火海我敢去,龙潭虎穴也敢闯。华花郎,离家乡,终有一日成仙回,风风光光见爹娘。” “好了好了,先闭嘴吧,前面有人。” 田林不知道老头儿哪里来的精神和力气,唱起歌来竟能健步如飞。 等他好容易赶上老头儿时,竟然已翻过了山头。 “是老刘兄弟俩!” 老头儿听了田林的话停住脚步,高兴的跟田林说了一句。 果然前方的松林里,一个光头汉子一瘸一拐的走着,旁边还有一个瘦小的青年搀扶着光头汉子。 “老刘,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跑过去问光头汉子,那光头汉子扭过头发现是老头儿和田林后,脸上浮现出惊讶的样子。 “你两个不是半个月前就落在队伍后面了吗?” 说话的却不是光头汉子,而是他弟弟小刘。 “呵,四海九州我都走过来了,何况这点儿路程?” 老头儿吹嘘完,又问光头汉子道:“老刘,还没说呢,你这腿谁给你打伤的?” 老刘脸色有些难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除了张老大还能是谁?他嫌我吃的多,要拿我的口粮,可惜我兄弟俩双拳难敌四手。” 小刘也跟着问田林和老头儿道:“你们俩是要追张老大他们吧?我劝你们别跟他们伙在一处,咱们这群老弱病残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当作口粮了。”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在连野菜也找不到的时候,便有华花郎的领队拿队伍中的老弱充饥。 “马上就到邀月宗了,何苦自相残杀?得,不跟你们说了,我和臭小子先走一步。” 老头儿说完,又开始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田林错身老刘时,同两兄弟点了点头也追着老头儿而去。 “他两兄弟也不是什么好货,现在受了伤,就想拉咱们两个跟张老大作对。可张老大那人心眼小,咱们一点儿也不能得罪他。” 老头儿一面走着一面提点田林,两人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了山中歇脚的一群人。 这群人全都衣衫不整,带着破锅烂铲,好似逃荒的饥民。 但也有衣衫完整,甚至是穿金戴银的人。 田林和老头儿的目光都集中向了坐在一块儿巨石上的持刀汉子,这汉子就戴着金戒指,手腕上还套着个绿翡翠,也不知是从哪个女人手里夺来的。 他一面用刀面拍打着石头,一面笑看着老头儿和田林说:“是你两个啊,真是难得,竟然还能追上咱们。” 老头儿在石头下面谄媚的道:“那是张老大体恤老弱,故意放慢了速度,要不然老不死的一把年纪,怎么也追不上张老大。” 张老大哈哈大笑,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倒是会说话,留你在队伍里也算有用了。” 接着他脸色一板说:“但有一点,肚子饿了自己找吃的。” 老头儿立刻谄媚的点头,拉着田林混进了队伍里。 这支华花郎组成的队伍有十来个人,随时存在减员和增员的情况。 田林发现,队伍里便有三个人是生面孔,不知是半路哪里冒出来的。 “再过两座山,咱们就能到临安县了。到了临安县,就是邀月宗的辖地,都得把你们的流氓样给收起来,夹起尾巴做人。” 张老大在巨石上起身,持刀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众人。 便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既然要到临安县了,咱们索性在离开清河县之前,找个村子再做一票吧?” 便有人附和说:“是啊,上次抢来的粮食现在已不够吃了。” 又有人说:“没错,我现在还惦记上次那妇人的滋味呢,胖是胖了点,可也很软和。” 一帮人哈哈大笑,张老大却板着脸道: “都给老子安分守己一点儿,你们以为靠近邀月宗的村民是什么良善之辈啊?他们一部分也是背井离乡过来的华花郎,吃起你们来,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第四章 心诚则灵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老大的话,一帮人还没走出清河县,就先后遭到了四五拨人打劫。 这些人占据了有利地形,都是附近的村民。 面对这些拿着刀枪,体型彪悍的村民,没人有反抗的勇气。 连张老大的金戒指和手镯也被搜刮走,一帮人很快手无寸铁,又开始了捡野菜求仙的生活。 “太他吗的欺负人了,我们又没有打劫他们,凭什么抢咱们的粮食?” 有人崩溃,委屈的哭出声来。 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张老大反而鼓励所有人道:“大伙儿再坚持坚持,我们距离邀月宗已经不远了。” 一帮人此刻精穷,以至于没有村民有兴致再打劫他们了。 甚至在路过一个小村时,有人邀请问田林几人:“几位兄弟还去什么邀月宗?不如跟咱们一起干算了。” 大伙儿怎么可能同意? 那些人还说:“也好,如果你们进不去仙门,还可以到我们这里来找活儿干。” 如此两三日,在跨过一条铁索桥时,张老大道:“这里叫临安桥,过了桥,上了官道就能直通邀月宗了。” “五十多年了,终于要成为修仙者了吗?” 老头儿拄着竹竿,踩在了桥边的河水里。 所有人都雀跃着冲上了索桥,田林搀着老头儿说:“邀月宗如果那么好进,附近就没有那么多种田的村民了。” 老头儿喘着气小跑着,嘴里反驳道:“你懂什么?修仙是要心诚的。那些住在附近的村民,哪有我们这种万里跋涉、抛家舍业的华花郎向道之心坚定?” 田林没再说话,因为上了官道后,他看到了好些个结伴而行的流民。 不,不能说是流民。 因为这些‘流民’同他们一样,都是从外乡跋涉了千里,往邀月宗求仙的华花郎。 田林望着数千人的队伍,此时汇在一处,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沿途路上,又有一股股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华花郎。 他们不断的壮大着这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邀月宗而行。 “快,快看头顶!” 不知谁喊了一句,蚁群一样的人全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天空之上,几艘飞舟从云端驶过,很快消失在了群山之间。 “是仙人,是仙人!” 有人激动的丢下了手杖,追着飞舟就跑。 田林这一刻也很激动,他抬头望天。 就好像前世小时候,有飞机路过他家上空时,他也会跑出屋子抬头望着天空。 他加快了脚步,跟着大军跑了起来。 “臭小子,你在哪儿?” 老头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田林忙回过头道:“在这儿,你快过来。” 但这时候人群已经沸腾了,官道往上就是狭窄的山路,所有人都被裹挟向前。 孩子的哭声,和妇人的哀嚎声,丈夫的呼唤声此起彼伏。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谁是谁了,他们踩着前面人的鞋,抓着前面人的衣服,被后面的人推着上山。 “退后,退后!” 队伍在山巅上蜂拥了一段距离,立刻有人喊了一句。 田林隐约听见前面的人喊着‘前面是悬崖’的声音,紧接着又被前面的人撞进了后面人的怀里。 “大伙儿别再往前了,前面是断崖,已经有好些人被挤下去了!” 前面的人喊,但后面的人只顾着往前面挤。 这时候想要停下,已完全停不住了。 “老头儿,快回去,快回去!” 田林嘴里喊着,但自己却被人夹着‘抬’到了悬崖边上。 走在最前面的人,此刻如同下饺子一样哀嚎着坠向深渊。 田林一面踩着滚落的乱石,一面死死抓着别人的衣服。 ‘咚’ 崖岸对面钟声响起,古钟的声音从崖顶传到山腰,从山腰扫过官道。 一瞬间,山上和山腰的华花郎们都安静了下来。 田林借着这瞬间的静默,抓住了崖边的一棵大树。 “臭小子,快看,那就是邀月宗的山门了。” 老头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田林再看时,发现老头儿骑在自己头顶上的树杈上。 “这就是邀月宗么?可咱们跟对岸隔了十几丈宽的天堑,根本就过不去啊。” 田林搭着老头儿的手,一齐爬到了树上去。 只见天堑对岸,一座石坊立在崖岸边上。 石坊之后,是一条仿佛通往天界的石阶,被隐藏在云雾之中。 而钟声,就是在云端飘来的。 “过去,大家过去,只要跨过这条深渊,就能得道成仙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山腰处的人都疯了起来。 崖边的华花郎们,不论老幼男女,尖叫着想要远离崖岸。 却都被身后疯狂的人群推搡着,掉入了深渊里。 “一百,两百?还是成千人?” 田林死死的抱着树杈,看着树下坠入深渊的人。 这边的悬崖很热闹,可对面的山崖却很清幽。 云层浮动中,那代表着‘道’的钟声,悠悠的从石阶上的云雾中传来。 “臭小子,我们下去吧,想办法到对面的崖岸边去。” 树上的老头儿红了眼,抓着田林的手忽然开口。 田林一愣,接着道:“你疯啦?看到树下的人了吗?你也想跟他们一样,永远埋在崖底?” “我已经找了快六十年了,走遍了四海九州,翻遍了山川江流。我现在七十多岁了,还能找几年?” 老头儿说着话,就松开了树杈要往树下爬。 “先不忙,你要下去也得等这帮人冷静了再下去。” 田林抓住了老头儿,安慰他道: “你看,山腰的人都上来了,先头崖顶上的人都死了——等再死一些人,等崖顶不再那么挤,等所有人都冷静过后,咱们再下去。” 老头儿吸了口气,这才又再次抱住了树干。 两人在树上望着对岸的邀月宗,只能看见石坊和那条若隐若现的白石阶梯。 除此外,崖岸对面全是雾霾笼罩着、遮蔽了他们窥探的视线。 “大伙儿不用挤了,还是想想办法为好。” “我这里有飞爪,等我勾住对面的石坊,就能顺着铁索爬过去了。” 这时候崖顶只剩百十多号人了,难以想象先前葬身深渊的有多少人。 就见树下一个汉子把手中的飞爪往对面一甩,铁索被这壮汉抛飞而起,紧接着勾住了对面石坊的石柱。 “好本事,兄台在武林里也是个高手吧?” 有人喝了一声彩,但这壮汉并不理会,他扯了扯铁索,使缠住石坊石柱的铁索绷直。 就见他将手中这一端的铁索绑在了田林藏身的古树树干上,接着将铁索作桥,踩着铁索走向对岸。 “好,他落地了!” 看着壮汉成功到了对岸的石坊下,有人高声喝彩,好似自己也踏入了仙门一般。 “谁第二个?” “我来!” 一帮人接二连三,有直接能踩着铁索过深渊的,有抱着绳索蠕动过去的,摔下深渊的倒也有大半。 “臭小子,我们也过去。” 老头儿这时候已经下了树,同身旁的田林道。 田林摇了摇头,指着对岸的石梯说:“你们看,石梯上面流下来的是什么?” 老头儿虽然眼睛浑浊了,却也看到了石阶上面有血液一级一级的往下流。 “那些血是?” “估计是那几个过了对岸,要登梯的人的血。你们没发现,对岸已经没有他们的说话声了么?” “为什么,我们好容易到了这里,好容易过了天堑,好容易要进入仙门。为什么要在仙门外面杀了我们?” 崖岸这边的人红了眼,立刻有人说:“没看到对岸石坊柱子上的字吗?仙凡永隔,人鬼莫入。” “还过不过去?” “我不过去了,我就在附近的小镇上先过活。等到了明年仙门再开时,我再过来。” 有人掉头下山,但也有人不甘心的爬上铁索,使足了气力爬到了对岸。 “臭小子,我们也过去!” 老头儿拽着田林的手,红着眼道。 田林摇头,劝他道: “我们也到附近的小镇上先住下,再寻找进入邀月宗的机会——你看,我们从临安县过来时,那些打劫的村民哪个不是昔日的华花郎?他们结寨而居,一定是在等待某种机会。” “我等不了了,我现在七十来岁的人了。我不知我有几年好活,我等不了了,我要过去。” 老头儿没管田林的劝阻,看了一眼被云雾遮盖的万丈深渊。 接着他闭上眼,咬牙抱住了横在两岸间的铁索。 山风把老头儿褴褛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他就像是个蛆,蠕动着身体,朝着前方的未知前进着。 “臭小子,你在山外面等待机会。等我修成了仙,我就来找你。” 老头儿顺利的过了深渊,在对岸的石坊下高兴的同田林挥手。 田林便看着老头儿自信满满的踏上了石阶,紧接着拾级而上,隐入了雾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雾中响起‘砰砰砰’的撞击声。 就见一颗大好头颅,皮球一样从石阶上不断滚落,最后落到了石坊下。 “是那个老头儿。” 有人说了一句。 “呵呵,他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早过了修仙的年龄。这么大的年纪,还想进入邀月宗?” 有人嘲笑。 这些声音显得格外刺耳,田林忍不住道:“谁说修仙讲的是年龄资质?修仙,最重要的是心诚,老头儿告诉我说,心诚则灵!” 第五章 商家堡(求追读)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修仙主要讲的是心诚。” 一道声音响起,田林和剩下的几个华花郎都望向身后,只看到一个黑袍老人闲庭信步的走到几人跟前。 就见他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如果走错了方向,寻错了仙,便是再心诚也是没用的。” 几个经验老到的华花郎看着老人,一脸警惕的问:“你是谁?” 黑袍老人笑了笑,只见他从袖子中伸出右手,一撮火苗在他的掌心中忽然亮起,尽管又很快被山风吹灭。 黑袍老人依然一脸自豪的道:“曾经的我,也是一名华花郎。” “你是仙师?” 几个华花郎双眼变得炙热了,看着黑袍老人的目光既有期待也有敬畏。 黑袍老人收起右手,左手捋着胡须在崖顶上道:“我虽然还不算是,但我也很快就能能为练气一层的大能了。” 几个华花郎都对视了一眼,他们害怕眼前的黑袍老人是个骗子。 因为四海九州之中,把华花郎骗去挖矿、做力夫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怕老夫骗你们去挖矿,做力夫。” 黑袍老人说完,田林便问老人道:“那仙师找我们是?” “我给你们介绍个好去处,去商家堡给我们东家挖矿。” 眼看在场的人脸都绿了,黑袍老人说:“我们商家堡是跟邀月宗做交易的,你们在商家堡挖矿,不但能修炼仙法,甚至有机会成为邀月宗的杂役弟子。” 他又说:“我们商家堡的商少爷在邀月宗里是外门弟子,我们商家堡的老爷是练气四层的大能修士。只要你们有修炼天赋,十年之内就能如老夫一般。” 他说完话,右手再次从袖子里伸出,一撮火苗在他的掌心中跳动着,很快又被山风吹灭。 崖顶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尽管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但他们还是心动了。 能修炼仙法,这不就是他们一直苦苦追求的吗? “我可告诉你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黑袍老人眼神凶厉,把目光看向了态度最犹豫的田林。 “好,那我们就跟前辈走。” 田林不想跟黑袍老人走,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可以商量的。 “很好,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黑袍老人一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前面领路。 几个华花郎对视一眼后,咬牙道:“走吧,挖矿也还有口吃的,更何况能有机会修仙!” 他们几个不再犹豫,前面领路的黑袍老人回头看田林没动,皱眉道:“臭小子,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臭小子? 这个称呼太耳熟了,田林以为崖岸对面的老头儿又活了过来。 他扭头看了崖岸对面一眼,发现石阶下,老头儿的头颅还在那里。 听得黑袍老人的催促,田林没再犹豫,转过身跟上了黑袍老人的步伐。 此刻天色已暗,通往崖顶的山道上全是华花郎们挤掉的破鞋和手杖,听前面的黑袍老人说: “你们遇到我啊,也算是运气。做华花郎有什么好,风餐露宿的不说,哪儿有什么仙缘可寻?” “况且邀月宗招收弟子,也只找有钱有势从小打熬过筋骨的良家子弟。你们这些外乡来的,皮包骨的人,仙门的仙师怎么会看上你们。” 他说话时一行人已随他到了山脚,只见山脚下竟然还有数百个华花郎。 那些个华花郎如同乞丐,木然的站在原地。 几个骑着马的黑衣人手里拿着鞭子,对着那些走出队列的人‘啪’的就是一下。 其中一个黑衣人在马上鞭指田林几人:“到前面站好,马上就要出发了。” 田林看了一眼这黑衣人手里的鞭子和腰间的刀,举步走向了队伍。 听队伍里有人小声喊道:“臭小子,到这里来。” 田林惊讶的看过去,就见披头散发的人群里,张老大正同他招手。 ‘啪’一声响,一道鞭子落在了张老大的肩膀上,但呼痛的却是张老大背后的人。 那人捂着皮开肉绽的脸,说:“我的爷诶,您的鞭子把我也打着啦。” 黑衣人冷着脸在马背上道:“那你怎么不叫他闭嘴,还有脸顶嘴?找打。” 不等那人讨饶,黑衣人的鞭子已经缠住那人的脖子,将他从队伍里卷出,狠狠的砸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众人就看见那人的身体在石壁上一撞,瞬间落地成了尸体。 这一幕看的‘乞丐队伍’一阵骚动,就见马上的黑衣人一面收起鞭子,一面道: “等到了商家堡,大伙儿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如果多嘴多舌惹怒了老爷们,刚刚这蠢货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说完话,轻拍马鞭到了队伍前头,朗声在官道上喊道:“走喽,回商家堡喽!” 听得哨声响起,前中后三段各有一个黑衣人维持着秩序。 那个带田林几人下山的黑袍老人则骑马走在最前头,听他高声唱着:“早上太阳没出来,门开,媳妇儿送我过石台——” 大概是练气了的缘故,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嗓音却高亢洪亮,宛转高亢的腔调在官道两旁的山谷间回荡着。 “张老大,白天你没上山去吗?” 田林等黑衣人拍马走远,扭过头小心问张老大。 “呵,上什么山?我一早就知道邀月宗的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田林听言忍不住有些生气:“那你还拉这么多人让他们上山送死?” “这事儿怎么能怪我?他们要找仙门,我恰好知道邀月宗的所在;他们求我带他们去仙门,我帮了他们的忙——” 张老大说:“看你的样子,那个死老头儿这次死了吧?其实死了也好,他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不死又待怎样?这,就是华花郎的命啊。” 他话说到这里,就听那几个黑衣人和歌唱:“咱们华花郎,走呀走四方——” “老头儿的死我不怪你,那是他的命;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老大看了一眼前面唱的兴起的黑衣人等,这才小声跟田林道: “商家堡修仙的事儿是假的,因为商家堡不会把练气术给外人;但商家堡能修仙的事儿也是真的,因为那里真的有练气术。” 田林还要说话,就见后面人扯了扯田林的袖子,说: “爷,我求你了,你们别说话行不行?你们刚才还害死了一个人,现在就别害我了,我还想修仙呢。” 第六章 矿奴(求追读,收藏) 听了身后人的哀求,田林同张老大对视了一眼,到底没再说话了。 队伍沉寂的走了数里路,天也逐渐暗了下来。 官道上只有黑衣人的呵斥声,和马蹄来回‘哒哒哒’的声音。 很快绕过一座山,在路过一条河时,众人便看见了远处有火光亮起。 “老周,快把门打开!” 走在前面的黑袍老人喊了一句,接着纵马过河。 维持秩序的黑衣人们扬起手里的鞭子,赶羊一样抽在华花郎们的身上:“快走,快走,他吗的,没吃饭呐?” 听到吃饭,田林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但也加紧步伐踩着河水淌到了对岸。 等他们靠近那边的火光时,才发现这是一处沿着山谷设立的寨子。 山谷的谷口处有木制的栅栏,门口又放了好几个拒马。 “徐管事,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守着栅栏的人不知哪里找来的铁甲套在身上,大步流星的走到黑袍老人身旁。 就见黑袍老人在马上说:“这次也不过五百来人,应该够用半年的了。怎么样,矿场上的位置都安排好没有?” “都安排好了,今晚的粥也备齐了。” 那个甲士同黑袍老人说话时,几个黑衣人又抽着鞭子驱赶华花郎们往山谷里走。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先吃过了饭,明天早上还要干活儿呢!” 已有人后悔了,于是哀求说:“大爷行行好,让我走吧,我不想挖矿了。” 回应的却是抽刀声和电闪般的刀光。 就见杀人的黑衣人驱着马从尸体上踏过去,转头看着其余的华花郎说:“说好的事情,现在又想反悔?当我商家堡的矿场是茅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如果说刚开始还是敢怒不敢言,在又死掉一个人后,剩下的华花郎们连怒也不敢怒了。 张老大扯了扯田林的袖子,笑着在人堆里道:“怎么样,我说了,这商家堡一开始就不打算传人仙术吧?” 田林一面跟着前面的人走,一面问他道:“亏你现在笑得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你就不怕?” “怕?” 张老大道:“求仙这种事儿,就没有不难不危险的。在商家堡做事儿,只要你干活勤快一些,也不至于丢命。” 他说:“我去过太多地方了,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所谓的仙缘,其实讲的还是银两;那些达官贵人可以用银两开道,咱们这样的人,那就只能找机会挣命了。” 他说:“商家堡,就是我用命挣仙缘的地方。” 他刚豪情壮语,马上又闭了嘴,缩着脖子活像个鹌鹑。 田林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先前跟甲士聊天的徐长老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跟几个黑衣人说:“今夜太晚了,让他们进木屋先睡一晚,明天再吃饭。” 有人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住了,忍不住道:“徐——徐管事?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一碗粥喝。” “快进木屋睡觉,喝什么粥?” 那边黑衣人踹了一脚,这里徐管事开口说:“饿了两天,再饿一天也没事的嘛。好了,大家早点睡觉。” “我睡他嘛了个哔!” 一进木屋,就有人骂道: “狗东西,来之前说什么商家堡跟邀月宗有合作,又说什么干活儿有饭吃,还有机会修仙。现在把咱们哄来了,一口粥也不舍得给。” 这人骂完,木屋里有个躺着的汉子坐起身来说:“徐管事说的也没错,商家堡确实同邀月宗有合作,在这里呆着说不定也能修仙;他不肯给粥,纯粹是因为想中饱私囊。” 新来的都看着这本来躺着的汉子,听这汉子说: “我比你们早来半年,还是了解一些矿上的情况的。这徐管事啊,本来跟咱们一样也只是个矿奴,后来巴结好了商家,就做了管事修了仙术。” 那边汉子说话,张老大则扯着田林到大通铺的一角。 屋子里闹哄哄的,两张大通铺直从南墙伸到北墙,汗味儿和脚丫味儿四处乱窜着。 “怎么样,我说了,只要在这里呆着,就有机会修仙吧?” 田林跟着张老大占住了大通铺的一角,不论有没有睡意,两人都不肯下床把位置叫别人抢了去。 “这修仙的机会,只怕很难。说是要巴结商家,可商家的东家什么时候来矿上?又哪里有什么机会给咱们巴结?” 这时,那边的汉子声音又传了过来:“所以啊,大家要努力干活儿。只要你干的勤快,管事儿的就会把你的名字报到商老爷那里去,你就有机会能看到商老爷了。” 那边汉子身边围了许多‘新人’,田林和张老大没有凑过去。 田林偏头问张老大说:“你觉得那家伙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张老大脱去衣服,垫在铺上做了枕头。听了田林的话,笑了起来: “我没来商家堡前就打听过了,那个汉子的话倒都是真的。只是有一点,普通人在这里干活儿,能不挨骂就算好的。想得到管事们的青睐,你有那个本事吗?” 说话时,屋外便响起‘邦邦邦’的敲打声。 就听屋外有黑衣人道:“都嚷嚷什么?早点睡觉,留点儿力气明天砸石头吧。”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爬上了大通铺。 只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嗅着身边汗臭的气息,一时间谁也睡不着。 田林摸了摸草席,只觉得这草席回汗似的潮乎乎的,黏糊糊的。 张老大嘲笑田林说:“你也做了几年华花郎了,难道这也受不了?” 田林啪的拍死了手上的一颗跳蚤,忍不住道:“这地方,住久了恐怕会得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想同跳蚤睡一处,那就只能去求仙。” 张老大叹了口气说:“我们求的不一定是能成为神仙,求的只是一条改变命运的机会。” 田林没说话,他也垫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尝试着闭眼。 这一晚大部分人都睡不着觉,对往后的生活充满了不安。 田林不知道张老大在想什么,只知道张老大既然是主动来商家堡的,想必张老大一定有搞到仙术的计划。 田林不知道张老大有什么计划,但他也看准了一点,那就是随时注意张老大。 先从张老大这里搞到练武的办法,因为张老大会武艺。 然后再想办法从张老大这里搞到仙术—— 张老大有一句话没说错,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那就修仙吧! 第七章 圣元草? 天没放亮,一帮躺在陌生床上,前途未卜的人好容易迷糊睡着,很快就被踹门声吵醒。 有经验的矿奴已经从铺上起身开始穿衣服,而没有经验的新人,则在挨了两鞭后才光着膀子跳下了床。 田林从床上坐起,一面穿衣一面看着不断挥鞭的黑衣人,听张老大跟他道:“这矿上,凡穿黑衣的都是监工。” 张老大话刚说完,就挨了一鞭子,听那监工问道:“你俩在这里嘀咕什么?” 张老大一面摸着肩膀上的鞭痕,一面咧嘴同监工说:“没什么,我们只是肚子饿了,说吃饭的事儿。” 那监工又踹了张老大的屁股一脚,道:“吃饭到外面去,早点儿吃完早点儿干活儿。” 张老大拉着田林就出了屋子,只看见空旷的屋外已挤满了矿奴。 这些矿奴围在一口大锅前,接过一碗碗稀粥。 “快点儿排队,再晚就没得吃了。” 张老大说完,已经抢到了一支队伍后面。 “这些粥不对啊,怎么一点儿热气也没有?” 田林说了一句,前面排队的一个矿奴冷笑道: “这都是昨晚的粥,本来是用来接待你们这些新来的。但徐管事为了省一顿饭钱,就没给你们吃,留到今天给大伙儿做早饭用。” 田林有些吃惊,徐管事是为商家省钱吗?他不会是为了给自己省钱吧。 那边张老大抢位置,立刻被人拨开。 可张老大也不是吃素的,一脚就把那汉子踹倒在地。 此时的张老大表现出面对黑衣人时截然不同的面孔,他狞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道: “欺负新人,也要看看对象是谁吧,兄弟你说呢?” 那人皱了皱眉,起身后拍了拍屁股到另一支队伍后面排队去了。 田林顺势站在了张老大的身后,笑着道:“我听老头儿说,张大哥你是个武道高手。” “哈哈!” 张老大笑着道:“怎么样,想学武是吗?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田林一时没有回话,他怎么可能不想学武呢? 想来张老大敢来这矿上,就是自恃武艺高强,能承受的住常人承受不住的力气活儿,至少不会被累死。 田林自衬自己想要不累死,那也得学点儿武艺。 “张大哥肯教我?只是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田林话说完,张老大便道:“你是我带来临安县的人,我教你几手拳法,难道还要收你的银子?” 田林不信张老大是这样的人,如果张老大是好人,那一路破家灭门的百姓恐怕要破土而出了。 田林也没有深究,他且当张老大是好人对待。 两人好容易排到了铁锅面前,却已看到施粥的妇人在用大勺子刮锅底了。 到张老大时还有大半碗,到田林时就只剩了一口汤。 还有更倒霉的,是田林背后一长串的新人。 这些人忍不住哀嚎道:“我们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怎么一口汤都没给我们留?” 就有黑衣人冷声道:“你们起床这么迟,来的这么晚,还想喝汤?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些新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别人‘呼呼’的喝粥。 田林把碗里的汤一口倒进嘴里,接着皱了皱眉道:“这粥怎么是馊的?” 就有老矿奴笑着道:“还没长毛,就很不错了。” 那边张老大只喝了半碗,就把碗递给田林道:“我还有剩的,你吃不吃?” 田林摇头,却见旁边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张老大的碗,就要把张老大的粥给抢过去。 那人动作快,张老大的反应也不慢。 就见张老大松开手里的碗,等那人刚把碗端走时,张老大就把空出的右手照着那人的鼻子一拳。 那人哎哟一声仰面躺倒,手里的碗就脱手而出。 眼看半碗粥要就此浪费,张老大一个鹞子翻身半空中接过碗来,而碗里的汤却半点没撒。 这一手不但看的田林惊讶,也让在场的不少矿奴都鼓起了掌。 田林这时候把目光看向了几个黑衣人,那几个黑衣人只是多看了张老大两眼后,就没有再多管了。 “你看,做人呐不用太谨慎。我给你粥你不吃,差点儿就便宜了别人。” 张老大笑着说了一句,接着就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这时候天又放亮了一些,管事儿的立刻喊道: “全都带上家伙事儿,新来的负责背矿,老矿奴都去开矿!” 那些怨声载道的声音在鞭子下熄火,只能挑了空地上放着的背篓,拿着铁钎往矿上走。 所谓的矿,其实是露天的一片青色巨石。 据说这里面采出来的石头能炼出一种可以打造法宝的金属。 因而商家几代人开矿,把这些金属熔炼出来接着送到邀月宗去。 这种巨石极难开采,手工挖掘的办法效率太低,只能用火烧水激一点一点的使整块儿大石破裂。 田林看着那些老矿奴已经开始动手,又有新矿奴已经开始背着石头咬着牙跌跌撞撞的往极远处的矿车走。 他心里就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把矿车推到这边来? 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田林背着背篓就到了矿石堆旁。 这里有很多早先留在这里没有背走的矿,有个专门负责装矿的人抱起一块儿巨石就往田林的背篓放。 田林十五岁的年纪,常年风餐露宿,虽不至于皮包骨,但也被这巨石压得一沉。 就在他要跪倒时,旁边张老大的手托住了他的背篓,问他道:“你成不成?” 那装矿的矿奴说:“成不成也得把背篓装满,只有这样才能拿到算筹。” 那还能说什么? 田林咬牙道:“装满吧,我能撑得住!” 事实是没那么好撑,他只跑了两趟,整个人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黑衣人也没有拿鞭子抽他,只是在旁边冷冷的道: “臭小子,你只有攒够了二十个算筹才有资格吃饭。不想被饿死,就别偷懒。” “你跟着我,我托着你!” 张老大说完扯起田林,他先自己在背上装了一背篓,接着又托着田林的背篓。 田林只觉得背上轻飘飘的,再看张老大时,只见他脚不沉,手不晃,走的分外轻松。 田林服了,他道:“张大哥的功夫肯定很高吧?” 张老大笑着道:“按江湖中的说法,我算是个一流的高手吧。” “一流高手是最高吗?” “不,一流之上是宗师。宗师才是战力最高的强者——不过什么样的强者在炼气士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有张老大的帮忙,田林也没有凑足二十个算筹,他恰好差了一个。 已经饿极了的他这时候几乎绿了眼,但他没找张老大帮忙。 趁着大伙儿吃饭的功夫,田林到了矿场的后山处。 其实不光是他,不少新来的矿奴都没有凑够算筹,也都来这后山处挖野菜了。 那些黑衣人没想着把这些新人饿死,所以也都没管。 只是后山处野菜似乎被吃光抹净,只有不少有毒的野菜野草野花在地上长势极好。 田林看向了其中一株草,伸手就拔。 有人好心提醒他说:“臭小子,这芨芨草可不能吃,吃了会拉肚子的。” 田林听言道:“说来我有种怪病,那就是从来便秘,吃什么都不拉肚子,所以大伙儿不用担心我。” 旁人都不信,田林已将芨芨草塞进了嘴里。 在他眼中,凡目光看到了芨芨草,便有提示说: 【龙血草:增强气血,可强壮身心,为江湖中人进补之药,可食用】 果然吃了这‘龙血草’,田林只觉得力气都恢复了几分,整个人也不虚弱了。 只是肚子的饥饿感仍没有消散,这不是一株‘龙血草’所能化解掉的。 【圣元草:伪灵草级宝药,食用可增长一年内力,为江湖中人至宝,可食用】 田林一路吃着‘龙血草’,很快被一株野花所吸引。 看着那含苞待放的野花,田林双眼一亮,直接将这野花摘了下来。 “臭小子,芨芨草就算了,这葬魂花可吃不得,吃了会死人的。” 田林没着急吃‘圣元草’,只问那汉子说:“葬魂花是什么花?” 那人道:“葬魂花这东西邪性,基本上死过人的地方就可能生出这样一朵花儿来。用它碾成药沫无色无味,所以那些江湖人都喜欢拿它来害人。” 田林皱眉道:“这么说来,咱们矿上死了不少人啊。” 那矿奴笑了,道: “徐管事每年会骗一批华花郎来做矿奴,这些华花郎要么是累死,要么是病死,总之一年一过几乎就全换了新人。而那些旧人的尸体,全都扔在了这后山上化作了这矿脉的养分。这地方,能不长葬魂花吗?” 田林看着漫山的葬魂花一时无言,似乎每一个随风飘摇的花朵,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让他心头感到有些膈应,手里的‘圣元草’也就不那么香了。 但这也只是让他心里膈应而已,想在这世道活下去,这‘圣元草’他是非吃不可的。 一株代表着一年的内力,那么十株百株呢? “好,这花儿我不吃。” 田林说是这么说,却把这‘圣元草’揣进了兜里。 话说回来,一年的内力到底是怎么划分的呢? 他打算晚上休息时问一问张老大,毕竟矿奴中会武道的不止张老大,但说过愿意教他的人,也就只有张老大一人了。 第八章 修炼心法 “张大哥,内力是什么?” “内力是一种靠吐纳打坐,在丹田中形成的一种丹田气。想要成为高手,就必须内外兼修。” 张老大喝着粥,笑着同田林道:“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修炼内力,因为这既非一日之功,你在这矿上,哪儿有时间修炼?” 田林没说话,他把碗里的热粥也一饮而尽。 整个下午,他在张老大的帮助下终于凑够了二十个算筹。 可二十个算筹只能换来一碗粥,一碗没有油水只有咸菜的粥,怎么可能顶饿? 田林怀疑徐老头儿是在故意杀人,因为只这一下午,就已经有十几个新人累瘫在地了。 “晚上早点儿睡,明天早点儿起!” 黑衣人在下工后说了几句话,一帮人有气无力的往木屋里跑。 大通铺上,此刻瘫倒了一片人。 田林脱下衣服,在屋中矿奴们的身上扫了一眼。 大部分人这时候正在揉腿搓肩,悲伤的情绪在新人中弥漫开来。 “他娘的,这徐管事也太抠了吧?你说,他从咱们饭里省出来的一点儿粮食,能够他赚几个钱?咱们一天忙乎下来,可一个工钱都没拿到。” 有人哭着抹泪,也有人跟着说:“是啊,咱们给他们骗了。这地方,就是骗咱们这些外乡来的华花郎,给他们免费做活儿的地方。” “咱们跑吧?” “跑?看到那些黑衣人了吗?看到谷口的大栅栏了吗?” “这些黑衣人,据说也是老矿工出身,因为做的不错,讨得徐管事的欢心,所以做起了监工,帮着商家压榨咱们。” 大伙儿议论纷纷,大概是共同的悲惨经历,又有共同的仇人,所以相互间倒亲近了不少。 一些人抠着脚丫,或是搓着胸上的汗泥,相互间问起了对方的籍贯和寻仙的经历。 田林受不了屋里的味儿,问张老大说:“我准备去洗澡,张大哥要不要一起去?” 张老大拿起衣服,从铺上起身,同田林一齐出了木屋。 门口有黑衣人守着,看两人出来就皱眉道:“大晚上的,往哪儿去?” 张老大说:“我们去洗个澡。” “打更之前回来,别想着开溜。若给我抓到了,就宰了你们的头!” 那黑衣人没拦着两人,任田林和张老大往矿边的小溪走。 小溪边这时候真正来洗澡的不多,虽然大家都脏的难受。 可累了一天,浑身是伤,一沾水就疼。 所以既没有力气,又没有勇气和心情来洗澡。 田林脱衣服时,身上破皮的嫩肉一样感到火辣辣的疼。 但他跳进了水里,整个人感到轻松了不少。 在场人中,只有老矿奴们还能嬉笑着说话。除此外,也就张老大情绪最稳定了。 张老大在那边搓澡,田林把白天藏的‘圣元草’拿了出来。 黑乎乎的夜里,谁也瞧不见田林的动作,更不知道他把葬魂花直接塞进了嘴里。 吃下了所谓的葬魂花,田林只觉得白开水一样的液体流入自己的喉咙。 接着,他感觉四肢百骸中有一丝气流窜向了他的小腹,没等他仔细感受,他就一头栽倒在了河中。 “你怎么了?” 搓澡的张老大扭过头,就看见田林浑身抽搐的在溪流里翻白眼儿。 他一把将田林从河里捞起,又提溜田林到了岸边。 “这娃娃是溺水了吧?” 有老矿奴说着话,也跟着凑了过来。 “不像是溺水,倒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有江湖中人说了一句。 这些人七嘴八舌时,张老大把田林面对着地面放平。 就见他右手按在田林的背上,几个按压间田林就吐出一滩绿汁来。 “好功夫,兄弟能用内力给人疗伤,怕是和豹哥一样的一流高手吧?” 有老矿奴经验老到,但张老大并没有搭理对方。 他把皱着眉头,等把田林嘴里的葬魂花拍出来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咦,看起来不像是走火入魔,原来是要服毒自杀。” 田林听到周边人的窃窃私语,睁眼时就看见张老大正看着自己。 他心头松了口气,听张老大道:“我以为你服了什么宝药,因为消化不了那宝药的药力,然后走火入魔了呢。” 他问田林:“怎么突然要吃葬魂花自杀了?” 田林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只是道:“张大哥不是说要教我武功么?能不能传授我练内力的心法?” “臭小子,内力固然能让人力量暴增,实力变强。可内力需要精修,非数年之功不得半点进益。你与其修炼内功,不如练拳脚打熬身体见效更快。” 有人从旁指点,但田林态度却很坚决。 他有‘圣元草’,一次可抵别人一年的功力。 无非是现在自己不会心法,不懂得如何引导‘圣元草’爆发出来的药力,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意外。 所幸自己害怕意外,把张老大带到了身边。 “你既然下了决心,那我又何吝一本心法呢?” 张老大拍了拍田林的肩膀,道:“等明天,明天我把心法教给你。” 这时候打更声音响起,一帮人连忙开始穿衣往木屋赶。 木屋内外完全像是两方世界,一个空气清新,另一个就是浊气逼人了。 田林一进木屋,就听到有老矿奴骂道:“你们这帮新来的,晚上撒了尿第二天能不能把马桶倒掉?放在屋子里臭烘烘的,闻一口很香吗?” 屋子里没人说话,这时候屋外有黑衣人骂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吗?不睡觉就出去再背几块儿石头回来。” 黑衣人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田林同张老大挤上了铺,田林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翻个身都要跟旁边人打招呼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倒真诚的盼着张老大能搞出个大动作,把所谓的仙术搞到手。 不过一天的观察,田林没发现张老大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就像其他一样的矿奴一样,只是认真的背石头赚算筹,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 隔天一早,照例是吃过粥就开始背石头。 到中午时,田林也不知道张老大从哪个人身上撕下来的一块儿衣服,又用木炭在衣服上写了字。 田林对这个世界的字认识的不多,以前老头儿教过他一些,也只认得这心法一半的字。 抛开中午废去的时间,下午张老大又给田林讲起了心法。 到了晚上洗澡时,田林照例拿了‘圣元草’出来。 只是这次他不敢再囫囵将圣元草吞下,而是摘了片叶子放进了嘴里。 药力在体内扩散,田林依照心法方式开始引导药力在丹田中集结。 他感觉得到,‘圣元草’真的让他的丹田里生出了一股丹田气。 虽然很弱——可张老大说,大部分新人初学心法,没有个半年时间是不可能修炼出一丝丹田气的。 第九章 姓叶的 ‘圣元草’的药劲很大,仅是一片叶子就耗去了田林几乎半个时辰才消化掉。 张老大从上岸后就盯着田林看,他没法儿看出田林有没有修炼成,也不相信田林这么快就能修炼出丹田气来。 在他等田林时,旁边也有老矿奴在围观交谈着。 就见一个抽旱烟的男子凝神看了田林半晌,紧接着嗤笑说:“这样就想练出内力?怕是听多了江湖故事吧。” 立刻有人附和这男子说:“叶老大不知道,昨天我还劝过这小子呢。只是这小子看不上拳脚功夫,非要跟人学内功心法。” “谁教的他,这不是盲子拉琴,瞎扯吗?”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张老大,但谁也没吭声。 聪明人已回过了味儿,这叶老大是奔着姓张的来的。 张老大笑了笑,他正要说话,地上打坐的田林已睁开了眼。 也在这时,打更声再次响起,便有监工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矿奴们不敢耽搁怕挨鞭子,一面拿好衣服,一面小跑着往木屋走去。 “这个叶老大是谁,他好像和监工很熟悉。” 田林打坐时没注意外面的事儿,但睁眼后却感觉到了场面的不对。 听张老大同他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总少不了抱团的人。这个叶老大,就是那种江湖里抱团谋利的人。” 田林问他:“咱们惹着他了?” “不是你惹着他了,而是我惹着他了。你忘了矿上的规矩吗?每个月干活最多的人,都能得到商老爷的赏赐,甚至有可能见商老爷一面。” 田林听言恍然,看样子在张老大进矿之前,矿上的‘先进个人’多半是这位叶老大或者叶老大的自己人。 张老大明显不是叶老大自己人,反而很可能抢掉叶老大‘先进个人’的荣誉。 “这个叶老大,恐怕不是张哥你的对手吧。如果他有把握对付张哥,想必就直接出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他动不了我,难道还动不得你?” 两人回了木屋,隔天张老大的话就灵验了。 中午吃饭时,两个青年就把田林拉到了后山。 后山上一些矿奴看到了两个青年后,纷纷躲得远远地。 田林注意到了这一幕,摸了摸腰带里别着的碎石。 “臭小子,你同那个大个子很熟悉?” 叶老大这时候坐在大石头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不是很熟悉,我同他是一齐做华花郎时认识的。” 田林实话实说,目光却盯着叶老大手里的烟杆。 就见叶老大把烟杆递给田林,问道:“要不要吸一口?” 田林看了一眼烟嘴上的黄白色牙垢,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抽烟。” 田林嫌弃,但带他来的两个青年却谄媚的同叶老大说:“大哥,我会抽烟,给我吸两口呗。” 叶老大踹了那青年一脚,笑骂道:“什么都想吸,鸡扒给你吸你要不要?” 骂虽骂,叶老大到底把烟杆给了那青年。 他又扭过头看着田林说:“不喜欢抽烟,喝不喝酒,或者吃不吃糕点?” 田林直接道:“叶大哥你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叶老大赞许的看了田林一眼,却不直接说自己的目的,而是道: “那个姓张的教你心法,摆明了是在糊弄你。心法这东西,光凭自己苦练怎么练得出来?” 他起身,忽然对着脚下的石头一跺,接着道:“心法是慢功夫,拳脚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快功夫。” 就听‘咔’一声响,他脚下的石头竟然被他生生踩裂了。 田林惊讶的张了张嘴,叶老大很满意田林的表情。 他道:“想不想学?我教你,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儿。” “叶哥能不能说说,是什么事儿?” 田林心里已有猜测,但脸上却不显露,就见叶老大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里面有些蒙汗药,你想办法把他放到姓张的碗里。到时候我给你功法,还让你每个月开开荤。” “好!” 田林答应的很痛快,拿起叶老大给的小纸包就走。 他下了后山,自己打开小纸包看了一眼。 只见小纸包里是一滩粉末,但映入田林眼帘的,却多了一道提示词【圣元草粉末:伪灵草级宝药粉末,食用可增长半年内力,为江湖中人至宝,可食用】 田林扫了一眼,把小纸包收好,接着开始去干活儿。 昨晚上的修炼大有用处,田林再背石头时仍有些吃力。 他不太会使用丹田气,但即便如此,没有张老大的帮忙,田林自己也能背动石头了。 “不错啊小子,这才多久?你就适应石头的重量了!” 张老大没怀疑田林练出了丹田气,因为太违背常识了。 下午吃饭时,田林同张老大道:“姓叶的给了我一包纸,要我帮他下到你的碗里。” 张老大笑容不减,他蒲大的手掌拍了拍田林的肩膀说:“中午我都看到了,不过他给你的是什么药我却不知道。” “给的是葬魂花!” “哈哈,他们倒是会就地取材。” 张老大不以为意,田林提醒他道:“下药这种事儿,我做起来虽然方便。但没有我,他们下毒的机会也很多。” 张老大点头说:“这事儿我自己会注意,难得你对我有情有义。我看内功心法你还是别练了,试试拳脚功夫怎么样?” 技多不压身,田林宁可得罪姓叶的也要跟张老大保持好关系,一是姓叶的多半只是忽悠人的画大饼。 即便姓叶的会兑现承诺,田林也要保住张老大的性命。 因为比起学一点儿拳脚功夫而言,田林更想修仙。 他要看张老大是怎么谋算仙术的,说不定自己的仙缘就要落在张老大身上了。 晚上,张老大开始教田林拳脚。 这一幕是避不开任何人的,按田林的想法,多半姓叶的已经恨上自己了。 他也没有因为张老大而得罪姓叶的就感到后悔,反而越发刻苦。 在张老大洗澡时,田林练拳脚。 等回了木屋后,田林又开始打坐。 看着田林一本正经打坐的样子,屋里的人都笑了,有人说:“看起来,咱们屋里要走出一个宗师高手了呢。” 田林不理会这些人的调侃,他直打坐到了半夜这才停了下来。 他今天吃了半株‘圣元草’,按词条介绍,这就等于半年的功力了? 田林还不清楚半年的功力到底有多强,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丹田气多出了不少。 圣元草的效果很强,田林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圣元草药性越强,他消化所需要的时间就越久。 刨除去白天挖矿的时间,他睡眠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再用来消化圣元草,那一天就只有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睡觉。 “如果能不干活儿,尽情的修炼就好了。” 现今的状况而言,这想法当然只是个美梦了。 —— 比起头一天刚进矿场,如今的新人矿奴也知道一大早起来抢粥吃了。 大部分人每天能靠着算筹能吃上下午和晚上的粥,但小部分人只能吃上中午的粥。 所以,新人几乎都是靠着起床时不要算筹的那碗粥救命。 田林喝完粥,把碗放好,便拉着背篓去了矿上。 当看到抬石头的人换了个青年头,田林的脸色就是一变。 那青年咧着一口黄牙,笑着同田林说:“昨天叶老大请你抽烟,你不肯抽。今天叶老大请你背石头,看你背不背。” 他说完话,抱起一块儿石头就放到田林的背篓里。 两块儿石头再加上碎料,田林的背篓里瞬间冒尖儿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要拿到邀月宗炼器的石头。 此时,田林已听到自己肩膀上的背带吱吱作响,好似要吃不住背上石头的重量,随时要断开一般。 “叶老大请我背石头,我当然要背。就是不知道,昨天叶老大请你吃鸡扒,你吃了没有。” 田林转过身看向青年,青年的笑容一滞,紧接着羞红着脸怒道:“尼玛的,你敢骂我?” 他说话时就踹田林,却不防田林反踹了回去。 若没有昨天的半株‘圣元草’,田林绝对做不到背着石头还能举重若轻的对人进行反击。 他这一脚暗藏着内力,直接踩断了青年的腿骨。 就听青年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乱石上。 这里的乱石大多都是菱角分明的如同矛头一样,青年又是一声尖叫侧躺在地。 这一幕吸引了在场不少人,不少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田林这边。 “这么回事?” 有黑衣人黑着脸过来,一鞭子抽到了田林的肩上。 田林身子稍微歪了歪,背上的背篓朝着地上的青年倾泻而去。 背篓的背带终于承受不住框内的巨石重量,两颗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青年的头上。 青年也不叫了,只是手指抬了抬,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他吗的,好好的石头怎么不背稳一点儿?” 黑衣人一脸晦气,又是一鞭子抽到了田林的手上,接着说:“还不快把这死人丢到后山上去?” 他说完又举起鞭子,所幸张老大已经闻声赶了过来。 田林发现张老大的背篓也装的冒了尖儿,偏偏他背着青石在乱世丛中也能闲庭信步的赶过来。 就见他一面抓了那黑衣人的手,一面笑着说:“监工您省些力气,我们这就把死人抬走。” 黑衣人在张老大的背篓上看了一眼,最后又看向不远处的姓叶的。 他瞪着姓叶的道:“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龌龊,但别在老子当值时惹事儿。” 姓叶的不敢说话,直等黑衣人走后才沉着脸走了过来。 第十章 叶老大赠刀 姓叶的看了张老大一眼,又问田林说:“你故意的?” 田林反问他:“什么故意的,是说我主动故意找茬的吗?” 姓叶的都气笑了,道:“好小子,你藏的够深啊!这次爷算是打了眼儿,但下次不把你的皮扒了,我怎么跟手下的兄弟们交代?” “交代不了,那就让位喽。” 张老大笑着把田林护在身后,看着姓叶的道:“如果不愿意让位,那就自我了断吧。” 他们这边再次剑拔弩张,那边黑衣人就砸了块儿青石块儿过来:“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尸体给丢了?” 张老大给田林使了个眼色,田林就把坏掉的背篓扔在地上,抓起青年尸体的腿,拖着尸体就走。 此时田林所过之处,大部分矿奴都纷纷躲避。 他们看田林冷着脸,又看向了青年——青年这时候是没有脸的,脖子上只有半块儿头皮。 另一边的张老大提着人头,紧跟在田林的身后,两人就这么闲逛似的上了后山。 张老大这时候也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隐藏的够深啊?还说没学过内力。” 田林也没有解释,他拖着尸体到了后山的断崖处,直接将尸体从断崖处抛了下去。 这时候张老大把人头高高抛起,紧接着一脚将人头踢飞消失在断崖下。 听张老大道:“姓叶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两天你跟紧我一些。” 田林点头道:“得亏今天出手的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要不然我还真危险了。” “我本来想再等半个月有把握再动手的,不过再不动手,你我都有危险了。” 张老大拍了拍田林的肩膀道:“姓叶的活不了两天了,我会想办法解决他。” 两人没在后山呆的太久,很快又返回了矿上。 这时候给田林装石头的已换了个人,那人冲着田林谄媚的笑了笑,两块儿石头给田林装满了背篓。 这看似满满的背篓,底下却空出不少空间来。 田林冲着那人笑了笑,那人受宠若惊,赶忙点头哈腰。 仅这一个早上,田林就挣到了六十个算筹,看的好些人都眼红不已。 “如果有肉就好了。” 三碗粥下肚,田林许多天来终于有了一点儿饱腹感。 “想要吃肉啊,那就加油干吧。你我两个的算筹加在一起,或许能争一争这个月的奖励,或许还能见一见商老爷呢。” 张老大拍了拍田林的肩膀,起身还碗去了。 田林下午照例赚了六十个算筹,回屋时正听人议论: “以后啊,大家还是少跟姓张的同姓田的说话,免得惹祸上身。等他们和姓叶的分出个胜负后,咱们就知道该亲近谁了。” 这声音本来很大,但等田林进屋后,声音逐渐变弱,最后直至没有。 田林目光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除了少数几个老矿奴不怕他外,大部分矿奴都偏过头去,假装各忙各的。 张老大进来时就看见田林在铺上打坐,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窃窃私语,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很快就明白了,接着笑了起来:“大家住一个屋这么久了,别搞的这么生分嘛。” 屋子里的人都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他的话。 张老大见状,摇了摇头出了屋去。 田林把自己腰间的竹筒取下,当着众人的面将姓叶的给他的那包‘葬魂花粉’倒进了竹筒里用水摇匀。 谁也不知道白色药粉是什么,也没有谁跑过来问。 田林众目睽睽下,小酌了一口水。 药效很快在他体内发作,田林忙引导着在丹田里形成丹田气。 等张老大回来时,田林已经把一竹筒的水都喝干净了。 张老大看田林打坐过于专注,也就没有打扰田林。 这次田林又是半夜才得入睡,此时屋外静悄悄的,屋内倒是鼾声如雷。 一排矿奴前胸贴后背,竟然睡的也格外香甜。 田林摇了摇头,以前因为张老大的缘故,旁边的人刻意给他空出了更多的位置。 这次即便没有张老大,别人也不太敢贴近他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黑衣人破门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 屋里的矿奴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踹门声,不管睡得多沉都能坐起身子。 一帮人争先恐后的出了屋,抢了碗就开始排队。 田林出屋后,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姓叶的笑看着自己,眼神里透着警告和威胁。 田林不知道张老大准备怎么对付姓叶的,他也就看了姓叶的一眼,并没有理会姓叶的挑衅。 他有些担心张老大失手,如果张老大不着急干掉姓叶的,自己的处境就有些危险了。 如今这局面,田林也不后悔。 他不杀人,别人也没打算放过他。 为今之计,如果张老大不出手,自己就得想办法先把姓叶的给杀死,免得后下手遭殃。 吃罢早饭,田林背篓再次被塞得满满的。 那个给田林放石头的矿奴哭丧着脸说:“小田兄弟你别误会,不是我想针对你,是叶老大逼我干的。” 田林没说什么,一个早上仍挣了六十个算筹。 姓叶的都有些吃惊了,他再次找到田林说:“臭小子,没想到你真有几分本事啊。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昨天那家伙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田林虚以委蛇道:“让我想想?” 姓叶的又不是傻瓜,他道:“这事儿现在就做决定,要不然我保管你活不过明天。” 田林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好,你要我怎么做?” 姓叶的从袖子里掏出又一个小纸包: “我明白告诉你,这是葬魂花粉,你想办法把它倒进姓张的碗里。他死了,咱们的恩怨不但一笔勾销,往后你也能在我这里做事儿了。” “好!” 田林回答的很痛快,接过小纸包道:“我晚上就给他下毒。” 姓叶的在田林背后小声警告说:“我劝你别给我耍什么心眼儿,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姓张的尸体,要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田林没说话到下午饭后他回了屋子,把葬魂花粉倒进了竹筒中。 他发现葬魂花粉比直接吃葬魂花更好消化一些,只是不知道姓叶的是怎么把葬魂花弄成粉的,又不知道对方卖不卖这专利技术。 他喝了水,屋外的张老大走了进来道:“姓叶的白天说什么了?” “他来招安我,我答应了。” 张老大笑了笑,拍了拍田林的肩膀说:“等过这两天把事儿办完,过两天就对他动手。” 田林看了张老大一眼,他知道张老大是为了仙术才进的这矿上。 他一直期待张老大的计划,但张老大不说他也不问。 看着张老大出了门,田林自己打坐起来。 田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老大一天不曾喝水,也一天不曾吃饭了。 看样子,张老大对姓叶的也很不放心,害怕对方下毒。 那么,张老大对自己放心吗?恐怕也未必,因为张老大这两天很少同自己单独呆在一起。 这次田林又修炼到了半夜,他再次入睡。 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张老大貌似是睡着的,实则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在假寐而已。 田林笑了,他很满意张老大现在的状况。 叶老大一天不死,张老大一天寝食难安。 他不但怕叶老大给他下毒,也怕自己真的被姓叶的招安,半夜给他来上一刀。 早上众人再次被破门声吵醒,田林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 他看张老大有条不紊的起身,忍不住佩服又好奇的问道:“你们一流高手三天不睡觉不吃饭不喝水,也不会难受吗?” 张老大的笑容一滞,他见田林主动说破,于是也坦白的道:“睡觉还能熬一熬,至于说喝水,我在溪水那边喝了。” 溪水田林去过,那地方的水质可不好。 水流从矿山里流出,带着点儿金属味道。而且,那里是洗澡的地方。 “瞧好吧,等明天,明天我就宰了姓叶的。” 张老大说完话出了门去,田林紧随其后出了屋子。 这次姓叶的没有在人群中排队,他盯着田林的目光几乎快喷出火来。 田林先后骗了他两包葬魂花粉,但今天张老大仍然活着出现了,这如何让他不恼火? “好小子,你这是拿爷爷当猴耍呢。” 姓叶的不好当着黑衣人的面直接对田林动手,凑过来小声在田林耳边咬牙切齿。 田林说:“姓张的昨天看到了咱们在一起,他已经不信任我了。这三天,他连一口饭没吃,喝水都是跑到小溪那边喝的洗澡水。” 姓叶的听言皱眉,看向了身旁的跟班。 那跟班想了想后道:“确实,姓张的这两天都是单独洗澡,也没跟这臭小子呆在一块儿。看起来,他对这臭小子也起了疑心。” 姓叶的黑着脸看着田林道:“那我要你这臭小子有何用?” 姓叶的很忌惮张老大,单凭搏杀技术,他是没有任何把握拿下张老大的。 只能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毕竟张老大又不是仙师,总有掉以轻心的时候。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不睡觉,等他睡着后我再捅他一刀。” 田林打算再拖过今天,等到了明天就是张老大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姓叶的狐疑的看着田林,倒是他旁边的跟班说:“老大,姓张的不好对付,咱们不能拿自己人的性命冒险。这小子既然愿意试一试,那咱们再给他个机会。” 看得出来,姓叶的那边对张老大也有些忌惮,双方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好,我给你一把刀,明天再见不到姓张的尸体,你自己割了脑袋提头见我。” 姓叶的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口匕首。 这匕首比普通的匕首长一些,黑色的刀鞘已经有些掉漆了。 但田林拔出匕首的一截时,发现黑色的刀身闪着寒芒,只看起来就感觉无比锋利。 “这是老子得了商老爷的赏,一直珍藏在身边的。你小子如果能搞定姓张的,这把刀就归你了!” 田林不信姓叶的舍得把这把匕首送给自己,但他相信,姓叶的一死,这把刀自己就不用还了。 第十一章 张老大的计划 晚上张老大同田林一齐去洗的澡,回来时张老大就跟田林道:“我今天已经把事儿办好了,明天就动手,到时候你瞧好吧。” 回了屋子,田林继续打坐,这两天吃下的‘圣元草’已然他有了四年的内力。 按照张老大的说法,有三十年功力就是三流的高手,四十年的功力就是二流的高手。 而张老大自己是一流高手,所以有五十年的功力。 田林距离三流高手还很远,但即便四年的功力,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毕竟叶老大在矿奴里面称王称霸,说起来其实连三流高手也称不上。 张老大说过,矿场里三流的高手不过十来个。 二流的高手他只看到了两个——至于一流高手,他现在还没有见到。 夜晚,田林照例吃葬魂花打坐。 比起以往,这次他明显大胆了许多。 一来张老大明天晚上动手,自己不能死在张老大对姓叶的动手之前——提升内力很有必要。 二来,田林现在已有了五年内力,一次性服用一株葬魂花,似乎不是不能消化。 他这一打坐,直接坐到了半夜。 铺上的张老大似乎等不及了,从炕上悄然爬起身来。 田林没有开口,只是睁开眼看着张老大。 漆黑的夜光下,张老大冲着田林咧嘴笑了笑,紧接着就翻身下了床。 田林看着张老大消失在了门口,接着闭上了眼睛继续运气。 他这时候明了,张老大说明天晚上动手是在骗他。 张老大具体动手的时间,当然瞒过了姓叶的,甚至对自己也隐瞒了。 不过田林也没所谓,张老大不放心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他能把姓叶的这个隐患消除,些许小事儿田林也并不介怀。 他又打坐了一会儿,就见张老大轻手轻脚的从门口出现。 田林不知道张老大使了什么手段,平时破烂的门在开合时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等张老大上床时,田林还没有炼化完体内的药物。 而等田林炼化完体内的‘圣元草’时,张老大已经发出了呼呼的鼾声。 田林皱了皱眉,他发现张老大这次似乎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此时的他笃定叶老大已经死了,但他好奇的不是张老大如何杀死姓叶的。 他好奇的事儿,张老大这两天办的到底是什么事儿,是不是跟仙术有关。 想了想,他也没有吵醒张老大,用手抱住自己已经发麻的大腿侧放好后,田林也倒头睡下。 隔天一早,破门声响起。 一帮矿奴起身就要冲向粥棚,却不料门口站着个黑衣人两鞭子把他们又给打了回去。 跑的最快的矿奴们一边痛呼,一边又极快的往后躲。 一瞬间,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堆人挤在门口,还有一些人则在铺上看着从屋外进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接着并没在人群中看到张老大和田林的身影。 他一面用鞭子拨开身前的人,喊道:“姓田的呢,姓田的在没在?” 铺上的田林愣了愣,看向了张老大。 就见张老大咧嘴道:“我有个计划要你帮忙,如果你同意就点头。不同意的话,你也可以出卖我。” 张老大跟田林说:“其实徐管事和那帮监工都知道是我杀了姓叶的,但他们不会抓我,而是要来直接抓你。” “为什么?” 田林皱眉,情绪倒是并不激动。 张老大道:“徐管事手底下有一个叫豹子的一流高手,除此外矿场就没有一流高手了。徐管事要招揽我,他舍不得杀我。你是我弟弟,他也不会真的杀你。” 他长话短说道:“所以徐管事要拿你来逼我臣服他,我得表现的迫于无奈,不能叫他看出我是真的为他而来。你明白吗?你一定要撑过这几天。” 田林听明白了,张老大进矿场一开始就没想从商老爷那里获得仙术赏赐。 他把目标放在了徐管事身上,因为徐管事虽然不是仙师,但徐管事却身怀仙术。 比起赚算筹,获得商老爷青睐,然后获取仙法这条路,张老大更想从徐管事身上直接谋划。 前者看起来没有危险,但实际上希望渺茫。 而后者,只要搞定徐管事就行。 “你是在见到我之后,就想了这么个计划吧?” 田林说完,那边的黑衣人已经走了过来。此时此刻,已再容不得两人窃窃私语了。 “尤监工,姓叶的是我杀的,不关我弟弟的事儿。” 张老大站出来将田林护在身后,直接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 黑衣人看了张老大一眼,却道:“张兄弟让开吧,我们已经查明了,杀人的不是你。” “不,就是我。昨晚上我趁着大家都睡了,溜到了姓叶的营房,亲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不,不是你。” 黑衣人打断了张老大的话,用鞭子指着张老大背后的田林说:“昨晚值班的是我,我亲眼看到动手杀人的是你弟弟。” 木屋中的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田林,既有难以置信,又有恍然大悟的表情。 “姓田的,你说,姓叶的是你杀的,还是你哥哥杀的?” 黑衣人问完话,田林如实回答道:“是我哥杀的。” 黑衣人听言看着张老大道:“看起来,你这弟弟对你的感情不深啊。” 张老大直言道:“你要抓就抓我,如果敢动我弟弟一根汗毛,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黑衣人脸色一沉,厉声道:“姓张的,你真以为你是一流高手,就能在矿场里为所欲为了吗?” 他话是这么喊的,却真的不敢轻易上前。 也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笑声:“张兄弟情绪激动,毕竟是因为过于担心自己的弟弟,所以情有可原。” 来人踱步走进了木屋,矿奴们纷纷恭敬的喊着“徐管事早”之类的话。 但徐管事对他们却很不客气,沙哑着声音说:“这里的事同你们不相干,你们还不滚出去吃饭干活儿?” 这时候两张大通铺的中间过道都被黑衣人和徐管事给堵住了,没人敢从他们身边蹭过去,也都踩着大通铺跑出了屋子。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徐管事还有那位尤监工及田林、张老大‘兄弟’了。 徐管事这时候看着田林道:“小田兄弟啊,你哥哥杀了姓叶的,但我又不想杀你哥哥,你能代你哥哥去死吗?” 田林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说:“徐管事,我哥哥杀的人,你杀他就好了,没必要牵连到我的身上。” 田林本来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但他感觉自己的表演或许会很烂,干脆木着一张脸。 徐管事笑了,看着张老大说:“你们真是兄弟?可我瞧你们不但年龄相差大,而且感情也不好啊。” 张老大的表情就丰富了许多,他看向田林的眼光先是一丝愤怒,接着又两分伤感,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很早就出门寻仙做了华花郎,以为自己能够拜入仙门最后风光回家;可惜华花郎没有做成,倒是在江湖里练了一身武艺,等我回家时才发现有了个弟弟,这个弟弟同我从没见过,所以感情并不好。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村子里捡野菜吃,而我爹娘也早已亡故——” 这其实是个烂大街的故事,但田林却惊诧的注意到,徐管事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哀伤。 “张小友,老夫很欣赏你。只要你能为我办事,姓叶的死我可以既往不咎。” 张老大却道:“徐管事要我学那个豹子,给你做狗吗?可我张某顶天立地,出门是为了求仙的,不是给人做狗的。” “好个求仙不做狗。” 徐管事说:“看样子,你弟弟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也不在乎你弟弟的性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尤监工上前就抓田林的手,张老大赶忙上前阻拦。 可就在张老大弓步上前要打尤监工的胸膛时,徐管事轻飘飘一掌拍在了张老大的身上。 张老大整个人如弹簧一般飞出,狠狠的撞得南墙一震。 房梁上扑簌簌掉下一阵灰来,又被徐管事袖子一扫而开。 徐管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着说:“真气和内力毕竟不同,老夫虽还没到练气一层,但也不是你们这种江湖汉子能无视的。” 那边张老大没说话,只是捂着胸口扶墙起身。 可他在受了一掌之后,竟然站立不稳,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田林惊恐的注意到,张老大的胸膛几乎整个塌了下去。 “走,还看什么看?现在该轮到你小子了!” 尤监工说着话,一把拽着田林就往外走。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矿上也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活儿来。 田林被抓着衣领,连拖带拽的拉向了监工们平时呆的木屋。 监工呆的木屋虽然同样是两张大通铺,可两张大通铺却只住了十来个人。 木屋还有二楼,那尤监工带着田林上二楼时,几个在屋子里赌博的监工都笑着说:“小尤啊,今天不拿厨娘败火,换了个小小子来了?” 尤监工说:“这是那个姓张的家伙的弟弟,他那位不同姓的哥哥不愿意臣服徐管事,徐管事要我拿他弟弟来撒撒气。” 说话间,这尤监工就带着田林到了二楼。 二楼的大木屋里,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田林皱了皱眉头,在那些剔骨刀、斧子还有钩子上扫了一眼,他不知道好好的矿场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这里是屠宰场? 第十二章 不够聪明(求追读)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尤监工笑着说:“这地方本来是少爷呆的地方,我们平时都不许上来。今天徐管事开了特例,让你上来沾沾仙师的福气。对了,帮我把门关一下。” 田林转身,一面关门一面俯下身去。 果然,他耳边风声响起后,就听‘砰’的一声响,头上便有木屑擦着他的脸落下。 尤监工把狼牙棒从木门上抽出,狞笑着道:“可真聪明,没骗过你,被你躲过去了。” 说完话,尤监工又是一棒砸向了田林的肩头。 田林一个驴打滚勉强避过,狼牙棒在他右手边的地板上砸出一个窟窿来。 屋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徐管事的声音从楼下响起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破坏屋子,这木屋缝补不要钱的吗?我每天从那帮穷鬼身上抠一两个子儿出来容易吗?” 他的骂声透过屋子传到了矿场矿奴们的耳中,那些矿奴皆是愤愤的道:“活该拿了仙术也修不到练气一层,从没见过这种把一个子儿捏成两半花的人。” 整个白天,二楼的小屋就没停止过闹腾。 到了晚上放饭时,田林才被从小屋里拖死狗一样扔回了矿奴们睡觉的木屋。 此时的田林满脸血污,他趴在地上,嘴角全是黏糊糊的血。 本来就破烂的衣裳现在与血色的身体染成了一色,远远看起来就像一头被宰了的瘦猪。 矿奴们进来时都面有戚戚,不敢靠近田林。 而比田林好不到哪里去的是张老大—— 原本威风凛凛的张老大,这时候被吊在了房梁上,整个胸脯被生生撕下一块儿皮肉来。 他在梁上斜眼儿使劲往下瞧,笑着说:“臭小子,还活着吗?” 屋里并没有田林的回答声,张老大的声音又在房梁上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死没死?” 这时候终于有矿奴鼓起勇气说:“他好像说不出话了,不过也还没死——他刚刚,手动了下。” 老张的声音就在房梁上道:“这位兄弟,劳驾你帮我给他喂点儿水,他一天没吃东西,千万别叫他死了。” 那矿奴却没这么胆大,只能道:“张兄弟别怨我见死不救,实在是你们得罪的人是徐管事。我们小胳膊小腿的,不敢同徐管事作对。” “也好,唉,徐管事这是要我们兄弟的命啊。” 张老大说过这话后就再没说话,而地上的田林则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终于到了半夜,一个矿奴见所有人都睡着了,悄悄起身摸到了田林的旁边。 他把一颗药塞进了田林的嘴里,田林整个人都缓过劲儿来。 田林看着面前并不面熟的汉子,那汉子小声说:“你哥哥前几天帮我办了事儿,要我关键时刻帮你。但我能帮的有限,除了这点儿你哥哥给的药外,只能帮你递点儿水让你不渴死。” 田林在他喂水时,拼尽气力说:“你帮我办件事儿——” 不等田林说完,这汉子就悄声道:“不可能,如果不是我的东西还在你哥手上,我是不想粘上你两兄弟的。” “明天务必帮我带几株葬魂花来。” 田林也打断了汉子的话,他从喉咙里艰难吐字道:“你帮我这个忙,我铺子下面藏着的那把刀,就归你。” 听到能换取好处,汉子犹豫了。 他咬牙道:“好,你想吃葬魂花寻死吧?是你自己寻死,不能怪我。” 他给田林喂了水就离开了,隔天果然带了葬魂花。他以为田林要自杀,所以没有在这里多留。 等他走后,田林拿了一株半的葬魂花放进了嘴里。 比起头一天晚上,第二天晚上的田林显得更惨了些。 房梁上的张老大有气无力的说:“臭小子,你还能坚持吗?” 仍没有田林的回话声,张老大说:“这世上,得来容易的东西越不被信任和珍惜,你觉得呢?” 田林仍没有回话,直到半夜那人给他喂了水吃了葬魂花。 这一夜,田林修炼了整整一个晚上。 隔天一大早,尤监工推门而入,矿奴们也都条件反射的从炕上下来。 当他们看见尤监工后,便都不急着跑出去抢饭吃了。 因为尤监工会照例问一下房梁上的张老大,问张老大服不服。 张老大如果照例说个‘不’字,田林就会被抓走。 果然,在尤监工和张老大对完话后,田林便被从地上抓起,紧接着带向了监工们所住的小木屋的二楼。 二楼又是一阵殴打声响起,矿奴们听得都是心惊肉跳。 有人忍不住道:“这两兄弟是铁打的骨头吗,这么硬?都这时候了,还不肯服软?” 便有矿奴冷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两兄弟之所以进矿场,为的是能赚算筹从而得到商老爷的赏赐。他们两兄弟啊,一个是一流高手,若说混饭吃,何处去不得呢?所以志向远大,是绝不肯给徐管事做狗的。” 确实,给徐管事做了狗,怎么可能越过徐管事,得到商老爷赏赐的仙法? “不过,他们两兄弟这样下去,可就废了。姓尤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说完,果然听到徐管事的骂声在一楼响起:“姓尤的,你狗入的能不能轻点儿动静,别把我的墙板砸坏了。墙板砸坏了,你肯赔吗?” 徐管事话音刚落,就见二楼的小屋忽然门墙破裂。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木屋中被抛飞下来,重重的落到了徐管事的面前。 徐管事愣了愣,看着糊了一脸的尤监工,有些不可思议的蹲在了尤监工的面前。 他拍了拍正‘嗬嗬’吐血的尤监工的脸,道:“你死不死?” 尤监工这时候说不出话来,徐管事站起身看向了破败的小屋,只见小屋的门门墙被再次砸开。 田林居高临下,手里的狼牙棒朝着地上的尤监工砸落。 ‘砰’一声响,尤监工的脑袋瞬间西瓜汁一样爆开,血液四处飞射。 “姓尤的,你不够聪明啊。我都没骗你去关门,怎么狼牙棒你就是躲不开呢?” “唉,死了也好,死了倒不用浪费汤药费了。” 徐管事在田林的狼牙棒落下时并没有去救尤监工,反而是跳开身子不想被血水溅脏了自己的衣服。 他这一身衣服,是七年前在镇上买的成衣,老贵了!他打了补丁都没舍得换。 第十三章 成监工了(求追读) “屋里的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厮的尸体丢到后山,把楼上那小子抓下来?” 徐管事捂着鼻子,先骂了监工们一句,又冲着矿上那些惊呆了的矿奴们骂道: “都愣着做什么?成天偷懒,我看你们今天也不用吃中午饭了,正好把省下来的钱用来修屋子。” 矿奴们怨声载道,却又不敢反抗,有人为了一碗粥都气哭了。 那边几个监工将田林提溜下来后,就见徐管事招手说:“送到姓张的面前,今天非问他肯不肯听我的话。再不听话,老夫就宰了他弟弟。” 几个监工都听出了徐管事是真起了杀心,也都漠然的架着田林到了矿奴们的住处。 张老大仍还在房梁上吊着,他的脖子被挂了吊颈绳,胸口插了两根管子。空心的竹管里不断滴出血,在他身下的地上此刻满是一片血污。 两个监工把田林往地上一丢,就见徐管事踩着田林的后背问房梁上的张老大说: “你弟弟杀了我的监工,还打破了我家少爷的木屋。我现在火气好大呀,亏得好惨呢。你说,你怎么赔我?” 房梁上的张老大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地上的田林。 他着实没想到田林敢对尤监工动手,甚至还杀死了尤监工。 要知道,尤监工虽然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却也有十几年的功力了。 田林? 田林的年龄,有尤监工练功的年龄长么? “不说话?好!” 徐管事抬了抬手,就有两个监工抽出了腰间的刀。 房梁上的张老大真急了,喊道:“我愿意给管事的做狗!” 徐管事哈哈大笑,伸手抽出其中一个监工刚拔出一半的刀。 就见徐管事把刀往房梁上一甩,刀刃直接割断了张老大脖子上的绳子。 张老大落地,整个身子歪了歪,虽然浑身是血竟然也站直了身体。 “既然要给我做狗,那就跪下!” 张老大满脸屈辱,但看了田林一眼后,仿佛为了自己的弟弟受这屈辱也算不得什么了。 就见他噗通跪地,接着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眼见于此,徐管事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他哈哈大笑说: “好,快帮我把张小友松绑。今天让他们兄弟俩,好好休息——另外,给他们上两碗馊掉的粥,要热的。” 徐管事走了,但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半点缓和,反而有些剑拔弩张。 其中一个监工看着田林道:“姓田的,你知道小尤为什么不到三流的境界,却能做监工吗?” 田林没说话,他现在还倚在大通铺上,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就听那监工说:“本来你兄弟俩老老实实服软就行,大伙儿往后就可以一齐做兄弟了。但你非杀人——呵呵——” 这监工没有把话说完,转身直接离开。 不多时,两碗粥被一个矿奴送了过来。 那矿奴谄媚的同田林和张老大笑了笑,张老大同这矿奴摆手道: “你出去忙你的吧,一会儿算筹不够可吃不上饭。” 本来就吃不上饭! 那矿奴强扯起个笑容,如蒙大赦的出了这屋子。 直到这时候屋子里再没人时,张老大才皱眉看着田林道:“刚刚那个监工说的没错,咱们老老实实服软就行,你干嘛动手杀人呢?” 田林拿起粥,随身体疼痛却还强逼着自己吃了一口。 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把粥咽下,才道: “那个姓尤的出手太重,我怎么能把命赌在他不会误杀我身上呢?况且,就算他真的不杀我,往后我活下来,真的不会残缺吗?” 张老大沉默了,他的计划其实是在赌而已。 他赌徐管事不会杀他,是有一定的把握,但这把握也不完全。 因为他对徐管事的了解,完全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尽管有过对徐管事的观察,可双方相处了才几天? 如果说他赌徐管事不杀他还有一定把握的话,那么田林的生死,他就完全没有什么把握。 但他觉得,冒这样的险是值得的,他今年已经快奔五的年龄了。 “也好,事情走到这一步,倒没有出错。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竟然能杀死姓尤的,这姓尤的,可不是酒囊饭袋啊。” 这话田林没有回答,他只是问张老大道: “现在你总算成了徐管事的狗了,接下来该如何让他把仙术交给你?” 张老大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拔掉了胸口上的两根竹管。 “做徐管事的狗还是有好处的,往后咱们不用在矿场上费时间了。以后啊,我就帮他挣钱,你就做个监工,成天在屋子里睡大觉都行。” 田林看他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按他猜测,张老大的行事手段无非两种。 一是靠着忠心打动徐管事,让徐管事主动送他仙法。 可这法子,在田林看来实施难度太大。像徐管事这种一毛不拔的人,能把仙术传给别人? 更何况,这仙术本来也是商家的。 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杀徐管事。 但,张老大连徐管事一个照面都敌不过,能杀的了徐管事吗? 田林想到了后山上的葬魂花,人都知道葬魂花无色无味却又剧毒无比。 徐管事既然不是修真者,恐怕遭不住这葬魂花的毒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老大也做了徐管事的狗,田林也算是矿场的自己人了。 但即使如此,田林也只在吃了粥后,白天在屋子里小憩了一会儿,晚上仍吃了‘圣元草’打坐。 今天能杀姓尤的完全是因为他受了两天的毒打,姓尤对他彻底懈怠下来。 也因为他吃了‘圣元草’,才有力气趁姓尤的不备一击致命。 田林之所以最后还要杀姓尤的,就是不想留下后患。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姓尤的对手—— 这两天的经历田林再不想重复了,所以在确定暂时安全之后,他反而更加刻苦的修炼起来。 能够不用上工,拿上工的时间用于自己的修行,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而这,不正是自己进矿场以来所梦寐以求的吗? 第十四章 广寒宫里嫦娥有? 隔天一早,木屋的房门被敲响了。 其他的矿奴全都翻身下床往外跑,田林和张老大却没有动。 那个监工等所有人都走出去后,才看着张老大说:“徐管事有事情找你,要你现在就过去。” 张老大拿起炕上的衣服,一瘸一拐的下了床。 等张老大出了屋子,那监工把手里的包裹砸在了田林的胸口,语气冰冷的道: “这是你的衣服,往后你同我们都是监工了,也可以搬到我们的木屋去住。除了三天轮值一次的监管外,平日没事也可以休息。” 他说完不再搭理田林,转身就摔门而去。 田林等人走了,这才从包裹里拿出了黑衣。 黑衣同其他监工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只是款式稍显大了一些。 田林放在一边并不着急换上,他现在身上还很臭,稍微动一动伤口就会冒血。 而监工只给了田林一套衣服,再联想到徐管事的抠门,想来是没给他多准备一套用来换洗。 田林舍不得把衣服弄脏,况且他还要养两天的伤,也不着急穿。 “田监工,我帮您打了一碗粥过来。” 门响,推门而入的是那个曾给田林带过葬魂花的人。 田林接过他递来的粥,道了声谢。 这人见田林没再多说什么,于是转身往屋外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调转头来噗通跪在田林面前,把姓叶的刀高高举起。 “田监工,这刀不适合小人用,我看还是留在田监工手里比较妥当。” 田林放下碗,道:“这刀是你那天帮我带葬魂花的报答,既然我给了你,就不可能要回来。如果我给了你又要回来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这汉子脸上多了一抹喜色,这就起身给田林深深的鞠躬说:“谢谢田监工赏,小人外面还有活儿要做,就不打扰田监工休息了。” 等他一走,田林把碗放到了一旁的炕上。 这碗粥他一口都没动,他现在很没安全感,觉得粥里很可能被人给放了毒。 毕竟,姓尤的在矿上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个三朋四友? 再者,自己是下犯上得来的位置,怎么可能不引起那些老监工的厌恶? 看看今天给他送衣服的那个监工对他的态度,田林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处境不太好。 所以,这两天在伤势没有完全好之前,他是不可能去监工的宿舍的。 白日里田林自己打了几碗饭回来,又吃着葬魂花开始打坐。 不需要去矿上做工,他连吃了四株葬魂花,直从天没亮修炼到了天色昏暗。 木屋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张老大已经完全换了一身面孔和装束。 他的胡子不但剃干净了,而且还穿了一身紫色的大衣。 紫色大衣看起来格外显眼,与整个矿场显得格格不入。 张老大得意洋洋的转了个圈,又拍了拍脚上的紫色官靴说:“怎么样,我这身打扮,有没有县尊老爷的样子?” 田林看他心情不错,问他说:“徐管事要你办什么事儿,竟然舍得给你买这身衣服。” 张老大掏出一把匕首,把匕首的刀身用作镜子,整理起了自己的发型。 他道:“整个矿场只有两个人穿这样的衣服,一个是豹子,还有一个就是我了。” 田林也听说过豹哥的大名,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听张老大道:“这个豹哥也是一流高手,他有个兄弟被徐管事起名叫做板凳。” 田林皱眉道:“豹子就算了,为什么叫板凳?” 张老大哈哈大笑,说:“徐管事手下四名大将嘛——豹子、板凳、通杀和六点,你大概听出来了,徐管事喜欢赌博。” 田林没吭声,听张老大说: “这四个大将平时不呆在矿上,他们负责给徐管事在外面做杀人营生。在外面收钱杀人,可比在矿上帮徐管事更容易挣钱。” 田林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 听张老大的意思,他现在也要给徐管事做刺客。 果然,就见张老大将匕首揣回自己的兜,走到田林面前拍了拍田林的肩膀道: “我休息两天就要出门了,你一个人在矿上可要仔细一点儿。那几个监工绝不是省油的灯,徐管事不太在乎他们的死活,毕竟矿上缺监工随时能从矿奴里找——既然徐管事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也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田林没说话,他看张老大去端旁边炕沿上的碗,立刻道:“这碗是那个帮你办事儿的矿奴端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那一定是没毒的,那家伙没胆子给你下毒。” 话是如此,但张老大自己也没吃那碗粥。 到得矿奴们回来,那碗粥被张老大送给了两人旁边的那个矿奴。 那矿奴感恩戴德的喝了,并没有什么毒发的迹象。 当晚,张老大拖着田林去了溪边洗了澡。 几个矿奴给张老大按肩捶背,张老大则给田林抹药。 到有监工过来驱赶矿奴们回屋子时,两人还在小溪边休息着。 张老大仰躺在石头上,望着明月道: “我从小就听我爹说,修真者成仙后就能飞到天上,那里有许多仙人代表着不同的星宿。月亮上有个广寒宫,广寒宫里有个嫦娥长得极漂亮,极漂亮的嫦娥又养着个很可爱的小白兔。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去天上看看?” 田林道:“万一你上了天,发现月亮只是个球,那里既没有广寒宫又没有人住呢?” 张老大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月亮那么美,怎么可能没广寒宫?老子偏要修成个仙,去广寒宫上会会那个嫦娥仙子。” 他起身,拍屁股往营房走去。 田林也有些茫然,看着头顶上的那轮圆月,并不觉得那轮圆月与自己前世所见的圆月有什么区别。 可这个世界都有仙了,天上的月亮又怎么可能和前世所见的那个月亮相同? 田林也拍了拍屁股起身,同前面的张老大道:“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我也要看看天上的月亮,到底有没有嫦娥仙子,到底跟咱们想象的相不相同。” 第十五章 大刘和小刘 隔天白天,田林还在木屋打坐,张老大就带了把刀走了进来。 他把刀朝着田林一扔,接着道:“矿场十个监工十把刀,这把是尤监工的。他死了,刀就归你了。” 田林抬手接过刀,有些欢喜的抚摸着刀鞘。 这刀鞘虽然已经有了擦痕,但却给了田林莫大的安全感。 他伸手锵的拔出刀来,忍不住道:“如果我现在再对上尤监工,也不怕他啦。” 听了田林的话,张老大哈哈大笑道: “你以为有刀就可以弥补差距?那你太小瞧姓尤的了。对方怎么说,也是有十几年内力的人。” 田林没说话,他还刀归鞘,并没有告诉张老大自己现在也有了十几年的功力。 “还有这个匕首!” 张老大从后腰处拿出了个匕首扔给了田林。 田林抬手接起匕首,摸着匕首刀鞘上的漆,皱眉问道:“你把那个给我喂水的人杀了?” 张老大说:“那家伙知道的可能不多,但到底是个隐患。” 说完,他掸了掸衣服道:“我后天就要出门了,这趟出去也不知道几日才能回来。我不在矿上,你最好还住在这屋里,凡事忍忍等我回来再说。” 田林道:“你想得到徐管事的信重,恐怕豹哥是个越不过去的坎儿。” 确实,豹哥是徐管事多年的手下,没道理徐管事会更信任张老大。 “豹哥恐怕也未必得徐管事信任,我猜徐管事要收降我,除了要我帮他挣钱外,未必没有制衡豹哥的意思。” 张老大说完,跟田林摆了摆手出了门去。 到了晚上,矿奴们下值,田林果然没看到那个给自己送过葬魂花的矿奴。 屋子里这两天也死了几个人了,屋里的矿奴们也在议论着:“据说今天又拉了几个新人,到半夜的时候就会过来。” 果然等天色一黑,木屋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监工推着几个新人进了屋子,呵斥那几个新人道:“今天你们就在这里歇着,等明天吃过早饭就去矿上做事儿。” 那监工说完,又同田林和张老大道:“他们几个新人就交给你两个看着了。” 等监工一走,那几个新人都看向了田林和张老大。 此时的田林和张老大在屋子里最起眼,一来两人旁边没人敢坐。 二来,两人一个穿着监工的衣服,另一个紫色衣服更显气派。 “是你两个?” 一道声音响起,就见新人里走出一个乞丐来。 那乞丐蓬头垢面,指着田林和张老大道:“原来你两个还没死。” 田林愣了愣,先看了一眼这个乞丐,接着又看向了乞丐旁边的壮汉。 他这时候终于认出,这两个人不正是大刘和小刘两兄弟吗? “咦,这两个新来的有福了,竟然认得张哥和田大人两兄弟。” “他们是两兄弟?” 小刘笑出声来,当初张老大如何把老头儿和田林赶出队伍的,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怎么,原来你不知道?田大人和张大哥虽然不同姓,但其实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哩。” 旁边的矿奴信誓旦旦,这让小刘都有些迷糊了。 他还要说话,这时候张老大开口道:“好了,都睡觉去。” 接着又指着几个新人道:“你们几个,一齐先去溪边洗澡。臭烘烘的,屋里怎么睡人?” 小刘冷着脸,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打伤我哥哥的账,咱们还没算呢!” 他说这话时,田林这边已经抽出了刀。 事到如今,田林已经不再介意杀人了。 但小刘根本不怕田林,因为小刘知道田林没有功夫,且小刘自己也是江湖中人。 若非他和哥哥都有一身本事,当初如何敢同张老大这样的一流高手作对? “够了——兄弟,大家都是一路过来的,把刀收好!” 张老大先让田林把刀归鞘,自己则揽住小刘和大刘的肩膀说: “走走走,过往恩怨,一时半会儿如何说得清?如果你们真要了结过往恩怨,那咱们先洗过澡再说,难道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刘有些犹豫,他哥哥大刘却道:“走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说法。” 那边张老大带着两兄弟出去,田林同屋子里的矿奴们道:“大伙儿都睡吧,我带几个新人去洗澡。” 他拿刀鞘拍了拍前面几个茫然无措的新人,带着这几个新人也出了屋去。 有张老大和田林带路,这些新人没人阻拦。 一帮人到了溪边,田林用刀驱赶着另外三个新人下水,自己则提刀到了另一边张老大旁。 此刻张老大正对着大刘小刘两兄弟,那两兄弟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张老大。 至于从旁过来的田林,两人都没放在眼里。 “两位,当初咱们起冲突,无非你们不服管教,我不能不拿你们立威。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点儿恩怨算的了什么呢?” 小刘冷笑道:“受伤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放在心上了。” 张老大说:“可如果现在再重头打过,你两兄弟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刘这次不吭声了,倒是他哥哥大刘闷声说:“打得过打,打不过也打。不过是一死而已,咱们跑江湖做华花郎,不就是有今天没明天吗?” 张老大抚掌说:“这话好,跑江湖的就是一死,华花郎也是有今天没明天。只是,大家都是江湖人,都是华花郎,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小刘没说话,场面显得有些僵持。 田林这时候道:“两位进这矿场来,也不是为了寻死的吧?如果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何乐而不为呢?” 田林说着片汤话,但人已走向了小刘。 他记得大刘是二流高手,自己的一刀恐怕对其无法见效。 至于小刘,小刘顶天是个三流高手。自己十几年的功力,猝不及防下对方未必招架得住。 反正,在田林眼里,这两兄弟是留不得的。 但他的行动并没有瞒过大刘的眼睛,大刘的目光看向了田林道: “田兄弟难道忘了,当初你和老头儿是怎么被姓张的驱出队伍的?你我不说同仇敌忾,难道还能助纣为虐?” 这时张老大把田林拉了回来,扯到自己的身后,他冷眼看着两兄弟道:“那你说,要张某如何让你消气?” 小刘听言道:“当初你打伤了我哥一条腿,那就把你的腿也打伤。” “这有何难?” 张老大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右腿一刀刺入。 匕首将他的大腿刺了个对穿,血液瞬间顺着匕首流了下来,滴在乱石堆中。 “怎么样?这一刀,能不能让你们兄弟俩消气?” 这时候田林皱眉,大刘也皱起了眉头。 只有小刘冷笑道:“你是一流高手,这一刀无非是疥廯之疾,抹一点儿伤药明天就好了。况且,这一刀是你自己刺得,也不是咱们刺的,能算什么?” “那好,你对这一刀不满意,那就你来刺!” 张老大说完,把腿上的匕首抽出,将带血的匕首抛向了小刘。 小刘顺手接刀,笑着看向了张老大的脖子,抬腿就要走向张老大。 “够了,姓张的做事磊落,咱们再斤斤计较,反惹人笑话!” 大刘把不甘的小刘拉了回来,又从小刘手里夺过匕首抛还给了张老大: “你们要做什么事儿,我们兄弟俩不管。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出卖你们。” 他两个转身就要走,张老大却道:“慢着,我俩做的事儿也想拉你两兄弟一起做。咱们都是外乡来的,又都是被抓来的这里,又同是为了修仙的华花郎。” 田林这时候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机事不密是干大事的大忌。 但到了这时候,他还能阻止张老大不成? 况且,他觉得,张老大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拉大刘和小刘入伙儿。 望着张老大朝着大刘和小刘走去,田林却没有跟上,反而提着刀转身看向了那边的三个新人。 田林不想这三个新人听到什么听不得的东西,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不想伤害无辜。 在田林看着那三个新人时,那边张大郎同大刘和小刘已经谈妥。 大刘眉头还是皱着的,小刘却已一改敌意的态度同田林道: “好小子,我说你怎么同张老大混做了一伙儿,原来是别有想法啊。” 田林皱眉不说话,张老大拉着田林说:“从此以后,咱们四个人就是结义兄弟了。跑江湖的都知道孤木难成林,咱们要在这矿上立足,要想将来荣华富贵,那就绝不能做独狼。” 他说话时伸出了手,小刘第二个响应号召的把手压在了张老大的手背上。 田林见状,也松开了刀,把手压在了小刘的手背上。 四只手叠在一起,张老大说:“我年纪最长,做大哥没问题吧?” 小刘道:“张大哥做大哥,我哥哥做二哥,我做三弟——至于小田嘛,他年纪最小武功最弱,那就只好委屈他做四弟了。” 田林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小刘,又看了张老大一眼道:“那以后,小弟就要靠几位哥哥提携了。” 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结义兄弟? 哪儿有一晚上刚开始还剑拔弩张,后面就结义金兰的兄弟? 都是个仙术闹得,也不知将来会闹出个什么样子来。 第十六章 省了一餐粥 晚上四人回了木屋,小刘大大咧咧踹门的动作惊醒了木屋里的矿奴们。 那些本来已经酣睡的矿奴下意识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待发现天色尚处于完全昏暗的状态,又发现进来的只是田林几个人后,这才知道天还没亮,还没到吃饭上工的时间。 这帮人因为忌惮张老大和田林,所以敢怒不敢言,又都躺了回去。 张老大见已经把人吵醒了,索性拍了拍手吸引了木屋中人的注意力。 听张老大道:“这两位是大小刘兄弟,是我的结义兄弟。以后大家同在矿上做事儿,还望大伙儿多多照顾照顾。” 有矿奴道:“有张老大和田监工在,哪里轮得到咱们照顾。往后,还请几位哥哥看在同屋人的面子上,照顾照顾咱们才是。” “好说好说,那大家都睡下吧。” 张老大说完,同田林在铺前脱衣。 几个新来的看着满当当的铺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小刘和大刘则好一些,别的矿奴都看田林尔后张老大的面子,给两人腾出了空位。 大刘开始脱衣,小刘摸了摸油滋滋的草席,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接着他又一巴掌打在了旁边正要入睡的矿奴脸上说:“睡过去点儿,一个大男人连澡都不洗,真特么恶心。” 那人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脸都肿了,一瞬间眼泪汪汪的,想哭又不敢哭。 大刘拽了拽小刘,跟这矿奴道歉说:“我兄弟脾气有些暴躁,对不住,我做哥哥的帮他道歉。” 那矿奴抹了抹泪,哪儿敢说些别的?翻过身死贴在另一一侧的矿奴身上,离大小刘兄弟俩远远地。 这一幕田林看的清清楚楚,他望了望张老大。 张老大笑了笑摇摇头没说什么,两个人睡下一夜无话。 说来田林在这木屋里已休息了两天了,伤势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张老大下午要走,他自个儿也不可能一直这么休息着。 早上有监工来催人起床时,田林也跟着起身出门打粥。 徐管事太抠门儿,即便是监工也吃的是粥和几样咸菜。 张老大多要了两碗热粥,给大小刘两兄弟又添了份咸菜。 几个人蹲在另一边的角落,听张老大说: “我这几天要出门做事儿,只要我的事儿办的越干净越漂亮,徐管事就会越信重我。” 他跟大小刘兄弟俩说:“你两个刚来,先过两天苦日子。等我回来,再想办法帮你们谋两个监工的位置。” 小刘忍不住不满道:“为什么不现在谋?” 张老大咧嘴一笑,说:“徐管事抠门的很,因为监工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月俸。他舍不得多给,所以只设了十个监工的名额——你们两兄弟要做监工,就必须像小田那样拿监工的人命来换。” 小刘听言诧异的看了田林一眼,惊讶道:“你还能杀人?我看这里的监工,实力应该没那么弱吧?” 田林没说话,小刘高兴的跃跃欲试说:“这帮人连老四都打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真本事了。呵呵,我现在就去会会他们。” 他说话时就起身,却被大刘一把抓住了。 就听大刘沉声道:“张老大是大哥,有什么事儿咱们都听大哥的。” 张老大也在这时候道:“小田杀监工不被惩罚是个意外,你现在身为矿奴,最好还是不要僭越。要不然,你就算杀死了监工,徐管事也不会饶过你。” 听到徐管事的名头,小刘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他知道徐管事这种修炼仙术的人绝不是他这种江湖厮杀汉能对付的,如果惹得对方不高兴了,那自己可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谁知道你出门要多久?” 张老大道:“应该要不了多久,等到时候我回来了,再帮你们谋位置。” 他掏干净了碗里的粥,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起身去还碗了。 田林也在这时候吃完了粥,跟在了张老大身后。 他轻省问张老大道:“小刘不是个安分的主,他哥哥倒罢了,我对他却不太放心。” 张老大道:“这哥俩一个是二流高手,一个是三流高手。有他们两兄弟在,我出门时你才能不被别人暗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两个单打独斗是没法儿立足的。”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正因为自己势单力孤,所以这几天都是和矿奴们睡在一处。 张老大一走,自己在这里与人发生冲突,谁会帮助自己?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都成为监工。” 田林说完,张老大问田林道:“你有办法?” 田林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吵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见一群矿奴围作了一堆,大小刘兄弟和这群矿奴对峙着。 张老大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小刘嫌粥不够吃,所以动手抢起了其他矿奴的粥。 大伙儿顾忌田、张两人的面子,对小刘是一忍再忍。 见小刘抢他们为数不多的粥,他们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这才闹了起来。 “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的,干脆今天都别吃饭,快干活儿去。” 张老大还没开口,徐管事已走了过来。 那些矿奴们脸色一变,就连态度嚣张的小刘也忍不住脸色一白。 就听‘啪’的一声响,小刘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掌印。 就在徐管事还要上前补觉时,大刘和张老大同时上前挡住了,听张老大道:“徐管事,请务必——” “啪!” 又是一耳光声响,这次换张老大的脸肿了起来。 听徐管事骂张老大说:“你就是这么给我做狗的?不帮着主人,却护起外人来了。” 张老大笑了笑,道:“小人不是诚心同徐管事作对,只是这大小刘和我是结义兄弟。他们不懂事儿,所以我替他们跟管事的道歉。” 徐管事冷哼一声,道:“好,看在你要替我帮事儿的面子上,我这次就饶了他们。你现在也别在矿上罗嗦了,马上出去把事儿办了再回来交差。” 张老大点了点头,他走到小刘面前,将地上捂着脸的小刘拉了起来,帮小刘掸去了衣服上的灰尘。 小刘没敢看徐管事,也没敢看张老大。此时的小刘,乖巧的像个受伤的孩子。 一旁围观的几个监工都戏谑的笑了,只是因为徐管事在,所以不好太过得意忘形。 就听徐管事再次呵斥那些矿奴们说:“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儿?” 那些矿奴们敢怒不敢言,都狠狠的瞪了小刘兄弟俩的背影一眼,转身去拿背篓背石头去了。 田林察觉到,徐管事虽然板着脸,实则心情却好像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这么一闹,又能省一餐粥的缘故? 第十七章 点到为止(大章求追读) “嘿,本来还有一堆事儿要说的。” 那边大小刘在背石头,只有田林有时间和机会给张老大送行。 “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如果再往外送,我怕徐管事以为咱们两兄弟要往外跑呢。” 到了栅栏门口,张老大说了一句。 田林看了看他肿成猪头的脸,到底忍不住道:“我觉得招小刘进来是个祸事儿,这才第一天,他就累的你挨了打。” 张老大摸了摸脸,笑着说:“这样也好,徐管事发发火,小刘估计能清静几天不敢再闹腾。” 张老大叫守门的甲士开了门,接着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矿场。 目送张老大离开,田林良久才重回矿上。 他知道,如果张老大一去不回,徐管事多半要拿他泄愤了。 他留在这里的作用,相当于是张老大交给徐管事的人质把柄,就好像豹哥的弟弟板凳一样。 张老大说,在矿场他见过十来个三流高手。 但二流高手只有两个,这两个二流高手,其中之一就是豹子的弟弟板凳。 同控制张老大一样,徐管事控制豹子的办法,就是拿他弟弟板凳做人质。 所以板凳虽然是二流高手,但一直呆在矿上的监工屋里修炼。 矿上除了板凳这个二流高手外,还有一个监工也是二流高手,便是四大高手里排在第四位的:六点。 田林在矿上其他人都不怕,怕的就是六点在张老大离开时对自己动手。 或许也因为如此,张老大才拉大小刘兄弟入伙。 如果有大刘帮忙,六点想杀田林,也要过大刘那一关。 中午干活儿的节奏并不快,一帮人都无精打采。 挨了巴掌的小刘现在老实了许多,跟着大刘背着一篓篓的石头往矿车那边跑。 田林没有帮任何人,只是手里拿着鞭子,站在矿场上站着。 他也不打人,但目光所过之处,也没有谁敢偷懒! 其实,矿场根本不需要监工看管。 因为矿奴们为了不饿肚子,都要努力挣算筹才好吃饭。 只是今天情况不同,因为小刘的缘故,即便赚再多的算筹,都不可能有饭吃。所以,难免有人懈怠。 同田林一齐监工的人姓范,是个黑衣服的大胖子。 这胖子出手并不手软,几鞭子将几个累瘫的矿奴重新抽了起来。 他不满的看向旁边干看着的田林道:“让你来监工,就是要你在这些贱皮子们躲懒时抽鞭子。你站着死人一样,谁会怕你?” 田林看了范胖子一眼,接着转过头继续看着那些矿奴。 范胖子脸都气绿了,两次举起鞭子,但到底没把鞭子抽在田林身上。 他只骂道:“等豹哥和通杀哥回来,我看你兄弟俩还这么嚣张!” “通杀是谁?”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刘问田林。 田林道:“豹子、板凳、通杀和六点,是徐管事手下的四个高手了。除了豹子,其他几个都是二流高手。” 大刘便问田林道:“通杀什么时候回来?我帮你做了他。” 田林看大刘一脸认真,同大刘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几时回来,不过通杀如果真回来了,那他们就是两个二流高手打你一个了。” “你是说豹子的弟弟,那个叫板凳的家伙会帮通杀打我?” 田林摇头道:“板凳跟通杀的关系一般,跟通杀关系好的,是那个叫六点的。” “什么狗屁板凳、通杀、六点的,这起的什么破名字?赌鬼取的名字吧?” 小刘啐了一口,同田林道: “我看你也别怕这怕那的了,咱们索性在那个通杀来之前,把这个六点给干掉。等通杀回来了,我哥还怕他一个二流高手不成?” 他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但他又在说完话后补了一句说:“不过,我和我哥都是矿奴身份,以下犯上恐怕会被徐管事所不喜。” 田林笑了,张老大的话说得对。 徐管事的巴掌还是有作用的,至少小刘懂得顾忌了。 “这事儿,等张大哥回来再说罢。” 下午,小刘和大刘仍然背石头,田林敷衍着监工完毕。 晚上三个人一齐去了河边洗澡,田林打了一套拳后就回屋子打坐。 木屋里此刻怨声载道,忙乎了一天的人连口粥都没喝上,全靠着溪水垫着肚子。 小刘和大刘其实还好,两人一个是二流高手,另一个早上抢了几碗粥喝,并不觉得饿的难受。 他们目光看向了打坐的田林,听大刘道: “我看你的拳脚有些生疏,是练习没多久吧?过两天我传你刀法,刀法比拳法更适合用于搏命。” 田林没回话,这一晚他连吃了三株‘圣元草’,如今已有了二十年的功力了。 隔天仍是田林监工,他盘坐在矿奴们来往的巨石上。 这次连监视都懒得监视了,干脆在巨石上坐着打坐。 汪胖子看田林这惫懒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下午田林仍然这副样子,汪胖子终于忍不住一鞭子抽在了田林的身上,骂道: “徐管事让你来监工的,你倒好,在这里做起了老爷?” 田林睁眼,汪胖子又是一鞭子落下,这次却被大刘挡住了。 大刘一面抓着鞭子,一面怒视着汪胖子。 汪胖子知道大刘是二流高手,心里怯了几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可能认怂? “怎么?你这矿奴,还想要以下犯上?” 汪胖子喊话时,木屋里玩儿骰子的一些监工都拿刀走了出来。 大刘的目光便望向了那帮监工中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续着须,却秃着脑袋,头上又带了六个戒疤。 那六个戒疤已经明示了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份,大刘和田林都忍不住心想,徐管事取名倒也有意思。 这和尚,头上可不是顶着个六点吗? “怎么回事?” 六点带着人走了过来,目光却在大刘和田林身上打量。 田林站在大刘身前,同六点道:“汪胖子无缘无故的,就拿鞭子抽我。” 六点却道:“汪胖子抽你,你打回去就是了。干么要叫两个矿奴来插手,是要带矿奴们造反吗?” 这时候小刘开口道:“好大的帽子,你们无缘无故欺负我四弟。我们两个做哥哥的不替他出头,难道在旁边干看着不成?” 六点笑了,问田林说:“你怎么讲?” 田林看了一眼六点和六点身后的众监工,同大小刘道:“二哥三哥,还是算了吧,咱们等大哥回来再说。” “那就让你白挨一鞭子?” 小刘有些不忿,田林道:“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况且你们的身份是矿奴,同他们作对咱们没好处。” 大刘松开了汪胖子的鞭子,汪胖子冷笑一声同田林道:“你想等姓张的回来再让他帮你报仇?呵呵——” 一群人散开,直到下午放工时小刘还有些不满。 他同田林道:“还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难道咱们要一直忍这样的鸟气?” 大刘呵斥道:“喝你的粥,别让四弟难做。” 田林没说话,等徐管事的身影从矿场外面出现时,田林迎了上去。 他看得出来,徐管事心情不错,估计是在镇子上赢了不少钱。 果然,徐管事赢了钱,也肯给田林笑脸了,问道:“小田啊,怎么不回去休息,跑过来迎接我来了?” 田林开口就告状道:“今天徐管事您不在,汪胖子和其他人都欺负我。” 田林说着话,撩开上衣把背上的鞭痕给徐管事看。 徐管事哪里管这些? 他摆了摆手道:“他打你,你就打回去嘛。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好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看到了说一说他。” 徐管事草草把田林打发走,等田林回屋了,木屋里所有人都看着田林。 小刘问田林道:“徐管事怎么说?” 田林如实道:“徐管事说,汪胖子打我,我打回去就是了,不要打扰他。” 小刘听言怒道:“这像什么话?汪胖子是三流高手,你才练几天功夫?” 其他矿奴也都同情的看了田林一眼,有人便道:“田监工,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两天你还是躲着汪胖子为好。” 田林没说话,到了铺上开始打坐。 到了第二天,本来不该田林监工,但田林仍跑到矿上去打坐。 汪胖子有些生气,说:“我现在不想找你麻烦,但你也别跑我这里来碍眼。惹恼了我,就算吃徐管事的鞭子,我也先揍你一顿。” 田林不说话,依然打坐。 索性一天下来田林和汪胖子都没有发生冲突,但徐管事又从镇子里赌钱回来时,田林的胸口不知怎么就多了一道划痕。 徐管事看着田林胸口的划痕,一天的好心情都坏掉了,板着脸道:“又是怎么回事?” 田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在溪水里洗澡,却给人从后面摁住,胸口差点儿划了一刀。” 徐管事气的暴跳如雷,拿了鞭子啪啪的给田林抽了两鞭,又跑到监工寝室里把所有人都抽了起来。 “反了你们的天了!” 徐管事骂道:“老子出门赢点钱容易吗?你们天天趁着老子不在矿上,就打过来打过去。这么想打,要不要跟我打一打?” 寝室里的监工们面面相觑,道:“徐管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今天都相安无事,谁也没有动手打人啊。” 徐管事冷哼道:“最好是这样。” 他又扭过头瞪着田林道:“你这个窝囊废,还不快滚?挨了打就知道跑来告状,怎么不自己打回去?” 田林低着头回了木屋,屋里的人都看着田林。 等大刘帮田林脱下衣服时,田林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让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徐管事打的?这老头儿也太欺负人了,明知道你实力弱,挨欺负的是你,却只打你不打别人。” 大刘握紧拳头,起身就要往外走。 田林一把抓住大刘说:“监工寝室的人都被徐管事抽了一鞭子,他之所以不肯查,只是嫌麻烦而已。” “他成天就知道赌钱,也不知商家人怎么放心把矿场交给他管!” 小刘骂完徐管事,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田林道:“你自己打不过他们,又不让我帮你动手。这样子搞,窝窝囊囊像什么样子?” 隔天一早,田林又在矿上修炼。 汪胖子看着雕像一样在石头上打坐的田林,忍无可忍的道:“姓田的,你摸着良心说,这两天主动惹事儿的不是我吧?你无缘无故跑到我跟前来晃悠,到底是想怎样?” 田林睁开眼,抽出手里的刀说:“咱们做一场,你敢不敢?” 汪胖子气笑了,道:“你以为我不敢?” “点到为止,如果我输了,我以后见你绕着走,再不来你面前讨你的嫌!” 田林说完,汪胖子道:“好,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三流高手的能耐。” 他扔下鞭子,也拿出了腰间的刀,却并不拔刀鞘。 两人的举动都引起了矿上所有人的注意,大刘和小刘连忙扔下背上的背篓跑了过来。 他们汪胖子的实力,害怕田林吃亏。 第十八章 扶大刘做监工(跪求追读) “老四,你退后,让我来!” 小刘兔起鹊落,两三步已出现在了田林身前。 田林用刀拦住了小刘,朗声道:“这是我跟汪监工的事儿,与矿奴无关。” “老四,你不是他的对手。” 大刘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可很快就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 六点站在石头上冷笑着看着大刘道:“这是监工之间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矿奴来插手了?” 大刘攥紧了拳头,寻思着怎么才能重创面前的六点。 这时候那边的田林却道: “二哥你也不用管,如果我死了,到时候你帮我埋在后山上就是了。这几天姓汪的欺人太甚,我问过徐管事了,徐管事说不服打回去就好。我被逼无奈,只能按照徐管事的话办。” “说那么多作甚?”汪胖子把刀鞘一亮,道:“你尽管过来,我让你三招!” 他话音刚落,田林已拿刀飞身过来。 汪胖子脸色微变,看着田林斩来的刀连忙用刀鞘相隔。 他的刀鞘挡住了田林的刀,两人短兵相接错身而过。 汪胖子捂着肚子上的匕首,忍不住说:“不是点到为止吗?” “江湖切磋,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谁跟仇人点到为止呢?” 田林手中刀光一闪,汪胖子的脑袋直接滚落在地。 “好小子,你敢!” 五六个监工提刀冲到了田林面前,纷纷亮出刀剑对准田林。 也在这时,小刘哈哈大笑着用脚将汪胖子的刀从地上撩起。 只见小刘拿着刀同田林背地背,朗声跟那几个监工说:“来吧,都做一场吧,难道我们几兄弟还怕你们不成?” 那几个监工就要上前,同大刘对峙的六点开口道:“都住手,难道要趁着徐管事不在,就要自相残杀吗?” 六点说完话,转过身走向田林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的刀这么快,恐怕已经是三流高手了吧?” 田林没说话,六点也没有深究。 他目光看了其他监工一眼,道:“把汪胖子的尸体带回去,等徐管事回来再处理。” 那些监工狠狠的瞪了田林和小刘一眼,接着带上汪胖子的尸首离开。 六点再次转身看着周围的矿奴,呵斥道:“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儿?” 那些矿奴们生怕惹祸上身,比汪胖子在世时显得更加勤快起来。 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干起活,大刘却走到田林跟前道:“你怎么突然要对汪胖子动手?不怕杀了人,徐管事找你算账吗?” 田林道:“我三番两次去找徐管事,是徐管事要我打回去的。虽然我杀了人,但也没有违背徐管事的命令,他顶多罚我几鞭而已。” 说到这里,田林咧嘴道:“用几鞭子换一个监工的空位,我想这买卖划算的很。” 小刘恍然,笑着说:“这么说,我和我哥可以做监工了?” 田林道:“空出来的监工位置只能让二哥先坐,也只有二哥也做了监工,咱们几个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从张老大要离开之前,田林就想过矿场的局面。 张老大在时,他当然不用怕监工寝室里的那帮人。 但张老大一走,就得他独自面对监工寝室里的那帮人了。 同时田林也考虑过,张老大如果一去不回了呢? 所以,必须让大刘也做监工。 大刘这样的二流高手进了监工寝室,自己才能在监工寝室立足。 他必须从监工寝室里抠出一个监工名额来,为此受徐管事的责罚,也是在所不惜的。 “只是汪胖子虽然死了,但监工的位置,徐管事会给我们吗?” 大刘皱眉,田林道: “张大哥说,徐管事扶他上位,除了挣钱外也是要制衡豹哥。如果徐管事真有这样的心思,他就更应该顺水推舟让二哥你上位了。” 旁边的小刘也道:“是啊,整个矿场,现在谁的武功比哥哥你高?徐管事不选你,难道还选别人?” 大刘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 大小刘兄弟一整个下午都无心做事儿,终于磨蹭到了夜幕降临。 等徐管事提着酒高兴回来时,一眼又看到了田林。 他忍不住黑着脸说:“怎么,又被谁揍了?” 田林道:“我把汪胖子给杀了。” 徐管事愣了愣,道:“汪胖子把你杀了?不对——你,你是说你杀了汪胖子?” 徐管事简直不敢置信,他在田林身边走了一圈。 钳子一般的手在田林胳膊上一阵掐,掐的田林生疼。 田林皱着眉冷哼出声,徐管事收回手道:“好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成的三流高手?” 徐管事似乎根本不在意汪胖子的死活,田林道:“汪胖子死了,我想推我二哥做监工。” 徐管事乐了,道:“你无缘无故的杀人,现在还想要我扶你二哥做监工?” “汪胖子想杀我,监工寝室里又全是豹哥的人,他们都想给姓尤的报仇。” 田林道:“这两天我被他们欺负够了,所以想让我二哥进寝室护着我。” 徐管事皱着眉头没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先回去,这事儿等老夫先问问寝室里的其他人。” 徐管事一个人去了监工寝室,立刻看到一群人涌了上来。 听六点道:“徐管事,姓田的连续杀了咱们矿场两个监工,简直无法无天,不可不罚啊。” 徐管事捂着鼻子凑到汪胖子尸体前,接着骂道:“他娘的,人都死了,你们还摆在这里是想要熏腊肉加餐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监工说:“汪兄弟死的太冤,我们几个兄弟想请徐管事的做主。” 徐管事说:“他冤,他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喊冤?现在他死了,你们倒替他冤起来了。” 几个监工被徐管事一句话噎住了,都把目光看向了六点。 六点想了想站出来道:“徐管事为了拉拢姓张的,如此善待他弟弟。如今他弟弟连续杀我两名兄弟,徐管事不罚他,兄弟们恐怕不服。” 徐管事彻底怒了:“我怕你们不服?你们不服就来杀我啊!想学人逼宫?全都给老夫滚蛋——” 又道:“姓汪的死了,老夫决定让那个叫大刘的来做监工。你们不是要打吗,那就等姓刘的来了寝室,你们同他打一场就好了,谁也别烦老夫。” 第十九章 什么二三流,究竟不如狗 田林本以为大刘做监工的事儿要第二天才会有着落,却没想他刚回木屋不久,就有个监工踹开了屋子。 等大刘和小刘警惕的看着这监工时,这监工目光在田林和大刘身上扫了一眼,冷冷的道:“徐管事叫你们。” 田林和大刘对视了一眼,听小刘高兴的同两人说:“事情真成了?” 大刘没说话,和田林一齐出了屋。 等他俩到了监工寝室时,就看见徐管事坐在凳子上喝着酒。 “你们不是喜欢打吗?好啊,明天都搬过来,以后就在这里好好打吧。” 说话时,徐管事把桌上的衣服丢给了大刘,接着跟田林道:“我还是那句话,谁打了你,你就去打回来。赢了,我不罚你。输了,你哥哥也不能怨我。” 他说完话就出了屋,只留一帮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六点从监工中走了出来,嘿嘿笑着同田林道:“臭小子,现在怎么说?咱们同你切磋,可不会点到为止了。” 田林没说话,倒是大刘提着衣服站了出来,他看着六点道:“咱们跑江湖又做华花郎的,出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那些威胁话,唬的了谁呢?” 六点鼓掌道:“好,好,好!那咱们等明天徐管事离开后,就过过招?” 田林没说话,率先一步提着刀出了屋子。 很快大刘也跟了出去,两人回程路上大刘道:“姓徐的这是拿我们的命,让大哥和豹子相互为敌?” 田林说:“不管姓徐的怎么想,明天都要搬到监工寝室去了。到时候叫上三哥,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才行。” 两人回了屋子,把事儿都跟小刘说了一遍。 小刘兴奋着脸,同田林说:“把你那把匕首给我,明天我就用它来杀人了。” 田林把匕首抛给了小刘,干脆同大刘道:“其实矿上还有几个三流高手,只是往常监工的位置不够,他们也没机会上去——不如咱们拉他们一伙儿?” 大刘愣了愣,看着田林笑了起来。 因为明天的一战事关他们的生死,又关乎矿场未来的格局,所以他们不敢大意,也完全睡不着觉。 两人去了靠近溪边的两个营房把三个矿奴约了出来,那三个矿奴明显十分犹豫,田林就问他们道: “你们想一辈子做矿奴吗?难道你们以为,做矿奴就能得到商老爷的赏识,赐你们仙法吗?” 三个矿奴这才下了决心,道:“好,明天早上等徐管事一走,我们就同你们去找那几个监工做上一场。” 大刘哈哈笑道:“江湖儿女就该行事果决,畏首畏尾还求什么仙呢?” 他同田林没再多留,而是出了营房。 两人回程路上,大刘忽然偏头问田林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田林愣了愣,目光望向了小溪边上的矿洞。 那矿洞是早年挖矿而成的矿洞,向来少有人进入。 但此时,那矿洞里,似乎有铃铛声传出。 “是不是溪流声?” 田林说话时,同大刘靠近了小溪,只听得潺潺流水,那铃铛声这时候已消失了。 “或许听错了,咱们回去吧!” 这时候天昏地暗,幽深的矿洞更是黑漆漆的,只有冷风往外刮。 按理,谁会无聊呆在那里面? 两人这才携伴往回走,只是人走到中途那铃铛声再次响起。 田林同大刘对视了一眼,这次确定这铃铛声绝不是幻听。 铃铛声断断续续的,在那黑暗的矿洞里时隐时现。 “别管了,明天咱们还有自己的事儿做。” 田林说完话,当先回了营房。 次日天一亮,矿奴们在监工的破门声中跑出了营房,挤向了施粥的地方。 三个汉子排队领粥时,同田林和大刘三人点了点头。 一帮人蹲在各处吃粥,心神都放在了徐管事身上。 不但是他们在关注着徐管事,几个监工并六点也在等徐管事离开。 终于,等一帮人一碗热粥还没吃完,徐管事就匆匆离开了。 ‘啪,啪!’ 昨晚田林约好的三个矿奴把碗一摔,站在了大刘身后。 ‘锵,锵!’ 监工们也在这时候拔出刀,站在了六点的身后。 周围的矿奴们察觉到事情不对,便都抱着碗远远地走开,把一片空地让给了两伙人。 “呵呵,找来三个拿着铁钎的烂虾,就想‘谋朝篡位’?” 六点的目光在大刘背后的三个矿奴身上停留,那三个矿奴眼神中多了一丝怯意。 毕竟,对面除了六点外,还有六个三流高手。 而他们这边,即便加上田林,也不过五个三流高手而已。 “拿铁钎的未必是烂虾,你们几个拿刀的恐怕才是烂鱼。” 论起打嘴仗,小刘不甘落后的站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匕首,睥睨的看着对面的几个监工说: “喂,你们会不会使刀?我看你们几个拿刀的姿势,是师娘教的吧?今天老子就陪你们过过手,让你们知道刀是怎么用的。”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打吧!” 六点当先开口,只见他把背上的披风取了下来,当作扫帚往大刘这边一扫。 他这披风扫的不是落叶灰尘,而是旁边的几块巨石。 数百斤重的巨石在他披风一扫一卷之下,竟如炮弹一样朝着田林等人弹飞而去。 所幸大刘也是二流高手,只见他上前用刀柄往那砸来的巨石上一撞,不但把巨石给磕成了粉末,更是顺势将刀抽了出来,往六点冲去。 远处的矿奴们看着这飞沙走石,高手大战的场景,忍不住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要知道,矿场里高手虽然多,但在外面却绝不多见。 一个三流高手,面对数十个持刀的乡民,也能稳压着打。 而现在,是十数个三流高手,还有两个二流高手的大战! ‘叮铃铃’ 就在两方人冲撞到一处时,一阵铃铛声响起。 大刘和田林最先反应过来,两人脸色一变,仓促间后退。 “怎么了?” 小刘正想大开杀戒呢,可没等他的匕首跟别人的刀口相撞,便被他哥哥提着脖子撤出了战场。 ‘叮铃铃’ 铃铛声再次响起,大刘看着田林说:“是昨晚矿洞里的铃铛声。” “什么矿洞,什么铃铛声?” 小刘刚说完话,就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这黑影所过之处,那三个拿铁钎的矿奴,还有穿着黑衣的监工,全都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什么鬼东西?” 小刘骇了一跳,同田林和大刘不断往屋子里躲,要远离那黑影。 惨叫声在监工寝室外接二连三的响起,三人就看见六点狼狈不堪的从外面逃了进来。 “是那只狗!” “哪只狗?” 两方人完全忘记了敌我的身份,大刘问话,就听六点回答说: “是商少爷的那只养在矿洞里的那条狗——那条矿洞连接着后山下的断崖天坑,平时徐管事让咱们把尸体从后山扔下去,就是为了养这只狗。” “一条狗,有这样的本事?这怕是一流高手了吧?” 大刘简直不敢置信,可他这时候确实看到了屋子外面,一条大黑狗正在啃食着一个监工的脑袋。 外面的那六个监工,和三个矿奴,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不是被兵刃所伤,而是为利爪和牙齿所咬。 有几个还在地上抖着身体喘着气,倒霉的直接被咬断了喉咙。 ‘叮铃铃!’ 大黑狗一个一个的咬断监工们的脖子,到最后望向了屋子里的田林四人。 从来不参与纷争的板凳捂着嘴咳嗽了一会儿,好容易停止咳嗽道:“看样子,是商少爷回来了。难怪,今天徐管事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六点脸色难看的道:“徐管事也是,商少爷回来了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他难道不知道,商少爷一回来,这只狗就会闻到味儿似的从天坑底下钻出来?” “汪!” 屋外的大黑狗终于按捺不住,朝着屋子扑了进来。 大刘脸色一变,手里拿着刀,把田林和小刘都护在了身后。 也在这时,屋外响起一个青年人的声音道:“小黑,快过来、” 大黑狗本来冲进了屋子,也在这一瞬间忽然掉转头跑开了。 大刘如释重负的擦了擦汗,同六点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的两个人没有那种恨不得对方死的仇恨了,全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哎呀,我才出门多久,就出了这档子祸事儿。” 徐管事的声音在屋外吼道:“姓刘的,六点还有板凳,你们在屋里做什么,还不快来迎接少爷?” 大刘和六点三人连忙走出屋子,田林跟小刘紧随其后。 此刻屋子外倒了一地的尸体,田林无法想象,刚开始这堆尸体还是意气风发的活人,还是江湖上也能立足的高手—— 如今这些高手里的某一个,正被一个青年卸掉了胳膊,逗弄着那只大黑犬。 “这才多久不见,大黑都瘦了。” 青衣青年蹲在大黑犬身前,用匕首割下了一只人耳,凑到了大黑犬的嘴边。 大黑犬舌头一卷,把人耳吃进了嘴里,又小心翼翼的舔了舔青年的手。 “少爷,老奴冤枉啊,老奴这一个月来可没短过小黑爷爷的肉。但凡有人死了,都立马丢下后山没有一点儿耽搁的。” 徐管事诚惶诚恐的向青年叫屈,青年便笑着说: “这么看来,是普通人的肉不美味,小黑更喜欢这些江湖上什么二流啊一流的高手的肉了。” 说完话,青年站起身,摸了摸大黑犬的狗头说:“你说呢,小黑?” 大黑犬不会说话,只是呜呜的从喉咙里挤出撒娇的声音,尾巴则是一晃一晃的。 第二十章 气血丹(求追读) 田林等人发现这青年摸狗头说话时,目光却看向了自己等人。 他们也不知道青年的话是否意有所指,只是忙低下头抱拳说:“小人等见过少爷。” 听青衣人的声音响起道:“你们不用怕,我没有拿活人养小黑的习惯。我今天过来也不是要杀人,只是看看这一个月,你们的矿挖的怎么样了。” 徐管事这时候凑了过来,谄媚的道:“少爷,石头都挖好了,随时可以给邀月宗送去。” 青年便说:“石头不急送,我还要在这里休息半个月。” 青年带着大黑犬,朝着矿洞那边走,只留下了随他一齐来的丫鬟在原地。 他走出几步路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田林几人说: “对了,这次回宗,我打算带个人进邀月宗帮我。虽然做不了像我一样的外门弟子,但也可以做个杂役弟子。虽然杂役弟子不能修炼仙术,但更有机会拜入仙门。” 此言一出,六点当先跪在地上大声道:“小人六点,愿意为少爷效犬马之劳。” 青年哈哈大笑,道:“选人进宗的事儿我会交给小月,你们要表忠心就去找她;我无所谓带谁进宗,只要我能看得顺眼就好。” 青年说话已经飘然离去,只余下田林几人看向了蓝色长裙的少女。 那少女看向了田林几人,就在六点要开口说话时,少女一巴掌已经扇到了六点的脸上。 就在六点又惊又怒时,少女冷冷的看着六点道:“少爷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以后你要表忠心,先把野心收起来。” 六点挨了一巴掌,只能敢怒不敢言,在这个比他年小又比他个儿矮的少女面前低下头来。 这时候徐管事同这少女谄媚道:“闺女,你看能不能让爹进邀月宗做杂役弟子?” 少女对徐管事也是一视同仁,表情冷漠的道:“你一把年纪了,带你进宗是给少爷添麻烦啊?” 她不等徐管事哀求,直接打断他的话道: “把外面给你办事儿的几个监工都招回来,我先试试他们的身手。如果资质不错实力不错,那就跟着少爷进宗修仙去。” 说完她一拂衣袖,大步流星的进了监工宿舍朝二楼走去。 只是她人虽然上了二楼,二楼的小屋里却响起她的声音道: “少爷今天回矿场,这是商家的大喜事儿。今天在场的矿奴,每人添上一碗红烧肉,算是少爷的恩赏。买肉的钱,由我来出。” 她的声音不是靠嗓子喊出来的,却在所有矿奴的耳边响起。 一瞬间,矿场的矿奴们都沸腾欢呼了起来。 徐管事恼羞成怒,骂道:“有肉吃了,就能不干活儿吗?所有人立刻干活儿去,谁要是偷懒,就别想吃肉。” 那些矿奴们虽然挨了骂,但这时候并不生气。 想到有红烧肉吃,一个个都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气,吭哧吭哧的干起活儿来。 田林同小刘抬着监工的尸体上后山,小刘却望向走在前头的大刘道: “哥,那个丫头选人进宗要看实力。我和老四恐怕没机会了,你同大哥倒有机会争一争。” 他和田林都是三流高手,照常理言,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提升成为二流甚至一流高手的。 况且论及天赋,田林年仅十四五岁,如今已是三流高手行列。 便是大刘和张老大在,也不敢说自己的天赋比田林要强。 “那个杂役弟子的机会,恐怕只有大哥和豹哥可以争一争了。他们两个虽然年纪不小,但能把内力练到一流行列,便是天资绝顶之辈了。” 监工和旷工的尸体十来具,五个人跑了两趟,终于把尸体都扔下了后山。 如今的六点已成了孤家寡人,是绝不会轻易招惹田林几个了。 况且现在商家少爷回来了,小月又要从他们当中挑选人进邀月宗。 比起进邀月宗,比起讨好商家少爷而言,一切过往仇恨都不值一提。 看着板凳和六点下了后山,田林望着后山崖下的天坑幽幽说道:“谁想到,这矿场还是商家少爷的养狗场呢?” 提到那只大黑犬,小刘心有余悸的道: “那条狗如果放出来,恐怕也有一流高手的修为吧?还有那个叫小月的丫头,你们说她是宗师境界呢,还是像她爹一样,属于靠着仙术成就的强者之身?” “应该是仙术吧。” 大刘眼里露出一抹艳羡之色,道:“内气、真气,一字之差竟有天壤之别。我不想长生不死,只想看看仙人修炼的真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田林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只在回程时又摘了几株葬魂花。 按那个叫小月的说法,他会从众人中挑选出有天赋有实力的人进邀月宗。 自己虽然年轻,可也只是个三流高手,恐怕不被小月放在眼里。 但如果自己是二流高手又甚至是一流高手呢? 整个矿场的监工里,谁有自己年轻? 到了那时候,谁敢说天赋比自己高? “半个月,时间完全够用了。” 田林心里这么想着,把葬魂花藏进了自己的兜里,跟着大刘和小刘回了矿场。 此时的矿场已经下值,原本盛装热粥的两口大锅旁边,现如今又有了个大木桶。 有矿奴嗅着肉香端着碗凑到了大木桶旁,被肥胖的厨娘用锅铲扫开。 听肥胖的厨娘呵斥道:“靠这么近做什么,口水流进浴桶里,别人还吃不吃拉?” 那矿奴不怒反笑,兴奋的说:“我是闻到这木桶里有胖婶儿你的味道,所以才流口水。胖婶儿你老实告诉我们,这木桶是不是你的浴桶啊。” 一帮矿奴们都笑了起来,只有田林路过时皱眉到了浴桶旁。 【报废的气血丹:修真者前期打熬身体所用的丹药,因炼制出错丹药报废,有微乎其微的锻体效果,可食用】 田林看着一桶红烧肉出神,旁边的胖婶儿谄媚的道:“田监工,要不要先给您来一碗尝尝?” 这是监工的权利,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田林扭头看了后面的矿奴们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咽唾沫,但没人敢说什么话。 田林笑了,道:“一会儿给我留一碗就够了,剩下的这些,我还怕大伙儿不够分呢。” 矿奴们松了口气,都假客气的说:“田监工想吃就吃,一点儿红烧肉值当什么,您也吃不了多少。” 这话真是假的不成样子,即便红烧肉在大富人家不算什么,但对这些常年一口稀粥的矿奴来说,便是过年也难吃到的好玩意儿了。 田林笑着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木屋里的大刘笑看着田林说: “你真馋肉,我一会儿分你一些,却不好现在同那些矿奴们抢。一来那些矿奴们过太久的苦日子了,没必要再抢他们一口肉吃惹人仇恨。二来,那肉是小月姑娘买给所有人的,咱们占她便宜,怕不好同她交代。” 田林点头道:“二哥放心,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试想,小刘这种连稀粥都抢的人,今天出奇的不抢红烧肉,是因为做了监工就自重身份了吗? 还不是因为二楼住着个活菩萨,所以他不敢乱来。 第二十一章 进仙门的机会(求追读) 三流高手的监工一死,本来就宽裕的监工寝室现在显得愈发宽裕了。 田林同大小刘兄弟睡了一张铺,而板凳和六点则在对面的那张大通铺。 双方是井水不犯河水,全都在用心的闭目打坐。 过不多会儿,门口就响起了胖婶儿的敲门声。 就看胖婶儿端着个食盘,食盘上叠了五个海碗装了五海碗的红烧肉。 她笑着把肉端到大通铺旁的桌前,接着说:“几位监工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我现在去取粥,马上就回来。” 其实合不合口味也不打紧了,田林这一世的记忆里,在家乡时也没吃上几回肉。 至于离了家乡?那是饭都没吃饱过。 几个汉子各自端起了红烧肉,拿着筷子叉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他们吃的满口流油,田林却吃的眉头微皱。 本来酥甜软烂的可口荤菜,在他嘴里如同被打成粉揉块儿的黄莲。 一口下来,苦涩的味道瞬间充盈在味蕾里。 “田监工,我做的不合您的口吗?” 胖婶儿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把粥放到了桌上。 其余人都看向田林时,发现田林的表情确实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小刘一筷子叉进了田林的碗里,说:“老四你山猪吃不了细糠,既然吃不惯就给哥哥吃。” 他没把田林的肉夹跑,手却被大刘的筷子给打了回去。 大刘瞪着眼同小刘道:“他是你兄弟,你这哥哥就是这么跟弟弟耍心眼儿的?” 说话时,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两块儿放进小刘的碗里,又夹了两块儿肉放进田林的碗里。 这时候田林跟胖婶儿说:“肉很好吃,我只是一想到今年恐怕只有这一顿,心里就难受的要死。” 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就连同他们有仇的六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婶儿也笑了,道:“喜欢吃就好,咱们矿上啊,确实难得吃这么一次荤腥呢。” 胖婶儿没在这里多呆,她还得到外面去给矿奴们打粥。 “老四,你到底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大刘看田林眉头皱的不像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田林把碗里的两块肉还给了大刘,道:“或许是太久不沾荤腥,一时间有些吃不惯。” 大刘听言也道:“是啊,我带弟弟出来跑江湖,早些年还好。但自从做了华花郎,就真的是风餐露宿,难得吃肉了。” 田林没听他絮叨,他发现自己的‘红烧肉’虽苦,带着药味儿。 但肉进了身体,却真的有种气血翻滚的感觉。 等把一碗肉咽了下去,他只觉得浑身都发烫的很。 这‘气血丹’果然是锻体的丹药,并不能增长内力。 但等田林在溪边一套拳法打完后,整个人都出了一层汗垢,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好!” 担心田林出事,所以一路跟来的大刘鼓掌赞道:“四弟现在的拳脚,比以往打起来更像模样了。” 田林也笑了,一面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一面道:“我这拳脚,再练个几十年也比不过大哥和二哥。” 他说这话倒不完全是在恭维,因为大刘和张老大的武学天赋确实太出众了。 田林如果没有‘圣元草’,怎么可能短短不到半个月,就成为三流高手? 如果没有气血丹,他刚刚的拳法还只算全靠内力发力的‘花拳绣腿’。 只可惜,红烧肉被判定为‘报废的气血丹’,残余的一点儿药性微乎其微。 除非田林能顿顿红烧肉,否则他的身体永远也练不起来,拳脚功夫也永远难有长进。 “功夫,都是用时间磨练出来的。四弟你也不用灰心,只要你勤学苦练,到了你大哥二哥这个年龄,也能靠一手拳脚功夫服人了。” 他候着田林在溪水里洗了身,同田林一齐回了木屋。 这时候木屋里的人都在打坐,谁都不想浪费掉这次进仙门的机会。 哪怕他们自己也觉得难以竞争过张老大和豹哥,但机会来临,谁又肯心甘情愿的认输呢? 田林和大刘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上了床,也不吹灭屋里的油灯。 在大刘盘腿打坐时,田林也摸出葬魂花服用。 一晚上过去,已经是三流高手的田林在消化‘圣元草’药力时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了。 他只短短一个晚上,就消化掉了五株‘圣元草’,又增长了五年的内力。 因为昨天的一战,监工人数骤减。 本来是二流高手的六点和大刘都不得不出门监工,更遑论田林和小刘了。 中午吃饭,田林喝过粥后小憩了一会儿,到下午时又开始吃葬魂花修炼。 屋子里一帮本来打生打死的人,此刻竟然都相安无事,全都变成了勤学苦练的武夫。 大伙儿各练各的,谁也不管谁。 如此过了两天,田林已经成为二流高手,马上又要悄然成为一流高手时,张老大已先豹哥一步赶回了矿场,只有通杀明确不能赶回来。 “徐管事,你交代的事儿我已经办好了,西村的那个胡大脑袋的人头我也给你带过来了。” 张老大翻身下马时,徐管事正在矿场的空地上晒太阳。 徐管事兴致不是很高,他抬手接住张老大丢来的血色包裹,把包裹滚到自己脚下踩住,问张老大说:“唔,少爷要带人进邀月宗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今天回客栈时才在客栈看到您留给我的信,事情也从信里得知了。” “那你觉得,是进邀月宗好,还是呆在我这里比较好?” 张老大愣住了,一面把马交给矿奴,一面看向徐管事。 他的表情很快从呆愣变成了大笑:“徐管事,您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做华花郎的,有机会进仙门,哪怕是做杂役,怎么可能不去呢?” 徐管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不再搭理张老大。 张老大便大步流星的走向了监工寝室,他从下马时就看到了田林几个人站在门口。 “大哥!” 大刘表现的最高兴,但小刘表现的最热情,唯独田林站在大小刘身后看着张老大没有吭声。 张老大笑着,张开手揽着大小刘兄弟,经过田林身边时还用大手搓了搓田林的脑袋。 “怎么样,我出去后,你们这里没什么事儿发生吧?” 他进屋后才放开了大小刘,只踱步在屋子里看了几眼,轻咦道:“你们能穿上监工服我就奇怪。屋子里的其他监工们不见了,我就更感到奇怪了。” 大刘走到桌子前给张老大倒茶,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商少爷的狗咬死监工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张老大惊诧的看着田林说:“我还说等我回来后再想办法把老二、老三安排进监工宿舍,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把事儿办成了。好小子,这么说你现在已是三流高手了?” 田林没有接这话茬,反而问他说:“进邀月宗的事情,大哥你怎么看?” 进邀月宗的名额只有一个,四兄弟怎么争? “实话说,咱们四兄弟实力最强的是我,天赋最高的却是四弟。” 张老大说话时,大小刘都看向了田林。 田林注意到,大小刘兄弟里,只有哥哥大刘的笑容最真诚,而小刘的笑容则显得格外勉强。 也在这时,张老大看了看左右,同三人招了招手,轻声跟几个人道:“我们四个人里,我是绝不能进邀月宗的。” 大刘皱眉道:“大哥出来这么多年,寻的不就是仙吗?如今好容易有了进仙门的机会,怎么要就此放弃?” 小刘这时候却问: “听大哥的意思,是要帮老四进宗门?可他只是个三流高手,战斗经验又不如我丰富,怕是很难被小月姑娘看中。” 他这绝不是在贬低田林,因为事实就是田林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差劲了。 田林两次能杀人得手,哪次不是趁着对方掉以轻心,隐藏了自身的实力? 然而小刘不知道的是,田林现在还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他只需再过一两天,便能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不错,天赋固然重要,但商少爷带人进宗,难道是想培养出个外门弟子出来?所以,比起天赋,实力才是首选。” 张老大说:“我如果进宗了,从徐管事那里谋仙术的计划就毁掉了,所以我还得留在矿上带兄弟们谋仙术;老四最有天赋,但他的实力最弱,所以咱们得把力气用在帮刘兄弟的身上。” 听到要帮‘刘兄弟’进邀月宗,小刘脸上就是一喜。 就在他要说什么感激的话时,张老大的目光却看向了大刘道:“所以,这次进宗的机会,就留给老二你了。” 大刘听言不可置信,接着连忙摆手说: “我实力虽然强于四弟,但怎么可能高过大哥?再有,豹子两兄弟论及实力还是天赋都绝不弱我,除了大哥外还有谁能同他们竞争?” 张老大听言说:“只要把他们几个扫干净,那邀月宗的名额,不就只有你了吗?商少爷说过,他带谁进邀月宗都可以,只要小月姑娘同意即可。” “然则我们都是商家的监工,小月姑娘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自相残杀?” 大刘还是摇头,田林这时候道:“或许可以找徐管事想想办法,徐管事是小月姑娘的父亲。再者,徐管事也不想豹哥和大哥这两个摇钱树离开他吧?” 第二十二章 豹哥(求追读) “徐管事不想我和豹子离开他,我自己也不想离开徐管事。” 后山上,此时只有张老大和田林。 他忽然扭头看着田林问道:“比起留下来谋求仙术,你是不是更想进邀月宗?” 田林坦然的点了点头道: “从徐管事那里谋求仙术,未必得法而且很危险。进了邀月宗,虽然杂役弟子一样不能修炼仙术,但既然进了仙门,总有机会修仙的。” 张老大笑了,看着夕阳幽幽的说道:“是啊,进了仙门,总有机会修仙的——可这机会多大呢?”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同田林说: “我告诉你,进仙门做杂役弟子,能修仙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不比天上掉馅饼来的更高。” “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看过太多华花郎,听过太多故事了。” “邀月宗山门上的那句‘仙凡永隔,人鬼莫入’就注定了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实在渺茫,你愿意在邀月宗里给人一辈子打杂吗?那同在商家的矿上做矿奴有多大的分别?” 田林被张老大说服了,终于松口道:“好,我就不急着进那仙门,还是先同你把徐管事手里的仙术搞到手再说。” 张老大一拍田林的肩膀,又揽着田林沿着小径下后山,他说: “我一会儿去怂恿徐管事给小月姑娘建言,既然是要选出实力和天赋都不错的人进宗,那有什么比生死搏斗更显人的本事?” “张大哥有信心胜过豹子?” 张老大道:“徐管事拿你来控制我,拿板凳控制豹子。只要徐管事不想豹子赢,豹子就赢不了。” 两人下了山,张老大去找徐管事商议事情,田林则拿着葬魂花回了监工寝室。 他发现越往后面修炼,吸收‘圣元草’药效的效率就越高。 但同样的,越往后修炼,‘圣元草’对他的作用也就越小。 他仍能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靠着足够多数量的‘圣元草’提升境界,成为一流高手。 可按照他的估计,成为一流高手后,‘圣元草’对他的作用会变得微乎其微。 再想用‘圣元草’成就宗师武者,已变得极为困难了。 入夜,监工寝室先后响起了数次轻响。 六点终于忍不住道:“姓刘的,你不好好练功,就出门去监察一下那些矿奴,不要打扰我们。” 此时的小刘根本就不怕六点,他把手里的空碗往桌上一拍,道:“老子怎么做事儿,用不着你多嘴。你要是嫌吵,那你就出去修炼去。” 六点何曾被一个三流的‘低手’用这样的语气教训过? 他怒然起身,抬手就朝着小刘抓去。 也在这时,本来打坐的田林和大刘都翻身下了床。 大刘抓住了六点擒向小刘脖子的手,田林的刀则砍向了六点的喉咙。 “住手!” 门口响起张老大的声音,但紧跟着张老大进来的还有个陌生汉子。 那汉子身材比张老大还高了半个头,一双眼睛在田林几人身上扫过,极具威慑。 这时,张老大笑着同豹子说:“豹哥见笑了,我这几位兄弟脾气有点儿暴躁,老喜欢和人动手。” 豹哥没说话,只是看向了大通铺上的板凳。 他龙行虎步的走到了板凳身前,板着的脸如同冰雪一样融化开来。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到板凳面前笑着说:“小乖,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张老大一面把大刘和田林扯到自己身后,一面分开了小刘还有六点。 “还是豹哥关心自己的弟弟,不像我,即便是路过了几个店铺,也没想到要给几个弟弟捎点儿鸡肉来。” 张老大说笑着,那边的板凳却没见笑容。 如果说田林跟张老大的兄弟身份是装的,所谓的弟弟‘怨恨’哥哥是装的,那么板凳同对豹子的怨恨,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你的东西我不想吃,你给我拿开吧!” 板凳说话时把豹子手里的烧鸡拍到了地上,望着滑出油纸包,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泥的烧鸡,屋子里几道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但谁也没去捡地上的鸡肉,就连豹子也没有去捡。 他只是道:“我很早就出门寻仙做了华花郎,以为自己能够拜入仙门最后风光回家;可惜华花郎没有做成,倒是在江湖里练了一身武艺,等我回家时才发现有了个弟弟。 咱们两兄弟从没有见过,所以感情并不好。那时候你一个人在村子里捡野菜吃,而爹娘也早已亡故——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豹子的话让田林心头一动,只觉得这台词分外的熟悉。 他把目光看向了张老大,就见张老大冲他笑了笑。 田林偏过头皱起眉,这张老大抄豹子剧本抄的太明显了,也难为徐管事信了他的话。 “你放心,爹娘不在了,哥哥会帮你。现在有了个进仙门的机会,哥哥拼了命也要帮你成为邀月宗的杂役弟子。” 豹子说话时,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屋子里的几人。 六点在豹子的目光下脸色一僵,有些羞愤的低下了头。 豹子又看向了张老大,张老大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同你弟弟争的。” 豹子没说话,一双虎目又看向了田林,听田林道:“我这里实力最弱,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威胁到你弟弟吧?” 豹子这又看向了大小刘兄弟。 大刘皱眉没说话,小刘更是气鼓鼓的反瞪了回去。 就在豹子拿手摸刀,张老大伸手拉大小刘时,板凳忽然站起身来同豹子道: “我不要你给我挣这个机会,既然这个机会这么难得,你干脆自己进邀月宗好了;当初你做华花郎,不就是为了进仙门吗?现在有了进仙门的机会,可不是遂了你的意?” 豹子赶忙收回刀,轻轻拍着板凳的后背,让他咳嗽不至于那么难受。 “大哥现在早没了求仙的心思,这仙门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给你。” “我不稀罕你给的东西。” 他两兄弟在吵,屋子里的几个人则有些尴尬。 也在这时,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很快,徐管事的声音呵斥道:“嚷嚷什么,大晚上的叫人不得安宁。”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叫小月的丫鬟站在楼梯口看着几人道:“明天比武,谁赢了谁跟少爷进邀月宗。” 听了这话,小刘第一个不干了,道:“这样子搞,那我呢?我岂不是完全没有进邀月宗的机会?” 小月哪里搭理小刘?她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就上了楼去。 第二十三章 破绽 “豹子的那个弟弟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积了一堆的病,所以老是咳嗽。” 张老大端着粥,同田林三人蹲在一处,跟大刘道: “不过你别看他一身病还老是咳嗽,就瞧不起他——实不相瞒,如果只是切磋我恐怕和豹子能打个平手。但若是搏命,我多半会死在豹子手上。而你,同样如此。” 大刘将信将疑,但没有反驳张老大的判断。他只是说:“那我同他比武,岂不是稳输了?” “豹子铁了心要送他弟弟进邀月宗,那就是铁了心让咱们都输给他弟弟。别说我哥哥不能稳胜,就是我哥哥稳胜,又敢伤他弟弟吗?” 同样蹲在一旁的小刘黑着脸骂道:“他吗的,这个豹子太仗势欺人了。这么说来,咱们谁也进不了邀月宗了。” 张老大听言笑了笑,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说: “别这么丧气,你们不是听板凳说,他不想进邀月宗吗?说不定一会儿你哥哥同他比武时,他会主动把机会让给你哥哥呢。” 小刘不信的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世上多少兄弟反目成仇,就是为了那进仙门的机会。我不信这世上,有把机缘拱手让人的,哪怕那人是他亲哥哥。” 张老大没再说话,而是起身把粥往田林手里一塞。 田林看了张老大一眼,就听张老大道:“一会儿还得和豹子打呢,吃多了打起来不舒服。” 田林跟着他往监工寝室走,道:“如果我是豹子,便不会相信你会放弃进入邀月宗的机会。为免你出尔反尔,还是把你杀死的好。” 张老大听言愣了愣,看着田林笑了起来,他说:“正好,我同豹子想的一模一样。” 进了监工寝室,便看见豹子同他弟弟板凳正说着什么话。 两兄弟情绪激动,豹子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那个叫小月的姑娘信步走了下来。 等她出了监工寝室,过不多时徐管事就走进来道:“好了,现在可以出来比试了,你们谁先来?” 豹子当先道:“就让我和老张先对一阵吧。” 徐管事说:“也好,反正别人也打不过你们。” 六点神情黯然,他知道自己是绝没有机会的。 张老大和豹子决斗,不论是谁胜了,都不可能轮到他。 此时的矿场所有的矿奴都下了值,他们虽然被驱赶到了营房里,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把脑袋凑到门口,想要观察外面两个一流高手的决战。 田林等几个监工亦复如是,谁也不肯错过这场两个高手之间的打斗。 也在这时,出了门的豹子望向身旁的张老大说:“咱们就在矿石上决斗?” 张老大把目光望向了怪石林立的矿场内,顺从的笑着点头说:“也好!” 就见豹子当先飞身而起,几个起落间已经出现在了矿场里,踩着一块儿尖锐的石头等着张老大过去。 张老大抽出腰间的刀,在乱石中拖起一地的火花,转瞬间就出现在了豹子的面前。 在张老大的刀砍向豹子之时,豹子不慌不忙的后退了一步。 只见豹子足尖一挑,一颗碎石瞬间朝着张老大的面门飞射而去。 张老大用刀身轻轻一拨,挡路的碎石被他拍飞,但迎面就撞向了豹子的鬼头刀。 “大哥这是落了下风了啊。” 场中打的是飞沙走石,场外的人也看的目眩神迷。 小刘话刚说完,就听大刘道:“不对,豹子的情况不对劲。” 果然,本来稳占上风的豹子开始变得急躁了起来。 非但没有专心对付张老大,反而不断地暴露出破绽,被张老大履击履中。 田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目光望向了旁边的板凳。 但这时候哪儿有板凳的人影? “六点和板凳呢?” 田林问旁边的小刘,小刘也疑惑的四处张望了一眼,道:“刚刚两人都在呢,这会子能去哪里?” “姓张的,你使诈!我要把你和六点,还有你几个兄弟全都碎尸万段!” 场中的豹子勃然大怒,终于反扑向了张老大。 张老大本来笑着想说话,可很快就面色严肃了起来。 他一面举刀格挡豹子的鬼头刀,一面不断后退。 但豹子两三刀下,他手里的刀就断了一截。 “豹子,你不想你弟弟活命了吗?” 张老大喊完,豹子恍了恍神,劈向张老大的鬼头刀悬在了半空。 “去死!” 张老大趁着豹子愣神,半截短刀戳进了豹子的肚子,又用肩膀合身撞了上去。 豹子被撞的后退,又回过神来看着张老大说:“我先抓了你,再用你换我弟弟。” 他全不顾腹部插着的断刀,再次朝着张老大扑去。 也在这时,场外的大刘把刀一抛,嘴里喊道:“哥哥接刃!” 张老大飞身而起,可人在半空就被豹子拉住腰带扯了下来。 “我弟弟呢?” 豹子把刀架在了张老大的脖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喘气的张老大。 张老大咧嘴一笑,没有说话。 也在这时,田林在场外喊道:“你弟弟在我这里呢。” 豹子扭头望向田林,田林身边哪有板凳的身影? 按说他一个一流高手,不至于被三言两语扰乱心神。 可他这个一流高手自来就有个心结,那就是他的弟弟。 事关他弟弟的安危,他便来不及从容不迫的思考了,一身本事不但少了一截,更是屡屡把自己的空门暴露在对手眼中。 趁着豹子扭头时,张老大抓住刀背将脖子上的鬼头刀卸下,反手就抹到了豹子的喉咙上。 豹子喉咙间溅出血来,扭头用虎目瞪着张老大,却张嘴说不出话来。 “嗬!” 他爆喝一声,双手忽然抓着张老大的腰,紧接着重重抬起往地上一砸。 地上的乱石被张老大的身体碾成了粉末,但张老大整个人也喷出一口‘血泉’来。 “小弟,小弟!” 豹子转过身,嚎叫着朝后山风向走。 其实他喉咙破了,喊出来的话是辨别不清的。 但在场的人,却都猜出了他在呼唤他的弟弟。 也在这时,后山上响起板凳的哭声说:“大哥,我没事儿。” 豹子却仍只喊道:“小弟,快到哥哥身边来,哥哥保护你!” 他说话时,脚上加快了速度,张开双手好似能拥抱到十几丈开外的板凳似的。 可他只跳出了两步,终于噗通倒在了地上,只有一只右手还伸向远处的板凳。 等板凳跑过来时,豹子也已经气绝了。 板凳抱着豹子的尸体,一面咳嗽着,一面扭头望向身后的六点道:“不是你说要告诉我,一个关于我哥的破绽吗?” 六点光着脑袋,一脸大和尚的样子笑了起来,道:“是啊,你哥的破绽就是你啊。” 第二十四章 夕死可矣 “我哥的破绽是我?” 板凳‘咔咔’的咳嗽了起来,胸口的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他哥哥脖子上流出来,染到他身上的血。 就见他摇摇晃晃的起身,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刀,冲着六点喊道:“我要杀了你!” 六点笑着说:“我不应战,你先同那个姓刘的打过再说。” 六点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大刘,却听小刘道:“你倒想得美,等我哥啃过了硬骨头后,你好坐收渔利。” 六点却说:“这是我同你们家大哥商量过的,不信你问问姓张的。” 那边张老大擦着嘴,摇摇晃晃的起身。等田林过来将他搀住后,张老大才笑着跟大刘道:“这是我承诺过的,不过我的话又不是圣旨,还得小月姑娘和徐管事同意才行。” 一帮人就看向了监工寝室门口的小月和徐管事,这两个人从开战到现在一直不曾说话,仿佛场中的算计和打斗都同他们无关似的。 到这时候,也只是徐管事开口说:“这一场,就让六点和板凳打吧!” 六点脸色一变,指责张老大说:“你背信弃义。” “什么叫背信弃义呢?我听说豹子兄弟俩待你还不错吧——你转手能把豹子卖给他的敌人,这才叫做背信弃义。” 田林说完,扶着张老大就往监工寝室走。 外面不多时就响起了六点的怒吼声和求饶声,田林却只在屋里帮张老大擦药。 “这兄弟俩的本事,倒是真的不弱。尤其是豹哥,我还以为你真能跟他打个平手呢。” 张老大趴在床铺上,毫不害臊的道: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还要有阴谋算计。如果能够用阴谋算计做成的事儿,还是别拿自己的命去搏。” 不用田林发问,他自己就道:“我昨天跟六点已经说好了,他帮我算计豹子,我帮他除掉板凳。而我不跟他争杂役弟子的名额,他进邀月宗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张老大话音刚落,六点的哀嚎声在外面就戛然而止了。 田林同张老大对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小瓷瓶走出了寝室。 只见矿场中,这时候已经换作大刘在对阵板凳了。 板凳咳着血,提着刀走向大刘。 听大刘道:“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现在认输,我可以放过你。” 板凳笑了,道:“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倒不如你杀了我来得痛快。” 大刘不再废话,等板凳冲到身前时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就此滚落在了一旁。 场外的小刘‘哈哈’笑了两声,笑容其实有些勉强。 场内的大刘也没有笑,他只是怔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刀,又看了一眼面前板凳的尸体。 其实场外的田林也看明白了,板凳在面对大刘的刀时,根本没有反抗的动作。 板凳一心求死,所以大刘胜的如此轻松。 “好了,今天的决出者是刘源。” 徐管事打着哈欠起身,同旁边的小月说:“乖女儿,过几天你就带他回邀月宗吧。” 叫小月的丫鬟冷哼一声道:“果然这些做华花郎的,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好了,今天就这样了。” 小月转过身上了楼去,徐管事进了监工寝室责备铺上的张老大道:“你不是说和豹子假装打一场吗?怎么好端端的,把他给杀了?” 张老大也没有辩解,只是道:“徐管事不用担心,往后把豹子的刺杀任务也交给我做就好了。” 徐管事面色稍霁,说:“不是老夫不近人情,而是想到豹子一死,每天损失那么多钱,我的心啊就痛得跟刀绞一样的。” 他说:“这样,今天晚上你就在寝室里休息,明天就出发吧。” 张老大听言看向了田林,就听田林道:“我听说有个叫通杀的,也在帮徐管事做事儿。不知道徐管事有没有适合我这种三流武境的人,能够做的任务?” “你?” 徐管事下意识摆手道:“不行,你两兄弟怎么能一齐离开矿场呢?” 这时候张老大说:“我还有两个兄弟要留在这里呢。” 徐管事就把目光望向了大小刘,神情有些犹豫。 就在他要拒绝的时候,小刘忽然开口问徐管事说:“徐管事,商少爷进宗,就不能带两个杂役弟子进去吗?” 徐管事一巴掌就要拍向小刘,却被大刘抬手挡住了。 其实大刘哪有招架徐管事的本领? 无非是徐管事想到对方将来就是杂役弟子了,论及身份比自己还高,所以这一巴掌没能落下去而已。 但他脸色十分难看,瞪了面前的大刘一眼,接着道:“连我想进宗都没机会,你小子以为邀月宗是那么好进的吗?” 发完火,徐管事说:“小田你要出去挣钱也可以,小刘就留在这矿上了。你如果敢跑,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等徐管事拂袖走了,张老大跟田林道:“你跟我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大用。” 田林笑了笑说:“现在矿上就只有几个三流高手,唯一的二流高手还要进邀月宗。徐管事也急啊,他那种一碗粥都要捂馊了才舍得给人吃的人,如果没有银子,矿上的矿奴们都要受苦了。” 这说的什么鬼话? 所幸屋子里的人都没在乎这个,大刘犹豫了一会儿跟张老大说:“要不,进邀月宗的名额,还是留给小刘和四弟吧。” 小刘低着头没说话,田林却笑着说:“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正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才该留给二哥你——我嘛,我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求仙呢。” 大刘又看着张老大说:“若不然,那就让小刘进宗吧?我留下来帮大哥你。” 张老大哈哈大笑说:“我这破事儿用不着你帮忙!就像四弟说的那样,机会难得,你也不年轻了,决不能错过了这次进仙门的机会。” 仙门,华花郎背井离乡,求的不就是能入仙门吗? 尽管进了邀月宗,也只是做杂役弟子。 可这样的机会,不知道多少华花郎到死都没能得逞。 进仙门,于华花郎而言不仅仅是一种修仙的机会,而且还是一份心魔。 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二十五章 离开矿场(求追读) 如今四兄弟既做了决定,也都心照不宣的各忙各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田林和张老大打点行囊时,大刘才走过来道:“我如果走了,到时候你们对付徐管事——” 张老大拍了拍大刘的肩膀,道:“你只管进你的仙门,外面的事儿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在宗门里好好干,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仙师。” 说话时张老大翻身上了马,同田林打马往矿场外走。 临到头,他调转马身跟小刘道: “三弟,别板着个脸了。你哥哥做了仙师,将来难道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吗?你就在矿场,乖乖等我回来。” 马蹄声响起,两人双马出了矿场,又踏过湍急的河流。 田林望着蔚蓝的天空,在马身上舒了口气,同张老大说:“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对徐管事动手?” 张老大打马在官道上,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也得等商少爷带着老二进宗后再说,这么算下来,少说也要十来天了。” 田林又道:“徐管事的死了,会不会连累到二哥?” 张老大笑了:“你二哥进了邀月宗,就算是邀月宗的人了。哪怕是个杂役弟子,他的生死也轮不到商家来做主。影响肯定会有,但结果不会太坏。” 田林心头稍安,他对大刘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四兄弟中,大刘是最看重江湖义气的人。 他两人一路无话,终于到了小镇上。 小镇其实不大,但比屋连甍,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 他们不好在街道上驰马,只能牵着马在人群里钻。 田林的目光在街道两旁的菜篮子里来回逡巡,各式各样的提示词时不时的就会冒出。 【青花草,普通的草药,有提神醒脑功效,可食用,但不宜多吃】 【板蓝根,普通的草药,清热解毒,可食用,但不宜多吃】 张老大注意到田林左顾右盼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矿场吃了这么久的粥,肚子里早馋了吧?你放心,今天你第一次出矿场,哥哥请你吃顿好的。” 田林没说话,他把注意力从那些蔬菜瓜果上移开,转而望向了那些菜农。 也在这时,前方街道一阵争吵声响起,紧接着就有拔刀相向之声。 这番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看热闹,把一条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菜农都是附近村寨里的,也都是求仙的华花郎。” 张老大笑着道:“别看他们一副老实打扮,但人人都带刀,时时都在同人搏命。所以啊,在这小镇上居住,非得有一手过硬的武艺才成。” 说话时,他拿着刀鞘不断拍打前面人的肩膀,嘴里喊道:“都让开,不要挡路!” “他娘的,挡你了又怎样?” 前面看戏的菜农不满的转身,伸手就去摸刀。 张老大咧嘴一笑,蒲扇大的巴掌把这人举起,紧接着扔沙袋一样把这人抛了出去。 “是那个姓张的!” 有人显然认识张老大这个一流高手,所以忙把路让了出来。 前面打架的两个菜农也停下了打斗,各退一步给张老大让出了道。 张老大笑着在前头牵马,田林左手握刀右手牵马紧跟。 他注意到,两个拿刀互殴的菜农都是不过二三十岁的妇人。 其实样貌也十分秀丽,但神情却极为彪悍。 “这个地方就这样,不论男女,也不管老幼,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张老大说着话,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 酒楼的伙计一看到张老大,立刻跑出来笑着说:“张大侠,您这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您房间我现在还留着呢。” 张老大说:“这段时间我要在这里常住了,你去备些酒菜来送到院里去,我要和我的兄弟好好喝一杯。” 伙计的忙推开角门,帮他们牵马到马厩。 田林注意到,酒楼的后院颇为宽敞,除了大小几间房外,马厩旁边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桑树,而桑树旁是个用铁网围起来的小鱼塘。 田林的目光望向了小鱼塘,只看见几条草鱼在鱼汤的荷花下来回游动,但词条却有不一样的显示。 【伪黑蛟:有黑蛟血脉,蕴含少量火灵气,宜练气一层时食用助益修炼,可食用】 张老大注意到了田林的眼神,他笑着望向鱼塘里的草鱼道:“这是他们自家养来做菜用的,你喜欢吃,咱们一会儿来条大的尝一尝。” 田林问张老大说:“这一条鱼多少钱?” 张老大哈哈大笑道:“今天是大哥请客,别说是一条草鱼,你就是想吃灵肉——算了,灵肉灵米我可搞不来。” 田林问他道:“灵肉和灵米是什么?” 张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道:“我也只是听说过,据说这两样东西里都蕴含灵气。做了仙师,吃的就不再是凡米普通的鸡鸭了。” 他的描述太过空洞,田林实在想象不出,灵米跟普通的米长的有什么不同的。 是一颗就有碗那样大?还是一咬就会爆浆? 他又在想,‘伪黑蛟’虽然蕴含的火灵气很少,但是不是灵肉呢? 还有,火灵气是灵气的全称,又或者只是灵气的一类? 自己吃了伪黑蛟,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田林跟在张老大的身后进了房间,发现休息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 紧跟着明间儿处摆了一张桌子,屋子就没有多少活动的地方了。 听张老大道:“一会儿我再在隔壁帮你租一间,晚上就不用再跟别人挤在一处睡了。” 田林的目光停留在床边的一株葬魂花上,张老大捡起那株已经枯萎的葬魂花,接着踩在了窗边的一个布袋上。 他指了指布袋,同田林道:“到时候,咱们就用葬魂花的粉末,来对付徐管事。” 田林现在看到葬魂花就有些咽口水,他上前要揭开布袋,却被张老大抓住了手腕:“这粉末有毒,粘上了若洗不干净,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田林收回了手,道:“大哥上次出来做任务,实际上忙的是找这葬魂花的粉末吧?” 张老大笑了,说:“这一袋子粉末可不是我制的。还记得我杀那个姓叶的吗?这袋子葬魂花粉末,都是从他手里偷来的。” 田林当然记得那个姓叶的了,他手里的那把匕首,还是姓叶的送的呢。 只是田林没有想到,上次张老大出矿场时,竟然还带了一袋子葬魂花粉末。 当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包裹,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天色渐暗,院子里终于响起伙计的脚步声,紧接着见伙计左手托着传盘,右手抱着一桶饭进了屋来,笑着道:“两位大侠久等了,您要的草鱼炖豆腐来了。” 第二十六章 杀徐(上)求追读 鱼香气味此时弥漫了整个屋子,只见伙计把传盘上的一叠碟菜放到了桌上,又问张老大说:“要不要请小酒娘给二位大侠弹一曲?” 张老大看向田林,见田林摇头后张老大也道:“算了,我也听不来那些咿咿呀呀的东西,你下去吧。” 等伙计的关门离开,张老大一面给田林舀饭,一面道:“别看这个伙计瘦瘦小小的,其实是个三流高手哩。” 田林真有些惊讶了,接过饭坐下说:“一个小酒楼的跑堂,也要三流高手才做得来吗?” 张老大把筷子递给田林,道: “这四海九州,凡是有仙门的地方,都会有华花郎聚居。这些由华花郎聚居在一处的地方,都是鱼龙混杂之地。而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开了酒楼的,从上到下都必然是高手,否则酒馆哪里开的起来?” 田林听着张老大说话,却已夹起了一小块儿‘伪黑蛟’放进了嘴里。 他有因为吃‘圣元草’而走火入魔的经历,所以这一口其实只是豆丁大小的肉丝而已。 鲜美的鱼肉丝在他的嘴里入口即化,田林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霸道的药力,要冲击他的五脏六腑。 “你好歹也是三流高手,吃东西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张老大笑着,一面给田林夹了一大块儿鱼肉,一面又给田林夹了块儿鸡肉。 田林尝试着把鱼肉吃进嘴里,瞬间感觉到一丝热气顺着他的喉咙直流到肠道,最后又进入四肢百骸。 他脸色一僵,随时准备在走火入魔时向张老大呼救。 但让他放下心来的是,这股热气并不霸道。 只在他身体里绕了一圈,似乎因为无处落身,最后顺着他的毛孔消失不见了。 张老大皱眉,见田林脸色有些僵硬,问道:“怎么了,卡着鱼刺了吗?” 田林摇了摇头,笑着道:“大概是太久没吃鱼了,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张老大听言笑了,道:“等咱们修炼了练气术,往后这天下大可去得。到了那时候,还用担心吃不上鱼吗?” 田林在想,如果从徐管事那里要来了练气术,就能借用练气术,把‘伪黑蛟’的火灵气化作真气留在体内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吃‘伪黑蛟’用处不是很大,于是又夹起了鸡肉吃了一口。 这鸡肉本来也只是农家的鸡,但田林的词条却提示田林,这是‘培元丹’,能够在受伤时回复气血。 一桌子菜,几乎肉菜都有各样功能,而青菜大多都是难以下咽的‘草药’。 一顿饭,田林吃的肚皮滚圆,终于起身同张老大说:“我想带点儿葬魂花粉末回自己的房间。” 张老大愣了愣,摆手让田林自便。 姓于的收藏的葬魂花粉极多,田林取走的葬魂花粉也极多。 他出了张老大的屋子,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等点上油灯后,就坐在床边冲泡葬魂花开始修炼。 那‘伪黑蛟’带给他的火灵气虽然没有停留在他体内,但莫名的有一种洗筋伐髓的效果。 田林此时服用葬魂花粉,只觉得内力增加的更无阻碍了一些。 他打坐了数个时辰,直到明月高挂,已是黄昏时分,这才睡下。 隔天一大早,张老大起床时田林也配了刀出了门。 张老大笑着道:“你这么早起床做什么,难道还真要帮徐管事做任务?” 田林道:“我想去街市上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去?” 张老大问完,田林摇头拒绝了。 他拿着刀出了酒楼,一个人在街上逛了起来。 斜刺里一个小孩儿冲出,撞到了田林身上。就在小男孩儿站稳身子又要跑开时,田林的刀鞘勾住小男孩儿的喉咙,一把将小男孩儿又拉了回来。 小男孩儿‘哇’的一哭,巷子里立刻跑出两个拿刀的汉子。 那两个汉子用刀指着田林说:“外乡来的,你怎么欺负小孩子?” 田林也不说话,只用刀鞘压住小男孩儿,另一只手从小男孩儿的裤腰上拿回自己的荷包。 那两个汉子见状,面色发狠说:“你居然敢抢我家孩子的钱!” “你家的孩子?” 田林问完,看那两个汉子拔刀砍向自己。 他抽刀收刀一气呵成,转瞬间两个汉子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本来看戏的一干小贩全都愣住了,纷纷停止了嬉笑,唯有田林身前仍被刀鞘压着的小男孩儿在哇哇大哭。 也在这时,掌声在田林身后响起,就听张老大说:“四弟你这一手,看起来修为又大有精进了。” 田林扭过头道:“大哥不必担心我,这些毛贼我还不放在眼里。” 张老大却把目光看向街上的那些小贩,冷声说:“这世上蠢人总是比聪明人更多,总要我亲自杀上几个,他们才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那些小贩都没有说话,田林则自顾自的上去看着蔬菜瓜果。 一个下午,他挑了两三样东西,张老大问他道:“你想吃茄子跟酒馆的伙计说一声就好,干嘛自己跑出来买菜?” 田林道:“也就这回,往后我都不来了。” 在他眼里,街市上有提示词的东西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普普通通的‘草药’。 只有这个茄子,被称作‘静心果’,吃了之后能让人心平气和,注意力更加专注。 下午,田林和张老大没有共餐。 他一个人在屋里吃‘伪黑蛟’和‘静心果’,紧接着又服用‘圣元草’开始打坐。 直到临傍晚时隔壁空房又多了个客人,又听那客人招来酒馆的小酒娘弹琴唱曲: “妹在河边浣衣裳,水往东流,去见我的那个郎;郎打出门求仙去,十多年来,可还记得华花娘——” 新奇的曲子引起了田林的注意,但让田林从打坐中起身的,却是隔壁一个男人的骂声说: “咱们找你来是唱歌助兴的,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像个什么?” 便听那小酒娘连连道歉说:“对不住两位爷,我是唱歌时想起我家郎君了。他出门求仙,杳无音讯已经有好些年了。” 听她问:“不知道两位爷,可曾见过我家郎君?” 隔壁便响起两个男人的声音道:“谁认得你家郎君是谁,我们也懒得帮你寻夫。快快坐下重新唱个好听点儿的曲目,惹恼了咱们,你们掌柜的也护不住你。” 隔壁小酒娘问:“二位爷要听什么曲子?” 听一个男人嘿嘿笑着说:“你不是找郎君吗?那就唱个‘深夜等情郎’吧。” 隔壁响起小酒娘的歌声:“深夜等情郎,情郎还不来。奴衣衫半解,肚兜儿打开——” 这艳词俗曲田林没心思听了,他推门出了屋,解下腰间的佩刀胡乱的舞了一阵。 身后响起张老大的声音道:“好你个老四,你藏得够深呐——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一流高手境界的?” 田林没打算瞒他,同张老大道:“我在矿场时就已经是二流了,出矿场时已经距离踏入一流不远。” 张老大张大着嘴,好半晌没说话。 他是不相信一个人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就能修炼到一流境界的,但田林现在又确实是一流高手。 “好,你的实力越强,咱们这次的行动才越有成功的把握。” 张老大笑着道:“你等着吧,我已经打听过了,商少爷过两天就走。咱们两天后,就可以邀徐管事来这处酒馆‘吃饭’了。” 第二十七章 杀徐(中)求追读 想到要杀徐管事,田林心情莫名的有些激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接下来的两天,他全靠着‘静心果’才能安下心来修炼。 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葬魂花粉已经很难帮他增长功力了。 若不是因为葬魂花粉药效甚微,田林更想把功力提升到宗师级后,再对徐管事出手,那样更有把握些。 “田兄弟,你也是华花郎吗?” 小院里,田林和小酒娘隔了一丈的距离坐着。 两人一个在给客人洗衣服,另一个则在‘嚯嚯’的磨刀。 听小酒娘忽然问话,田林晃过神来,道:“我也是华花郎。” 小酒娘说:“回家吧,做华花郎有什么好的呢?风餐露宿的,又孤苦伶仃。” 田林扭过头看了小酒娘一眼,她其实并不比自己年长多少,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田林收回目光,继续摸着自己的刀,只是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自己的丈夫,可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酒娘道:“我现在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找他。你别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这四海九州,我已经走了大半的地方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了。” 田林没再接话,这时候从酒楼大堂走出张老大的身影。 张老大看见田林后,笑了笑道:“事儿妥了,明天徐管事就会过来。” 未防那小酒娘忽然问张老大说:“徐管事,就是商家堡矿场的那个徐管事吗?” 张老大的手悄然摸向了刀柄,脸上却满是笑容的看着小酒娘道:“怎么,你同徐管事认得?” 小酒娘摇头说:“我听说商家是给邀月宗做事儿的,那个徐管事一定认得邀月宗的仙师吧?” 小酒娘满脸希翼,看的张老大笑容更盛。 张老大慢慢走向小酒娘,嘴里还道:“不错,商家少爷就是邀月宗的仙师,徐管事当然是认得的。” 这时不用张老大靠近小酒娘了,只见小酒娘忽然从凳子上起身,跨过木盆同张老大说: “张大侠,您一定认识徐管事吧?我求您帮我个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夫君是不是进了邀月宗。” 她一面说话,一面从围裙里掏出一包钱来。 就在小酒娘把手帕包着的钱递向张老大时,张老大的刀已抽出了一半。 田林眼看着张老大要杀人灭口,忙按住张老大手里的刀把。 面对张老大疑惑的目光,田林笑着说:“大哥的刀生锈了,让我帮你磨一磨。” 小酒娘这时说:“让我来吧,我来磨刀。” 张老大笑了笑,左手接过小酒娘的钱,右手把刀递给了小酒娘:“磨利些,明天我就帮你找徐管事求情。” 说完话,张老大拉着田林进了屋。 他一面取茶杯倒茶,一面道:“兄弟难道想女人了?” 田林道:“大哥如果真想保密,就不该在她面前提到徐管事。既然在她面前提起了徐管事,那就不能因为自己的错失杀人。” 张老大笑了笑,说:“怪我太激动了,眼看着明天就能得偿所愿,难免做事失去章法。” 他喝了茶,又皱眉道:“那就留这个小娘活着?” “明天随便扯个谎,让她走吧。” 隔天一早,田林把小酒娘的钱抛到了小酒娘的手里说:“徐管事今天不来酒楼了,他要押送矿场的黑沙石去邀月宗。你如果真想找他,就去镇外的官道上等着。” 等了一晚上的小酒娘高兴极了,把帕子里的钱往田林手里塞,却被田林挡住了。 “快走吧,徐管事说不准现在就出发了。你这次若是错过了,下次再想撞上他不知多难。” “田兄弟,谢谢你,等我找到我夫君,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她连冲着田林的背影连鞠了几个躬,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田林没再管小酒娘,而是在院子里等起了张老大。 过不多时,张老大从酒楼的三楼下来,回小院时同田林道:“我已经叫伙计备好了饭菜,现在就只等徐管事来了。” 田林问张老大说:“一会儿如果他不肯喝酒,怎么办?” 张老大一脸狠色的摸向了腰间的白色香囊:“他不肯喝酒,那我就撒葬魂花粉,大家都别好过。” 田林心头一凛,看了一眼张老大腰间的香囊。 “走吧,我们到街上去迎他。” 张老大说话时就往外走,田林想了想,却回了张老大的房间,把大半袋葬魂花粉提上了三楼。 等他下楼时,张老大已在街口站定。 不多时,只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双轮马车占街不大,但因为道路的拥挤,所以驾驶的极为缓慢。 赶车的是个黑衣青年,腰间撇着刀,手里的鞭子并不赶马,而是打向了周遭挡路的人。 在一阵鸡飞狗跳中,马车缓缓地驶向酒馆,马车外的徐管事一脸笑容,迈着四方步显得气定神闲。 田林同张老大面面相觑,不知道徐管事既然带了马车,又为什么不坐在马车里。 难道马车里还有什么更加尊贵的客人?要他姓徐的走路伺候着? “你两个这是在外面发了什么横财,想起孝敬我来了?” 马车在酒馆门口停下,徐管事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盯着张老大和田林。 张老大这时候已恢复了镇定,他笑着说:“咱们兄弟能发什么横财?就算有,也是徐管事给的机会。” 说完,他同那个下了马车的‘车夫’拱了拱手说:“这位就是通杀兄弟吧?矿场上的几个兄弟,就咱们没见过哩。” 通杀却越过张老大,直勾勾的看着田林道:“是你杀了尤监工?” 田林察觉到他来者不善,强作镇定道:“他想杀我,所以我才杀了他。你想报仇,随时可以找我。” 张老大把田林护到身后,同通杀拱了拱手说:“通杀兄弟,今天是特意宴请徐管事的好日子。有什么事儿咱们改天再说,别扰了徐管事的酒兴。” 徐管事哈哈大笑,道:“不错,今天早上我滴水未进,现在正渴的很。你们雅间可订好了,现在带我上去!” 张老大便带着徐管事前行上楼,田林和通杀紧随其后。 就在伙计要去拉马车时,通杀忽然扭头同伙计说:“马车就放在那里别动,若是磕了碰了,到时候恐怕你赔不起。” 他这句话让田林更多了一份警惕,只可惜现在上了楼,更看不见马车里的庐山真面目了。 上了三楼,徐管事推开了门,等张老大进了屋后才跟了进去。 望着一桌子的酒菜,徐管事说:“你两兄弟肯定是发了大财了,要不然舍得备这么一桌给我?” “徐管事喜欢,那就多吃两杯。” 张老大说完,同田林道:“招呼通杀兄弟也一齐坐。” 通杀冷冷的不说话,田林则帮徐管事在靠窗的位置抬了张椅子。 徐管事撩起袍摆,他一面入座,一面望向窗外的风景,说:“这里有小院,有水池,倒是个绝佳的埋骨之地。” 这句话一出,张老大差点儿没把杯中的酒给洒了出来。 他一面把酒递向徐管事,一面笑着说:“这地方太吵,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徐管事接过酒,却放到了田林所坐的位置。 听他道:“唉,这两天陪着少爷喝酒,所以也没什么酒兴。” 张老大就给徐管事夹菜,说:“不喝酒,徐管事就吃点儿菜吧!” 徐管事看着碗里的肉,又笑着说:“我才说,这两天陪少爷喝酒,菜也没少吃,所以也没有什么食欲。” 张老大终于坐不住了,他脸上带笑,嘴里却道:“徐管事不吃不喝,怎么又答应到酒馆来赴宴了呢?” 徐管事没说话,张老大旁边的通杀已抽出刀来,冷冷的笑道:“我同徐管事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田林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望着通杀说:“你觉得我们葫芦里能卖什么药?” “呵呵,你两个别装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瞒的呢?” 通杀嘲讽的看着田林和张老大道:“你们前脚刚走没几天,你们那位好三弟就已经把你们的秘密告诉了徐管事。” 田林没说话,把目光望向了张老大。 当初他让张老大杀死大小刘兄弟俩,因为他对大小刘兄弟信不过。 可张老大想留着大刘,好帮他们在矿场站稳脚跟。 田林也确实受大刘的帮助,才不怕六点,在监工寝室里敢硬撼其他监工。 因为大刘待田一向林不错,田林即便不喜欢小刘,如何好再提议杀死小刘? “唉,看样子,事儿就坏在‘杂役弟子’的人选上。” 张老大说完,道:“我没想到,杂役弟子的机会给了他哥哥,修炼仙术的机会给了他,他还不知足。” 徐管事说:“人岂有知足的?其实你们也别怪他,他在出不出卖你们的事儿上,也犹豫了好几天呢。” 徐管事话音刚落,张老大已解下腰间的香囊,对着徐管事就是一撒。 徐管事冷笑着,抬手用劲风扫开了一蓬飞来的葬魂花粉。 满屋子的人,这时候都捂住了鼻子不敢呼吸,唯有田林是个例外。 ‘砰’的一声响,张老大撒葬魂花粉不过是为了迟滞徐管事,当徐管事捂鼻子时,他人已经撞破了雅间的屏风,又踹开了包间的大门出了楼去。 徐管事这时候不敢说话,但岂会放张老大离开? 他给通杀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追出了屋子。 通杀一刀朝着田林斩落,但他虽是个二流高手,却不防田林早已进入一流行列。 ‘噗’的一声响,通杀不敢置信的捂着喉咙,连刀带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田林听得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连忙拿起角落的葬魂花粉,一跃从三楼窗口跳回了后院。 他人刚落地,就听徐管事的声音响起说:“好小子,没想到你也有一流高手的境界了。” 田林扭头,只看见徐管事浑身是血的站在三楼的木廊上。 而他背上,张老大怒目圆睁,死死的抱着徐管事。 听张老大喊道:“老四,我跑不了了,你快逃吧!” 第二十八章 杀徐(下)求追读 张老大本来是舍弃田林独自逃生的,却不曾想徐管事没把田林放在眼里,只让通杀对付田林这个‘三流高手’。 也算错有错着,先逃的被抓住了,而后逃的田林反而避开了修为最强的徐管事。 此时张老大自己逃不得了,索性死抱着徐管事,要给徐管事制造障碍。 “呵呵,逃?你逃不掉,你这四弟也走不脱。” 徐管事怒然的对着身后的张老大一个肘击:“你们两个为什么背叛我?我给了你们那么大的信任,你们却想杀我抢我的仙术?” 他连番肘击,张老大的胸口不断坍塌,一口口鲜血全部从嘴里喷到了徐管事的后颈上。 “松开!” 徐管事用手探住了张老大的肩膀,将张老大从背上扯开,紧接着当作武器朝着田林砸去。 鱼塘边的田林看着张老大的身体落下,噗通一声砸在自己的脚前。 就听张老大说:“快跑吧,回家,别求仙了!” 不求仙了? 不求仙,自己进矿场做的是什么? 不求仙,自己在这个世界又要做什么? 逃? 往哪里逃呢? 田林看着从廊上一跃而下的徐管事,转过身就投身进了鱼塘。 “躲?这小小的池子,你能躲到哪里去?” 徐管事先把张老大踹进了鱼塘里,紧跟着自己也跳进了鱼塘中。 他一面用手摸索着藏在水下的田林,一面又用脚胡乱在鱼塘里乱踢。 他一身本事,在这水中大打折扣。尽管如此,一条条草鱼冒出水面,翻起了鱼肚白来。 “呵呵,水里憋气吗?我看你能憋多久!” 徐管事说着话,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就算是神功盖世,也不可能两三脚踹死一池子的鱼啊。 “你找死!” 徐管事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怒交加的要从鱼塘中爬起。 可就当他双手抓住鱼塘的池岸时,腰间却被人死死给抱住了。 “姓张的,你还不死?” 徐管事大怒,用力去掰张老大的手。 张老大的头在他背后冒了出来,惨白着脸笑着说:“你都不死,我为什么着急死?” 徐管事惊恐说:“你快松手,这池子里有毒。你不松手,咱们大伙儿都得死在这里了。” “那就一起死吧,大家都是华花郎出身,一齐死在求仙的路上不好吗?” “疯子!” 徐管事不会游泳,本来不足以淹没他头顶的池水似乎开始‘涨潮’,他被张老大拖拽着拉进了水中。 徐管事一面呛水,一面把张老大的双手掰断。 可他挣扎着要从水塘里浮起时,一把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腰间。 徐管事努力的睁开眼,只依稀看到田林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一个干瘪了的白布口袋。 他没空去猜想白布口袋里原本装着的是什么毒,因为不管是什么毒,这时候都被一池子的塘水溶解掉了。 他一面呛着毒水,一面凭着自己的修为从水池里站起身来。 他怒目圆睁的一掌拍向田林的脑袋,却不防田林一刀直接斩断了他的右臂。 “怎么可能!” 他自觉自己的修为运转不动了,那是因为毒水入体的缘故。 但田林比他更先入水,功力却为何半分不减? “放了我!我出来求仙多年,好容易靠着女儿成为商少爷的心腹,好容易靠着女儿从商少爷那里学来仙术——我很快就能达到练气一层,很快就能成仙师,求你放了我!” 徐管事开始讨饶,但田林已先后卸下了他的另一条胳膊,又斩断了他的双腿。 葬魂花粉无色无味,所以谁也看不出池子里被放了毒,也看不出池子里到底被放了什么毒。 但徐管事的双手双脚尽断后,整个鱼塘彻底变成了一汪红汤。 田林把气若游丝的张老大从鱼塘中提起,拉着张老大出了鱼塘。 听张老大在他怀里说: “我很早就出门寻仙做了华花郎,以为自己能够拜入仙门最后风光回家;可惜华花郎没有做成,倒是在江湖里练了一身武艺,等我回家时才发现有了个弟弟,这个弟弟同我从没见过,所以感情并不好。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村子里捡野菜吃,而我爹娘也早已亡故——” 他说话很艰难,嘴里淡红色的血水缓缓冒出。 田林此时坐在地上,一面擦去他嘴角的血水,一面道:“别说了,我知道这话是豹子说的,你用它骗过徐管事。” 张老大却笑了:“我没有骗徐管事,因为豹子的经历我也有,许多华花郎都有。” 他说:“唯一不同的是,豹子醒悟了,带着他弟弟一齐寻仙,最后为他的弟弟死了。” “而我,我也带着我弟弟出了村子。但在一次求仙的机缘中,我用他的命换了我自己的命。” “老四,听我的话,别求仙了。我求了一辈子,,什么东西都求没了。” “你回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田林看着张老大渐渐死去,这才起身走向了池边。 他一手把池子里的徐管事捞了起来,就见已成人桩的徐管事迷迷糊糊的说道:“放了我吧,我把仙法传给你!” 田林道:“好啊,那就把仙法告诉我!” 徐管事仍闭着眼,嘴里说:“放了我吧,我把矿洞关于商少爷的秘密告诉你。” 田林皱眉,确信徐管事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看了看左右,这院子清净的可怕,田林直觉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果然,一阵脚步声在前面响起。 田林不再犹豫,提着徐管事就往后门跑。 ‘吱呀’一声响,后门这时候被人打开,就见商少爷手拿着扇子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人桩一样的徐管事被浑身是水的田林夹在腋下时,明显愣了愣。 就见商少爷笑着同旁边的小月说:“千算万算,没算到你爹竟然不是这小崽子的对手。” 小月也明显吃了一惊,她冲着徐管事喊了一声‘爹’,但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田林把刀架在了徐管事的脖子上,道:“你们把路让开,要不然我就杀了姓徐的。” 商少爷笑了,同小月说:“叫店掌柜的把马车拉过来,咱们给这位田兄弟一个惊喜。” 第二十九章 峰回,路转(求追读) 马车由远及近,田林看到了一直没露面的店老板和伙计。 但店掌柜和伙计并没有真正吸引田林的注意力,田林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马车旁边的小刘身上。 看着低着头步履沉重的小刘,田林朗声道:“三哥,你出卖我,我并不意外。我不理解的是,你不知道这样做会连累二哥吗?” ‘三哥’这个称呼让小刘的脚步顿了顿,他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再抬头时已经神色轻松了许多。 “我能怎么办?我求大哥找徐管事想办法,让徐管事再添一个‘杂役弟子’的名额,但大哥只顾着他自己,根本不管我。” 小刘说完,田林打断他道:“不是大哥不肯帮你,因为你自己也试过找徐管事说情,可姓徐的答应你了吗?” 小刘道:“那我哥要把机会让给我,大哥为什么不答应?难道我进仙门,碍着他了?” 田林沉声道:“二哥实力比你强,天赋比你高。就算是让商少爷或者小月姑娘选,你也没机会,大哥的决定没有错。” 小刘听言笑了起来,忍不住道:“商少爷和小月姑娘选不选我,你们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你们就是成心不让我进仙门,成心要拦我的路。你们谁挡我的路,我就杀谁。” 田林的刀仍架着徐管事的喉咙,在徐管事的背后点头道: “这就对了,你只是怪我们挡了你的路;我记得板凳不要他哥哥送给他的机缘,你当时说,这世上为了仙缘反目成仇的很多,你不信世上有人能把到手的仙缘送给亲哥哥的人。” 田林道:“你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所以你为了这机会,连自己的亲哥哥也可以害死。” 不等小刘说话,田林同商少爷说:“我知道商少爷给我的惊喜是什么了,可以把车帘掀开了。” 那边酒馆掌柜得到了商少爷的示意,于是一手挑起马车的挂帘,露出了藏身在车厢里的大刘。 只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汉子,此时已做了人棍。 他双眼已瞎,两行血水从眼眶中顺着脸颊落下。 就见他偏了偏脑袋,嘶哑着嗓音说道:“怎么,又要来打我了?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说。” 看着这浑身烂泥,四肢尽缺的汉子,田林几乎不敢相信,这人是曾经给自己夹肉,亲切的叫自己四弟,又曾在监工们面前多次护着自己的那个二流高手。 商少爷不等田林落泪,笑着说:“还记得我楼上的木屋吗,如果不是你二哥,那里放着的好些个东西都要生锈了。” 他又笑着说:“我们俩倒是挺有缘,我送了个人棍给你,没想你也送了个人棍给我。” “好,我把我手里的人棍还你,你把我二哥还我!” 田林吸了口气,看着那边的商少爷。 但商少爷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你得问小月,徐管事又不是我爹,我犯不着管他的死活。” 田林目光看向了小月,就见小姑娘冷声道:“对少爷,对商家不忠心的人,我是决不可能放过他的。” 田林皱眉,刀口在徐管事的脖子上剌了个口子。 失血过多的徐管事这时候已不觉得疼痛了,只是歪着脑袋躺在田林的怀里一动不动。 “再不放人,我真杀了你爹。”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杀了他吧,到时候我再替他报仇。” 小月说完,忽然手里甩出一根鞭子,鞭子卷住马车里的大刘,听大刘叫道: “来啊,杀我啊,我们跑江湖做华花郎,向来是有今天没明天;我什么也不怕,只是对不住大哥和四弟。” 他不但是双眼看不到了,连耳朵也被戳聋了,因此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清楚身旁有谁。 田林喊了一声‘二哥’,却听‘砰’的一声响,大刘的尸体在地上摔的裂开了一半。 他‘噗’的吐血,鲜血正好喷了小刘一脸。 小刘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的尸体,惶恐的后退了两步,整个身子都瘫在了车厢的外壁上。 “好!” 田林不再废话,一刀割断了徐管事的喉咙,把徐管事的尸体往地上一丢。 他手里拿着刀,朝着小月飞扑过去。 小月怡然不惧的上前,鞭子的末端缠住了田林劈来的刀。 只见她一拉一甩,田林连人带刀都绊倒在地。 宗师级的高手,完全不是田林所能招架的。 “且住!” 就在小月要踏住田林的脑袋,将田林脑袋踩爆时,商少爷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小月把脚一顿,生生将落下的右脚从田林的脑袋上移开。 商少爷这时候朝田林走了过来,他蹲在田林跟前,看着田林道:“年纪轻轻,就一流高手了,你的天赋很不错嘛?” 田林看着商少爷没说话,只是慢慢的撑起身子。 “我看,你比大小刘两兄弟更适合跟我进邀月宗,你觉得呢?” 他这话出口,不远处倚着马车车厢的小刘站起身来,叫道:“商少爷,您答应让我进仙门的。” 回应他的是小月的鞭子,只听‘啪’一声响,等小月收回鞭子时,小刘用手接住了自己掉落的脑袋,紧接着倒在了他哥哥的身旁。 “商少爷问你话,现在该你回答了。” 小月杀死了小刘,目光却盯着田林。 仿佛田林胆敢说个不字,就要步小刘的后尘了。 “别吓唬他,往后我还要他帮我在宗门里办事儿呢。” 商少爷不咸不淡的呵斥了小月一句,接着又笑吟吟的看向田林道: “怎么样?你们不是要求仙术吗?我传你仙术,再带你进仙门做杂役弟子。” 田林皱了皱眉,看了商少爷一眼,又看了小月一眼。 商少爷说:“你想杀小月给你二哥报仇?我也不拦你,只要你跟我进仙门。” “好!” 田林还不想死,也不肯放弃这个进仙门的机会,亦不想放弃得道仙术的机会。 他想杀的人现在有太多了,他想杀小刘,可小刘死了。 他想杀小月,但现在打不过。 他还想杀商少爷,但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却也遥遥无期。 他更想以后不再经历今天这样的局面,靠着别人的蔑视来获得活命的机会。 他要修仙,要变强! “好,你既然要进仙门,既然想要修炼仙术,那就把这枚丹药吃下去。吃了它,我才会像信任徐管事那样信任你。” 商少爷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颗朱红色的小药丸,那小药丸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是毒药?” “不,这叫‘痛心蛊’,是让你对我保持忠诚的药。往后每个月我会给你解药,只要你乖乖听话,它永远不会有毒。” 田林听言接过药丸,见词条显示【劣质的炼体丹,因为火候不曾掌握好,导致丹药的药效大量浪费。不过服用后,仍能帮练气士起到洗筋伐髓,打熬筋骨的作用,可食用】 田林只吃过‘报废的气血丹’,虽然同为打熬筋骨炼体所用,但报废的气血丹是完全没有什么药效的东西。 很明显,商少爷给的这枚炼体丹虽然是劣质的,但到底还没有报废,所以显得尤为珍贵了。 这可是练气士服用的丹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第三十章 华花郎怕的不是苦难(求追读) 田林毫不犹豫的把‘劣质的炼体丹’放进了嘴里,就见商少爷抚掌笑道:“好,从今以后,手里到底又有了个得用的人了。” 田林感受着身体气血翻滚,他站起身同商少爷说:“请商少爷给我一段时间,容我处理一下我二哥他们的尸体。” “好!” 商少爷‘哗’的一声打开扇子,转身就走。 等他人出了门去,声音却从外面飘了进来:“距离押送黑沙石进宗其实还有六天,等六天过后我再让小月来找你!” 商少爷离开,酒馆掌柜和伙计才走了进来。 两人一脸的晦气,但又不敢同田林发火。 听田林道:“鱼塘的水有毒,你们帮我打桶热水,我要好好洗个澡!” 店掌柜同伙计摆了摆手,等伙计去打水后,他问田林说:“少侠,尸体要不要我们帮忙?” “请掌柜的帮我联系一下棺材铺的老板,帮我备两口上好的棺木。” 等店掌柜离开,田林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刀,接着在院子里开始练起了大刘教给他的刀法。 只见一口大刀被他舞的密不透风,浑身上下满是刀光翻飞。 半个时辰后,伙计提着热桶进了田林的屋,田林仍在练刀。 又半个时辰,伙计已经把浴桶加满了热汤,田林还在练刀。 直到店掌柜的回来,田林已又改练刀为练拳了。 下午,正阳已经西落,田林终于把刀扔到了地上,蹒跚着步伐走向了浴桶。 他浑身毛孔都散着血,每一步落下,都在灰土中粘上一层血鞋印。 伙计看的有点儿毛骨悚然,同店掌柜说:“这是伤心过度,练功入魔了吧?哪儿有把自己练得浑身冒血的?” 店掌柜瞪了伙计一眼说:“没听说他马上就要进仙门了吗?恁多嘴,还不快去干你的活儿?”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屋子里田林疲惫的声音传来,伙计和店掌柜没敢久留。 小院死寂了约摸一个时辰后,田林才焕然一新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皮肤看起来虽然仍有些黑,但肤质明显细腻了许多。 他先是走到了张老大的尸体前,将张老大的尸体抛进了鱼塘里。 紧接着又走到了大刘的身旁,将大刘的身体也放进了鱼塘里。 看着满地的血,两个‘人棍’和两具尸体,田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为这劳什子仙术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 田林抱着张老大的尸体,在鱼塘里给张老大清洁尸身。 他不知道在这方世界,人死了灵魂还在不在,能不能听到活人说话,但他还是同张老大道: “你告诉我,不要求仙了,要我回去,我本来是同意的。” “但走到现在,老头儿死了,你和二哥都死了。就连我讨厌的徐管事还有小刘,也为了仙术和所谓进入仙门的机会,都死了。” “死了这么多人,得了个劳什子不知道值不值当的仙术和进仙门的机会。虽然很累,但现在我已经没退路了。” “我要修仙,看看修仙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要上天去,看看月亮上有没有你说的嫦娥。” 他把清洗好的两具尸体从鱼塘中抱出来,紧接着替两具尸体穿了干净的衣服后喊道:“掌柜的,帮我敛尸。” 两口棺木被板车被拉到了后院的角门外,车轱辘嘎吱嘎吱的一阵响。 —— 等板车拉着黑沙石进入邀月宗所在的‘月池山脉’,已是田林把张老大和刘二下葬的第三天,又五天后了。 田林仍穿着矿场的黑色监工服,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成队的牛车,前面则是商少爷和小月的马车。 马车在前面碾碎枯枝落叶,也终于在林道的岔路口停下。 只见商少爷从马车里钻出,扶着小月的手下了马车。 又见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铜铃,铜铃在风中被他摇出清脆的‘叮铃铃当’的声响,便有鹧鸪鸟的叫声,在深山迷雾中作了回应。 听到了鹧鸪鸟的叫声,商少爷扭头跟那些赶车的矿奴们道:“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新晋的管事立刻招呼那些监工们:“都站好了,谁也不许掉队,现在就出发回矿上去!” 等那些矿奴们离开不久,田林便看见一群背着背篓的汉子在林中迷雾里跑了出来。 为首的汉子在商少爷的身前站稳了身子,恭敬的道:“商管事,三管事派咱们接您上山。” 商少爷不置可否,只是指着旁边的田林跟汉子道:“这是我的家生子,颇有些练武的天赋,往后你们矿上做事儿时,记得带上他!” 汉子扭头打量了田林一眼,也不知对田林的真实印象如何。 但看在商少爷的面子上,他的语气颇为亲热:“田兄弟,在下韩力,往后请多指教。” 田林拱了拱手,道:“以后还要韩大哥多多照顾我才对。” “好了,我离宗日久,就不同你们耽搁了。” 商少爷说完,拍了拍田林的肩膀笑着道:“以后在杂役院受了欺负,就找你小月姐帮忙。” 田林看向了那边的小月姑娘,正对上小月冷冰冰的眼神。 等小月跟着商少爷上了山去,韩力才冲着林道两旁的杂役弟子们喊道: “都愣着做什么?卸车,装货。留两个人牵马赶牛,剩下的人跟我背矿上山喽!” 随着他最后一声喊,鹧鸪鸟的叫声此起彼伏。 又见数十个汉子背着背篓提着布袋,把一车车颗粒状的黑沙石装进了背篓和布袋里。 这些数百斤的石子,在他们手中轻若无物。 韩力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匀了一条给田林道:“田兄弟今天第一次上山,我把布袋借给你。” 田林接过布袋,跟着韩力把布袋装的满满的。 所幸他已是一流的高手了,要不然这满满的一袋黑沙石他即便能背的动,也没法儿跟上前面杂役弟子们的步伐。 就见那些杂役弟子背上背着一篓,手里提着两袋,健步如飞的在林间窜梭着。 田林紧跟在韩力身后,问韩力道:“杂役院的弟子都跟韩大哥一样是宗师吗?” 韩力放慢脚步,跟田林笑着道:“杂役院也有你这种新来的还没到宗师级的人,不过等你们多呆几个月,迟早也会进宗师境的。” 说话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凿壁而成,悬崖而生的羊肠小道。 那些杂役弟子们背着黑沙石,沿着小道扶摇而上,不时的发出‘行不得也哥哥’的鹧鸪鸟叫。 田林注意到,虽然同算是‘矿奴’,但邀月宗的‘矿奴’们却显得无忧无虑,同商家矿场上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矿奴们全然不同。 一行人攀岩走壁,终于绕过山阴。 一阵钟声由远及近,穿过密林,在群山之间悠悠回荡。 “你看见山那边的那口钟了吗?那是咱们邀月宗的‘问道钟’。钟声一响,咱们杂役院的弟子就可以休息了。” 田林循目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尖上有一个凉亭。 凉亭下挂着一口钟,隐约看见似乎有人抱着钟杵,正在极远的山巅上撞击着钟体。 “问道钟在问道山上,除了问道山外,主峰和副峰下住着的都是杂役院的杂役弟子。不过各院住的地方不同,咱们住的是紧靠着月池山的矿院。” “涟水峰的矿院可是个好地方,紧邻着月池山,水灵气最为充沛。商少爷把你安排进矿院,看起来是真的很倚重你啊。” 韩力说完话,加快脚步,追着前面的杂役弟子下山而去。 田林紧随其后的同时,目光却望向问道山及周边的山脉。 他注意到,如果月池山是主峰,那么环绕月池山的副峰拢共有六座。 除了问道山外,每座副峰,都有依山而建的栏杆式建筑。 这些建筑有的在山腰,有的在山脚。 山腰上住着的多是外门弟子,而山脚下住着的则全是杂役弟子。 田林如今要去的矿院,其实就在月池山旁边的‘涟水峰’山脚处。 这里雾气弥漫,周围植被异常茂密。 沿着山脚建设的吊脚楼上下,住满了杂役弟子又到处晾晒着衣服。 因为紧邻着月池山的悬瀑,瀑流声逼得韩力同田林说话时都要用吼的。 听韩力吼道:“跟我把东西放到库房,明天会有人来取黑沙石。我屋子旁边还有个睡处,今天你先住下,等明天一早咱们开始干活儿。” “咱们挖矿,是在哪里挖?” 田林吼完,就见韩力在竹廊上往月池山一指: “山腰上的悬瀑流下来,这大河里就到处都是水灵矿。咱们要做的,就是把河沙里的水灵矿淘出来——总之,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田林跟着他把黑沙石扔到了一个木屋子里,迎面正是那些先他们一步回来的杂役弟子。 那些杂役弟子嘻嘻笑笑着,有人同韩力打招呼说:“韩哥,要不要一起耍骨牌?” 韩力皱眉道:“你们进邀月宗来,到底是为了求仙,还是为了吃喝玩儿乐的?” 那人却道: “想从杂役弟子晋升为外门弟子何其艰难?咱们做华花郎时就已经够苦了,好容易进了仙门,当然要怎么痛快怎么来。” 韩力没有反驳那杂役弟子,只是出了仓库时跟田林感叹道: “大部分华花郎不远千里,宁死也想进入仙门。但等他们进入仙门,真正面对仙缘时,他们就忘记了自己华花郎的身份了。” 他同田林道:“苦难磨砺人的意志,但许多人不是被苦难打倒的,而是被安逸打倒了。他们再没了求仙的意志。” “又或者说,他们求仙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喝玩儿乐。如今每天只需做工几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能吃喝玩儿乐了,那他们就懒得再冒死去求仙了。” “所以啊,我看华花郎求仙,真正难的不是进仙门。而是难在,进了仙门后不愿意再吃求仙的苦了。” “田林兄弟,你进邀月宗,是为了求仙来的吗?” 第三十一章 五行筑基法(求追读) 韩力并没有要求田林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似乎毫无意义的话后,转身就上了山。 田林跟在韩力身后若有所思,两人沿着旁边的小径到了背后的一座木屋。 木屋是个大伙房,阵阵的肉香菜香从伙房里飘了出来。 韩力从兜里摸出了一把碎钱,又从碎钱里摸出了一角银子,同田林笑着道: “今天你头一次来,我请你吃一顿好的;咱们这邀月宗,伙食一向不错。这里的食材和手艺,是外面怎么也比不了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田林被他说的真有了口腹之欲,笑着道:“我也瞧见了,咱们宗里这些杂役弟子,好像没有一个瘦的。” 韩力哈哈大笑说:“那是,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在这里吃的都是补身的山珍海味。便是再瘦的人,几个月下来也该壮实了。” 说话时,他带着田林挤进人堆里,又凑到了窗口前同里面舀菜的妇人说:“二娘,帮我来条草神鱼。” 屋里的胖妇人显然和韩力熟识,她忍不住怪声叫道:“韩抠子,你也舍得吃五两银子一条的草神鱼了,不吃你的帽儿根了?” 韩力笑了笑,揽住田林的肩膀说:“今天矿院新来了个小兄弟,我这做大哥的,怎么都不能吝啬了。” 胖妇人扫了田林一眼,笑着说:“恁小的孩子,难为能进邀月宗。” 说着话,她从身后拿了个碟子装了条鱼,又特意多加了一勺汁儿。 等她把又一盘青菜装了碟放在了传盘上后,才把传盘并两碗饭递出了窗。 韩力一面传盘递给田林,一面道:“你把饭带回去,我先去会账。” 田林抱着传盘一路回了屋子,沿途不少矿院的杂役弟子都闻到了味儿。 有人说:“田兄弟,看起来你从山外带了不少钱来了啊?” 立刻有人说:“人家带多少银子来,同你有什么干系,难道你想抢他不成?” 田林一路进了韩力的睡处,那是一间不大的木屋,木屋除了一张木板床外还有一张桌子并几把竹制的椅子。 但田林的注意力却在床边的书箱上,和木墙的武器上。 他一眼看到书箱里放着的都是武学功法,而墙上挂着的刀、剑、弓、弩看起来保养得也极为不错。 “你会使枪?” 韩力一进屋,就看到田林的目光在一杆枪上停留,问了这么一句。 他见田林摇头,便道:“说起来,我在邀月宗别的本事没学到,十八般武艺倒是学了个全。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田林顺势在他对面坐下,问韩力道:“咱们做杂役弟子的,能不能修炼仙术?” 韩力愣了愣,他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能修炼,不过需得到刘长老的赏识,又或者成为外门弟子。” 刘长老的名字田林是听过的,商少爷同田林说过,刘长老是涟水峰的峰主,是邀月宗为数不多的筑基后期长老。 田林又问道:“不知道刘长老赐下的仙术,是什么仙术?” 韩力道:“是一门练气术,名叫做‘五行筑基法’。据说要练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然后五行筑基得道。” 田林点头,他现在不缺五行筑基法,因为商少爷已经将这门法术传给了他。 他现在缺的是,如何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修炼这门练气术。 “好了,先吃饭了,一会儿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韩力说话时,笑着夹了块儿鱼肉放进了田林的碗里。 听他道:“这‘草神鱼’长得像是草鱼,其实因为吸食了一定水灵气,也就变成了一种能增强内力的珍馐了。你在外面,绝对吃不到这样的珍馐。” 田林看着‘草神鱼’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眼里,草神鱼上有一条别样的词条: 【下下品水晶鱼,其灵肉蕴含水灵气,是练气士吸收水灵气绝佳的药膳,可食用】 看着这词条,田林问韩力道:“韩大哥知道水晶鱼吗?” 韩力惊讶了一下,接着说: “是商少爷告诉你的吧?水晶鱼,那也是咱们邀月宗的特产了。它只在月池山的月池里生长,是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食用的灵肉。便是外门弟子,一个月也只得一尾水晶鱼可食用。” 田林默然,他尝试着夹了一小块‘草神鱼’放进嘴里。 这草神鱼只一入口,转瞬间就有澎湃的灵气冲入他的身体。 一瞬间,田林脸色发白,只能任由这灵气在体内四处乱窜。 所幸同酒馆里吃的‘伪黑蛟’一样,灵气在人体内并不暴虐。 即使没有功法引导,它们最终只会离开人的身体而不会损伤人的经络。 很快,这些水灵气顺着田林的毛孔钻出,只在田林的体表上附了一层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晶莹水珠。 “田兄弟,你这是?” 韩力眼里带着一丝担忧,就听田林道:“韩大哥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没想到这草神鱼真有助长内力的效果。” 听了田林的话,韩力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听他道: “这鱼确实珍贵,只可惜太贵了些。只这小小的一碟,却要五两银子。田兄弟你不知道,咱们在矿院做事儿,一个月能挣的银子也不过几两。” 田林听言心头一动,他想顿顿吃上草神鱼,势必得想办法挣银子。 不过,挣银子的事儿需要等明天淘过灵矿之后,再做打算。 “田兄弟,快吃菜。” 韩力说着话,给田林再夹了块儿草神鱼。 只是这时候田林不方便运功消化草神鱼带来的灵气,所以也不好轻易再动草神鱼了。 他反而伸筷子夹了一根所谓的‘帽儿根’来。 在词条显示中,帽儿根是一味能疗伤的宝药,所以田林食之只会觉得辛辣刺鼻。 他一时不动草神鱼,一时也不动帽儿根,韩力见状,感动道:“田兄弟不用替我省钱,左右不过只吃这一顿,难道还能把我吃穷了?” 田林笑了笑,不好解释。 韩力不再多劝,只是等饭吃完后,把一盘草神鱼端到了田林住的隔壁。 他把草神鱼往桌子上一放,道: “田兄弟你现在只有一流修为吧?虽然邀月宗的杂役弟子间并不相互争斗,但没有实力,难免还是会叫人看轻的。这草神鱼,合该让你补一补。” 田林同韩力拱了拱手道:“韩大哥往后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 韩力听言只是笑了笑,道:“屋里的被褥是我从伙房过来时给你带的,倒也没人用过。你屋子里觉得缺什么东西,明天再来问我。” 说完话,他出了门去。 此时天色已暗,皎月已经升空。 昏暗的山野间,只看见有灯火在林中穿行。 田林初来陌生环境,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他脑子里响起白天的钟声,又想起当初在断崖上,无数华花郎为了进这仙门,最后葬身在了断崖之下。 老头儿也是在钟声当中攀爬石阶,最后只有一颗人头留在了石阶下的血泊中。 “苦难挡不住华花郎,安逸也不应该腐蚀掉华花郎求仙的意志。” 他点燃屋子里的油灯,不再理会隔壁玩儿骨牌的的喧嚣声。 接着他把桌子搬到了木床前,先吃了一口草神鱼,接着回想着商少爷说过的话,开始尝试运转五行筑基法。 自古来修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况且田林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什么天之骄子。 按照商少爷的说法,修行天赋从天灵根、双灵根、三灵根、伪灵根由好到坏而列。 天灵根是单一属性的灵根,而邀月宗最尊的天灵根是水灵根弟子。 他们修炼水行筑基法,只需要吸收水灵气就能炼出水真气。 田林修炼的五行筑基法,是给伪灵根的弟子修炼的。 伪灵根的弟子分为四灵根和五灵根,而五行筑基法要修炼出真气,则必须炼化糅合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才能成就五行真气。 这不但大大减慢了修行的速度,等将来想要筑基成道时,还须得想办法筑五行之基。 “商少爷说,五行筑基法既费时也费钱又费力。平常人是绝没办法在没有五行灵石的帮助下修炼成功的——那么,徐管事修炼的是五行筑基法吗?” 田林还记得徐管事能搓手成焰,那是一种能勉强催动真气的表现。 而徐管事又曾大吹法螺,说什么马上就能成为练气一层的大能。 可见徐管事是练出了一点儿真气的。 可田林在矿场上从没见徐管事修炼过,而商少爷也不可能给徐管事吃什么水晶鱼,也不可能给徐管事提供什么灵石。 那么,徐管事凭什么能修炼出真气呢? “或许,徐管事修炼的不是五行筑基法。” “又或许,商少爷有什么别的手段,能让徐管事不必吃水晶鱼,不必借用五行灵石,也能修炼出真气来。” 田林想起矿场的矿洞,那里面藏着商少爷的狗。 那只狗明明不是灵兽,却能轻松扑咬二流高手。 他又想起徐管事曾说过,矿洞里藏着关于商少爷的秘密。 “姓商的把我安排到矿院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水灵矿的主意。只可惜,他要我为他做事,却直到我进了邀月宗,也没说过要我做什么事。” 田林闭上眼,再次尝试引导草神鱼带来的水灵气,帮助他冲击第一条经络的第一个穴位。 大半夜过去,田林即便是小口小口的食用草神鱼,也把一条鱼吃的只剩下骨头渣了。 所幸初学练气的人,只有在感应灵气时最费时。 但草神鱼省略了田林感应灵气的一步,帮他打通了第一条经络的第一个穴位。 田林隐约感觉得到,第一个穴位中似乎被注入了水一样,有着一丝可以忽略的胀痛感。 如果他是水灵根,又有水系练气术,完全可以直接炼化出水真气。 但他现在修炼的是五行筑基法,只能炼出五行真气来。 而要炼出五行真气,单纯将水灵气注入第一个穴位尚且不够,还得想办法引导金、木、火、土四种灵气进入第一个穴位中,再将五种相生克的灵气炼化成一股‘五行真气’。 “明天去伙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炼出其它四种灵气的食物来。” 第三十二章 商少爷的任务(求追读) 隔天天刚拂晓,问道山的道钟便开始在山间回荡。 田林刚翻身下床,韩力已敲响房门。 等田林打开房门时,就见韩力手拿着一个崭新的簸箕,抛给田林道:“快出门占位置,一会儿恐怕抢不到好位置了。” 田林拿了簸箕出门时,才发现屋子外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发现所有人都光着膀子,卷着裤腿赤着足。 就在他要脱掉外袍时,韩力催促道:“别脱了,再晚就真的抢不到位置了。” 田林跟着韩力下了吊脚楼,耳边全是矿院杂役弟子们‘冲哦’‘快点儿’之类的呼喊声。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挥舞着手里的簸箕,腰间缠着布袋,如鸭子一样挥动着‘双翅’跃入湍急的河流中。 “后来的排队,谁都别抢位置!” 先入河的几个汉子微倾着身子,抵挡着没腰的湍急河流。 他们五个排成一排,形成了一个人形河堤。 这五个汉子一入河,就把头埋进了河里。 等他们直起身后,河水变得浑黄了不少。 就见他们扬起簸箕,把一簸箕沉重的河沙倒入背上的背篓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不肯上岸,反而逆流上前一步,又一次埋头刨了一簸箕的沙装入背篓中,继续贪心前行。 紧随第一排五个汉子后面的第二排汉子亦复如是,只是他们跟在前排的汉子身后,铲起的泥沙明显不如第一排多。 更遑论那些迟到的,第三排,第四排的杂役弟子了。 田林同韩力赶到时,已经排到了第九排之后。 岸边还有几个背着背篓的杂役弟子,他们不着急下水,反而掏出旱烟吸了起来。 有人笑着打趣韩力道:“韩老大,往常就数你跑得最快,今天怎么来迟了?” 韩力跳入河中,从河里铲起微不可见的泥沙装入背后的背篓。 听韩力道:“你们与其打趣我,还不如赶紧下来干活儿挣银子。” 岸边抽着旱烟的几个杂役弟子毫不慌乱,他们笑着道:“反正都迟了,不如休息一天。只要明天勤快些,总能把今天的钱挣回来。” “哥儿几个,有谁要玩儿骰子的吗?” 他们几个聊了几句,竟然带着背篓拿着簸箕回了睡处。 韩力跟旁边的田林说:“他们总说第二天多挣一点,但只有吃不上饭的时候,才肯出来铲一簸箕——” 田林道:“韩大哥今天为了等我,所以才来迟了,兄弟真是对不住。” 韩力哈哈一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我下午勤快些,一样能把早上损失的挣回来。” 两人跟着前面的人一簸箕一簸箕的铲着河沙,直到前面几排的汉子,都因为背篓实在无法再装泥沙,被迫上岸后,他们才慢慢的排到了前面,由此所得的泥沙也越来越多了。 如此忙活了半个时辰,田林的背篓也终于装满了。 他学着韩力,上岸后把背篓里的泥沙单独倒在一处,紧跟着又排到了其他人的后面,继续前行。 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一帮人就从门口的河流处铲到了瀑布前。 就听韩力喊道:“都不许再忙了,全都上岸休息。等河床泥沙再多一些时,下午再来铲。” 河里的汉子们恋恋不舍的上了岸,把背篓里的泥沙倒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地方。 韩力跟田林解释道:“这口瀑布,每天都从月池山上带出泥沙来。那些泥沙里,就有水灵矿。咱们把水灵矿从泥沙里摘出来,到时候交给三管事换钱。” 三管事,田林已多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田林没有问三管事是谁,他只是道:“我看一直没人监督,上面的人就不怕咱们把水灵矿私藏起来吗?” 韩力笑了,道:“咱们矿院挖矿的人,监工就是我啊!不过也没什么好监督的,因为水灵矿有毒,想要真正的变作水灵石,则需要交到三管事的手中经过宗门提炼。总之,咱们藏了没用,也带不出去。” 说完,他先拉着田林到了河岸边,指着一帮坐在河岸边筛沙子的人道: “他们现在就在筛水灵矿,如果运气好,一簸箕里能出一两水灵矿,那就能挣一两银子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筛沙子的汉子笑着道:“韩老大你真是我的祥瑞啊!你一来,我这里多了个水疙瘩!” 就见他小心的从筛子里拿起一颗砂砾,炫耀的在周围人眼前晃了晃说:“瞧,我这第一筛还没筛完,就出了个水灵矿。” “拿来我瞧瞧!” 韩力说着话,朝汉子伸手。 汉子把砂砾放入韩力掌中,韩力却将砂砾递给了田林,他同田林道: “别看这么小,也有几钱的分量。你好好认一认,往后你再想吃草神鱼,就得靠这玩意儿了。” 韩力戏谑的笑着,他今天去叫田林起床时,便看见昨晚上的那条草神鱼全成了骨头渣。 他当时没有调侃,怕田林不好意思,现在却忍不住拿这话打趣。 “这东西,肉眼看着不太好分辨,非得在河里摸爬滚打久了,才分得出这黑不溜丢的东西和其它黑不溜丢的沙子的细微差别。” 旁边筛沙的汉子说了一句,田林点了点头。 其实他眼里根本不用分别,因为词条已经显示了这‘水灵矿’被称作‘黑铁石’。 【黑铁石:下品炼器材料,能增强法宝硬度,不可食用】 “韩大哥,我已经记清水灵矿的模样了,咱们别耽误功夫,先筛沙子吧。” 田林把水灵矿还给了那个筛沙子的汉子,就见那汉子将水灵矿小翼的放进了胸前的荷包里。 韩力也不再在田林身上浪费功夫,只是拍了拍田林的肩膀道: “第一次筛沙子可以慢一些,等往后习惯了就好了。在矿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田林点了点头,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座‘小山包’前! 比起别的杂役弟子所积累的沙石山,田林的沙石堆就是个小土包。 他拿着簸箕铲了一簸箕的沙子,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来到水流不那么湍急的河岸边上盘腿坐下。 随着他迎着河水把簸箕放入水中,本来堆做一团的沙子便在簸箕里散开,沉沉浮浮了起来。 田林眼疾手快,在【黑铁石】的提示词亮起时,一把抓住那要溜走的小砂砾。 他从河道里铲出来的沙子实在不多,几簸箕筛下去,早上刨起来的沙石全都筛光了。 就这,也只筛出两个水灵矿,加起来恐怕也不过两三钱的重量。 田林把水灵矿放进了胸前的荷包,想了想拿着簸箕到了韩力那里。 韩力铲出来的沙石明显比田林多不少,他筛的又仔细费神。 田林几筛子筛完,韩力此时还在复筛第二遍沙子。 “韩大哥,要不要我帮你?” 韩力愣了愣,抬头看着田林问道:“你筛完了?” 田林点头,韩力还没说话,旁边的杂役弟子们都笑了起来:“年轻人就是没有耐性,你那样筛法,恐怕连毛也筛不到一根。” 韩力果然问田林道:“你筛了多少出来?” 田林从荷包里摸出那两个水灵矿,皱眉道:“恐怕也不过两三钱!” 此言一出,几个汉子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有人痛心疾首的道:“小田的沙子里肯定还有更多的水灵矿被他给漏掉了。” “哎呀,这么好的沙,你怎么不再好好筛一遍呢?” “筛掉的沙子呢?不会被你倒进闸口下面了吧?” 见田林点头,许多人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韩力想了想,到底没有责怪田林,在田林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时,他哪儿敢让田林帮他筛沙子? “你把你的荷包放我这里,先去休息一下,等吃过了饭,下午听我的哨子开工时再来取。” 田林看了看天色,这时候还不到正午,也就依言往住处走。 住处的吊脚楼上,此时几个杂役弟子正赤着膊输钱。 有人见田林走过,问田林道:“新来的,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样子是没抢到沙子吧?” 又有人要拉田林入座,说:“挣钱哪儿需要那么着急?反正也饿不死,不如空些时间出来同哥哥们玩儿两把。” 田林笑了,道:“我不会赌。” “没学过赌才对呢,你不知道新人手气最旺的吗?来来来,我教你,包你赢的。” 田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这人手里挣脱,皱着眉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开始闭目打坐,直到屋外响起越来越多的说笑声。 不多时,田林的房门被敲响,韩力已经穿上了衣服,在竹廊外道: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休息一会儿,等河床上有了更多的泥沙,就可以重新开工了。” 田林跟着韩力往后山上走,他同韩力道:“昨天韩哥你请我吃鱼,今天我请你吃草神鱼。” 韩力哈哈笑了笑,说:“我现在的武学境界已经不靠草神鱼来增补了,所以你的钱留给自己买草神鱼吃罢。” 他又提醒田林道:“在杂役院,你如果没有求仙的志向了,那就把银子花在吃喝上,千万别跟那帮小子们一样去赌,也不要把钱花在华花娘们身上。” 田林还没问,韩力已挤进了人群里去窗口找菜。 他照例只点了帽儿根,那是伙房里最便宜的菜食了。 田林摸了摸手里的银子,他手里的银锭是五十两的大银,不可谓不富了。 但商少爷给他这五十两银子,只是让他在杂役院立足用的,没说后面还会给他银两。 所以,五十两银子看似多,但只够他吃十顿草神鱼。 况且,田林现在的目标不止是草神鱼。 他在窗口看了一眼,目光被一条词条所吸引。 【三足小麒麟:下下品灵兽,或许千万年前有麒麟血脉,体内含有微弱的火灵气,可食用】 打菜的二娘看田林在人堆里探头探脑,似乎总挤不进来的样子。 她用菜勺在锅里‘哐哐’砸了两下,骂道:“都别挤了,让新来的先点个菜不行吗?你们这帮大男人,也不知道让一让孩子。” 那些汉子们也不在意,只是起哄说:“二娘看上小白脸咯。” 二娘‘呸’了一声,骂道:“再胡闹,小心我把口水啐你们的碗里。” 一帮人闹归闹,竟然真给田林腾出了个位置来。 田林这时候才拿定主意,指着‘三足小麒麟’说:“我要那个菜。” 二娘愣了愣,旁边的汉子们再次起哄了起来:“小男人这是想变大男人咯。” 田林不解,听二娘道:“小兄弟,这东西可贵,不太适合你吃。” 但后厨只有这道菜有火灵气,田林怎么可能放弃? 他拿出银锭道:“我看过价格,好像同草神鱼差不多,二娘帮我来一只吧。” 二娘无奈,给田林把菜夹在了碟子里,说:“这三足蛤蟆啊,你还是少吃点儿为妙。” 她也没有多说,但田林似乎明白了这三足蛤蟆的效用了。 他端了菜往住处走,那几个赌博的看到了田林,嗅了嗅鼻子道: “好小子,昨天吃草神鱼,今天又吃三足蛤蟆。你进宗门,果然带了不少银子来了吧?” 田林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想抢不成?” 昨天是有人代田林如此说的,今天田林实在不喜欢这尖嘴猴腮的人,于是主动说了一句。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田林也没理他,直接回了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子里此时有个绿裳的少女坐在她桌旁。 田林脸色微变,看着小月道:“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跑我屋里来了?” 小月冷着脸,目光在田林的传盘上看了一眼,比田林更生气的道: “少爷给你银子,不是让你花费在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上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田林根本不怕小月,他把传盘往桌子上一放,道:“你我都是少爷的下人,就算有什么错处,也轮不到你来说我。忘了身份的不是我,是你!” 小月气得怒目圆瞪,但她已经注意到屋外有人正在往这里面窥视。 她于是凑到田林跟前,咬牙道:“少爷要你尽快提升到宗师境界,再把韩力杀死。” 田林愣了愣神,道:“为什么要杀韩力,少爷同他有仇?” 小月皱眉瞪着田林道:“少爷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田林沉默了,小月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凭你的武学天赋,再加上伙房那么多的补药。一个月的时间,成为宗师,暗算杀死韩力应该不难吧?” 第三十三章 登仙梯(求追读) 眼看小月就要走,田林扭头道:“我希望商少爷能够告诉我,他让我这么做的理由。” 小月愣住了,扭身怒视着田林,紧接着一鞭抽塌了田林旁边的凳子。 “少爷让你做事,还需要给你理由?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田林看了一眼旁边断作两截的条凳,没有被小月的样子唬到,仍看着小月道: “我只要你把我今天的话告诉商少爷,他对我是杀是打,自然由他决定。” “好,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回禀少爷。但少爷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小月说完,转身把鞭子往门口一抽,就听门外拐角响起一声惨叫。 那杂役弟子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躺倒在地,嘶声哀嚎起来。 听到哀嚎声的韩力,也在此时奔出了房间,正看见从田林房间里出来的小月。 他拱了拱手,又指着地上的杂役弟子问:“不知道我兄弟哪里得罪了小月姑娘,惹得小月姑娘下此狠手?” 小月道:“下次叫他偷听时,别把脑袋离我那么近。若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我怕他就再没机会这样躺着哭娘了。” 等小月扬长而去,那地上的杂役弟子才哭着说:“他两个在屋子里吵嘴,凭什么挨打的却是我?我又没看到什么,也什么都没听到。” 韩力皱眉让人把地上的杂役弟子抬走,自己则进了田林的屋子。 他见田林正在收拾板凳,上前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们不都是商少爷的手下吗?” 田林也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少爷要自己杀韩力? 他把断掉的条凳扔到角落,道:“我进宗前,曾杀了她爹。大概因为如此,她才恼恨我吧。” 韩力听言倒吸了口凉气,他神色一阵变幻,最终摇头道: “算了,我也不问你同她父亲的恩怨。只有一点,你要在这涟水峰立足,以后多少躲着点小月姑娘。” “韩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跟我走得这般近,怕叫小月看见了,会连你也被恨上。” 韩力恍然大悟,紧接着笑了起来:“我和商管事都是三管事的人,商管事不会拿我怎样。况且小月因为你而牵恨我,我也不怕她。” “三管事?” 田林一脸疑惑,就听韩力道:“咱们涟水峰如今在宗的有四个管事,其中除了商管事外,另外三个管事都是刘长老的子孙辈。这三管事,就是刘长老的孙子。” 田林听得一头雾水。 按照他的猜想,商少爷要他杀韩力,多半是同三管事不对付。 但听韩力的意思,商少爷同他一样,都是三管事的人。 说完韩力扭头离开,田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解释。 正午过后,韩力的鹧鸪声在外面响起,听韩力喊道:“开工了,抢不到位置不许怨别人!” 竹廊上一阵鸡飞狗跳,那些赤膊的杂役弟子们光着脚飞一般消失在屋里,只有那个挨了一鞭的杂役弟子还在隔壁‘诶哟’叫唤。 田林没有下河,他把桌子搬到床边,坐在桌子上夹了一块儿‘三足小麒麟’放入嘴中。 软嫩的腿肉瞬间充斥着田林的味蕾,他嘎嘣一口嚼断嫩骨,瞬间感受到火灵气充斥在身体里。 田林不敢大意,连忙运转‘五行筑基法’,火灵气沿着经络,在他第一条筋络的穴位中凝聚,与水灵气在穴位里开始相互纠缠了起来。 田林额头冒汗,所幸有五行筑基法引导,没让两种灵气在体内发生冲突。 整个下午,他都在屋子里打坐,终于把‘三足小麒麟’带来的火灵气尽数吸收。 可惜他修炼的是五行筑基法,不过,即便是功法不行,他这两日之功,也抵的过普通人一年之久。 毕竟,普通人哪有机会吃上‘水晶鱼’和‘三足小麒麟’? 下午,韩力没来找田林,而田林也没有去伙房买草神鱼和三足蛤蟆食用。 他第一个穴位已经不缺水灵气和火灵气了,缺的是金灵气、木灵气和土灵气。 只是这三种灵气,田林在伙房没有看到有什么食材能够补充的。 到得下午,道钟敲响,矿院的一帮杂役弟子也都下了工。 田林在食堂打了一点儿普通的饭菜,并没有再买草神鱼和三足小麒麟。 回程时,田林专门到了韩力的房间。 韩力对田林的到来有些意外,起身道:“田兄弟来了?” 田林把饭菜放到桌上,在韩力对面坐下问道:“韩大哥好不好奇小月找我做什么?” 韩力愣了愣,反问道:“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田林直言道:“小月受商少爷所托来找我,要我杀了韩大哥。” 韩力听言摇了摇头,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同她主仆无冤无仇,他们要我性命做什么?” 田林皱眉,他以为韩力能知道原因,但看样子韩力也不知道商少爷为什么要杀他。 又听韩力道:“况且在我而言,整个涟水峰除了几位管事外,我自问没几人是我的对手。至于田兄弟你,我若没猜错,你不过刚入一流没多久吧?”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田林点头道:“我确实刚入一流武境。” 韩力因而嘴角讥诮说:“那商少爷怎么会让你一个刚入一流的小辈,来杀我这个宗师?” 他觉得田林是想离间他,借他对付小月,只是这离间的也太拙劣了。 田林没有解释,道: “韩大哥这两天对我帮助良多,所以我不想在背后暗害你。今日我言尽于此,只是让韩大哥小心为妙——至于韩大哥你相不相信,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韩力看田林说的认真,忍不住道:“商少爷要你杀我,你为何告密?难道你就不怕商少爷责罚你吗?” 如果田林真服用了商少爷的痛心蛊,那他是绝不敢这样大胆的背叛商少爷。 可惜的是,田林服下的痛心蛊变成了炼体丹。 商少爷虽然是外门弟子,打杀了杂役弟子也有办法平事。 但小小的涟水峰也是‘水浅王八多’,商少爷是涟水峰唯一一个不姓刘的管事,其他姓刘却不是管事的刘家人,肯让商少爷犯错吗? “一来韩大哥不太可能告密,二来我不太想同韩大哥你刀剑相向——三来,韩大哥告了密,我就说是小月给我传信时太不小心,给门外的杂役弟子偷听去了。反正当时也确实有人偷听,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韩力无语的看了田林半晌,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我横竖想,也想不出你能有什么本事杀我。若只是用毒,想来商少爷自己就有办法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我也想不明白商少爷为什么要我杀你,但小月,一个月后见不到你的人头,就要拿我问罪了。” “你打算怎么做?” 田林言简意赅道:“韩大哥既然不愿意同我一齐对付小月,那就帮我提升一下修为,让我帮你杀掉小月。” 他想杀商少爷,如今自然力有未逮。 但他杀小月,本就是计划中事,且并非不可行。 “你要杀小月?” 韩力起身,看了看左右,确信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 他又俯身到田林跟前,道:“不是我轻视你,只是凭你的修为,如何杀得了小月?” “杀不杀的以后再说,但我如果只有一流武境的实力,恐怕她真对我动手时,我也没法儿自保了。” 韩力皱着眉,他觉得田林的话是疯话。 一流境界和宗师不止时武技上的差距,还有修为上的差距。 这不是短时间的修炼就可以弥补的。 但他虽不受田林的‘离间’去对付小月,却也不想看着田林就这么死掉。 “好,我可以教你武技,不过你同你家少爷的事儿我不想掺和。” 韩力说完,坐回位置开始吃饭。 田林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可以确定的是商少爷同韩力绝没有什么仇恨。 杀韩力,肯定是为了谋其它的大事。 田林不知道商少爷要谋什么大事儿,但他不想为商少爷的阴谋而毁了自己。 要知道,徐管事曾说过,商少爷的矿洞里藏了大秘密。 田林对大秘密不是很感兴趣,只希望商少爷就算有什么野心,也千万不要波及自己。 所以最好能跟商少爷划清界限,甚至是直接把商少爷这个祸根直接除掉。 反正自己也早下了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拿商少爷的人头祭奠大刘还有张老大。 “小月姑娘的武学境界已是宗师级,且是比一般人还要强的宗师级。你想一个月追上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想办法,仅是提升武技恐怕效果不大。” 吃完饭,韩力放下碗筷说了一句。 田林听言笑了,道:“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应该是够的。” 韩力听言想了想,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扭头同田林道:“如果你不怕被人耻笑,倒不如咱们一起去登仙梯。” “登仙梯?” 田林挑眉,他没听说过‘仙梯’。 “你知道咱们邀月宗的仙门吗?那儿有一个石梯,石梯有三个平台。能上第一个平台者,是武者踏入练气第一步,可从杂役弟子晋升为外门弟子。” 他没说入第二个和第三个平台如何,田林也没有问。 因为韩力提到山门时,田林就回想起无数华花郎上了山,最终坠入断崖。 又记起老头儿抱着铁索横渡深渊,最终人头从石阶上滚落,死不瞑目的场面。 仙凡永隔,人鬼莫入。 第三十四章 家乡,撞钟人(求追读) 隔天一早,韩力再次敲响了田林的门,在屋外喊道:“想一个月内成为宗师,那就要多吃宝药。要多吃宝药,不挣钱睡懒觉可不成。” 其实他敲响田林房门前,田林已经起床了。 几乎就在田林开门的同时,问道山上的道钟敲响了起来。 钟声一响,一帮人从屋子里跑出,各拿着背篓和布袋翻身跳下吊脚楼。 这些杂役弟子看起来普通,可个个都是宗师境界,凭田林如今的实力,是没法儿跟他们争先的。 “韩大哥先走,我跟在后头就来。” 田林说完一句,带上背篓,直接提着布袋翻身跳下木楼。 等他赶到河边时,前面已多了四排杂役弟子。 田林在韩力身后入河,做了第五排的淘矿人。 “过几天就是开市的日子了,大伙儿都给力些,多挣些银子,到时候就可以睡华花娘了!” 前面的汉子只一句话,一帮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就连喜爱骨牌的那几个人,今日也没有躲懒,那尖嘴猴腮的杂役弟子,光着腿跳在了河里,笑着喊道: “有没有人跟我赌,看看今天谁挣的水灵矿最多?” “赌银子算什么事儿?你胡三如果有种,就拿你媳妇儿出来赌。如果你输了,这个月让你媳妇儿跟我睡怎么样?” “呸!” 说笑间,第一排的华花郎已经扎入了水中,舀起了第一铲泥沙。 昨天本来清干净的河底,经过一夜的瀑流,又积攒了许多从月池山上带出来的泥沙。 但可惜田林排在第五排,一铲下去并不见能攒多少沙石。 “小崽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让爷爷来!” 后面的胡三跟田林有些不对付,他三番五次邀请田林上赌桌,但田林性子太‘孤傲’了些,不肯给他面子。 他又馋过田林两次肉,田林又太‘吝啬’了些,从没邀请他尝过一口。 平日他轻易不下河淘沙,今日田林算是撞在了他手里。 可惜,韩力在做监工,却不允许胡三欺负新人。 就见前面的韩力从河里冒出头来,扭头瞪了胡三一眼道:“行不行是别人的事儿,你崽子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儿。” 胡三不好跟韩力犟嘴,装作没听到韩力的话,自己把头先埋进了河里。 不多时他又笑着叫嚷起来说:“前面的该上岸了,你们挣钱,也该留口汤给咱们喝!” “谁让你们来的慢了些?淘灵矿各凭本事,想要多挣钱,下次自己跑快点儿吧!” 话是如此,前面的人在装满一背篓后,还是上岸给第二排腾出了位置来。 韩力注意到田林把背篓扔在了岸上,不再往河里铲沙了,皱眉道:“怎么?胡三惹你生气了?” 田林摇头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直接在河底捡水灵矿更方便些。” 他一句话,旁边的杂役弟子们都笑了。 “你要是能在河底捡到水灵矿,我媳妇儿送给你睡。” 胡三一句话,所有人都爆笑了起来。 田林也没有同别人争执,他把布袋拴在自己的脖子上,等前面又三排的人都积满了水灵矿上岸后,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 在第二三排淘沙,经常因为前面的人铲沙带起泥沙,搅得河水里满是沙石十分碍眼。 但在第一排,前面没有人搅动沙石,就显得清澈了许多。 田林一个猛子下去,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河底的动静。 他鼓着嘴憋着气,睁大着眼睛看着河底的提示词。 随着他双手轻轻搅动,一些藏在地下的提示词也都清晰显现。 田林对提示词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普通的东西并不会出现提示词。譬如普通的石头,普通的沙子,这一类东西没有任何功效。 但有毒的、或是能治病的、包含灵气的稀有物,则会出现提示词。 他在河底终于看到了‘黑铁石’,凭借着一流高手的武境,准确无误的将那水灵矿从砂砾中取出。 旁人看不清田林的动作,只看到田林在河里一阵狗刨,一帮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说,咱们矿院有多少年没出过这么个乐子了?” “小孩子总有些奇思妙想,等玩儿够了也就老实了。” 一帮人看着田林玩儿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人不满道:“小兄弟,你这样占着第一排,也该轮到咱们了吧?” 田林不铲沙,袋子永远也装不满,所以不需要上岸。 但这样一来,他这么霸占位置,第二三排的人如何甘心? 田林也不说话,一直到了靠近瀑布,他才站起身子不往水里潜了。 耳边‘轰轰’的瀑布激流声接连不断,从田林的视角看上去,整个月池山就像是一把剑直插九霄。 而在半山腰中,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穴里,瀑布如同白练一样倒挂向下面的潭底。 “这瀑布是从‘月池洞’里流出来的,月池洞里有小月潭,是咱们邀月宗唯一的福地。” 不知何时,韩力出现在田林身旁,一脸艳羡的看着高挂空中的洞穴道:“据说,小月潭是水灵气积成的潭水。在那里修炼一天,抵过别人在外面修炼一年。” 说完,他也不等别人反应,便叫道:“好了,所有人下工,都不许再淘了。” 在商家的矿场做事儿时,只有监工催着人上工的。 而在这里不一样,监工好像生怕把水灵矿淘光了一般。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上了岸,可很快接二连三骂骂咧咧了起来。 “今天怎么回事,我已出了第三筛了,却连一钱的水灵矿也没筛到。” 倒是有人说:“我运气好些,但也只得了二钱的水灵矿。” 他们开始分析:“难道月池洞里的水灵矿不多了,所以带出来的泥沙里,水灵矿的产量变少了?” 只有韩力没说话,拿着田林给他的布袋出神; 按照规矩,矿院的杂役弟子们当天淘出来的水灵矿必须交给监工,是绝不能自己带回住处的。 所以田林今天淘到的水灵矿,在临走时交给了韩力。 韩力在里面翻了翻,发现田林装进袋子里的一小捧‘泥沙’,竟然全是水灵矿。 这些个水灵矿,足有五六两之多。 “这些水灵矿,都是你今天在河底找的?” 中午吃饭时,韩力问了一句。 “我现在修为不够,找东西也不够熟练,所以只找了几两水灵矿。” 听了田林的话,韩力眼皮跳了跳,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下午,田林再次出工。 下午的河里的泥沙显然不如早上的多,田林翻找的仔细了一些,却也只找到四两左右的水灵矿。 “不应该啊!如果是月池洞的水灵矿在减少,咱们早该有所察觉了吧?” 有个杂役弟子把簸箕一丢,问旁边的几个杂役弟子说:“老几位,你们今天淘了多少?” 大家脸都都很难看,其中一人道:“不用问了,我今天只得两钱不到。” “那也不错,总比那个挨了小月一鞭子的赵四强不少。他这一鞭子,且得休息几天才能好得了。买药花费了不少银子不说,这几天是不能下河淘沙了。” 一群人打打闹闹,骂骂咧咧,只有韩力默不作声的筛着簸箕。 等下午吃饭时,他同田林道:“今天淘沙的人怨气很重,如果他们知道是你‘抢’了他们的水灵矿,恐怕会很不高兴。” 田林吃着帽儿根,问韩力说:“我分一点儿水灵矿给韩哥怎么样?” 韩力脸色微变,道:“我不是想跟你要好处,只是要你明白,你这样下去,往后不好同大伙儿相处了。” 田林面无表情,头也不抬的道:“我进邀月宗,不是为了和大家打好关系的。就像韩大哥你说的,我只是个华花郎,我进来是为了求仙来的,不是为了和大家吃喝玩乐的。” 听了田林的话,韩力没再劝,只是道:“好,今天晚上,我先带你去问道山登一登仙梯。” —— ‘咚~咚~’ 悠扬的钟声敲响,矿院的杂役弟子们便开始备油灯和蜡烛了。 虽说今天的淘沙成果并不理想,但一帮人在赌桌面前,所有人都变得开心快活了起来。 韩力同田林换了一身装束,配着刀,‘踩’着钟声下了吊脚楼。 田林虽然紧跟着韩力,但目光却望着问道山。 夕阳下的问道山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田林再次看到了问道峰顶,那凉亭下撞钟的人影。 “你也看到那个撞钟人了吗?” 韩力突然在前面问了一句,见田林点头后,他道:“我得来消息并不确切,只听说山上那个撞钟的,是咱们邀月宗的开山祖师!” “祖师?” 田林惊讶道:“撞钟这种事儿,只要一个杂役弟子就可以做,何必他亲自动手?” 韩力却笑道:“这你就错了,你以为那仙梯易登吗?自邀月宗开宗以来,好像没有人能登上问道山峰顶的。你往常看到邀月宗的飞舟,也都是绕过问道山而行—— 宗里杂役弟子都说,那是因为祖师爷在山上,所以不好让飞舟从他老人头顶过。但我曾看到,飞鸟横渡问道山顶时,便炸成一蓬血雾彻底神魂湮灭了。” 两人说话时已到了问道山脚,这时候钟声也已经停了。 韩力指着崎岖的山道说:“想要上问道山,不止这一条路。但上了半山腰,就必须经过山门的牌坊,登天梯上问道山。” 田林发现,比起其它山野,问道山不比月池山高,不似涟水峰陡。 但它有其他山峰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问道山有一种别样的死寂。 这里除了花草树木外,既没有鸟鸣又没有兽吼,仿佛是一座没有生机的假山,而周围的花草树木也是上了颜料的塑料装饰物。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前一后沿着小径到了山腰。 不多会儿,田林看到了那熟悉的牌坊,还有牌坊对面的断崖。 他走到了牌坊前,伸手抓住了牌坊上缠着的铁索。 就在他扯断铁索时,韩力道: “每年都有一些华花郎跑到这里来,靠着铁索或者长木连接两岸的天堑路过这山门。运气好的人,没有登仙梯,而是直接沿着咱们来时的山径到了邀月宗,然后做了杂役弟子。 但大部分人运气都差,他们以为只要登上了这石梯,就能进入邀月宗;却不知道,这看起来普通的石梯,其实除了祖师爷外,历代掌门都不能登上峰顶。” “这问道山,是谁取的名字,又是谁‘创造’的呢?” 田林不相信这仙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因为那仙梯人工雕凿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 “都说是祖师爷造的——你看这山门,这八个字,也是祖师爷所书。” 田林看着牌坊两边柱子上的字,正是‘仙凡永隔,人鬼莫入’八个字。 当初老头儿就是从这八个字中间走过,最后死在了石阶下。 不过,如今老头儿的尸体早已不见。 当田林的目光看向石阶时,韩力同田林道: “这石阶上九十九级会出现第一个平台,第一个平台下是凡人的仙梯;又九十九级第二个平台,是练气士的仙梯;最后一个平台是筑基老祖的仙梯。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登向第一个平台。不过有一点,不可冒进要知难而退。因为每一层石阶,都有一段杀伐!” 田林看韩力上了石阶,见韩力稳步拾级而上。 想了想,他自己也走到了石阶前,踏出了第一步。 当他上了第一层石台时,面前的韩力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六岁多的小男孩儿站在自己对面。 田林心头疑惑,等他看到小男孩儿拿着匕首冲向自己时,他手中长刀一挥,小男孩儿尸首分离。 那小男孩儿一死,田林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石阶上。 不过,上方的韩力此时已走了十几层石阶,身影渐渐要隐入云雾当中。 田林没再犹豫,继续踏上了第二层石阶。 第二层石阶场景又是一变,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官道上。 官道有人打马而来,为首的官差一鞭子朝着自己落下。 田林长刀再次一扬,那官差整个人倒地不起了。 场景再次一换,这次田林出现在了一个集市上。 他人在比武场,对面站着个拿着长枪的大汉。 田林的目光没有看着大汉,而是注意到了汉子身后的集市牌坊。 看着牌坊上的字,田林神情微微动了动:“这地方,不正是‘我’的家乡吗。” 第三十五章 撞了千年的钟(求追读) 前身离开家乡数载,已记不清家乡的模样了。 但田林还是从前身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为数不多的、记忆犹新的市集:青云镇。 田林不知道在这石阶的幻境中,为什么会出现青云镇,但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因为对面的汉子,已一枪刺向了自己的面庞。 “这是个修了武艺的人!” 田林心里这么想,手里的刀一面拨开刺来的枪,一面斩向了这汉子的头。 幻境消失,他继续拾级而上。 终于在走到五十六级时,田林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从五十级往上,幻境中出现的人就不再是普通的练武者,而是真正的三流高手。 凭他一流武境的实力,三流武境的对手原本是不足惧的。 但他注意到了,从二十级往上时,每一层石阶都会对他的内力进行加倍的压制。 原本运行畅快的内力,在使用时会变得滞涩。 等到了四十层时,甚至不运转内力,石阶也会对他的肉体还有内力进行压制。 “这石阶除了练习搏杀技艺外,更大的作用是帮你打坐。新来的,你可别舍本逐末。” 一道声音响起,田林警惕的看着上面的石阶。 就见六十多层的石阶上,一个白衣青年闲庭信步的从上走了下来。 他嘴上带着笑,手里拿着剑。 田林在这白衣青年靠近时,心头警钟响起,连连向下后退了几步。 白衣青年见状,哈哈笑道: “你别担心我对你出手,那对我没有好处。你是跟韩力来的新人吧?我是剑峰的弟子,负责宗门锻剑的监工。以后有机会,来我剑锋找我顽。” 他真的没对田林出手,反而很客气的拱了拱手同田林道别。 看着白衣青年拾级而下,田林收回目光,尝试着盘腿坐在并不宽的石阶上打坐。 果然如白衣青年所说,在这里打坐,内力运转虽然缓慢滞涩,但每成功运转一次,便觉得内力变得精纯了几分。 “韩力让我来这里练武,原来是这个意思!” 田林醒悟,他也不知道自己打坐了多久,直到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走吧,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 田林睁眼,身旁站着的果然是韩力。 他这才起身跟在了韩力身旁,再下石阶时,田林仍要一次破一个幻境而行。 如此‘下楼’,又耗去了半个多时辰。 “怎么样,感觉在仙梯上修炼,是不是和别的地方不同?” 韩力在牌坊处等了田林不知多久,这时候笑问田林道。 田林点了点头:“我虽没觉得内力有精进,但运行起来,却比平时更加流畅了。” 韩力道:“宗师与宗师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比宗师与普通人的距离更远。能靠着内力登顶第一个平台,就等若能用凡人之躯抵抗一名练气一层的修士。” 田林惊诧道:“真有这样的人?” “或许有吧,只是咱们并不曾看见有杂役弟子登顶过第一层石台。若真有杂役弟子能靠着内力登顶石台,诸峰的人恐怕也很乐意收这样的人做外门弟子。” 田林心头一动,他觉得自己并非没这个可能。 当前而言,他找不到能补充金、木、土三种灵气的食材。 但能补充内力的食材,在邀月宗却有不少,且个个都比葬魂花的功效大。 “明天,明天我再来一趟吧。” 韩力曾说,想要正大光明的修炼‘五行筑基法’,要么得到刘长老的青睐,要么是成为外门弟子。 得到刘长老的青睐对田林是个诱惑,如此来就不用再担心商少爷的威胁。 而成为外门弟子,田林倒有机会同商少爷争个高低了。 修真不容易,他一时间难找到食材。 但修为提升到宗师境界,于他而言却不算难。 两人沿着山径而下,靠着月光一直步行到了山脚。 他们刚走出林子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女子提着剑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林中。 韩力艳羡的说:“动若脱兔,这就是修真者。不知几时,咱们才能得仙法,练真气?” 回了矿院住处,两人也不怕担心吵到别人。 因为他们回来时,那些个杂役弟子大半仍在赌桌上掷骰子,勾肩搭背的喝酒聊天。 有人见到了韩力,便喊道:“韩老大,又去登仙梯?” 韩力没有搭理,那人又看向田林说:“田兄弟,仙梯登起来多没意思?那就是仙门放在那里的摆设,我从没听说有杂役弟子登上去过。” 田林也没搭理这人,自顾自的回了屋休息。 隔天一早,韩力没再叫田林起床了。 但等鹧鸪鸟叫时,田林已飞奔出了屋子。 几个杂役弟子见田林出来,笑话田林说:“小家伙再练几个月,再来跟咱们比速度吧。” 说话时,这些个杂役弟子已经翻身下了竹廊,人已到了河岸。 田林终究慢了几步,但比昨天好上一些,竟然排到了第三排。 “他娘的,咱就不信今天能比昨天运气更差!” 前排的汉子说了一句,惹得韩力忍不住瞟了田林一眼。 田林老神在在,显得格外镇定。韩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 等到筛沙的时候,一帮人果然又怨声载道了起来。 中午,田林买的几碟菜全是增长内力的宝药。 【养元果,江湖中一流高手趋之如鹜的宝药,传说吸收了灵气,有锻体之效,可食用】 【雪蜜菜,有提炼内力功效,为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宝药,可食用】 【如意扇子花,伴雪山而生,吸食灵气而长,食一片涨五年功力,可食用】 说什么养元果、雪蜜菜和如意扇子花,其实就是黄瓜、竹笋和大白菜。 这满满的三碟菜,没有一样是荤腥,也只费了田林不到一钱银子。 但除了养元果外,田林并不吃雪蜜菜和如意扇子花。 他借着养元果的药效在院子里打拳,惹得几个喝酒的杂役弟子看了两眼。 下午,当韩力的鹧鸪鸟声音响起时,一帮人再次冲向了河水。 田林照样没有铲沙,所以走得最快。 但就在他要走时,胡三喊道:“站住,叫咱们看看你袋子里装的什么。” 田林皱眉,看着身前拦路的胡三道:“我凭什么给你看?” 胡三搓了搓手,他虽然天天赌博,但却是宗师级高手。 他要动手,田林如何挡得住? 所幸韩力的声音及时响起说:“胡三,你又不是监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检查别人的袋子了?莫不然,你是想抢我的位置?” 胡三有些惧怕韩力,但韩力自来对弟兄们都很好,所以他还敢据理力争。 就听他道:“自从这小子钻到河里乱刨一通以后,咱们的‘手气’越来越差了。昨天淘沙比往日少了七成,今天更是不到两成。若说他没动什么手脚,我是不信的。” 这时有人帮田林说话道:“小孩子能动得什么手脚?胡三,你不要因为别人不肯输钱给你,你就借机生事。” 这人话锋一转,忽然同田林道:“小林子,你把袋子打开给他看看。等他看过后再敢胡搅蛮缠,咱们大伙儿绝不放过他。” 田林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人一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他偏了偏脑袋,看向了韩力。 韩力正要帮田林说话,田林却抢先开口道:“这有什么?我袋子里装的是水灵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真就打开了袋子,从袋子里抓出水灵矿来。 看着田林手里的一小捧水灵矿,岸边的人都坐不住了。 “怎么可能?” 他们不肯相信,有人忍不住道:“钻到水底能捡到水灵矿?若这法子能成,我们早这么做了。” 也有人说:“在水里刨沙,水都浑了,就算是鱼眼睛,也没办法在一堆黑石子里找出一样颜色的水灵矿吧?” 田林皱眉道:“我跟大家一样时间起床,一样时间排队,水灵矿也是我凭本事自己赚来的,诸位难道要拦着我不让我下河吗?” 一帮人面面相觑,事关自己的利益,讲大道理当然没有半点作用。 田林拳头现在还小,谁会同他讲道理呢? “这样吧,以后你也跟我们一样背着背篓,用簸箕铲沙子淘矿,再不许像往常一样在河里翻水灵矿了。” 有人出言建议,田林却冷笑着说:“我铲沙子,哪里铲的过你们?这样下来,我得到的水灵矿岂不是最少的?” 那人便把脸色一厉,咬牙道:“你不照这法子做,那就别想来淘水灵矿,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这情形田林早有预料。 当初韩力提醒他时,他就想过是否不把事情做的太过火。只要每天保持一定的量,让大家虽觉得收获减少了,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那样一来,短时间内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可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做迟早也要暴露,到那时恐怕还是不会容他。 而他‘韬光养晦’十几天,每天只挣一两银子,十几天下来也不过只够买三条草神鱼的。 这费时费力,到头来仍然要与人决裂。 倒不如痛快些,先赚两天银子,等决裂后潜心修炼,那时候再跟这些人翻脸时,也没人说他无情。 “好,你们现在不仁,将来也别怪我不义!” 田林把袋子递给韩力,道:“韩大哥,今天的水灵矿你帮我收着,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韩力听言拽住了田林的手腕,道:“你不淘沙,以后吃什么?” 田林笑了笑,道:“我还有些家当,一时倒不担心饿死。况且这沙我也只是暂时不淘,将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韩力还要再劝,立刻有人道:“韩老大,别劝他了。这小子给脸不要脸,你何必热脸贴他冷屁股?” 一帮人同仇敌忾,冷眼看着田林离开。 田林回得屋子,就见走廊上一个拿布缠着脑袋的人幸灾乐祸道: “小田兄弟,这下子好了。没理由你这个闯祸的天天发财,我这个倒霉的却淘不得水灵矿。你且等着吧,过两天我伤好了,也就可以小河淘沙了。” 田林没有搭理赵四,,而是直接换好衣服带上佩刀,直接去了伙房。 他又打了两碟菜,把拢共四碟菜用伙房借来的食盒装好,。 他打算接下来的半个月,都用商少爷给他的银两修炼内力。 其实修炼真气似乎可以加强战力,但不到四十两银子,够买几个草神鱼? 况乎现在能补充土、木、金的食材也没找到,找到了又绝对买不起。 但四十两银子,却够他一个月顿顿白菜加竹笋了。 —— “入宗师境,下来不需要几天。但想凭宗师境踏上第一层平台,不知道又要多久?” 田林提着食盒上了问道山的山腰,本以为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在上工,但没想到山门前已有人先他一步带着食盒来了。 那是个绿裳女子,面容清秀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 她盘坐在茵席上,用食盒作临时餐桌,吃着一盘田林认不出是什么的飞禽,正小口小口的扒饭。 田林目光略微有些呆滞,确信自己的词条不是凭空幻想出来的。 他又扫了那食盒上的肉食一眼,就见词条显示:【下下品金翅鸟:蕴含金灵气的灵兽,喷雾而成毒,喜食人,可食用】 田林找遍了矿院的伙房,也没找到蕴含金、木、土三种灵气的食材,却没想到无心插柳,在这里看到了这所谓的【下下品金翅鸟】 他有心问女子,所谓的下下品金翅鸟到底是什么飞禽。 但想到昨天和韩力下山时,韩力曾指着女子的背影说过她是外门弟子。 田林不知道对方的脾性,却清楚如果惹恼了对方,自己不但打不过,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犹豫了一下,田林到底没有上前搭话,而是提着食盒直接上了石阶。 吃饭的绿裳女子到这时候才抬头看了田林的背影一眼,她在田林的食盒上停留片刻,接着皱了皱眉。 大概是田林的到来搅扰了她吃饭的雅兴,她把菜和只吃了两口的饭装回食盒里,又把食盒藏在了山径旁的一棵树下,接着拿起剑,噔噔噔的上了石阶。 这次轮到田林看绿裳女子的背影了。 他只看到绿裳女子一步作两步用,只三四步就出现在了第十级石阶上。 等绿裳女子的身影消失后,田林不进反退,重新回到了山门前。 他左右找寻了一遍,终于在山径的大树下看到了被毡布盖住的食盒。 打开食盒,一缕饭香从食盒里飘出。 田林想了想,拿刀剔了一小块儿飞禽的肉藏在怀里,等把食盒放回原位后,这才提着自己的食盒,重新上了石阶。 仍是昨天的场景,仍是昨天的人物,田林一路用刀斩到了五十六级石阶,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自衬仍有把握进个一级,但保守起见,他没有冒这个险。 当初老头儿人头落地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呢,这石阶的一层层幻境看似是假的,可一旦粗心大意,说不得就要人头落地。 田林在五十六级的石台上盘腿坐下,这时候就听得道钟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虽然迷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敢确定,那顶峰的凉亭下,必有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正在撞钟。 “邀月老祖到底是死是活?是活的,为什么千年来不肯下山?如是死的,他一个金丹老祖,都死了为什么要跑到山上敲这一千年的钟?” 田林有些想不通,索性打开食盒把几碟菜全拿了出来。 他带着食盒在幻境中一阵打斗,早把食盒里的菜给颠的散座一团。 望着油滋滋的食盒,田林也不挑剔。 他直接夹了一片‘如意扇子花’,本是蔬菜的‘如意扇子花’却有绵软的肉感,半点没有大白菜的味道。 单说口味,其实就完全值价了,更何况这一片就能帮他增长五年的功力? 田林吃下一片立刻开始打坐,尽管有石阶的压制,但他仍感觉到‘如意扇子花’的药效在石阶的压制下慢慢变成了他的内力。 他的修为,肉眼可见的精进了。 第三十六章 第一个石台(求追读) 几碟菜,田林吃了足有两个多时辰。 他没有收拾食盒和菜碟,先拿毡布擦了擦油滋滋的手,紧接着踏上了第五十五级石阶。 石阶幻境中,五个二流高手团团围着自己,哈哈笑着,嘴巴不时的闭合朝‘自己’说着什么。 可惜田林在幻境中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从第一级石阶到现在,所遇到的人和物,似是活人又像是进入了无声的影片当中。 忽然,五个二流高手朝着自己冲了上来。 田林手起刀落,五个二流高手已倒成了一片。 “现在的我,有七十多年的功力了吧?” 如意扇子花药效很强,但吃到后面也会像葬魂花粉一样,慢慢的减弱药性。 但田林只短短两个时辰,就增加了二十多年的功力,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按他估计,如意扇子花药效虽然减弱了,但还能帮他继续提升功力。 只要再吃几天,宗师修为是唾手可得的。 想了想,田林没有就此停住脚步,仍是一阶一阶的拾级而上。 终于,他在六十三级石阶时终于停住了脚。 又听得上方的石阶上有下楼的脚步声响起,就听一个青年轻咦一声道: “原来是田兄弟,不错啊。昨天只是五十四层,今天就敢上六十三层了。” 田林记得这佩剑的白衣青年,昨天他说过他是剑峰杂役院的一名监工。 田林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名的,只好道:“昨天还没有多谢师兄的指点呢。” 白衣青年笑了笑,道:“大家都是背井离乡求仙的华花郎,本来就应该相互帮助,又有什么好感谢的呢?不过时候不早了,为免碰到那几个脾气暴戾的外门弟子,我劝你早点下山。” 田林听言愣了愣,拱手再次道谢。 他目送白衣青年离开后,想了想也跟着下了石阶。 一路下六十三层,等他提着食盒到了山门处时,便瞧见韩力正在山门处打坐。 似乎感觉有人靠近,韩力睁开眼,待确认来人是田林后,他才道:“我看你在第六十级修炼,所以没有打扰你,先行下来等你了。” 田林道谢后,问韩力说:“我刚刚碰到昨天的那个剑峰弟子了,他同我说,晚上这个时候很危险。” 韩力听言道:“你说的那个白衣青年应该是白夜,他一身武学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至于说危险,或许是他对外门弟子的成见吧。” 田林听言皱眉,听韩力的意思,这个叫白夜的对外门弟子没有好感,认为外门弟子都是坏人。 但韩力好像意见不一样——不过,想到韩力平时的为人,他确实是个胸怀磊落的汉子,或许韩力眼中的世界,总是阳光且积极向上的。 “无论如何,天色也晚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田林虽然不知道白夜的为人,但他是个没多少安全感的人,觉得早点回家比较安全。 两人下山,韩力忽然同田林道:“白天的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明天一早还和我一齐去淘沙。其实只要你占的不多,大伙儿也不会说什么。” 多?河沙里的水灵矿,田林一人占了都只会嫌少。 等他到了宗师境,有把握以一敌多的时候,才是他回去重新‘谈判’的时候。 说到底,他自己是很缺银子的。 没有银子,从哪里找草神鱼和三足蛤蟆? “淘沙的事儿韩大哥不用劝我了,哥哥若真想帮我,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东西是什么肉?” 田林说话间,从怀里摸出剔下来的飞禽肉。 这时候黑灯瞎火的,即便有些山头上亮着灯,但也照不到这问道山上来。 韩力只摸了摸,道:“这倒像是飞禽的翅膀,只是我眼里飞禽的翅膀长的都相同,没法子判断出它到底是什么飞禽的肉。” 田林道:“这是我上山时碰见的那个绿裳女子的食物,我趁她不在,偷偷剔了一小块儿下来。” 韩力听言脸色微变,停下脚步瞪着田林道:“江湖中随意动别人的食物乃是大忌,田兄弟就不怕被人怀疑你下毒吗?” “只要韩大哥你不怀疑我要对人下毒,那就没什么事儿。除你外,我谁也没告诉!” 他之所以要把自己‘偷食物’的事儿告诉韩力,一是让韩力知道这食物的来路,便于韩力的调查;二是希望韩力调查时,尽量别被绿裳女子发现。 他相信韩力的为人,在自己坦诚相告后,在调查时,反而会主动帮自己规避风险。 “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只是以后这种事儿不能再做了。” 韩力责备完,又好奇的问道:“这飞禽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兄弟你为什么调查它?” 田林便道:“这飞禽看起来不像是灵肉,却惹得外门弟子都吃它,想来一定有什么不俗之处。” 韩力觉得田林的猜测有些牵强,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把这小块儿带着骨头的肉揣进了怀里,道:“明天一早我会拿它去问二娘,她在伙房干了这么多年,也认得各峰的厨娘。想来你查‘飞禽’的这点事儿,肯定难不住她。” 两人回了屋子,都没有说话。 隔天一早,一帮杂役弟子在鹧鸪声中扑向了河水,这次田林果然没有参与。 他仍去伙房打饭,提着食盒再次上了问道山。 让他意外的是,昨天碰见的那个绿裳女子竟然先他一步出现在山门处。 她仍坐在茵席上,手里捧着碗。 田林扫了一眼她食盒上的菜,却失望的发现这盘菜只是普通的‘草药’。 田林确信自己没有注视太久,但余光却注意到了女子微蹙着眉头。 显然,她不但察觉到了田林的到来,而且很讨厌在吃饭的时候,又或者即便是不吃饭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在她旁边。 田林没敢打扰她,提着食盒直接上了石阶。 他这次直接上了六十三层,在六十三层处打开食盒,把已经冷却不少的饭菜取了出来。 就在他刚扒没两口菜时,绿裳女子的身影在下面出现。 只见她身躯轻盈,起落间已出现在了六十级石阶处。 显然,她也发现了田林。 但也不过在田林身前的食盒上扫了一眼后,就一个起落直接跃到了七十级的石阶。 望着绿裳女子消失,田林摇了摇头,又多吃了几口菜,这才开始打坐。 如意扇子花的药效确实小了不少,但田林消化的速度也比昨天快,带来的菜也比昨天多。 他如此胡吃海塞又一刻不停的修炼,终于在消化完所有的药力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这次能走多少级?” 田林想了想,提着刀开始拾级而上。 他发现,越是往上,路便越是难走。 等到了八十二层时,他终于惨白着脸停住了脚步。 而也在这时,九十五级的石阶上,四道目光都投向了田林。 “呵,多少宗师的杂役弟子都放弃登山了。没想到,今次却多了个二流的小子爬到了八十二层来。” 第三十七章 小月再上门(求追读) 先说话的是个老头儿,他盘腿坐在靠左的位置,一身青袍又有风吹动的三尺胡须,看起来像是个得道高人。 但田林知道,这老头儿恐怕是宗师高手,却不曾练出真气。 “小兄弟,就在八十二层止步吧。再往上,是宗师修为才能踏足的地方了。我劝你修为到了宗师级,再尝试着登山。” 老头儿旁边,是个肥胖的女子。 这女子拴着围裙,看起来像是个厨娘。 “哈哈,我就说田兄弟你不一般。这才多久?就从六十多层到了这八十二层来了。看样子,我以前低估了你的修为了。” 白衣青年白夜也在,而他旁边的正是韩力。 韩力冲着田林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的第一百层石阶道:“那就是第一个平台了,多少杂役弟子只能眼馋,却不得其门而入。” 田林顺着韩力所指,看着夜幕下的那处平台。 皎洁的月光把那平台映的泛白,而那平台上只有一张案桌。 从下往上,并不能看见案桌上放置着什么。只觉得那案桌看起来普通,却有种古朴的悠久岁月气息。 “诸位,你们继续修炼,韩某先行一步了。” 韩力感叹完,带着田林慢慢下了石阶。 两人一路到了山门处,韩力仔细的看着田林,过半晌后才忍不住道:“你说你要杀小月,我直到昨天也以为是个笑话。但今日你出现在八十三层,我却有些信了。” 田林毫不讳言道:“大概我武学天赋确实不错,再加上每天有药补进益,所以修行也就突飞猛进。” 顿了顿,田林道:“想必,我再要不了两天,就能达到宗师级了。” 韩力听言皱眉道:“小月真让你杀我?” 田林点头,韩力道:“我同她无冤无仇,同商少爷也无冤无仇,她为什么杀我?若说为了利益,我同商少爷都是三管事的手下,我们的利益应该是相同的——所以,田兄弟你是不是领会错了小月姑娘的意思?” 田林听言索性道:“韩大哥是三管事的人,商少爷真的是三管事的人吗?我不是想离间商少爷和三管事,只是人心隔肚皮。这事儿,不如等我杀了小月后,韩大哥去问问三管事吧。” 他说不想离间商少爷和三管事,其实就是想离间商少爷和三管事。 只是这事儿他希望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杀了小月后再看情况而定。 就在韩力皱眉时,田林笑着岔开话题道:“我明天或许就能到宗师境了,到了那时候,想请韩大哥讨教两招。” 韩力回过神,强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你能打败我,也就有把握杀小月了。” 田林确实不敢轻易同小月动手,他不知道自己和小月的具体差距。 但按照韩力的说法,小月不是他的对手。 而如果自己能打败韩力,那么再同小月动手便有了把握。 两人这才下得山径,也在这时,韩力从怀里掏出昨天田林给他的肉递还给田林道: “二娘说,这不是鹰燕就是鬼头燕,一向都是剑峰的伙房喜欢抓这两种飞禽下厨。” 田林便问韩力道:“不知道这两种飞禽贵不贵,咱们伙房会不会卖?” “贵是不贵的,只是咱们伙房没几个人喜欢吃这东西,所以也没得卖。兄弟若想尝尝味道,倒不如明天我找二娘帮你从剑峰伙房带一份来。” 田林立刻拱手道谢,两人回了矿院就各自分开了。 只是田林还没回屋,那边一个满脑子缠着布的汉子走了过来。 就见那汉子拔掉嘴里的烟杆,同田林道:“姓田的,小月姑娘刚刚来找过你。托我给你带个话,让你明天留在屋里等她。” 田林愣了愣,问汉子道:“她没说明天几时过来?” 那汉子只是嘿嘿笑着不说话,田林皱眉看着那汉子,想了一会儿又露出笑容道:“我知道是我累的哥哥挨了一鞭,哥哥有什么不满,兄弟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免了,咱可高攀不上你这个弟弟。” 田林看他背身而去,便道:“好,那就烦哥哥明天告诉她一声,叫她到问道山上找我!” 那汉子在门口止住脚步,扭头诧异的看着田林到:“你不等小月姑娘?” “是她找我,又不是我找她,我等她做什么?” 汉子见田林要关门,忙扣住房门道:“你若不等她,我怎么好同她交差?若她迁怒我,你要我怎么办?” 田林反问他道:“哥哥怕什么,她找我的晦气,总不能给你来一鞭吧?” 汉子听到‘鞭’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脸现在还缠着布,可隔着布他也能摸到脸上的‘沟壑’。 “兄弟,她明天早上找你,你一定要等她,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田林没说话,砰的把门给合上了。 “总不会是催我杀韩力吧,这才几天?” 田林一面解刀,一面把食盒放到了桌旁。 隔天一早,道钟响起,一帮人呼吼着冲向了河水。 田林开门时,诧异的看到那赵四正守在自己的门口。 “赵哥这是在我门口站了一夜?” 就见赵四眼神凶厉,抬手挡住田林的去路,道:“今天你说什么也不能走,陪我在这儿等小月姑娘来了再说。” “你还受着伤,站这一夜不累吗?” 田林问完,赵四却道:“一夜工夫算得什么?只要不让你跑掉,站一夜也不值当什么。” 田林无语,他压根儿没打算跑。 见赵四挡着路死活不让他出门,田林索性也就放弃了。 凭他现在的实力,还不是宗师境的赵四的对手。 他在屋子里盘腿打坐,也没用多久,只听得一声鞭响,紧接着听得赵四的惨叫声在竹廊上响起。 田林起身,瞪着小月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动手打人?” 小月冷笑道:“你以为找了帮手,就可以吓住我?” 赵四在地上连饭打滚,哭着叫道:“小月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他的帮手。” 小月皱眉,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想岔了,但她怎么可能认错? 只冷冷的对地上的赵四道:“那你也不该挡我的路!” 赵四没说话,田林已开口道:“行了,你也不用拿他作筏子,来给我下马威。说罢,找我什么事儿?” 小月把赵四呵斥走后,这才冷眼看着田林道:“你不是问为什么要杀韩力吗,我帮你问过了;少爷说,韩力是三管事的人,所以杀了韩力能讨二管事的欢心。 等你杀了韩力,到时候他再使些力,让你成为这矿院的监工。到那时,你拿着矿院的水灵矿去给二管事效力,想办法成为二管事的心腹。” 田林沉默了半晌,道:“商少爷要我做二管事的心腹,又有什么图谋呢?” 小月道:“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你要的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还要多久才能杀死韩力?” 田林摸了摸肚子,想了想道:“我天赋虽然还算不错,但商少爷给的银子不足以让我购买更多的药膳——” “你敢趁机索要好处?” 小月柳眉倒竖,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鞭子。 田林反问她:“凭你都不一定对付的了韩力,如何让我在没有药膳的帮助下杀掉他?就算是用计暗算,这也不太可能吧?” 不等小月说话,他又道:“如果你肯给我二百两银子,或许七天后我就能杀死他。” 小月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道:“我只有一百八十两,明天我把银子给你。但七天后,我要见到韩力的项上人头!” 田林看她要走,立刻又道:“我进宗门来,手里的刀仍是矿上的。那匕首,也不过比普通的铁器好一些。若是能有一口好刀,便更有把我帮少爷办事了。” 小月脚步顿了顿,最终道:“好,七天后我来给你送刀!” 她人离开,就听隔壁赵四骂娘道:“姓田的,咱们两个势不两立!” 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四步(求追读) 大概姓赵的知道不是小月的对手,所以挨了小月的鞭子也不敢还嘴,最后把账都算到自己头上。 田林也无所谓赵四的咒骂,他回了屋子换了身衣服,直接取了佩刀后到了伙房。 田林相信韩力会同二娘的交情比自己深厚,所以没有提起‘飞禽’的事儿,只等韩力中午吃饭时同二娘开口。 而他自己则照例点了‘如意扇子花’和‘雪蜜菜’,又装了食盒提着往问道山而去。 临近问道山下,山上的钟声开始敲响。 田林在山脚远眺山上的凉亭,仍是只能依稀看到撞钟人的身影。 邀月宗里有传言说,邀月老祖早就死了,问道山上的撞钟人不一定是邀月老祖。 但不管那撞钟人到底是活着的邀约老祖,亦或者是邀月老祖的尸体,再或者是另外不明来历的人—— 总之,整个问道山都显得十分古怪。 这多年不曾有人登顶的仙梯,到底是阻拦着人上山,还是阻拦山上的人下来呢? 田林觉得,不能够登顶,未必是什么坏事儿。 钟声停止时,田林终于上了半山腰处,让他意外的是,这次没在山门前见到那个绿裳女子。 田林也没多想,而是提着食盒直接到了八十二层。 他这次备的菜比昨天又多了不少,便连饭也没有准备一碗。 如此吃吃喝喝闭目打坐,不知不觉天已经彻底黑了。 脚步声从下面传来,田林看到了那个昨天出现的青袍老人。 青袍老人拄着拐,一步一步到了八十二层时停了下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田林,道:“小伙子,做华花郎多久了?” 田林还没说话,便听昨晚的胖妇人声音响起说:“苟老头儿,他是韩力的人。你若动什么歪心思,小心韩力找你算账。” 那青袍老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我怕他韩力?他要找我,随时放马过来,我在药峰等着他!” 话虽如此,青袍老人还是放过了田林,拄着拐杖往上走去。 那边拴着围裙的胖妇人同田林笑了笑,田林冲她拱手表示感谢。 等胖妇人也上去后,田林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八十二层继续打坐。 他看似闭着眼睛,实则随时保持着警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面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韩力同白夜竟然同时上山,他两个越过田林所在的石阶后,一步步走到了九十五层。 等韩力的身影出现,田林这时候才开始有所动作。 他尝试着踏上了第八十三层,那九十五层的四个人都被他的动作给吸引了,齐齐望向了八十三层的田林。 就见田林身子在八十三层微微一晃,但不多时就站稳了身子。 “这家伙,以前真的是一流武境吗?” 白夜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韩力,而韩力则面无表情,实则内心颇为震惊。 “他今天,怕不到十五岁吧?” 胖妇人毫不掩饰对田林的惊叹:“你们见过十五岁的宗师吗?我是从来没见过的。” “十五岁的宗师也是有的,但都是皇室宗亲。老夫曾经有幸见过两个,没想到在咱们邀月宗也见到了。” 苟老头儿嘴里说着话,眼睛看着田林,似乎对田林更感兴趣也更欣赏了。 唯有八十三层的田林没有说话,他仍然一步一步的朝着上行。 而他每一步,都显得极为困难。 终于,田林在九十层停住了脚步。 只听得‘噗’一声响,他的肩头莫名其妙的裂了个口子。 就在韩力脸色微变时,田林也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些微惨白,冲着上面的四人道:“看来我的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 韩力放松下来,哈哈笑着道:“不着急,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到这九十五层。又或许,咱们中,你有极大的可能可以走上第一个平台。” 韩力这话一出,那边的苟老头儿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化作微笑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咱们邀月宗要出一个由杂役弟子晋升成功的外门弟子了。” “是啊,多少年了啊!这上面最后的五步,不知道难住了多少武林高手。” 韩力扭头跟田林道:“你知道吗,就这最后的五级阶梯,前后不知死了多少宗师,以至于到后来再没人有勇气往前踏出一步。” 田林受他语气感染,也把目光看向了四人前面的五级石阶。 原来,面前这四人不仅仅是因为实力不够,不能再往上走。 也因为他们心有怯意,怕踏出那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想,再等等,等更有把握时,再踏出那一步。 “好了,诸位,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和田林先行告退。” 韩力冲三人拱了拱手,接着下楼带田林往石阶下走。 越往下,田林也表现的比以往轻松了不少。 到最后,他已能跟上韩力的脚步,极快的速度到了山门处。 “我看那个苟老头儿好像对我面色不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田林到了山门时忽然开口,韩力听言想了想道: “这老头儿在九十五层等了十多年,枯坐了四千多个夜晚,却始终不敢上那九十六级阶梯——他想找个替死鬼扔上去,看看九十六级阶梯的杀招是什么。” 田林听言不信道:“他当时跟我搭话时,我还只在八十二层。他等我到九十五层,要等多久?” “多久他都愿意等,他都等了四千多个夜晚了,还怕再多等个几百天吗?” 韩力不屑的撇嘴道:“鼠辈胆小,你信不信即使你‘帮’他探了路,他一样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在求仙的路上早就怯了,其实也早都想从仙梯上退下来了;只是看着近在眼前的仙路,他又不肯甘心,不肯甘心前面那九十五步的艰难。我估摸着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修为才能再有进步,才有机会走上平台。若他一辈子想不通,将来恐怕就会成为九十五层楼上的一具枯骨。” 说完话,韩力忽然‘锵’的拔剑,看着田林道:“你不是要我助你修炼武技吗?现在你已到了宗师境界,那就向我拔刀吧!” 第三十九章 开市(求追读丫) 田林长刀出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皱紧了眉头,看着韩力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刀,忍不住道:“原来,宗师和宗师之间真的有很大的差距。” 韩力笑了,他把刀抛还给了田林,自己也收刀回鞘。 似乎怕打击到田林,他拍了拍田林的肩膀,揽着田林下山: “你功力窜进的快,但武技实在太普通了;我说你不可能一个月杀死小月,就因为内功难练,但外功也难修啊!” 提到小月,田林想起今天小月造访的事情。 但他已改变主意,不想怂恿韩力去对付小月了。 商少爷要田林杀韩力,凭此夺得监工的位置,又用韩力的人头,向二管事邀功,以此成为二管事的心腹—— 田林不知道商少爷为什么要自己取信二管事,多半是为了帮他做探子。 田林也不清楚商少爷到底要在二管事身上谋划什么。 但取信和向二管事邀功,不一定要杀韩力。 他只需要让韩力把监工的位置让给他,再杀小月邀功二管事也是一样的。 小月虽不是监工,但却是商少爷的亲信,地位绝不在韩力之下。 商少爷既然是三管事的人,那么自己得罪商少爷,不比杀韩力更讨二管事的欢心? 即便自己杀小月,达不到这样的目的,那又如何? 不过是死了个小月罢了。 “依着韩大哥的意思,我要杀小月,还要先练武技?” “刀法是要练的,有时间你可以炼体。除此外,内力也要加强修炼。” 韩力说:“反正,距离一个月还有二十多天。” 哪儿有二十多天? 也不过六天时间了。 田林心里开始默默筹备起来,跟着韩力回了屋子。 隔天一早,田林还没出屋,韩力就已经敲门跟他道:“中午你不要走,等三管事下山发银子。” 等田林从屋里出来后,就见韩力在竹廊下喊道:“今天是开市的日子,也是大伙儿领工钱的时候,所以照例休息一天。” 一阵欢呼声起,廊上廊下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又见韩力脸色一沉,开口道: “我也不怕大伙儿嫌我啰嗦,我就再说一次——领了银子,你们买衣吃饭也没什么,但最好不要花在华花娘身上。有那钱,攒起来寄回家里不好吗?” 他话说完,便有在廊下抽旱烟的人回答:“韩老大,咱这样的单身汉子,是家里没了人才出来的。咱们想寄回去,可也得家里有人收啊!” 又有人说:“我出门已经几十年了,家里有没有人还两说。就算是有人,也找不到可信的人帮咱们带钱回去。” 还有人道:“我出门倒是只有二十来年,但老子娘恐怕已经死了,媳妇儿估摸着也跟人跑了。钱寄回去,给她奸夫用吗?” 一帮人说说笑笑,没谁在乎韩力的话,只是快到正午时,也不见山上有人下来。 田林跟韩力打了个招呼,自己去了伙房。 那边二娘看到了韩力,从小蒸屉里拿出两碟菜来道:“小田,你韩大哥说你想吃鹰燕和鬼头燕。” 田林的目光看向两盘肉,指着词条显示的【下下品金翅鸟】问道:“二娘,这是鹰燕还是鬼头燕?” 二娘道:“这是鹰燕,同鬼头燕一样难吃的要死。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让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好梦——你尝尝鲜就得了,这东西用处不大可也要四两银子一只呢。” 田林从兜里摸出银子,在接过二娘手里的菜时,把银子放在了小蒸屉上。 “等我拿回去尝尝味道,往后或许还要拖二娘帮我买些鹰燕吃。” 他后面道过谢,带着鹰燕和鬼头燕离开了伙房。 比起鹰燕,鬼头燕的词条又有不同。 【耀阳丹:蕴含有火灵气的下品灵丹,是修炼耀阳指的辅助丹药,亦可少量恢复火真气,可食用】 “耀阳指是什么指法?” 田林回屋时并不着急食用修炼,而是出门找韩力问了一句。 可惜韩力也只是摇了摇头,道:“世上的武学太多,我只听说过少阳指和参合指的,却没听说过耀阳指。” 也在这时,通往伙房的山径上有人连跑带跳下了山来,嘴里喊道:“三管事带着账房来啦!” 几乎瞬间,矿院的人都‘嚯’的起身,就听韩力喊道:“都站好咯,念到你们名字时再站出来。” 田林跟着矿院的人排成了七个小队,把个不大的空地站的满满当当的。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材略显肥硕的中年男子下了山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长袍的老头儿。 中年男子人一出现,不需韩力吩咐,一帮杂役弟子都齐齐喊道:“我等见过三管事。” 那胖子却只看了韩力一眼,问韩力道:“人都到齐了吧?” 见韩力点头,他又问:“老二没找你麻烦吧?” 韩力忙道:“二管事再没来过矿院了。” 胖子说:“那就好,他若再打水灵矿的主意,你就叫人来找我。好了,发银子!” 胖子言简意赅,杂役弟子们都欢呼雀跃。 就见那长袍老头儿拿着戥称,念名字后一人发得一袋。或多或少,每人至少也有个几两银子。 田林只做了两天,却有七两银子之多,比一小半人竟还多出几两来。 胡三忍不住语气泛酸的看着田林:“你这几两里面,不知占了大伙儿多少便宜!” 田林看了胡三一眼,并不搭理对方。 眼看胡三还要再说,韩力呵斥道: “你成天赌博,自己不肯下河挣钱,如今看别人比你多,你倒是嫉妒起来了。再闹事儿,别怪我这做监工的不给你面子!” 胡三没再说话,他抓着手里的银子,想了想往伙房跑去。 他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他媳妇儿在伙房却没偷懒过。今日开市,正是要花钱的时候。 胡三离开,杂役弟子们开始呼朋唤友,商量着要买些什么,又要去哪里玩。 韩力看没人同田林搭话,就问田林道:“有没有什么东西想买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再开市就要等半年了。” 田林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自个儿要买些什么,如果韩大哥不介意,就带我一齐去瞧瞧。” 韩力笑了,道:“好,不过你先等我半个时辰,我要去山上支一笔银子。” 田林登韩力走后,自个儿回了房间打开食盒。 一股丹药的馨香和一阵烧肉的肉香混杂在一处,惹得田林口齿生津。 他坐到床上,先夹了一块儿‘鬼头燕’。 鬼头燕入嘴,却没有半点肉味,反而带着丹药的质感。 田林咬碎‘丹药’后,似乎有一团火顺着他的喉咙冲进了他的身体。 那药力冲破他的少阳经络,最后在他的食指中‘嗤’的冲出,化作一小撮火苗又很快熄灭。 这火苗没有什么威力,唯一的威力就是他的食指肿了一圈。 田林皱了皱眉,不再继续吃鬼头燕,转而夹了块儿鹰燕放入嘴中。 他不知道原本的鹰燕是什么味道,但自己吃的这‘鹰燕’,分明不像二娘说的那样难吃,反而肉质鲜美,绵软可人。 他感受着这下下品金翅鸟带给他的金灵气,立刻运转五行筑基法,引导着这金灵气进入自己的第一个穴位。 这下下品金翅鸟只吃了半碟,他第一个穴位的金灵气便已经充裕了,如此他又依依不舍的把菜装回了食盒里。 此时日头已有些偏西,按理早过了一个时辰,但韩力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田林想到韩力要上山领监工的月俸,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虽然三管事管着矿院杂役弟子的工钱,但真正给监工们发月俸的,却不是三管事。 “好了,田兄弟,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田林正在担忧时,韩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开了门。 却见韩力还是穿着早上的那身衣服,但与早上不同的是,他此刻的左脸肿的极高,脸上还留着深深的巴掌印。 就见韩力对田林扯起一个笑容,道:“早知道会耽搁这么长时间,就不叫你等我了。所幸太阳还没下山,咱们还能逛个一两个时辰。” 第四十章 监工的位置 “是二管事做的吗?” 田林知道山上有四个管事,但同三管事敌意最大的,就是那位二管事了。 果然,就见韩力点了点头。 他一面前头走着,一面跟田林道: “二管事性子暴躁,打骂人是常有的事儿。好在我帮三管事管着水灵矿,所以三管事还是护着我的。” 田林听言道:“就因为韩大哥你帮三管事管着水灵矿,所以二管事才不喜欢你呢。” 这事儿韩力如何不清楚? 他笑着道:“监工这个位置,每个月能多十两例银,挨顿打还是值得的。行了,这事儿不用再说了。” 他不想说,田林偏要开口: “韩大哥一个宗师,何必在乎一个监工的位置?依我看,这监工的位置,不如让给我来。” “你来?” 韩力顿住脚,冷眼看着田林:“你想抢我的位置?” “韩大哥如果舍不得监工那十两月俸,小弟可以帮韩大哥补上。” 听了田林的话,韩力笑了起来,只是他半边脸肿的老高,所以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我虽然省吃俭用,但若想要银子,凭我监工的身份,还用得着每天跟那些杂役弟子排队做活儿?” 他同田林道:“我知道你比其他人的求仙心思更重,以为做了矿院的监工,就能成为三管事的心腹。但我告诉你,矿院的监工,从来都不是三管事的心腹,而是用来替三管事受过的。” “等我做了监工,我就投靠二管事。” 田林说完,韩力冷笑道:“矿院是三管事在管,你在三管事的手下给二管事做事?我怕不到一年,你就会死的很难看。” “那韩大哥在三管事手下做事,就能活得很好吗?” 田林追上了韩力的步伐,在韩力背后道: “这其实是一次机会,一次韩大哥你抽身的机会。你把位置给我,等将来涟水峰查账时,缺了多少水灵矿都可以算到我的头上。” “这种事儿我不需要你帮我,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打过我再说吧!” 两人很快赶到了临时搭建的鬼市,韩力‘退位’的事儿也就谁都没提了。 看着山谷中人来人往的商贩,韩力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他指着谷中的草棚还有一些木楼,同田林道: “这些临时铺子每半年开一次,那些依附邀月宗的小家族,每半年都会拉来一些货品进来售卖。比如你以前效力的商家堡,就是其中的一员。” 田林跟在韩力后面,目光先是在几处木屋上停留。 果然,他很快发现了一间挂着商家堡门匾的木屋。 只见那木屋前摆着香料、胭脂甚至还有黑沙石。 围在商家堡门口的,除了些女杂役弟子外,还有一些称量黑沙石的杂役弟子。 “外门弟子也会来鬼市吗?” 田林的目光在人流中一个绿裳女子身上扫过,听韩力道: “邀月宗开市,除了方便普通的杂役弟子换取衣料和日用所需外,也方便外门弟子购买一些宗门并没有的东西。” 他道:“你不要小瞧这些来鬼市交易的人,他们虽然大部分是普通人,但他们的老祖,多是曾经在邀月宗做过外门弟子的练气士。 因为有着练气士的老祖,所以能搜集些奇珍异物。而这些奇珍异物,是在宗门里不方便出门的外门弟子所需要的。” 他说完话,竟跟着绿裳女子朝着一处小茶楼走去。 就见绿裳女子上了小茶楼,而他却在茶楼柜台前停下身,问柜台后的伙计说:“小哥,赵家马帮今年走不走衢州通河县?” 那柜台后的伙计抬头看了韩力一眼,忍不住笑道:“原来是韩大哥,半年不见,韩大哥风采依旧啊。” 这话田林只觉得好没营养,甚至感觉对方是在讽刺韩力。 因为韩力那张脸肿的太明显了,真正明眼人都能看出韩力挨了揍。 说什么风采依旧? “真对不住,整个衢州从前年闹血教一直到现在,咱们马帮没有那面的生意,所以是去不了的。” 那伙计说完,韩力脸色焦急说:“不知道咱们这鬼市,有谁要往衢州去的吗?” 那伙计有些自矜的说:“不是咱吹嘘,邀月宗周围最大的马帮就是咱们赵家。我赵家马帮不敢走的地方,便没有人敢往那里走了。所以啊,韩大哥死了这心吧—— 小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也不必再往家里送钱了。依我看,衢州已经是血教的天下了,嫂夫人现如今多半凶多吉少。您的银子寄回去,恐怕她也受用不了。” 韩力脸色一变,田林抢先韩力一步同那伙计发火道: “你开门做生意,既然知道自己的话难听,又何必说出来恶心人呢?” 那伙计根本不怕二人,就在他要说话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道: “小五,带你出来不是给家里闯祸的,还不快给两位仙师赔罪?” 那小五还没有赔罪,韩力先一步道:“是我心里太着急,该赔罪的是我才对。” 那叫小五的伙计便顺势低下头,既不赔罪也不说什么风凉话了。 也在这时,那个下楼的中年男子同旁边的绿裳女子说:“下人不懂事,让韩姑娘见笑了。” 绿裳女子扫了田林和韩力一眼,显然认得经常上问道山的两人。 不过,她同两人也没什么交情,所以只扫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跟中年男子说: “我的事儿就拜托赵师兄,请务必帮我留意一下能治疗‘癔症’的丹药。” 绿裳女子出茶楼时,田林和韩力也顺势出了茶楼。 听韩力强笑着说:“都怪我,让兄弟你平白无故得罪人。” 田林却道:“那也没什么,他赵家马帮半年来一次鬼市,我也不过半年来一次鬼市,轻易碰不得面。” 韩力便道:“这次本来是带你来逛一逛的,倒为我的事儿先后耽误了两次。说罢,你想买些什么,我带你去买。” 田林能买什么? 他对衣物不感兴趣,只想找能补充‘木灵气’和‘土灵气’的东西。 一圈逛下来,反倒是能补充水灵气和金灵气的东西看到了两样,唯独木灵气和土灵气的东西却没找到。 田林大失所望,但等夕阳西下将要闭市时,他还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水果离开。 鬼市中不知多少杂役弟子恋恋不舍。 他们从几间木楼上走下,那楼上全是一帮穿红戴绿拿着手绢的女子。 田林就见二楼有个女子弹琴,不知是哪个女子带头轻唱起来: “妹在河边浣衣裳,水往东流,去见我的那个郎;郎打出门求仙去,十多年来,可还记得华花娘——” 这曲子田林听过,是在出矿场杀徐管事之时,张老大带他去的那间酒楼里,一个小酒娘曾唱过这首曲。 田林那天叫她去官道上等徐管事,也不知她没等到徐管事后,会不会又回到那家小酒馆。 “这些华花娘,出门寻夫,到头来为了生计,她们或被骗、或是主动依附一个鸨头,一路各处卖身寻找自己的丈夫。” 韩力说:“但正如华花郎求仙一样,真正成的能有几个?而他们要找到自己的丈夫,比华花郎求仙更难。所以多半后面人老珠黄,被鸨头丢到路上不明不白的死了。” 韩力说的凄惨,但田林却没有悲天悯人的感受了。 他唯一感觉到的,不过是求仙的残酷,也坚定了他求仙的信念。 “韩大哥,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咱们再出来吧!” 韩力从赵家的铺子出来后情绪都一路不佳几次晃神,他今天也没心情再上问道山了。 田林回屋后,自己提了食盒,又带了一些东西去了问道山。 他觉得,凭他今天在鬼市上淘到的东西,足以一晚的时间就达到韩力的修为。 第四十一章 重新淘沙(求追读) 田林今次淘物,一些用不上的暂且不提,只‘无花果’极为珍贵。 等他上得八十二层后,便拿起‘无花果’塞进了嘴里。 甘甜的汁液充斥着他的味蕾,澎湃的药力瞬间游走于他的全身。 田林把这药力引导在丹田中,内力开始已极快的速度增强着。 “田兄弟也真是奇了,每次见到你,总能看见你吃东西。” 白夜的声音在八十二级响起,他笑看着田林布袋里的水果,问道: “这桃儿是在鬼市里买的吧?个儿挺大的,能让哥哥我吃一个吗?” 田林睁眼,道:“白大哥请自便。” 白夜拿了个桃子,搓掉上面的茸毛尔后道: “这桃子让我想起了我家乡,我家乡的桃子比这个还大,比这个还甜。” 实则他还没吃,怎么知道手里的桃子是甜是酸呢? 就听他‘咔吧’一声咬了一口,紧接着皱着眉把嘴里的桃子吐了出来。 “田,田兄弟牙口倒不错。这桃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这么酸!” 他说完话,拿着缺了口的桃子上得九十五级石阶上,接着把手里的半块儿桃子往上一扔。 那桃子一上九十六级石阶,瞬间被刀光斩成了齑粉。 田林从白夜身上收回目光,接着继续吃着无花果补充内力。 他也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直到一袋的桃子全被他消化后才睁开了眼睛。 再看九十五级的石阶,胖妇人和苟老头正在上面打坐。 田林起身,九十五级石阶上的三人都睁开了眼。 他们看着田林上了八十三级,又看田林上了八十四级,再看田林上了八十五级。 直到田林在九十级停住脚步后,三人才松了口气。 几人都沉默了片刻,白夜最先哈哈笑道: “田兄弟真是个武学奇才,当初韩力说你极有可能从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我还不信。如今见了,你确实比我们三个机会大得多。” “那也未必,从九十级往上,可不是靠内力就能走上来的。” 苟老头儿脸色阴晴不定,道:“这世上大半人初时惊艳,到后来又泯然众人——” “没关系,田兄弟现在才十五岁,仍有大把时间慢慢登这仙梯。” 白夜说到此处,意味深长的道:“不像某些人,行将就木,恐怕到死也不敢踏出九十六级那一步。” 苟老头儿豁然起身,瞪着白夜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敢上九十六级,难道你敢上?” 白夜笑了笑,起身看向了苟老头儿。 眼看一场大战将起,胖妇人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道: “二位,说来大家也是老相识了,没必要为了一两句话就大动干戈。” 苟老头儿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再搭理白夜。 白夜仍只是笑了笑,取下腰间的佩剑,忽然踏上了第九十六层。 一瞬间,数道目光望向了白夜,就听白夜上了九十六层后道:“九十六层何足道,九十七层又何足惧?” 说完话,他已到了九十七级石阶上。 “你,你什么时候上的第九十七级?” 苟老头儿不敢置信,白夜居高临下的斜睨了苟老头儿一眼: “似你这种无胆鼠辈,那是一辈子别想上九十六级的;至于我,我在韩力上九十八级时就跟上了九十七级。” 他语出惊人,那胖妇人也忍不住说:“韩兄弟是什么时候上的第九十八级?” 看众人都有些不信,白夜道: “韩力前年就到了九十六级,去年就上了九十七级。至于九十八级,是昨天刚上去的。” 田林皱眉,其实每天他都是最早来修炼的人。 但他压根儿没注意到韩力登梯,也或许是他太专注的原因。 “上了九十八级,只差最后一步了。看样子,咱们四个中,韩兄弟真的要成为外门弟子了。” 胖妇人神往道:“那可是外门弟子啊。” “是啊,那可是外门弟子啊!” 苟老头儿说了一句,脚已伸向了九十六层。 可就在大家的凝视中,他本来将要落下的那只右脚,顿了顿后又给缩了回来。 他道:“不急,不急的,我还可以再修炼一段时间,等有把握了再上去!” —— “这下,是没把握打过韩力了。 田林有把握上九十五级,但到了九十五级大概率也只是同韩力的战力持平,这还是因为他吃了其它‘宝药’锻体了的缘故。 但如今的韩力,已经到了九十八级,距离最后一级也不过一步之遥了。 田林完全没有战胜韩力的把握。 “但我打不过韩力,还打不过其他人吗?” 隔天一早,当鹧鸪声响起时,田林跟这众人冲到了河边。 见田林没有带背篓,有人抓住田林的胳膊道:“小子,不是说过不——” 那人的‘不’字没说完,田林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田林忽听得耳后有风声响起,他头也不回的一脚踹去,身后响起一声痛呼。 “怎么说,你们要一齐上吗?” 田林把手里的人也一把扔了出去,环视着周围的杂役弟子们。 这些杂役弟子都面露惊讶,脸上带着迟疑的神色。 唯有脸上伤口已经结痂的赵四这时候喊道:“大家一起上,咱们这么多宗师,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都不许动手!” 韩力走了出来,沉着脸道:“你们在这里打架,是想找我的麻烦吗?” 说完话,他看向了田林。 但不等韩力开口,田林抢先道:“当初他们赶我走时,我让韩大哥你不要插手。如今我要回来,韩大哥不帮我没关系,难道要帮他们再赶我走吗?” 韩力满腔的劝解之言被田林给堵住了,一时间涨红了脸,只能扭头同其他杂役弟子说: “我只同你们说一句,谁也不许在我面前闹事。” 那些杂役弟子纷纷不满的道:“照他那样‘淘沙’,我们一天能分到几个水灵矿?” 韩力道:“淘水灵矿是各凭本事的,只要他没有违背矿院的规矩,凭他怎么做我也没理由插手。” 那边田林道:“当初大家赶我走时,可没谁管我委不委屈。现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又凭什么叫屈?” “好了,都别废话了,大伙儿开始干活。” 韩力一句话说完,算是终止了这场闹剧。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田林下河,只能跟在田林的屁股后头。 韩力未免矿院的杂役弟子们偷袭,一面铲沙,一面注意周围杂役弟子们的动静。 一帮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虽说背上铲的泥沙并不曾减少。 可每次看到田林从水里冒头,他们就觉得背上的泥沙越来越不值钱,泥沙里的水灵矿越来越少。 今次的淘沙,所有矿院的杂役弟子都失去了往日的高兴,唯有田林是个例外。 “好了,收工!” 韩力喊完这一句后,一帮杂役弟子们如释重负的上了岸。 他们迫不及待的开始淘沙,而那边的田林则把布袋交到了韩力手里。 韩力只掂了掂布袋的重量,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听田林笑着道:“我现在也是宗师了,在水里憋气的时间足够长,眼力也比当初更好。” 他没说他淘了多少水灵矿,但等他走后,周围的那些杂役弟子们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有一个汉子连淘了几遍沙子,最后一气之下把沙子带簸箕一齐掼进了河中,骂道: “他这样搞,咱们还能淘到水灵矿吗?” “他娘的,辛辛苦苦挖了一早上的沙,没有一筛能出水灵矿的。” 又一个汉子说完,望向韩力说:“韩老大,他的水灵矿放在你那里了。你说说,他挖走了咱们多少水灵矿了?” 韩力没说话,按规矩每个人每天淘了多少水灵矿,是只有监工自己能知道的事情,也禁止淘沙的杂役弟子们互相打听。 “好,韩老大既然不肯说,又不肯帮咱们,那咱们大伙儿就去找三管事告状。” 那杂役弟子刚说完,便有人道:“三管事才不会管这事儿呢。三管事只要每天收到的水灵矿足额,只要能保证他从中贪墨的水灵矿不少,他是不会在乎谁帮他淘的矿的。” “那就找商管事,姓田的不是商管事的人吗?” “你都知道姓田的是商管事的人了,还去找商少爷?” 接连两次主意被打回,那汉子急了,道:“这不行,那不行,那找谁做主?” “不如去找小月!”赵四眼珠一转,献计道: “田林和小月那疯婆子虽然同是商管事的人,但疯婆子似乎很不喜欢田林,这事儿我瞧得真真儿的。”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赵四的主意似乎不错。 便有人道:“只是,咱们派谁去找小月姑娘?” 说完,那人看向了赵四:“赵四兄弟,咱们这帮人,只有你跟小月姑娘打过交道,有不小的交情,看样子要劳你上山一趟了。” 赵四脸色大变,摸着脸上的疤骂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同那疯婆子有交情的?不去,说破大天,就算打死我也不去。” 便有人厉声道:“好,你不去,就别怪咱们把你背后骂小月姑娘是‘疯婆子’的事儿说出去—— 咱们不打死你,只怕小月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四脸色一变,忽然觉得脸上的疤又开始疼了,大抵是进了水,伤口还没彻底好的缘故。 第四十二章 回家(求追读) 赵四肩负着重任,整个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 田林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他本以为那帮杂役弟子经过了早上的‘颗粒无收’后,会在下午对他进行新一轮的反击。 不曾想,不但没有人挑衅他,反而都显得十分克制忍让。 尽管筛子里筛不出水灵矿来,也没有人抱怨,还像是突然间认命了似的。 田林把目光看向了赵四,就见赵四眼神飘忽,被田林盯得手里的沙都漏进了河里。 “韩大哥?这是我下午的水灵矿。” 田林没有试探这些杂役弟子的想法,他把腰间的布袋解了下来,直接递给了韩力。 在所有人的目视中,田林回了自己的住处,又换衣服取银子直接到了伙房。 伙房的二娘看田林过来,道:“田兄弟,今天伙房添了个新菜色,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二娘说话时,将小抽屉打开。 田林扫了一眼,道:“劳二娘费心了,下次再有新菜品请务必提醒我一声。不过这碟菜不是我要的,所以今天照例还是来一碟炒笋吧。” 他现在不吃‘如意扇子花’了,因为如意扇子花虽然能帮他精进内力。但其效果远不如‘无花果’来的强——田林如今来伙房,只是想看看新菜品里面有没有补充‘土’‘木’两种灵气的食材。 只要有这两种食材,他就能修炼出五行真气了。 从伙房出来,田林提着食盒直接上了问道山。 就见问道山上的绿裳少女坐在茵席上,端着碗偏头看了田林一眼。 田林忙从她食物上收回目光,提着食盒直接上了石阶。 绿裳少女比他先上问道山,田林并不为此感到惊讶。 倒是苟老头比他先到,这就让田林意外了。 “小子,你修炼的时什么魔功吧?” 田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晚上光线太暗的缘故,他从没注意过苟老头的眼睛。 但今天在天光之下,他只看到苟老头儿的眼睛好像是渗血了一样通红。 “我修炼了什么魔功?” 田林不动声色的在九十五级处坐下,有条不紊的打开了食盒。 看着田林先端出来一碟炒笋,又看田林从食盒里翻出一个桃子,苟老头说:“你修炼的不是魔功,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九十五级?” 田林道:“你怎么知道我先前没有隐藏修为呢?” “你隐藏了修为?” 苟老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田林吃菜啃桃,他忽然道:“我看你是血教的探子。” 血教? 田林抬起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开市时,他跟韩力往赵家铺子时,赵家的小厮就说过,衡州已是血教的天下。 “血教是什么,是邪教吗,是修真者吗?” 苟老头盯着田林,似乎要从田林的神色中瞧出破绽来,可到底还是没能成功。 他叹了口气说:“血教不是咱们赵王朝的正统仙门,而是一帮华花郎组成的邪教;他们没有灵石,就用人血来炼丹。是朝廷和仙门捉拿的对象——” 他嘴里说着血教的残忍,但眼中却是一脸的艳羡。 他道:“你知道吗?修真者分为天灵根、双灵根、三灵根和伪灵根。像天灵根还则罢了,那些三灵根和伪灵根的人,去哪儿凑四五种灵石修炼?但血教不同,血教不论是什么灵根,修炼的都是血真气,也只需要血丹就能够增强修为。” “但这种血丹需要杀人炼血,练气期时尚如此。等要筑基时,不知要杀多少人才够呢。” 田林说完,苟老头却瞪着眼道:“求道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连天都可逆,又何惜几千几万条人命?” “苟前辈向道之心果然甚坚呢!” 田林玩味的笑看着苟老头,苟老头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正派’人士。 他冷哼一声,起身拂袖下了石阶。 也与此同时,本来在山门处吃饭的绿裳少女上得山来。 就见她在九十五级停住脚步,盯着田林的食盒看。 田林心头隐隐升起不安来,却没想到绿裳少女竟然转身又下了山,不多会儿也提着她的食盒直接越过田林,上了往第二个平台的仙梯。 田林皱眉,看着绿裳少女消失的背影,心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想不通绿裳少女为什么要学他提食盒上仙梯,只好自顾自的修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了有对话声传来。 等他睁眼时,天色已完全黑暗,只听白夜在九十级处问韩力道:“韩兄弟,到现在,你还不敢踏出最后一步吗?” 韩力在九十八级处背对着几人,所以谁也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道:“或许我再修炼个一两年,就能踏上那最后一层石阶了。但现在,我恐怕实力还不够。” 白夜没说话,九十五级处的胖妇人艳羡的说:“九十九级啊,一旦踏入,就能成为外门弟子了。以后咱们再见到韩兄弟,就得叫你韩管事了。” 韩力哈哈大笑,转过身来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他道:“那也不过是我比大家先走一步而已,想必不久的将来,诸位一样能上那层平台。” 说完话,他望向了田林。 田林看了看天色,这时候月轮高挂,已是到了入睡的时间了。 他很想问白天那帮杂役弟子背后对他有什么密谋,因此索性锁了食盒,跟着韩力下了山去。 两人到得山门时,田林正要开口,听韩力道:“田兄弟,你想上那九十九级石台吗?” 田林愣住了,笑着反问道:“难道韩大哥你不想?” “想!我离家也有三四十载了,每夜做梦都在想。” 田林道:“那我得恭喜大哥你即将如愿了。” 确实,比起苟老头等几个人,韩力再过两年就能成为外门弟子了。 两年时间能够鱼跃龙门,这样的等待和付出是非常值得的。 “可两年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韩力说完,田林脸色微变,劝道:“韩大哥三四十年都等得,如今为什么连两年都不愿意等了?我劝大哥还是两年后再上石阶吧!” 韩力笑了,一面下山一面道:“我不是着急成为外门弟子,而是我想要回家了。” “回家?” 田林这次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挡住了韩力的路,看着韩力道: “韩大哥为了修仙,已费去了四十年光阴。这其中酸楚自不必提——如今好容易要功成名就了,怎么就想到要回家了?” 他其实心理已有了想法,果然就听韩力道:“若只为了修仙,别说两年时间,二十年时间我也不怕;但我等的急,怕的是家里的人等不及了—— 开市时赵家伙计的话你也听到了!我的家乡现在已成了血教的辖域,不知衢州多少百姓丧命在血教那帮恶徒之手。这段时间我总能噩梦,梦到你嫂子还有你侄子还有我家中老娘。” 田林看他哭了,一时间也不知道那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其实想说的是,韩力这时候回去,看到的恐怕只是妻儿的尸体。 只是这话既不吉利,又太过无情了。 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的家人正处在危险当中,自己能安心的修炼吗? “韩大哥打算什么时候走?” 田林让开了路,这时候正谋算着如何在韩力离开后,继任韩力的监工之位。 “我明天就去找三管事,请三管事准我辞行。” 两人回了住处,看韩力魂不守舍的样子,田林倒不好再拿自己的事情烦他了。 所幸隔天一早,他总算知道了那帮杂役弟子背着他谋划着什么。 只见道钟刚响,韩力的哨声响起不多久,赵四就屁颠屁颠儿的领着小月过来了。 赵四人没到田林跟前,就高兴的道:“小月姑娘,你看,就是他,就是他害的咱们一帮人没饭吃。” 一群人虽害怕小月手里的鞭子,但都纷纷同小月诉苦说: “小月姑娘,你可得给咱们做主啊。这个姓田的,仗着自己武功高深就欺负咱们,抢咱们的水灵矿。” 他们说话时,小月也看向了田林,听小月问田林道:“你的修为已经到宗师境界了?” 见田林点头,小月满意的点头道:“还算不错,我一定把你的表现告诉少爷,让少爷好好奖励你。” 这时候那帮杂役弟子们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月好像同田林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似乎误判了形势。 就在一帮人忐忑时,韩力的声音在吊脚楼上响起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开工?” 赵四第一个朝着河里跑去,他不是为了抢位置,只是单纯的觉得情况不妙,怕鞭子再次落到自己头上,所以先一步跑开了。 一群杂役弟子作鸟兽散,吊脚楼处又只剩田林和小月二人了。 第四十三章 杀小月(求追读) 田林看小月一时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主动道:“不是说七天吗,这还有四五天呢。” “大后天少爷会想办法让二管事下山,等二管事来矿院之后,你当着三管事的面杀死姓韩的向二管事表忠。” “就这么简单?” 田林道:“我杀了韩力,二管事就会庇佑我?” “在涟水峰,监工的位置是强者居之。只要你能杀死韩力,那么涟水峰就没有杂役弟子能跟你抢监工的位置。再有商少爷配合你演一出戏,二管事便会拿你当自家人看待的。” 她又解释了一番,田林还是质疑道:“商少爷这伎俩,就不怕二管事的识破?” “肉食者鄙,你放心,商少爷是算无遗漏的。” 田林还要质疑,小月怒道:“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帮你答疑解惑,而是把少爷的意思转告给你,你只需要听从号令就好。” 说完话,她从腰间解下一把佩刀扔向田林道:“这是我生日时少爷送给我的刀,我一向藏好没有拿出来用过。如今暂借给你,就让你拿它替少爷立功吧。” 等她趾高气扬的走后,田林把刀鞘镀了金的刀放回了屋里,这才去了河边。 他目光在杂役弟子们身上逡巡,就听那些杂役弟子们道:“快多铲两铲,一会儿又该挖不到水灵矿了。” 田林其实没在乎这些人做什么,他只是在找寻韩力的身影。 但他看了一遍,也没发现韩力去了哪里。 直到快到下工的时候,韩力才从山上下来。 田林看着韩力肿胀的左脸,道:“三管事不同意你离开?” 韩力笑了笑,摸了摸破损的嘴角道:“三管事说,矿院离不开我,他需要我帮忙镇住其它的杂役弟子。” 田林想了想,没把小月今天过来的事情告诉他,也没有把二管事要在大后天下山的事儿告知韩力。 此后两三天,韩力每日都往山上走一趟,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下了山来,以至于矿院里谣言四起。 田林想到了小月的说法,说是监工的位置也是强者居之。 若不是韩力实力太强,恐怕真的有杂役弟子会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这几天除去淘水灵矿外,基本上都在问道山上吃无花果打坐。 直到翌日早上,韩力吹响哨声,那帮杂役弟子们争先恐后的赶往了小河,田林叫住韩力道: “韩大哥不用上山了,我估摸着一会儿三管事会下山。” 韩力咳嗽着,道:“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韩大哥如果真想要离开邀月宗,一会儿二管事下山时,就去求二管事吧。” 田林先前提到的是三管事,现在又说二管事,这可给韩力听糊涂了。 也在这时,两道对话声在竹廊外响起:“人家韩监工要回去,你就让他回去嘛,何必强留别人呢?” 接着是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回答:“我们邀月宗不做强留人的事情,我刘云霄不是不放他走,而是想让他帮我忙完这两年,等我有了接替他的人后,再放他走。” “又两年?难道没了他韩力,矿院就维持不住了不成?” 说话时,就见两个胖子从山上下来,其后还跟着三四个人。 那三四个人中,田林看到了商少爷和小月的身影。 韩力刚要跟其中一个胖子说话,田林扯了扯他的袖子,韩力一咬牙转而对另外一个胖子道: “二管事,请您帮我同三管事求求情,让他许我回家探亲。” 此言一出,二管事拍着大肚皮哈哈大笑,而三管事则扶着腰带一脸阴沉。 “韩力,你别忘了,当初是三管事提拔你做的矿院监工,你是要忘恩负义吗?” 就见商少爷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斥责韩力。 而商少爷背后,小月则皱起了眉头。 她这两天听说了韩力想离开邀月宗的事,却没想到韩力敢当着三管事的面,向二管事求情。 其实不单是他,在场的几个人除了田林外,谁也没想到韩力敢这么做。 “商管事,话可不能乱说。” 二管事挡在韩力面前,道:“矿院不是老三一个人的,韩力这个监工是涟水峰的监工。他效忠的是整个涟水峰,而不是你背后的主子。” 商少爷听言脸色潮红,瞪着二管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都知道商管事是三管事的人,而二管事又跟三管事不对付。 眼看着场面剑拔弩张,那边本来淘沙的杂役弟子们,都是既期待又害怕,全都隔河远远地看着。 “行了,小商。” 三管事说完话,商少爷便退到了三管事的身后。 就见三管事冷笑着看着韩力:“好啊,你要走,那就在矿院里推出个得用的人出来。” 韩力正犹豫,田林这时候站出来道:“在下田林,是矿院的杂役弟子,愿为三管事效力。” 他刚站出来,本来已经退到三管事身后的商少爷却又站了出来,听他声色俱厉的叱责田林:“狗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快给我退下?” 田林皱眉,情绪有些激动:“商少爷,我是你从商家矿场带出来的。既然是自家人,你为什么要拦我上进?” 商少爷也皱眉了,他觉得田林的演技有些差。 也不知他跟三管事耳语了些什么,那三管事看田林的目光就带着厌弃,听他说:“不行,这个叫田林的不能用,不能让他做监工。” 田林正要说话,二管事已替他说道: “矿院自来的规矩是哪个杂役弟子武力最强,就由哪个弟子做监工——这事儿是大哥亲自定下来的,可由不得三弟你说不。” 三管事听言便望向韩力,语气中带着威胁:“姓韩的,你告诉我,谁做监工比较合适?” 韩力看了看商少爷和三管事,又看了一眼二管事,在接触到田林的目光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以小人之见,田林做矿院监工最为合适。” 他这是实话实说,倒不是因为想帮田林。 因为他心里清楚,凭田林现在的实力,旷远的那班杂役弟子谁做监工都镇不住田林。 可三管事要他推荐人,明摆着就是不想用田林。他这时候推举田林,着实让三管事肝火大动,也让商少爷和小月都眉头紧皱。 按原本的计划,是要田林挑战韩力,杀死韩力夺得监工位置的。 但现在可好了,韩力竟然要主动退位给田林。 这一变动,属实让商少爷有些不明白,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他既要让田林坐上监工的位置,也要让韩力同二管事拉上关系。 “三管事说了,田林不能做这监工,他就绝不能做这监工。” 商少爷一句话点燃了二管事的火,听他骂道: “姓商的,矿院是涟水峰的矿院,不是你家主子的矿院。姓田的能不能做监工,干脆让矿院的弟子比试一番就知道了。” 二管事对田林虽然不信任,但不管是谁来做监工,也不会比韩力做监工的结果更差。 因为韩力是不可能真的背叛三管事的。 似乎对二管事有些害怕,商少爷在二管事开口后没敢吭声,只是退到了三管事的身旁,同三管事耳语了几句。 三管事点了点头,道:“姓田的想做监工,那也好。只要他打得过小月,那就让他做监工。” 田林的实力比矿院的其他弟子要强,这是商少爷通过小月知道的。 但田林的实力到底多强,他同小月其实并不太清楚。 小月被三管事点到名字要跟田林对阵,她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原计划不是这么来的,但现在显然因为韩力要主动退让,甚至还举荐田林,所以计划完全乱掉了。 “好,那请二管事和三管事到竹廊上稍坐,婢子舞剑以助二位管事雅兴。” 小月得了商少爷吩咐,如此说了一句。 那边便有下人从不知哪个屋子扯来了两把椅子,等二管事和三管事都坐到了椅子上时,下面的小月已凑到田林耳边轻声说: “先打一场,一会儿我卖个破绽,你最好伤我重一些,这监工的位置你就算坐实了。” 两人虽在场下,又隔竹廊有不短的距离。 但田林始终害怕小月的声音被两个修真者听到,所以没敢跟小月有更多的接触。 他只是点头,接着抽出了小月前几天送给他的刀。 这刀是商少爷送给小月的,小月一直不曾舍得使用,藏了好久从没示人过。 第四十四章 韩力离开,赠银(求追读) 田林抽刀出鞘,阳光照得长刀反射出金光来。 此时河边的杂役弟子们也都不淘沙了,不知是哪个杂役弟子起哄说:“杀了他,他若做了咱们的监工,咱们还能挖得到水灵矿吗?” “对,小月姑娘,杀了他!” 杂役弟子们起哄,声音稀稀拉拉的。 而竹廊上的二管事则半边身子躺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商少爷站在三管事的背后,同下面的田林和小月道:“好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话刚说完,小月抽出腰间的剑朝着田林疾驰而去。 她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田林的身前。 田林微微有些动容,慌忙横刀挡住刺来的一剑,紧接着侧身转到了小月的背后,作势一刀砍向小月的后背。 小月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的把剑往后一拍,挡住了田林的刀。 他两个打的你来我往,竹廊上的二管事忍不住说:“这样子打,怕是天黑了也没个结果,无甚鸟趣。” 他话刚说完,下面的小月卖了个破绽。 田林顺势一刀刺进了小月的肚子,推着小月撞到了后面的树上。 就见小月的肚子上开始渗血,远处的杂役弟子们惊呼出声,而竹廊上的二管事也露出了一丝兴趣。 “好了,田林获胜,监工——” 竹廊上的商少爷话没说完,田林把刀从小月的肚子里抽了出来,接着一刀割断了小月的喉咙。 小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神冰冷的田林,张了张嘴,只听到‘嘶嘶’的喷血声在喉咙处响起。 这一变化让竹廊上宣布决定的商少爷话只说了一半,紧接着就戛然而止。 也让三管事一怒之下拍碎了椅子,脸色阴沉。 唯有二管事瞬间没了困意,起身鼓掌,连说了三声好字! “姓田狗贼,你敢!” 商管事勃然大怒,直接踹断了栏杆转瞬间就飞跃到了田林的身前。 他一掌拍在田林的肩上,田林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撞飞出去。 这其实也是计划好的,原本是田林伤了小月,商少爷出手责怪田林背叛自己、背叛三管事,于是主仆反目—— 但现在计划有所改变,田林把这‘伤’字改成了‘杀’字。 此时,场中的人只看到商少爷半跪在地,把小月紧紧地搂在怀里。 让二管事和三管事惊讶的是,他们从没见过商少爷露出过如此惶急的表情。 但此时,商少爷就是那样的惶急。 他抱着小月,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一面用手指封住小月的几条穴位,一面拿出药粉抹在小月的喉咙处,就见破口的喉咙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但商少爷仍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三管事说: “三管事,求您刺一枚续魂丹,救救我这丫鬟吧!” 但小月刚刚‘坏’了事,使他三管事不但输了局,也丢了面子,三管事哪里肯救? 他一甩衣袖,怒道:“别说续魂丹珍贵,就算续魂丹不值钱,我也不会把它浪费在这个废物身上。” 三管事拂袖就走,显然是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商少爷大急,连忙抓住了三管事的裤腿。 但他还没来及说话,三管事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直接把他踹飞出去几丈远。 “小月姐,小月姐——” 商少爷滚出老远后,又飞快的爬回小月身边。一手脏兮兮的泥被他在衣服上擦干净,就见他小翼的捧着小月的脑袋,说: “你现在还不能死,你还没能帮我成为内门弟子呢。” “呵呵,小商啊。不是我说你,你说我们刘家几兄弟你跟谁不好,偏偏死忠老三。现在好了吧?” 二管事没着急离开,而是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商少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在二管事面前说:“二管事,你救救小月吧,看在十三娘的面子上,往后我会听你的话。” 二管事却道:“续魂丹太贵了,你的丫鬟不值这个价。至于你嘛——你也不值这个价呢。” “滚,都给我滚!” 等二管事宣布田林成为矿院监工离开后,商少爷冲着周围的杂役弟子怒吼了一声。 他接着搂紧小月说:“你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十三娘。” 小月却道:“少爷,来不及了,让我歇会儿吧,我现在好累。” 那些杂役弟子作鸟兽散,连河边也不敢呆了,只穿着个裤衩儿往其他山上跑。 韩力要趁机带走田林,却对上了商少爷杀人的眼神。 田林摆手让韩力离开,自己则吃力的倚在树干上说: “少爷不是要我取信二管事吗?我杀了小月,彻底得罪了少爷和三管事,不是更能取信他?” 田林真没想到一向无情的商少爷会对小月有这么深的感情! 按道理,他真对小月有情有义,当初自己挟持徐管事时,他就应该为了小月救下徐管事,而不是逼自己杀小月的父亲。 可如果他对小月真的冷酷无情,现在这番样子,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骗过三管事和二管事? “什么狗屁二管事三管事,我统统不放在眼里。姓田的,你敢擅作主张,我要拿你的命给小月姐陪葬!” 商少爷抬手,要对田林动手时,衣袖却被小月扯住了。 就见小月张嘴,嗬嗬的发不出声来。 商少爷用手轻抚了一下小月的喉咙,便听见小月嘶哑着嗓音道: “少爷,他说的不错。我死了,二管事就不疑心咱们了。这对你的计划,有大好处。” 商少爷哭了,说:“为了这劳什子计划,真的值得吗?” 小月说:“只要少爷能够筑基,小月的死就是千值万值的—— 少爷也别难过,那个田林虽不如婢子忠心,却比婢子聪明更有天赋;少爷好好控制他,他一定会帮少爷完成心愿的。婢子死了,少爷再叫十三娘帮你找个更好更漂亮的丫鬟吧。” 商少爷连连点头,泪珠断线似的打在小月的脸上。 小月笑了笑,道:“田林,少爷送我的刀,你该还给我了。就让这把刀,跟我一起下葬,这样黄泉路上也不孤独了。” 商少爷抬头,看着田林。 但田林此时难以动弹身子,有些吃力的举起手里的刀来。 就见商少爷隔空一抓,田林手里的刀已被他摄入了掌中。 “好,小月姐,我带你去找葬你的地方。你能再给我唱首歌吗?就唱小时候我还没进宗,你哄我开心时的那首歌。” 他抱着小月拿着刀离开,矿院的杂役弟子们这才从各处大树后探出头来。 韩力走到田林跟前,抬手点了田林几处穴位,接着掏出一包药来。 田林连忙摆手拒绝了,说:“韩大哥还是帮我准备两碟帽儿根吧。” 帽儿根在田林的词条里是一味疗伤的宝药,但在韩力的眼中,只是一碟比较便宜的菜品。 他皱眉道:“吃帽儿根做什么,帽儿根不能治病。而我手里的药,却能救你的命。” “别,韩大哥,还是带我吃帽儿根吧。” 田林扫了韩力手里的药一眼,紧接着摇了摇头。 在词条显示中,韩力手里的药虽然不是毒药,但这时候与自身症状不但不对症,而且还相冲。 那也跟毒药无异了。 隔天从早上至下午,田林的伤势才得以缓解。 他看韩力已换了一身长袍,把一个床单裹作的大包裹放到了门口,又把他屋里的书箱一个个放到了田林这边。 “这些书啊弓啊,我是带不走了,就留给田兄弟做纪念。” 田林咳嗽着,从腰间解下那把从矿场里带出来的匕首。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这把匕首是‘朋友’送我的。” 田林把匕首递到了韩力身前:“今日一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韩大哥不嫌添个累赘,便把这匕首带到身上吧。” 韩力听言,把匕首接了过来,珍重的揣进了怀里。 他又笑着拍了拍田林的肩膀道:“你也不用送我了,等你将来成仙后,记得来衢州通河县的韩家湾来找我。” 他说不用送行,田林怎么可能不送他呢? 眼看着韩力背着包裹出了屋,田林跟出门时,便看见矿院几乎所有的杂役弟子都站在廊下。 “韩大哥,你走了,将来咱们怎么办?” 有杂役弟子竟然哭了出来,从哭腔里就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和委屈。 韩力先偏头看了田林一眼,见田林面无表情,于是他安慰众人道:“大伙儿以后听田监工的话,想必田监工不会为难大伙儿的。” 又有人道:“韩大哥,我在鬼市时听那些行商们说,咱们赵国如今并不安稳,正闹血教,你可千万要当心。” 韩力拱手同那人道:“多谢兄弟关心,韩力走南闯北也不短日子了,知道世道的险恶。” “好了,大伙儿也别废话了,免得耽误了韩老大的时间。都把准备好的盘缠拿出来——韩大哥去衢州,路上怎能少了银子?” 一个壮汉把淘沙的布袋取出,先自己往里面塞了把银子,足有十两之多。 其余人也上前,有放二两的,有放七两的,便连喜欢赌博找老婆要钱的胡三,也摸出一两银子放进了布袋里。 韩力连忙上前道:“诸位,这些银子是你们好容易攒下来的。况乎韩某这些年省吃俭用,已备下了足用的盘缠了。” 不容他多说,那壮汉道:“韩大哥备了多少盘缠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但咱们送多少盘缠也是我们的事儿,韩大哥可不能拒绝咱们的心意。” 胡三也说:“是咧,该说不说的。韩大哥做监工来,没抢过咱们一个子儿,也没为自己谋过一分利。平日里大伙儿不说,可都敬佩韩大哥的为人呢。” “好!感谢的话韩某不说了,他日大伙儿来衢州通河县,韩某必定扫榻相迎。” 他抱着鼓囊囊的布袋,脸色激动得有些潮红。 “韩大哥且住,咱们人太多不好全离开院子。又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送行太远。所以备了一坛践行酒,为韩大哥践行。” 说话时有人抱着酒,有人端着装满了陶碗的传盘。 便见一人拿了一只碗,一人倒了一碗酒,轮到田林时也不例外。 一行人满饮了酒,韩力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水笑着说:“钱也收了,酒也喝了,大伙儿不会再留我了吧?” 田林也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就别耽搁韩大哥了。” 他一开口,不知场面怎么就冷了两分。 田林也不管这些,只偏头跟韩力道:“韩大哥你虽然得了二管事给的放行牌,但恐怕三管事还在气头上。邀月宗不是你久留之地,尽早离开为宜。” 韩力点头,冲着众矿院弟子拱了拱手。 等他背转身同田林离开,身后便有人唱道:“华花郎,走四方,刀山火海我敢去,龙潭虎穴也敢闯。华花郎,离家乡,终有一日成仙回,风风光光见爹娘——” 这声音一直飘到剑峰也不曾停歇,韩力一面上问道山,一面擦了把泪: “华花郎的别名叫作蒲公英,你知道蒲公英吗?” “华花郎就像蒲公英一样,它们因风而动背井离乡,要找一处更好的能让自己生存的地方;但风太小,它们大多落在灌木丛里,争不过那些更大的植物,最终受到抑制死亡—— 风太大又未必是好事,它们或上高山或入溪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只有绝少的,能乘风而起,避过了鸟鼠的攻击,到了一处适宜它们生长的地方。却也避不过异地生根,再无可能回到家乡了。” 此时已到了山门处,韩力扭头看着田林:“华花郎注定是要背井离乡的,往后我就不做华花郎了。田兄弟,这些银子就送给你吧。” 他说话时,把矿院杂役弟子们凑的百来两银子递给了田林。 第四十五章 下品木灵石 “这银子是他们凑给韩大哥的,我怎么好收呢?” 田林把韩力递来的银子又推了回去,接着笑着道:“韩大哥放心,我不收这银子,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 听了田林这话,韩力心里更不放心了。 但他也只能扯起个勉强的笑容,走过山门从包裹间拿出一捆绳来。 此时山崖上狂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韩力在断崖前同田林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田兄弟还是回去吧。” 说完话,他手中长绳忽然飞出,转瞬间缠住了对岸的大树。 但他并不急着借力跨过云雾霭霭的天堑,反而扭头看向了背后的邀月宗山门,和问道山的仙梯。 钟声在此时响起,韩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就见他右手用力一扯,整个人借着绳索的力道荡过了天堑。 田林看着韩力扯着绳子攀上断崖收起绳索后,同韩力抱了抱拳,就见韩力背着行囊消失在对岸的山头。 “韩力这一走,以后田兄弟就是涟水峰矿院的监工了吧。” 一道声音响起,田林扭头看着身后拴着围裙的胖妇人。 就见田林拱手道:“以后还要朱大嫂多多指教。” 朱大嫂还有个外号叫胖嫂,至于她本名叫什么却没人清楚。 田林知道她是分管几个副峰伙房的监工,所以有心亲近,问朱大嫂说: “我听说各处杂役院的食材都是靠朱大嫂调拨的,不知道咱们邀月宗杂役弟子平日里能吃到的都是哪些食材?” “这就多了,谷类、豆类、蔬菜、水果、坚果、畜肉、禽肉、水产、蛋、奶咱们什么都有。” 朱大嫂反问田林:“田兄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你告诉嫂子,嫂子帮你想办法。” 田林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哪种食材包含‘土’‘木’两种灵气,又哪里说的出来? 朱大嫂笑了笑,主动道:“这样好了,过几日会有周家的人从外面给咱们送吃的进来。到那时候,田兄弟可以来我百花峰看看。” 田林拱手谢过,他又看了看天色,同朱大嫂道:“矿院里这时候离不得人,小弟给韩大哥送完行,还得先回矿院监工,就不在此多呆了。” 他临走时又看了一眼山门处,意外今天竟然没有看到绿裳女子在这里吃饭。 他也没多想,大踏步下了问道山。所幸在赶回矿院时,矿院的那帮杂役弟子们正自觉的淘着沙。 有人注意到田林出现,脸色就显得格外难看。 但田林是在场人中武力最强的人,况且又兼着监工的身份,所以谁敢触他的眉头? “所有人,先停下手里的活儿,等下午再淘沙!” 田林吹不来鹧鸪的哨响,只能大声喊了一句。 一瞬间,河里有汉子道:“这河里还有可挖的泥沙,怎么好这么快就休息?” 这汉子话刚说完,田林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落下。 这鞭子是小月死后遗落在矿院的,田林做监工不好拿刀枪来罚人,这鞭子就显得格外趁手。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赵四捂着生疼的背哭着说:“他说话,你打我作甚?” 田林冷眼瞅着赵四:“前几天你找小月姑娘过来对付我的帐,我这一鞭算是帮你结清了。” 说完,他第二鞭抽向了先前顶嘴的汉子。 那汉子怒然的瞪着田林,就听田林道: “我不是韩力,也做不来韩力!我只有一句话,往后矿院里上工下工我来定。谁心里不服,要么离开矿院,要么来找我打一场!” 场中鸦雀无声,一些人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了曾经在外面做矿奴时的不幸经历。 直到下午第二趟下工,田林才把各人上缴的袋子称重记数。 “你说,这家伙会不会昧咱们的水灵矿?” 等田林提着袋子上山后,有监工不安的说了句。 “他敢!他要是敢这样做,咱们就——就辍工!” “他怕你辍工?他一人就能把咱们所有人的活儿给干了。你辍工,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杂役弟子们的愁苦田林听不到,他自己也有一番忧愁藏在心里。 如今的他说不上多么讨二管事的喜,但一定是招三管事的恨的。 等上了山腰处,他人还没到库房,就被商少爷拦住了。 “往后矿院的水灵矿,在没有决出谁来接手时,都交到我这里来保管。” 商少爷朝田林伸手,田林忍不住惊讶道:“以前管水灵矿的不是三管事吗?” “三管事太贪了,就算韩力不辞行,矿院也是要换一个管事的。” 商少爷说着话,随手翻了一下田林送上的账册。 等他合好账册后,一面把账册递还,一面跟田林道: “接下来,接手矿院的会是二管事。我要你好好效忠二管事,成为他真正的心腹。” 比起如何成为二管事的心腹这个问题,田林更好奇的是,商少爷是如何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就笃定二管事能成为矿院的管事的? 显然,商少爷没打算同田林解释。倒是摸出一个小木盒来,递给田林:“这里面是这个月的痛心蛊解药,你知道,我本来不想给你的。” 望着商少爷离开的背影,田林也不开木盒,直接将其收进了袖子里。 他当然知道商少爷的意思,显然商少爷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田林又注意到,小月在商少爷身边时,商少爷在人前总是一副颇为阳光的假笑。 但如今小月死了,商少爷连一点假笑都懒得装了。 “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看样子,得想办法先搞死他!” 田林闷头下了山,却先去了伙房打了菜提食盒回家。 他把还没吃完的‘无花果’装进了食盒里,本打算就此上山的,却忽然想到了从商少爷处带回来的痛心蛊解药。 他在屋里随手把那黑漆的小木盒打开,里面瞬间出现一颗朱红色的丹药。 这丹药看起来和痛心蛊相似,但明显要小上一圈儿。 田林看着这解药,脸色忽然变得极为精彩。 只见在他的视觉下,上面显着提示词: 【下品木灵石:蕴含大量木灵气,是布阵和补充木灵气绝佳的消耗品】 “这玩意儿能是下品木灵石?” 第四十六章 桃核(求追读) 田林拿起丹药,他先是放到鼻尖嗅了嗅,果然闻不到一丝一毫的气味来。 想了想,他干脆关门上了床。 等他盘腿打坐后,右手上的‘木灵石’瞬间渗出丝丝木灵气,顺着他的经络进入身体。 田林引导着木灵气冲击第一条经络的第一个穴位,很快便把第一个穴位填满了木灵气。 他睁眼摸了摸丹药,发现这丹药只不过是微不可见的小了一圈儿。 “我现在修为太低,一颗木灵石够我打通好几个穴位的了。” “但等我修为逐渐变强,所需的灵石就会呈几何倍的增加。那么,该怎么让商少爷把痛心蛊的解药配方给我呢?” 他本来对手里的解药不甚在意,现如今哪儿敢随意丢弃? 等他把‘木灵石’藏好,再推门而出时,天也已经要黑了。 田林目光在问道山的凉亭上看了一眼,凉亭下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依然还在,不管日升日落,似要在问道山上撞出个未知结果来。 田林没有改变上问道山的计划,他有预感,要不了几天就能够找到能补充‘土灵气’的食材。 而比起找到土灵气食材,自己距离踏上第一个平台也已经不远了。 无花果还能帮他提升功力,或许要不了七天,他就能成功踏上第一个平台。 —— 几乎入夜,田林一人飘然上了问道山上。 等他到了九十五级石阶时,朱大嫂同苟老头都睁开了眼。 九十七级的白夜也转过身,见是田林后笑着道: “莫名其妙的,韩力一走,总觉得这仙梯走起来孤单了不少。好在田兄弟来了,我道也不寂寞了。” 田林还没说话,苟老头忍不住问田林说:“姓韩的怎么说走就走?为了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累赘,就放弃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这次田林是不打算接话的,倒是旁边的朱大嫂接话说: “韩兄弟重情重义,宁可放弃仙缘也要回家见亲人,合该他受人尊重;不像某些人,一把岁数了活成个孤家寡人,到死了也没有给他披麻戴孝。” 这话似乎说到了苟老头的痛处,他站起来指着朱大嫂说: “你喜欢韩力,你怎么不跟他走?哈哈,你这个银妇,现在金夫走了耐不住寂寞,又在小白脸面前卖起好来。” 田林不知道苟老头的逻辑是什么,但身为小白脸,他也没有站出来跟苟老头对骂。 只见他提着食盒,直接踏上了九十六级石阶。 只这一步,所有人都望向了田林。 就见田林的衣摆无风自动,紧接着又看他抽刀出鞘。 ‘砰’一声响,田林的刀虽然斩在了空气中,却莫名的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来。 等他收刀时,他的刀口已有了残缺。 就见他收好了刀,接着盘腿坐在了九十六级的石阶上,拿出桃子和菜开始吃了起来。 苟老头瞪着田林双手发抖,这一幕看的九十七级的夜白发笑: “糟老头你也太没骨气了,人家田兄弟又没说要杀你,你就吓成了这个样子,难怪你一直不敢登梯。” 苟老头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但他不敢反驳白夜,因为白夜虽只高他两个石阶,却好似在修为上多了两道天堑。 三人都不说话了,本来置身事中的田林此刻仿佛却置身事外一般。 他啃着桃子,把一颗颗桃核随手丢到了食盒里。 本来宁静的时刻,却被一阵脚步声打乱。 几人仰头往第一个平台望去,就见一个绿裳女子提着食盒,也一样从平台上看向了他们。 “小人等见过韩姑娘。” 四个人都朝着绿裳女子拱手,尤其苟老头儿对着绿裳女子格外恭敬。 但绿裳女子的目光却只在田林身上停留,她扫了田林食盒一眼,接着才提着食盒下了山去。 绿裳女子下山,众人从绿裳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尽皆望向了田林的食盒。 三道目光看的田林有些莫名其妙,他拿起两个桃子问白夜和朱大嫂说:“两位要不要来一口?” 白夜是吃过田林的桃子的,所以摇了摇头。 朱大嫂则感激着道:“好,好。等再过两天,新食材到了,我就立刻告诉田兄弟。” 她的实力不敢朝九十六级伸手,所以是田林把桃子递给她的。 但她吃了一口桃子后,表情变得有一丝痛苦。 白夜笑道:“这桃子是不是很酸?也难为田兄弟喜欢。” 田林听言笑着道:“我从小就喜欢吃酸味,这桃子虽然普通,却很合我的胃口。” 听田林说这是普通的桃子,朱大嫂有些失望的把桃子一扔。 桃子离手,转瞬间就被‘无形的空气’切割成了两半。 不等另一半消失,苟老头出手如电的半个缺了口的桃子抓入了手中。 朱大嫂脸色一变,瞪着苟老头骂道:“糟老头,你要吃老娘的口水?” 苟老头抓着半个桃子‘嘿嘿’笑了两声,连肉带核都塞进了嘴里。 他尽管被酸的皱眉,但仍然强把肉、核咽进了肚子。 朱大嫂和白夜这时候都没有笑话苟老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苟老头,直到苟老头露出失望的神色后,他们才收回了目光。 田林在石阶上打坐了不知多久,等他睁眼时已不见白夜和朱大嫂的身影了。 正当他提着食盒下得九十五层时,苟老头道:“等等,不知道田兄弟肯不肯把食盒里的桃核给我?” 田林皱了皱眉,道:“这桃核只是个普通的桃核。” 苟老头儿哪里肯信? 他红着眼说:“若只是普通的桃核,请田兄弟把桃核卖给我,我愿意一两银子一颗买下。” 田林听言掀开食盒,把一小袋食盒递给了苟老头。 苟老头也不数有多少,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两锭银子来。 两锭五十两的大银,田林着实没想到老头儿这么有钱。 但细想来,老头儿是监工,又在邀月宗呆了这么久。 他不赌不瓢,能有银子也是正常的。 “苟前辈这么大方,那田某就却之不恭了。” 田林把银子放进了自己的食盒里,心情愉快的下了山去。 第四十七章 韩力归来 连续两天,田林除了淘灵矿,又把水灵矿交给商少爷外,基本上都是呆在问道山上。 苟老头给他的百两银子,田林花去六十多两给了白夜,让白夜在剑峰换了一口刀。 那刀是商家堡的黑沙石打造的,通体黝黑泛光,入手约有百余斤的重量。 虽不是法宝,可出自剑峰锻造师之手,已是凡铁中的神兵利器了。 靠着这口刀,他才有信心上了九十八级。 但到了九十八级后,他却没有勇气再往上走了。 “这最后一步,死了多少人,又难住了多少人?” 白夜同田林并排而立,望着近在咫尺的平台。 只要再踏出一步,就能上得平台走到那平台中间处的案桌前,就能看到案桌上的纸上写了什么,就能成为外门弟子。 但就是这最后一步,多少人踏上去就化作了齑粉,多少人又因为心生怯意,没有敢踏上那一步。 “田兄弟,以你的天赋,我看还是再等上一两个月为好。到那时候,你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登上最后一阶!” 身后,朱大嫂忍不住劝了一句。 就连苟老头也跟田林道:“田小兄弟,再等等,再等等,等有更多的把握时再上去。” 再等等,等有更多把握的时候再上去? 田林咽了咽口水,他复述苟老头和朱大嫂的话说:“不错,我不到半个月,就登上了九十八级。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肯定能顺利登顶。” 白夜三人没有说什么,他们看田林的目光都有些惊为天人。 因为田林太年轻了,但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宗师顶峰的修为,其武学天赋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 他们也曾探寻过田林的修行方法,在看到绿裳少女提着的食盒后,他们若有所悟。 以至于这两天,他们吃饭都是学田林一样,带着食盒跑到仙梯上吃。 这看起来滑稽,但求仙路上,他们又在乎谁会笑话他们吗? “再等等,再等两天更稳妥些。” 田林心里这么想着,就真的等了两天。 可两天时间一到,他的修为似乎更精进了,但他望着面前的石阶仍生不出一点儿前进的勇气。 “其实,再等两天更好!” 朱大嫂劝田林道:“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今天上石阶和后天上石阶有什么不同呢?” “也对,其实我也并不着急。” 田林也觉得朱大嫂说的有道理,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急的。 况且,后天新食材就来了,说不定能够找到可以补充‘土灵气’的食材呢? “好,那就等后天。等我去朱大嫂那里找点吃的,换副心情再上石阶。” 隔了两天,田林把水灵矿交给了商少爷,听商少爷道:“自明日起,水灵矿就该交给二管事了;你在二管事身边好好做,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你成为二管事的贴身护卫。” 一个练气四层的人,需要一个宗师做贴身护卫? 这说法有些滑稽,但田林却问道:“二管事凭什么让我做他的贴身护卫呢?这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商少爷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不该问的话少问。” 田林没有再问,而是下了山直接到了百花峰。 百花峰同涟水峰相似,都是山脚住着杂役弟子,山腰住着外门弟子,而山顶则是长老的道观。 田林到达厨院时,正是厨院极为忙碌的时候。 朱大嫂带着田林绕过鸟笼,不同的词条再田林眼中闪过。 听朱大嫂道:“这些个食材,有些是从药峰送来的,有些是从万兽峰送来的,再有一些是下面的家族今天进献的。” 田林指着鸡舍上的一叠菜问道:“这是什么菜?” 他眼中,出现了【下品黑灵米,能补充水灵气,又有去病养伤功效,可食用】的字样。 田林听说过灵米,知道那是内门弟子才能顿顿享用的珍馐。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菜!” 朱大嫂的笑容有些古怪,同田林解释道:“这是水羚羊拉的屎,因为水羚羊是灵兽,所以它的屎可以用来做粪肥。” 田林强笑了一下,道:“我说怎么跟我家乡的羊屎蛋长得一模一样。” 朱大嫂不疑有他,拉着田林就往竹林走,嘴里还道:“今次赵家献了一样美物,你算是来着了——青龙鱼,你吃过没?” 她拽田林往院子外走时,田林却顿住脚步,指着草稞子里放着的青色鸟蛋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讯鸟蛋,田兄弟喜欢吃?” 田林却道:“朱大嫂听说过土遁术吗?” 田林看着那边的讯鸟蛋,只见词条显示: 【地龙卵:蕴含少量的土灵气,是修炼土遁术的极佳食材之一,可食用】 这是田林走一遭看到的第一个蕴含土灵气的食材,因此格外留神。 “土遁术?这是咱们邀月宗的上品法术之一了。等田兄弟你做了外门弟子,便有机会修炼法术了。” 朱大嫂是个急性子,有些不耐烦田林东张西顾,仗着她是妇人,田林不会翻脸,连拖带拽的终于拉着田林到了竹林后的池塘。 听她自得的道:“你看那水中的鱼,外面不曾见过吧?” 田林好奇的看着池塘中的几尾长着蛇身鱼鳞的鱼,忍不住道:“这就是青龙鱼?” 朱大嫂哈哈笑道:“你看它像不像一条青龙?我告诉你,这条鱼虽没什么药力,但价钱竟比草神鱼也贵上几分。就因为它肉质鲜美,传说连饕鬄也喜欢吃它,所以很受欢迎,以至于咱们邀月宗每个月也难得几条。” 【雷鱼:可补充雷灵气,为雷灵根修炼者所喜,亦是修炼雷鸣掌所需灵肉,可食用】 “这种鱼多少银子一条?” 朱大嫂道:“田兄弟开了口,怎么也得给你免费留一条。只是不能再多,剩下的要供给宗里的长老和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食用。” 田林笑着道:“朱大嫂愿意给我留一条我就很知足了,哪儿敢奢求太多?只是该给的银子还是要给的。” 朱大嫂听言仰怒道:“说什么胡话,难道我还缺那十来两银子?等兄弟你发达了,到时候还记得老姐姐就行。” 田林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竹林外有人喊道:“朱大嫂,钱家的山货送来了。” “把山货放到院子里就行,一会儿我再来清点。瞎眼的东西,没看到老娘在待客吗?” 就听外面的人道:“朱大嫂,钱家送山货时,还送了具尸体进宗,说是那尸体上有咱们邀月宗的放行牌。” 朱大嫂愣了愣,大步流星的朝着竹林外走。 田林跟了出去,却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旁边的几个背篓上。 他目光在一背篓的马蹄果上停留,拿了一颗搓去上面的泥,喜道:“朱大嫂,这果子我要买一些。” 这正是田林要找的补充土灵气的食材,词条上显示的是【土灵丹,土灵根修士修炼所用丹药,蕴含大量土灵气,可食用】 “那东西不值什么钱,田兄弟喜欢尽管拿去!” 朱大嫂说完,掀起地上的草席,露出了下面一具皮包骨的尸体,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这是哪里挖出来的干尸,放到咱们厨院不是磕碜人吗?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厨院卖的是什么人肉呢。快抬走——” 几个杂役弟子把尸体重新裹住,前后抬着往远处去。 但没行两步,就听‘啪嗒’一声响,一个木牌并一把刀从草席中掉出。 田林挡住了两个杂役弟子的去路,弯腰将地上的刀并木牌拾起。 那两个杂役弟子笑着说:“这刀还能值些钱,这放行牌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木块,不值当什么。” 田林把刀抽出看了一眼,又用刀掀开了草席一角,那边的朱大嫂察觉到田林的异样,问道: “田兄弟,这尸体有什么不对吗?” 田林把草席放下,道:“这刀是我送给韩大哥的。” 第四十八章 上石台(求追读) 朱大嫂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田林的意思后,这才抢上前掀开草席。 只见草席里卷着的尸体白发苍苍,皮肉干瘪的紧贴着骨头,哪里有韩力的样子? 她也是认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落泪说:“这怎么可能是韩兄弟,他都回家了,现在肯定在家里过得好好的。” 田林没说话,只是揭开了尸体背后的衣服。 她左手拂过尸体上的伤疤,再次确认道:“这确实是韩大哥的尸体。” “韩监工的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 朱大嫂没再否认田林的猜测,而是抓住了其中一个杂役弟子的手。 那杂役弟子一面呼痛,一面撤手。 所幸田林眼疾手快,卸去了韩力尸体下坠的力道,将韩力轻巧的放回了地上。 “朱大嫂,这尸体是钱家的人送来的,我们哪儿知道他是在哪儿死的。” 那被捏着手的杂役弟子叫苦,倒是另外一个杂役弟子看起来机灵一些,他道: “我倒是问过钱家人,听他们的意思,是在清河县靠近临安县临安桥处发现的尸体。” 田林皱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商家。 他把匕首一收,跟朱大嫂道:“韩大哥死的有些奇怪,况且他又出身邀月宗涟水峰。我想,还是带他到涟水峰给几位管事瞧瞧。” 朱大嫂擦了擦眼泪,接着同那两个杂役弟子说:“你们两个,一齐走一趟涟水峰。” 两个杂役弟子一分钱没捞到,现在还要抬尸体,皆是苦不堪言。 其中一人说:“钱家的货还没卸呢。” 朱大嫂却不管他们的小心思,道: “这里这么多人,谁不能来卸货?一会儿挑两筐马蹄果送到田监工处,现在你两个帮着把韩监工的尸体背到涟水峰去。” 一行四人往涟水峰走,等朱大嫂带着两个杂役弟子上了山腰处时,正碰上大腹便便的二管事。 二管事舞着扇子,背后跟着个白脸道袍的小厮。 他认得田林,哈哈笑着说:“小田啊,你来的正好。我也正要跟你说,往后矿院的水灵矿都送我这里来,就别送老三那里去了。” 田林一面称是,一面同二管事禀报说:“管事大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韩力?” 二管事对韩力没有好印象,皱眉道:“我不是给了他放行牌吗?” 田林让那两个杂役弟子把草席放到地上,指着草席说:“韩监工是出了宗,但却叫人杀了。” 二管事勃然大怒,把扇子一合,‘啪’的打在手心上说:“谁这么大胆,敢杀我邀月宗的人?这是不想活了吗?” 接着他又转头看着田林道: “不过你把他抬到我这里做什么?咱们涟水峰只有个执法弟子,做的也不是探案的事儿。你带他上山,倒不如带两袋水灵矿来孝敬我呢。” 一旁的朱大嫂脸色潮红,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田林则道:“这韩力死的太古怪,想他宗师境的高手,在涟水峰几无匹敌。但看他尸体,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势——谁能毫发不伤将他杀死?又让他浑身血肉消失?” 二管事皱眉道:“你在考我?” 田林一时有些语塞,这时二管事背后那个小厮呵斥田林道: “我家公子都说了,这些破事儿别拿来烦他。捉贼的事儿是执法堂在做,你把尸体带到月池山去告状吧。” 月池山是内门弟子的居所,是修真者才能踏足的地方,田林如何敢贸然带着个尸体爬月池山? 所幸山腰不小,但公署不大。 听商少爷的声音响起说:“什么事儿要爬月池山?” 二管事看到是商少爷来了,怒道:“你这个小白脸,跟踪我是为了替老三打探消息的吧?” 商少爷没有理会二管事,而是蹲在草席前掀起了草席。 他看了一眼皮包骨的尸体,皱眉道:“这像是血教的手法。” “血教?” 田林几个杂役弟子没反应,反而是二管事这个修真者反应最大。 他后退两步,紧接着问商管事道:“你是说,咱们临安县出了血教的邪道?” 就见商少爷面无表情的在韩力的尸体上摸了一番,道: “确实是血教的手法,他们修炼的是血真气,所以不需要五行灵石修炼,也不分什么天灵根、伪灵根,都用人的血肉来炼成血丹。” “血教服用血丹修行的事儿知道的人很多,但谁也没看见过血教炼化血丹后的尸体——你是怎么从韩力的尸体上,联想到血教的?” 田林诧异的看了二管事一眼,发现这头‘肥猪’偶尔还是很聪明的。 但田林的注意力这时候更多的放在商少爷身上,因为他听到‘临安桥’后就联想到了矿场。 矿场距离临安桥其实并不远,而矿场每天都死很多矿奴,死去的矿奴尸体又被扔下后山。 田林以前觉得徐管事太抠门儿,所以舍不得那两碗粥。 到后来,因为他自己杀的人也多了,便觉得人命不那么值钱了。所以矿场死人,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仔细想,人命再不值钱,也没必要因为两碗粥让矿奴们尿血病死,倒像是故意杀人一样。 田林起先没联想到血教,只是记得徐管事说过矿场的山洞有大秘密; 又记得临安县商家的商老爷是个炼气四层的高手——凭韩力的武学境界,非炼气高手如何能轻松杀死他?况且他还死在商家附近。 “二管事总不至于怀疑是我杀了韩力吧?要知道这两天,我一直呆在公署里没出过门。” 二管事皱眉,紧接着冷笑道:“我怕你是血教的人呢,我听说血教的邪道最擅长蛊惑人心了。” 商少爷听言笑了,道:“血教来临安县是大事儿,我要带韩力的尸体走一趟月池山。二管事不如跟我一齐去一趟,帮执法堂的人好好审审我?” 二管事脸色一变,一拂衣袖背转身去:“我才懒得去那破地方,你爱去你去。老子还有事儿,今天就不奉陪了。” 他说完话,转身就真的走了。 商少爷同那两个杂役弟子说:“你两个陪我走一趟月池山。” 那两个杂役弟子面色一苦,哪儿敢说半个不字? 望着商少爷和两个杂役弟子远去的身影,田林同朱大嫂也下了山去。 朱大嫂问田林道:“韩兄弟的尸体怎么办?” 田林面无表情的道:“人都死了,管什么尸体呢?” 朱大嫂听言有些不满,到山脚时才跟田林道: “我一会儿叫人帮你送马蹄果来。至于青龙鱼,明天我叫人送到你们伙房给你做。” 等她离开,田林自个儿回了屋子,取了一本韩力送他的书籍翻看。 可一本书他翻了个遍,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把书放下,看了看外面已经夜了的天空,目光便望向问道山。 那问道山上黑漆漆的,只依稀可以看到凉亭所在。 但凉亭下的那道人影却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那一口挂在凉亭里的道钟。 田林脸上有一丝茫然,韩力死了,他除了有些难过外还有一种孤独感。 “他求仙时不死,却死在了回家的路上了呢。” “从今往后,我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田林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把目光从明月上收回。 就听‘啪嗒’一声,他把他买来的匕首丢到了一旁,将送给韩力的那把匕首重新扣在了腰带上。 他也不等朱大嫂送马蹄铁来,而是直接拿了腰刀,大步流星的朝着问道山而去。 问道山上,这时候只有苟老头和白夜。 白夜问他道:“朱大嫂那天说请你吃好吃的,所以你今天耽搁了吧?” 田林道:“不是,今日有人把韩大哥的尸体送回来了,所以我们有事儿耽搁了。” 九十五级坐着的苟老头儿一呆,忍不住起身道:“你说什么?” 田林没再解释,他先踏上了第九十六层。 等他踏上九十八层后,白夜忍不住道:“你今天要上最后一层石阶?” 田林曾考虑过,等修炼出真气后再上石阶。 而恰巧,今天又找到了能补充土灵气的马蹄果。 但韩力的尸体让田林有些警醒,那就是成为外门弟子不能够靠真气。 平时或许还好,今日闹‘血教’,自己成为外门弟子的速度太快,肯定是要接受盘查的。 所以,稳妥一点等获得了外门弟子的身份后,再炼出真气来。 至于会不会有危险? “依我看,还是等两天比较妥当。” 苟老头再次劝起田林来,却听田林道: “韩力说,只有小部分人死在了九十九级的石阶上。而大部分人,则是败在了自己的决心上—— 我等了两天又两天,等的已经够久了。若再等下去,就算我实力够了,但决心只会一天天减弱。” 这时候就连白夜也劝田林道:“你天资聪颖,大可不必操之过急。” “急的,修行路上,一两天也慢不得!当初没进山门前,我曾劝过一个老头儿,告诉他等明年再闯仙梯—— 但他告诉我,他的时间不多——我现在想,我虽然才十几岁,看起来比他年轻许多。但修行路上,我的时间比那些生在修仙世家的人而言,也谈不上多。” 人不踏出最后一步,哪儿知道自己的实力够不够? 若总想等个两三天,那最终就做了苟老头。 若仗着自己还年轻,觉得等得起! 不但丧失了勇气,也消磨了意志。 一万年太久,他只争朝夕! 说话间,田林踏上了第一层石台。 第四十九章 半夜道钟响(求追读) “从这里跨海过去,就能到沧州了。” “等到了沧州,你们才知道什么是仙门林立!才知道你们所在的玉龙大洲,不过是个废弃的小岛——才知道什么赵国人、魏国人、乔国人都只是蛮夷。” 男人的说话声在海浪声中异常清晰。 这让田林感到诧异,因为他先后进过几次‘幻境’,从来都是只见其人未闻其声的。 田林睁开眼时,除了看到男人外,又发现周围还站了好些人。 这些人全都带着刀或是拿着锤,透着股江湖厮杀汉的气质。 唯有站在船头上的男人,一身道袍看起来格外显眼。 “周仙长,您真能带我们进入仙门吗?” 有个汉子站了出来,他手里的铁锤极大,但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 “呵呵,我说过带你们进仙门,就一定会带你们进仙门。” 男人说话时,就见他抬起手来。 一团火苗在他掌心中生出,就听他道:“你们看,我是练气一层的大能,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 他这句话出口,田林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蓦然间想起了徐管事,老头儿当初也是‘搓’出了火苗,把他们带到矿场里做的矿奴。 如今再看这周仙长,怎么看都不靠谱。 难道第九十九级石阶,必须要杀死面前这个周仙长,才能顺利通过? 田林心头一凛,觉得这难度实在是太夸张了。 别说他现在不是炼气士,就算是真的踏入了炼气一层的修为,也不一定是这个周仙长的对手。 “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破局,只是我一时间想不到。” 田林走到船边,忽然指着海中‘嬉戏’的一群游鱼道:“周仙师,这些是什么鱼?” 周仙长在船头看了一眼那些满嘴利齿,壮如犀牛的怪物,脸色有些惨白的道:“这些是锯齿妖,便是我这样的练气大能,被它缠上也难逃命。” “这海水,好似也不简单吧?” 田林看着船下的【水灵筑基池】,听周仙长道: “这海水,如它名字一样恐怖;所谓‘沉仙塘’,那是连仙人落海都会溺水的存在。所以你们千万注意,不要落入海里。” 田林不知道别人破局的办法是什么,但他自个儿的办法就是带着人一齐沉入海底。 唯一可怖的是,海中的那些【龋齿毒龙】。 按照词条介绍,这些个【龋齿毒龙】有解毒的功效,是炼气士出行的宝物。 但词条显示他是【龋齿毒龙】,也只是入了田林的嘴里后才算是。 现如今,田林更担心的是,如何能不入这锯齿妖的嘴。 “沉仙塘?真能沉仙吗,这名字未免太夸张了吧。若真是连仙人都要沉底,咱们这木船恐怕也靠不住。” 甲板上,有江湖人士笑着说了一句。 这甲板上十来个江湖人士,个个都是宗师境的高手,显得十分热闹。 田林在思索一番后,悄声到了船尾处。 要他同炼气一层的修真者过招,他是没这实力和胆量的。 但他有凿木沉船的本事,也有冒险下水一搏的勇气。 就见他手起刀落,尔后听船头处周仙师说了一句:“什么声音?” 田林在船尾道:“周仙师放心,刚刚有只锯齿妖在撞船。不过这妖物太笨,只碰了两下就离开了。” “你也小心些,别掉进海里。若你落海,连我也救不了你。” 随着周仙师的好心提醒,田林又一次一刀落下。 凭他的实力,再加上几十两银子打造出来的黑沙石武器。即使这甲板再坚硬,那也防不住他。 “又是怎么回事?” 那边周仙师问了一句,听田林喊道:“糟糕,锯齿妖把船给撞破了,海水都灌上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等那些武林人士赶来时,周仙师人已飘然跃到了船尾。 此时田林早已收刀归鞘,站在破了洞的甲板处紧张的问周仙师说:“怎么办?” “这船是抹了药的,锯齿妖向来不喜靠近。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撞船?就算是撞船,又怎么会把甲板也给撞掉?” 周仙师有些不敢置信,听田林道:“仙师,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船给堵住为妙。” 周仙师倒没有怀疑是田林在坏事儿,毕竟船沉了谁也逃不了。 他只是惨白着脸道:“完了,这船一漏水,是补不回来的。咱们大伙儿,真的要成为这沉仙塘的一具死尸了。” 他说话时,田林在悄然后退,但几个宗师高手如何冷静的下来? 他们几个上前道:“你是炼气一层的大能,难道就没什么办法?” 那周仙师勃然大怒,道:“炼气一层在修真界算个屁啊!老子又不是筑基强者,可以御空飞行。” “你既然是修真者,总有办法吧?” 生死关头,又是这大海孤舟,没人能沉得住气。 周仙师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抓住一个宗师的衣领,直接将这宗师丢入了海中:“老子的办法,就是比你们多活一会儿!” 想那宗师强者也算是个高手了,但被那周仙师抓住后,竟脆弱的像是个孩提一般。 就见他整个身子落水,却连浪花也没卷起,整个人顷刻间就沉入了海中。 船上的人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道:“这海里是有水鬼吧?” 田林此时也感到一阵担忧,但他怕的不是落水,而是怕周仙师死的不够快。 “怎么办?抱着木头逃生吧!” 有人喊了一句,但整个船已经连带着人都沉入了海底。 很快,沉入海中的甲板上变得安静了。 田林亲眼看到,即便是那个周仙师,也在海中连一个浪花都没能卷起,就直接悄无声息的随船沉底。 【水灵筑基池,水灵根筑基时所需福地,蕴含大量水真液,可直接食用】 田林落海,满脑子都是这个词条。 他一面展开双臂,在海面中浮动,一面蹬着腿想要远离这片海域。 海是死的,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但锯齿妖却是活的,他们此刻撕扯着海中那些宗师的尸体,把一片海域染得一片通红。 田林一面游水,一面瞪大着眼望着下方。 他看不到周仙师的存在,却感叹周仙师怎么还不去死! 因为周仙师死了,他才能够走出这幻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田林都感到绝望时,面前的场景终于一变。 他心神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明月高挂,照亮了光滑的平台和平台两侧的树木。 田林扭头,看到了九十七级处的白夜,还有九十五级处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苟老头。 “成,成了?” 苟老头不敢置信,白夜忍不住哈哈笑道:“我一直以为九十九级是个杀局,是邀月宗用来骗杂役弟子心甘情愿卖命的。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两个在平台下的石阶上表现的比田林还疯狂,反倒是田林此刻表现的比较淡定。 就见他迈步走向了平台上的那方案桌,只见案桌上有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金丹之下,尽皆蝼蚁’。 八个字力透纸背,田林只一眼就看出这字是出自邀月宗老祖之手。 因为这笔迹,明显同山门上的‘仙凡永隔,人鬼莫入’相同。 也在田林拿起这张纸时,山上的问道钟响了。 这是问道山的仙梯自建成以来,头一次在半夜时分敲响问道钟。 一瞬间,田林和白夜及苟老头都望向了那隐藏在夜幕中的山巅。 他们看不到凉亭下敲钟的人影,但却想象得出,一定有个穿着道袍的老者,在田林拿起纸的一刻敲响了道钟。 钟声悠悠传遍整个邀月宗,一瞬间邀月宗沸腾了。 第五十章 秘密(求追读) 一阵脚步声从第二平台上,外门弟子所登的仙梯上传了下来。 田林依稀看到了绿裳少女的身影,果然见她提着食盒到了平台上,听她道:“果然是你,你说,你登上九十九后看到了什么?” 田林有些疑惑,道:“难道我同韩姑娘看到的场景不一样?” 绿裳少女道:“第一个平台下的石阶是给你们这种没真气的人登的,你们在幻境里的遭遇,我们看不到。对于我们来说,仙梯的第一段石阶,就是普通的石阶而已。” 田林若有所悟。 若他是炼气一层修为,只有上第二段石阶才会看到幻境。 第一段石阶是特意给凡人设的,练气士在第一段石阶畅通无阻,根本不会进入幻境。 “我在最后一层石阶——” 田林话没说完,便见两道流星坠落在问道山脚下。 过不多久,两个穿着道袍的老者就出现在了他同绿裳少女身旁。 为首的老者一出现,绿裳少女连忙磕头道:“见过师祖,求师祖救救我师兄。” 为首的老者偏头看了绿裳少女一眼,道:“你师兄是谁?” 旁边的胖老者跟这为首的老者说: “他师兄是剑峰的一个外门弟子,前些年登上了第二段石阶。也不知在上面遭遇了什么,在道钟没有敲响时人已经疯了。” 为首老者捋了捋胡须,偏头看向绿裳少女道:“你说的是那个赵氏弟子吧?他也算是个奇才了。只可惜,他是心魔作祟,我也救他不得。” 说完话,他便看向田林:“你就是今次登山的杂役弟子?说说吧,你在石阶上看到了什么?” 田林知道这两人一定是宗门中的长老,是筑基强者,因此答话时不敢有半点犹豫。 他把幻境中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词条的事儿。 那为首的长老颔首,同旁边的那个长老说:“和百年前通过这第一段石阶的杂役弟子所记述的一样,看来这仙梯几百年也没任何变化啊。” 为首的长老便叹息说:“这些幻境,记述的都是祖师爷求仙的经历,可谓弥足珍贵。只可惜,第二段阶梯没人登上去过。” 他说完话,那边的绿裳少女再次砰砰磕头说:“求师祖救救我师兄吧。” 那为首的长老道:“若你能登上第二段石阶上第二个石台,老夫便舍了面子替你去求问心宗,让他们帮你治好你师兄的疯证。” 绿裳少女便哭着说:“弟子日夜守在此处,对登山不曾有半点懈怠。只是仙梯难登——况且,师兄是登上了第二个平台的,若师祖救得师兄,等他清醒后他必然把第二个平台的遭遇禀报宗门。” 为首的长老没说话,那胖长老却呵斥道:“如今宗门正为血教的事儿烦心,哪里理会的你师兄的事儿?快快退下,要不然莫怪师叔祖执法无情。” 田林这才醒悟,这胖长老是执法堂的长老。 就见执法长老呵斥过绿裳少女后,这才转脸看向田林:“你既是涟水峰的杂役弟子,如今登了仙梯那就是涟水峰的外门弟子了—— 我邀月宗各峰自有产出,外门弟子的月例也由各峰自行承担;你今夜回得涟水峰,便上山去找你们刘峰主,往后由他教你术法,你也算是我邀月宗的外门弟子了。” 田林听言心中激动,连忙躬身作礼说:“弟子谢过长老。” 那胖长老偏头看向为首的长老说:“如今人也见了,他体内虽有些许灵气,但并没有修炼过血教法术的痕迹,咱们还是回山商议血教的事儿为妥。” 那为首的长老点头,他态度和煦的看着田林说: “你难得登上石阶,如今正需要灵石炼出真气来;咱们邀月宗水灵石是不缺的,唯独其它四样灵石要紧着内门弟子使用。我这里有金、木、火、土四色灵石,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为首的长老说完话,手中凭空多出一个袋子来。 等田林接过袋子时,那胖长老道:“还不快谢过你风师叔祖?” 田林不知道这风师叔祖是做什么的,但却对他印象大好,连忙躬身道谢。 那风师叔祖就道:“有了修为,切莫懈怠。别学你们其他那些师兄,成日里在宗门里纵酒,只等外放时间到了就出宗逍遥——你需谨记,你是登仙梯入的外门,也应该想着登仙梯进入内门。” 田林心头一凛,知道送灵石的事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这段话! 这风师叔祖,给他灵石,是要助他、要求他继续登仙梯。 “弟子谨遵师叔祖教诲。” 田林躬身一直不起,直到后来绿裳少女冷着声音道:“两位师叔祖都走了,田师弟可以起身了。” 田林这才直起腰来,就听下面九十八级的白夜和九十五级的苟老头都对他拱手说:“恭喜田仙师。” 田林注意到了白夜眼中的谨慎,还有苟老头眼中的羡慕和尊敬,心里瞬间有了明悟。 但他没有得意,脑子里此刻想到的是,老头儿那颗从石阶上滚落的脑袋,还有为了进入仙门最终害死自己哥哥的小刘,以及张老大! “我不过是侥幸比二位先入外门,相信要不了多久,仙梯的道钟就要再响两次呢。” 田林说着片汤话,不妨旁边的绿裳少女冷笑讥讽道: “问道山的道钟要是这么容易响,那问道山的山门,早被杂役弟子们踏破了。” 在田林印象中,这绿裳女子一向少言寡语,看起来格外恬静。 却没想到她一开口,言语竟然如此尖酸。 但对方的修为远高于自己,田林还不至于为了白夜和苟老头同她据理力争。 这绿裳女子显然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情在这里逗留了。 就见她提着食盒,很快下了山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等绿裳女子离开,白夜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但他语出惊人的笑着跟田林道:“这些个长老,全都在山上呆久了,以至于脑袋都不灵光了。”、 田林一面下石阶,一面偏头困惑的看着白夜,就听白夜道: “这些长老成日在月池山上修炼不问俗世,不知道多少外门弟子求灵石而不可得;那风长老给了你十二颗灵石,就如同十二道催命符一样,不是逼着宗里的外门弟子找你的麻烦吗?” 田林听言,拱手道:“多谢白大哥提醒,小弟心里已有了计较。” 白夜没有回话,只是偏头看向了苟老头。 苟老头知道白夜的话不但是在提醒田林,也是在警告他。 他又羞又怒,却只能发誓说:“田仙师请放心,小人绝不会把风长老赐灵石的事情传出去。” 田林不置可否,事到如今,风长老赐灵石的秘密真能保得住? 秘密一旦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还算是什么秘密? 田林不相信这秘密能够保得住,恐怕涟水峰现在已经炸开锅了。 第五十一章 羞不羞,修不修 田林下了山去,当夜却并不回涟水峰。 果然如他所料,等他回山时,矿院已经炸了窝。 那些杂役弟子在竹廊上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敬畏,还有诸多复杂的情绪,唯独缺了仇恨。 田林笑了笑,这是他做监工来头一次对这些杂役弟子们笑。 而他这一笑,便让这些杂役弟子全都受宠若惊的弓下身来。 “好了,我要进外门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再跟你们下河抢水灵矿了。” 田林道:“我开心,你们也开心。” 就见一个杂役弟子壮着胆子从人群中走出,手里拿着包裹说:“田仙师,这是大伙儿凑的银子——” 包裹分量看起来不轻,但田林却把银子推了回去: “我在矿院这段时间,大伙儿损失了不少银子。没理由我要离开矿院了,还让你们花费。银子我就不收了,你们自个儿留着吧!” 若是他以前这么说,别人能拿这话当回事儿? 可他现在身份不同了,一句话竟惹得一帮杂役弟子感激涕零。 “田仙师高风亮节两袖清风,是咱们矿院最好的监工了。” 有人拍马屁,其余人也都出声附和。 田林笑了笑,心头竟替韩力感到凄凉。 他摆了摆手道:“不会用词就别用,大伙儿也别费心拍我马屁了。我昨天晚上不在,有没有人来找我?” 听其中一个杂役说:“二管事的小厮来过一次,还有三管事的账房也来过一次。” 田林问道:“商管事呢?” 那些杂役弟子尽皆摇头,便听一人道:“二管事和三管事都说了,如果田仙师回来,务必往他们那里走一趟。” 田林笑着点头,等他背转身上山时,笑容也消失了。 他料想二管事和三管事找他,恐怕不是为了灵石的事情。 就算秘密会泄漏,倒也不至于会如此快。 田林估计,这两人找自己,多半是要‘礼贤下士’? 等上了山腰,田林看了一眼公署周围的屋子。 这些屋子都是涟水峰外门弟子的居所,却有大半都是空屋。 田林没往二管事和三管事的住处走,而是沿着小径直接上得山去。 涟水峰往上,终于在路过一个亭子时,亭中一个中年男子把田林叫住:“杂役弟子,何以乱闯山头?” 田林知道这中年男子也是个外门弟子,忙道:“弟子昨夜登仙梯上了第一个平台,因时间太晚不敢打扰刘长老。今日上山,是为了拜师的。” 中年男子认真打量了田林两眼,态度和缓了许多。 就见他道:“刘长老在观中打坐,你随我来。” 他引着田林往上走,拾级而上,直到一处道观前才停住脚步。 田林在观门前看了看对联,只见上写道: 道观清风,拂去尘嚣心自静 丹炉明火,炼来仙骨意犹闲 他正看的出神,那边中年男子叩门后,就见观门从内打开。 一个面如冠玉的小道童从里面探出头来,先扫了田林一眼,紧接着大刺刺的同中年男子道:“道爷正跟十三娘洗澡,你们找他有事儿么?” 听了这话,田林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望向那小道童。 就听中年男子怒然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那狐媚子还缠着祖爷爷。难道就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小道童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道:“你到底有没有事儿,没事儿我就关门了。” 想中年男子几十岁的人了,却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甩脸子,这是何等憋屈? 但他把满肚子怨气咽了下去,一指田林道:“这是昨日登山的杂役弟子,我带他来拜师的。” 那道童听言再次看了田林一眼,道:“让他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递完话再说!” 听他‘砰’一声关上了道观的大门,田林面无表情的低着头。 倒是中年男子似乎猜出了田林在想什么,由是道: “我这位祖爷爷已到筑基后期境界了,似这修为的人,进阶金丹无望,所以醉心于酒色。你如今初入仙途,切不可学他。” 田林知道这位四管事是执法堂出身,所以对他说的话显得一脸的恭敬。 也在这时,那本来闭合的门这时候在里面重新打开,就见先前那个道童把门大开,同田林道: “道爷说了,只你一人进去就可以了。” 田林先同中年男子拱了拱手,这才进了道观。 他一进道观,耳边就响起一阵嬉笑声。 这些个嬉笑声是在中庭右边的桃花林里传来的,声音妩媚的让人骨软体酥。 似乎桃花成了精,化作女子来诱惑人来了。 田林目不斜视,随着道童在中庭的正殿等候。 中庭正殿供着的是邀月宗的老祖,一个背着剑负手而立的道袍老人形象。 田林在蒲团上跪过了老祖神像,正碰上刘长老从偏殿出来。 就见他赤着足,里面什么也没穿,只套了件白底蓝边儿的道袍走出来。 在刘长老身后,两个拿着团扇的粉衣女子追出,嘴里还道:“道爷,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见人,羞不羞?” “羞不羞,修不修?” 田林就看到一条毛乎乎的腿走到神案前,紧接着毛乎乎的腿背对着田林,一面给祖师爷上香,一面嘴里念道: “这玉龙大洲不毛之地,没有我的金丹之道。还有什么可修的,也没什么可羞了。” 话是如此,他到底把道袍披好了,然后盘腿坐在旁边的蒲团上,一面背靠着神案,一面看着田林道: “你就是来拜师的杂役弟子,当真想要求仙吗?” 田林姿态端正,垂首道:“弟子一心求仙,请峰主收我为徒。” 听刘长老道:“要我收你为徒也不难,你既然要拜师,可带来了那十二颗灵石?” 田林愣了愣,他想过会被二管事和三管事勒索,唯独没想过会被刘长老勒索。 但他也只是一愣,随即摘下了腰间的袋子,双手递了过去。 “你想好了,其实你大可不必拜师。拿了这十二颗灵石换了银子,一辈子富贵逍遥岂不快哉?” 田林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刘长老,发现这位长老头发半黑半白,完全没有老态龙钟之感,反而有种返老还童之相。 “弟子一心向道,对荣华富贵并无兴趣!” 他走到了这一步,岂肯轻易退去? 再者,这个世道,没有实力哪儿守得住富贵? “好,既然你看不破这修仙执念,那就在修仙路上挣扎吧。” 刘长老接过包裹,却只取了一颗土灵石,接着便把所有的灵石都丢给了田林。 但田林却又把灵石递了回去,恭敬的道:“请师傅传我法术。” “我收你为徒,当然会传你练气术。” 田林却道:“弟子想修炼耀阳指和土遁术。” 刘长老皱眉,他从田林的袋子里又取了一颗火灵石,接着便把灵石抛还给了田林。 就见他起身甩袖,搂着两个女子往偏殿走去。 待要关门时,听他道:“土遁术是内门弟子才能修炼的上品法术,唯有耀阳指是下品法术,可供你这外门弟子修炼—— 你先回去,等明天我叫十三娘给你送功法和身份牌!” 十三娘? 田林进院子时便听见了这个称呼,但真正让他注意这个名字的,却是小月。 小月死时,曾听她跟商少爷提过‘十三娘’,只是不知道这十三娘究竟是谁。 第五十二章 十三娘(求追读) 按理,做了外门弟子,就能够在山腰处住了。 但田林今日才拜的师,也没召集同门见面,所以仍旧只回了杂役院处。 那些个杂役弟子见田林回来,既想上前巴结,又怕惹恼了田林。 田林进屋前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问道:“这么说,矿院的新监工选出来了吧?” 众人把赵四推了出来,就见赵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着脸说:“田仙师,不是我想抢您老的位置。” 田林没说话,进屋拿了鞭子出来,吓得赵四捂住了脸上的疤。 田林并没有抽他,而是将他从地上拉起,又把鞭子塞到了赵四的手里,拍了拍赵四的肩膀道: “你这个样子,哪里镇得住下面的人?” 赵四见田林不是要抽他,胆子都大了几分。 他一面讪笑,一面道: “我一来对二管事忠心,二来往后我只领监工的月俸,并不下河同他们争水灵矿,所以他们也愿意让我做这监工。” 田林诧异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往后可要好好做。” 他又同赵四聊了聊,旁敲侧击过十三娘的来历,这才拍了拍赵四的肩膀,回屋关了门。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他又回忆了一番刚才的表演,觉得自己怎么演也模仿不出那种‘光明磊落’‘待人坦诚’的气质。 张老大和韩力拍人肩膀,既亲近又自然。 自己拍人肩膀,怎么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呢? 想了想,田林回了自家床边。 他拿起床边的马蹄果,嗅了嗅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没有清甜爽口的果味,反而好像咬了一口黄泥一样让人感到难受。 田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了看洗得干干净净的马蹄果,确信上面的泥已经被厨院的杂役弟子清理干净了。 而之所以会有黄泥的口感,大概是【土灵果】本来就不好入口的缘故。 他这时候是不好挑剔的,把剩下的一半马蹄果全塞进了嘴里,等又吃下一颗后,这才闭眼开始打坐。 ‘土灵根’的口感固然不好,但不多时就随着唾液融化。 田林引导着土灵气进入第一个穴位,等土灵气也充斥在第一个穴位里后,他才开始正式用‘五行筑基法’炼化这不同的五种灵气。 五行筑基法对其他的炼气士而言,最难的是凑齐五种灵气,其次才是转化灵气为真气。 田林不同,他现在最难的不是凑齐灵气,而是将五种灵气转化为五行真气。 如此打坐了一夜,在屋外的道钟响起时,他终于将第一条经络里的第一个穴位彻底变为‘真气穴’。 “第一条经络只有22个穴位,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我达到炼气一层的修为了。” 屋外是赵四叫人开工的声音,竹廊上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田林开门时,意外的看到赵四站在门口。就见赵四点头哈腰,把食盒往田林面前一递,笑着道: “田仙师,您老饿不饿啊。这是小人特意为您去伙房要来的饭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欢吃,小人再去给您换新的。” 田林有些诧异,问他道:“你一直在门口站着等我,站多久了?” “不久,不久。那帮杂役弟子下河后,我就在这里守着了,顶多不过两刻钟。” 田林抽出了最上面一层的食盒,看到的是草神鱼。 他又抽开了第二个食盒,发现是鹰燕。 他忍不住对赵四刮目相看了,问赵四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菜?” 赵四躬着身,谄媚的笑着道:“小人去伙房问过了,二娘说,田仙师您就好这一口。” 田林点头,他伸手去摸荷包,那赵四忙道: “田仙师现在是外门弟子了,哪儿有吃饭还给钱的道理,那不是打伙房的脸吗?” 说完话,赵四又笑嘻嘻的问田林说: “伙房的二娘跟我说,厨院昨天送了一尾青龙鱼。托我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吃它。” 田林记得青龙鱼能增加雷灵气,除此外可以用来修炼雷鸣掌。 这固然是宝物,但现在自己却‘用不上’它。 “先让伙房的人帮我养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去伙房通知二娘。” 田林说完话,赵四很识趣的躬着身后退。 直到田林关门时,还听见赵四在河边跟人炫耀说:“什么叫巴结?看我脸上的疤,我可是为田仙师挨过鞭……” 关门后听不到赵四的声音了,田林这才把食盒放到床边。 他把草神鱼和鬼头燕取出,果然又在食盒的第三层找到了三足蛤蟆。 如今金、火、水、土四种灵气连银子都不需要就能够凑齐,唯独蕴含‘木灵气’的解药【下品木灵石】药方,却掌握在商少爷手中。 田林从床头拿出放着解药的木盒,里面的解药够他吸收半个月的木灵气了。 可半个月后呢? 他心里正想着,便听得竹廊上有铃铛声响,过不多时,又听得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赵四的声音在外面道:“田仙师,十三娘娘有事儿找您。” 田林开了门,就见门外一个头上插着宫花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白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个背着剑,抱着木盒的丫鬟。 而一脸谄媚的赵四,已退到了丫鬟身后。 “我听赵四说田公子你正在用膳,原想午后再来打搅。却又听二娘说,田公子你每天午后都有往问道山修行的习惯,若那时候再来,反为不美。思前想后,还是现在过来比较合适。” 听她的意思,她先前已经来过一次。 田林道:“是我劳烦十三娘下山走这一遭,应该说我打搅了十三娘才对——鄙舍简陋,请二位姑娘不要嫌弃。” 他说话时去找凳子,其中一条上次被小月抽烂了,也没想过要修补。 如此一来,也只找了一个条凳。 十三娘进得屋来,同田林欠了欠身后才坐在了条凳上。 她白衣胜雪,衬得田林的条凳有些脏。 不过田林不说,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就见她目光在屋子里打量着,紧接着同旁边的丫鬟说:“七郎的房间收拾出来没有?” 那丫鬟脆声道:“里面的坐具、卧具一应都换了新的,田仙师随时都可以乔迁。” 田林心头一动,感受到了十三娘在涟水峰有着不一般的权柄,不仅仅只是个陪着刘长老‘洗澡’的人。 但难得十三娘待人很和善,她笑着同田林道: “咱们邀月宗的弟子,分为在宗和不在宗、在峰和不在峰的;山腰处屋舍多,但大半都是不回来和回不来的人留下的空屋—— 我又听矿院的弟子们说,你这人平日喜欢清静。所以专挑了七郎留下来的空屋,那空屋建在竹林边处,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作‘寂然居’,是真如其名,离得公署远远地,没人打扰。” 听她说了这一通,田林忙从床边起身道谢。 十三娘却笑着说:“有什么谢不谢的?一来,你现在是涟水峰的外门弟子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二来,你也算是我娘家人,我总要任性假公济私一回。” 昨日回来,田林就打听过十三娘的来历了。 知道这十三娘是商家的大小姐,同商少爷一奶同胞,但很小的时候就进了邀月宗成了刘长老的侍妾。 她说什么自己是她的娘家人,是表示亲近,又或者在提醒自己,自己算是他家的仆人呢? 第五十三章 你也不想万虫噬心吧(求追读) 不容田林说话,十三娘便从丫鬟手里把盒子拿了过来。 她依例在一个册子上记下田林的籍贯、生辰并父母信息,最后才取了三本册子给田林。 这三本册子,一本是《五行筑基法》,一本是《术法通用》。 而最后一本,则是田林花了一颗下品灵石,才从刘长老那里换来的《耀阳指》功法。 等田林收了三本功法,十三娘起身又从荷包里取出一颗火灵石来。 她笑着道:“自古来由凡人踏入炼气都是大喜事儿,你现在刚入炼气修为,正是缺灵石的时候;我们姑娘家手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值得送的,所幸这么多年我还余了一些灵石,今天就送给你吧。” 田林忙道:“灵石不是俗物,田某怎么收受得起?十三娘倒不如把灵石留给商少爷。” 田林同商少爷的关系有些尴尬,所以他摸不准十三娘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因此主动把商少爷给‘抛’了出来。 但十三娘笑容不减,笑着说:“你那位商大哥前些年受了伤,现在只剩一身蛮力;如今他成日跟在三郎身边厮混着,这火灵石他是用不上了。” 说完话,她不等田林拒绝,已把火灵石放在了桌上离开。 田林望着她的背影将信将疑,他只见商少爷出手过一次。 那一次是因为自己杀死了小月,他盛怒之下一掌将自己击伤。 彼时的自己连韩力都打不过,若商少爷果真是盛怒出手,自己哪里受得起他的一掌? 所以道理上来说,商少爷真有可能只剩下‘一身蛮力’了。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田林走出了屋子,眯眼看着十三娘离去的身影。 她莲步款款,走路又如弱柳扶风,引得河边的淘沙汉子们默默关注。 所有人的思绪,似乎都跟着她项上的璎珞铃铛声,消失在了山坡上的灌木丛。 “这铃铛声,倒是和矿洞的那条狗的铃铛声很相似。” 田林回了屋子,一面吃菜一面翻开了《术法通用》。 所谓的术法通用,记录的都是些修真常识以及一些‘引火术’‘驱尘术’之类的小法术。 田林吃完菜后,倒也把书看了个大概。 他把术法通用放到一边,并不着急翻看《耀阳指》,而是捏着‘解药’盘腿打坐起来。 等他打通第二个穴位时已是下午夕阳西下,屋外赵四提着食盒显然等了很久。 他见田林开门,忙谄媚的道:“田仙师,食盒里的饭菜还是热着的,您看您什么时候吃?” 田林从荷包里摸出一角银子,笑着塞进赵四的手里。不等赵四拒绝,田林道:“为我吃饭的事儿,你跑了好几趟了吧?” 赵四忙道:“都是些小事儿,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做。只是在门口等着,估摸饭菜要凉了又到伙房叫她们热一热——不值当什么。” 田林接过食盒,又问他道:“今天有没有什么人找过我?” 赵四忙道:“听说二管事的小厮打听过田仙师您的消息,其余的,也就是半山来人,问您什么时候搬到寂然居去。” “我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倒不着急搬走。” “田仙师要出门?要不要小的陪着您?” “那也不用,我去伙房再要一碗鬼头燕,然后去问道山修炼。” 田林说完离开,只留赵四若有所思。 等田林从伙房又要了两碟鬼头燕后,问道山的道钟才再次敲响。 他如今换了一身道袍,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是外门弟子,各山手里但凡忙活事儿的人,全都恭敬的给他让开道来。 但田林上问道山时,发现问道山的山门上几乎挤满了杂役弟子。 那些杂役弟子个个都提着食盒,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田林一出现,这些弟子全都恭敬的站在一旁,艳羡的看着田林提着食盒上了仙梯。 等田林消失,这些杂役弟子才敢交头接耳说:“瞧见没,那就是涟水峰的田仙师,他年纪轻轻,如今已成了外门弟子。” “可恨当初我真信了别人的鬼话,以为登仙梯成为外门弟子是画饼,以至于蹉跎了十多年的光阴。要不然,现在我已成了外门弟子了。” 他们窃窃私语时,田林已到了九十五级石阶处。 这九十五级石阶处,只添了两个田林没见过的杂役弟子,除此外就是苟老头还有朱大嫂了。 苟老头同田林笑了笑,田林也同苟老头、朱大嫂和白夜点了点头。 他上了第一层石台,想了想还是转身同白夜道:“最后一层幻境,要对付的是一个自称‘周仙师’的炼气士。” 这话苟老头和白夜其实已经听过了,便连朱大嫂也没有感到意外。 唯独那两个新来的杂役弟子,脸色皆是一变。 田林又同白夜说:“想要对付周仙师,蛮力恐怕是行不通的,除非有什么法宝傍身。” 田林话刚说完,台阶下的苟老头就忍不住哀恳道:“田仙师,你手里有没有什么法宝,能借我用吗?” 田林看了苟老头一眼,笑道:“法宝何其珍贵?我又不是内门弟子,宗门哪儿会赐我法宝。” 他已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提着食盒上平台的案桌旁。 他现在还没胆子走上第一层石阶,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求个清净,免得二管事或者三管事派人到矿院纠缠他。 要知道,他手里现在有十一颗下品灵石。 这十一颗下品灵石虽然因为词条的缘故,使他不能直接从它们身上吸收灵气。 但对别人而言,这十一颗下品灵石是货真价实的,珍贵性并不打半点折扣。 如此,接下来的半个月,田林除了去伙房找草神鱼、三足蛤蟆之类的食物外,便没有再下过问道山。 他不肯下问道山,但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竟然寻到了问道山上来。 此时黑夜中寂寥无人,商少爷把田林食盒上的毡子放在地上,在田林对面坐下,嘴里冷笑着道:“二管事和三管事找你都找疯了,你倒是坐得住。” 半个月的时间,田林一天几乎当作两天来用。 此时的他只要再打通一个穴位,就能成为炼气一层的炼气者了。 再加上他这半个月不全是在打坐修炼,还包括吃‘鬼头燕’来修炼耀阳指。 凭他耀阳指的小成境界,再加上二十一颗穴位中的真气,普通的武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想到十三娘说商少爷失去了修为,只剩下一身蛮力,田林看商少爷的目光有些跃跃欲试。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以为做了外门弟子,就可以不受我控制了?” 商少爷笑了,道:“别忘了,你痛心蛊下个月的解药还在我手里,你也不想被万虫噬心而死吧?” 第五十四章 商少爷(求追读) 看商少爷从自己的食盒里翻出了个马蹄果,开始咔吧咔吧吃起来。 田林笑了,反问商少爷道:“二管事同三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你手里的灵石呢?” “花掉了!” 田林起身,商少爷抬头看时,发现半个月不见,田林的身高好像长了一截。 “我现在马上就能到炼气一层,这都亏了那几颗灵石。” 听了田林的话,商少爷笑了。 他把半颗马蹄果朝着第二段石阶一扔。 马蹄果一入第二段的石阶,瞬间消失化作齑粉。 “几颗灵石?明明是十一颗灵石,足够你修炼到炼气二层了。” 就见商少爷拍了拍手,从地上起身直视着田林道:“你觉得二管事和三管事会信?” “那就等我修为到了炼气二层,灵石花完之后,我再下山好了。他们总不至于为了十来颗灵石,亲自跑到这问道山来找我吧?” 商少爷脸色一沉,丝毫没有只剩一身蛮力的觉悟。 就见他走到田林跟前,贴脸对着田林道: “你这样二管事会很不高兴,他不高兴,你怎么接近他?” 田林后退了一步,同商少爷拉开了距离:“不知道少爷要我接近二管事做什么?” “等你先接近二管事,得到他信赖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要你马上回涟水峰,去给二管事认错道歉。” 没能探出商少爷的秘密,田林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但他没打算再无条件退让了,立住脚步看着商少爷道: “要我去给二管事认错道歉可以,请三少爷先将痛心蛊的解药告诉我。” 商少爷哈哈大笑,笑后冷脸看着田林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当我是蠢的吗?” 田林不再跟商少爷虚以委蛇了,他道: “商少爷如果想用痛心蛊来控制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跑江湖做华花郎,向来是有今天没明天;我什么也不怕,大不了我跟二管事坦白,告诉他你还有十三娘都图谋不轨,到时候咱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你奔走数年,在矿场好容易求得我给你仙术,死了那么多人,又终于进得邀月宗做了外门弟子。” 商少爷不屑的撇嘴道:“你舍得同归于尽?” “信,或是不信,商少爷可以赌一把。” 田林道:“我劝商少爷回去跟十三娘商量商量,不要因小失大为好。” 商少爷拂袖离开,等回了涟水峰后直接去了山上的道观。 但道观里的小道童并没有给他开门,只告诉他十三娘在和刘长老洗澡,要商少爷回家等。 他沉着气回了自己的住处,在凳子上直坐了半个时辰后才听到铃铛声响起。 就听十三娘声音在屋外问道:“这黑漆漆的,怎么不点灯?” 等十三娘用风灯把屋里的蜡烛照亮后,才露出商少爷那张阴沉的脸来。 十三娘一面把风灯吹灭,一面在商少爷对面坐下,笑着道: “怎么了,那个叫田林的外门弟子给你气受了?” 商少爷一拍桌子,怒道:“他也是要两百岁的人了,也能跟曾孙女似的人成天嬉戏?” 十三娘立刻知道了商少爷生气的缘由,她笑了笑,道: “我是他的侍妾,他肯陪着我,正说明我得宠,你该替我高兴才对。” 商少爷听言捏紧了拳头,说话声音小了些,却藏不住满腔的怨气。 “从姑祖母,到姑姑,再到姐姐你—— 他刘仁龙真是独宠我商家女子,我真替姑祖母、姑姑还有姐姐你高兴!” 原本总是笑脸迎人的十三娘终于面色一肃,起身甩了一巴掌,瞪着商少爷道: “他刘仁龙确实是好色成性,却是他让你进得邀月宗,做的这外门弟子,传的你炼气术—— 我这一巴掌要你永远记住,他不仅是你师傅,而且对我商家有恩,亦从来没欠过你什么。” 十三娘没有修为,商少爷就算真的是修为全废,也不至于躲不开她的一巴掌。 但他生受了这一巴掌后,整个人反而好受了许多。 就见他擦了擦眼泪,情绪也恢复了不少,听他道: “我只是觉得我对不住姑祖母还有姑姑,更对不住姐姐你。” 十三娘再次笑了,她用手绢把商少爷脸上的泪水彻底擦干,道: “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呢?咱们这样的炼气世家,本来就是依附宗门而生的—— 若我商家女子不入宗门为人妾婢,商家能有今日吗?那矿场里挖矿的,就该换成咱们商家的子孙了。” 她说完这句,才问商少爷道:“我昨天听说你要去找那个田林,想来今天同他见过面了吧?” 商少爷点头,紧接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末了才道: “我怀疑他在吓我,他跟他那个结拜二哥可不同,不是什么不怕死的江湖汉子。” 十三娘不知道大刘,也不关注大刘,她只是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做?” 商少爷冷笑道:“咱们商家痛心蛊的毒不是那么好解的,他不知道的是,我才是最不怕死的人。” 十三娘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一个商家的大少爷,要同一个矿奴出身的人玉石俱焚?算了,把这个田林给除掉吧。” “除掉他,就再难找人帮我做事了。” 十三娘的语气已经不满了,她道: “当初他杀小月时,你就该想到要除掉他了。这种不听话的人,你想用他成事,却也要担心他坏事儿。” 又道:“况且,你安排他在刘老二身边,又要做个什么事?” 商少爷仍有些不甘心,辩解道:“我没有对二管事做什么,也没什么阴谋。他不敢告密,就算告密了也伤不了咱们。” “你是没做什么!可二管事看你不顺眼,借事往你身上泼脏水你怎么办—— 最近正闹血教的事儿,宗门已打算自查,我不想咱们商家无端惹人猜疑。” 十三娘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替你除掉他。” “你也知道最近正闹血教的事儿,而今他已做了外门弟子,岂是咱们说除就除的?” “正因为他成了势,也已经尾大不掉!如今他吃了你的痛心蛊还敢威胁你,等他哪日自己找到了痛心蛊的解药,还不在你头上拉屎?” 十三娘想了想,还是跟商少爷道: “他躲在问道山不肯下山,但总要吃东西的。我一会儿去一趟伙房,这两天你就呆在屋里哪儿也别去。” 十三娘下了山,而问道山上的绿裳女子也下了山。 她见田林正在修炼耀阳指,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商家出身的人,莫非都是修炼天才?” 田林瞟了一眼绿裳女子手里的食盒—— 他不知道绿裳女子带食物上山,是否比平时修行的速度更快。 但他也没问,只是道:“韩师姐是在说商少爷吧?他的天赋,很不错吗?” 绿裳女子道:“我怀疑他上过第二层平台,但这事儿也是钟师兄告诉我的。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第五十五章 韩姑娘的提醒(求追读) “我记得,想要登顶第二次平台,怎么也要炼气十二层吧?” 田林看向绿裳女子,哪知他一句话,惹得绿裳女子柳眉倒竖: “你也不信,以为我师兄是在说疯话?” 田林不好回答,因为他已经听说过,这位韩姑娘的钟师兄确实是个疯子。 彼时他刚踏入第一层石台时,她还找风师叔祖求药。 而当初邀月宗开市时,田林也曾见她跟赵家的‘赵师兄’寻求治疗疯症的药呢。 “我以为你是商管事带进来的,所以对他比较了解。没想到,连你也不了解他,他早就是炼气十二层的人了。” 绿裳少女离开,田林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炼气十二层,这要么是天灵根,要么是有源源不断的灵石供商少爷‘挥霍’,又或者对方吃了什么宝药得了什么机缘。 “或许,商少爷是跟钟师兄一样的天才。可他炼气十二层了,为什么要隐藏修为呢?” “炼气修士的修为,瞒得过炼气士,怕是瞒不过筑基老祖吧?” “宗门的长老知不知道他曾经是炼气十二层,有没有怀疑过他是血教的人呢?” 田林对血教的了解,只是在开市时,知道韩力的家乡被血教占据了。 亦是在韩力死后,才知道血教是杀人炼丹,修炼血真气的魔教。 所以,他虽然怀疑商少爷甚至商家跟血教有染,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怀疑没有多少根据。 多想无益,田林不打算听商少爷的话,跑去浪费时间讨好二管事。 既然是撕破了脸皮,他更不着急回涟水峰住了。 隔天一早,田林直接提了伙房的食盒离开,却并没有着急去问道山。 他到了厨院,找了朱大嫂道: “涟水峰离我那里有些远,我想请朱大嫂你们百花峰的人每日帮我做几样菜色。” 朱大嫂在韩力死后,对田林便不那么亲热了,但到底没有拒绝田林的要求。 她找来了两个帮厨,亲自燎灶下锅帮田林做了鹰燕,而与此同时,三足蛤蟆和草神鱼也都相继出锅。 田林又提了个食盒,这才大步流星的上了问道山。 他首先揭开了从涟水峰处拿来的一碟草神鱼,用筷子夹了块鱼肉,又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只鸡子。 小鸡只啄了一口鱼肉,瞬间便倒毙不起。 田林看着自内而外开始自燃的鸡子,紧接着重新望向了涟水峰伙房带来的草神鱼。 【下品龙象炼体丹,修炼龙象神功所需辅助丹药,请配合炼体术食用】 田林不知道龙象神功是什么,但却知道丹药颇为珍贵。 迄今为止,他只吃过报废的丹药,但真正成型的丹药却终归没吃过。 【下品追风丹,修炼追风术所需辅助丹药,风灵根修士食用最佳】 【下品龟息丹,炼气以下增寿十年,可食用】 草神鱼是【下品龙象炼体丹】这事儿田林早就知道了。 但他没料到的是,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三足蛤蟆、鹰燕变成了下品的追风丹和龟息丹。 “难道用的毒不一样?可这也不对。” 田林想了想,从袖子里又摸出两个小鸡子来。 这两个鸡子不知道大祸临头,只顾着啄来田林投喂的‘三足蛤蟆’和‘鹰燕’。 紧接着如第一只鸡子一样,它们瞬间倒毙自燃成渣。 “下毒的人不至于每个菜放一味不同的毒药,看这鸡子的死状,也是吃了同样的毒药才导致的死亡。” 田林思来想去,终究得出一个结论:“在菜里放毒,就等于炼丹?可——可——” 他‘可’了半天,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说到底,‘识别’这个东西,连牛粪都作了牛肉包子,那么毒药放在菜里等同于炼丹,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田林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一时并不着急付诸行动。 他把三碟菜都放回了食盒,没有功法,这种辅助性的丹药不是他现在急需的。 比起这三味所谓的丹药,田林现在更着急自己的修为。 一日无话,眼看天色渐暗,田林才睁开了眼睛。 他抬眼时,看着对面的绿裳女子道:“多谢韩师姐帮我护法。” 绿裳女子面无表情的道: “问道山的仙梯是祖师爷建的,平常人谁敢到这里闹事儿—— 我也不是要帮你护法,只是想告诉你,最近邀月宗并不安稳,你也该专注修炼一二门保命的法术了。” 保命法术? 田林瞬间想到的是土遁术和追风术,甚至还有龙象神功。 他趁势问道:“韩师姐可会土遁术?” “土遁术?” 绿裳女子皱眉,紧接着道:“那是上品法术,外门弟子哪有资格修炼?” 田林又问她:“那追风术和龙象神功,韩师姐可曾听说过?” 绿裳女子道: “追风术我不清楚,但龙象神功你可以问问钱家——又或者去剑峰问问钱平师兄。” 绿裳女子虽然性子孤僻清冷,但回答问题却并不藏私。 田林拱手谢过,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韩师姐可知道,哪里有法宝可以购买?” 绿裳女子沉吟片刻,想了想道: “赵国境内,通炼器之道的唯有器宗了。咱们宗里也有个炼器师,前些年打造了个飞剑,差点没把御剑飞行的内门弟子给炸死——” 田林听的有些无语,那绿裳女子道: “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手里好像只有十二颗下品灵石吧?法宝是别想了,到时候去剑峰买两三张符箓傍身,危急关头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田林望着绿裳女子提着食盒上了仙梯,在其身后抱拳道谢。 想了想,他仍继续打坐修炼。 如果他没猜错,邀月宗最近所谓的不安稳,便是因为在烦心血教的事儿。 自打韩力的尸体被带回宗门,邀月宗就开始对辖域内展开了自查。 依附、或是出身自邀月宗的家族,都接到了搜罗追查血教妖道的命令。 而邀月宗,也派出了几个内门弟子和好些个外门弟子,打算监察各家族有没有私通血教的贼人。 田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配任务到自己头上,他目下只能尽早提升修为。 除此外,他还在等商少爷到来。 果然没有多久,脚步声在第一段石阶上响起。田林睁开眼时,便看见商少爷步履轻松的从石阶下拾级而上。 第五十六章 就这么算了 望着步履轻松的商少爷,田林很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只剩‘一身蛮力’了,又或者体内还残存着一点儿真气? “呵,宗里的外门弟子都忙成什么样了?你倒是自在得很。” 商少爷在看到田林还端正打坐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但很快又神态轻松的上了石阶。 田林并不起身,只是打开了昨天从涟水峰伙房带来的食盒,将不曾吃过的草神鱼从食盒里抽了出来,嘴里道: “商少爷来的这么早,想必还没吃饭吧。” 他一面说话,一面从第二层抽屉,第三层抽屉取出三足蛤蟆和鹰燕来。 等他布好了菜,接着同商少爷道:“商少爷如果不嫌弃,不如一齐吃一些?” 商少爷眉头微皱,一脸嫌弃道:“这些菜都凉了,你用来招待我?” 田林笑了,道:“这不是商少爷昨天给我备的菜吗?我借花献佛,又有什么不对呢。” “你什么意思?” 商少爷话音刚落,田林手中的一碟三足蛤蟆连菜带碟都朝着商少爷飞去。 等商少爷避开碟子时,田林已经起身冲到了商少爷跟前。 他的拳头虽然被商少爷仓促隔开,但脚已踹在了商少爷的肚子上。 商少爷整个人坐飞出去,倒在了九十九级石阶边缘。 田林皱眉,右手食指往商少爷腿上点去。 商少爷连忙左手护腿,就听‘嗤’一声响,他的左手手背被洞穿,不但如此,腿上也被戳出一个洞,连带着裤子也烧了起来。 “耀阳指?” 商少爷惊讶的说了一句,田林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现在炼气一层,能把耀阳指这种下品法术练到小成境界已属实不易。 所以并不感叹耀阳指威力不强,而是惊讶商少爷好像真的修为尽失。 “你敢伤主?” 商少爷气恼的瘸着腿起身,从腰间抽出刀来。 田林又是一指点出,就听得‘砰’一声响,商少爷的宝刀瞬间破了一个洞。 “你用毒害我,难道还不许我杀你?” 他作势又要一指弹出,就听第二段石阶上响起一道声音:“你们是想进执法堂吗?” 田林并不敢众目睽睽下杀死商少爷,他甚至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和商少爷的矛盾。 但眼看着第一段石阶上也有杂役弟子拾级而上,田林偏要一副玉石俱焚的样子。 他道:“商少爷要害我,我不过是保命反击而已。诸位如果不信,拿了那几碟菜,咱们去一趟执法堂。我还要——” “够了!” 发髻已经凌乱的商少爷阴沉着脸,他的目光在绿裳少女身上扫过,难得还能扯起个笑脸来。 “今天的事儿错在我,等晚上我在涟水峰摆酒,向田师弟赔罪。” 他是头一次称呼田林做田师弟,此言一出,便是承认了田林同他不再是主仆身份,也不再是他家曾经的矿奴了。 但田林并不给他面子,从昨日撕破脸皮开始,现如今互相间哪儿还有体面可言? “涟水峰的酒我不敢喝,若商师兄你真有诚意,不如到百花峰来,我请你们喝酒。” 他带了个‘们’字,商少爷便道:“好,我会带我姐姐一齐来。” 看他瘸着腿拾级而下,田林偏头看向旁边的绿裳少女说:“韩师姐,你觉得他真的曾到过炼气十二层吗?” 绿裳少女望着商少爷远去的背影,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第一段的八十级和九十级处有不少杂役弟子,绿裳少女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只冷哼道: “涟水峰虽然姓刘,但十三娘可不是好惹的。你得罪了商师兄,可得防着他姐姐告状。” 她提着食盒离开,田林则重新回了平台处。 他把那几碟打翻的菜重新装回了食盒,开始思索起晚上该如何找商家人讨要好处了。 他先前动手,一是试探商少爷的实力,二是表达自己的愤怒,三则是借着所谓愤怒向商少爷表达自己不怕一齐死的决心。 在商少爷的眼中,自己还被他的痛心蛊控制着。所以对待自己,每每都有居高临下、智珠在握的优越感。 田林若不能让商少爷知道,自己根本不怕他的痛心蛊,商少爷如何能正视他所提出的要求? “痛心蛊的解药,还有下毒的配方,除此外,还能向商家索要什么呢?” 到得下午,田林提着食盒去了百花峰。 百花峰的厨院倒是给田林腾了一间空屋出来,田林一面请朱大嫂帮忙准备些菜食,一面又托了厨院的一名杂役弟子去涟水峰请商家姐弟赴约。 他这一等,几乎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商家姐弟联袂而来。 十三娘走路仍带着那风铃声响,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杂役弟子们的注意。 人都听说过涟水峰的十三娘天姿国色,如今一见难免为其美色所摄。 但对方身份最贵,又加上田林和商少爷在旁边,众杂役弟子只能目不斜视,唯恐引起几人的不满。 田林也不想自己同商家姐弟的谈话给人听去了,便请厨院的人摆好了热食,屋子里只留他们三人。 听十三娘首先道:“田兄弟别误会,实在是刘长老喜欢在下午的时候洗澡,所以姐姐来的迟了些,并不是故意耽搁你。” 田林干脆道:“十三娘是要用刘长老压我?” 十三娘愣了愣,接着笑道:“姐姐没有用刘长老压你的意思,而是告诉你,刘长老喜欢压我。” 这话一出,旁边的商少爷皱眉,连田林也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十三娘把桌上的杯子用素手拿起,她自斟了一杯酒说:“下毒的主意是我出的,毒也是我下的。我先自罚三杯,给田兄弟赔罪。” 她说完话,真的要把酒一饮而尽。 商少爷见状,先拦住了她,却听她道:“田兄弟怎会学我这妇人手段,行下毒的鬼蜮伎俩?这酒菜不可能有问题。” 她说完话,真就连喝了三杯酒。 酒水下肚,她整个人脸色潮红,看起来平添几分媚意。 等她把酒杯放下,用手绢擦去嘴角的酒渍,这才看着田林问道:“罚酒我喝过了,下毒的事儿就这么算了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疯了的是这世界 就这么算了? “十三娘说话真好笑,难道我砍了你的脑袋,到你坟前再自罚三杯,你能从坟里钻出来原谅我?” “你要我抵命?” 十三娘忽然取下头上的宫花簪子,用簪子戳进了自己的肚皮。 田林脸色一变,商少爷也是忙用手拽住了那把细簪。 说是细簪,其实簪子明显较大,更像是根铁锥。 细簪刺进了她的肚皮,把她肚腹处的白衣晕染成出花状的红色,分外妖冶。 “你要我抵命也可以,但请在我死后,把我埋到商家堡的后山上。我从小在那里戏蝶,最爱看那些漂亮的蝴蝶在田野间自在的飞舞——” 她说着话,手上的力道不停,幸亏簪子被商少爷握着,要不然这簪子恐怕真要整根没入她的肚子里了。 田林脸色阴晴不定,他怎么可能真要十三娘抵命? 别说要十三娘抵命了,只怕自己伤了十三娘,都会招来刘长老的怒火。 他也不信十三娘真的要寻死,她这副要死的样子,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姓田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商少爷一句话,倒是让田林有了提要求的机会。 田林怕十三娘出事,商少爷看起来比田林更紧张十三娘。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一是痛心蛊的解药配方,二是十三娘给我的给我下的毒药配方,再有《龙象神功》修炼法门、《风行术》修炼之法和静心修炼的机会。” 他的话让商少爷怒极而笑:“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那边的十三娘倒是笑了:“原来你要的只是这些,痛心蛊的解药配方可以给你,我的毒药配方也可以给你。只是《龙象神功》你得找钱家,《风行术》是王家的术法,我可以帮你去百兽峰找风师兄求得—— 你说的静心修炼是什么意思?” 田林没想到十三娘做事决绝,答应的却如此痛快。 他按捺住心头的喜悦,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最近宗门常派外门弟子出门调查血教踪迹,咱们涟水峰只有五个在峰的外门弟子。我修为太低,不宜出门冒险。” 十三娘说:“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但可以保你半个月来不受打搅。” 田林正要说‘好’,一旁的商少爷却道:“痛心蛊的解药配方别说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他。” 田林皱眉看向商少爷,十三娘也皱眉看着商少爷问道:“你没有配方,解药哪里来的?” 商少爷道:“痛心蛊和解药是爹给我的,我只有解药,配方却在爹爹那里。” 十三娘便把目光看向田林:“我父亲在堡内闭关,田兄弟若相信我,等我父亲出关后便把解药配方给你。” 田林看向这对姐弟,不知道这位姐弟是不是在唱双簧。 但他眼下真的缺‘下品木灵石’,眼看着手里的那颗马上就要用完了,急需再找一颗续上。 “不知道商少爷手里有几颗痛心蛊解药?” 田林问完,商少爷倒是极为干脆的道:“我还有五颗痛心蛊解药,你可以跟我去涟水峰取。” 田林哪里肯同他一齐去? “免了,我在问道山,随时等商少爷送解药和功法来。” 那边的十三娘虽然受伤不重,但此刻脸色已极为惨白了。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把瓷瓶放在了桌上道:“这是‘血火毒’,配方等我回涟水峰后,再叫你商师兄帮你送来。” 商少爷担心十三娘的安危,半抱着十三娘看了田林一眼后,才同十三娘道:“姐,我先带你回去疗伤要紧。” 等他两个一走,田林才从桌边拿起了白色瓷瓶。 他把红色布塞掀开,露出瓶子里的红色药粉来,就见提示词显示: 【蛟龙血:极佳炼体、炼丹材料,蕴含少量火、金灵气,是升龙术的辅助修炼宝药,药性霸道请少量食用】 田林把血火毒从瓶子里倒出一点粉末在草神鱼上。 【下品龙象炼体丹,修炼龙象神功所需辅助丹药,请配合炼体术食用】 他又把粉末撒在了三足蛤蟆上,略微搅拌后便又有了提示词: 【下品追风丹,修炼追风术所需辅助丹药,风灵根修士食用最佳】 连续得到了两次正确结果,田林把瓶子里的血火毒又撒在了旁边的金龙鱼上。 【下品驻颜丹,有养颜驻容功效,可食用】 田林又把血火毒倒在了一碟辣白菜上,就听得‘嗤’一声响,提示词显示: 【报废的五石散,有忽略不计的炼体功效,请谨慎食用】 伴随着‘嗤’‘嗤’声响,一个个报废的丹、散、丸提示词纷纷出现。 田林心头的猜想得到验证,便不舍得浪费手里的血火毒了。 这时候屋外朱大嫂走了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田林:“我看十三娘好像受了伤,你这是?” 田林笑了笑,安慰她道: “都是些小事,大嫂不用担心。还得烦你帮我找两个食盒,帮我把这些菜都装一下。” 报废的几样丹药不用说,其它几样如【龙象炼体丹】、【追风丹】这类的下品丹药,除了驻颜丹对田林还有点儿作用外,其余的暂时是用不上的。 但田林自己用不上,也不能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给其它的杂役弟子吃。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是补药,对别人而言却是一吃就死的毒物。 朱大嫂同自己的关系似乎淡了些,但田林也不想给自己还有给她惹什么麻烦。 很快,两个食盒装了满满的十来碟菜,田林一手一只提着离开。 他把那些报废的‘丹药’连带着食盒从山门处的断崖扔了下去,忽听得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都别登了,都别登了,这山不能登啊!” 田林扭头,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嘴里喊着,一面把那些个上第一段石阶的杂役弟子从石阶上往下扯。 有杂役弟子认不得这青年,忍不住怒道:“你做什么?不知道石阶上打斗是作死吗?” 这青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答非所问的说:“快下山,快下山,我来救你们。这山登了没用!” 他说救人就救人,把这些个宗师如同拎鸡仔一样,从石阶上直接抛下了几丈远的断崖。 听得几个杂役弟子坠崖的惨叫声,石阶上和山门处的杂役弟子们都惊了。 “这是个疯子,大家快跑!” “是那个钟师兄,他登山登疯了的,老劝人别登山。” 青年听言扭头,在石阶上看着众人喊道: “我没疯,疯了的是这修真界!你们没看祖师爷题的字吗,仙凡永隔、人鬼莫入!” 第五十八章 心诚则灵?(求追读) “田仙师,田仙师快救我们,把这个疯子赶走啊!” 又两个杂役弟子被抓住,他们宗师境修为,无论是如何拍打钟师兄的身体,却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情急之下,他们只能抽出匕首。 可不知钟师兄练得是什么法术,匕首捅在他身上也只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看着强悍如斯的钟师兄,田林直接无视了几个杂役弟子的呼救。 要他除掉钟师兄?这是什么胡话。 田林这时不敢上石阶,也离山门远远地,站在了人群身后。 就见钟师兄带着两个杂役弟子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这次没将两个杂役弟子往山下抛。 他目光注视着山门,随手把两个杂役弟子丢到了地上,接着走到了山门跟前。 他一面用手摸着山门的石柱,一面念道:“仙凡永隔,人鬼莫入。” 他话刚说完,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绿裳女子从山径上跑到了山门处,这绿裳女子正是韩姑娘。 “钟师兄,你怎么到处瞎跑?剑峰的人都闹疯了,正找你呢。” 钟师兄不理旁边的女子,只抱着石柱念着什么‘仙凡永隔,人鬼莫入’之类的话。 等韩姑娘把他衣袖扯得都快破了,他终于有些恼了。 就见他一掌按在韩姑娘的胸口,韩姑娘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撞飞出去。 “他果然疯了,大家先下山去禀报管事们吧!” 一群杂役弟子往山下跑,田林也正要离开时,便见有穿着白衣道袍的一个青年人‘逆流而上’。 那青年先看了田林和地上吐血的韩姑娘一眼,紧接着指着钟师兄道: “钟武吉,你不在剑峰静室好好呆着,竟敢趁守峰弟子出门办事擅自出逃,如今又打伤了两名外门弟子,你该当何罪?” 钟师兄并不理这青年,就见这青年从腰间解下一个铁牌同钟武吉亮明身份: “我是月池山执法堂弟子刑山平,现在要拿你回执法堂,你怎么说?” 他只看到韩姑娘被打伤,并不知道有几个杂役弟子也因为钟师兄丧命,所以并没有加上‘草菅人命’的罪名。 但仅仅如此,地上的韩姑娘已爬了起来,去抓青年拿铁牌的手说: “刑师兄,钟师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神志不清楚。” “神志不清,神志不清才更要用规矩束缚他,否则岂不是有更多人倒霉了?” 说完话,刑山平右手一拍腰间的荷包,只见荷包的口子里,一条如蛇一样的绳索从荷包里钻了出来。 就见他朝着远处的钟师兄一指,这绳索瞬间朝着钟师兄飞去。 钟师兄疯疯癫癫的,任由这绳索将他自己缚作一团。 等他察觉到自己行动受缚后,再想挣扎也已经晚了。 就见刑山平提着钟师兄飘摇下山,紧随其后的是不断求情的韩姑娘。 转瞬间,山门处就剩田林一人了。 ‘咚’‘咚’ 问道山上的道钟恰在此时敲响,田林看了看高耸入云的仙梯,又看了一眼山门。 “仙凡永隔,到底是什么意思?” “假如钟师兄这个疯子说的是真话,这山,为什么登不得呢?” 道钟声音还在山间长鸣,田林仿佛看到了凉亭上,日以继夜撞了千年钟的撞钟人。 他真想问问这个撞钟人,仙凡永隔到底是什么意思,而这仙梯,到底登得还是登不得。 他在山门处这一站,竟然直到夜色彻底漆黑。 “你很犹豫?” 商少爷提着个小盒子出现在田林身旁,先看了看山门上的字,又看了看被夜色笼罩的仙梯。 “仙凡永隔,人鬼莫入这八个字,让你犹豫了?” 商少爷语气里带着讥讽:“你觉得这八个字是在暗示着什么,你怕仙梯是个阴谋,又或者仙梯藏着巨大的凶险,你怕死,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田林皱眉,问商少爷:“你是来给我送东西的,还是来找我聊天的?” 商少爷把手里的盒子往田林身上一抛,转身就走。 可等他到了山径处,忽然扭过头看着田林道: “这仙梯,实力不足的人登了会死,道心不坚的人登了会疯,唯有心诚又有勇力者,才可登上山顶。田林,你的道心诚挚坚定吗?” 商少爷笑着走了,正碰上登山的朱大嫂和白夜。 白夜疑惑的看着商少爷的背影,最终把目光看向了田林。 田林道:“白天的时候,钟师兄上山闹了一场,说什么仙凡永隔,这山登不得;但刚刚,商师兄又告诉我,只要心诚且实力足够,这山是登得的。” 白夜听言笑了,道:“他这话是埋了陷阱的,你若真以为心诚则灵,忽略了自己的实力强行登山,那是必死无疑。但倘若你‘知难而退’,往后求道路上,这仙梯怕是你的心魔了。” “如果钟师兄的话是真的,这仙梯登不得呢?” 朱大嫂忽然来了一句:“他怕田兄弟因为钟师兄的提醒,就真的不踏足仙梯了。所以说什么只要心诚又有勇力,就能登上仙梯这样的鬼话,来哄田兄弟。” 白夜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问田林道:“田仙师打算怎么做,这山是登还是不登?” “登!” 田林言简意赅,也没说理由,直接带着盒子上了第一层平台。 他在第一层平台把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五颗痛心蛊解药,还有一张记录了血火毒的配方。 除去痛心蛊的解药和血火毒的配方外,并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见字如晤,请田兄弟明天静待,百兽山王仙师亲手将《风行术》送上。 娟秀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十三娘之手,田林把纸条一抛,抬手就是一记耀阳指洞穿纸条。 耀阳指属火,不但能伤人,而且还有灼烧物体的功效。 那纸条被洞穿后微微在空中一荡,紧接着就自燃落地。 整个晚上,田林几乎都在修炼耀阳指。 他如今服用‘耀阳丹’,耀阳指正朝着大成境界提升。 不过耀阳指虽然是下品法术,却也不是那么好提升的。 按照田林估算,接下来的半个月,他除非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磕‘耀阳丹’上,才有可能达到大成境界。 这修炼速度,在别人看来不可谓不天才。但在田林看来,时间还是有些不够。 隔天一早,田林小憩后中午修行,却只等到半夜才见所谓的王师兄上山。 第五十九章 刑山平(求追读) 田林不知道其他百兽山的杂役弟子是怎样的,但王兴却是白衣翩然。 他背着包裹,怀里抱着一只狗,拾级从下方的石阶慢步而上。 田林注意到,王兴一出现,本来打坐的苟老头和朱大嫂都连忙让开了位置。 唯有九十八级的白夜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刀,看向王兴的目光有种隐忍的恨意。 王兴面如冠玉,他瞥了一眼白夜摸刀的手,嘴角浮起一抹讥诮。 所幸田林忙从平台上起身,笑着迎了过来:“是王师兄吧?” 听田林打招呼,王兴的目光这才从白夜身上移开。 他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上得台阶跟田林回了个礼,接着道:“我听商姑娘说,田兄弟你想修炼《风行术》,所以我把家传的《风行术》给带了过来。” “劳烦王师兄亲自送书,小弟惭愧。” 田林说完,王兴却摇了摇头:“因为是家传的功法,也算是中品的法术。所以只能口传心授,而不能假手于人。” 他说完话,忽然扭头望向石阶上的白夜几人,厉声斥道:“法不传六耳,你们是要逼我杀人吗?” 朱大嫂和苟老头倒罢了,白夜却已把刀抽了出来。 田林眼看王兴也要动手,连忙同白夜道:“白大哥给我个面子,若有什么冒犯处,他日弟弟给你赔罪。” 白夜把刀收回鞘中,看了王兴一眼后转身下了石阶。 此时第一段自八十级往上,到第二段自一级往上十层石阶都已无人。 王兴一面摸着怀里的黑犬,一面扭过头道: “田兄弟你如今初成炼气士,仍带着凡人的心态,所以不知道仙凡陌路,尊卑有别的道理。” 田林疑惑道:“师兄这话是从何说起?” 王兴道:“修仙者长寿,百十岁只是一梦之间。而凡人命短,一甲子已成了冢中枯骨;修仙者,问道于星野。凡人,则求食于田园。修真者一朝得道,则鸡犬升天。而凡人终靠修真者庇护,如枝蔓终身依附于修真者……”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脸色潮红神情激动。 最终吐出一口浊气,指教田林道: “所以,田师弟现如今已做了修真者,就该学会出世,斩断尘缘。此所谓,仙凡永隔也!” “原来祖师爷的仙凡永隔,是这个意思吗?” 田林一脸受教的样子,忽然转移话题问王兴:“我看师兄带着包裹,这是宗门对师兄另有差遣?” “算是吧——或许要不了多久,师弟你又能同我见面了。” 他的笑容有些牵强,情绪低落的也没有了先前的谈性。 就见他从怀里抽出张纸来,递给田林道: “这是我家的《风行术》,是我先祖从一位沧州来的修仙者手中得到的中品法术。师弟你现在默诵完它,等记下之后立刻毁掉—— 有一点我须得告诉你,我是看在商姑娘开口的面子上才把这法术传授给你的,这已违背了我王家族规,所以田师弟得此法术,切不可再传给别人。” 他后面一句话可谓是声色俱厉,田林面色一肃,立刻做了保证。 其实《风行术》洋洋洒洒也不过数百言,但田林为免记错,所以花去了两个时辰,直到确认能把风行术倒背如流后,才敢把纸条焚毁。 此时月朗星稀,王兴见田林把法术已经记熟,这才开口道: “我此番来问道山,一是传田师弟法术,二是托田师弟帮我把‘小黑’送给商姑娘。” 田林伸手接过毛绒绒的小狗,那小狗有些凶厉,一口咬住了田林的胳膊。 只是它太小,又不是什么灵种,所以咬不动田林的肌肉。 【巨灵兽幼崽,尚未长成,有一定强身健体功效,是武者绝佳补品】 “王师兄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十三娘呢?” 田林从小黑狗身上收回目光,听王兴道: “我天亮前就要出宗门了,已来不及同十三娘告别。” 王兴摸了摸田林怀里的狗,说完话后同田林抱拳道:“田师弟留步,记得明天帮我把小黑送到十三娘手里,我就万分感激了。” 他说走就走,等田林追上去时,他已下了问道山,直接越过天堑到了崖对岸。 田林在山门口看着王兴背影消失,扭头望向了身后的白夜。 听白夜冷笑着道:“他这是要跑了。” 田林也有此直觉,但还是问道:“白大哥想说什么?” 白夜看着田林怀里的小黑狗道: “他每日与这黑犬形影不离,可谓珍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若非情况紧急,如何能把他托付给素不相识的你?” 田林没告诉白夜,这狗是王兴叫他转交给十三娘的。 但白夜有一点儿没说错,那就是转交这种事儿并不需要他来办,如果王兴打算回来,这小黑狗也大不可不必送人。 “宗里清查血教,他这时候逃,你说——” 白夜话没说完,田林打断道:“白大哥别说了。这种事情,我们起先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也不好瞎猜。” “什么东西不好瞎猜?” 山径下,洪亮清晰的声音传来。 田林虽然没有看见来人,却已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忙扭过身道:“田林见过刑师兄。” 果然,上山的是一身白衣的刑山平。 刑山平冷眼看了田林和白夜一眼,道:“看来你们都认得我,那我就不取腰牌给你们看了。说说吧,有没有见到王兴?” 这事儿是没法撒谎的,田林道: “王师兄已经走了,他托我把这只小狗交给涟水峰的十三娘;刚刚白兄弟提醒我,说这个王师兄可能是血教的人。” 刑山平把手一伸,同田林道:“这只小黑狗交给我。” 田林却道:“王师兄是不是血教的人难说,但我既然答应了把这只小黑狗交给十三娘,就不好失信。” 如果刑山平强取,田林是不可能拼死抵抗的。 所幸刑山平没有为难田林,他竟然缩回了手,道:“好,我正要去一趟涟水峰,咱们一齐去见见那位十三娘。” 田林抱着小黑狗同白夜点了点头,紧跟在刑山平身后下了山。 刑山平步子不快,但每一步落下似乎能与田林拉开半步距离。 田林不得不加快脚步,紧跟在刑山平的身后。 等田林上了半山腰处,正看见醉醺醺的二管事搂着小厮从远处走过来。 二管事一见田林,怒极而笑:“好你个姓田的,终于舍得下山了?” 但他看到旁边的刑山平后,喉咙似被掐住一般,脱口而出的脏话全给咽了回去。 刑山平冷眼看着二管事,问道:“刘玄风呢?” 二管事打了个酒嗝,他腋下的小厮忙替二管事回话说: “四管事今日得了差遣,出宗调查各家族勾结血教的事儿了。” 刑山平没打算在二管事身上费功夫,当先朝着山巅上走。 田林紧随其后,果然靠近山巅的那处凉亭并没有四管事的身影。 到得观前,刑山平叩响山门,可半天也不见有人敲门。 他便沉着脸,敲了半天才听见一个道童懒散生气的声音响起:“谁啊,不晓得道爷在睡觉吗?吵醒了道爷,你们谁来负责?” 等道童开门后,正看见一脸阴沉的刑山平。 她个头太矮,被刑山平山一样的身姿骇了一跳。 但不等她大骂,刑山平已从腰间掏出了腰牌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是月池山执法堂弟子刑山平,现在要找你们观里的十三娘说话,你去把她叫出来。” 道童壮着胆子开口说:“十三娘跟道爷睡着觉呢,哪儿好打扰她?” 刑山平一把将道童推开,闯入院子里喝道: “商十三,执法堂找你问话,速速现身。” 观中并不见十三娘的身影,倒是刘长老懒散的声音传来: “山平啊,这大半夜的,你怎好扰我清梦?” 刑山平道:“宗门大事岂不比刘长老睡觉更要紧?弟子今日查处血教妖道,如今牵扯到了商十三的头上,请刘长老把商十三交出来。” 刘长老的声音回答:“山平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我把十三交给你,今晚谁陪我睡,你陪我睡吗?” 刑山平面无表情:“只要刘长老肯把商十三交出来,要弟子陪你睡觉也是可以的。” “算了算了,我若真睡了你,只怕邢老头儿会跟我纠缠不清。况乎我只爱女子,对你这样的糙汉子不感兴趣。” 刘长老仍没现身,但声音却在院中回荡:“你回去吧,明早我叫十三娘去执法堂。” 刑山平想了想,转身出了观门。 但他人刚出观门,又扭头道: “明日我在执法堂静候商十三,若商十三跑了,刘长老别怪我找上门来。” 他一个炼气十二层的弟子,论修为不如刘长老,论地位也不如刘长老,却敢口出狂言,以至于开门的道童都气的脸色涨红。 那边刑山平离开并没有叫走田林,倒是道童瞪着田林道: “好哇,你刚做了咱们涟水峰的外门弟子,就开始吃里扒外,叫外人来欺负十三娘。” 她话没说完,就听道观里刘长老的声音响起道: “田林呐,我估摸着整个王家都加入血教了。若果然如此,要不了多久宗门就会找各山的弟子前去捉拿王家,咱们涟水峰也不能不派人去。” 田林没有说话,就听刘长老的声音说: “我那个小孙子如今已出了宗,在峰的外门弟子里,就只有你和商家的小子了。你说,我派你们谁去呢?” 刘长老既然问出了这话,田林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抱着小黑狗表态道:“弟子愿为涟水峰出战,绝不堕师傅还有涟水峰的威风。” 刘长老的声音带着笑腔,震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听他道: “你一个炼气二层都不到的家伙,我能指望你争什么光?至于涟水峰的威风,我是不在乎的。” 他说:“毕竟我是邀月宗的长老,宗门辖域出了大事,总不好不闻不问;你去参战,倒不用事事争先,凡事躲到别人背后,混个囫囵身回来就好。到那时等你回来,我再赏你一件东西。” 田林很想问赏什么东西,但刘长老不主动说,他也不好主动询问。 他把怀里的小黑狗递给了那小道童,道:“这是王兴师兄临走时托我转交给十三娘的,交托了这只小宠,我也算完成了王兴师兄的嘱托。” 他这话是解释给刘长老听的,也不知刘长老在不在意。 等出了观,田林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虽然有小成境界的耀阳指傍身,但凭他现在的实力,真上场岂不是送菜? 又想到王兴说或许两人不久就会相见,想来王兴也知道王家的事儿败露了,到时候涟水峰一定会和其他峰的外门弟子去王家杀他。 “或许明天就会出发了吧?” 第六十章 王家集 田林以为兵贵神速,邀月宗第二天就会派出内门、外门弟子去往王家集。 但他第二天只接到了执法堂的调令,让他在邀月宗随时听候调遣。 如此过了十多天,月池山上有鼓角声响起,一只飞鹤从月池山悬瀑上飞出,振翅往各山头上传信。 田林本来在涟水峰上的寂然居打坐,听得鼓角声后才推门出了屋子。 便看见飞鹤绕着山喊话:“涟水峰接到调令的弟子,速速来我月池山,随我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飞鹤声音高亢又极具穿透力,转瞬间,涟水峰的人都知道了邀月宗要‘出征’的消息。 这十余日,田林连夜不敢睡觉,成日打坐,几乎是上厕所也提着食盒修行。 总算在开战之际,他拥有了炼气二层的修为。 就连难以修炼的耀阳指,也触摸到了大成境界的边缘。 等听到了飞鹤的传信后,田林拿好了刀弓,揣好了从剑峰买来的‘寒冰符’‘烈焰符’和‘神行符’,这就往山下走去。 伙房早帮田林备好了风干的鬼头燕,田林便扛着伙房准备的大布袋,一路到了月池山脚。 此时,月池山脚下,那只一人高的飞鹤正在一个道袍老者身边停停走走。 【凤羚,中品灵兽,能吸水喷火,其肉有补充水、火灵气功效,可食用】 田林的目光在那飞鹤身上略作停留,最后才看向了道袍老者身旁。 绿裳女子比田林更早过来。她神情有些忧虑,只看了田林一眼后就继续走神。 绿裳女子不搭理田林,那道袍老者干脆没发现田林一样。 就听道袍老者同刑山平道: “老夫才不管什么规矩、情面,老夫的意思就只有一个字,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老者话音刚落,他旁边的飞鹤似乎得了什么指令,立刻张开洁白的翅膀,伸展了长颈,仰天高亢的喊道: “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老者似乎习惯了被河翮打脸,他一面把面前的飞鹤推开,一面同刑山平道: “总之,问罪的事你来做,杀人的事儿我来办。” 老者还没说话,那飞鹤又一次亢奋的仰脖叫了起来:“杀杀杀,杀他个片甲不留!” 也在这时,各峰终于七七八八的来了一群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都穿着道袍,也背了剑带着刀,热闹说笑着往这边走来。 等他们在刑山平面前立住脚步,立刻同刑山平旁边的老者躬身作礼:“弟子等见过鹤长老。” 等田林也凑了过去时,刑山平扫视了众人一眼,道: “你们都是各峰派出来的,个个都有炼气四层甚至炼气八层的修为,也是我邀月宗外门弟子里身家清白的天之骄子了。” 他说到天之骄子时,田林旁边的一个外门弟子看了田林一眼。 田林也不说话,紧了紧肩膀上扛着的大布袋,目不斜视的看着刑山平,听刑山平训话。 刑山平话也不多,只说了两句,一拍腰间的小荷包,一个小木船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几个外门弟子一脸艳羡,有个杂役弟子壮着胆子问刑山平说:“刑师兄,咱们这次出战,有没有储物袋作奖励?” 刑山平没有说话,就见他冲着掌中木船吹了口气,那只木船脱手飞出,悬在离地一尺多高处,迎风暴涨到了三丈多长。 “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法器?” “呵,咱们连掌峰弟子都不是,宗门怎么可能给咱们法器。” 外门弟子们眼中一阵艳羡,就听一个青年开口道:“等杀了王家人,王家的飞舟和储物袋就是咱们的了。” 他话音刚落,已上了船头的刑山平扭头斥道: “说什么胡话?王家是我邀月宗的宗属家族,其中更有不少是出自我邀月宗的外门弟子—— 我们此行是为了纠其错误,而不是为了杀人夺宝。若只为杀人,鹤长老一人足矣,何须带上你我?” 那青年不敢反驳,只装作没听到刑山平的驳斥,又同其他几个外门弟子说笑了起来。 这帮人同商少爷一样,都是出身于邀月宗的宗属家族。 他们不但多是世交,甚至还几代联姻,所以相互间混熟的很。 唯有田林一人是杂役弟子出身,又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所以被排斥在船尾处。 绿裳少女生性不喜热闹,所以也在船尾处田林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船首的刑山平问没上船的鹤长老说:“长老是要与我同行,还是先走一步?” 那鹤长老道:“你们那破船走得太慢,老夫随后再来!” 田林便觉得身下一阵轻微晃动,紧接着船身开始变高,身下的河流和树木开始变矮。 不一会儿,飞舟已升至百花峰的山头,朝着远处的山脉飞去。 望着身下逐渐变小的邀月宗,田林坐在船尾处,忍不住抓紧了船舷,把身子往甲板上靠。 几个坐在中段的杂役弟子们仍在谈笑风生,但田林注意到,其中好几个脸色已经惨白,笑容也变得有些牵强。 反倒是绿裳少女抱着剑,完全无视了悬身船舷的风险。 她的长袖随风飘舞,宛若九天上的仙女一般,惹得中段的几个外门弟子都瞟向了她。 “是仙人,是仙人!” 一阵阵呼喊声忽然从飞舟下的山峦中响起,引得中段的几个外门弟子都从绿裳少女身上收回了目光。 田林也趴在船舷上探出头去,只见群山叠嶂间,有处官道上正聚着一群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多半都衣衫褴褛拄着拐裹挟着追着飞舟狂奔。 但飞舟轻易就能越过山峦,而他们却被山峰轻易的挡住了去路。 只能跪在山道上不住的冲飞舟里的田林等人磕头:“请仙师赐法!” 他们起初说的是一样的话,所以声音还能传到田林等人的耳中。 但后面声音乱了,飞舟也飞得远了,田林等人便听不到他们在求恳什么。 只看见他们跪在山道上,慢慢的在自己等人眼前消失。 “呵呵,每年都有这么多蠢货出来求仙。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本州的仙门不收他们,难道咱们邀月宗会收他们吗?” “自古来不少这样白日梦的人;他们不知道既然出身在凡人之家,就老实务农给世家当奴才,偏偏跑出去求什么仙,妄图跟咱们平起平坐—— 所以,人不知其位,妄行越矩,终致祸焉,属实活该。” 他们全然忘了田林也在这条船上,全然忘了田林也是华花郎出身。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田林把他们的话给听了去。 田林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布袋里拿出一只伙房处理过的鬼头燕肉片塞进嘴里。 飞舟飞了一路,田林几乎吃了一路。 终于,他感到船身一震,睁开眼时便看见下方有一座山谷,山谷四周到处都插满了各色旗帜。 而旗帜围困所在,赫然就是所谓的王家集了。 “咱们赵家的人来了。” “我瞿家也来了。” “韩师妹,你看,你们家也来人了。” 船上的几个外门弟子都高兴的指着飞舟下的旗帜指指点点,绿裳少女却扒着船舷,说:“有谁帮我看看,钟师兄家来人没有。” 第六十一章 直接屠了吧 船身这时候在慢慢下沉,终于在靠近一个山头时,一群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就见其中一人拱手同刑山平道:“出宗弟子赵康,奉命拜会刑师兄,请刑师兄示下。” 于是韩家、瞿家都有炼气士上来拜见刑山平,而这些人中,田林只认得那个赵师兄。 当初邀月宗开市,田林同韩力去过赵家铺子,知道这赵家做的是走马帮的营生。 “诸位虽然出宗,但也曾在我邀月宗学了一身本事,说起来,也算是自家人。刑某先在此谢过诸位这半个月来,帮邀月宗围困王家使其不能脱逃。” 刑山平做了个拱手礼,笑容又是一肃: “但我飞舟一路行来,各处山庄、田园既不见行人,也不见农户。王家集大小寨数千户人家,何以半个月全没了?” 赵师兄先站了出来,道:“刑师兄有所不知,那些依附王家而生的凡人已都做了王家的人丹。王家百来个修仙者,治下几千户人被他们‘吃’了一些,又被他们脱手逃了一些—— 所以师兄一路过来,看不到几个生人是正常的。” 刑山平听言转头望向同船而来的几个在宗弟子,问他们道:“你们觉得呢?” 那几个外门弟子低下头不好说什么,刑山平便一指田林: “这里只有你不是他们的亲族,你告诉我赵康的话可信吗?” 田林没想到刑山平这么莽,更没想到他会点自己出来回答。 面对几百道目光,田林上前先跟赵康拱了拱手,这才同刑山平道: “先前下飞舟时田某也看了一眼王家集周围的情况,发现不少庄稼伺候的齐整—— 想来半个月前,王家集的庄户们仍能安心务农,并没有荒废田地。” 同来的其中一个弟子怒视着田林,但赵康已先那弟子一步开口了。 就见赵康同田林笑了笑道: “田师弟说的不错,半个月前王家集确实还有一些庄户人在。等我们来了之后,为免战斗波及到他们,所以将他们迁到了左近的各家庄园里,但这批人并不多。” 田林才不管这几个世家到底瓜分了多少凡人,他在回答完刑山平的话后,就退到了刑山平一旁。 刑山平一时间也不想管这茬儿事,他只是声色俱厉的说了一句: “你们瓜分了多少农户使其变为隐户我不管,但若敢对这些‘隐户’行悖逆之事;不必赵国的衙门找我邀月宗告状,我邀月宗的执法堂就先把你们抓起来除干净。” 他说完话,和那几个同舟来的在宗弟子道:“现在都随我进谷,等办完了事儿再回家寒暄不迟。” 那几个外门弟子不敢违拗,都跟在了刑山平身后往山下走。 赵康同几个出宗弟子都跟了上去,还劝刑山平说: “如今王家的人都被困在了谷中,已是瓮中之鳖。师兄等宗门长老过来,再进谷也不迟。” 刑山平没说话,直接下山到了谷口处。 一阵腐臭此时在谷口处弥漫,田林捂了捂鼻子,在刑山平身后望向谷口处四处乱飞的苍蝇。 同行的几个在宗弟子脸色也分外难看,唯有赵康一帮出宗弟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谷口处堆积的尸体还有四处乱飞的苍蝇。 “这些尸体都是王家的?” 刑山平问完,赵康道:“除了王家的,还有我们各家的宗师、炼气士。” “烧了!” 刑山平说完,立刻有个在宗的弟子站了出来,抬手冲着谷口的尸体一拂袖。 一阵清风吹拂过几具死尸身上,那几具死尸转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谷口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谷口处的气味,也从间杂着臭味变为了肉香。 田林皱眉,把鼻子捂得更紧了。 他偏头看了身后的几个出宗弟子一眼,怀疑赵康这帮人留着尸体一直不烧,就是为了向邀月宗邀功的。 田林不知道刑山平有没有看出来,但刑山平既然不说什么,更轮不到他去置喙了。 “师兄,王家的王老头儿一直缩在谷里不出来,咱们现在怎么办?” 有人发问,刑山平面无表情道:“他不出来见我,我就进去找他!” “师兄,不可!” 几个在宗弟子都急了,就连田林也把手从嘴边松开,同刑山平说:“谷中恐怕还藏有不少王家弟子,咱们进去属实冒险了些。” 但刑山平根本没在乎他们的劝告,大步流星的朝着谷口走去。 田林无奈,他摸了摸兜里的神行符,想了想还是紧跟在了刑山平身后。 靠近谷口,烈焰几乎是扑面朝着他们烧来。 刑山平走在最前,在谷口袖起一阵风来。 他这风与先前那个在宗弟子的不同,冷风笔直的刮过面前的焦尸。 不但焦尸身上的火灭了,甚至冷风所过之处,瞬间有冰霜凝结形成一条厚厚的冰桥。 刑山平这一手让田林也多了几分信心,毕竟刑山平是炼气十二层的强者,而王家除了王老头外,又能有几个在家的炼气士呢? 况且己方又不止刑山平一人。 还有四个炼气八层、三个炼气四层的在宗弟子,再加上自己这个炼气二层的大能——闯一闯王家也不是不可以。 田林心里这么想着,稳步跟在刑山平等人后面。 他们跨过了冰桥,很快撞开了谷口的寨门。 随着寨门打开,血腥的空气与谷外的空气瞬间混淆在了一起,成风一般吹拂起田林等人的袍摆。 田林皱了皱眉头,松开了神行符,右手已摸向了刀柄。 “这里面的血腥味,怎么会比外面还重。难道说,这里面也有一场血战?” 一个外门弟子不断地驱赶面前嗡嗡乱飞的苍蝇,他们发现,寨子里明明十分干净,也没有死尸烂肉,但苍蝇却比寨子外的更多。 “王天林,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前面刑山平站在空荡荡的地坪上,冲着谷内中轴线尽头的正屋喊了一句。 那正屋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回应。反倒是正屋两侧沿着石壁建立的两排木屋里,不断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被数十双眼睛或明或暗的凝视着,即使是炼气士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说到底,王家跟了邀月宗好几代人,每一代都有弟子进入邀月宗修炼。 这些弟子出宗之前都有炼气五六层甚至炼气八层的修为。 再加上王家又加入了血教,谁知道这些年来,到底又培养出多少炼气士出来了? “我是邀月宗执法堂弟子刑山平,今日前来王家捉拿血教妖道—— 未曾修炼血真气的弟子,只要现在站出来,刑某准他与王家划清关系,使其能将功赎罪。” 刑山平说完话,正屋终于在这时候开了。 只见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正屋里飞出,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刑山平面前。 刑山平后面的田林刚要有所动作,那人影忽然在靠近刑山平半丈远的距离化作了一具冰雕,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田林的目光扫过冰雕,才发现这人影其实是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那尸体浑身皮包骨,一身血肉被人不知用什么方式‘吸食’殆尽,让田林联想到了韩力的死状。 他觉得往后再不会有人拍他的肩膀,也不会有人请他吃草神鱼,也再不会有人告诫他,华花郎不要沉迷于安逸了。 “刑师兄,我恐怕他王家没有不炼血真气的人——这宅子里看起来这么干净,却又聚了这许多的苍蝇。想必,这山谷早已经变成了‘屠宰场’了。” 田林道:“所以,咱们也不必费神分辨谁练没练血真气。干脆禀告鹤长老,让他直接把这座山谷给屠了吧!” 第六十二章 凡人亦可得道,父母何必是仙? “年轻人修为不高,杀心倒重!” 正屋里,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田林循目望去,那黑黢黢的正屋难以看到人影。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道:“刑山平,你从小就是这么大胆,孤身一人就敢进我谷里来。我不知该夸你,还是该笑话你。” 刑山平把面前的田林推开,大步朝着正屋走去。 几个外门弟子紧随其后,又防备的看向左右两排的木屋。 田林紧跟在刑山平身后,很快就见有些昏暗的木屋里呼啦啦走出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都穿着邀月宗的道袍,既有老者也有中年人。 跟在刑山平身后的几个外门弟子脸色都是一变,唯有田林还显得镇定。 倒不是他比其他外门弟子胆大,而是因为他虽然猜测出面前这几个王家人是邀月宗的出宗弟子,也猜出这几个人恐怕至少是炼气八层的修为—— 但仅凭这些,还吓不倒躲在刑山平身后的田林。 “刘成峰,刘如雨,刘轻云,刘焕?” 刑山平对着这几个外门弟子一一点过名字,问道:“你们都炼了血真气?” 那为首的老者站了出来,道:“刑师兄,我王家如今在家的弟子,除了王兴外,所有人都是修炼而来血真气的。” 刑山平铁青着脸,道:“我记得你也是执法堂守峰弟子出身的吧,缘何要知法犯法?” 他话刚说完,几个刘家子弟中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一脸怒色: “什么知法犯法?是赵国的法,还是我王家的法,又或者只是你邀月宗的法?赵国疆域狭小,你邀月宗又一毛不拔—— 我们进邀月宗求仙,一月只领得一二颗下品灵石。这一二颗下品灵石,如何能助我等修行?既然邀月宗不肯给我们灵石,那我们自己想办法修炼血真气,又有什么错?” 刑山平寒着脸道:“血教拿人炼丹,是赵国及各宗绝不容忍之事;你们修炼血真气,更是违背了天道——你们,可知罪?” 这句话反而激起了几个刘家子弟的怨气,其中一人冷笑了起来: “什么天道?我们也想修炼天地大道,但你们这些仙门死守着上品法术,不给我们参悟天道的机会—— 如今我们自己找出了一条生路,你们又骂它是歪门邪道,不肯让我们修炼。若我们修炼邪道是错,也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天道人士逼得。” 刑山平脸色一白,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几个外门弟子面面相觑,田林眼见事情进入僵局,向前一步站在刑山平背后开口道: “邀月宗不让你们修炼上品法术是错,你们就能拿凡人炼丹吗?” 如果是刑山平说这话,那几个刘家弟子或许还能据理力争。 但说话的是几人从未见过的田林,刘家其中一个子弟怒道: “哪家的黄口小儿?你忘了你也是宗属世家子弟出身,怎么帮着邀月宗的仙种说话?” “我华花郎出身,现如今在邀月宗做外门弟子。不帮着凡人和邀月宗说话,难道帮你们这些欺压凡人的世家子弟说话?” 田林不想再跟这几人争辩,便在刑山平背后道: “师兄,山头谷外几千双世家子弟的眼睛盯着,今日不对王家下痛手,他日那些世家岂不是有样学样?” “好小子,找死!” 那最年长的刘家老者骂了一句,一指朝着田林隔空戳去。 本来皱眉思索的刑山平这时候抬起头来,抬手轻轻一扫,那老者打出的强劲指风瞬间被打散。 就听得‘砰砰砰’一阵响,本来躲在两排木房里的王家人都冲了出来。 田林等人各站一方望着那些冲出木屋的王家人,尽皆被他们身后的木屋惊住了—— 只见那些门户大开的木屋里,吊着一具具如同腊肉一样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老有少,浑身上下苍蝇乱飞。 田林一时之间分不清从木屋里走出的是王家的人,还是一堆王家养的苍蝇。 “好死!” 刑山平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一拍储物袋,一根绳索瞬间飞向了其中一个刘家子弟。 又见他抬手一掌,一个上前袭击他的刘家子弟瞬间成了冰雕。 别看此时的王家好像人多势众,实际上在炼气十二层的强者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沧溟!” 刑山平低喝了一声,就见其背上的剑瞬间出鞘。 长剑出鞘,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冷。 田林皱眉,他注意到漫天竟然有雪花飞舞。 也不知是幻象,又或者是真实的。 总之,片片雪花缓缓降落,把那些个嚣张成群的苍蝇瞬间冻结成块儿,冰雹一样的‘噗噗’落地。 “够了,刑山平,放过那些没炼血真气的人吧!” 屋子里那道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员外帽的白发老者。 这白发老者半点不像个修真者,但田林从几个同来的在宗弟子表情上,分明看到了忌惮。 田林意识到,这白发老者恐怕就是王家的王老头了。 他也悄然退了一步,一面抽出刀来,一面摸向怀里的神行符。 “好,我可以放过没有修炼血真气的人。至于你,还想带着人负隅顽抗吗?” 刑山平不收手,他的那把飞剑便仍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 “我?我从加入血教这一天,就知道多半会死。负隅顽抗?我已经看到鹤长老的那只仙鹤了——在筑基老祖面前,我哪儿敢负隅顽抗?” 老头儿说完话,望向地坪上的众多王家人: “当初我带你们修炼血真气时,就说过将来恐怕会死。如今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愿随我自尽吗?” 有人站了出来,舞着手里的刀振臂呼道:“老祖,咱们凭什么死,咱们同他们拼了——” 他话没说完,老头儿抬手就把这人隔空摄了过来。 那人被老头儿的掌心吸住,根本就拉扯不开。 他蹬着腿呼救,但很快身体就干瘪了下去,最终脱相变作干尸,落在了老头儿的脚前。 老头儿面色此刻显得格外红润,望着台下的人道:“你们怎么说呢?” 不想死的人这时候被骇住了,一时间没有开口。 而那些不怕死的王家人则口里念道:“凡人亦可得道,父母何必是仙?打破灵根之说,证我真血之言……” 他们疯了一样纷纷念着词,从腰间取出匕首开始剖腹割喉。 转瞬间,王家人如同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倒落。 也在这时,屋子里一声异响,紧接着王兴一面解着身上的铁索,一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刑山平面前,哀恳道:“刑师兄,放过我的家人吧。” 刑山平怒道:“既是犯了宗规,岂有徇情之理?” 王兴大概知道劝不住刑山平,于是又跪到了老头儿跟前:“老祖宗,让家人都停止自裁,认罪求刑师兄饶命吧。” 老头儿抚了抚王兴的脑袋,道:“傻孩子,你好好在邀月宗呆着就是了,何必回来呢?” 王兴哭道:“族人都要死尽了,我在宗门里哪里呆的住?” “你没有修炼血真气,邀月宗的执法堂不会为难你的。好孩子,你活着,带着剩下的族人好好活着。” 王兴只是痛哭,老头儿这时候抬头看着刑山平道: “刑山平,我知道你这人不徇私,也不伤害无辜;如今我等死了,王家剩下的被你们抓住的那些妇孺,你能保证他们安然无恙吗?” 刑山平道:“他们只要没有违背宗规,我执法堂就会护着他们。” “好,老夫信得过你。这颗脑袋不用你来动手,我王家的财货早已帮你放进了储物袋里,我替你取下让你回宗交差!” 他说完话,从王兴腰间抽出刀和储物袋来。 他一手将储物袋扔给了刑山平,又以极快的速度在脖子上划了一刀。 就见他把刀还入王兴的鞘中,紧接着走到了刑山平面前,取下自己的脑袋塞入了刑山平的怀中。 刑山平也不嫌脏,从储物袋中拍出一张布来包住老头儿的头颅,紧接着把头颅收回了储物袋里。 老头儿失去了脑袋,这时候才砰然倒地。 地上的王兴起身,看着满院的尸体,又看着老头儿的无头尸体,悲恸的伏在地上。 刑山平皱眉,同几个在宗弟子道:“把王兴带上,也把那些还活着的王家人一齐带回宗门。” 他说完话,大踏步就往谷外走。 田林跟了上去,同刑山平道:“师兄真要留下王家人?” 刑山平扭头,看向田林的目光有些凶厉: “我听说你和涟水峰的一个监工关系不错,这监工死在了血教的手上,所以你恨整个王家?” 田林摇了摇头,不再劝说。 他今次出宗,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战斗其实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 山谷上那些个世家带来的人,已经震慑住了王家。 再加上有鹤长老的震慑,而刑山平实力又不俗。所以此行看起来既无惊,其实也无险。 他讨厌血教,不单是因为韩力的死,也因为血教的修行方式不但对凡人有威胁,对任何修真者都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想来赵国和各宗之所以禁止血教,不一定是为了给凡人伸张正义,也是怕血教修炼到后面,会拿修真者来炼丹。 田林也没那么恨王家,而之所以提醒刑山平,是想告诉刑山平。 这些王家‘余孽’将来会不会报复邀月宗且不提。 留下他们,他们自己偷偷修炼血真气就罢了,万一有一两个把这功法传了出去,邀月宗辖地还有清静日子吗? 第六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评价 田林紧跟在刑山平身后出了谷去,此时谷外的大火只有零星的一点儿火舌。 满地的焦炭伴随着升腾起的烟雾,昔日热闹的山谷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 此时,谷外还围着一些各宗属家族的人。 但田林发现,那些人中并没有见到赵康,和那几个出宗的炼气士。 等他和刑山平走向那群人时,那群人里走出个宗师同刑山平作礼道: “好叫刑仙长得知,我们少爷去见鹤仙长去了。另外鹤仙长有话传来,请刑仙长出谷后,立刻去见他。” 刑山平点头,带着田林跟着这人往山里走了一路。 过不多会儿,前方出现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木屋。 大木屋中,赵康几个出宗弟子果然也在其中。 田林听得一个高亢的声音在木屋外响起,就见鹤长老的那只仙鹤振着翅膀,一面跑一面叫着:“通通杀光!” 田林还没进木屋,果然就听见木屋里也响起鹤长老的声音说:“依我看,留王家的妇孺们做什么?通通杀光为好。” 屋里响起赵康的回应声:“鹤长老说的极是,等刑师兄回来,咱们就把王家活着的人都处决了。” 田林望了刑山平一眼,就见刑山平沉着脸进屋道: “邀月宗执法,岂能凭个人喜好?又怎忍学世俗朝廷,行株连无辜之事?那些王家人,只要没有修炼血真气的,统统放掉。” 因为刑山平一句话,木屋里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田林照着规矩,同坐在中间的鹤长老作礼。 那鹤长老却理也不理田林,只把酒壶放下后,怒然看着刑山平说:“咱们俩谁是舅公,谁是长老?” 刑山平回答的很硬气:“你这长老平时不理俗务,而我却是执法堂的人。执法之事,当然要听我的。” 鹤长老听言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背过身去说:“好,你是执法堂的人,那就把你执法堂在峰弟子的尸体领回去吧。” 随着刑山平动身,田林这才注意到鹤长老旁边还放着一具干尸。 他起初没有注意看,但仔细看了两眼干尸身上的服饰和腰口的刀后,忍不住同刑师兄道:“这是我涟水峰的四管事,他半个月前出门办事没有回宗。” 刑山平看了尸体两眼,扭头望向鹤长老道:“这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 鹤长老捋着胡须,道:“我知道你们乘飞舟来王家集速度不会很快,所以先御剑往临安县城打了点酒。可巧碰到临安县衙的人,他们认得我是邀月宗的,于是把这尸体交给了我。” “看样子,清河、临安两县都被血教渗透了。” 刑山平说着话,锐利的目光却看向了赵康一帮人。 田林也暗中打量了几个出宗弟子的脸色,发现这些人形色如常,看起来没人里通血教。 可这些家族在各地方扎根,血教的妖道进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就真的没有半点察觉吗? “临安县城既然也闹妖道,那就多派几个执法堂的弟子过去。” 刑山平说完,鹤长老反驳道:“你执法堂的执法弟子几乎都外派出去了,哪儿还有执法弟子帮你办事?” 刑山平看了一眼四管事的尸体,说: “刘玄风死了,涟水峰便空出个坐峰弟子的管事来。需要再补一个坐峰弟子,接替刘玄风监察各宗属家族的任务。” “选谁?选你旁边那个小家伙吗?” 鹤长老一句话,田林便感受到了十数双眼睛的注视。 他心头一紧,绝不想沾上监察各族的任务。 这种任务不但得罪这些世家,而且还会被血族盯上。 想想刘玄风,炼气八层的强者,不明不白的被人吸成了人干。 而自己,只是个炼气二层,又只有一部下品法术傍身。 若真的做了这在峰的执法堂弟子,如何活得性命? 田林立刻道:“弟子既没有执法的经历,又没有服人的实力,这坐峰的执法弟子之位,半点不敢觊觎。” “你小子,你知道邀月宗最好的职位是什么吗?不提执法堂弟子的身份——” 鹤长老喝了口酒,说:“做了坐峰的执法弟子,每月能多领两颗下品灵石呢。” 田林真有些心动,但想到现在是‘战时’,为两颗下品灵石卖命属实不合算。 他正想着如何拒绝,旁边思索了良久的刑山平倒是遂了他的意。 “他不行!” 刑山平道:“我执法堂弟子不看重修为实力,却绝不要心思歹毒之人。” 田林抬起头看了刑山平一眼,见刑山平这句话不似开玩笑。 他实在有些费解,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又或者说,自己哪个地方让他觉得自己心思歹毒了? 田林很快想起自己出谷时的一番话,大概是自己的那句话让刑山平对他感官不好了。 “师兄既然对我不满,那这涟水峰坐峰弟子的位置,我更是坐不得了。” “这个姓田的做不得,那就在你带来的这些外门弟子里随便挑一个吧。” 鹤长老说完,刑山平却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是涟水峰的坐峰弟子,当然要找涟水峰的弟子;我记得涟水峰有个叫商誉的,是他带了韩力的尸体来的执法堂,他为人品性在涟水峰中应该是最好的了。” 一旁的田林张了张嘴,还是把满肚子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怀疑商家与血教有牵连的事儿毕竟没有证据,若查出来还好,查不出来怎么说? 再者,刑山平对自己印象不好,到时候再说自己嫉贤妒能、为谋坐峰弟子职位而不择手段,自己去哪儿说理去? 最为重要的是,涟水峰除了商少爷外就是自己。 想来刑山平看不上自己,更看不上二管事和三管事。 只有商少爷上任了,自己才不用出宗到处监察那些宗属家族,也不用冒险,更不会耽误修行。 “既然你自己都安排妥当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鹤长老重新引回先前的话题,怒然道:“你说王家的人不能杀,那你告诉我,该如何安排这数百还活着的王家人?” 刑山平扭头看向了田林:“这里距离邀月宗也不远,我要你先带那些妇孺回去。” 田林也不怕刑山平怪他胆小,索性直言道:“我担心路上会有血教妖道,而我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若遇上这些妖道,能不能自己先逃?” 刑山平脸一黑,咬牙道:“你的任务是护送他们回宗,若贪生怕死,遇敌就逃,那我带你出宗做什么?” 田林听言道:“那好,我要马匹;这王家集说是离咱们邀月宗不远,但也要翻几座山过几条河,带上数百妇孺同行,没有脚力恐怕不行。” 刑山平便望向了旁边的几个出宗子弟,就见赵康起身道: “我们既然是宗属家族,宗门有需要,我们当然要出力——也因为闹血教,我们各州许多地方都走不了马帮了,所以余下些挽马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刑山平这才同赵康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赵师弟了!” 按照规矩,外门弟子不论修为高低也不论年龄大小,对内门弟子都以‘师兄’相称。 田林是外门弟子,赵康在邀月宗做外门弟子时,他还没进邀月宗呢。 因而田林也同赵康拱手道谢。 第六十四章 松绑 田林既然得了任务,便不在屋里久待。 他出了门去,便看见一群手脚都被铁链串作一串的人,哭哭啼啼的从山径上往下走。 在这群人身旁,是一帮拿刀的汉子,恶言催促着这群人下山。 田林注意到,这群人中有单独的十来个人被更粗更大的铁索捆缚,几乎被几百斤的铁索捆成了粽子。 于是,田林问一个负责押人的赵家人说:“那几个男子是怎么回事?” 这人回答道:“回田仙师话,那几个人是炼气士。因为没有修炼血真气,所以没有杀他们。” 田林皱眉,想来刑山平也没有料到,这些囚徒里还有炼气士存在,要不然刑山平不至于让自己押送这些‘囚徒’回宗。 这也不怪刑山平疏忽,因为刑山平恐怕也没料到,赵康等宗属世家对他的每一句禀报都有所保留。 说话时,那边六个炼气士已路过田林这边。 为首的是个发髻凌乱的老头儿,他不屑的瞥了田林一眼,冷笑着道: “看你年龄,你是新进邀月宗的吧?爷爷做邀月宗的外门弟子时,你还没出生呢。” 田林也不生气,问这老者道:“你是什么修为?” 老者哈哈大笑:“老夫已经炼气十二层的修为了,你确定身上的这些铁索能够捆得住我吗?” 田林的目光望向了老者身后的其余五人:“这么说,你们的修为也不弱?” 就见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傲然的道:“我们这里炼气四层的有三个,炼气八层的也有两个。小子,你是哪家的人,又是什么修为了?” 田林没说自己的修为是多少,而是把目光望向从木屋里走出来的鹤长老。 刑山平此时人已不在,他只能同鹤长老道:“这普通的铁索困不住这些炼气士,弟子又实力低微——” 鹤长老冷笑起来:“莫非你还想找我借法宝?可你执法堂的事,关老夫什么事?你该找刑山平想办法。” 田林愣了愣,想起白夜说,那些个长老成日呆在月池山上不问世事—— 他觉得刑山平看起来像是不问世事,要不然也不会没搞清楚状况,就让自己押着王家人回宗。 反倒是这位鹤长老,不像是不问世事的人,倒像是个疯子。 “通通杀光,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鹤长老旁边的长腿飞鹤嘴里呱呱叫着。 田林当然不能把这些炼气士通通杀光,他可不想把自己送到刑山平的铡刀下。 他又扭过头,找到赵康说:“不知道刑师去哪儿了,我想把这些炼气士留在这里,只带妇孺上路。” 赵康一脸难色,道:“刑师兄已带着几个师弟和王兴离开王家集,去忙别的事儿去了。没有他的准许,我们也不好留下王家的几个炼气士。” 田林心里明白,自己修为低,又不是宗属世家出身,求他们帮忙只会招致这些人的敷衍和耻笑。 相比起自己,被捆着的那些王家人,才算是这些宗属世家的自己人。 他们这次‘攻打’王家集,其实是得了邀月宗的命令。 只要占了王家的好处,他们未必愿意把王家弟子赶尽杀绝。 因为这些弟子说不得是他们当中某个人的外甥,又是他们当中某个人的表亲。 “好,那我也不为难赵师兄你。” 田林说完,转身走到了那几个炼气士面前。 此时这帮王家人都在木屋外的土坡上,密密麻麻的哭作一团。 站在最前面的六个炼气士显得桀骜又硬气,根本没把田林放在眼里。 他们已从别人口中得知,田林是华花郎出身,在邀月宗也没有半点背景,修为更是只有炼气二层。 “小子,怎么样?我劝你现在就杀了我们,要不然在路上怕你性命难保!” 那络腮胡的中年汉子冷笑了一句,根本不怕被远处喝酒的鹤长老听到。 田林见鹤长老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索性从腰间抽出刀来。 一瞬间那些哭着的王家人都噤声了,木屋外看戏的赵康等人也皱起了眉,而喝酒的鹤长老却兴奋地站起身来。 ‘锵’一声响,田林把刀拔出,慢步走向了那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傲然,但下意识的却退了一步,直到他撞上身后的青年炼气士,才不得不停下身。 田林笑了,他用刀斩断中年身上的铁索,道: “我不杀你,但你如果真不怕死,你要自杀我也不拦你。” 中年男子愣了愣,他揉了揉被铁索勒过后的胳膊,犟嘴道: “我当然不怕死,但你要我自裁,总该给我一把刀吧。” 田林此举已经很犯险了,哪儿敢把刀给他? 其实只要鹤长老愿意保护自己,凭鹤长老筑基实力,就算把刀给这中年男子也没什么。 但田林就怕鹤长老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看着自己被人斩首也无动于衷; 他实在摸不透鹤长老的性情,他本来也不善于揣摩人心。 “你一个炼气八层的强者,没有刀,就杀不死自己了吗?” 田林把刀还鞘,不理会那脸色阴郁的络腮胡子,而是转身往土坡上方走。 他作势要站在高处训话,其实是为了远离这个络腮胡子。 等他站在高处,发现那络腮胡子没有上前和自己搏命后,心里的大石算是彻底落下了。 “其实你们何必要死要活的呢?现在王家,只剩你们几个炼气士了!你们死了,剩下的老幼妇孺怎么在这世上立足?” 田林给不想死的人找台阶,给不怕死的人找牵挂。 果然,就在那个炼气十二层的老头要嘲讽田林时,已经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跪在他身后,扯他的袖子哭道: “三叔公,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这些没长大的孩子着想啊。” 那炼气十二层的老头把嘲讽田林的话咽了回去,只望着化作一片火海的山谷,良久后悲叹道:“想我王家几代经营,今日就这么没了?” 田林道:“宗门要我把你们带回邀月宗,这就是不想牵连无辜。只要王家的子弟们还活着,又怎么能说王家没了呢?况且王兴师兄还在,只要你们同心协力,日后一定能重振王家荣光。” 田林说完话,耀阳指朝着那几个炼气士的铁索点去。 铁索在耀阳指外放的真气下瞬间崩断,剩下五个炼气士不再被铁索束缚,全都恢复了自由。 他这一手让在场的人略有惊讶,毕竟耀阳指虽然只是下品法术,可田林年纪轻轻,能把耀阳指修炼到小成境界,属实是难能可贵了。 “王兴呢?他怎么不来见我们。” “王师兄同刑师兄离开王家集做事去了,他们乘飞舟要快一些,等咱们到邀月宗时,说不准他们已经办完事,先我们一步回邀月宗了。” 那老头儿便瞪着田林问道:“你不过华花郎出身,你能保证邀月宗不会杀我们?” 田林义正言辞道:“邀月宗执法,岂能凭个人喜好?又怎忍学世俗朝廷,行株连无辜之事?” 田林背完刑山平的台词,紧接着一刀削来一根树枝,他高举着树枝道: “田某立誓,若不能使宗门秉公办案,有如此木!” 就听‘啪’的一声,他手里的树枝瞬间断作两截。 望着折成两截的树枝,王家的人虽不知道田林的人品如何,却因这种简单的仪式,对田林有了几分信任感。 田林趁热打铁,同炼气十二层的老者并几个王家炼气士道: “几位想来以前也是邀月宗的在宗弟子,说来也是我的师兄。从王家集到邀月宗,说来也有几日的路程。这一路上的安全,就要靠几位师兄了。” 那老头儿冷哼一声,道:“我王家的妇孺,老夫自然会保护,也不用你说。” 眼见于此,田林同鹤长老拱了拱手,又让妇孺们上了挽马,且又单独要了几匹快马。 他让老头儿等人前面带路,他则护送在那些妇孺身旁。 说是护送,想必王家的人也看出他是以那些妇人的性命做要挟。 但不管有没有看出田林的用意,谁都没有点破这件事情! 王家几乎灭了,剩下这帮妇孺,能往哪里逃?只能找邀月宗乞活。 田林要押送这样一支含有几个炼气士的‘队伍’,光用铁索怎么能困住那几个炼气士? 索性直接把他们放开。 如果在鹤长老身边,大伙儿目标能达成一致,那这趟押送的活儿,他还多了几个炼气八层和一个炼气十二层的‘护卫’。 若目标不能达成一致,有鹤长老在。 罢了,这位鹤长老行事并不像是邀月宗的正派长老,大概也没把自己还有这批囚徒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未必关心谁死谁活,生气了说不定会把自己还有王家的囚徒都通通杀光。 第六十五章 奖赏 挽马拉着一车车被铁索捆缚的妇孺,成队的上了官道。 而成队的马车左右,又有两名炼气四层的炼气士护着。 那个炼气十二层的炼气士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往邀月宗慢行,官道上全是车轱辘的滚动声。 “田师弟,我看你耀阳指修炼的炉火纯青,想必是火灵根吧?” 同田林并驾而行的青年一手挽着缰绳,偏头望向田林。 田林把嘴里的鬼头燕肉干咽下,道:“我进宗之日起,并不曾测过灵根。” 那青年听言笑了:“测灵根需要消耗五行蛟珠,那等珍贵的妖兽内丹向来都是越用越少;连宗门长老的子嗣,也大多都分不到,宗门怎么可能把它用在咱们身上?” 又听他话锋一转:“不过,咱们也有自己测灵根的土方子;譬如你是水灵根,吐纳水灵气会比吐纳其它的灵气速度更快。而如果你只是水土双灵根,吐纳金、木、火灵气自然比不上水、土两样灵气。” 田林想了想,他正规吐纳灵气很少,也没察觉出自己吐纳这五样灵气哪个更快、哪个更慢。 毕竟,他都是直接吃草神鱼、三足蛤蟆这些东西补充的灵气,省略了吐纳这一过程。 “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又有什么用?你就算说自己是天灵根,宗门仍只给你五行筑基法。到头来,你还是得修炼五行真气。” 一道声音冷笑起来,在官道右侧的络腮胡子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就听络腮胡子愤愤不平的骂道: “世间仙门都是如此,把持着上品修炼法门,传给咱们这些宗属世家的,只有五行筑基法、又或者四行筑基法之类的法术—— 若非如此,那些个华花郎和出宗弟子又岂会转修血真气,赵国又岂会有血教的生存之地?” 络腮胡子话音刚落,前面炼气十二层的老头儿怒道:“闭嘴!咱们没有修炼血真气,不就是因为不想学血教‘吃人’修行吗?” “我虽然不喜欢血教的妖道,却不代表我喜欢宗门的作为——就因为他们不肯把上好的筑基法传授给外门弟子,多少天灵根弟子,都被五行筑基法给耽误了。” 络腮胡子这句话出口,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就连前头开路的老头儿也沉默了。 过了良久,那开路的老头儿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都是咱们赵国灵石不足的缘故,如今的仙门,缺的不是天才,缺的是资源啊。” “这些个仙门,就想咱们好好供养按他们,却不肯真正传咱们上品法术。他们是怕咱们都有了他们那样的实力,然后同他们抢灵石,抢机缘—— 可长此以往,咱们宗属弟子没了出路,不就只能转修血真气吗?” 络腮胡子抱怨了一句,田林接话道:“爬问道山。” 问道山? 几个人都看白痴一样看着田林,但又想到田林就是爬问道山成的外门弟子,讥讽的话一时竟然说不出口。 络腮胡子想了想,还是辩解道: “问道山何其难爬?邀月宗出过多少任掌峰弟子,哪一个不是一时人杰?就好像你们这一代的掌峰弟子钟武吉,上了平台险些没丢性命,最后也做了疯子。” 络腮胡子讥讽田林道:“你天资再聪颖,难道还比钟武吉强吗?” 田林没说话,他把目光望向了官道旁的密林。 也在他把目光望向密林时,几个炼气士都锵锵的拔出刀来。 唯有走在最前头的炼气十二层的老头儿,整个人化作一道鬼影消失在了马身上。 田林忍不住赞了一句:“王前辈的风行术,当真是使得出神入化啊。” “出神入化谈不上,我不过是仗着《风行术》是中品法术,所以唬一唬比我修为低的人。真正风行术修炼的好的,还得是那些在宗门就做掌峰弟子的人。” 几乎是田林话音刚落,那炼气十二层的老头已经去而复返。 就见他在马身上,把擦刀布往地上一丢,一面又跟几个炼气士道: “大伙儿不用担心,林子里的不是什么血教妖道,而是几个倒霉路过的华花郎。” 众人都松了口气,田林则看了一眼地上沾灰的殷红擦刀布。临了,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田林没说话,王家人更不可能对华花郎的倒霉存有什么异议了。 络腮胡子嘲讽道:“这些个凡人,不好好在家务农,成天只想着去求仙;他们也不想想,咱们自己的灵石、机缘都不够用,哪儿可能再传他们炼气术,让他们抢咱们的灵石、机缘?” 田林听言笑了起来,络腮胡子以为田林在捧他,也跟着哈哈大笑。 其他炼气士没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但看两人笑的开心,也跟着哈哈大笑。 转瞬间,本来很悲戚压抑的‘押送’之旅,竟变得轻松快活了许多。 田林一路吃着鬼头燕,又一路在马身上修炼耀阳指。 如此走走停停数日,等他把鬼头燕吃完,耀阳指修炼到大成时,终于看到了问道山。 田林所处的位置,仍是当初的林道,眼望的仍是深山中的迷雾。 但没有鹧鸪鸟叫声响起,只有一个汉子的声音喊道:“来的是谁?” 田林解下腰间的铁牌,道:“涟水峰外门弟子田林,奉刑师兄的命令带王家人回宗。” 就听见一阵树叶摩擦声响动,紧跟着十几个杂役弟子从山坡上跑了下来。 为首的汉子同田林作礼道:“刑仙师也是刚回宗不久,特意命小人等前来等候田仙师。” 田林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那几个王家的炼气士:“几位师兄先同我去一趟月池山?” 络腮胡子这时候有些怯了,忍不住瞪着田林道:“姓田的,你说过,一定保我们不死!” 田林点头道:“师兄放心,若邀月宗真要杀人,何必等把你们请来邀月宗后再杀?” 话是如此,但络腮胡子还是萌生了退意。 倒是那个炼气十二层的老头儿开口道: “走吧,去月池山。说来当初我在宗门里做外门弟子,却还没真正上过月池山呢。” 他们几个炼气士先行一步,只剩下那些来迎人的杂役弟子还留在林道处。 就听为首的杂役弟子喊道:“都卸车,把人带上,然后进宗!” 等越过了问道山,田林的心头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如今月池山就在眼前,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交完差,就可以上涟水峰见刘长老。 对方可是承诺过,自己回宗后会有奖赏的。 第六十六章 中品法术(求追读) 此时日头西落,田林带炼气十二层的老头儿过涟水峰处的溪流时,正看见一帮矿院的杂役弟子再筛灵石。 一群人中赵四眼最尖,一见田林立马笑着跑了过来。 他谄媚的弯着腰同田林说:“田仙师,我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叫,果然是您回来了。” 田林笑了笑,道:“我看峰里比起以前好像忙碌了许多,最近宗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四哈着腰,一路把田林送到月池山的山脚处,听他解释说: “一来器宗来了个筑基老祖,找咱们邀月宗求援来了。二来,宗门把各峰的掌峰仙师都召了回来,说要派一些外门弟子去衢州支援器宗—— 为着这器宗来的客人,也为着那些个掌峰仙师,各峰的伙房都忙了起来。” 赵四不能上山,所以目送田林和王家的老头儿上月池山后就离开了。 他一离开,王家的老头儿才皱眉道:“衢州如今已经是血教的‘天下’了吧?若被派去衢州,岂不是送死?宗门下令,在宗的弟子好说,但出宗的弟子谁肯去衢州?” 田林没有搭腔,倒是一路忐忑的络腮胡开口道: “器宗向来以炼器闻名赵国,他们想找咱们邀月宗求援,总不能空手来吧?说不得,会有法宝做奖赏。” 田林心头一动,他也想要一个法宝。 若是有储物袋,他也不需要背着两大包鬼头燕到处乱跑了。 若是有储物袋,他也不用每次上问道山,都提着食盒了。 “器宗或许会送法宝,但也要看有没有命拿。” 田林话音刚落,山径一旁的凉亭处走出一个青年来。 他看了田林腰间的铁牌一眼,最后又望向了王家的老头儿并络腮胡子几人。 “是王家的人吧,你们几个同我上山。” 这人并没有‘邀请’田林,田林索性自己下了山去。 他心心念着刘长老所说的奖励,一路越过涟水峰的山腰,直到山头的道观处,却惊讶的发现一向紧闭的道观大门这时候是开着的。 以往表现懒散的那个道童,此刻虽坐在门槛上打瞌睡,但到底没有关门躲懒。 “咦,是你?” 大概是田林有意加重了脚步声,道童睡眼惺忪的打了打哈欠,疲惫的问田林道:“你来做什么?” 田林问她:“师傅现在忙吗?” 那道童道:“大管事回来了,现在正吃饭呢。你有什么事,等明天再来好了。” 她话刚说完,屋子里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是小师弟吧,来了就一齐吃饭。” 涟水峰一直有四个管事,商少爷进宗后,大管事就做了掌峰弟子。 等田林进宗时,掌峰弟子又出宗寻找机缘去了。 田林也没有想到,因为血教闹事,自己能同这位‘大管事’见面。 道童似乎很怕这位‘大管事’,连忙不再啰嗦田林,侧身给田林让出了个位置。 田林一进道观,瞬间看见了院子里坐着的五个人。 他先同喝酒的刘长老见礼,其后才和那个陌生的大汉见礼:“田林见过掌峰师兄。” 大汉没有理会田林,只跟道观门口的道童说:“去拿碗筷,再添张凳子过来。” 道童不情不愿,但却不敢驳斥这大汉一句。 在道童去找凳子时,田林又同二管事、三管事及商少爷见礼。 二管事问田林道:“你们这次讨伐王家,有没有从王家拿到什么宝贝?” 田林如实回答道:“有刑师兄在,其他几峰的师兄都不敢乱来。” 三管事问田林:“血教的修真法术,你有没有见到?” 田林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三管事。 就听‘砰’一声响,一直闷声吃饭的大汉把桌子一拍,瞪眼看向了三管事说:“你想修炼血真气吗?” 三管事脸色一白,把头埋在碗里不敢同大汉对视。 这时候碗筷和凳子都搬来了,大汉看着几人冷声道: “我知道宗门每月发给你们的灵石不足你们用来修炼的,但这不是你们颓废的理由。” 他说完,看向二管事和三管事,冷笑着道:“我记得我离开宗门时,你两个已经有炼气四层的修为了吧。现如今呢?” 二管事和三管事不敢说话,他们两个早已无心修行,所以到现在都只是炼气四层。 “还有商誉,我也想不通,你是怎么能把自己的一身修为废掉的。” 大汉望向商少爷时,商少爷也跟着低下了头。 大汉便又望向田林: “你还不错,虽然只有炼气二层,但毕竟成为外门弟子不过月余而已——修行亦是修心,若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出路,就自暴自弃,成日里喝酒贪色,那还求个什么仙,求个什么长生?” 他说着最后一句话,目光却是看向了刘长老。 刘长老颇有种唾面自干的本事,他喝了口酒,紧接着望向田林: “我说过,等你回来,就有奖赏给你。田林呐,你想要什么奖赏呢?” 听刘长老问话,田林立马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恭敬回答道:“弟子想要储物袋,又或者土遁术。” 一瞬间,六道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田林。 田林也知道这似乎是狮子大开口,但他难得见刘长老一面,又难得能跟刘长老开口。 况且论起来,他这次出门讨伐王家,完全是走了个过场,反不如押送王家人回宗来的凶险。 这样无惊无险的任务,真论起来讨不到什么好的奖赏。 但机会来了,又如此难得,田林不想错过。 “储物袋你就别想了,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的法宝。至于土遁术——这是上品法术,宗门向来没有将上品法术传给外门弟子的先例。” 刘长老说完,道:“不过中品法术我可以传你一些。” “祖爷爷,中品法术向来只有宗属世家弟子才能修炼。你随手传给一个华花郎出身的人,那些宗属世家会怪您坏了规矩。” 果然,这就是无所不在的垄断了。 内门垄断了上品法术,宗属世家又占着中品法术,而凡人却连下品法术也难求得。 田林这时候深刻意识到,王兴把《风行术》传给自己,倒不是件容易下决心的事儿。 可见在当时的王兴眼中,王家是注定要被覆灭的; 只是王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带队出马的虽然有鹤长老,偏偏执法堂派去的却是刑师兄。 刑山平这个人修为霸道,但做事儿已经不能用‘想当然耳’来形容了。 田林忽然又想到了十三娘,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商少爷,只是商少爷始终埋着头,在刘家人面前表现的格外乖觉。 “我筑基后期境界,哪个宗属世家敢来怪罪我?” 刘长老冷哼道:“况且当初祖师爷传道时,韩、商、王、钱……这些哪个不是凡人?这才过了一千年不到,这些个中品法术,倒成了他们的家传了,还不让别人修?” 田林这才知道,刘长老要传他的中品法术是那些宗属世家修炼的法术。 但这些法术被这些世家当作家传,自己修炼他们的‘家传’法术,恐怕会招来怨恨。 可被这些宗属世家怨恨,难道就不修炼了吗? 耀阳指终究是下品法术,就算修炼到了圆满境界,也比不过中品法术的小成境界。 田林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外门弟子靠着下品法术成为掌峰弟子的。 “多谢师傅赐法!” 田林再次起身,等他谢完坐下后,长久没开口的‘大管事’道: “法术也不是越多越好,一门法术想要悟透,普通人非要十年之功才能小成。想要将一门中品法术练至大成,或许又要一二十年的时间。” 话到此处,他又顿了顿,道:“不过也有天资聪颖之辈,能将两门功法短短二十余年就都练至大成的。” 田林捧哏问道:“不知师兄说的是谁?” “钟武吉,咱们宗门五个掌峰弟子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只可惜,他到底还是疯了。” 提到钟武吉,‘大管事’虽然面无表情,但情绪却显得有些低落。 他喝了杯酒,把酒杯放下后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 就见他把帕子往田林桌前一放,道: “你不是想要储物袋吗?师兄这趟回来从一个血教妖道手里抢到了这张帕子——虽然已经残破了,却也有储存空间的能力。” 田林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二管事的手已抓住了这张帕子,听二管事道: “大哥,你回来一趟把咱们兄弟俩好一通训,咱们敬你是兄长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既然有好东西,怎么却忘了自家兄弟,平白把它给一个外人?” ‘大管事’豁然起身,瞪着虎眼道: “再二年我就要出宗了,到那时涟水峰就剩你们四个外门弟子;我本指望老四接我的掌峰位置,但老四却死了。老四一死,将来涟水峰的掌峰位置,难道由你两个去坐吗?” 二管事一时无言,三管事站起身,抖着肥胖的身躯道: “那也不能把法宝给一个炼气二层的家伙吧?咱们兄弟俩坐不稳掌峰弟子的位置,难道他就坐得稳?” “能从杂役弟子爬问道山成为外门弟子,能短短一个月达到炼气二层。我想他再怎么差,也比你两个强——也难为你两个堂堂炼气士,却能养出比猪还壮的膘来。” 冷笑间,大管事将二管事夺走的帕子扯了回来。 他把帕子丢给田林,道:“你也不用有压力,当初商师弟进宗时,我也是给了见面礼的。如果两年后我出宗时你能做掌峰弟子,那时候我便送一个储物袋给你。” 他说完话,抬手往旁边一抓。 只见一块儿竖在院墙的‘门板’‘呼’一声被他摄入手中,田林这才注意到,这门板竟然是一把重剑。 就见他扛着重剑,转身就往观外走。 刘长老这时候开口道:“才回来,不陪祖爷爷再坐会儿?” “不了,我好容易回来一趟,约了其他几个掌峰弟子,一齐登一登问道山。你既然想过逍遥日子,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说完这话时,人已经出了道观。 大管事一走,整个桌上的空气似乎都轻松快活了许多。 刘长老把筷子一丢,伸了个懒腰同道童说:“去告诉十三娘,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说完这句,本来起身的他似乎才想到什么似的,扭头同田林道:“对了,答应传你的中品法术,我去书房给你找一找。” 第六十七章 小道果和沧溟丹(求追读) 刘长老去书房找书,小院里就只剩商少爷和二、三管事了。 二管事朝田林伸手,道:“法术的事儿我不管你的,但帕子得给我。” 田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后退了一步同二管事拉开了距离。 二管事勃然大怒,道:“帕子是我刘家的,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田林反问了一句,但他不等二管事说话,自己就道:“我的身份是涟水峰的外门弟子,是你的师弟。除此外,还有什么身份?” 二管事脸色气的烫红,他转过身,斥责商少爷说:“这,这就是你家的矿奴?” 商少爷一脸无奈的同二管事说:“他如今是外门弟子,做了我的师弟了,我的话他也是不听的。” 二管事怒极而笑,撸起袖子往田林这边走了过来:“我最讨厌欺主的刁奴,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云霄啊,看你这架势,是要表演一套,给你祖爷爷助助兴啊。” 刘长老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只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摞书。 二管事脸色微变了一下,讪笑着说:“祖爷爷说笑,我这点微末技俩,没得败了您的性。” 刘长老道:“你要动手,我不拦你,也让你小师弟看看你的本事。” 二管事听言意动了,看着田林笑了起来。 田林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刘长老,不明白刘长老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使他感到不满了? “就用你修炼的叠风掌!” 刘长老说完,二管事便抬起两只胖手开始一顿比划。 他动作虽然看起来滑稽,但随着他的动作,寂静无风的道观里忽然有了清风拂来。 清风逐渐变大,刮起地上的落叶,撩动着在场人的衣摆。 田林脸色微变,眼看着微风变作狂风,似乎有越做越大的趋势。 就听得刘长老又同田林道:“你看,中品法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许多人天资不强,又不肯刻苦钻研。到头来反而因为中品法术不好速成,落了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田林这才知道,刘长老是在用二管事来告诫他。 显然,二管事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脸色气的潮红。 就听他暴喝出声:“叠风掌!” 似乎因为他这一声爆喝,这掌法的威力也猛增了许多。 就见那些个狂风汇聚在他手里,最终化作一道掌印笔直的飞向了田林。 田林偏身一躲,下意识的反手一个耀阳指。 耳听得他身旁一声爆响,田林偏头时只见身旁的大树被一掌打断。 两人合抱的大树,转瞬间倾倒,半截躯干翻到了道观的院墙之外。 田林心里一阵后怕,这一掌若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如何承受的住? 但现在受伤的明显是二管事,就听他捂着肩膀,哭嚎道:“这个刁奴,竟然敢伤我!” 刘长老一掌拍碎了石桌,斥道:“你一个炼气四层的人,却被一个炼气二层的人打伤,也好意思哭?还不快给我滚!” 这一声吼,连带着三管事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了。 二管事在商少爷的搀扶下,临出门时狠狠的瞪了田林一眼,显然是彻底怀恨在心了。 等二管事一走,刘长老抬手一挥。那断裂的半截大树便被他‘一袖’抽飞出了道观。 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同田林道: “刚刚你也瞧见了,你二师兄虽然使的是中品法术。但他手法不熟,凝结掌印就花了十来息的时间。所以你能轻松躲过,更能及时反击。 所以中品法术,没炼到小成境界,又做不到炉火纯青,远不如你大成的耀阳指。 我虽给了你七本中品法术,但贪多嚼不烂,你最好只选其中一本修炼。” 田林听言,立刻恭敬道:“弟子不会好高骛远,亦不会妄自尊大。弟子多谢师父教诲。” 刘长老点了点头,他也没什么教徒的兴趣,背着手就离开了,只留下了桌子上的七本线装书。 田林凑到石桌前,满心欢喜的掏出手里的帕子。 他把这纱巾帕子往其中一本书上一盖,再揭开时,那本书已经消失在了桌上。 他又把纱巾的反面往桌子上一扫,本来消失掉的线装书,又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 田林又试探性的扫了扫桌椅,又试探性的扫了扫旁边的树枝。 他发现这一尺见方的帕子,能轻松收纳比如书籍一类的不大的物件。 但遇到有东西宽过一尺见方,帕子没法把东西缩小。就算有容纳东西的空间,也无法将那东西塞进纱巾中。 除此外,收进纱巾里的东西,不能如储物袋一样一念之下就拍出来。 要想精准的找到储物袋里藏着的东西,需要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再一个个翻找。 “好在空间够大,也有六十立方了。” 摸清楚了纱巾的使用规律,田林把剩下的书一一扫进了纱巾里。 那边从跨院过来的道童又恢复了嚣张,瞪着田林道:“饭也吃过了,还守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想住在观里?” 田林没心思跟这十岁的小姑娘争辩,他目光望向了桌上的两碟菜。 【下品小道果,传闻妖王窃取悟道树根,凝结而出的小道果,有明心见性、助人了悟法术之用】 【沧溟丹,修炼《沧溟剑法》所需辅助丹药,可食用】 “看什么,你还想把这‘灵蚌珠’和‘鞠火虫’端走啊?后者倒罢了,前者可是大管事花灵石买给道爷补身子用的—— 你没瞧见这菜上桌,连二管事、三管事都不敢动它吗?倒是你,臭不要脸的,我瞧见你偷吃了两口。” 沧溟丹倒罢了,田林知道苍冥剑法是邀月宗的上品法术,如今被上面的人垄断者,自己暂时性是没希望沾手的。 但那个‘下品小道果’,田林却颇为意动。 “这灵蚌珠,不知道哪里买得到?我也想在出宗后,机缘合适时买些来孝敬师傅。” “你倒是个有孝心的。” 道童真信了田林的话,态度都和缓了不少,听她回答田林说:“这灵蚌珠是大管事从衢州那边带来的,你若想买,怕得走衢州去了。” 田林本来就不高的期望瞬间跌了一层,衢州已是血教妖道的天下了,就连器宗都跑来邀月宗求援了。 那地方太过危险,田林可不想冒险去衢州。 得到了道童给的消息,田林袖着帕子,大踏步离开了道观。 此时月朗星稀,道观外也没见什么人。 田林到得半山腰处,不等回屋,就把早先‘吃进肚子’的两颗‘灵蚌珠’给吐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 风行术小成(求追读) 灵蚌珠形似珍珠,在明月下还能反射出淡淡的白光。 田林只看了一眼马上收起,他在半山腰处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三管事和二管事所住的院落。 想了想,为免被人守株待兔,田林直接下了山去。 比起涟水峰,问道山似乎更让田林有安全感。 但他今日也不打算去问道峰,而是借着月光直接到了涟水峰的山脚处。 久在河边住的杂役弟子们根本不受飞瀑的‘怒吼’声袭扰,那持续的轰鸣声稳定无比,反倒衬出了夜晚的宁静。 田林见四周无人,这才在河边寻了个干净的所在。 他把书和灵蚌珠从帕子里倒了出来,只翻出了风行术和龙象神功。 其它几本如刀术、掌法等虽然惊艳,但田林暂时性没打算修炼它们。 风行术可以借助追风丹修炼,而追风丹田林知道获取的方式。 同样的,龙象神功田林可以吃龙象炼体丹! 这两样功法的辅助丹药田林都有,田林只想把这两样功法先练至大成。 他先拿起了风行术,确信刘长老给自己的同王兴传自己的并没有出入。 犹豫了片刻,田林把其它的法术书籍收入帕子,这才将灵蚌珠塞入嘴中用牙齿轻轻磕破。 ‘灵蚌珠’表皮带着软肉,但入了田林的嘴里,却成了有些坚硬的果皮。 等他咬破果皮后,甘甜的汁液才从果皮里流出,一瞬间,田林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心里想着风行术的修炼方法,整个人如同坠入了风中。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身体随着清风忽高忽低。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他睁眼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山腰处。 田林看了看陌生的农田,又望了望对面坐着的陌生中年,脸色瞬间一变。 只见农田对面的木桌旁,陌生中年手里拿着茶杯,冷冷的看着田林也不说话。 这中年虽不说话,田林却感觉到其身上透体而出的杀气。 田林想了想,正要拱手致歉,就听大管事的笑声在旁边响起: “果然能靠着爬问道山成为外门弟子的人,天资都是不错的人呢。” 田林扭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去爬问道山的大管事。 他先给大管事做了礼,这才同那陌生的中年人拱手道:“小弟练功一时无状,未想会跑到药峰来,请掌峰师兄见谅。” 他猜测对方是掌峰弟子,果然那中年人并没有否认,只是冷声同大管事道: “刘云九,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新入门的师弟是华花郎出身吧?怎么练就的风行术?” 大管事和二管事几兄弟排次,按的是‘九霄之外’四个字。 大管事年纪最长,所以叫刘云九。 “他的法术是我祖爷爷传的,不但是王家的法术,其他家的法术他也都会。” 大管事话虽如此,看向田林时却皱起了眉头。 田林连忙补了一句,解释道:“师傅没传我法术之前,王兴师兄受十三娘请托,已先将法术传给了我。不曾想我苦练这么久,偏偏今天把风行术练到了小成境界。” 田林是真没想到小道果的效力这么强! 他现在算是摸到了一点儿规律,但凡是能被身体吸收,不论是内服还是外敷的东西,有词条的几率不大。 但能够食用又蕴含了一些药力价值的东西,几乎都会出现词条。 而如果那东西既能食用,又蕴含有灵气,那么不但有词条,且词条显示出的效果宛若真正的丹药、异果。 很显然,灵蚌珠颇为珍贵,所以词条显示出来的小道果便是不可多得的异果。 也因为是异果,田林才能数个时辰间,便将中品级别的风行术修炼到小成境界。 “什么叫偏偏今天把风行术练到小成境界?” 刘云九拉了田林的手,一齐坐到了那个中年人的对面。 他问刘云九道:“怎么样,我这小师弟天赋还是不错的吧?你说,我走后他能不能做涟水峰的掌峰弟子?” 对面的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想出宗?你当初不是很看好商家的小子吗?” 刘云九皱了皱眉道:“小商的天资不弱于我这小师弟,但我培养他那么久,不想这次回来,他修为竟然一朝尽散。” 他叹了口气,道:“由不得我不急着出宗啊!你我已是炼气十二层的弟子,宗门的筑基池却轮不到咱们。除了出门找寻机缘外,难道还能靠宗门每个月下发的那点儿灵石成功筑基?” 提起这个,对面的中年人不屑的瞥了刘云九一眼: “邀月宗出宗弟子是在宗弟子的多少倍了。你又可曾听说过,这些弟子有几个在外面找到筑基池,成功筑基了的?成千人办不成的事儿,难道你姓刘的就能办成?” “当初多少人想要海外求仙都葬身鱼腹沉入海底—— 人人都以为那海跨不得,却偏有那么几个老头儿不但跨过了海,最后还带着法术回来了。也因为这几个老头儿,玉龙大洲终于有了仙术传承,才知道什么叫炼气什么叫筑基;也就是这么几个老头儿,才有了如今的邀月宗、器宗和拜圣宗……” “所以做事虽要计较成算,但当心里实在没了计较时,就是没有成算也要去做。没有这个心气,我刘云九做什么掌峰弟子?学我那两个蠢货弟弟一样,躺死在涟水峰好了。” 说完这句,刘云九转头望向田林:“小师弟,要不要一齐去登山?凭你炼气二层的修为,又有风行术傍身,闯过前面十级石阶并不困难。” “师弟正想同师兄请教,前面十级石阶会遇到哪些危险?” 田林问完,刘云九皱眉沉思了片刻说:“那是一处山谷,有一群不明身份的红袍人。你第一级石阶,只需要杀死那个同周仙师对话的汉子就是了。” 他分说了一番,但描述的其实颇为模糊。 因为在石阶幻境中,从没有人在幻境里停留超过半刻钟的。 几乎是一进幻境,就遇到了对手。尔后要么被对手杀死,要么杀死对手脱离幻境。 “我的修为只有炼气二层,施展风行术已将真气消耗殆尽了,只好等明天再上问道山。” 想了想,田林又问刘云九:“昨晚吃饭时,我看师兄带回来的灵蚌珠,听说是在衢州买的?” “师弟喜欢吃灵蚌珠?” 刘云九上下打量了田林一眼,道: “你现在年纪轻轻的,也不需要灵蚌珠养颜。那东西都是给老头子吃的,你吃灵蚌珠做什么?” 田林还没回话,旁边的中年人已开口道: “宗门接下来就会鼓励在宗和出宗弟子去衢州杀血教,而衢州又是器宗的辖域;你若是能去衢州建功立业,器宗一定不吝灵蚌珠作奖赏。” 中年人说完,刘云九却不满道:“大好男儿,省些灵石用来修炼。把灵石花费在灵蚌珠上,岂不可笑?” 田林听出了刘云九对自己的不满,只能说道:“我也只是问一问,等有机会挣了灵石,好孝敬师傅他老人家。” 刘云九面色稍霁,却还是道: “他一个筑基后期,吃那么多灵蚌珠做什么用?不过你也是该多挣些灵石了,你现在修为太低,衢州不适合去。但最近宗门会清查辖域内的血教妖道,你可以出门猎杀妖道攒些灵石。” 刘云九没再多说,拿起刀就翩然下山。 那个中年人跟在了刘云九的身后,两人直接往问道山而去。 田林则看了一眼菜园子,因为他不是药峰弟子,所以也轻易上不得药峰。 而所谓的菜园子,种植的却都是药草。 田林试过这些药草,其中炼体和增强内力的居多。 若是他没有修炼出真气,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当然是宝贝。 但如今他需要的是能增强修为,蕴含灵气的宝药。 这些普通的东西,自然就看不上眼了。 田林需要的是大量的血火毒,因为血火毒是修炼《风行术》和《龙象神功》所需要的丹药配方之一。 除此外,血火毒还可以用来‘炼丹’。 第六十九章 朱大嫂告别(求追读) 到了炼气二层,恢复真气并不需要打坐。 田林此时恢复了一定真气,并不全力施展风行术,整个人飘然回了涟水峰。 等他到寂然居时,发现房门不但被人踹开,里面的桌椅条凳也被放倒。 而抽屉床头,也有过翻动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出宗时就被人光顾了,还是凌晨刚发生的事情。 他点亮了屋里的油灯,又看了看门槛。 过不多会儿,竹林外就是一阵骚动。 就见二管事瘸着腿,在小厮的搀扶下,一蹦一跳的到了门外。 二管事没开口,他的小厮冲着田林喝道: “姓田的,你在涟水峰还敢暗害二公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涟水峰是谁家的。” 说话时,这小厮把手里的捕兽夹抛到了田林的脚前。 田林俯身捡起捕兽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帕子。 就见他将捕兽夹锯齿上的血渍擦干,紧接着诧异道: “这捕兽夹是我从万兽峰借的,不知被哪个贼人偷了去,正愁不好向万兽峰交代呢。天可怜见,二师兄竟然能帮我找到它——对了,偷捕兽夹的贼呢?” 二管事怒然:“田林,你敢骂我是贼?” 田林也冷然道:“师兄错了,我骂的是擅闯私宅的人是贼。” “反了,你一个华花郎,看样子是翻了天了。我这就告诉祖爷爷,把你赶下山去!” 二管事嘴里骂着,身体却没有动。 涟水峰虽然姓刘,但却是刘长老的刘。 他虽然是刘长老的曾孙子,可刘长老还不到五百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只要刘长老愿意,还能给他生几个一岁的叔爷爷。 总之,他又不是他大哥,他祖爷爷不可能骄纵他。 “二师兄要奏明师傅赶我下山,我正好也想同二师兄去见师傅,其他帮我要回我丢掉的那两颗下品灵石呢。” 田林说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嘴里还道: “除此外,咱们还得去一趟月池山执法堂。刑师兄待我不错,很看中我的能力和人品,若不然也不会把押解王家囚犯的差事交给我——我要请他做主,让他把你偷我的灵石全给还回来。” 田林记得二管事很怕去执法堂,当初商少爷检查韩力的尸体时,就是用执法堂的名头把二管事给吓退的。 果然,二管事脸上带着戒惧,搂紧了腋下的小厮,色厉内茬的跟田林道:“姓田的,你有姓刑的做靠山,你了不起,咱们走着瞧。” 他瘸着腿蹦蹦跳跳往回走,没走几步,三管事的身影出现了。 三管事拦住了主仆的去路,笑眯眯的问二管事说:“二哥,你真偷了人家灵石了?” 二管事涨红着脸道:“胡说八道,我能看得上他的灵石?” “那也说不准,你连矿院杂役弟子的银子都贪,更别提灵石了。” 三管事的话让田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二管事接手矿院后,竟然克扣起杂役弟子们的银子来了。 “你懂什么?如今闹着血教妖道,下面的宗属世家每月送上的孝敬都受到了影响。我不想办法减少开销,咱们涟水峰上上下下拿什么过日子?” 二管事振振有词,拂袖扶着小厮离开了这里。 三管事看向了田林,他把扇子一合,接着走向田林:“小师弟,我二哥这人一向心眼儿小,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要师兄帮你?” 田林知道这刘家两兄弟其实是一个性子,哪儿敢真以为对方是好心? 他索性道:“我同二师兄只是闹了些小矛盾而已,只要我真心待他,将来他一定能真诚待我,所以也不用三师兄费心了。” 三管事将信将疑的看着田林,不知道田林的话是为了搪塞自己,又或者田林真的这么蠢。 而田林则冲着三管事拱了拱手,自顾自的回屋关了门。 连续应付走二管事和三管事,此时天色都要亮了起来。 田林在床上睡下,终于在道钟声中醒来。 他直接去了百花宗的厨院,朱大嫂见了田林,忙带着田林去了厨院的小仓库。 “这血火毒到底不好找,尤其是其中的葬魂花和升仙草,这两样东西咱们邀月宗的药峰并不曾种。我如今收罗了原本有的,剩下的就得田兄弟你自己找商家和韩家想办法了。” 她说话间,从仓库角落里抱出一个坛子来。 田林接过坛子,思量了一会儿道:“这一坛子够我用一个多月了,还得请大嫂子帮我再准备一坛。要多少抛费,大嫂子只管同我说。” 朱大嫂却摇了摇头,她强笑着道:“田兄弟怕是不知道,白夜死了。” 田林愣了愣,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儿,又是因何而死的?” 朱大嫂说:“最近血教妖道闹得厉害,杂役弟子都人心惶惶,白夜兄弟说不能再等了。” “他去登九十九级石阶了?” 朱大嫂点头,道:“那天晚上,我和苟老头亲眼看见他在九十九级石阶上消失,连尸体都没回来。” 田林沉默,气氛有些凝重,朱大嫂反而笑了起来: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这就是华花郎的宿命。我们这些登山的人,都有死在九十九级的准备了。” 田林知道九十九级有多难登,那几乎是必死的幻境。 尽管他现在已经成功踏上了第一层平台,成了修真者。 但听闻白夜的死讯,田林心头还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他抬起头,同朱大嫂道:“大嫂子先不急着登山,等我想想办法,一两年后帮你找个能稳妥登山的办法。” 朱大嫂却摇头道:“我不想再登山了,这么多年呆在邀月宗,看到太多人死在九十九级上了。” 田林皱眉,问朱大嫂:“你要离开邀月宗?” “是啊,我现在四十好几的人了。在我们村,已是做奶奶的年纪了。我怕在邀月宗再耗下去,到时候变成了苟老头那样。” “苟老头呢?” “他比以前更惨了!看到白夜都死了,他更不敢上仙梯了——可他大半辈子都耗在了爬仙梯上,眼看着就差最后几步,他怎么甘心退去呢?我看他,迟早要疯。” 田林想到了夜幕下,那个总守在九十五级石阶上的老头。 每次上山,他比谁都勤。 但每次下山,他又比谁都晚。 田林觉得,苟老头不是快要疯了,而是已经疯了。 “朱大嫂既然要走,那我也不劝你了。只是现在闹血教,外面恐怕没有邀月宗安全。” “田兄弟你说的似乎不错,但我看这邀月宗,也清静不了多久了,田兄弟以后自己才要多小心哩。” 她说:“我早已跟百花峰请辞了,这两天就是在等田兄弟。如今田兄弟既然来了,我又把血火毒交给了你,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 “这么急?” 田林脸上的不舍不是作假的,他道:“朱大嫂不如等几天,我帮你凑些银子。” 朱大嫂摇头道:“那也不用,我这些年在邀月宗攒下的银子比你想象的要多,盘缠是不差的。况且凭我的实力,在凡人过的其实会比在邀月宗更好。” 田林想了想,他手里倒是有灵石。 可他现在自己也缺灵石,是万万不舍得送的。 “大嫂子求仙这么多年,若只带银子回家未免可惜。你帮了我不少忙,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好送的。” 田林把帕子里的书都倒了出来,又拿纸笔写了《五行筑基法》的修炼办法。 他将风行术和《五行筑基法》递给了朱大嫂,道: “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大嫂子往后有了子嗣,也可以用作传家之法。只是千万不要同别人讲,这是田某送给你的。” 朱大嫂脸色潮红,她捧着书纸,激动道:“我只是华花郎,田兄弟你这样做,可犯了门规和世家间的忌讳。” 田林笑了,道:“我也是华花郎,况且我看这天下,很快就要变了。邀月宗和那些个世家,也没什么心思来管我。” 如果朱大嫂还要在邀月宗求仙,田林是不敢把《五行筑基法》和风行术给她的。 但朱大嫂决意要走,田林倒不那么担心她会暴露出什么来。 “这么一来,我可算欠兄弟一个大人情了。” 朱大嫂抱着书,粗糙的大手在书面上一阵摩挲,既舍不得放手,又不好直接收下。 田林扯起个笑容:“是你们帮了我很多才对,从韩大哥,再到你,包括白大哥。” “大家都是华花郎出身,能照顾当然相互照顾的好。” 朱大嫂欲言又止的样子,田林狐疑的看向她,就见她扭捏了好一阵才道: “器宗既然来邀月宗求救,宗门想必不久就会派人去往衢州;田兄弟你修为不高,这种差事能躲就躲—— 但若躲不过去,往衢州时顺路的话去一趟韩力的村子。也不需要田兄弟你费心照顾他的遗孀,只请韩兄弟帮我把这些银子给她们。” 她从桌子上取来个包裹,估摸着也有几十两了。 田林连忙推却,朱大嫂却道:“这世道,华花郎都不算什么好人。但做华花郎,能过命的朋友不多,所以绝不能让朋友吃亏。” 她看田林收下了包裹,整个人都变得高兴了起来。 望着摆手离开的朱大嫂,田林跟出了仓库。 厨院两个杂役弟子见了田林,忙跟田林道:“朱大嫂先前让咱们备好了草神鱼和三足蛤蟆,田仙师要现在吃吗?” 田林回过神,把银两并血火毒都塞进了纱巾里。 他提着食盒上了问道山去,发现前段时间颇有些‘人满为患’的问道山,竟然变得异常的清冷。 田林拾级而上,远远地看到了九十五级处的苟老头。 苟老头同田林谄媚的笑了笑,问田林说:“田仙师今天要登山吗?” 田林道:“是啊,我今天想登一登第二段的第一级。” 苟老头又说:“田仙师,你登山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可怜可怜我,把这个方法告诉我吧。” 田林看了一眼卑微的苟老头,别看这小老头似乎背也驼了,人也消瘦了。 但他是比韩力等人更早来邀月宗的人,他的武学天赋、江湖经历不比韩力等人要差。 单论实力,田林怀疑韩力和白夜未必是面前这老头儿的对手。 “我的办法,倒也简单。那就是一级一级的往上登,绝不敢在同一个石阶上停留太久。你可以试试,试试登上九十六级。” 他想,九十九级对苟老头而言,或许不够稳妥。 但九十六级,苟老头怎么都不会死掉吧? 但等田林登上第二段第一级石阶时,苟老头还是杵在了九十五级。 “说什么一级一级的往上登,这不是废话吗?这些人都脏了心,揣着秘密不肯告诉我,就怕我也成了外门弟子,然后抢他的修炼资源!” 苟老头愤愤的小声骂着。 第七十章 血教老祖or邀月老祖?(求追读) “老周,这次带来的人怎么这么少?” 田林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被绳子绑缚,正处在一座山谷里。 而他身旁,正是九十九级时所见过的那一群江湖汉子。 这些江湖汉子同田林一样,都被绳索绑着,嘴也被布条塞住,随身的武器都散落了一地。 “嘿,那个玉龙大洲,说是大洲,其实是个不毛之地。想在那地方找到宗师武者,不比在大海捞针容易多少。” 说话的‘老周’正是带着‘田林’渡沉仙塘的那个周仙师。 上次田林在幻境中曾经‘杀’死过他一次,但此刻对方却活蹦乱跳的再次出现在了一级石阶的幻境里。 就见周仙师背对着田林,直面那个同他说话的汉子说:“怎么样,涨点灵石吧?” “涨灵石?这怎么行——如果不是沧州管的太严,谁愿意花灵石从玉龙大洲买凡人来?” 汉子眼睛一瞪,看着周仙师道:“什么都别说了,老规矩,三颗下品灵石一个人。你这次带了十个人来,我给你三十颗下品灵石!” 汉子招手,山谷里立刻过来两个青年,他们数出灵石给周仙师,只留那汉子大踏步走到了田林等人跟前。 如果自己的视觉是邀月宗老祖的视觉的话,难道邀月宗老祖,也曾被人从玉龙大洲骗去,做了矿奴? 那么面前这个汉子,就是刘云九口中所说的,那个只要杀了他,就能破除第一级石阶幻境的汉子了。 “你们别怕,我们不是拉你们做矿奴的。” 汉子先安慰了一句,紧接着道: “我们只是想拿你们炼血丹,你们应当知道。普通的凡人血气不足,炼出来的都是劣质的血丹。你们这些宗师的气血更足,炼制出来的血丹明显要好上不少。” 汉子说完,也不给几人松绑,只是同洞里的青年喊道: “把这几个兄弟请进洞里去,好吃好喝招待他们,他们可是咱们花灵石买来的活宝贝,不能累着饿着。” 说话间那两个跟着周仙师结账的青年走了过来,一手一个把捆成棕子的几人都拉进了洞里。 田林猜不透那汉子是炼气几层,但看这两个青年的根脚,恐怕也不过是炼气一层的修士。 他没有轻举妄动,任由其中一个青年把他提进了被火把照的通明的山洞里。 就见山洞中有几个红袍修士,而下面则坐着一群穿着白衣的凡人。 那些穿着白衣的凡人手里都捧着一张纸,木讷的看着纸上的文字。 “这是血煞神功,能帮你们修炼出血真气的法术。修炼了它,你们就能成为炼气一层修士了—— 我们会在你们这一群人中,挑选有天赋的人留作血教弟子。而那些天赋不足的,就会被炼作血丹。” 一个红袍修士威胁着那些白衣凡人,但目光却是看向了田林几个新人。 此时的田林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按照刘云九的描述,第二段第一层石阶同第一段的石阶差不多,基本上没有谁会停留在幻境超过半刻钟。 而且幻境里并不能听到对话声,一切看起来真实,让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处在幻境里。 但田林此刻遭遇的不同,他不但能听到对话声,所经历的也不是刘云九描述的那种简单场面——这种怪异的经历,只有在九十九级石阶处才有过。 宗里人都以为九十九级石阶是特例,田林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 但这时候的经历却告诉田林,不是只有第一段的九十九级石阶,才会出现‘声音’,才会出现复杂的场面和人。 但这里,确实是幻境。 “好了,新来的先把《血煞神功》背诵完整。等什么时候能倒背如流了,才许吃饭。” 红袍修士说完话,两个青年开始帮田林等人解绳索。 田林想了想,问其中一个青年道:“咱们洞里的,都是炼气一层的大能吗?” 其中一个青年自得的笑了,说:“不错,我们这里全是炼气一层的修士。唯有乔管事,是炼气二层的大能。” 田林又问他:“咱们是血教吧,咱们的教主是什么修为?咱们有没有上品法术传承?” 他废话太多,解绳的青年不乐意了,忍不住道:“恁多废话,你先把《血煞神功》背熟再说吧。” 倒是其中一个红袍修士注意到了田林,他朝田林走了过来,激励田林道: “只要你勤加修炼,把自己的天赋展现出来,等你到筑基修为时,说不定能见教主——至于说上品法术?哈哈,你如果有本事,别说上品法术,便是神通道术也不是没有机会学习。” 田林心头一动,埋头望向了其中一个青年递来的皮纸。 《血煞神功》不过数百言,也并不难记。 田林看了几乎半个时辰,实则是在测试自己能在这幻境中停留多久。 但如此等了半天,幻境仍没有什么异样。 田林见洞中看守众人的红袍修士只剩的两三个时,便站起身来。 他突然地动作引得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两名红袍修士皱眉摸向了腰间的剑。 田林把手里的皮纸一亮,板着脸道:“我不太识得上面的字。” 他自认没有什么演技,索性就木着个脸。 三名红袍修士不疑有他,其中离他最近的那个修士大踏步走来凑到田林跟前。 田林趁着这修士埋头看皮纸时,对着这红袍修士背心一指。 就听‘噗’的一声响,大成境界的耀阳指瞬间洞穿了这修士的后背。 这修士一声痛呼,连忙伸手摸刀。 田林又是一指,真气从他的食指透体而出,直接将这修士的头颅射穿,这修士终究没能抽出刀来,直接仰面栽倒在地。 田林在另外两名红袍修士冲来之时瞬间飞身而起,风行术小成的他如同鬼魅,转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不等那两名大吼大叫的红袍修士发现他,攀附在洞顶坑洞上的他,已抬手两道耀阳指隔空射向了那两名红袍修士。 两名红袍修士倒地,洞外那个高大的汉子终于闻声赶来。 “怎么回事,莫非有新来的敢闹事儿不成?” 这汉子根本没看头顶,以至于田林风行术到他身前时他也不曾注意。 风行术极耗真气,而耀阳指的劲气距离越远威力则越弱。 田林企图一击必杀,所以冒险凑到了汉子跟前。 等汉子反应过来时,他连劲气带手指都戳进了汉子的额头里。 血液瞬间迸发,映入眼帘的除了腥红的血液外,田林还看到了词条: 【止血散,有止血疗伤功效,可食用】 这炼气二层的管事,就这么脖子喷着‘止血散’,不明不白的死了。 随着这汉子一死,田林周围的幻境变得模糊了起来。 等他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在第二段的第一级石阶上。 “你炼气二层,能在第一级幻境里耗这么久的时间?” 身旁,绿裳女子的声音响起。 田林偏头,看着提着食盒的韩月。 他皱了皱眉,到底忍住了把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说出来的冲动,只问韩月道:“咱们老祖,在沧州是什么门派的弟子?” 韩月摇头道:“这事儿似乎是宗门的忌讳,本来可以大书特书的事儿,却从不见有人提起过。” 田林眉头皱得更紧了,又问韩月道: “我听说玉龙大洲的功法都是老祖他们传来的,那时候玉龙大洲并没有修士——那么,血教的功法,又是谁传来的呢?” 韩月想了想,道:“千年前玉龙大洲还不曾封锁,恐怕那时候就有在沧州活不下去的血教妖道偷渡到了玉龙大洲吧——你问这些做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好,这是真气耗尽所致?” 田林这时候确实真气消耗的差不多了,但他脸色难看倒不完全是因为真气的缘故。 他心里在想,邀月宗的老祖被周仙人卖给了血教的妖道。 血教的妖道逼邀月宗老祖等一干宗师修炼血真气,凡是没有天赋的人,都将被炼成血丹不得存活。 可历史告诉田林,邀月宗老祖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成就金丹之身回了玉龙大洲。 这是不是证明,邀月宗老祖不但修炼了血真气,而且还很有修炼血真气的天赋? 所以,邀月宗的开山老祖,其实就是一个血教妖道。 田林甚至猜测,玉龙大洲的血教,就是邀月宗的老祖建的。 ‘咚,咚,咚!’ 悠扬的道钟在问道山山顶敲响,田林抬眼望向了隐在云雾中的仙梯。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问道山顶,浮现出了问道山顶的凉亭,浮现出了问道山顶凉亭下,那个撞了千年钟的人影。 邀月宗老祖?又或者,是玉龙大洲的血教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