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侦探在线摆烂》
1. 摆烂的第一天
“你想清楚了吗,降谷?”
警察学校的办公室之中,一位四五十岁的教官压着眉毛,额头深深地皱起,本就威严的长相变得更加凶神恶煞。他不住地打量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嘴角重重下撇。
然而青年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嗯”了一句。
你在嗯什么嗯啊!教官深呼吸一口,两口,最终还是忍住了将手里那张申请拍在降谷那张看似乖顺的脸上的想法。
降谷在向他申请从警察学校退学。
教官名叫鬼冢八藏,今年四十八岁,为日本警界孕育了无数人才,今年又不负众望地收到了五个刺头。虽说是刺头,但鬼冢八
藏也知道这些难搞的家伙有多优秀,而站在他办公桌面前的降谷零,是今年最耀眼的首席。
然后这名前途无量的首席在入学的第一天夜里和另一位刺头打了一架,第二天一早就急流勇退提出了退学,刚到办公室的鬼冢八藏懵逼地看着他递上来的申请,只觉得头都炸了。
“是和松田有了什么矛盾吗,”捋了半天逻辑也没想清楚降谷零干嘛要退学,鬼冢八藏只得从昨晚那场不愉快下手,“这也没必要退学,降谷,一时的冲动只会带来后悔。”
安安静静在办公桌前站了许久的降谷零终于抬起头来,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望向鬼冢八藏,有一瞬鬼冢八藏莫名觉得自己看到了深渊,下意识抖了个机灵,再看,却什么也没有。
他将鬼冢八藏手里的申请重新接过,回答了鬼冢:“和松田没有关系。”
“那你……”
“只是忽然不想做警察了。”
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表情的金发青年忽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他用手指指腹摩擦了两下纸的边缘,说:“这是我的打算,教官,给您添麻烦真是对不起。”
降谷零重新将申请摆在桌上,向鬼冢八藏鞠了一躬,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锁舌弹出,将那个金色的影子关在了门外。鬼冢八藏忽的觉得降谷零像一堆燃过的灰烬,风一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可是,昨天在做首席演讲的降谷零,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望着手里的申请出神了。
——
降谷零心平气和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好吧,其实也没有心平气和,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叫做心灰意冷才对。
重新介绍一下,降谷零,刚刚退学的警校首席,兼未来组织与公安共同的叛徒,在被一杯鸩酒赐死之后,莫名其妙回到了九年前刚刚进入警校的时候。
四月份樱花烂漫,粉色白色挂满枝头,风一吹洋洋洒洒像是一场春雪。降谷零抬起手,轻轻摘下落在头上的花瓣。
象征着日本警察的樱花……降谷零出神的看着自己指尖的花瓣,柔软的触感让他垂下眼睫,不多时他又松开了手,让它飘落在地。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抬头看向蓝天,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倒映着日光,瞳孔被强光刺激得猛地一缩,他重新低下头去,快步走向宿舍。
走进宿舍,他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原本平静的面容像是被击碎的镜子碎裂开来,从裂缝中可窥见千疮百孔的真实,带着硝烟与血的回忆浸没了他的口鼻。
波本是杀过人的,而在脱离波本的角色之后,降谷零本以为自己可以回到阳光下,却被迫染上更多的鲜血,曾经严格践行着誓言的降谷零死在同僚的追捕之中,波本从组织叛出不知所踪,安室透更只是他的一个谎言。
最终剩下的,是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一个幽魂罢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痛痛快快地死去呢,不是早就知道预定的结局了吗?他爱的国家不爱他,它只需要一个死在黎明的卧底和一个伏法的罪犯,降谷零清楚地知道,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冀,就像飞蛾扑火,温暖明亮的阳谋杀死了降谷零。
从此幽魂失去了来处。
手指被樱花触摸的那部分皮肤火烧一样灼痛起来,降谷零蜷起手指,将脸深深埋入枕头中,金发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之上。
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会重生回九年前,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的时候呢?
雾蒙蒙的紫灰色眼睛睁开又闭上,降谷零早已确认了这不是幻觉,脸上和松田打架打出来的伤口,膝盖处小时候磕碰到的一块暗色的疤,还有……
“Zero!”夜色中,猫眼青年打开房门,明明连自己都还没有从噩梦中恢复过来,顶着一头冷汗,还是第一时间关心起房门口求安慰的幼驯染。
降谷零攥住看了诸伏景光想要为他包扎的手。
温热的,手底下的脉搏跳得有点快,比起苏格兰更加柔和与青涩的眉眼,盛满担心的蓝色猫眼。
还有活生生的,
会开他玩笑捉弄他也会担心他护着他的诸伏景光;
和女生最玩得来的联谊大师妇女之友萩原研二;
脾气有点爆但实际很好相处的拆家大师松田阵平;
为所有人操碎了心天天找借口遮掩的的伊达航。
降谷零不想要当警察了,虽然他一如九年前一样被这些年轻绚烂的灵魂们深深吸引着,依旧想要成为朋友,想要和他们一起联谊,一起解决案件,一起拍毕业照,一起在警界发光发热——等一下,最后那个他并不想。
但是,现在的降谷零很累了,他甚至没把握能扮演从前的自己,这对一个精通表演的情报专家来说着实有点失职,所以他作出了决定,递交了那一纸申请。
他们都会成为很优秀的警察的。
但降谷零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
“鬼冢教官!”诸伏景光拿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趁着休息时间喊住了想往宿舍跑的鬼冢八藏,“那个,今天zero似乎不在,他出什么事了吗?”
诸伏景光有亿点困扰,毕竟他和降谷零可是柯学世界的幼驯染关系,什么基本上都是一起分享的,如果降谷零请假了,没道理不和诸伏景光说一声。因此,不声不响就消失了一整个早上的降谷零着实令人担心。
还没等鬼冢八藏发话,一边的松田阵平就没忍住插嘴了:“说不定是因为输给了我,现在正在哪里躲着吧。”
桀骜的卷发青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创可贴,有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萩原研二从后边一把勒住了情商为负的幼驯染的脖子,顺带捂住了他的嘴,讪笑着说:“抱歉抱歉,小阵平就是这样的。你说的那位zero,是降谷零君吗?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他到教官的办公室去了。”
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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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景光恍然大悟:“所以教官,zero到底怎么了?”
被松田阵平强势打断的鬼冢八藏:“……”
所以说,降谷零突发奇想的退学真的和眼前这个火上浇油的卷毛刺头松田没有任何关系吗?
“他打算退学。”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鬼冢八藏闭上眼开始叹气,“今早上他来我这儿交了申请和假单,以首席的效率,估计现在已经把行李都打包好了吧。”
偷偷眯了眯眼,鬼冢八藏满意地看到了诸伏景光难以置信的面容。嘿小子,我和他谈过但没劝动,还不快发动幼驯染特攻把你那不对劲的竹马开导开导,再晚点人都要出校门了!
被勒到窒息的松田阵平好不容易挣开萩原研二,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诸伏景光急匆匆的背影嘶了两声:“不是吧,不就是打架打输了至于直接退学吗?”
萩原研二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声音里难得带了点严肃:“阵平酱——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让研二酱听听?”
不怪萩原研二,实在是松田阵平前科累累,确实靠着不好惹劝退了不少想和他交朋友的人。
小学那会儿由于松田丈太郎——也就是松田父亲——那场冤案,很多孩子都叫他“杀人犯的儿子”,嘲笑他,排挤他,损坏他的文具书本。
后来就没有这回事了,不是因为萩原研二这个社交达人,而是松田阵平直接用武力解决了这些不知好歹的小屁孩,当时还被取了个非常夸张的外号……
之后倒也不是没有人来找他道歉试图交个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但当时松田阵平就用他松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盯了那个家伙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开口:“所以呢?我可是杀人犯的儿子啊。”
放学的铃声早已打响,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松田阵平慢吞吞地收拾他那一桌子的闹钟零件,打起架来狠的不要命的家伙对待零件却是十足十的耐心,似乎完全当眼前的家伙是空气,真正能被他看见的,只有精密的机械。
“咔哒、咔哒。”
随着桌上的零件越来越少,那人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明明松田坐在椅子上比他矮了一大截,他却感受到了松田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静,漠视,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喂,我说你啊,”有着黑色卷发的孩子转过身来,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冷冽,“不想要和我真心交朋友的话还是算了吧,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看着同学慌张地后退两步,松田阵平还冷冷笑了一声。
当时的萩原研二是来喊幼驯染一起回家的,小小一只的萩扒拉着窗户,原本想要吓松田一跳,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来道歉的同学推开门就逃跑似的溜了,而松田阵平阵平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视线转向萩原研二:“Hagi,走吧。”
……
所以那位降谷首席不会真的是因为小阵平退学的吧?!
这事儿萩原研二还真是冤枉松田阵平了,松田阵平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没啊,真的就只打了一架啊……”
他看看诸伏景光远去的方向,一丝心虚爬上心头:“Hagi,要不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
不能吧,不是吧,不会吧,他真不是故意的,降谷零是不是有点玻璃心啊!
2. 摆烂的第二天
玻璃心碎成渣渣的金发首席真的快收拾好行囊了。
降谷零的行李总共也没多少,收拾完衣服和洗漱用品就结束了,短暂的警校生涯被打包成一只小小的行李箱,静静立在地上。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扣响了,诸伏景光的声音穿透木门传入降谷零的耳朵里:“Zero!”
正准备出门的降谷零身体一僵,虚虚握住门把手的左手触电一样松开。
Hiro?!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也是,自己不告而别,景肯定是会去找鬼冢教官询问情况的,但怎么会这么快,不应该还在上课吗?
特意挑了早课时间的降谷零轻嘶一口气,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莫过于是诸伏景光,他没法对景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退学,他也不想面对诸伏景光难过的表情。
降谷零不想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因为自己黯淡下来。
屏住了呼吸假装自己并不存在的降谷零轻手轻脚地扛起行李箱,悄悄挪向窗边,从不正常走门的波本先生顶了警校首席的号,绝赞撤退中。
“我知道你在,zero。”
诸伏景光的声音让降谷零的呼吸再一次放轻,但降谷零可是下过决心的,他绝不回头。
门里没有动静。
诸伏景光都要被降谷零给气笑了,他的装死行为终于点燃了诸伏景光的怒火,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比谁都更像是个乖孩子,发起火来才是真的天崩地裂。
随着额头上蹦出一个大写的井字,那双靛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诸伏景光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礼节性地说了句“打扰了”,双手握上降谷零宿舍门的把手。
一声巨响后,门挂着惨死的微笑向一边倒去,连接处的螺丝咔啦咔啦从混凝土里被蛮力拔出来,带出灰蓬蓬的碎屑。
看着降谷零半只脚跨在窗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里还扛着离校出走的行李,诸伏景光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降谷零,这么费劲地躲我,有意思吗?”
金发青年默默地在黑百合的盛开之下把脚放了回来,行李箱也平安回到了地面,诸伏景光大步迈上前去,沉下了脸。
如
果刚才他再慢一点暴力开门,就要被降谷零给成功逃掉了,哈,他这只幼驯染真是优秀呢,已经到了早上做出决定上午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退学之旅呢。
他的幼驯染身上不再是警校的训练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兜帽衫,现在那双躲躲闪闪的紫灰色眼睛看天看地看死掉的门,就是不肯看他。
“降谷零,你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质问降谷零,降谷零质问自己。
我在想现在的我到底算是谁,我在想我那后半生的梦魇,我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飞扬的放纵的怒樱。
他曾经流过的血变成筹码被高层握在手中,再堆叠在天平的一端,当啷一声,降谷零就无声无息地被埋葬在厚重粘腻的淤泥里,正如雪一样的樱花被践踏成肮脏的褐色,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胃部猛然痉挛起来,反胃想吐,降谷零咬住牙关,尽力将异样压下去,随后他终于直视了诸伏景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抱歉,hiro。”
诸伏景光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的决定。”
诸伏景光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忽然不想做警察了。”
诸伏景光什么都不知道。
降谷零的指甲陷入手心,用力到微微颤抖,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诸伏景光对那些一无所知,才勉强抑制住突然爆发的情绪,免得迁怒了他。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像是被太阳灼了眼又快速地侧过头去,感觉心脏跳的厉害:“对不起。”
诸伏景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风从窗里涌出来,将蓝色的窗帘搅成一片海洋,零零落落几瓣樱花被它轻轻送进房间,打着旋儿降落。
诸伏景光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样地不真实,金发青年落寞地站在他的眼前,却像随时都会被狂风吹落的小舟,脆弱的花瓣一样被扯下枝条,这突如其来的波涛要把零带走了。
他走向前去,抓住了降谷零的手腕,嘴角抿起,不甘心地问:“理由,不能够告诉我吗?”
明明他们该是毫无间隙的挚友啊。
“对不起。”降谷零缓慢地眨眼,用一模一样的愧疚语气复读了道歉。
“Zero,”诸伏景光换回昵称,“你不用说对不……”
“不是、你真的哭了啊?”
被打断了的诸伏景光缓缓回头,一只黑黑卷卷的松田阵平一脚跨过门微笑的惨死尸体,经过诸伏景光时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挤到降谷零面前,弯下腰的同时转过脖子,自下而上地看向降谷零低垂的面孔:“嗯?”
降谷零:“……”
降谷零:“谁他妈哭了啊!”
松田阵平:“别哭了,要不然咱俩下次再来一场切磋,我保证……我保证和你打成平手。”
降谷零:“哈?开什么玩笑昨天赢了的人明明是我,需要我再打掉你一颗真牙让你记住这个事实吗?”
什么黑衣组织,什么血海深仇,今天他就要告诉松田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搏击!
一边的诸伏景光在一片吵吵闹闹中安详地闭上了眼,向扒在窗台上的萩原研二与踩着门板的伊达航招了招手,有气无力道:“萩原,班长,谢谢。”
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单手撑住窗框翻进了宿舍,绕过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看来我们来得还算是及时?小降谷还好吗?”
诸伏景光苦笑了一声。
“Zero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了。”
浅金的短发被阳光照得灿烂,飞扬在空中,和松田打起来的降谷零摆脱了丧气的姿态,活力满满地一拳打在了松田阵平的右脸上,正好和昨天来了个对称,伊达航正忙着把两只打得难舍难分的猫咪分开,但两个家伙都不是吃素的,班长花了大半天也没成,还被挠了两爪子,终于怒从心起,将两人的互殴变成了三人对战。
心中拧巴着的一块松了,诸伏景光想到刚才降谷零难过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将自家幼驯染从混乱里拎出来,终结了这场混战。
诸伏景光抿抿嘴,那些话语在他的喉咙里盘旋,最后他还是张嘴,用着一贯的语气,温柔地对耐心等待他回应的降谷零展开一个安心的笑容,说:“Zero,如果能告诉我了,就和我说说吧。”
“我保证,那时候不翻旧账。”他还wink了一下。
被意料之外的答案砸蒙了,降谷零睁大了眼睛,试图把嘴角扯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弧度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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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有点勉强地说
“Hiro……还以为你会问到底呢。”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和诸伏景光大吵一架的准备的,结果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放过了,简直像是在做梦。
一边的松田阵平龇着牙擦着脸上的灰,渐渐愣住了。
警察学校宿舍的地板上被一滴小小的水珠砸出一滩深色。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晶莹的泪水顺着降谷零的面庞弧度滚落,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出水晶一样的质地,从金发青年的眼眶里流出。
降谷零的视线模糊起来。
明明昨天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hiro都没哭出来的,也太丢人了吧,他想,试图用指腹抹掉溢出的泪水,却什么用也没有,仿佛这些年的情绪终于从满溢的情绪匣子中奔涌而出,决堤的堤坝再也关不住它们。
喂,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你怎么真的哭了啊,我不会哄人啊,萩原,萩,hagi,快救一下啊!
不止是松田阵平,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感到手足无措。
萩原研二原本想拿出他哄小姐的方式来应对,然后想起对面是他22岁的警校同期,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伊达航也没辙,他是班长但这种情况他也没怎么见过啊,只得不太熟练地拍了拍降谷的脊背,诸伏景光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见过幼驯染的小珍珠,慌里慌张地想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然而越急就越找不着。
他把手帕放哪里了!?
而此时,被他们包围担心的降谷零却兀自笑了出来。
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去,脸上的笑容却不似作假,灿烂得就像是那头奶油色的金发,接过诸伏景光终于掏出来的手帕,他擦了擦脸上的狼藉,轻快地说:“安啦这么多人为了我一起翘课,我是被你们感动到哭的,不知道鬼冢教官感不感动?”
见众人表情一僵,他心中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笑意,带着酸酸楚楚的滋味:“和松田没有关系,不用担心,至于原因,等到了时间,我会告诉你们的。”
萩原研二掐指一算,估计自己已经被记了旷课一次,干脆不再想鬼冢八藏恼火的脸,自来熟地勾上降谷零的肩膀,抱怨道:“小降谷好敷衍——连个理由都不愿意给研二酱——”
伊达航再次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严肃地说:“降谷,虽然只当过你一天的班长,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打给我。”
“啊我们互换一下手机号码吧,我还等着你一起约架哦!”
松田阵平终于擦干净了脸,而诸伏景光再次将手放在降谷零头上,有点伤感地想接下来一个月恐怕都没有摸到的机会了:
“Zero,和我分开后,打架记得要好好包扎伤口啊。”
没有躲避幼驯染的摸头,心情好了不少的降谷零推了推在他房间里还不嫌挤的四个大老爷们,催促他们快点回去上课:“得了,快去上课,一会儿教官就要来千里追杀我这个麻烦精了。”
即使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混成上辈子那样的挚友,闪闪发光的绚烂灵魂却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像四月份盛放在枝头的千重樱,灿烂鲜艳又明亮,点亮了降谷零灰暗的世界。
警卫老大爷眯着眼睛看那四个警校生簇拥着一点金色走到校门口,金发青年郑重地拥抱了每一个朋友作为告别,吐出一个烟圈。
唉,青春。
3. 摆烂的第三天
降谷零打开客厅的灯。
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有点昏暗的客厅,金发青年将本就不多的行李留在玄关,如同液体猫咪一般瘫倒在沙发上,狠狠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是他临时租的,离警察学校很近,步行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房租并不算贵,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很繁华的地带,而且房东看他年纪小还给他减免了一部分,搞得真实年龄三十一的降谷先生都不好意思了。
正要推脱,他忽然想起学生时代的自己,也许并不那么富裕。
真的口袋空空的警校生:“……”
“谢谢房东太太。”
这间屋子的陈设有点老旧,但室内的一切都属于能够立即使用的状态,降谷零还在冰箱里看到了房东太太给他留下的一盒速食便当,他将便当塞进微波炉,设定好时间。
夜幕从天边一点点漫上来,金橙的落日只余了一线还在发光,地平线的另一头是渐渐深沉的紫色,隐约的星星已经升起。楼下的居民区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夹杂着自行车铃“叮叮”响起,上班族的脚步近了又远去,随后是“吱呀”的开关门声。
在周边平和的生活气息的包围下,降谷零在茶几上摊开笔记本,正准备落笔。
他该做点未来的规划了。
未来。
降谷零的笔尖落在光滑的纸面上,晕出一滩墨迹。
他的未来会像一周目那样充满枪林弹雨,鲜血白骨,还是和这栋居民楼里的平民百姓一样,在柴米油盐的烟火里平平淡淡地走到尽头?
在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拥有未来这种虚无缥缈又充满了无限希望的东西了,可上天仿佛是在垂怜他,于是时间逆转,尘土里长出凋零的樱花,枯萎的花瓣重新变得水润,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流星坠入他的手心。
他合起双手,拥抱第二次的人生。
做个侦探好了,降谷零想,每天就破破案,浇浇芹菜,再养一只小狗,顺便铲除某个黑暗组织——一个人可能会有点难,但想想组织里还有大把大把割不完的韭菜卧底们呢。
最后,偶尔捞捞他那群总是陷入危险的同期们。
好了,这就是降谷侦探为自己规划的未来了:每天早睡早起争取让那群混蛋长命百岁活过自己,接几个委托维持生活就行,或许会有不那么合法的时候,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凌厉的笔锋划过纸张,墨水渗入纤维,降谷零很快就写好了这个月的安排,他速记了这张笔记,最后将它撕成碎片丢进了厕所。
上面有点机密还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嗯,而降谷零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拥有一个侦探事务所——需要的启动资金啦!
贫穷的二十二岁待就业大学毕业生:“……”
怎么回事呢,挥霍无度的烧钱机器波本先生想。
微波炉的声音将他从沉思里唤醒,降谷零撕开便当,食物的气味混着蒸腾的热气钻进鼻腔,他正要舀起一勺咖喱,兜里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特别设置的,降谷零认出了来电人,他的神色一下子又淡了下去,更加接近于不苟言笑的公安上司。
降谷正晃的名字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那么刺眼,降谷零干脆利落地摁下了挂断键,拉黑关机一条龙,再次舀起了咖喱。
他这位血缘上的父亲打电话过来想必是听说了他退学的事情前来质问的,如果在这里的真是二十二岁的降谷零还是会规规矩矩地接起电话然后和父亲在电话里来一场长达几小时的辩论,但现在在这里的是三十一的幼稚大人。
谁想浪费几个小时吵架啊,再说了电话费你付吗?
——
有的人睡了,有的人还在转辗反侧。
听说自家儿子毅然决然从警察学校退学打电话过去还被拉黑的降谷正晃觉得很委屈。
明明他打电话过去是为了关心儿子啊?
——
朝日町来了一个侦探小哥。
这位侦探有这一张漂亮精致的混血面孔,浅茶色的头发和小麦色的肤色,就像是传说里的妖精一样天生带着一股奇异的亲和力,不过短短几天便与周遭的居民们混了个眼熟,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他会为房东太太泡一杯热茶,会帮邻居们修不灵光的天线,也会温柔地抚摸流浪的猫猫狗狗,附近有什么案件他也会过去凑凑热闹,据说未来就是打算成为一名侦探。
喝着茶的房东“欸”了一声,棕黑色的眼睛望过来:“侦探这个职业还是蛮危险的哦,总是遇到危险的犯人。这个你拿着防身好了。”
在铺着榻榻米的和室里,身穿碧色和服,梳着乌黑发髻的中年女性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索两下,掏出了一把——
——伯|莱|塔。
侦探:“……”
侦探:“不了谢谢房东太太。”
在房东太太的盛情难却之下,降谷零抹了把汗,最终收下了一把没那么可刑可铐的冷兵器,在房东太太“一定要小心啊”的叮嘱里出了门。
倦鸟扑腾着翅膀归巢,而侦探扣着贝雷帽,想着房东太太的事出门了。
晚日像西边的地平线落去,橙红色的圆盘不再刺眼,天边的云被烧出彩釉一样的色泽,浮在金镜一样的天空里。
澄明的金色比侦探的发色更加浓丽温暖,叮叮当当的电车沿着铁轨向前跑去,降谷零一路询问着本地人,最终才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灰色的石碑从夕阳那边一直延伸到他的面前,每一块墓碑上都刻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的痕迹,在风吹日晒里被侵蚀到渐渐模糊,在丛生的杂草与野花的陪伴下沉默着。
降谷零抱着一大束白菊,柔软的白色花瓣在沉重的风里飞卷起来,脉络在半透明的花瓣里若隐若现,沉甸甸的,靠在他的臂弯里,好奇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姓氏。
他走了很远,直到连夕阳也不耐烦,他才在一对并肩而立的墓碑前停下脚步,那一束白菊被他轻轻放在地上。那对墓碑上所刻的姓氏是“诸伏”。
“我很抱歉。”降谷零垂下眼帘,向着这一对素未谋面的夫妻郑重地道歉,“我当年,最后还是没能让他的姓名光明正大地刻在墓碑上。”
在黎明到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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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死去的卧底只有一座无名的衣冠冢。
碑里没有诸伏景光的骨灰,连那几件衣服都只是从苏格兰的衣柜里紧急抢救出来的,还有一枚小小的,短暂归属于他的五角形旭日章。
直至最后也鲜少有人知道在乌丸的卷宗上被一笔带过的公安卧底“苏格兰”,有着温暖的,光的名字。
诸伏景光告诉他不需要道歉,可降谷零怎么能不对此愧疚呢?既然有了第二次的重来,降谷零绝对不允许诸伏景光身上再度发生那种事。
他要诸伏景光活着,像现在一样繁花灿烂,璀璨地活着,他应该沐浴在盛大的天光之下,披着承载了荣耀的旗帜,堂堂正正地从那片腐烂的淤泥里走出来,会有很多正义的伙伴与他一起同行,而降谷零会站在他的身后,为他献上自己的掌声。
“我知道当年杀害你们的凶手是谁,只是现在还缺少定罪的证据。我一定会把那家伙抓进警局,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十五年终究还是过于久远,连刑事追诉期都快要到期,诸伏夫妇的住宅早已被拆除,连亲历者诸伏景光的记忆也变得模糊失真,哪怕降谷零早已知道了这场悲剧背后的一切,他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指认一个无辜的洗衣店老板。
他也不会让“有里”涉入这样危险的案子里,降谷零还没不择手段到让小孩作为诱饵。
好在外守一的旧宅在这十余年间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变化,也没有易主,外守一还在等着他的女儿从那场郊游里蹦蹦跳跳地回家,笑着和他说“爸爸我们明天去远足吧”。
这个固执的父亲不愿意接受现实。
橙色的圆盘终于沉没到远方的山峦里,金发青年紫灰色的虹膜倒映出天边最后的光芒。
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实就是现实,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外守一钉死在凶手的位置,毫无转圜余地。
——
东京是新生的现代化都市,与京都古典的老派文化素来不和,新旧之争持续多年,而这座位于京都的地下城却在古朴古老的木质建筑底下构筑出一个钢筋水泥的狂欢城,就像是下水道,汇集着人的恶。
金碧辉煌的圆形穹顶盖着赌场,兔女郎们穿着暴露,扭动着腰肢为客人们端上酒水与筹码,无数的赌局再此进行,有人赢得一座金山,也有人输得倾家荡产,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在那个狼狈的男人被拖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背过身去,专门的清理人员清理掉痕迹,大理石砖一如明镜光滑洁净。
再下一层,是交易中心,墙壁里夹着屏蔽层,现金在这里流动,各种“商品”也从这里被贩卖到各地,在这里隔一个人抓一个,绝对会漏过不少上过通缉的犯罪分子。
这是京都底下的一颗吸血的毒瘤。
最下一层,是这座城的心脏与大脑,储存着数据。
摇晃着红酒杯,男人坐在奢华的房间,面前一整面墙由监控屏幕拼凑而成,荧荧发着蓝光,忠实地反馈着赌场和交易的情况。
看啊,这是属于我的帝国。
他眯起眼眸,迷恋地看着这一切的纸醉金迷。
4. 摆烂的第四天
过了几天假期的降谷零放松了一下向来紧绷的精神,又饱满地投入到打工之中去了。
现在的科技还远远没有到达九年后的水平,下意识掏出手机想要确定组织动向的降谷零从衣兜里掏出砖头一样厚的手机后陷入了沉默。
看起来自己还需要一台先进一点的设备,准备不充分是要被敌人暴打的。
所以在准备前期打工皇帝又闲不住地去打工了,兴趣爱好为主,顺便赚一点生活费和房租。
绝对不是他现在没钱了的原因!
以往的打工经历多半是为了情报而非金钱,打工皇帝忽的感到了冷酷的心酸,他穿上服务生的服饰,黑西裤与白衬衫勾勒出身体曲线,挽到肘部的袖口衬着他的肤色,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营业笑容,为客人们端上菜品。
很巧的是,这也是一家咖啡厅,大面积的木色结合白色,装潢显得温暖又平和,淡淡的甜味混着咖啡的香气弥漫在店里,男男女女稀稀拉拉地在座位上品尝自己的菜品。
在那些客人之中,穿着深蓝色教官服,长得有点沧桑还有点凶狠,两鬓斑白五十几岁的中年男性非常显眼。
降谷零:“……”
他看看手里单子上的桌号和中年男人的桌号,好巧啊,居然是一样的欸。
若无其事挂着营业微笑送上菜品,降谷零向鬼冢八藏和他旁边的佐藤美和子温和地说道:“客人请用。”
带友人的女儿出来的鬼冢八藏:“……”
眼前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温柔帅气特别灿烂的家伙是谁,他严肃认真的首席呢?
或许是鬼冢八藏反应太大,佐藤美和子也好奇地看向降谷零,疑惑地问道:“鬼冢叔叔,那个服务生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美和子你先吃吧。”
鬼冢八藏喝了口开水被烫到,嘶嘶吸气两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回降谷零身上去,偷偷摸摸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点餐,端上菜品与饮品,耐心地研磨咖啡,将玻璃杯洗得干干净净,金发青年熟练地在咖啡厅打着工,柔软的阳光在木质桌椅上跳跃,隐约的舒缓音乐从街道上传来,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水彩画。
降谷零当然对鬼冢八藏的打量一清二楚,他只是尽职地做着咖啡厅服务员应该做的事,权当鬼冢八藏幽怨如芒在背的小眼神不存在。
呵,别小看打工皇帝的专业素养,只是区区前教官发现愤而离学的首席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来咖啡厅打工了而已,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沉住气,等教官自己来搭话就好了。
等金发青年第N次走过自己这桌,鬼冢八藏眼看着咖啡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终于伸手拦住了降谷零,压低了声音问道:“降谷,你……”
总不能你退学之后就是来打工的吧?
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叫打断他的询问:“死人啦——”
常年担任教官但本质还是老警察的鬼冢八藏立马严肃了表情,而降谷零也迅速进入了降谷侦探的角色,两人朝尖叫发出的地方冲去,而佐藤美和子放下吃了一半的甜品,犹豫一下,还是跟着他们朝凶杀案现场跑去。
靠窗的四人桌,一位女性痛苦地碰倒了椅子,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将她姣好的五官扭曲成恐怖骇人的样子。四人桌的其他人都惊慌失措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刚才尖叫的女性更是一个没有站稳,跌倒在地面上。
降谷零率先冲上去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她已经死了。
他扫视过案发现场。
死者所喝的冰美式咖啡被打翻了,在瓷白的桌面上飞溅出一滩污渍,最后跌下边沿,其他人的饮料倒是没有被打翻,死者旁边的女性点了橙汁,坐对角线的男性桌上是一杯咖啡摩卡,只有对面的男性也点了冰美式,并且已经见底了。
死者的唇上还残留着咖啡渍,降谷零在浓厚的咖啡苦味里嗅到了一点苦杏仁的味道,看来死因是□□中毒,他将视线投向两杯冰美式,眼神一动。
另一位服务生已经抖抖索索地在拨打报警热线了,而慢了一步的鬼冢八藏掏出八百年不用的证件,高喊:“让一让,我是警察!请大家不要靠近案发现场,以免破坏现场!”
刚刚安抚好惊慌的客人以及店员,鬼冢八藏就听到他的好学生来了一句“教官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一转头那个臭小子已经蹲在了尸体旁边,下意识就甩了一句训斥过去:“臭小子都说了别破坏案发现场了,都没正经学过几天就敢上手破案了?!”
已经学完了进阶level,未来大侦探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安室透侦探:“……”
他轻咳一声,乖乖巧巧地站在教官眼前,小声道:“死者嘴里有苦杏仁的味道,□□中毒而死,对面那位先生的冰美式里的冰块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没有,她的咖啡里却没有冰块,我记得他们是一起点单的并且没有特殊要求,死者极有可能是在嚼冰块时摄入了毒物。”
“而不巧,对面点了冰美式的先生,你的裤子口袋似乎有点不正常的痕迹。”
被点到的男性下意识看向左裤兜,牛仔裤的面料上果然还有着拉伸的痕迹,塑料袋的一个小角也若隐若现,冷汗一下子就从他的额角滴下来了。
简单的案子,降谷零总结道。这种程度的杀人案如果放在未来的米花町是要被其他犯人们鄙视的。
鬼冢八藏哽住了,而那位犯人深呼吸几口,颓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情杀。
佐藤美和子看着这个案件被降谷零轻松破解。
虽然在鬼冢叔叔面前乖乖巧巧的样子,降谷零说出自己的推理时眼里却闪闪发光,她能感受到降谷零身上那股喷薄的自信,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反而像是书里的福尔摩斯,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她扯了扯鬼冢八藏的袖子,问:“鬼冢叔叔,你果然认识他吧。”
“我的前学生。”鬼冢八藏心疼地在学生前加了个“前”字,唉,瞧瞧,这么好的苗子以后送给搜查一课多好哇,怎么就忽然不想做警察了呢。
佐藤美和子没有错过“前”字,鬼冢八藏是她父亲生前的好友,现在是警校的教官她是知道的,前两天他还抱怨说有个很看好的苗子忽然退学了,所以金发青年就是那个警校生?总觉得浑身都是秘密。
她干脆向降谷零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佐藤美和子。”
降谷零回握住她的手,又温柔地扬起嘴角:“我是降谷零,很高兴认识你,佐藤小姐。”
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降谷零干脆又加了一句:“是个侦探。”
是虽然只上任一天,但有着多年从业经验的大侦探,降谷零是也!
隐约听到了警笛声,鬼冢八藏没好气地拍拍降谷零的肩膀,问:“所以你以后就打算当个侦探了?”
虽然自己不好直接问,但佐藤美和子动了动耳朵尖。
“差不多吧。”
“还是觉得埋没了你的天分。”
“怎么会,当年不是还有一个射击天才最后也去开侦探事务所了吗?”
“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
“是hiro告诉我的。我可是很认真地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呢。”
“你这家伙……哼。”
“那么佐藤小姐呢,未来有考虑过成为警察吗?”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佐藤美和子下意识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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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啊,是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分到鬼冢叔叔手底下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种感觉而已啦。”
此时还算稚嫩的佐藤美和子也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已经能依稀看出未来飒爽的女警影子,哪怕穿着学生的衣服也中和不了那种凌厉。
这就是未来的警视厅一枝花,是一个很优秀的后辈。
想到上辈子自己说的那番话,降谷零的笑又柔和几分:“不要像我一样半途而废啊,你一定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警察的。”
“欸?谢谢?”
鬼冢八藏用半月眼看着温柔到极点的首席,感到精神再次受到了冲击:你这家伙别是人格分裂了吧,明明本质是个很难搞的刺头。
警察终于到了咖啡厅的门口,松本带着目暮押走了犯人,鬼冢八藏也带着佐藤美和子离开,出了命案,咖啡厅店长今天是不打算继续营业了,但工资照发,降谷零白得半天假期。
至于笔录?过两天再说。
披上常服宽松的运动外套,降谷零确认了一下邮件,决定先为侦探事务所选址。
降谷侦探只想要过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也许在朝日町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邻近警视厅警察学校和警察大学校,这里大约没有那么多的案子给他破比较轻松,还能划个小花园给他种种芹菜。
佐藤美和子明亮的眼睛又出现在他眼前,清澈而坚定,信念在其中燃烧,正直勇敢,配得上那身警服。
“叮铃”一声,降谷零关上咖啡厅的玻璃门,上锁,洁净的玻璃倒映出他平静的面容,澄澈的蓝色填满他背后的苍穹。
慢慢地,降谷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疼痛顺着神经末梢向上攀登,他才渐渐松开自己的手。
站在繁忙的人群里,降谷零站在路口遥望警察学校。
路的两边种满了樱花树,五瓣花摇曳成一树树的红霞,簇拥着警察学校楼上那朵金色的巨大樱花,勇敢与忠诚的象征在这片国土上盛开,远远地还能听到警校生们清脆而富有活力的号子声。
侦探若无其事地一拐脚步从樱花树的荫下离开,拂掉落到肩上的花瓣,向着充满烟火气的居民区走去。
——
除了第一天遇上命案,还被自家的教官撞上了的意外,降谷零接下来的打工之旅无比顺畅,正如同他作为“安室透”的那段时间一样,光是凭借着优秀的外貌就吸引了大批大批的客人,导致一段时间后想要辞职的时候店长热泪盈眶地拉着他的手问能不能多留两天,然后就被无情拒绝了。
降谷零打开新到手的笔记本电脑。
再次怀念九年后方便的科技,他在键盘上敲打起来,网页跳转,情报贩子再次接入了地下世界的情报网。
组织的情报几乎与他上一世的情况完全相同,虽然过去这么久,当年这个时候他也还没有成为组织的波本,对情报的掌握也许不算全面,但还是让降谷零微微放心。
谁能保证组织里会不会有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人呢,他可冒不起这个险。
庞大的情报网对降谷零敞开,一条条隐秘的情报将这个庞大的黑暗组织抽丝剥茧一般分解开来,降谷零小心地绕开了被紧密守护着的核心,没那么机密的外层情报则是被他分门归类,展现着组织的近况。
要和这么一个大组织抗衡一个人显然是不足够的,但降谷零很乐意先为它修剪一下过于繁茂的枝叶,那些边边角角的损失会像慢性毒药,一点点将组织变成无根的浮萍。
无形的丝线交织成一张针对组织的网。
先拿谁开刀比较好,朗姆,你觉得呢?
降谷零敲下回车键。
5. 摆烂的第五天
人群如潮水一般从电车内涌出,又有更多的匆匆忙忙挤进电车,车站的繁忙与嘈杂充满了衣物摩擦的沙沙声,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和人的言语,广播里的机械女声。
和青川太太告别,降谷零拎着行李箱背着背包出了趟远门。
乘客们上上下下,原本拥挤的车厢最后还是渐渐变得清冷,人影寥落,只剩下他和零散的几个影子还在跟着电车前进。
金发青年浅金色的眼睫垂下,仿佛睡着了一样,橘黄的光被窗裁剪成一格格的,从他的脸颊上流淌过去,远处的建筑物渐渐从一幢幢摩天大楼变成了勾起的瓦片的屋檐,背着几片苔藓,对新来的陌生访客投去不在意的一瞥。
——
高桥黛擦拭干净酒杯上最后一点污渍。
酒吧里没有客人,门上挂着的铃铛也沉寂下来变成装饰,原本这间酒吧的客人虽然不多,但小费都给得很大方,高桥黛在这里做兼职也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可最近一个月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熟客们渐渐都不来了,酒吧老板说不久他也要把这里卖掉了。
高桥黛不知道失去这份工作后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二十多岁面容就生出细纹的黑发女人手上动作停顿片刻,将玻璃杯放回原处,修剪到没有白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她盯着头顶的吊灯发起呆来,眼角一滴泪痣让她不算出色的面容变得耐看,可这点出色也是她人为点上去的。
她转过身去开始擦拭酒柜上那几瓶烈酒,被装在玻璃瓶里亮晶晶的诱人酒液也许会被店长带走吧,她想。
背后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高桥黛一惊,差点没把那瓶价值她好几个月工资的酒打了,猛地回过头去,只看到一个少年身穿一身运动服单肩背着背包,另一只手拉开了酒吧的玻璃门,下半张脸全部被黑色的口罩遮住,脸上还有副墨镜,也挡不住五官的稚嫩感。
他很年轻。
忽然意识到面前极有可能是个未成年的客人她慢了一拍才摆出营业时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酒吧不招待未成年人。”
“我成年了,”降谷零习以为常地解释道,随手关上了门,又是叮铃一声,“你这里有什么喝的?”
“抱、抱歉!我不是这里的调酒师,他最近都没有来上班……”
自知没有那份金刚钻,高桥黛只得又低下头去道歉,但仍旧忍不住偷偷打量面前的少年——青年?疑似未成年,染金发,美黑,还有墨镜,这是什么新型的叛逆学生吗?
不用疑似了,这绝对没有成年吧。
原本也没打算真的点点什么,降谷零忽视高桥黛的眼光敲了敲桌子,说:“一份马丁尼,我想我还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面前女酒保的眼神陡然一变。
马丁尼,一种用琴酒和贝尔摩德调制而成的鸡尾酒,降谷零知道这家酒吧的酒水单上是有马丁尼的,但如果配上一个安静的条件,就是地下世界的初级钥匙。
哈,朗姆开的黑店,但进入密码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真是好笑。
接过高桥黛递来的白卡,甩过去一沓福泽谕吉,降谷零没再给她一个眼神,径直走向酒吧深处。
高桥黛只是一个连组织的存在都不清楚的底层成员,酒吧内部是不准许她进入的,就在那里有一条隐蔽的暗道,通向纸醉金迷。
刷掉白卡,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载着降谷零向下。
销金窟中本应有着成堆成堆的筹码被堆上赌桌,兔女郎扭着腰肢为赢家端上香槟,下一层里应该是流动着大笔大笔无法被估量的物品交易,混乱的罪恶在这里完成它的壮大,可现在就像是河流失去了补给水源,这里的客流量减少了一半以上,虽然依旧辉煌而奢靡,与昔日相比,这里多少显得有点寂寥了。
日夜运转的金钱机器中,男人阴沉着脸看着监控画面中金发青年的身影,捏着茶杯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轻微地颤抖着。
终于抓到他了,黑柳想,他脸上渐渐变成神经质的笑容,磨牙允血的声音在监控室里响起:“就是他,就是他,差一点就毁掉了我数十年的心血!”
平复了一下呼吸,黑柳站起来,叫来了安保。
“朗姆大人非常看重这里,绝对不会姑息,去把那个金发的小崽子给我抓过来!我会向朗姆大人证明我的能力。”
黑柳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安保领头接过他的命令离开,他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监控画面上,指尖描摹降谷零的面容,心中细数这些天他被这个家伙下的绊子。
客户的流失,资金的蒸发,货物的丢失……原本黑柳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在这里人员的流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先落地,还是泼天的富贵先眷顾,可随着一些老客户们也神秘失约失踪失联,黑柳终于在赌场的资金链出现危机之前反应过来。
和他作对的人很滑溜,除掉他那些老主顾们的手段也不是地下世界的人们所熟悉的,黑柳曾眼睁睁看着一个有名的走私犯狼狈地被警方拉走,咔嚓一声上锁声就成了阶下囚,后来他派人去打听了,警方收到了匿名的举报信。
降谷零:诶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啦借借警方势力!
除了莫名被警方盯上之外,还有莫名被伙伴背刺莫名遭到刺杀莫名招惹上媒体莫名陷入帮派内斗……昨天,焦头烂额的黑柳终于抓到了对方的一点影子,那是从警察的包围网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提供的信息。
在他的老大被亲密伙伴一枪崩了的时候,他在一群熟面孔里看到了一张生面孔,帽子压得很低,有一小簇金发冒出来,皮肤略黑,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帮派的统一服装,如若不是他比较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对方一声嘲讽的轻笑,估计他也不会发现现场混进了一个外人。
金发,黑皮。
黑柳眯起眼睛,监控的像素着实比不上相机,却也足够他看清,哪怕下一个转角之后金发青年再也不见,他也没有着急。
这里的每一张白卡都有着定位的功能,要是他想要到达这里,后面还有重重的验证,一时半会儿,黑柳并不需要担心失去青年的踪迹。
不如想想捉到以后要怎么处置他好了,黑柳重新优雅地坐回那张真皮沙发,很纤细的身形,外貌被口罩遮挡看不分明但绝不会丑到哪里去,哎,他记得上个月这里刚刚有个漂亮的小男生被一个客户花了大价钱买走了,害他丢了这么多生意还被朗姆大人责问,怎么也得卖个好价钱吧?
——
降谷零在监控的死角停下脚步,抽出白卡,然后干脆利落地掰折,将里面的电路破坏得一干二净。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踏进朗姆的领地,降谷零打开他背着的背包,里面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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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一堆C4炸药。
感谢大自然——被干掉的黑柳的老主顾们——慷慨的馈赠,降谷零轻手轻脚地组装起炸弹来,指示灯开始有规律地闪烁。
又从背包的内层抽出一个工具箱,降谷零选择了一处通风管道卸下铁丝网。
通风管道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有点狭窄了,幸亏他骨架算小的,从这里可以直接抵达内部,降谷零很快抵达了员工休息室。
随机抢劫了一个幸运儿,他换上荷官的西装马甲,从原先那套蹭得脏兮兮的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小瓶。
熊熊的烈火从换衣间里燃烧起来,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戴上一条波洛领带,关门,将油的气味与烟暂时阻拦,走出员工通道时还讨好地向领班笑笑,自然得像回归大海的水,而领班咽掉半个哈欠疲惫地摆摆手,完全没发现降谷零不是这里的荷官。
倒是领班身后的一位女郎向他撇来一点视线,旋即又低下头去,挡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降谷零也向这位客人露出友好的笑容,随即加快了脚步,混入喧嚣的赌场。
扑克在他的手心翻转,各种花色一闪而逝,用指尖挑起最上方的那张,戴着滑稽帽子的小丑躬身冲他咧着红唇。
他在一个月内将朗姆这条产业链最大的转运中心——这座赌场——与外界的联系一点点修剪,匿名举报真的很有用,更别说那些大客户真的都是鼎鼎有名的通缉犯,没有了金钱的养料,一点小鱼小虾完全满足不了朗姆的胃口,更别说此前他已经来过几次,侦查的同时还狠狠剥削了赌场一顿,顺手牵羊拿走了客户的货物,朗姆也只能捏着鼻子自己垫付。
——
完全没想到降谷零会选择给他“免费”打工,白卡的信号突兀消失之后黑柳慌了神,急切地将面前的监控切来切去,满屋子都是绀色的荧光,看得他眼花缭乱也没揪出金发青年的影子,黑柳不甘心地握起拳头。
那家伙……难道今天也只是虚晃一枪吗?
不可以,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他才行,赌场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平浪静了!
黑柳摸出手机,输入电话号码的手微微颤抖,期间还输错了两次,等真正按下拨打键时他已经满头大汗淋漓。他将耳朵靠近收音孔,从安保领头面前的从容不迫的赌场老板摇身一变,谄媚与恐惧出现在他的脸上,黑柳成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经由变声器变得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传来的指令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奇异地让他稍稍心安,他就知道朗姆大人会帮他的,虽然这次自己犯了错,但他好歹为朗姆大人忠心耿耿管理了这家赌场这么久,只要朗姆大人没有放弃自己的意思,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把入口把手的那个谁,带过来。”
挂了电话,黑柳明显松了一口气,摆摆手招来安保。
就在他背过身去时,满屏的监控里有一面捕捉到了一角浅淡的太阳色,几秒后又攸地消逝,跳转至另一个场景,女酒保被安保扯住胳膊,强架着拖进暗道,她苍白的面孔被凌乱的头发挡住一半,恐慌与无助占领了她的瞳孔,而一旁的监控中,是看似一切正常的员工休息室,一缕青烟从门缝里飘出。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秒针走过一圈,分针跳过一格,此刻为傍晚八点整。
休息室内的炸弹外壳在同一时刻亮起了代表启动的红光。
6. 摆烂的第六天
“21点!”
男人欢呼着将一大堆筹码拥进怀里,巨大的欣喜让他完全忽略了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他只知道他最后的孤注一掷成功了!他今晚就是整个赌场里最幸运的人!
面前金发黑皮的荷官微笑着恭喜他得到这泼天的富贵,这位“幸运儿”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拿到17点后再抽一张,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位会帮着客户出千的荷官,连安保人员都向这边投来视线。
时间差不多了。降谷零心想。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一位兔女郎,从头顶扑簌簌落下的灰泥污染了她的酒杯,随后是轻微的震感愈演愈烈,原以为只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地震,女郎只是耸耸肩打算换一杯酒,头上却传来了闷闷的雷声。
雷声?在这地下几十米的地方?
疑惑地抬起头,火光从开裂的缝隙映入瞳孔,爆炸在耳边轰然响起!
“——!”
这下谁也顾不上看幸运儿了,乱成一锅粥的人潮朝着安全通道跑去,乱哄哄地抛下美酒筹码,降谷零就在这一片混乱里缓步逆着人流朝着更下方走去。
他对自己设下的炸弹当量心里有数,现在爆炸的那些也仅仅是能够在表面弄出点裂痕,没有坍塌的风险,但鉴于赌场里的客人们的职业都有那么点特殊性,没人会想去赌这种可能性。
降谷零走下楼梯。
——
赌场的核心深埋在地下,上层的混乱经过层层阻拦,落到这儿也几乎没了存在感,黑柳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陷在网中,他的目光已经从监控离开,落到了狼狈跪坐在地上的高桥黛的脸上。
还算可以。
黑柳遣退了安保人员,弯下腰扳着高桥黛的下巴,让那双小鹿一样惊恐的眼睛从蓬乱的头发后面露出来,哼笑一声:“就是你把他放进来的?”
不等高桥黛做出什么反应,黑柳便拎起她的头发,粗暴地把人甩在地上:“蠢货!什么人都能进这里了!”
她的身躯颤抖了几下,似乎在忍耐疼痛,半晌才用虚浮的声音无力地为自己辩驳:“可是,我收到的规则就是,只要持有了暗号都可以进入……”
“还敢狡辩?!”
被扼住脖子的女性猛烈地挣扎起来,窒息的感觉让她爆发出了突破极限的力量,黑柳一时之间都有点摁不住她,被指甲狠狠划到的脸上传来疼痛的感觉,仿佛是被锋利的纸张划开,他的愤怒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但黑柳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上方强烈的震感和爆炸声打断了。
新一轮的爆炸从赌场下一层的仓库里传来,那里一般存放的都是顾客预定的违禁品,黑柳判断了一下损失,脸上青筋鼓起,高桥黛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挣开了他的禁锢,狼狈地滚到了沙发与墙壁的夹角里。
门被炸开了,火光与烟将房间渲染。
黑柳的心一下子没底了,刚才才被叫出房间的安保人员在门外趴了一地,而一个人影缓步向这边走来。
踏着硝烟,降谷零从那扇轰然倒塌的大门施施然踏入黑柳的会客厅,西装马甲白手套都一尘不染,幼嫩的娃娃脸上是满满的笑意与喜悦之情,这个发现又让黑柳向后退了半步。
真他妈是个疯子,虽然炸药量不大,他自己离那么近,就不怕把他一并炸死吗?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走廊天花板不正常的裂痕,心下一惊:这家伙,把上面全炸了?不怕活埋?!
“啊,想必这就是黑柳先生了,真奇怪,您似乎不像是传闻中那样是个厉害人物呢,”刚炸塌了整个赌场和交易所的金发青年无辜地歪了歪脑袋,紫灰色的眼眸掠过被黑柳叫来,现在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像只惊弓之鸟的高桥黛,“您在恐惧些什么啊?”
还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啊!
黑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道:“我们可以谈谈。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我相信它是可以调和的……”
他看着降谷零自顾自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无聊地揪着自己鬓边两撮头发把玩,又想到朗姆已经拨了支援,忽然觉得还有点商量余地,话语渐渐又变成了那副理所当然的趾高气昂:“今天的事情我方可以不追究,只要你——”
降谷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说,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黑柳一瞬间就把脸憋成了猪肝色,但他不敢动,主要是因为金发青年神奇地从平坦的西装马甲之中掏出了一把M92F,漆黑的枪口锃亮,反射着会客厅门外的废墟。
降谷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继续说道:“你不过是这座赌场的主人养的一条看门狗罢了,猜猜看你的主人增援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达?”
这下连高桥黛都悄悄抬头看着像是被踢了一脚的丧家之犬的黑柳来了。
明明是沉重的枪械,在金发青年的手中却像是轻盈的餐刀,翻飞在他的指间,黑柳愈发害怕起来,平静的面容下满满的害怕催促着他向远离金发青年的一端挪了挪。
朗姆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差,这么重要的位置居然给了这么一个无能的人,降谷零想。
面对老东家自然没什么情面可留。
“嗯哼,我也不怎么在乎你家的主人是怎么想的,物似主人,有你这样的家伙作为下属想必他也是个无能的家伙。”
“他为了什么要开这么一个赌场,钱财,权力,地位,不外乎也就是这些东西,这里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贪婪的欲望罢了。”
“而我想要毁灭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
他笑了。
“你不觉得那些宾客们在逃跑的时候露出的表情非常有意思吗?自诩为人上人,手握权力与钱财,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恶心嘴脸被打破的那一刻,可真是丑态百出,令人心生愉悦。”
“感谢你们为我提供的乐子。”眉眼弯弯的纯真笑容出现在恶魔那张脸上。
他看着黑柳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恐慌夺门而出,只是抬起右手,瞄准,扣下扳机,砰,黑柳像断了翅膀的鸟应声倒下。
降谷零掂了掂手里的枪,嫌弃一下手感不如HKP7,悠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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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最后一句:“就如同你和你的主人一样,黑柳。”
高桥黛愣愣地看着刚才还在殴打她的男人没了声息,金发青年在一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不再动弹的黑柳,用手掸去荷官服上的细小灰尘,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正与他相反,满身狼藉的女人。
后知后觉的恐惧终于漫上高桥黛的脊背,金发青年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伸出手,为她理了理头发,紫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降谷零抹掉了高桥黛脸上沾上的灰尘,指尖擦过她的眼角,他淡淡地说:“今天的事情你不会说出去。”
高桥黛一声尖叫还没发出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降谷零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忽然觉得这个大麻烦也有点意思。
“这里撑不了多久就要塌了,帮我个忙,把黑柳搬上去,我也会将你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保密,”话语冷酷不似动作温柔,降谷零毫不愧疚地把一个成年男人留给了高桥黛,却在踏出会客厅的前一刻转过头来,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哭出来,妆可就花了。”
——
从进入酒吧开始一共也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闪击朗姆心爱的赌场的降谷零悠哉悠哉地避开了赶来的警察与朗姆的支援重新坐上电车,心情不错地望向窗外的风景。
那些从应急通道撤离的顾客们应该会直接遇到被他匿名举报吸引来的警察,谁也逃不掉。
赌场能搜刮的资金不少,他早就用了多个海外账户将近一个月赌场那些莫名其妙的损失收集起来了,加上今天干的这票大的,足够支撑他全款买下之前早就物色好的侦探事务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开销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还能借这个机会进入组织的视线,恐怕接下来朗姆就要找人来调查他了,把老东家当作跳板展现一下自己优秀的情报搜查能力正是降谷零的目的,一箭双雕,不枉他花了半个月来铺垫这半个小时。
朗姆的心情没有人关心,但降谷零是收获了快乐,办理退房时连前台都惊讶于他身上外溢的欢乐感,询问他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降谷零退回房卡,向前台眨眨眼睛:“有个仇家被卷入了一场案件,被发现店里做违法生意,他的财产被查封了,挺不巧的,那场案件正好是我的委托。”
“敢做侦探的仇家?他也是真的敢啊。”
前台很快办理好了业务:“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光临!”
“啊——死人了——!”
“……”
“……”
拎着行李箱头上扣了顶棒球帽的侦探与前台对视良久,最后侦探顶着前台谴责的目光放下了行李,说他出去看看。
嗯,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迅速走完一哭二跪三认罪的流程,降谷侦探再一次和前台告别,金发青年拎着行李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悠悠地走向车站,槐树垂下枝条,黄白的槐花蝴蝶一样落满了枝头,青瓦沿边向下滴着露水,远处一群斑鸠呼啦啦飞起。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降谷零停下脚步,接起电话:“Hiro?”
7. 摆烂的第七天
自从降谷零急流勇退后,诸伏景光就过上了每天都在和伊达航争夺电话使用时长的日子,搞得其他同学都觉得他和伊达航一样有了个女友,刚刚陷入热恋的那种,好不容易熬过第一个月,终于被允许拿到自己的手机的诸伏景光开始和自己的幼驯染煲起了无穷无尽的电话粥。
对此,班长吐槽他和娜塔莉都没有这么黏糊过。
“Zero,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敏锐地感觉到幼驯染今天心情不错,诸伏景光心里稍稍舒缓,“前几天你一直有点焦虑。”
那是自然,虽然说降谷零做了充分的准备有着十足的把握,但执行整个计划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还没有支援,重生以来和组织第一次交锋的降谷零在前几天都有点失眠。
不过这一趟甚至还有点意外收获,朗姆可能亏大了,降谷零永远是赚的。
一手拿电话,一手拎行李,降谷零再次向前走去:“嗯,昨晚把困扰我的事情解决了。对了hiro,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去做一名侦探。”
“侦探也不错——但是zero,真的不告诉我不做警察的原因吗?”
“抱歉啦hiro,只有这个不行哦。”
“欸——”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答案,诸伏景光也并不气馁。穿着休闲服装的猫眼青年站在东京的街头,灿烂的日光将他整个人都照的闪闪发光,他拿着手机,问:“Zero现在在哪里?今天是警校的休息日,我都好久没见过zero了,不能聚一聚吗?”
降谷零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他选择炸掉赌场并故意引起组织注意的计划已经起了头,朗姆的反应也很迅速,“降谷零”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被朗姆注意到了。
诚然,在这一个月内他不仅仅是做了赌场方案的应急预案,连自己的人际网络也处理过一遍,主打真实但误导,甚至不惜为此黑了学校的档案,纸质记录也暗地里处理过一遍,就是力求不要牵扯到好友们,尤其是要隐藏他和诸伏景光非常,非常熟这件事。
降谷零不知道在自己做出退学的决定以后诸伏景光是否还会选择潜入组织,没有也就罢了,他们可以成为认识的陌生人,如果有……贸然的见面只会害了诸伏景光。
目前最保险的方法,是斩断和诸伏景光所有的联系,彻彻底底。
电话没有挂断,降谷零能听到那头细微的,沙沙的杂音,诸伏景光还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一向冷静的卧底先生现在居然没办法狠心执行最优解。
半晌,降谷零抽了抽鼻子,有点苦涩地答应了:“好啊,正好,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hiro。我一会儿要去看侦探事务所的选址,我们在那里聚一聚吧。”
“……抱歉,我现在……”
抿了抿嘴,降谷零的声音又不自觉低下来。
“我说过,zero不用道歉,”诸伏景光打断了降谷零要说出口的话,他眯起眼睛,太阳光有点晃眼,“隐瞒也好,欺骗也好,我知道zero有自己的苦衷,可是我不希望zero遇到危险。”
“如果我不在的话,zero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伤又要找谁呢?一个人承担是很痛苦的事情啊。”
这次,诸伏景光等了很久很久,他的幼驯染都没有再回答他。
就在他忍不住要再次出声之际,降谷零快速地报了一个地址出来,随后就是嘟嘟的忙音,诸伏景光看着回到了联系人页面的手机,对落荒而逃的幼驯染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他迎着盛大的日光向前走去,决定好好会一会装鸵鸟的幼驯染。
——
朗姆现在无暇顾及自己损失掉的资金,他的面前是黑柳。
更正,是刚刚被他下令灭口掉的一具新鲜黑柳尸体。
赌场没了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朗姆挪用组织势力那么多年,京都地下的赌场只是他的私人财产中比较重要的一个,但麻烦的是,这件事情被捅到了那位先生面前,也就是说,那位先生得知了他公权私用的事情。
现在朗姆手里的一部分权限已经被剥夺了,虽然与他依旧持有的相比不值一提,但是朗姆知道,这是那位先生在敲打自己:没有下一次了。
朗姆他想不通啊,按照黑柳后来的说法,掀了他赌场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看人性丑恶找乐子的家伙,是个看着很幼嫩偏偏手法非常老成的金发黑皮学生仔,以前的地下世界可从来没有过符合相关描述的人,怎么一出场来个大的,倒霉的就是他?
偏偏这人还挺专业,监控录像是一个没留,赌场员工连带客户全进了局子,组织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把人捞出来当目击证人,更不要说指纹基因等生物信息了,就只剩金发黑皮且年轻的特点。
哼,头发可以染,皮肤可以美黑,将一切都考虑到位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留一个见过他真实样貌的活口回来通风报信,所以这必然是一个幌子!
丝毫不知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右转再右转使思路倒退成复数,朗姆捏紧了拳头。
可恶的家伙,敢这么挑衅他,他一定要让那个家伙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乐子”!
独眼周围青筋暴起,一边的黑暗里忽然传出一声轻笑,朗姆那只仅剩的左眼带着血丝顿时瞪了过去,恼火道:“贝尔摩德,你又来这里看我的热闹?!”
与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道妩媚的女声,淡金色的长发滚着波浪卷儿在女人的身后披散而下,贝尔摩德伸出食指摇了摇,无辜道:“你在说什么呢,朗姆,这里又不是属于你的私人地盘,BOSS叫我来我便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臂,埋怨道:“地上这家伙当时可是完全失去意识的状态,鬼知道他是怎么从最下一层跑到最上面来的,如果不是我正好在附近吃饭,大发善心决定为你收拾一下烂摊子捎他一程,恐怕连你都见不到就得进局子吧。哼,他还弄脏了我的车。”
她用鞋尖把黑柳的脸翻过来,糊满了眼泪鼻涕的那张脸让贝尔摩德眉头一皱,嫌弃地翻了回去。
指望你大发善心还不如指望琴酒改邪归正,朗姆在心里唾弃这个和自己同一辈的老女人:“要车你可以去找皮斯科,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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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艳的女人好笑地摇了摇头:“只是一辆车而已,我并不缺那点小钱。”
那你来这干什么。
贝尔摩德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浅蓝的烟雾盘旋成云的模样,美国知名女明星吐出一口烟雾,笑意盈盈道:“我对那只喜欢玩毛线球的可爱小猫咪还挺感兴趣的,反正你也捉不到,不如让给我好了。”
那种看似乖巧,实则长着锋利爪牙的“猫”?朗姆“哈”了一声,真希望这个说大话的女人把自己玩脱了。
气冲冲的朗姆走了,贝尔摩德无趣地把玩着手上的香烟。黑柳的尸体还躺在她的脚边死不瞑目,但女明星却只当那是一团空气。
她可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猫,金色的闪闪发光的毛发,宝石一样的紫色眼睛,上蹿下跳的样子非常有活力,第一眼就把贝尔摩德狠狠吸引住了。
这让她想起她还年轻那会儿,还没有成名的女星满世界环游,痛痛快快和朋友一起喝到酩酊大醉,游轮上夜不归宿,一夜后从海的尽头升起一轮金日,将整片海都照耀成透明的蓝金色。
沙鸥白色的羽毛划过空气,在朝阳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阴影在莎朗脸上一掠而过,她转头摇着宿醉的朋友,嗔怪她错过了日出最开始朦胧轻纱笼罩在海上的美景。
那时候的朋友脸上还带着酒精迷醉的红色,笑嘻嘻地摇着一杯快晃出来的XYZ鸡尾酒,拍着莎朗的手臂说明年,后年,每一年都要陪莎朗来这里看海上的日出,总有一次能看到的。
莎朗答应了。
第二年,当时还信誓旦旦说每年都陪她一起看日出的那位朋友已经来不了了。
香烟静悄悄地在黑暗里燃尽,暗红色的火星明灭几下也冷却,莎朗·温亚德抖抖烟灰,将烟蒂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密封袋。
就是不知道这只耀眼的小猫咪能在组织的黑暗里继续发多久的光了。
——
警视厅,公安部。
风见裕也抱着一堆材料匆匆走过。
刚毕业还不满一年的公安如今还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还没有在内心哀嚎的同时能面不改色地接下上司地狱难度的任务的本事,也没有在内心疯狂祈祷不要被扎小人的同时摆着架子抢搜查一课案子的魄力,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他忍住一个哈欠,坐在工位上开始处理工作。
点开邮件箱,里面是一大堆的未读邮件:“上司催促的报告,部里开会的通知,啊还有被打回的报告重写,liar的邮件,怎么还要准备开会的材料……”
碎碎念了一下工作,风见裕也单击右键,新建了“材料文件夹”并熟练地回了同事一个“马上就好”。
“……”
被工作塞满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风见裕也思索片刻重新打开了收件箱:“上司,开会,liar……”
“Liar又来新的邮件了!”
一霎时脑子清醒过来,风见裕也连忙向上司报告。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凑近降谷零,问:“Zero在和谁聊天呢?”
8. 摆烂的第八天
Liar,谎言,真名不详,样貌不详,是自一个月前开始在暗网上活动的一个黑客,最近一周特别活跃,实力强劲的同时……习惯也有点古怪。
他热爱把情报打包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随机塞进警视厅员工的邮箱里,还不收报酬,大有把自己当成义警的倾向——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成为公安重点关注的目标。
Liar的问题在于,他知道的情报实在是有点过于超规格,他的实力又不允许公安抓到他的尾巴,每次随随便便挑个邮箱把消息塞进去就不再管事,下到刚入职的职场新人,上到警视厅警视长都有可能接到他的邮件,完全不顾收件人的死活。
要知道,哪怕是公安自己人也是不愿意去签砖头一样厚的保密协议的,某些机密更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就比如风见裕也隔壁工位的同事万木春,作为和风见裕也是同一批进入公安工作的新人,他收到了第一封来自谎言的邮件,天真单纯的新人以为是一封普通的举报邮件,完全没有防备就被前顶头上司与黑邦勾结的大消息砸了脸。
更可怕的是,消息完全属实,证据确凿。
于是风见裕也也猝不及防地换了新上司。
感谢同事做出的牺牲,风见裕也在一众技术人员、顶头上司、顶顶头上司的包围下,颤抖着手激动着心,打开了那封发到他邮箱里的信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谎言第一次展露出了主动交流的意向。
【谈谈。——Liar】
——
面对诸伏景光的疑问,降谷零侧了侧手机屏幕,眨眨眼:“秘密——”
松田阵平没劲地耷拉下眼睛,不满道:“你怎么哪里都是秘密?”
“有意见吗?”降谷零回了条?我只和收件人谈?回去,抬起紫灰色的眼眸,目光刀一样削过去,没好气道:“我还没问呢,明明只有hiro说要过来吧,怎么你们全都来了?”
松田阵平的背后,半长发的青年与老成的班长同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刚刚被全款拿下的降谷侦探事务所内挤挤挨挨地站了五个大老爷们儿,光从有点脏兮兮的玻璃窗里透进来,半透明的保护膜上落满了灰尘,其下是八成新的黑白家具整齐地立在地上,简洁的室内装饰毫不花哨,唯有书架上原房主友情赠送的一盆绿萝翘起新嫩的绿叶,令人毫不怀疑这间房间未来会变成精英白领的形状。
原本降谷零也没想到房主会这么好说话,砍价砍得非常顺利,以一个几乎倒贴的价钱拿下了这幢小屋,甚至还赠送家具,交易很顺利,顺利到有点蹊跷,但同期们挤在眼前,降谷零决定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自己即将再次埋怨的幼驯染,解释道:“因为你退学的时候我们大家一致认为你看起来不太好,诸伏也经常抱怨你一个人丢下他跑了,不巧我们这个休息日都没有什么急事,娜塔莉——班长的女朋友也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干脆就和诸伏一起见见你。”伊达航接上萩原研二的话,“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们的。”
虽然一共也没相处多少时间,但可能是班长的职责在作祟,伊达航总觉得眼前正在叹气的金发青年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深渊,既然如此能帮一把就一把,好歹他是班长呢。
对此,降谷零只能说:谢谢你们,来的很好,但下次不要来了。
他扶额叹气,见缝插针又给手机对面的警察回了条消息。
风见裕也传回来的邮件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官方”两个字,动动脚趾头也知道对面肯定有一大票谈判专家在指点风见,他那个脑子总是转不过来的下属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说过了,我只接受和收件人谈话:(——Liar】
【否则免谈。——Liar】
结尾的“:(”就很精髓,降谷零本身就是把这个马甲往情绪化与任性的方向塑造。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90分,降谷零不再看对方的回信,合上了手机翻盖,看向事务所里新长出来的四只猫,对同期们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败下阵来,又双叒叕叹起气来:“得了吧hiro,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丝毫不见心虚,诸伏景光走过来摸了摸幼驯染的脑袋,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嗯,反正zero也是故意的,我们扯平了。”
降谷零的脑袋被薅得一晃,余光瞥见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学着诸伏景光去薅松田阵平的脑袋,结果拔下来几根卷毛,被激怒的松田阵平把他追得满屋乱窜,无辜的绿萝享受了一把蹦极的快感,被眼疾手快的伊达航险险接住,唯一可靠的班长追在两人后面收拾烂摊子,最终忍无可忍地去撕搅成一团的两人,结果一脚踢在了桌子上,疼得直接蹦了起来……
才没有扯平呢,你们这几个家伙欠的太多啦。
什么?诸伏景光没听清幼驯染的呢喃,而降谷零也不打算再做解释。他从单杀可靠班长的桌子上拿起一袋文件塞进了诸伏景光的手里,说这是给他的礼物,等回警校再看,随后他转向打闹在一起的三人,无奈叹气:“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松田阵平险险躲过伊达航的拳头,见缝插针问道:“吃什么?”
“请你们去银座怎么样?”
“欸真的可以吗小降谷!”萩原研二“哇”了一声,又去捉松田阵平的手腕,“很贵的吧?”
伊达航也迟疑了:“确实……”
就连诸伏景光都按住了他的肩膀,担忧道:“Zero的经济状况真的没问题吗?我记得读大学那会儿zero还需要打工吧?”
“最近有个出手阔绰的委托人找我做了不少委托,顺便,如果你们找我做委托,我可以给你们打折。”降谷零表示自己现在完全OK。
朗姆的私库还是非常丰厚的,就算是以波本报销的力度来看近期都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了。
松田阵平躲过两面夹击,忽然灵机一动:“那我可以委托你去揍警视总监一顿吗?帮我把他的牙都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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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绝对不行的阵平酱!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请把hagi一起带上!”
“喂喂喂不要胡闹啊萩原,zero,你手里怎么有撬棍?快放下!揍警视总监算是袭警了!”
降谷零无辜地把青川房东太太硬是要塞给他的撬棍放到一边。
现在的警视总监并不是后来的白马警视总监,身上也不是很干净,一周目没过几年就进去了,提前帮松田揍他一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里唯一还有点良知的伊达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够了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小混蛋,我可没本事帮你们把这种事情都糊弄过去啊!”
——
这趟银座之行意外地顺利,没有侦探必然的命运,也没有他们五个人谜一样的事故体质,他们碰杯,痛痛快快地喝酒,调侃对方,最后勾肩搭背地走上街,在路口分道扬镳。
降谷零向那四个人影用力挥着手告别,直到街角挡住那年轻热烈的灵魂,他还等了片刻,才慢慢放下了手。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用清白的身份和他们聚在一起的机会了,降谷零的生活早就天翻地覆,与他的好友们背道而驰。
白日的霓虹灯也带着鲜艳的颜色,让人联想到绚丽又诡谲的剧毒生物,东京繁华而耀眼,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便更加浓厚,耗子在小巷的垃圾桶里翻找吃食,富丽堂皇的厅堂之中野兽披上人皮风度翩翩,而转角的LED大屏上,金发女明星参演的电影预告正无声地播放着。
降谷零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进这座城市的暗面。
——
心情略微沉重地回到事务所,降谷零从兜里掏出震动的手机,是一串没有那么熟悉的号码,但降谷零认出了它的归属者。他随手挂断电话,却因为电话另一边的人陷入了回忆。
打来的是降谷正晃,他的父亲。
降谷零对降谷正晃的印象不深,他在他的前半生里留下的印记太淡了,淡到在一周目这人不主动打来电话,降谷零可能都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血亲。
但降谷零却对他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降谷正晃这家伙是个混蛋,那个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哈,这倒也不奇怪,波本也是个冷血残忍的家伙,降谷零能把由谎言、蜜糖、陷阱构成的波本活成他的一部分,他的身上也流着和降谷正晃一样的血。
不行,别再想下去了。降谷零紧急刹住正在滑向过去的记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委托做掉。
之前他对诸伏景光解释资金来源时并没有说谎,这个世界仿佛时偏爱侦探一样,只要有了侦探的头衔就不愁有委托可以做,而这位委托人的委托,是寻找走失的宠物狗。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幼小的金毛犬。
很合理,毕竟降谷侦探现在还是个没名气的三流侦探,大概也就能做些找小猫小狗的委托了,他一眼扫过金毛的信息,扣上贝雷帽出发了。
半小时后,降谷侦探站在一具尸体的旁边,手里抱着不安分的小金毛,冷静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9. 摆烂的第九天
降谷侦探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他真的只是普通地接了一个找宠物的委托 ,普通地出门,普通而出色的找到了小金毛完成委托,普通地在交付委托的路上不普通地遇到了一具从天而降的尸体,差点被这位年轻有为的小黑双杀。
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他那亲爱的委托人吗?他该庆幸委托人预付了一半的费用作为定金吗?
完全不差钱的降谷侦探把手里的拉布拉多换了只手抱,一边打电话一边苦中作乐地想,侦探确实和报警两个字紧密相连,这就是侦探的命运啊。
好巧不巧,来的还是个熟人。
年轻了近十岁的目暮警官压着他的帽子,还没有长成未来胖乎乎的体型,他手里横拿着警察手册,一边问一边记录:“你就是报案者?姓名,以及请描述一下你发现尸体的经过。”
“降谷零,一名侦探,路过差点被尸体砸到,以及被害人是我的委托人,他委托我去找他走失的宠物狗,就是这只。”
目暮十三和吐着舌头的小狗对视。
这次的案子也是经典的嫌疑人三选一,还有一个略显青涩的刑警在询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大概是目暮警官带的新人,面对三个不在场证明明显手忙脚乱。
小狗“汪”了一声,从降谷零的手里跳下去,越过主人的尸体,在三个嫌疑人脚边闻了闻,开始撕扯其中一位的裤脚。
降谷零扫了一眼那位略显慌张,想把狗甩下去又不敢的嫌疑人,弯腰把小狗重新抱了起来,对目暮十三说道:“警官,我想你可以查查这位先生,小狗可不会说谎,他身上应该有我委托人的气味。”
等犯人开始一哭二跪三认错的流程,降谷零在日程表上加上一笔笔录,开始思考为什么搜查一课没有配备警犬这回事,侦探的观察力可不足以比拟狗鼻子。
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思考,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用脑袋蹭着降谷零的手心,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的脸。
降谷零失笑:“我可没有办法养你啊。”
这副神情让降谷零想到了哈罗。
在上辈子那段充满了血腥与暴力的卧底时光里,白色的小狗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他的生活,给那段难捱的时光抹上些许亮色。
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日本之后哈罗怎么样了,以公安的一贯作风来看“安室透”存在的痕迹恐怕已经被消磨得干干净净,哈罗有很大的概率流落街头,正如同他遇见哈罗之前一样,和野猫打架被欺负,被大雨淋湿到发抖,白色的皮毛沾上脏兮兮的泥巴点,或许会有好心人投喂,又或许,哈罗这样聪明的小狗已经找到了下一任爱它的主人。
他捏了捏小狗的爪子,把它交给了目暮警官:“不然哈罗会生气的。”
小狗不知道哈罗是谁,它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很喜欢的人类向它挥手告别,委委屈屈地呜咽了几声。
——
“……诸伏,诸伏!”
整个儿呆住的猫眼青年猛然回魂。
伊达航喊了好几声才把诸伏景光的注意力拉回来,可靠的班长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午饭时间唯一一个没到食堂去干饭的家伙,疑惑道:“你在干什么啊诸伏,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鬼佬要你到他办公室去,再拖下去你又要写检讨了。”
诸伏景光苦笑着扶额:“我刚才走神了,抱歉班长,我这就过去。”
真的只是走神吗?伊达航在心里问道,诸伏的脸色可算不上太好,而且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去食堂,午饭都忘了吃吧?
走在路上,诸伏景光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手心早已被压出了月牙形的印子。
他的脸色当然不会好。
降谷零给他所谓的“礼物”是一份调查资料,有关于……十五年前长野的一场惨案。
里面详细地分析了凶手可能的身份,外守一被单独拎出来做了重点标记,还有高脚酒杯的纹身,是,作为他的幼驯染降谷零知道这些并不稀奇,可是……zero是怎么知道外守有理的事情的,又怎么能这么肯定他将横条纹与竖条纹的百叶记错了呢?某些资料虽然算不上绝密,没有授权也是拿不到的,一些更是没有记录,就比如外守一的纹身,降谷零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这些也都归属于那个不能告诉我的理由吗?
诸伏景光不愿意怀疑他的zero,降谷零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只是慎重地告诉他不可以,这是秘密,可是——
诸伏景光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的幼驯染身上出现了一块突兀的墨迹,沉沉的黑色把诸伏景光熟知的一切都吞没掉,从前的zero严肃认真到有点偏执,却依旧像是太阳一样充满了活力,现在的zero却整个变了,诸伏景光能看到他的笑容背后是一片沉沉的死气,就像垂死挣扎的红巨星,外表依然灿烂却已滑向毁灭的终点,敏感,多疑,诸伏景光在那天晚上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降谷零。
他是谁?我的zero呢?
带着满脑子的混乱,诸伏景光敲响了鬼冢八藏的门。
——
侦探回到了他暂居的住所。
春色正浓,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两三只小猫从屋顶越过,抖落两片树叶,樱花是已经开败了的,一树树的青翠里不剩多少粉红,倒是树根旁还铺着已经变成浅褐色的花瓣,极淡的清香混在泥土的芬芳里,最后都汇入浓厚的茶香。
青川太太正照例给自己泡茶喝,看见这几天都往外跑的侦探难得这么早回家还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说一连几天都这么急匆匆的,她还以为她的租客又出了什么事呢。
选择性忽略掉青川太太身边光着膀子纹着青龙白虎手里还擦着刀的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们,降谷零停下来问:“什么叫‘又出事’了?”
青川太太抿了一口茶,叹气,忧郁道:“在你之前租那间房子的租客全是侦探,没有一个能租满半个月,被犯人敲了闷棍,被炸弹波及,被黑恶社会团体盯上,查案跨国走了,哎,侦探这一行真是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拿把枪,防防身吧。”
说着她又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把左轮,降谷零微笑着再次礼貌拒绝,并表明自己前几天只是在忙侦探事务所开张的事情,没有被卷入案子里,挺有信心成为第一个租满半个月的租客,谢谢房东太太的关心——但枪真的大可不必。
青川太太再次遗憾地把枪揣回怀里,就在侦探即将进门之时提醒道:“如果你要养狗的话注意尽量不要让它影响其他租客哦。”
降谷零:“?”
青川太太:“?”
“那只拉布拉多不是你养的吗?最近一直在附近转悠。”
降谷零顺着青川太太的手指看去,一只非常,非常眼熟的金毛犬正躺在壮汉们的中间吐着舌头,温馨可爱的画风与周遭格格不入,乌黑的眼睛一与他对上视线,那条蓬松的尾巴就欢快地摇了起来。
“……不,这是我一个委托人的狗,我一会儿把它送回去。”
默许了小金毛暂时跟着自己,再次选择性忽略了那群彪形大汉,降谷零礼貌地微笑着捞起小金毛,在房东太太即将开始抱怨家长里短的蓄力期间快速地闪进了自己的公寓。
远处的树丛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他是朗姆派出来寻仇的心腹,这几天追着这个招惹了朗姆先生的侦探满东京乱转,简直像是被马林鱼牵着跑的老人一样身心俱疲,今天可终于让他找到侦探的住所啦!
喜极而泣的心腹揉了揉几天没合的双眼,刚要向朗姆邀功拿出手机想拍张照片传回去,就看见那个似乎是房东的女人轻轻搁下茶杯,撇了他一眼。
一瞬间就被一堆双开门冰箱包围的朗姆心腹:“……”
他飞快地把手机踹回兜里,小声说了句“打扰了”就想溜之大吉,但为首半边身子都覆盖着夜叉的大哥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拎小鸡一样就揪起了他的衣领。
“等!大哥听我解释、啊——!”
伴着心腹的惨叫与求饶,房东太太背着手走进了屋子,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学好,怎么能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租客呢,这不是要砸我的名声吗。”
在楼上隐约听到了惨叫声的降谷零淡定地拉起了窗帘,房东的身份也是他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的原因,朗姆想要对这一片动手还得掂量掂量,保证不知情的平民尽量不会被他与朗姆的交锋波及。
来的似乎是一个朗姆的心腹,房东太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降谷零打开电脑,任由小金毛自来熟地跳上他的膝头,爪爪轻轻搭在书桌边缘。
地下暗网的消息总是很快的,不过几天,有关于那个被炸塌的赌场就多了不少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消息,当然,也有降谷零特意以客人身份放出去的模糊影像,全都是用来混淆视线的无用信息,现在已经发酵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猎人总是需要耐心的,降谷零又亲自为这个陷阱填了把火,决定在等待的过程中再去看看侦探事务所。
前几天他忙碌的理由当然不是侦探事务所,而是为了吸引朗姆的注意,为在组织面前的亮相做准备,现在组织的亲信应该已经传回了消息又被房东干掉了,是时候去检查侦探事务所了。
降谷零抱起小金毛,决定顺路把它交给目暮警官。
30 minutes later,降谷侦探在事务所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粗略推理了一下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就在他买下房子的前后。
降谷零:“……?”
所以,这才是原房主这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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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地答应了砍价并且迅速把这套房子出售的原因?
60 minutes later,目暮警官逮捕了原房主,并表示他对小金毛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委托人的法定继承人还没有回国,降谷零决定暂时收留它一段时间。
75 minutes later,降谷侦探在地下室的另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堆已经受潮了的炸弹。
降谷侦探选择将这些炸弹扔进不可回收的危险品垃圾桶。
……
5 hours later,没能吃上晚饭的降谷侦探以福尔摩斯经典沉思姿态坐在了事务所的沙发上,一顿,又从硬邦邦的沙发垫子里摸出两把枪,一并丢到了客厅中央成堆的违禁物品上方。
他开始怀疑自己买下这幢房子的合理性了。
原房主除了杀人还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生意啊!瞧瞧这些东西吧,里头甚至有几件FBI出品的正版防弹衣,几件CIA出品的正版通讯装置,还有几把日本警方出品的正版樱花左轮,很难说明降谷零在看到这几把左轮的心情,零售商也没有做得这么零的吧!
夕阳从没有窗帘的窗户里直射进来,在这些森冷的金属器械上闪着昏黄的光芒,侦探的内心斗争良久,终于说服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
既然这房子时他通过正规途径买来的,原房主也明确说过家具都是赠送的,那么房子的内容物理论上都是归属于他的,都是他的东西了,自然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的。降谷零心安理得地把尸体趟过的地方打扫掉,喷上了除臭剂,从武器堆里挑选出还算顺手的两把——至少比在朗姆的仓库里拿的琴酒爱枪的兄弟姐妹顺手不少——将剩下的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地下室。
内部装修还算是可以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请家装团队,将就一下算了。
抻了个懒腰,降谷零感到裤脚被扯住了——同样没吃上晚饭的小金毛用幽怨的黝黑眼睛盯着降谷零,不停地用目光谴责饲主虐待宠物的残忍行径。
肚子也确实发出了抗议的降谷零抱起委屈的小金毛:“好吧,那我们就先去吃点什么吧。”
6 hours later,目暮警官沉重地拍拍降谷零的肩膀,用几乎称得上是开导的语气对他说:“降谷老弟啊,即使你是侦探,也不需要每次都往案发现场跑得这么勤的。”
“……目暮警官,被案件吸引是侦探的宿命。”
降谷零淡定地化用了某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话,压低了头上的贝雷帽,给警察指出了真正的凶手后转身就开溜:“我还有点事,笔录就下次一起录掉吧。”
发生了杀人事件自然是错过了晚餐,降谷零抱着一样饥肠辘辘的小金毛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认真思考现在换个职业发展的可能性。金黄的太阳融成金水慢慢向下低落,绮丽涂抹上天空的金粉色正在为另一边蔓延过来的蓝黑色让步,一人一狗看着一只鸽子耻高气昂地叼着一片面包走过,“咕咕”地叫了两声就在根本没吃上饭的侦探面前享用起来。
被一只鸽子嘲讽了的降谷零编了封邮件,心情不佳地选择了下一个倒霉蛋的邮箱塞了进去。
小金毛自然也是被鸽子挑衅到了,龇着牙就要去追鸽子,鸽子轻蔑地用粉红的眼睛看了小金毛一眼,呼扇一下翅膀就飞到空中去嘲笑四脚兽了。
楼上的社畜正在给自己做晚饭,一点头就忽然从半梦半醒里清醒过来,一看糊掉的菜就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楼下的年轻女性正在给自己养的花浇水,家养的猫咪从大开的阳台一跃窜下三楼,吓了她一大跳,手一抖差点没把娇贵的花浇死;学生们正在比赛谁的自行车骑得更快,车铃和呼喊随着风一起穿过公园往住宅区去,平静的月色换下晚霞,寂静渐渐将喧嚣消融。
——才怪。
在便利店排排坐的降谷零与伊达航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无言相顾。
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小金毛:“呜?”
不是说好我们来买晚饭吗铲屎官?
迫于嘴上的胶布,伊达航只得向降谷零挤眉弄眼,希望他能理会到自己的意思,而降谷零看着伊达航用本就显得老成又粗犷的面容向自己抛媚眼,更沉默了。
地球online二周目玩家自然不会忘记那场便利店抢劫案,当年甚至还有萩原研二、诸伏景光、松田阵平的限定版花衬衫大墨镜不良青年皮肤,轻佻得让人想忘记都难。
一边想着,降谷零一边用鞋带磨断了绑着手腕的绳子,撕掉了嘴上的胶布,对伊达航压低了声音道:“班长别担心,我来解决。”
劫匪手里有枪,但对降谷零来说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家伙完全没有威胁,他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闪出了储藏间。
伊达航:“……”
喂,降谷,你忘记给我松绑了啊!
10.摆烂的第十天
荒唐的一天终于过去了,顶着班长幽怨的眼神降谷零撇到了远处正走过来的三个人影,迅速地溜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可是要真的和组织交手了。
头顶盘旋了两三只飞鸟,其中一只不久下降了高度,乌鸦在楼顶蹦跶了两下,扑棱着翅膀飞过一幢幢房屋,最终在一户人家种着芹菜的阳台上落了脚。
降谷零与那只乌鸦对视了一眼,乌鸦啄啄羽毛,权当没看见人类的凝视,自顾自蜷缩在阳台的一角,羽毛蓬起。小金毛好奇地看着体型和它差不了多少的黑煤球,刚要上前就被降谷零抱回室内:“要下雨了。”
一滩小小的水渍落在水泥地上,染开一片深色,随后,云层将累积的水汽倾泻而下。
乌鸦看着银白的水花在身边飞溅,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晶莹的雨水从它纯黑的羽毛上滑落,光学的彩色在它的羽翼上流转。
降谷零关上窗,将阴冷的的水花与雨声隔绝在窗外。
——
或许是相似的天气唤醒了沉睡的记忆,降谷零久违地梦到了那段永远飘着蒙蒙细雨的潮湿记忆,灰色的,有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的。
伦敦是个阴雨连绵的城市,雾气从大街小巷中涌出,终年不散,整座城市笼在灰蓝的阴云之下,呼吸间都能嗅到那股带点腐烂气味的水汽,缺乏阳光的光照,所有的建筑看起来也都是雾蒙蒙的灰,零星的几点亮色是游客打起的雨伞,匆匆忙忙地踩着水花路过,伞主的心情可不见得和伞一样好。
没有人有闲情逸致等着水来浸湿雨靴,在衣摆上溅上深色的水渍。
降谷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又潮又冷的日子里他的旧伤总是会泛起细密的疼痛,不算难以忍受,甚至没有切菜切到手痛,但却像烟雾一样绵长,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脏,给他判下了时长是一生的死缓。
他知道其中一部分是他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勋章,但另一部分却是他作为叛徒所受的刑罚,现在它们层叠地交错在一起,一起在阴雨天大声叫嚷着自己的存在,降谷零算不清是哪一部分的过去在彰显自己的存在,干脆一视同仁地全部忽视。
靠在桥边淋着细雨,他点起一只香烟,深吸一口,企图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然后因为根本受不了烟雾的刺激猛烈地咳起来。
一只从背后伸出的手忽然将他的烟夺去。
降谷零没有回头,他在看被雨滴打碎的河面,涟漪相互碰撞,完美的圆被撞成一片片,消解在镜面一样的河面上:“你来干什么,FBI?”
水面里一圈圈荡漾出波澜,他看不清扭曲破碎的残影,但降谷零能猜出赤井秀一现在该是个什么表情。
近年来赤井秀一没有再剪他那头头发,时间没有给他留长到原来的长度的机会,但却令他看起来更像是多年前的莱伊,现在他应该正在皱起眉头,几乎和当时与波本不对付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个认知让降谷零有点想笑,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把黑伞为他遮去了飘落的雨。
赤井秀一不太高兴地说,你不会抽烟就不要抽了,然后降谷零就回了他一句,怎么,当初在安全屋里天天抽烟的烟鬼不是你吗,莱伊,FBI,赤井秀一。
他故意将他的称呼全部叫了一遍,转过身,在那双绿色的眼眸前从烟盒里挑出一支烟,挑衅地用打火机点燃了,然后恶劣地狠狠抽了一大口,不出意外地被呛到了。
你来干什么,FBI,别又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降谷零咳着笑着问赤井秀一。
“我不再是FBI了。”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奇异地平静下来,男人只是把左手的伞又向他偏了偏。以后你怕是不能用FBI来称呼我了。
降谷零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男人。
什么啊,你这种可怕的男人也会被开除吗,降谷零用抱怨的语气说,你不是FBI的王牌吗。
赤井秀一低声笑起来,他也靠到桥墩上,皮夹克上有雨水滑落。他拿着降谷零的第一支烟,看着那点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顽强地亮着,明明灭灭,但还是坚强地烧完了一整只烟。
最后赤井秀一抖掉了那些白灰的烟灰,它们融进地上的水洼里,再倒映出躲在一把伞下的两颗脑袋。
行人寥寥,降谷零忽然觉得他们俩就像是神经病,在这种鬼天气挤着一把伞站在桥上看河,烟点了也不抽,白白污染了本就不好的空气。
那张再也不会出场的王牌用他一千码外都能精准命中手榴弹的手抢走他的烟,用他看瞄准镜的眼睛和他一起看着只能倒映出阴沉灰云的河面,然后对他说,降谷君,烟不要抽多了。
谁要你管啊,降谷零想,他也的确说了出来:“赤井秀一,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那以后出门至少打把伞吧。”
赤井秀一轻声说,不由分说地将伞柄硬塞进降谷零的手里,随后潇洒地冒着雨朝桥的另一头走去,黑色皮夹克和那顶针织帽消失在雨幕之中。
“……耍什么帅啊,FBI。”
——
闷雷阵阵。
降谷零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的雨还在下,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茫茫一片的雨将几十米之外的景色模糊成马赛克,倒真有几分伦敦的风采,降谷零在床上坐了半晌,轻手轻脚抱起床脚睡眼朦胧的小金毛,墙上的时钟正好转过九点,日历还停留在昨天的四月三十号,降谷零随手翻过一页,将温暖的四月翻到了过去。
五月来了。
空气还是有点冷,但降谷零不会再觉得疼痛了,他的身体还没有被刻上伤痕,年轻力壮的二十二岁给了他更多的精力与机会。
简单洗漱一番,降谷零打开雨伞,抱着小金毛往降谷侦探社的方向走去,降谷侦探觉得在职业生涯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努力一把——至少看起来努力过比较好。
反正这种天气也不会有委托人上门的啦。
……不会有“委托人”的,对吧?
刚到侦探事务所没多久,某种救了他无数次的直觉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发出警报降谷零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摸向腰间,手指触碰到外套之下的手枪时才稍稍心安。
有人在侦探事务所外面。
降谷零没有靠近大门,他从二楼的窗户向外小心地眺望了一眼,楼下停着一辆即便被雨水扭曲了形状也非常眼熟的车——哟,这不是琴酒心爱的爱车保时捷356A吗,这么说的话,该不会是琴酒亲自来找名不见传的降谷侦探做委托吧,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几乎被淹没在窗户被雨水拍击的声音之中。
还怪有礼貌的,降谷零想。
见里面没人应答,门铃又不耐烦地响了一遍,小金毛抖抖耳朵就要叫出声来,降谷零连忙捂住了它的嘴。与无忧无虑的小金毛不同,降谷零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真的老老实实给琴酒开门还送他一个“欢迎光临”,要么现在赶紧跑路。
而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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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选择——老老实实给组织尊贵的top killer开门。
虽然在降谷零的预想里前来找他麻烦的人应该是朗姆而不是主掌生杀的琴酒,但从这里进入组织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人有点不对也不影响结果,要是真跑路了,那降谷零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可都付诸东流了。
就在门铃第三次不耐烦地响起的时候,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摁下门把手,锁舌发出一声咔哒,向外打开了一条缝。
狂风裹挟着骤雨倾泻而下,年轻的银发杀手站在门口,一边的墨镜大汉为他撑着一把黑伞,琴酒左手插在口袋里,自上而下地审视着金发青年,幽绿色的眼睛慢慢眯起。
降谷零也不甘示弱,紫灰色的双眸直直地对上琴酒的视线,空气里噼里啪啦地炸开没有温度的火花,阴沉的天猛然闪过一道惊雷,将世界映成黑白两色。
降谷零握着枪的手渐渐缩紧,保险早已被打开,杀气在两人之间升腾,他们在门里门外僵住了,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最终,也许是工作繁忙的top killer觉得这实在是过于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也或许是再僵持下去他那头银发就要彻底被风和雨弄成又湿又沉重的一头乱毛,琴酒不耐烦地打破了沉默:“你应该很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加入组织,或者死。”
降谷零用自己的命打赌,琴酒现在肯定在大衣口袋里摩挲他那把伯|莱|塔,一旦自己拒绝就能血溅当场。
哦,赌赢了。
见侦探没有表示,琴酒果然从大衣里掏出了波本非常熟悉的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降谷零的脑袋,而同一时间,降谷零也迅速地拔出了自己的枪。
气氛一瞬间就冻住了,正在打哈欠的小金毛这下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不过降谷零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性命,琴酒的任务大概率是招揽自己而不是灭口,笑话,以前的琴酒什么时候灭口还礼貌地给你按三次门铃,他一般都客客气气地请人连人带楼一起炸上天的,组织里哪个成员没有被琴酒的伯|莱|塔指过?
他迅速地找到了波本的状态,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拉长了声音抱怨道:“怎么来的是大名鼎鼎的琴酒大人呀,我还以为会是朗姆手下那群废物呢。”
琴酒嗤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挺了解组织的。”
那可不,降谷零可是亲手将组织送入过一次坟墓呢,他展开波本的甜蜜笑容:“是呀,你们组织可是一个庞然大物,我可不敢和它作对,唔,那也只有加入你们的选项了呀。”
他推了推琴酒的枪口,紫灰色的眼眸盛满狡黠,琴酒皱了下眉,显然不愿意让别人碰触他的爱枪,收回来擦拭起枪口来,嫌恶道:“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一点忠心都看不出来的家伙,不多时就要上自己的名单了。
对此,降谷零只是神秘一笑——真的太有抄袭的意味了,贝尔摩德,你不管管你的版权吗,琴酒面无表情地想。
他将枪收回了风衣口袋,但依旧没有松开扳机,说:“伏特加会看着你,负责你的新人考察期。”
想到什么,他又冷笑一声:“如果你连新人考察期都撑不过去,伏特加也会负责就地处理掉废物。”
说罢,琴酒潇洒地转身,银色长发与黑色风衣在雨中划出相似的弧度,而降谷零看着依旧撑着伞站在玄关之外的伏特加单手压住礼帽,忽然开口:“这位‘伏特加’并不是真正的伏特加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我的第一个考验?”
11.深水陷没的明珠
天边又是一道惊雷,刺目的白光将天空猛然划开,惨白的色调自天穹洒下,隆隆的雷声迟了几秒才敲响人的鼓膜。
琴酒有点意外地停下了脚步,他拉开保时捷356A副驾驶的车门,嘴角扯出一个锋锐而富有兴味的冷笑,说:“看来你并不是个废物。”
车门关闭,降谷零看着356A一个利落的掉头甩尾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视线转回了“伏特加”的身上,而“伏特加”的表情被脸上的墨镜遮掩得严严实实,魁梧的身躯没能被黑伞完全笼罩,左肩的布料已经被打湿,声音里透出抱怨的意味来:“怎么看出来的,我对我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是一道与伏特加壮汉的外貌极度割裂的妩媚的女声,降谷零不似作假地挑眉:“还是一位女士?”
“啊啦,不行吗?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伏特加皮套下的贝尔摩德摸了摸自己的易容,墨镜后依然呈现出碧蓝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金发青年。
“其实是猜的。”降谷零向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手中的手枪也被他收起,他以一个非常绅士的姿态来面对贝尔摩德,“毕竟传说琴酒无论去那里都会随身携带伏特加,我想我的重要性应该还没有重要到能让琴酒割舍掉伏特加的地步,再说了,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司机,那才是真正的伏特加吧?”
打着伞的贝尔摩德轻笑:“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亲爱的,但别低估你的地位,我也是组织里的红人呢。”
她没有撕掉自己的易容,只是看着木制的玄关被雨水打湿成深色,用着依旧割裂的外貌与声音,向里面望去:“现在该出发了,降谷——零。”
看到夹着尾巴的小金毛,女明星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看来我们还需要一个宠物航空箱。”
航空箱?
降谷零有点惊讶:“现在就出发,坐航班?”
贝尔摩德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女明星没有解释,她只是耸了耸肩,说:“会有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你只需要准备好你自己——还有你的宠物。”
这不是我的宠物,刚想这么辩解一下,降谷零就看到贝尔摩德自来熟地踏入了侦探事务所,他只好叹气,顺从了贝尔摩德的指令。
——
并不出乎意料,贝尔摩德没有选择和自己乘坐同一班航班。
只完成了一单委托的侦探降谷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的新助理,正横越太平洋飞往洛杉矶。他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雨势稍微小了点,看来航班能正常起飞,蜿蜒的水渍在飞机机窗上爬行,从降谷零眼前滑落。
飞机开始变换跑道,机翼展开,加速度将降谷零压向椅背,机窗上的水滴被拉成直线,一缕缕的银丝很快从机窗上消融,灰白的云层被这个庞然大物突破。他们窜出了云层,温暖的太阳光将上层的云照耀成金子的颜色,就在落雨的东京上方。
在耳鸣缓解之时,自琴酒出现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放松的余地,降谷零闭上眼睛,开始解决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怎么会是琴酒带着贝尔摩德亲自来招揽人呢?
别看琴酒在组织里负责的事情又多又杂,交易是他去,灭口是他去,抢系统是他去,处决卧底还是他去,但招揽新人这事儿还真的不归琴酒管,就算是劳模也不可能兼职一整个组织的!
这就显得琴酒的行为更加蹊跷,毕竟朗姆也没有指挥琴酒的权利。
原本在降谷零的设想之中应该是朗姆派出手下对他进行威胁或招揽,毕竟一周目的波本是朗姆的得力属下,他对于朗姆的势力了解得更加详实,也方便他一点点架空朗姆夺取他的权限,已经走过一遍的路,总是更好走的。
贝尔摩德的到来并不算非常出乎意料,虽然她在组织里的定位同样是情报组成员,但朗姆是没有管理她的权限的,贝尔摩德更像是一个独立的自由人,只要BOSS允许,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插手。
……是了,BOSS,乌丸莲耶。
降谷零猛然睁开眼睛,冷汗从额上滴落。
琴酒直属于BOSS,朗姆的失利也必然会被上报给BOSS,琴酒与贝尔摩德的配合应该也是BOSS所默许的,也就是说,针对他的招揽行为,很可能是BOSS下达的命令。
可是为什么?降谷零自诩能力不俗,但仅仅是摧毁朗姆赌场一个行为应该不足以让乌丸莲耶对他另眼相待,或者……乌丸莲耶与他同样有着一周目的记忆。
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降谷零又轻轻摇了摇头,否定掉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乌丸莲耶真的有一周目的记忆,那他绝对不会再将波本招进组织,毕竟……百岁老人暗红色的血溅在身上的感觉,降谷零可没忘。
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好了。
对了,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降谷零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梦到过去的事情都没怎么睡好,现在有点隐约的胀痛感,补个觉吧。
就在此时,飞机上的广播响了:“这里是红暹罗猫,全体乘客都不许动,不然我们就炸掉这架飞机,谁也别想活!”
——
东京,晚九点,风见裕也在还等Liar回信。
四天前Liar难得表露出了交流的意向,上面的意思是抓住与一个实力强劲的黑客建立关系的机会,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就再也没有Liar的消息了!
公安实行了轮班制来确保无论liar是什么时候发来消息都一定会被接收到,风见裕也的电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在春日还没离开的东京滚出了夏天的温度,而现在的风见裕也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幽怨地盯着打开的邮箱界面。
他只觉得自己快死了,颈椎和腰都在抗议,办公室顶的灯渐渐模糊成一片白色,恍然间风见裕也好像听到了天堂悠扬的音乐,扇着雪白翅膀的小天使顶着光圈向他伸出手,通往天堂的阶梯出现在他眼前。啊,原来我真的要死了,风见裕也想。
这时候,小恶魔伸出了他的小叉子,凶狠地踹翻所有的天使,蛮横地将右上角带有一个醒目小红点的打信封戳到了风见裕也的面前。
“恶魔……不……是谎言,他……回信了!”
一句话三个哈欠,风见裕也软绵绵地扯住路过的技术人员。终于解脱了,他想。
【抱歉,前两天被卷入了案件,稍微回得晚了一点。——Liar】
【你这可不是晚了一点啊!——风见裕也】
完全糊涂了的风见裕也下意识将手放上了键盘,劈里啪啦就是一大段真心话,而他的现任上司,小泉谷茶,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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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人员通知急急忙忙从下班路上来上班,就看到了自家下属如此失智又令人窒息的一通操作,顿时大惊失色:风见你在干什么啊!这是我上司的上司指名要招揽的对象啊!
但很显然尔康手的速度比不上风见裕也敲下发送键的速度,小泉谷茶绝望地看着那条消息发了出去。
四天没睡好的风见裕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上班族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他的手甚至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我可是真心实意等了你好几天啊!你这只鸽子!我要@#¥%%¥——风见裕也】
【刚才我的部下已经完全糊涂了,请见谅。——风见裕也】
【或许我能和你谈谈?我是风见裕也的上司,警视厅公安部小泉谷茶。——风见裕也】
【我只和那个没、礼、貌的收件人谈,让他滚回来。——Liar】
坏了,现在谎言明显是对风见裕也的回信感到不满了。小泉谷茶头痛地摁住太阳穴,默默将被其他同事们脱下去的风见裕也拎起来塞回了他的工位,以一种近乎威胁的语气说道:“风见裕也,这可是我们的招、募、对、象。”
你要是敢搞砸的话,先不说我,我的顶头上司的上司就会先来找你谈谈话了。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捅了大篓子的风见裕也:“……好的,小泉先生。”
——
此时正在洛杉矶机场慢吞吞喝咖啡的降谷零看着昔日下属笨拙的语句忍不住笑出了声。
风见还是不经逗啊,他想,再逗下去要炸毛了。
下了飞机才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黑客马甲的降谷零怀抱着那么一丝心虚最终敲定了与公安的合作方案。
降谷零塑造出的Liar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傲气,同时还有点固执,心理年龄非常年轻的黑客,脾气不太好,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偏偏他的黑客技术很支持他的想法——从他能轻易地找到警方高层的邮箱,警方的防火墙也完全奈何不了对方就能看出。对于这种难得的人才公安的容忍度总是高的,性格上稍微有点不受控的缺陷也没有那么明显,反而正是因为这样公安也有了应对他的方案。
更何况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傲气,Liar的情报甚至是免费的,只要不主动去调查Liar,他挺乐意当一个警方内部的帮手的。
虽然没过多久那些高层肯定是忍不住的。
对公安作风心知肚明,降谷零对这件事的判断还是很有把握的,他丢了个zip过去,愉快地下线了。
这次的zip里装的情报比以往Liar所提供的都要珍贵,以往降谷零为了避嫌Liar与本人的活动完全是分开的,匿名举报也与这个马甲没有半点的关系,现在该让自己的马甲来加入战场了。
别误会,这里不是朗姆的私产,毕竟本人刚刚薅完羊毛,总不能盯着一只羊一直薅吧——降谷零的意思是,这是组织里有的名帐。
Ps,名义上归属于朗姆。
拎起装着小金毛的航空箱,刚刚把劫机犯全部送入局子的侦探快乐地去找大明星会合了,至于笔录,他和警长说过等他安顿下来之后再做。
嗯,他是不是又忘了什么?算了,能忘记的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同样在东京等降谷侦探来做笔录的目暮警官有话要说。
12.深水陷没的明珠
五月的阳光还没有盛夏那样刺目,天气也没有那样炎热,但这并不妨碍剧组为了新电影的上映集结一场狂欢,棕榈树上挂满了彩带,游艇停泊于浅滩边,沙滩阳伞太阳花一样绽放,露天的银幕被拉开,将在夜晚放映这一部电影的花絮。
降谷零端着一杯香槟站在盛装打扮的贝尔摩德身边,向另一边的另一个女星看去:“这次的沙滩派对应该不是你的主意,莎朗大明星?”
贝尔摩德可注意自身的形象了,大明星一直是走优雅高贵的路线的,沙滩派对听起来就不像是她会提出的主意,考虑到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并不是莎朗·温亚德,而是另一边那个只穿了泳装的明星莉兹·伍德,谁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
贝尔摩德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无奈道:“毕竟我只是一个特邀嘉宾。‘
莉兹正在和导演说说笑笑。莉兹同样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双眼是森林的碧绿色,拥有着丰满的身材与成熟魅力的气质,在外貌条件上和莎朗的形象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亲姐妹一般。但莉兹显然不想和莎朗一样只走高贵优雅的路线,已经撞了外貌,人设可不能再撞了,她显然比贝尔摩德要热烈奔放。
毕竟莎朗是成名已久,影响力巨大的好莱坞大明星,莉兹成名时间不长,现在就暴露出想要取代前辈的意图总是不明智的。
距离有些远,降谷零听不清莉兹在和导演交流些什么,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是莎朗的助理,贝尔摩德考察下的实习组织成员,只要听从贝尔摩德的指令就可以了。
贝尔摩德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笑盈盈地说道:“降谷助理,要麻烦你调查一下伍德小姐了。”
降谷零:“……?”
贝尔摩德:“啊啦,你不是侦探吗?我怀疑她手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我的助理先生不愿意吗?”
行吧,行吧,降谷零叹气,贝尔摩德口中的“怀疑”基本上是可以“确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迎来自己在组织里的第一个任务。
只是你们职业演员不应该都很忙吗,贝尔摩德到底是怎么挤出时间飞一趟日本专门来接他的?
——
助理为莉兹撑起一把阳伞,看着沙滩上还在布置的场地,他开口:“莉兹小姐的电影一定会大卖的。”
莉兹对此只是撇撇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她刚刚在和导演交流的时候就提到了,他们选择了一个不错的档期,这部电影的阵容也相当豪华,不仅有莉兹作为女主角,他们甚至请到了莎朗·温亚德作为嘉宾,世界一流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为剧本进行改编,还有别的年轻新星,不出意料,莉兹绝对会再大火一把。
到了那个时候,结合她手里的东西,未必不能扳倒莎朗·温亚德,虽然也会对她参演的电影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莉兹已经和导演谈好了,下一部电影会为她量身打造。
莉兹抬起手,欣赏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油,余光瞥到了助理眼下的一抹青黑,漫不经心道:“欧文,最近没有睡好吗?你最近一直都有点不在状态,今晚可不能这样。”
助理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低下了头,他嗫嚅着嘴,底气不足地说:“最近确实睡眠质量不好,莉兹小姐,对不起。”
小助理连脸上的雀斑都透露着惴惴不安,而莉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天哪欧文,你怎么这么可爱!这当然没什么关系!”
女明星笑得灿烂热烈,阳光下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她偏过头,随意地说道:“今天趁着白天快点休整一下调整好状态,今晚的庆功宴也很重要,我不希望你掉链子。”
“你先回酒店吧,我还要再看看场馆的布置。”她戴上一副墨镜,将小助理打发走了,“要不是之前的助理出了事情,也不需要用到你,小可爱。”
调笑完助理,莉兹转过身去。
欧文的脸色在她转过去的一瞬间惨淡下来,阴云一点点漫上那张纯真的面孔,将他眼下的青黑衬得愈发浓厚。
电话铃忽然响起,莉兹又转过头来,从欧文边上的桌子上拿起手机,而欧文脸上的阴云立马烟消云散,宛若川剧变脸。
“喂?”女明星看了眼来电号码,捂住收音孔向无人的地方走去,而欧文助理很识趣地没有跟上去,而是缓和住自己的脸色,按着莉兹的指令朝酒店走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只是加了一个小片段而已。”莉兹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你确定这些东西能干掉那个家伙吗?”
“别出岔子就行。”男声冷酷地说道,“这件事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办成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啰嗦干什么……”
——
降谷零现在充分意识到了大明星到底有多忙。
一周目经常和贝尔摩德一起去高档餐厅燃烧组织经费的波本先生终于意识到了当初他们“约会”的时间恐怕都是贝尔摩德逃班的结果,徒留找不到大明星的工作人员们苦哈哈地做无用功。或许以前的波本只会向工作人员们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但当自己成了苦劳人,波本终于体验到了他们的心酸。
跨职业给贝尔摩德做了半天的助理,降谷零成功以“莎朗·温亚德新的助理”的身份,极高的素养,温柔的性格和出色的外貌受到了剧组所有人的注意,等应付完所有人,甚至还包括在派对场地外围探头探脑的记者们,降谷零只觉得自己脸都要僵掉了。
大明星的五星豪华酒店总统套房里,小金毛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挤进了正在商议任务详情的降谷零和贝尔摩德之间。
贝尔摩德正在享受降谷零的涂指甲油服务,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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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一挤进来,降谷零不可避免地手一抖,将艳红的颜料涂到了女明星的手上。
但修狗有什么坏心思呢?
用另一只手熟练地将小狗的头揉开了花,贝尔摩德没有去挑降谷零的刺,用修长的双腿搭了个优雅的二郎腿,她为这次的计划做了一个收尾:“有关组织内部成员将我的消息擅自泄露出去的部分,我会亲自给那个家伙一个难忘的教训,至于已经泄露出去的部分,就麻烦降谷助理了。“
“莉兹·伍德应该不清楚她拿到的‘莎朗’的黑料到底是什么,我只需要你把信息抢回来,至于那个女人……”贝尔摩德看向兢兢业业涂指甲油的降谷助理,冷笑一声,“处不处理掉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降谷零轻车熟路地换了片指甲涂,又一次为贝尔摩德服务的感觉很奇妙,他抬起头来,神情与过去的波本一般无二:“没关系吗?就算只是随口一说,一个明星亲自传播的舆论可是很难处理的。”
故意拉长的声调落入贝尔摩德的耳朵里,女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微笑起来。她放开了小金毛的脑袋,伸出手去揉了揉降谷零的头发,笑道:“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在组织里取得成就?”
真可爱,她想。手底的头发很顺滑,带着暖洋洋的体温,特殊的发质手感很好,她蓝色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那双水晶一样的紫灰色眼睛,假装非常认真地说道:“组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要来当我的宠物猫?”
在猫忍不住要亮爪子发脾气的前一刻,贝尔摩德卡着点放开了踩在猫尾巴上的脚:“开玩笑的,我很期待你在这次任务里的表现。”
她冲着降谷零wink了一下。
“小猫咪。”
很不满意这个称呼,降谷零不高兴地皱起浅色的眉毛,却只逗得贝尔摩德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金毛趴在地上,疑惑地看着两个人类。
贝尔摩德下榻的酒店与莉兹的酒店不是一家,但隔得很近,给女明星涂完指甲油,任劳任怨的降谷助理就被贝尔摩德派出去买甜品了,顺便去莉兹的房间里搜查一下。由于组织泄露的那份情报是加密过的,如若不在特定的设备上用特殊的方式打开,组织就会接到信号,同时情报也会自毁,基本上可以排除莉兹手里有备份的可能。
操着一口微微带点口音的英语,降谷零很顺利地伪装成了一个亚裔,从店员手里拿到贝尔摩德想吃的蛋糕,他向下压低了自己的帽子遮住自己的眉眼,黑色口罩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下半张脸,脚步一拐,向着莉兹所在的酒店走去。
只要潜入酒店,拿到侍者的工作服,他就能就着送蛋糕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房间,这对于有着多年服务业经验的波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这么想着,降谷零一边避开摄像头一边从酒店的后门溜进去,余光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顿时瞳孔一缩。
13.深水陷没的明珠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这个时间点是不应该和组织有明面上的牵扯的……
赤井秀一。
那绝对是赤井秀一!
降谷零险些没控制好自己的气息,街道另一边黑色长发绿色眼睛的男人敏锐地朝这边望来一眼,他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自然地走进酒店。
然而他依旧忍不住要去想赤井秀一的事情。
他没有看错,赤井秀一刚才穿着一件棕褐色的皮夹克,站在街边转角处,黑色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随性的味道。他左手是一罐黑咖啡,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组织的视线不方便直接牵扯到他,降谷零真想冲上去直接扔掉他那该死的烟和咖啡!
以一周目的时间线来看,赤井秀一现在应该已经加入了FBI,但真正进入组织卧底的时间……应该是两年后。哪怕是以降谷零后来所得知的情报,此时的赤井秀一也还没有开始为卧底做准备,和现在这部电影里发生的事件更是毫无交集。
是的,一周目虽然没有贝尔摩德非常突然提出的情报泄露,但一样发生了案件,虽然因为和组织的关联度不高降谷零对其中的细节几乎没有印象,但是没有记错的话,还是工藤先生破获了这个案子,FBI也并没有进来参一脚。
难道赤井秀一在这边出现仅仅是一个巧合?
带着满脑子的思绪,降谷零快速换好了装束,用着顺来的房卡成功溜进了莉兹的房间。
——
赤井秀一,或者现在叫他诸星大更贴切,感知到有人正在观察他。
冷淡地向感知到视线的方向看去,赤井秀一只看见一点金色的发梢一闪而逝,来人似乎真的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了,却只让他更加警惕,能让他感到这样的“观察”绝对不是在路边看到一个帅哥的那种打量,难道那家伙认识我?
出现在这里并非无故,现在化名为诸星大的赤井秀一正在执行FBI的任务。即使赤井秀一现在仍然是FBI的新人,FBI却交给了他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有关于,那个组织。
赤井秀一加入FBI的动机便是为了寻找与那个组织有关系的父亲,现在FBI派他前往黑衣组织卧底,赤井秀一没有理由不去,现在正是他为假身份“诸星大”伪造过去经历的时候。
诸星大有服役的经历,是一个雇佣兵,现在完全依钱办事,在洛杉矶也不过是因为接到了相关的任务,在组织看来只是恰好撞上了组织的任务罢了,对常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人来说这并不少见。
而他的任务,就是抢夺女明星莉兹手里的一份情报,至于是不是有关组织的,FBI搜查官赤井秀一也许清楚,诸星大是绝对不知道的。
他掐灭了烟,将喝空的黑咖啡丢进垃圾桶,转身朝着酒店的前台走去。
“你好,我要办理入住。”赤井秀一拿出了自己伪造的身份证件。
——
贝尔摩德还不知道她看好的降谷助理碰上了一枚银色子弹,她正对着网页上的新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犯罪团伙红暹罗猫劫机案细节曝光!竟是有热心市民见义勇为,单挑一整个荷枪实弹的小队!”
唔,好像是助理乘的那班航班被劫持了,能徒手夺枪体术还不错,没让媒体和乘客拍到脸,倒是省了力气帮他扫尾。
“豪华阵容电影巨作《深水》将于6月28日公映!主演莉兹·伍德直言将会是震惊世界的一部电影!”
剧本还可以,莉兹的演技稍微有点配不上工藤优作亲自操刀的台词,如果是有希子那就真的完美了。
“利奥波德集团推出推理挑战赛!胜者将拿到五千万美金的奖励!”
推理挑战赛啊,到时候让降谷侦探去看看好了。
“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疑似地下恋情曝光?这名能让大明星亲自来接机的‘助理’究竟是何方神圣?快来随小编一探究竟……”
“……”
贝尔摩德盯着最后一条明显添油加醋瞎编乱造的八卦娱乐板块新闻半晌,终于露出了介于好笑和恼火之间的神情,她用鲜红的指甲划过这条八卦唯一一张差点糊成马赛克的偷拍照片,里面她侧着脸,墨镜挡住大半张脸,也难为这位记者还能认出来她是莎朗·温亚德,而降谷零就站在她身旁,背对着镜头,一小撮金发从耳鬓边飞出来。
只能看出身形比较纤细,没拍出降谷零最显眼的特征——感谢大明星赠送的黑衣黑帽黑口罩黑墨镜套餐,把降谷零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但这并不意味着贝尔摩德不会觉得这不算冒犯。
手机上适时地打来一个电话,没有显示来电的信息,但贝尔摩德知道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多半就是主动跳出来挑衅她的家伙,不爽地皱起眉头,她硬是等到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起了电话:“一边挑衅我一边给我打电话?”
另一边是经过了变声器而变得可怖而难以分辨的电子音,那个人似乎是笑着的:“我怎么敢呢,您可是那位先生最宠爱的女人。”
“哼,我劝你还是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了,你也知道,那位先生会不高兴的。”
“我可没有在试探您的底线,对一个新的成员时刻保持警惕是很正常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资料泄露的事情。”
“抱歉,什么资料?”
贝尔摩德气笑了:“别和我装傻,我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来打扰我,毕竟如果我想对你下手,你没有胜算。”
她天蓝色的眼眸里淬满了寒光,声音也不似在人前那样温和,对面沉默了两秒,终于以认真的态度说道:“那您会妨碍我吗?”
贝尔摩德轻笑出声:“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嘛——”
她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两秒,艳红色,里面包着金色的细闪,涂得很平整,非常配她为了这次的杀青宴准备的礼裙,让人联想到红玫瑰与太阳,接着说:“——别来打扰我就可以,我讨厌麻烦。”
“您变了。”对面并不意外贝尔摩德的态度,“当然,打扰一位女士是无礼的举动,我不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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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顿了顿,故作疑惑地问道:“不过,您在意的,难道是那位助理吗?”
贝尔摩德的手一顿,女人的声音却像河流一样自然地流淌下来:“你的手伸得太长了,哪怕刚刚进入组织,他毕竟是我的人。”
“他毕竟是我、的、人,。”
她向对面强调道。
电话挂断了。
被破坏了美好心情的贝尔摩德冷哼一声,再次点开了那篇八卦小报,不得不说这位记者的文学功底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写八卦的时候还挺头头是道,如果主人公不是她和降谷零的话,贝尔摩德会挺乐意看这个乐子的。
玛奇?这个记者有点意思。
——
宽敞的海景房内,原本整齐的昂贵摆设碎了一地,洁白的床铺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连着莉兹放在这里的行李也完全被掀飞出去洒了一地,而在这一片凌乱的中心,一个穿着服务生服饰的金发青年与一个长发针织帽男人扭打在了一起,争夺一枚小巧的U盘。
在心中暗骂一声,降谷零与赤井秀一拉开了距离。真该死,没想到赤井秀一的目标居然也是这一份情报,这下他想要顺利带走U盘还不惊动酒店的工作人员,恐怕就很困难了。
谁知道赤井秀一居然也是冲着这份情报来的啊!天知道刚刚搜到硬盘赤井秀一就从酒店房门闯进来的时候降谷零有多惊讶,但来不及思考,他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躲开了赤井秀一的进攻!
这个任务关系到能否获取组织的信息,很重要,赤井秀一不想失去这个珍贵的机会,当他发现莉兹的房间里已经有入侵者,赤井秀一当机立断,选择了攻击这位入侵者,试图从他的手中抢夺U盘!
第一招被躲开了,赤井秀一紧接着提起左腿直接一个高位勾踢,降谷零被迫格挡,他在心中轻哼一声,如果是别的无关紧要的小任务,他也不介意卖个人情给赤井秀一,但这是贝尔摩德的信息泄露,第一个任务就以失败告终虽然不会影响他加入组织拿到代号,必定还是会让组织对他的能力产生一定的质疑。
他紧接着就转守为攻,一个右勾拳直接冲着赤井秀一那张脸砸了下去!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宛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眨眼之间两人便扭打成一团,过招数十回。降谷零的一记直拳,直接将细腻粉刷的墙壁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坑,而赤井秀一一个横扫,原本安安稳稳放在地面上的小书架上的书哗啦啦洒了一地,两人宛如人形哥斯拉,将莉兹的酒店房间毁得面目全非,期间U盘多次易主,而这场战斗的胜负也即将分出!
只见赤井秀一再一记重拳,降谷零吃痛,手下意识一松,U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两人的视线紧紧跟随着那枚U盘,赤井秀一猛地伸出手去,而降谷零咬了咬牙,依旧伸出手试图抢夺。
整个世界仿佛放慢了一样,U盘顺着重力的拉扯向下掉落,最终在两人分出先后之前,另一只骨架大但有点皱巴的手“欻”一下,灵活地从两只手之间的缝隙里夺得了U盘!
“吱!我拿到莉兹小姐的U盘啦!”
14.深水陷没的明珠
降谷零:“?”
赤井秀一:“?”
不是,这又是谁啊!
一只猴子、不是,一个尖嘴猴腮瘦瘦高高的男人一个斜里冲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活性乱入了两只哥斯拉的战斗现场,一抬手抓住了U盘,双眼亮得像灯泡,他兴奋地吱吱叫出了声:“耶拿到独家小料了,今天的头条必定有我!吱吱吱吱主编我来啦!”
穿着棕夹克的猴子男“哧溜”一声从房门里窜了出去,嘴里还兴奋地叫嚷着“劲爆消息”“头条”“热搜”等词汇,将路过的清洁工吓了一大跳,而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两人……
他们正在相侵相碍。
鉴于两人都被半路冲出来的程咬金给震撼住了,一个没收住两人狠狠撞在了一起。降谷零非常嫌弃地推开赤井秀一,单手撑地就要去追猴子男,而赤井秀一也迅速地翻身起立,对着降谷零就是一个肘击!
这时候可不是讲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时候,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得到U盘,那就没什么好留手的。降谷零冷笑一声,回敬了赤井秀一一个鞭腿,随后与赤井秀一拉开距离,心底冷静地计算了一下能从酒店撤离的路线与猴子男跑向的方位,朝最有可能的那条路线跑去。
赤井秀一被绊了一下,稍稍慢了降谷零一步,但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清洁工刚刚缓过来,眼前就又是两道旋风刮过,一个激 灵直接摔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报警,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电话刚刚接通就开始鬼哭狼嚎:“救命啊!希斯酒店里有人入侵啊!”
——
猴子男,或者叫他玛奇,他看着手里的U盘小小地欢呼一声,不顾自己还在奔逃——不对为什么他在逃,哎呀算了不管了——从背后的背包里抽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轻便但依旧没能减下去厚度的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就开始单手飞手速。
作为一个专业的八卦记者,玛奇的手里都是有成套成套的八卦模板的,这时候只要把关键的人名填上去再将自己得到的U盘里的信息就能够收获一份八卦。
“带你揭秘当红女星莉兹·伍德的秘密!想知道女明星们在私下里的生活吗?今天小编就带你们看看最近让观众期待拉满的电影《深水》主演莉兹的秘密……”
配上从U盘里找到的资料截图,玛奇手速惊人地现赶了一篇小稿,“啪”的一下,很快啊,就摁下了发送键。
等到这个时候,玛奇才有时间仔细看看他刚刚截的图片是什么。
《莎朗·温亚德优雅进餐照片》
《莎朗·温亚德走红毯光彩照人照片》
《莎朗·温亚德稍作伪装后快乐逛街照片》
《莎朗·温亚德海边冲浪照片》
《莎朗·温亚德与不知名金色长发男性喝酒却被对方冷落照片》
《莎朗·温亚德与一个金发牛角眉毛的男性一起出席宴会照片》
《莎朗·温亚德与金发的新助理说说笑笑照片》
……
玛奇:???
等等,他刚才确实是从莉兹小姐的房间里抢到这个U盘的吧?怎么里面全都是莎朗小姐的照片啊?而且最后那个金发有交叉刘海的家伙怎么看都很像是刚才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之一啊!
忽然之间,玛奇瞪大了双眼,一道思维的闪电在他脑后一闪而过,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莉兹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和莎朗小姐相处得不错,但总是有关于两人不合的消息传出来啊!”
“那根本就是因为莉兹小姐对莎朗小姐爱而不得啊!”
没错,玛奇自信又震惊地想,莉兹小姐的这枚U盘里全部都是莎朗小姐的照片,不仅仅是那些公开场合的照片,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很多非常富有生活气息的照片。
而玛奇敢以他十年的八卦记者生涯保证,那些照片偷感满满!一看就是偷拍的!莉兹小姐还把它放在自己的行李里面,什么心思简直昭然!
但是,即便莉兹小姐对莎朗小姐爱得深沉,有一件事情却让莉兹小姐没法如愿——那就是,莎朗小姐,喜欢的疑似都是金发男性!
唉!玛奇都想要为莉兹小姐的爱而不得感到惋惜了,灵感的大爆发令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开始编写另一篇伟大的爱情故事,渐渐沉浸在八卦创作的状态里,玛奇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嗷——!”
坚强的玛奇忍着手腕的剧痛将这篇充斥着令人潸然泪下的感情的惊天秘闻发送给了亲爱的编辑,这才一泄力,手里的电脑被对方抢走,定睛一看,莎朗小姐的金发新助理正阴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还没等玛奇再做出什么反应,他就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降谷零拔掉U盘,眼睛扫过电脑屏幕的同时被迫吃下一些难以理解的八卦。发送出去的信息已经被对面敬业的编辑接收,再删除也来不及了,他暗骂一声,只来得及草草清除掉电脑里的U盘信息和截图,冷冷地看着从后方追上来的赤井秀一。
眼神一对,二话不说,两人再度打了起来!
赤井秀一其实没有看到电脑上具体是什么,但金发的青年将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的时候那阴郁的神色已经让他有了猜测,而金发青年接下来与他对打时明显没有在莉兹的房间里那样狠辣几乎是想致人于死地,反倒是试图与他拉开距离。是为了方便撤离吗?赤井秀一猜测。
还是说,那份情报的重要性在金发青年的眼里改变了?
赤井秀一没有得到答案,金发青年明显是个格斗高手,灵活度也异常得好,他还是被甩开了一小段距离,并且最终没能追上金发青年。
他已经下了楼,酒店周围一圈都是繁华的商业街,不仅仅是本土人,还有众多的游客。人流涌动之间,那抹金色就消融得干干净净,显然金发青年也是个隐匿行踪的好手。
看来这个大好的机会只能放弃了,赤井秀一沉思片刻。毕竟“诸星大”实质上只是拿钱办事,雇主还是早就和他串通好的FBI的成员的伪装身份,他只是一个被官方拿来当棋子的无辜者,在收益酬劳与风险付出不成正比的时候,聪明的人就不会再追下去了。
正当赤井秀一准备离开之际,旁边的一位咖啡厅女店员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与他搭话:“Sir?请问您和刚才的金发小哥是朋友吗?”
朋友?这是什么定义,第一次见面就处于敌对状态相处不到十分钟的“朋友”?
但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FBI搜查官,赤井秀一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获取情报的机会,他微微颔首,看到店员明显松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张杯垫递给他。
“他说这个要转交给您,还有,他为您点了一杯冰美式。”
杯垫上用着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什么,墨水还没有干透,在特定的角度下反光,赤井秀一接过杯垫,半晌,不解地皱起眉头。
“谢谢你的伞?”
“……什么意思?”
——
“紧急新闻!就在5月2日下午13时24分,出演《深水》女主角的莉兹·伍德小姐酒店房间被三名不明人士闯入!据悉,目击者称三人均疑似莉兹小姐私生饭,因意见不合导致三人在房间内大打出手……”
“惊天爆料!明星之间的扭曲恋情遭到曝光!莉兹·伍德的爱而不得,好莱坞的著名老牌女明星与冉冉升起的新星之间的爱恨情仇!”
降谷零快速掠过几十行毫无信息几乎全是错误推测和瞎编乱造的新闻,确认了酒店里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像,而有关贝尔摩德的部分的照片也还是经过了处理的——猴子男背后的人也不想将这位女星得罪狠了,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关掉网页,直接将猴子男的电脑格式化,随后硬盘拆出,呯呯两枪毁掉了存储介质,才打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很抱歉,莎朗小姐,情报被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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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U盘里的情报基本上都是您的照片,泄露的部分被做成了,”说到这里,降谷零还是没忍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做成了您和莉兹·伍德的爱恨情仇。”
降谷零敢用他七年的卧底生涯保证他就没见过组织的信息被以这么荒唐的一种方式泄露出去。八卦小报!爱恨情仇!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知道美国在性取向上自由,但总得看看现实吧,莉兹明显是想要取代莎朗啊,怎么会是爱情的指使!
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也沉默了一下,但女明星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这对我的影响不大。刚才莉兹已经紧急发文,哪怕是在房间被入侵的情况下也要坚持举办杀青宴,不过海滩上的布置就浪费了,她准备在‘菲丽安娜’号游轮上举办宴会。”
“哎呀,又要麻烦我的小助理了,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可要打扮得惊艳点,能让我亲自来接机的‘秘密情人’。”
贝尔摩德快活的笑声在降谷零的脑子里“咯咯”响起,他捏紧了手机,咬牙切齿道:“贝尔摩德,我不喜欢被开这种玩笑。”
女人的笑声中断了:“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这很冒犯,至少对身为日本人的我来说,实在是没法习惯你们美国过于开放的风气。”降谷零嘲讽道。
“好吧,honey,”贝尔摩德遗憾地看着猫咪炸毛,“但惹你生气的是营销号。”而不是可怜的,被无辜卷入情感漩涡的莎朗呀。
……营销号真是该死啊。
降谷零在脑中将没有营养的营销号全部删除,在贝尔摩德挂断电话前说:“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今天有两个人同时和我抢夺情报——我有点在意他们。”
猴子男的事情暂且不提,降谷零现在更加关心的是赤井秀一的事情。虽然与一周目的时间略有差别,但如果以“赤井秀一现在已经是FBI”的前提推断,他大概是想要进入组织。怎么说也是曾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降谷零还是很乐意帮他一把的,至少这次赤井秀一不再需要利用和他表妹的裙带关系才能进入组织,他还得谢谢自己才是。
既然如此,赤井秀一此时使用的必然是假身份,希望FBI的技术能伪造得像一点,别真的让贝尔摩德查出点什么来,也算是还了赤井秀一一个人情。
那把黑伞遮挡住了湿冷的风和雨,伦敦的天气从此不再困扰他。
偶尔的偶尔,降谷零会在阳光穿透阴云间隙之际为自己慢慢磨上一杯咖啡。离开日本,脱离安室透的身份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做过咖啡了,那段短暂的咖啡厅时光已然远去,但令人惊奇的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满目苍夷的未来,降谷零依然磨出了同一种安逸的气味。
那是两年以来,降谷零再也不能奢求的,平静,普通的日常生活的味道。
降谷零从来都不喜欢烟的气味,要不然波本和莱伊吵起来的导火索怎么会每天都被点燃,但初到伦敦的那段时间他沉溺于酒精、尼古丁这一切他曾视作毒|品的玩意儿,企图依靠它们将痛苦于自我剥离。
直到赤井秀一——在组织安全屋时天天被他偷偷扔烟盒的家伙——也从美国来到伦敦,将他从慢性自杀的流沙里拉扯出来。
美国人还是勉强有点优点的,降谷零不太情愿地承认。
他的余光看到右手边有一台自动贩卖机,降谷零走过去,挺巧的,里面有赤井秀一经常喝的那种美国牌子的罐装黑咖啡。哪怕是加班也基本上是依靠自己泡的咖啡提神的降谷零忽然有点好奇赤井秀一的味蕾所钟爱的味道。
投币,拿出黑咖啡,降谷零单手开罐,他抿了一口呈现出不妙的黑色的液体。
“……”
降谷零反手将美式刷锅水扔进了垃圾桶。
我到底为什么会对美国人有这种期待,刚刚被无情地折磨了味蕾的降谷零恨铁不成钢地想,怎么会有人的品味差到这种地步!
15.深水陷没的明珠
赤井秀一将金发青年留下的杯垫交给了FBI的同事去鉴识,但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整理了一下皮夹克,点起一根烟。
为什么金发青年会谢谢我的伞?
洛杉矶今天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不要说下雨,如果出门打伞只可能是用于遮阳,赤井秀一缓缓吐出一口烟,绿色的眼眸被盘旋的烟雾模糊掉,那个金发青年的影子又出现在他眼前。
那样特殊的外貌,赤井秀一非常确信他以前从未见过那个青年,紫灰色的下垂眼和灿烂如日光一般的金发,亚洲混血的面孔,他同样拜托了FBI的同事去调查。同样冲着莉兹手里的组织资料来的,那么他到底是组织的人,还是和自己一样,是无意之间被卷进来的雇佣兵或赏金猎人?
那句话又指向了什么线索?
看着手中莉兹·伍德将海滩派对改成游轮宴会的消息,赤井秀一决定用诸星大的身份去看看。如果他的直觉没有出错,那么今天晚上,估计他还能够再一次和金发青年有所交集。
退出这一条新闻,正要关上手机的赤井秀一余光注意到了什么,手指一动,另一个网页打开。
“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疑似地下恋情曝光……?”
啊,嗯,虽然照片里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但那一点点从脑后翘出来的,茶金色的短发却让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不巧,这时候朱蒂·斯泰琳,赤井秀一的FBI同事打来了电话:“秀,你让我们查的人查到了!入境用的是旅游签证,看起来是日本来的游客,昨日到达洛杉矶,姓名是降谷零,在日本的信息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查。”
“……秀?你在听吗?”
“我忽然有点新想法,一会再联系。”赤井秀一回答道,随后他抖掉烟灰,查找起有关“菲丽安娜”号游轮的信息。
——
降谷零没有和贝尔摩德会合,女明星非常懒洋洋地和他说自己不想去那么麻烦的宴会,干脆让降谷零一个人去算了,至于宴会上要穿的衣服,她会为降谷零准备好的。
剩下的半个下午就算是给降谷零一个补救任务的机会,贝尔摩德表示自己会负责调查降谷零所在意的针织帽男,但降谷零要自己去调查中途杀进来的猴子。
贝尔摩德的原话是:“听你的描述果然还是戴针织帽的更养眼一点吧,长得像猴子的人光是想想就要吐了。这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啊,降谷助理。”
降谷零:“……”
算了,贝尔摩德一直都是这样的,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认了自己的劳苦命,降谷零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自己现在不必在同一个时间段打四份工了——但是三份工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侦探,助理,组织成员,明明想过接下来要过悠闲生活的……
他打开手机,进入了美国地区的暗网。
不只是要寻找那个猴子男的信息,降谷零也要在美国重新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毕竟组织在日本的势力是最大的,其次就是在美国,得益于美国地区的人杰地灵,其实在混乱程度上组织美国分部还要更胜日本分部,掌控难度也更大一点,随机性更强。
蜘蛛能在一瞬间感知到蛛网的震动,地下世界的情报交织成蛛网,降谷零透过文字与数据构成的世界,精确地抓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条蛛丝。
【Aberhart,Monkey】
【玛奇·阿伯哈特】
……?
等一下,这家伙的名字真的叫猴子啊!
——
“莉兹,真的要继续举办杀青宴吗?”脸上有着小雀斑的棕发助理担忧地问,“你住的酒店都被入侵了,这太危险了!”
“不用。”出乎助理的意料,明明遭受到了这样的事情,莉兹依然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画上精致的妆容,心情看上去甚至还很不错。她合上口红,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嘴唇,露出一个沉醉的笑容:“不需要,现在该着急的人不是我。”
是的,她手里有关于莎朗的那些照片确实是被入侵者抢走了,在莉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也确实慌过神,但那个人随后就告诉她不需要担心,他们还有备用的计划。
那个人是主动找上莉兹的 ,她不知道对方的真实信息,但那个人却开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合作价码:他能让莉兹代替莎朗的地位,成为好莱坞的宠儿。
一开始莉兹也怀疑过对方不过是另一个想要借自己的名气来成全自己的骗子,但那个人居然真的给出了莎朗·温亚德的那些照片。据他所说,如果这些有关于莎朗的照片流传出去,那么不需要莉兹自己做些什么,莎朗必然会自己消失。
就那些非常普通的照片?那只是莎朗的日常而已,甚至不是大尺度照片,莉兹自己也会和各种各样的人应酬社交。
在莉兹提出自己的疑惑之后,那个人笑了:“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就想要对付她啊。给你一个提示,与莎朗见面的那些人你可以查查看。”
莉兹照做了。
其中一些人能查到社会身份,就像其中一个六十几岁蓄着八字胡的日本老头,叫枡山宪三,是日本财经界的大人物;而剩下一些则查不到社会身份,就在莉兹想要找一些灰色势力进一步去查,她找到的人几乎都汗流浃背地请求她不要再查了,莉兹磨了半天,也只能得知他们在地下世界颇有统治力,黑|帮,杀手,情报贩子……都是不能惹的法外狂徒。
越查越心惊,也越查越兴奋,莉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这种地下世界的人都非常忌讳被曝光行踪,所以如果是莎朗害得他们惹上麻烦,莎朗就会被他们找上麻烦!
那个人:“……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计划。”
这算是一种肯定吧,莉兹想,而现在那些照片已经被发布出去了,莎朗·温亚德又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宴会,说不定已经有人找上她了,她的成功就近在咫尺了!
她站起身来。
艳丽的红色裙摆宛若玫瑰花一般绽放开来,边缘已经红得发黑,如瀑的金色长发带着微微的弧度倾泻而下,欧文助理知道莉兹其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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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刻意模仿莎朗,但他还是呆住了,也难怪总是有人称呼莉兹小姐为下一个莎朗·温亚德,她们真的很像,不仅仅是在外貌上的美艳动人,金发碧眼,更是因为她们的气质,都是光芒万丈璀璨照人的星星。
就像爆发的超新星。
一种由大质量的恒星衰老之后核心坍塌,中心温度上升后爆发形成的星体,它美丽耀眼,但在天体里面,超新星是非常短寿的,它的美丽,只在爆发的一瞬间,随后就会渐渐熄灭。
莉兹也会,渐渐地被熄灭掉。
——
菲丽安娜是一艘大型豪华游轮,是个漂亮的,受人喜爱的姑娘,此时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顺着潮汐的波浪微微沉浮着,彩灯变成她在傍晚亮眼的披风,黄昏依依不舍地为她投下最后的日光,洁白的船身呈现出金子一样的光泽,几乎融进波光粼粼的水面。
宾客们说说笑笑着登上游轮,或身着西装马甲,或身着华服礼裙,精心设计过的妆容形象变成彬彬有礼的面具,遮住暗处各异的心思。
有着栗色卷发的前日本女星挽着丈夫的手臂,一袭淡橙色的礼裙随着她的步子荡漾起波纹翻卷着,而推理小说家则是无奈地跟着活泼的妻子那带点蹦蹦跳跳的步子,穿着正式的西服,也登上了菲丽安娜,有剧组人员上来就这次工藤优作修改的剧本与他们讨论起来。
换下了棕夹克,重新穿上一身人模狗样的西服,玛奇手忙脚乱地打好领带,向侍者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端着他的相机窜上了游轮,到处游走着“咔嚓嚓”拍起照片来。
没有邀请函也没有记者证的赤井秀一连衣服都懒得换,一身与整个正式场合格格不入的皮夹克,直接使用了不那么合法的手段,利索地潜入了这一艘游轮,随后悠然地站在甲板上面对着落日夕阳融金之景,一边吹着海风一边电气一支烟,对寥寥几个同样来吹海风的宾客们视若无睹,俨然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没有人怀疑他,甚至因为周身那气场与那张脸,宾客们甚至觉得这位可能是一位还没有多大名气的小生。
白衬衫黑马甲,外面配了一身卡其色西装的降谷零则是带着得体的交际微笑,用着莎朗·温亚德的助理的身份顺利地登上了菲丽安娜号,并遗憾地带来了莎朗小姐身体不适无法出席的坏消息,让不少仰慕贝尔摩德名头的宾客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表达自己的歉意之后,降谷零选择坠在整个宴会场地的边缘,尽量做一个只会微笑的边缘人,饶是如此,他过于有特色的外貌还是引人频频回头。
披散着一头被日光照成橘色的金发,年轻的克丽丝·温亚德身着一身镶有白色碎钻的深蓝色礼服,也登上了游轮。
披金的游轮在逢魔之时离开了陆地,在身后划出两条白色的浪,太阳最终被黑沉的海水尽数吞没,只余逐渐黯淡的余晖还在垂死挣扎,宛如已经燃到尽头的火焰,飘忽着变得冰冷。
菲丽安娜乘着涨起的海浪,驶向海的深处,岸上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最后的霓虹光芒消隐在海天相接处。
目之所及唯有浪潮。
16.深水陷没的明珠
宴会,降谷零端了一杯香槟侧身站在边缘,用着礼貌的微笑敷衍所有想要靠过来的人,感觉稍微有点头晕,他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视线却从未从宴会上离开过。
按理来说,宴会已经开始了,可是作为主角之一的莉兹却迟迟没有出现,这很反常。莉兹向来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形象的,这种能被添油加醋说成耍大牌的迟到的现象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身体不舒服吗?”
耳旁传来一道带着日本口音的英语,降谷零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转过头去看来人,他眨眨眼,用日语回答道:“不了,谢谢,工藤先生,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海上航行。”
来人正是工藤优作。
降谷零向着工藤优作伸出手,露出一个夹着些许真心实意的和善笑容:“我是降谷零,莎朗小姐的助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工藤先生。”
工藤优作也礼貌地握住降谷零的手:“工藤优作。莎朗小姐没有来吗?有希子听说莎朗要出席宴会,非要闹着一起来呢。”
“莎朗小姐身体不适,所以让我代为参加,”降谷零再度按住太阳穴,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结果我自己也出状况了呢。”
“真遗憾,原本听说克丽丝也要来参加宴会,有希子还想要试着修复一下她们的母女关系呢。”工藤优作关切道,“降谷先生要去休息一下吗?”
降谷零又缓缓的将手移开了:“谢谢,我的晕船不是很严重,应付宴会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
克丽丝·温亚德,莎朗·温亚德的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同样是继承了莎朗在演戏上的天赋,独自闯荡好莱坞,是个天生的影后。同时,克丽丝与母亲的关系极其差劲,两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过。
同时也是贝尔摩德的另一个马甲。
你在干什么啊贝尔摩德!不是说不会来“无聊且麻烦”的宴会吗,换个马甲还是你啊!
理应不知道母女二人是由同一人扮演的降谷助理觉得自己的头晕都被治好了,贝尔摩德现在是几个意思?扮演了克丽丝前来,也就是说贝尔摩德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也来参加了宴会,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行动?
工藤优作见他坚持,也没有再劝他,就在两人相视一笑就非常心有灵犀地各自离开之际,宴会厅里的宾客们忽然静默了一瞬,就在这一片寂静里,不知道是谁失手打翻了杯子,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混乱也向外扩散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成了一锅沸腾的水,也不知道是谁先尖叫出声:“莉兹小姐死了!快点报案!”
两人猛然抬头看去。
比晚礼服更加浓艳的红色从金发女明星的脖颈处流出,爬过她白皙的皮肤,浸入同色的礼裙,顺着礼裙的缝线开出一朵玫瑰。几小时前还志得意满的女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恬淡的笑容凝固在那张上了浓妆的脸庞上,嘴唇上的鲜红被她黯淡下去的面容衬托得愈发刺目,但没有一滴鲜血弄脏了她的脸庞。莉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吊在吊灯下,头发打下的阴影盖住她的脸庞,她看起来不再光彩夺目了。
降谷零对着莉兹在空中微微晃荡的尸体看了两眼,马上就要迈出去的步子又撤回了,他无比镇定地对着同样停下来的工藤优作说:“工藤先生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也不怕告诉您,其实我曾经在日本做过一段时间(一个月)的侦探,虽然学艺不精(基本没委托),但好歹也破获过几个案子(侦探的日常),我觉得这是一场谋杀案,您觉得呢?”
工藤优作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挑了挑眉:“这样啊,正好,洛杉矶警局出警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作为推理小说家我对各类案子也有些见解,不如我们一起去调查?”
这个年轻人倒是有趣。在降谷零忌惮工藤优作的出现会暴露什么时,工藤优作又何尝没有对这位助理升起警惕心。在看到莉兹尸体的那一刻,这位降谷零助理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情绪,就仿佛莉兹的死亡早已在他的预见之中。莎朗·温亚德的新助理吗?那就让他来解密他身上的疑点吧。
而对于降谷零来说,这其实是个冤屈。天地可鉴,除了入侵过莉兹的房间以外,降谷零和莉兹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交集。至于为什么降谷零对此并不意外……在米花町多生活几年就基本习惯了呢:D
开玩笑的,降谷零之所以不意外是因为之前的U盘出了意外。
按照贝尔摩德的说法,组织被泄露的资料不用特定的设备打开就会销毁,而猴子男、玛奇却能够用自己的电脑正常读取出资料,在那个时候降谷零就知道莉兹手里的U盘并不是他要寻找的被泄露的资料,和贝尔摩德确认过之后,贝尔摩德却忽然叫他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就有鬼了。
他们一同走向吊灯下的真空地带。
莉兹的尸体时忽然从吊灯上落下来的,又被钢丝勒住了脖子,整具尸体都悬在空中。或许是因为掉下来的冲力将颈骨勒断了,莉兹的头软绵绵地倒向一侧,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让她显得更可怖了。
降谷零向着天花板看去,游轮内部的吊灯本身就非常巨大,下方还有层层叠叠的金属装饰和水钻,光彩夺目得能闪瞎人的眼睛,根本没有人会特意去观察吊灯,除非他闲得发慌。而吊灯本身的设计整体呈现出倒圆锥,最上层和天花板之间留存着一定的缝隙,要把莉兹塞进去反而不是什么难事,再降谷零看来最难的应该是确保吊灯的质量——再怎么注意身材管理,莉兹好歹也是有几十斤重的正常人类,这吊灯质量是真的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made in China的。
在莉兹的身下没有滴落的血迹,极有可能莉兹在被放上吊灯之前就被杀死了,根据脖颈处干涸的血液基本上是平行于水平面的流向,莉兹也有可能是在昏迷中被人杀死的。不清楚头部与身体是否还存在其他的伤痕,还要等待洛杉矶警局到来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痕检。
而游轮靠岸之后就有宾客上船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宴会厅就是对宾客们开放的,在降谷零他们闯入酒店之后莉兹还接受了采访,紧接着就以“时间紧”为由去监督菲丽安娜上的宴会布置,所以犯人能够杀死莉兹并藏匿尸体的时间只可能是菲丽安娜下午驶来的时间段,下午两点到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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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太久的尸体,在降谷零的眼里发光的吊灯晕成一轮光轮,尸体背着光,陷入深重的阴影,让他感觉更晕了。抬手按住太阳穴,他看到工藤有希子正向着丈夫跑来,身后跟着的是卸掉了老妆的贝尔摩德——克丽丝·温亚德。
这位女儿继承了母亲的相貌,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水绿色的眼眸,潋滟的颜色装在她的眼眶里,赋予了她无可比拟的魅力。
“优作!”工藤有希子一把抱住了丈夫的手臂,细看双手还有些颤抖,显然刚才是被吓得不轻,“莉兹她……”
工藤优作安抚性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说:“有希子,我会找到凶手的,和这位,降谷侦探一起。”
“只是个业余侦探,”降谷零笑笑,“我是降谷零,莎朗小姐的助理,幸会,工藤夫人,温亚德小姐。”
听到降谷零是莎朗的助理,工藤有希子的眼睛亮了亮,这位素来以其活力著称的前影星很快就从莉兹死亡的阴影里摆脱出来:“莎朗和我说过她新招了一个助理,你好,我是工藤有希子!莎朗今天真的不来吗?”
“莎朗小姐身体不适,”降谷零依旧是那个理由,“让我代替前来。”
克丽丝听到这个敷衍的理由轻哼了一声。
降谷零和工藤有希子都假装没有听见克丽丝的不满,反倒是工藤优作与克丽丝打了个招呼。
贝尔摩德你还真是会演。看着与莎朗外貌相似但举止行为却有着细微差别的克丽丝降谷零心想,真不愧是千面魔女。
克丽丝的视线与他交错,假装自己并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小把戏的降谷零特意演出了一点好奇,他向克丽丝说道:“你和莎朗小姐长得真像,都一样美丽。”
嗯,是的,贝尔摩德都一人分饰两角了,他拱一下莎朗和克丽丝的火怎么了?这叫礼尚往来!
工藤优作的嘴角不经意间抽了抽,基本上只要知道莎朗和克丽丝的人都知道这对母女水深火热的关系,他一时间不知道这位降谷侦探到底是真的情商低,还是一定要犯这个贱,就连工藤有希子都察觉出不对味来,“欸”了一声。而被当面挑衅的克丽丝本人反倒是没表现出她的怒气,只是挑了下眉,淡淡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不过,”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出还可能在船上的凶手吧,侦探?”
“当然。”降谷零回答道。
——
虽然由于游轮出海和调配的问题,洛杉矶警局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但宾客们报完警之后总算是镇定了一点,又有工藤优作来镇场子,调查的工作展开得还算顺利。
降谷零扫视了一圈宾客们,感谢演艺圈内部人士倾情提供的消息,他们很快就锁定了三个有作案动机,在下午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被莉兹抢走了女主角位置的金小姐,因莉兹过于过分的要求与其决裂的前莉兹助理劳拉小姐,以及因为莉兹暗地里仗势欺人,剧组拍摄前期就将一个替身演员欺负出了剧组,从而怀恨在心又恰好在菲丽安娜号上担任轮机长,替身演员的男友哈伯特。
真是熟悉的三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