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设想过的正义方式增加了》
1. 第 1 章
东京的地下会所,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满是弹孔的墙上布着敌人求饶时留下的抓痕,而飞鸟和也躺在地上,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中缓慢地眨了下眼。
今年是他潜伏进黑衣组织的第三年。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飞鸟和也才刚刚结束对欧洲犯罪组织的侦查活动。
按理说他应当有个长达一月的假期,但理事官在陈述坂口安吾失踪的消息时双手交叉,语气沉重,光从表情中挑不出一丝说谎的破绽。
开什么玩笑!安吾前辈不在,他努力工作的99.99%的理由不就没有了吗!
于是为了拯救同为异能特务课的成员,为了拯救他伟大的一天工作24小时的安吾前辈,年仅十五岁的飞鸟和也作为异能力者潜入了组织。
当然,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在此期间,飞鸟和也曾数次向联络的理事官确认情况,可得到的回答无非都是【“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和也”】【“安吾的任务是机密,既然你没能发现他的行踪,想必是因为还没进入核心职位”】之类的话。
飞鸟和也对此深信不疑。他花费整整两年,为了任务无所不用其极,很快就打入了邪恶的黑色力量内部。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升成东京区的干部的时候,远在美国的琴酒空降了日本。
……早知道就不努力了,还不如去朗姆那里走后门。
没关系,为了尊敬的前辈,走后门他也可以忍的。
每天睁开眼睛,飞鸟和也就是这么盯着天花板告诉自己。
等他和琴酒搞好关系,下一个干部人选非他莫属!
“和也,你再不起来大哥要生气了。”
高大的影子遮蔽了阳光。
伏特加走过来的时候,飞鸟和也身上的伤口正好痊愈。他的衬衫上满是血迹,坐起身时,金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至后背。
“虽然知道你死不了,但下次这种给大哥挡枪的事情还是别干了,大哥又不是躲不开。”
飞鸟和也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他的头发柔软而蓬松,额发乱糟糟地蹭过皮肤,配上睫毛下一双碧色的眼睛,整个人一眼看去有些可爱。
伏特加感慨,心想这家伙符合大哥审美的也就只剩下了这脸。
“不是死不了。”
飞鸟和叶起身,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纠正道。
“是恢复得比较快。”
笑死,要不是朗姆说得到琴酒认可才给他升职,他就把子弹往琴酒头上扔。
“行行行。”伏特加敷衍,打开车门,“你怎么说都行。别浪费时间,今天基地里有几个新人要来,你回去换件衣服,好好带他们熟悉任务。”
飞鸟和也满不在乎地“哦”了声,他的脑袋搭在保时捷后座的窗户,反应慢了半拍。
“等等,什么新人?”
两年前的危机感再次浮现,生怕又空降什么ABC,飞鸟和也瞬间坐正,打定主意将所谓的裙带关系贯彻到底。
“邮件里的那几个?他们有我抗揍吗——大哥,你昨天还说最爱我的。”
副驾驶室里根本没说过这种话的琴酒:……
他被飞鸟和也恶心惯了,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只是神色晦暗地瞥了眼对方伸过来的手。
“闭嘴。”
飞鸟和也看了看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听见这话乖巧地在伏特加身上擦了擦。
不就是忍嘛。看他找到安吾前辈后会不会把这里炸光。
飞鸟和也低着眼睛,他的样子看上去听话又可怜,内心却阴暗地盘算着除坂口安吾外这里每个人的死法。
“只是个暂时任务而已。”
黑色的轿车停下,在基地的大门打开前,伏特加贴心地给后者解释道。
“和也,你放心,就凭你死……恢复得快这点,普通人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飞鸟和也撇撇嘴,对这话只信一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初异能特务科的那群人骗他加入的时候还说加入就让他当安吾前辈的辅佐官呢,这下好了,辅佐官没当到,前辈还为了调查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失踪了。
飞鸟和也亦步亦趋,他下了车,跟在琴酒的身后,绕过走廊,很快就看到了基地大厅里的三个人。
新人A:莱伊,狙击手,综合能力不错,格斗也很强。
新人B:苏格兰,狙击手,看起来性格沉稳,但据基地的教官说,实际上也是个不好接触的存在。
新人C:波本,情报人员,近身格斗能力与莱伊不相上下,贝尔摩德亲手选拔出来的神秘主义者……
飞鸟和也的目光落在他那头金灿灿的短发,想到伏特加刚才的发言,忽然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波本可以扔给基安蒂,我不带。”
少年双手环胸,任性的发言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莫名其妙地被点名,波本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分析起对方和琴酒的关系。
话是对自己说的,眼神却肆无忌惮地盯着琴酒看。既不担心会收到惩罚,也不担心遭到拒绝。
也就是说……
“谁让你选了。”琴酒看他一眼,拒绝得干脆利落。
飞鸟和也收回手,气愤地磨了磨后槽牙。
……多虑了。
波本沉默,无语地收回视线。
“飞鸟和也。”察觉到没有人愿意先开口说话,他凭借记忆率先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波本面带微笑,他的唇角始终带着点弧度,紫灰色的眼睛里却完全没有一点亲切的意思。
“让一个没有代号的人来协助我们的任务,gin,组织里是没人了吗?”
?
干嘛啊!干嘛内涵他啊!
“谁说我没有代号。”
十分怀疑波本此举是为了拉低自己在琴酒那里的好感,飞鸟和也警惕地反驳。
“我两年前就有代号了,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用代号叫我而已。”
“是吗。”波本微笑,“你的代号是什么?”
“是——”飞鸟和也下意识地张口,话说到一半就狐疑地打量着对方,“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你知道了也不准叫。”
波本挑眉,偏偏要和他对着干:“叫了会怎样?”
飞鸟和也神色严肃:“我会诅咒你。”
“……”
“然后你就会倒霉。”
“……”你是小学生吗。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组织里的重要成员往往会用代号相称。
飞鸟和也拒绝透露代号,这无疑是件很可疑的事。
想到这里,波本看了眼旁边的伏特加。
“可乐酒。”伏特加在飞鸟和也气得跳起来以前按住对方肩膀,“也不是很丢人,和也,他们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和第一批一样嘲笑你可口可乐的。”
波本:……
莱伊:……
苏格兰:……
“是葡萄!葡萄酒!”不知道被误解了多少次,飞鸟和也光看他们三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坚果味的!坚果!你们懂吗!”
“抱歉。”莱伊点头,看着努力比划的某人开口解释,“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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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心事了。”
飞鸟和也:“……”
毁灭吧。
反正都是犯罪分子,这些人不活也罢。
“够了。”
在事情彻底发展为喜剧之前,琴酒打断了这场闹剧,他的语气里透着些不耐烦的成分,冷冷地瞥了一旁的青年一眼。
“可乐酒,你打算保持这种狼狈的样子多久。”
肩膀处的衬衫明显有个子弹击穿的圆孔,裸露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听到琴酒的话,威士忌的三人组心思各异。
而飞鸟和也才不管他们想到了什么,他生无可恋,此时还满脑子的讨价还价。
一个是q版的安吾前辈,一个是q版的线团琴酒。
q版的安吾前辈背后长着天使的小翅膀,伤心地问他“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和也?你绝对会救我的吧”。
q版的线团琴酒头上顶着恶魔的小角,冷酷地对他举起枪“丢人现眼,西内”。
刚加入组织的时候,琴酒看他可谓是哪哪不顺眼。飞鸟和也平均一天被打一枪,从在地上扭曲地爬行进化到能精准地摆出胜利结算动作。久而久之,发现他死了活,活了死以后,琴酒也就懒得和他浪费子弹了。
真暴躁啊。
飞鸟和也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去时,脑袋里的小人还在和q版的线团琴酒互殴。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一年过去,琴酒一点对他手下留情的念头也没有。虽然朗姆说得到琴酒的认可就让他升职,但这样下去他得忍到什么时候。
好痛苦。
想杀人。
万恶的绑架安吾前辈的犯罪分子休想钻他空子——
区区波本!他是不会让他和大哥独处的!
飞鸟和也笃定,沉重的步伐在满脸探究的波本面前停下。
“怎么?”波本继续微笑,“可乐酒,你要发疯了?”
“不要擅自揣测我高深的意图。”
飞鸟和也冷哼。
他显露的表情冷酷,说出的话却令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你闲着没事干,索性和我去换衣服好了。”
“……”都已经做好了和对方打一架的准备,即使是波本也没料到他说出来的台词是这样的。
他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顶着两边莱伊和苏格兰若有所思和同情的目光,心想不愧是邪恶的黑衣组织,一上来就搞潜规则。
但毕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优秀公安,波本在邪恶的罪犯面前,仍旧保持着处变不惊的从容!
“啊。”
他回答,唇角的弧度扩大,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了,别说陪你换衣服,只要你需要,接下来我会像照顾拿着拨浪鼓的小婴儿一样帮助你。”
“?”飞鸟和也侧过脸。
什么小婴儿,波本脑子坏掉了拿他碰瓷意大利那边的Reborn前辈?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说,但姑且还是好奇地伸出手。
在波本杀人的视线里,这位来自异能特务科的同行睁着无辜的眼睛,警惕地将摊开的手掌递到了他面前。
“不准携带和任务无关的物品。鼓呢?藏哪了?给我。”
波本虚伪的笑容消失。
他盯着面前飞鸟和也那张毫无攻击性的脸看了一会,几秒过后才发现对方也许不是在故意装傻。
潜规则就算了,现在还送他个白痴。
邪恶的黑衣组织,竟然企图使用精神攻击来动摇他铲除黑暗的决心——
真是恶毒。
2. 第 2 章
正所谓力的作用是相同的。
由此类推,飞鸟和也认为恶毒这种事也是相互的。
作为异能特务课的卧底,兼担心有人比他抢先一步走后门的PTSD患者,飞鸟和也打算把这群邪恶的犯罪组织成员干掉。
那么问题就来了。
第一,他一打三的话动静好像会很大。
第二,干掉他们之前至少要往他们头上栽赃点什么。
被讨厌的同时,飞鸟和也也正心理扭曲地盘算着自己的暗杀计划。
反正黑衣组织这几年也背地里暗算了不少他们异能特务课的成员,此时的飞鸟和也对威士忌三人组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心想以牙还牙也不算过分。
“波本脸上没写字吧。”
在旁边观察了一会的伏特加突然打断他的思路。
“和也,你已经盯着人家看了十分钟了。”
飞鸟和也充满诡计的笑容就这么僵在唇角。
组织里各个都是人精,只有和伏特加说话时不用担心被套取情报。
“伏特加。”
想到这里的飞鸟和也双手交叉,他坐在沙发的中央,说着就开始cosplay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伏特加被这样正经的场面震慑了0.1秒,紧接着就看着对方张嘴,无情控诉。
“我们是好朋友吗?”
伏特加:“……”
伏特加:“是、是吧?”
“没用的。”飞鸟和也深沉,“就算你这么说,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根本就不想干这行的飞鸟和也每天晚上都在祈祷组织的所有人早日暴毙,这样他就能和尊敬的安吾前辈团聚。
但伏特加不理解。
深知飞鸟和也真正能力的伏特加陷入沉默,微妙地理解了大哥想把对方扔远点的苦心。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刚刚不是还只讨厌波本的吗!这样一来倒霉的岂不是变成他自己了!
冷静冷静,你可以的伏特加!
但话又说回来,和也的精神攻击曾在去年组织最讨人厌排行榜中超越“你比身为小孩子的雪莉都不如”排行第一,他和大哥其实根本不在意和也带不带新人,只在意能不能实现伤害转移。
“原来如此。”
逐渐领悟了的波本挑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说出自己的推理。
“我说朗姆怎么突然把我们调回来。”
“可乐酒,这里的人——或者只是琴酒,他大概是觉得你太烦,拉低了他的任务效率,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吧。”
“……”
飞鸟和也抬眼,盯着波本的眼睛。他原本交叉的双手松开,听到这话开始面无表情。
“你懂什么,空降兵。”
波本耸肩,对对方给自己取外号这件事倒不怎么在意。
“你不是喜欢gin吗,都被喜欢的人讨厌到这个份上了,麻烦你有点觉悟。”
……
几分钟过去,就在波本以为飞鸟和也会暴跳如雷的时候,飞鸟和也却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一动不动。
“笑死。”他冷哼,“我也不是很伤心诶。”
真是的,搞的他真的很喜欢琴酒一样,拜托,他都是为了任务好吧,谁大夏天黑风衣加帽子不离身,琴酒那可恶的抢了他升职机会的兔崽子真的很装。
“不行,我还是看一眼。”
彻底存了报复波本心思的飞鸟和也一把夺过伏特加手上的任务书,他潦草翻了几页,发现无非是让他协助威士忌们去抓某个泄露情报的叛徒的事。
飞鸟和也觉得叛徒的名字有点眼熟。
他想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前几天被他故意从地牢里放跑的公安卧底。
这是和他联络的理事官的命令。飞鸟和也完美地达成了一切,顺便还把罪名栽赃到了组织另一个成员的头上。
完成任务的同时还铲除了一个罪犯,安吾前辈知道的话一定会夸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格兰总觉得阴暗的可乐酒背后突然亮起了小星星。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背后的小狗尾巴晃出残影。
“可乐酒。”苏格兰沉默一会,最终还是打断了对方的幻想,“据我所知,港口黑手党也在追查这个人。”
竖起来了!
不仅有小狗尾巴!还有小狗耳朵!
苏格兰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觉,但他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仔细打量着可乐酒的一举一动。
“港口黑手党?”飞鸟和也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是来自公安的卧底吧。”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莱伊笑道,他无视某位公安的死亡凝视,不紧不慢地陈述出自己调查到的事实,“松本大和在加入组织前和港口黑手党的一位成员是恋爱关系,他从那边套到了不少情报,据说给港口黑手党的交易带来了几千万的损失。”
飞鸟和也眨眨眼,忽然领悟了理事官为什么要让他冒险放跑对方。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打击罪犯的人才啊!
心里这么想着,飞鸟和也面上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他点点头,当着波本和苏格兰的面就开始哔哔:“我说呢,这些条子真是太坏了。”
这句话槽点太多,波本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但他侧过脸,将矛头指向旁边的“同伴”:“我怎么不知道你调查到了这些,莱伊,朗姆之前说过不让我们私自行动。”
“私自调查的人可不止我一个。”目的明确的莱伊转头,平淡地进行回击,“波本,你昨天晚上离开了基地两小时,任务期间私自外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泄露的情报。”
波本突然露出微笑:“你监视我?”
莱伊同样露出微笑:“关心搭档的行踪不应该吗?”
一左一右,飞鸟和也看来看去,最终只发出了声“哇哦”。
“够了。”
苏格兰冷漠地打断他们。青年的头上戴着兜帽,闻言抬起深蓝色的猫眼。
“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要赶在港口黑手党之前找到身为叛徒的松江大和,否则港口黑手党可能会借此机会撬出有关组织的情报。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包括港口黑手党那边也是。
只有飞鸟和也一点也不上心。
他啪地一下合上任务书,开口就是一句“我不干”。
伏特加:?
苏格兰:?
“不是,和也。”感到疑惑的伏特加试图抢救一下,“我以为你说讨厌他们只是逗新人玩的。”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飞鸟和也说着,视线转向旁边还在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波本。
“你应该查到了吧?对方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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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先一步我们派出的成员。”
波本眯眼,没想到对方还能猜到这个。
所以刚刚果然是故意装傻的吗。
“时间太短了。”波本说,“我只见到了那家伙一面。”
“那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飞鸟和也语气散漫,随手把手里的资料扔到一边。
“波本,你要是莫名其妙被他卖了,我一定会每年给你烧一块钱的。”
太宰治。
这个名字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里世界的大部分人。先是将所谓的重力使带入港口黑手党,后是将中东富豪的宝石线收入囊中。
飞鸟和也对于他的功绩本来也没什么特殊感想,在发现自己隔壁关的可能是太宰治后还企图把对方干掉。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当初十七岁的飞鸟和也被派去接替某个倒霉蛋的任务,他假装人质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待了小半年,每天嫌得没事干只能和隔壁的太宰聊天。
他们两个虚假的人质每日痛骂自己的BOSS不当人,阴阳怪气,有时候还会隔空在脑子里玩国际象棋。
任务结束的那天,为了造成混乱,也为了能更顺利地实现暗杀任务,飞鸟和也趁乱放跑了除太宰治外的所有人质,然后用枪指向了对方。
但很显然,太宰治和他打的是同一个主意。
被[人间失格]触碰后,无法使用异能的飞鸟和也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蜥蜴向太宰治汇报的时候,心下了然的飞鸟和也盯着天花板,他因为失血过多神志模糊,正在心里狠毒地咒骂对方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然后太宰就用缠着绷带的手把他戳醒了。
少年的眼睫下敛,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低头将他沾血的金发别到耳后。
“下次再见,和也君。”
“前提是你能活下来的话。”
他迟早要拿大炮把邪恶的太宰轰死,飞鸟和也咬牙切齿,心想同归于尽也不为过。
“所以你害怕了?”
“你才害怕。”
“是吗。”波本挑眉,“那就是你被骗过喽?”
波本面色如常,轻而易举地阐述出对飞鸟和也残忍的事实。
“就像你刚刚哇哦的被松本大和欺骗的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那样?”
飞鸟和也:“……”
虽然不知道哪里欠揍,但波本整个人看上去就挺欠的。
而且是那样吗?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飞鸟和也歪头,没注意到在二楼走廊上目睹了全程的琴酒。
教了这么久,还是没脑子。
做完汇报回来的琴酒看着飞鸟和也的眼神阴沉得可以滴出水,他想起当初去回收这小鬼时对方半死不活的事,在飞鸟和也毫无防备的惨叫声中捏住那颗金色的脑袋,又一次单方面地把对方拖进了小黑屋。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大哥!谁又惹你生气了大哥!”
异能特务课卧底,年仅十八岁的飞鸟和也一想到他日常的检讨书就绝望。
他甚至都懒得给理事官写报告,消息全是用涂鸦抽象传达的,偏偏到了琴酒这里他一天就要写出一本书。
飞鸟和也想不通,他拿着笔,被枪抵着脑袋,痛心疾首,觉得琴酒和一见到自己就开心地捂住胸口的种田长官一样——
可能是到了更年期。
3. 第 3 章
飞鸟和也被连同行李一起扔出了基地。也许是料到他会浪费时间,所以是琴酒亲手把他打包扔出去的。
飞鸟和也沉默,在车里和波本大眼瞪小眼。
“你坐前面去。”冷静一会,最终先开口的还是忍无可忍的波本,“可乐酒,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飞鸟和也警惕。
“我不要。”他说,“科学证明我这是发生交通事故最安全的位置。死心吧波本,我是不会给你偷偷除掉我然后顶替我在大哥心里地位的机会的。”
可乐酒有种神奇的魔力。
波本面无表情地想道。
每次他觉得可乐酒是扮猪吃老虎的时候,可乐酒就会表演得他像真正意义上的蠢货。
不理解。
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
波本冷笑,看着苏格兰拉开副驾驶的门。
莱伊理所当然地和可乐酒一起坐在了后面。
“你是怎么加入组织的?”汽车发动的时候,莱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我?”飞鸟和也抱着自己的电脑包,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和自己搭话。
“嗯……”他想了一会,“之前朗姆执行任务的时候打了我一枪,他发现我中枪后还能活蹦乱跳就把我捡进来了。”
“所以你见过朗姆?”莱伊侧过脸,和他对视。
“见过朗姆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琴酒和伏特加也见过啊。”听到莱伊的话,飞鸟和也理直气壮地做出回答,“不过为了防止不怀好意的二五仔,朗姆的长相在组织里也算秘密。”
车里的二五仔一二三号不动声色,仿佛飞鸟和也说的不是自己。
“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个任务还是贝尔摩德做比较合适。你们应该已经和她见过面了吧?那个可恶的女人。”
四个人里,和贝尔摩德最熟的是同为神秘主义者的波本。
他把方向盘转了一圈,暗自记下导航的路线,嘴上说的却是:“怎么?你和贝尔摩德也有过节?”
“过节倒算不上。”
飞鸟和也点头。
“但那个女人竟然说我对大哥不是真心的,我都帮他挡枪了还不算真心吗。”
负一百的真心吧。
当初听到贝尔摩德这句话的飞鸟和也吓到应激,他一度怀疑贝尔摩德有读心术,但对方笑笑,只是神秘兮兮地说“这是女人的直觉”。
苏格兰沉默片刻。
“可乐酒。”他说,“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分到琴酒组里也就一年的时间。按时间算,你在朗姆那里待的时间似乎更长。”
飞鸟和也早就料到他会提到这个。
毕竟自从他缠上琴酒开始,已经有不下十个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我是颜控,怎么样。”诡异的气氛里,飞鸟和也板着张脸说道,“我就算喜欢伏特加也不会喜欢朗姆的——当然,我也不喜欢伏特加。”
好吧。
威士忌三人组想。
朗姆长得不好看也算是个勉强有用的情报。
“你们呢?”
车子拐过一条街的时候,飞鸟和也突然问道。
“为什么会想加入组织?”
“因为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莱伊收回看他的视线,不在意地笑了笑。
“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为此而努力的吧。”
随便一个任务可能就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黑衣组织和各国的一些高官也有接触,而作为FBI,莱伊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人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
眼见没有可以再往下挖掘的情报,波本及时将话题纠正了回来。
“可乐酒,你为什么觉得贝尔摩德适合这个任务。”
飞鸟和也无辜地眨了眨眼。
“松本大和不就是靠欺骗某个可怜鬼的感情才弄到的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吗。虽然我也讨厌贝尔摩德,但她长得那么好看,也去欺骗一下港口黑手党的感情不是轻轻松松。”
波本:……
波本:真的吗,你真的觉得谁都和你一样是颜控吗
黑色的车子在安全屋前停了下来,波本踩下刹车,深吸一口气,试图以此平复心情。
“这里有信号干扰装置,没有被窃听的风险。”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透过车内后视镜,直直地和企图转移话题的飞鸟和也对上。
波本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了些危险的意味。
“现在可以说了吧,可乐酒?”
“我们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
“阿、阿嚏——”
与此同时,另一边。
身在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正被委以猎杀松本大和的任务,然而他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99%的时间都在摆弄他的游戏机。
黑手党是以能力为标准划分等级的群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就算只分出1%的精力认真工作,太宰治依旧受人尊敬。
“您感冒了吗?”替太宰治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站在集装箱下的广津柳浪如是问道。
“现在可是夏天。”
没有直接回答广津的问题,太宰治漫不关心地回了一句。
他鸢色的眼眸中空无一物,脚边是一具早已丧失生气的尸体。后脑和下颌被毁,胸口正中三枪——太宰治盯着他身下蔓延出的鲜血,忽然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听说这次的任务那边派了和也君参加。”
广津柳浪愣了下:“那位吗?他竟然从那次的爆/炸里活下来了。”
“嘛,毕竟BOSS的意思是如果和也君的力量不能为港口黑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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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用,还是趁早除掉为好。”太宰治说着,将游戏机塞回口袋,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尾音忽的恶趣味地拉长,“不过他还真可怜啊,要是我有那种异能,索性出生就死掉好了。”
广津柳浪:“……那不是矛盾了吗。”
“所以才说是令人感到恶心的能力。”太宰治无所谓地耸肩,他用脚尖踢了踢旁边敌人的尸体,若有所思,“就算被背叛了也不肯吐露出松本君的情报,这样下去是要被赶超了吧。”
被套取情报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是太宰治的部下,而太宰治将对方评估为叛徒的依据是对方至死也没说出松本大和的下落。
“真是给我惹麻烦。”
太宰治叹了口气。
“都说了我不想带部下了,森先生迫害别人去不行吗。”
“这是成为一位优秀的干部必须要具备的品质。”广津柳浪闻言道,“而且根据线人的情报,飞鸟君已经是那边的准干部了。”
太宰:……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的嗓音幽幽的,太宰治看向广津柳浪,语气里带了些埋怨,“是在说我会输给和也吗?”
打算委婉地提醒自家长官不要打游戏了的广津柳浪面不改色:“怎么会。”
“……而且你们好像对和也的能力有些误会啊。”
安静片刻,太宰治将视线挪了回来。
他的语气凉嗖嗖的,像是回忆起了以前不愉快的事。
“硬要说的话,他大概也算是个武斗派吧。”
平时是装傻充愣的类型,怎么欺负也不会生气。之前同样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有个负责拷问和也的黑手党却在还没接近他的时候就死了。
太宰治猜测那人大概是挖到了和也身上的什么情报,毕竟那时的飞鸟和也面色严肃,难得地没有和他开玩笑。
最后的结果是心脏破裂。
虽说负责拷问和也的黑手党经常左脚绊右脚或者头撞到墙上,但心脏破裂还是第一次。
如果他猜得没错,和也真正的异能大概是吞噬别人的运气来弥补某些东西。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让别人倒霉。
“说不定是个卧底呢。”
太宰治看着脚下部下的尸体,轻飘飘地说道。
“和也看上去也不像情报里说的对组织那么忠心。”
广津柳浪没说话,低头行了个礼。
紧接着全体黑蜥蜴的成员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过这句话要是让森先生听到可就糟了。”
太宰治歪头,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姿态。
“毕竟和也君和中也不一样,又没有效忠港口黑手党的理由。”
他笑了笑,鞋底踩过流动的血液,向前一步。
“理由啊……也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嘛。”
4. 第 4 章
“受台风影响,今日傍晚六点约有暴雨出现,江东区已发布雷电预警,请各位居民注意人身安全……”
车内电台主持人的嗓音平稳,而这头假装玩游戏的飞鸟和也看了眼手机上的情报,几秒过后点了删除。
“我怎么背后凉嗖嗖的,是不是有人在骂我。”车辆停稳后,飞鸟和也收起手机,面不改色地拎着行李下了车。
“没人骂你才奇怪吧,。”
回怼飞鸟和也的话几乎成了波本下意识的习惯,他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之前交警突然抽查他们的车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安全屋的门在验证了指纹后自动打开。苏格兰和莱伊都是狙击手,他们两个为了能随身携带来福枪,特意背了个琴盒用于伪装——
这样的伪装配上他们的打扮非常显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检查后备箱的警察就是对此不感兴趣。
飞鸟和也本来都打算大喊自己只是打滴滴飞车的无辜乘客了。
“……你们怎么都不进去?”
懒得和波本争辩的飞鸟和也翻了个白眼,接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安全屋的门还开着,一个两个的却都在假装自己有什么事情干——比如苏格兰,他已经检查了三次车子有没有上锁了。
“好哇!”飞鸟和也反应过来,“你们该不会是觉得有陷阱,想让我陷进去探探风吧?苏格兰,你们的良心呢?”
被点名的苏格兰莫名其妙,他沉默一阵,接着想起自己现在似乎是个没有良心的角色。
“可乐酒。”他说,“我们没有来过这里,是你给的地址。”
是他给的地址他就得负责到底?怎么这年头犯罪组织还搞首地负责制了?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我也没来过——要么公平起见一人一只脚?”
波本眯起眼,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你没来过是谁给你的地址?”
“大胆!”飞鸟和也理直气壮,“当然是琴酒大哥给我的,因为第一次没记住,我让他重复一遍的时候他还骂了我一顿。可恶的波本,你该不会是卧底吧?竟敢质疑我大哥!”
卧底·威士忌三人组:“……”
“那不是正好。”反应过来的波本微笑,为了防止真被这家伙抓住马脚而瞬间改变策略,“这是证明你对琴酒信任程度的好机会,可乐酒,你该不会觉得你大哥要害你吧?”
“……”
“哎呀,这话说的。”
飞鸟和也不上当,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
“琴酒大哥早上给我一枪子,下午给我两枪子,他什么时候不害我了。”
波本:……
波本:你脑子正常吗,你还承认得挺快乐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门口吵了起来,苏格兰叹了口气,刚要制止,就看见莱伊率先走进了门。
他的背影狂拽酷炫,末了还不忘顿一顿,回头问愣住的飞鸟和也“gin有没有告诉你武器库在哪里”。
飞鸟和也打出个问号,瞬间觉得莱伊这家伙不一般,不仅画风帅得清新脱俗,仔细看看还有点像爱给他吃枪子的琴酒。
顶级打野思路——
虚晃一枪,吃别人的经济,用别人来衬托自己。
波本面无表情,莫名其妙就有种被挑衅的感觉。
“可乐酒。”他提醒道,“你要是移情别恋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琴酒。”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可能是对方脸色太难看了的缘故,飞鸟和也收回视线,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真是太邪恶了,波本不愧是贝尔摩德精挑细选出来的罪犯。
飞鸟和也没说话,暗戳戳地记上一笔,更加坚定了把组织里的犯罪分子全都气死的决心。
-
和波本还有苏格兰不同,看上去不动声色的莱伊实际上是了解飞鸟和也情报最多的一个。
要说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可乐酒和宫野明美的关系很好。
当然,作为组织边缘人物的宫野明美并不被允许透露任何有关可乐酒的事情,莱伊之所以会知道,单纯只是缘于他查看了对方手机里的邮件。
可乐酒的邮件里有很多难以注意到的情报,但身为FBI的莱伊却能看出来,那是需要用特殊手法才能解读的句子。
莱伊将这个情报传达给了尚在日本的其他FBI的成员,而就在昨天,他在电话亭接到了茱莉的来电。
——宫野明美可能背叛了组织。
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他们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证据,FBI对破解那几封邮件毫无头绪,但宫野明美最近确实与一个不明来历的组织接触密切。
想到这里,已经制定好计划的莱伊靠在门口,他静静地看着可乐酒输入密码,从保险箱里拿到组织事先准备的伪造好的身份证件。
“明美让我看着你。”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飞鸟和也狐疑地扭头,看了靠着门框的莱伊一眼,这才想起宫野明美之前和他提过自己交了男朋友的事。
Rye……莱伊?哦,那不就是莱伊嘛!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他没立即将莱伊划为自己人,但态度确实也好了不少。
“你这样冷冰冰的家伙是怎么和明美姐认识的?”
莱伊沉默,倒也没有觉得自己冷冰冰的。
“这种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莱伊站直身子,声音平稳地向可乐酒抛出一个问题,“组织的准干部为什么会对明美感兴趣。”
“明美姐也是组织的成员呀。”飞鸟和也将证件塞进口袋,撑着膝盖站起来,“大概是一年前?雪莉可能到了叛逆期,为了防止她逃跑,琴酒大哥让我去盯了明美姐一段时间。”
调查的结果显而易见。宫野明美之所以愿意为组织做事,完全也只是为了妹妹的安全,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自己和妹妹脱离组织。
飞鸟和也觉得这是个好切入点。
雪莉的能力即使在异能特务课也很受欢迎,要是他能和明美成为朋友,也许有一天她们脱离组织的时候,会选择加入异能特务课的保护计划。
而就在他向理事官汇报这件事后,异能特务课正式与宫野明美进行了接触。
卑鄙吗?当然了,虽说异能特务课勉强也算是政/府机构,但飞鸟和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
“不过你放心啦,我又没对明美姐做什么。”飞鸟和也摆摆手,无所谓地从莱伊身边走过,“我还和明美姐学了一段时间的做菜,虽然我每次说要给琴酒大哥展示我的厨艺,他都会威胁我说是不是对我太有耐心了。”
他随即停顿一秒,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忽然又倒退回来,压低声音问对方。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和波本的关系这么差?”
莱伊原地思考了几秒钟对方这么问的目的,但可乐酒的绿眼睛眨啊眨,里面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然后莱伊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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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就是单纯八卦。
“不知道。”莱伊瞥了眼远处墙后的人影,回答得非常诚恳,“你见过波本对谁有好脸色吗?”
飞鸟和也:……
好像很有道理。
“说不定是因为长得像外国人所以被歧视了。”飞鸟和也点头,边说边往外走,“童年的阴影会造成长大后的攻击行为,波本在加入组织前可能是个连环杀人犯。”
当着别人的面内涵别人。
波本知道可乐酒早就发现了自己,但他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走过来,再浮夸地表演一个“哇!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配合演出的波本“呵”了一声:“你少看点没用的电视节目。”
飞鸟和也:“我哪里看电视节目了,我看的都是正经出版的图书好吗。”
“哦。”波本眯起眼,“你看什么书?”
飞鸟和也面色无辜。
“FBI——”
身为FBI卧底搜查官的莱伊背后一凉。
“——犯罪心理学。”
莱伊:……
波本:……
这句话值得深究的点很多,但打断的却是置身事外的苏格兰。
“够了吧。”他回,“可乐酒,我们现在应该制定计划了。”
飞鸟和也瞥了莱伊一眼,故作深沉:“没关系的,一直往西开就是了。”
苏格兰觉得这句话有陷阱。
可乐酒的莫名其妙之处就在于你明知道有陷阱,还不得不往下跳。
于是苏格兰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他说,“松本大和现在是在西边吗?像他那样谨慎的人,应该已经改变了容貌,如果光靠搜查……”
“等等等等。”
苏格兰一下子说的太多,飞鸟和也比了个“STOP”的手势。
“我没说松本大和在西边啊,只是港口黑手党往西边去了而已。”
苏格兰:“……”
苏格兰:“然后呢?”
飞鸟和也:“我们等他们把松本找到,抢先一步行动不就好了?”
他说完,还摆出一副谴责的“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可乐酒。”波本目光锐利地打断他,“你刚刚不是还害怕和港口黑手党的人碰上吗。”
“谁说我害怕的?我就是嫌麻烦而已。”
况且飞鸟和也突然想到,让港口黑手党把这几个人除掉,琴酒不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再说了,他最近跟着琴酒做任务,偷偷用了不少次异能,运气好的很。
想到这里的飞鸟和也指了指自己的耳麦。
那里面传出黑蜥蜴讨论任务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惨叫。
“现在这个时代,互塞卧底是黑手党之间表达敬意的方式。”
飞鸟和也摇摇头,故弄玄虚。
“怎么样,小波本,你还是太年轻了吧。”
波本——不对,现在说是日本公安降谷零才对。
他面无表情,觉得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能实现愿望的东西就好了。
如果让他穿越回可乐酒小时候,他就把可乐酒按在腿上揍一顿,让可乐酒体会一下什么叫大人的制裁。
执行任务这么久,降谷零终于还是沦落到了只能靠想象安慰自己的地步。
三点睡五点起的某位警校第一移开视线,最后在飞鸟和也疑惑的目光中嘲讽地笑了一声。
“呵呵。”
5. 第 5 章
“和也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从安全屋出发了。”
空旷的天台上,伏特加看了眼手机上的信号,直到消音器震动,他亲眼看着自家大哥一枪把对面的任务对象终结了以后,才踌躇着开了口。
“上次的药物还在观察期内,让波本他们盯着和也真的没事吗?”
凭借特殊的异能,自加入组织以后,飞鸟和也就成了[那位先生]完美的实验体。伏特加听说这是他主动申请的,理由是想尝尝新药是什么味道。
然而死不了并不代表没有副作用,在执行任务期间,伏特加见过那只不明生物体接连出现过一系列包括发烧,吐血,在大哥的车顶扭曲且阴暗地爬行在内的反应。
当然,伏特加有时候觉得和也可能是真的讨厌大哥。
毕竟和也就算打起架来也会暗戳戳地跑到大哥身边,然后再故意一口血吐大哥身上。
不过这种疑虑很快在他某天目睹对方追着大哥说要帮他洗衣服后消失了,伏特加觉得这一定是和也诡计多端的追人方式——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也要用带色素的洗衣液,然后把大哥的衬衫洗成绿色。
对面的意外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短暂的大脑宕机后,写字楼里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琴酒没什么表情地收起枪,听见伏特加的话后也只是冷冰冰地回过眼睛。
“你话太多了。”
被警告了的伏特加立刻闭上嘴巴,反倒是一旁隐在阴影里的贝尔摩德拍了拍手。
“哦呀。”她直起身,半张脸暴露在阳光下,“这也不都是伏特加的错,Gin,难道不是你太纵容他了吗?”
琴酒不太在意地冷哼一声。
他随手将手里的狙击枪扔给伏特加,双手插兜,风衣的下摆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晃。
“有话直说。”
贝尔摩德笑笑,她用手指顶了下太阳帽的帽檐,隔着墨镜和停在自己面前的琴酒对视:“我只是说你这么算计他,小心他知道了后又想之前一样捉弄你。”
松本大和的逃跑太过蹊跷。
虽说组织里已经有人主动招供,但曾经去审讯室里和松本见面的飞鸟和也也脱不了干系。
和伏特加之前猜测的不同,琴酒之所以将这个任务交给飞鸟和也,完全是为了评估他对组织的忠诚。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伏特加热泪盈眶,感受到这样视线的琴酒略微有些不爽。他眯起眼,没对贝尔摩德的话发表意见,只是回了句“他比你想象得有用”。
换句话说,要是可乐酒真一点用也没有,琴酒也不可能留他到现在了。
科恩和基安蒂是莫名其妙打不中的,贝尔摩德是不听指挥的,朗姆是企图抓住他把柄把他往下踩的,虽说飞鸟和也那蠢货有时候确实恶心人了点,但琴酒做任务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要把他扔出去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的。”贝尔摩德耸了耸肩,“但那件事要真的是可乐酒做的,你肯定是第一个要亲手处决他的人吧。”
琴酒在这方面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我没有对叛徒手下留情的癖好。”口袋里的□□在任务期间始终保持着上膛的状态,琴酒目不斜视地从贝尔摩德身边走过,末了还不忘也提醒一句,“贝尔摩德,别忘了,你自己的嫌疑也没有洗清。”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作为从小就被当做杀手培养的存在,琴酒和其他人的区别就是平等怀疑每一个人。
贝尔摩德看着琴酒离开的背影,明白意思后轻轻笑了声。
亏她还想问任务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喝酒。
“真是无情的男人。”
-
东京某会所内,飞鸟和也已经在短短的十分钟内赚了一百万。他面前的筹码堆得引人注目,围观的人里里外外包了两层,给波本他们的行动争取了不少时间和空间。
松本大和今晚会出现在这里——这是飞鸟和也黑进对方曾经的电脑后获得的情报。
虽说波本对他的黑客技术感到怀疑,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在二楼搜寻松本踪迹的波本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没有作弊的痕迹。
如果不是可乐酒的运气好到了极点,就是他不仅记住了每一张牌的顺序,还结合了荷官的洗牌手法对顺序进行了重新的排列组合。
不管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别发呆啊,波本。”
赌桌上的游戏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伴随着嘈杂的起哄声,波本勉强听清了耳麦里可乐酒的声音。
“港口黑手党里也有人混进来了,在那家伙发现我们以前,要是你们找不到可怜的松本君,我就要扔下你们先走一步了。”
波本对这样幼稚的威胁不以为意,稍一抬眼就默默记下了这周围监控的分布。
苏格兰的任务是在事情发生后抹除监控里他们的痕迹,现在大概已经潜伏进了三楼。莱伊在对面的楼顶,倘若他们的任务失败,将松本大和引入狙击镜的视野下再一枪击毙也未尝不可。
波本的神色不变,很快融入了周围的宾客里,他不过是走至拐角处与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客人撞了下肩膀,下一秒手里就出现了一个u盘。
这是公安撤退的信号——就在刚刚,波本确定了这里除了港口黑手党和组织的人外,还有其他武装组织成员的存在。一旦出现第一声枪响,之后的场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公安介入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为了最大程度上减小伤亡,公安的秘密部门接到指令,在简单地交接情报后就姑且撤到会馆的周围。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管是港口黑手党还是可乐酒,似乎都没有松本大和易容后的线索。
唯一知道对方容貌的是同为公安的波本,他深吸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对自己的同事开枪。
波本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飞鸟和也的视线里。飞鸟和也托腮,总觉得波本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沉思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专注眼前的事。
【报告,二楼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太宰大人没有说明目标可能会打扮成什么样子吗?】
【三楼有入侵痕迹……暂时没发现松本的下落】
【联系不上太宰大人,要不要向广津先生汇报?】
【……住嘴吧藤原,广津先生说太宰大人正在思考,只是懒得回我们】
窃听器那边源源不断地传来有用的情报,飞鸟和也撑着下巴,一边利用人群挡住自己的身影,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筹码。
就在事态变得有些无聊时,广津柳浪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
【太宰大人有令,两人一组,全员检查对方身上有无窃听设备】
【重复一遍,两人一组,全员……】
又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那枚装在无辜成员身上的纽扣被人摘下,紧接着,飞鸟和也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嗨~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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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之前偷听到的情报不一样,声音这次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飞鸟和也微微后仰,就着这样的姿势和站在背后的太宰治对上。
“虽说差不多也猜到了,但你这样总是在我部下身上装窃听器的行为实在很令人头疼啊。”
白色的绷带,过分苍白的皮肤,再加上那双毫无感情的鸢色眼睛——出现在灯光下的太宰治微笑,给人一种毫无威胁的美感。
但这家伙的心是黑的,血也是黑的。飞鸟和也眯起眼,搞不懂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群黑蜥蜴里也就广津柳浪算得上有用。波本和苏格兰的资料没有暴露,论概率,在没有太宰治的情况下,港口黑手党只有40%的胜算。
港口黑手党的那位首领就这么悠闲?难道说杀掉他的优先级在追踪松本大和之上?
“你就不能行行好顺手帮我杀几个人吗。”想不通的飞鸟和也收回视线,语气淡漠地回道,“再说了,这只是你上次暗算我的报酬。”
“我为什么要干那种多余的事。”太宰治的眼睛垂下来,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说这句话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况且琴酒君也不是什么白痴,要是你的同伴同时被港口黑手党杀死,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看穿你的意图吧。”
飞鸟和也:“……”
出牌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秒,呼吸和心跳倒是比之前快了。
太宰治就这么盯着面前的飞鸟和也看了一会,差不多也能猜到对方现在正忍耐着什么。
听说作为特种部队的猎犬里也有类似的情况——一旦确认叛逃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这是他们接受长期的身体改造手术后付出的代价。
“怎么了,臭小鬼!”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赌桌对面的男人发出不屑的嘲笑。
“害怕到尿裤子了吗?要是你现在乖乖认输我说不定还会放过你,不然待会可就连裤子都要输掉了,哈哈哈哈。”
太宰治慢悠悠的,在飞鸟和也出牌前冷不丁地开了口:“你说中也要是知道你不仅加入了黑手党,还在这里玩赌博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太宰是不是脑子坏掉了,A5158和他有什么关系?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地听着后者的提问,难得没有被他激怒。
“喂。”他压低嗓音,这次的语气里带了些威胁,“单凭我也是从擂钵街里出来的,就判断我和你们的重力使认识,你那爱剥削人工作的首领又误导了你什么?”
要不是太宰治从[羊]那里得到了他的资料,太宰治说不定就信了他的鬼话。但他若有所思,观察了对方的表情一会,这才得出结论。
原来如此,是因为不记得了才从[羊]那里“离家出走”的。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就看见飞鸟和也站了起来。
【太宰……太宰治?那不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嘛】
【你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喂,该不会是你们的新首领还不起老首领的债,把你卖到这里了吧?】
和也的头发比之前在地牢时长长了一些,几缕金色的碎发晃在额前,剔透的虹膜被灯光映亮,狂妄中又充满傲气。
“太宰。”
半晌,太宰治听见他无赖般的嗓音。
这个名字在人群中如惊雷一般炸开,在一片混乱里,擦肩而过的同时,飞鸟和也哂笑,手臂短暂地勾住他的脖颈,又很快松开。
“祝我好运呗。”
6. 第 6 章
太宰治的仇家很多。在这由暴力组织、黑手党、盗贼汇聚的地下会馆里,飞鸟和也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将太宰治推到了危险的中央。
但太宰治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垂眼,手指碰了碰脖子上的绷带,神色在一片吵闹中有些晦暗不明的味道。
紧接着,这样的吵闹声毫无预兆地安静了下来。人们胸口处的红点昭告着这场围剿的失败,他们神色难堪地对视一眼,而太宰治不过是上前一步,原本拥挤的人潮就自动散开。
不是中也的话,和也一直以来追寻的人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太宰治的兴致稍稍提起了些。
真可惜,要是他记的没错,松本君还是他部下的时候,似乎说过他的女儿长大后要成为黑手党。
但斩草要除根,港口黑手党还没蠢到手下留情的地步。
“连同那些警察一起除掉吧。”
在确认丧失飞鸟和也踪迹的下一秒,太宰治懒洋洋地对着耳机那头的部下命令道。
“反正松本君马上也要和家人团聚了。”
-
从一楼撤退以后,飞鸟和也抽空看了眼手机上波本的定位器。闪烁的小点自从十分钟前进入房间后就没有移动的迹象,不管他喊什么外号,波本都不回他消息。
综上所述,如果不是波本变成了一盆盆栽,那大概就是他壮烈牺牲了。
“要不然我帮你看着监控室,你去看看波本吧,苏格兰,你们不是好搭档吗?”
停顿几秒,飞鸟和也蹲在阴暗的角落,人模狗样地做出决定。
然而苏格兰的嗓音平稳,给出的回答是“还是你比较近,还有,可乐酒,我和波本也没有那么熟”。
飞鸟和也:“不信。”
飞鸟和也:“你们俩昨天一唱一和地阴阳我的时候都没带上莱伊,我思来想去,你们俩孤立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俩gaygay的。”
读作苏格兰,写作诸伏景光的男人顿了下,在飞鸟和也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的语气微妙,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我不喜欢男人。”
“哦。”
“况且按照你的逻辑,你孤立波本的原因难道是你和莱伊有一腿。”
“……”
飞鸟和也远目,一瞬间很想将莱伊有女朋友这件事供出去。
但他姑且还是保持了基本没有的良心,转化话题:“算了,房间里有监控吗?”
“他们可能考虑到了这点,里面的画面一开始就被切断了。”
“那就等波本自己出来,万一这是阴险狡诈的警察的陷阱,我一进去他们就突突我怎么办。”
苏格兰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点。
而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飞鸟和也莫名其妙就接上了对方的脑回路。
他沉痛地闭眼,揪下一片旁边盆栽的叶子。
“就算我死不了也不能拿我当人体盾牌吧,没用的,苏格兰,虽然波本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但我只给我大哥挡枪,你放弃吧。”
苏格兰:……
苏格兰:你到底脑补了什么
最后一行密码被破解,苏格兰在关掉整栋建筑的监控时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去看看吗?”他说,“再说了,你怎么确定波本和那个人在一起?”
当然,以苏格兰对幼驯染的了解,波本估计只是单纯地把定位器留在那里,好转移可乐酒的视线,顺利帮助松本大和从这里逃脱。
盯着眼前黑掉的屏幕,苏格兰的眉头皱了皱。
他始终不明白之前消失的松本大和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在做了这一系列得罪组织的事情后,明明抛弃身份到国外躲一段时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被威胁了吗?
但据他所知,在松本大和行动以前,警察就将他的家人纳入了证人保护计划,组织这边的线索被他和波本斩断了,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才对。
那么就是港口黑手党?
苏格兰微愣,反应过来波本也有危险。
“你不懂。”一棍子敲晕可怜的路人以后,飞鸟和也用小刀切下了对方的指纹。
苏格兰听见布料摩挲的声音,又听见飞鸟和也说:“因为我觉得松本在里面,所以松本肯定在里面。”
门锁没有强制打开的痕迹,说明是从里面开的。飞鸟和也用屈起的指节敲了敲上面的密码锁,然后刻意留下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指纹。这样以后警方介入进来,也只能查到那个被他敲晕的倒霉蛋头上。
按0-9算,四位数的密码就是一万种可能,就算两秒钟试一个,也需要五个多小时。
飞鸟和也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异能还蛮实用的。
他的金发盘在帽子里,密码试了两次就打开,周围的黑手党来来往往,没一个注意到他。
空旷的房间里是打碎的玻璃,飞鸟和也反锁上门,摸了摸桌子上的碎屑,猜测到这大概是易容用到的道具。
波本的定位器掉在垫子的中央,仔细看的话还带了点血迹——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松本大和打伤波本后跳窗逃跑的画面。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飞鸟和也还没来得及去接,冰冷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脑后。
非常默契地,飞鸟和也切断了和苏格兰的通讯。
“真的吗。”
他举手投降。
“我之前都放你一马了,你非要演这么一下吗。”
原日本公安·现组织叛徒,松本大和松了口气,收起自己的配枪。
“抱歉。”他说,“我听说这次和您搭档人里的有刚来的新人,引起他们怀疑就麻烦了。”
飞鸟和也转过身。
他上下打量了松本大和一会,目光最后落在对方眼角的灼伤上。
“波本呢?你帮我把他杀了?”
这句话问得太过突然,松本大和不免愣了下。
作为唯一知道波本和可乐酒真实身份的双面二五仔,松本大和明白其中的缘由后无奈地笑了笑。
“你应该和波本好好相处。”
飞鸟和也噎了下,听见这句话头顶问号:“这又是为什么?”
“波本是个可靠的搭档。”松本大和当然不可能违背任务,直接告诉飞鸟和也对方的身份,但他还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给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以后会帮到你也说不定。”
飞鸟和也想了想波本那张被他气得冒出黑气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走吧,警察都在外面等着了。”飞鸟和也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面对长辈别扭地别开眼睛,“我知道是他们威胁你来的,别太难过,等你回去以后……”
“我是自愿的。”
松本大和打断了他。
在飞鸟和也怔愣的视线里,男人的表情严肃起来。就在十分钟前,他对波本也是这番说辞,松本大和自愿留在这里,为的就是完成还没完成的事。
“感谢您为我争取的时间。飞鸟君,我已经把这三天里整合的情报交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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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伴,不管港口黑手党有没有对有枝子下手,我都必须死在这里。”
“琴酒是个多疑的男人,虽然这么说对你很不公平,但你必须获得琴酒的信任,背负着我们的信念走下去。”
冰冷的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松本大和抓住面前少年的手腕,迫使他用枪对准自己。
“抱歉。”
“这本来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等等,信念,他有什么信念啊?
飞鸟和也下意识地收回手,可松本大和扣下扳机的动作很快,似乎是早有准备。
温热的血溅到了飞鸟和也的脸上,他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看向脚下蔓延开的血迹。
——松本死了。
飞鸟和也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其实和对方认识没几天,之前放跑对方也只是因为任务,但脑中就是冒出了理事官的声音。
那时候他十五岁,当了一天的卧底就想摆烂,抱怨说要是组织绑架了安吾前辈,他就索性抱着炸药跑到他们面前去威胁他们好了。
理事官在电话里的语气沉重,问他要是伤到普通人怎么办。
飞鸟和也回那种事情怎样都好,他又不是因为正义才加入异能特务课的。
理事官叹了口气,说你也该长大了。
只有脱离异能特务课的庇护,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飞鸟和也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松本大和冰冷下去的身体。
飞鸟和也苦着张脸,十分不理解,但还是给照例给琴酒打去了电话。
琴酒那边似乎也在执行任务,他等了几秒,没听见可乐酒的声音,不耐烦地问他:“可乐酒,你又发什么疯。”
飞鸟和也还是那套令人脑溢血说辞。他的语气轻松,告诉琴酒任务已经结束,叛徒松本确认死亡。
琴酒没立即回答他。他的语气非常冷漠,在那头给了人一枪,听见这话冷笑一声。
“然后呢?”他说,“你还想让我夸你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困了
飞鸟和也看着手上的血,表情严肃:“你不仅怀疑我,还把我扔给波本,我的头好痛,没爱了,感情淡了,分手吧大哥,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大哥了。”
黑沉沉的气压通过电子设备传达了过来,飞鸟和也的异能起效,几秒过后琴酒的琴酒看着虽然被爆了头但还有生命力在地上爬行的任务对象,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飞鸟和也的异能不仅能复活自己,还能复活别人。唯一的区别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由异能复活的对象只会变成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俗称,扭曲的僵尸。
飞鸟和也一想到琴酒那边至少要被缠十分钟就觉得搞笑。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飞鸟和也乖巧地抱着膝盖发呆。
要不然他把松本也复活吧?但那样他的任务就又复杂起来了。飞鸟和也估算了一下,复活一个松本,差不多就要让自己倒霉一个月,要是再加上他的亲人,那就得让他自己倒霉两个月。
嗯……好像除了收货僵尸军团外也没什么意义。
飞鸟和也叹了口气。他将黑屏的手机放回口袋,直到身后的波本重新将门锁打开,都还蹲在松本大和的尸体边思考。
波本看见他盯着松本丧失生气的眼睛看了一会。
然后飞鸟和也伸手,合上了那个男人的眼睛。
“飞鸟。”
波本喊他,说了和之前同样的话。
“不走就扔下你了。”
7. 第 7 章
飞鸟和也回到基地的时候,琴酒的任务还没结束。爱尔兰说朗姆给他打了两个电话,没事别把手机设成静音。
“是故意不接的。”倒在沙发上的某人盯着天花板,理直气壮,“朗姆现在一定觉得琴酒迫害了我,为了维护他在我心中的土拨鼠形象,明天就给我涨工资。”
爱尔兰:“……”
爱尔兰:“朗姆的通话还没挂呢。”
飞鸟和也:“那能怎样,枪毙我?”
……你彻底摆烂了是吧!你那狗腿子的魄力呢!威士忌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哦,对,威士忌呢?
爱尔兰又和朗姆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看了看四周,没找到苏格兰他们的影子,“可乐酒,你真把他们送给警察换钱了?”
飞鸟和也沉吟:“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种人吗,爱尔兰,别忘了上次你任务失败是谁帮你求情的。”
爱尔兰面无表情。
不是!你那叫求情吗!把他绑上石头扔到海里喂鲨鱼到底哪里比让gin一枪把他崩了幸福啊!
爱尔兰崩溃,忍无可忍地警告他:“我把我的工资分你,你说人话行不行。”
“苏格兰写报告去了,波本和贝尔摩德一样,又不听我的。”
“至于莱伊嘛……”飞鸟和也仰卧起坐,收到转账后嘿嘿一笑,“我给他放了八小时假,我真是个好上司,gin不给我的推荐书签字真是天理难容。”
见钱眼开,见利忘义,见色忘友。
爱尔兰心肌梗塞,觉得他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嘛。
“我倒觉得朗姆是故意的。”等可乐酒不笑了,爱尔兰转移话题,企图报复,“谁都知道朗姆和琴酒不对付,你又是从朗姆那调过来的,这样缠着琴酒,他只会觉得你是受到了朗姆的指使,搜集他办事不力的证据。”
能直接联络[那位先生]的成员组织里总共没几个,而就像是为了制衡一样,朗姆和琴酒抓住机会就想把对方踩下去。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光是朗姆,组织里的成员对琴酒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原则上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没关系。”飞鸟和也打开购物网站,“我一个小时前宣布和gin分手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
爱尔兰远目,他很想吐槽一句“你们什么时候交往了”,可惜在那之前基地的大门再次打开,他们谈话的主人公站在那里,看上去脾气很臭。
被打不死的扭曲僵尸纠缠了半小时,琴酒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沙发上的飞鸟和也,看上去很想给他两枪。
“起来。”琴酒说,“带你去研究所。”
“不去。”飞鸟和也买了一大堆水军,他无视伏特加的眼神,就以这样躺着的姿势和琴酒对视,“快给我签字,不然我就报复你。”
虽说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琴酒的心情比刚刚还差了些。
说实话,自从接手飞鸟和也以后,伏特加觉得自家大哥的脾气真的好了很多——即使是被逼无奈的,可乐酒打又打不死,掐又掐不死,活脱脱一倔强的背后灵,仿佛在说[我永远盯着你]。
琴酒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站在原地,低下眼看向后者时语气凉嗖嗖的。
“我对智障不感兴趣。”他说,“可乐酒,你要是再在组织论坛上写那些白痴新闻,就继续关两个月禁闭。”
——《震惊!TOPKILLER背后的故事竟是……》
——《隐秘の恋情,关于琴酒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事情的荒谬程度就连[那位先生]都亲自在通话中询问了琴酒相关情况,并委婉提醒了组织里的干部之间不准进行感情方面的交流。
不是干部就已经得意到了现在。
琴酒之前之所以不给他签字,是难得和朗姆达成的共识。
这智障要是变成干部,岂不是丢脸丢到别的组织去。
“……”飞鸟和也没懂琴酒的脑回路,他沉默地和对方对视几秒,随即默默地坐了起来。
说好的匿名呢,琴酒怎么知道是他发的。
飞鸟和也心虚地坐起身,他自动打开保时捷的后门,甚至还乖巧地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证这一场面的伏特加跟着爱尔兰一起远目。
“但波本给我吃过退烧药了。”飞鸟和也回答,“我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有那么一丢丢的发展空间。”
伏特加有些惊讶:“你还会和波本分享这个?”
“没。”飞鸟和也说着打开消消乐,“他自己发现的,理由是我的心跳比之前快了一点,所以我才说他有一丢丢发展空间。”
也不知道松本和波本说了什么,反正波本刚才带他回来的时候态度也挺微妙的。
伏特加觉得有道理,顿了顿又问:“港口黑手党那边呢?你没从松本嘴里问出点情报吗?”
“太宰又不是死的。”飞鸟和也说。
他头也不抬,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额头上冒出点细密的汗珠,垂下的睫毛在说话时半遮住眼睛。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把那家伙杀了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飞鸟和也打游戏的动作停下。
“话说太宰有点奇怪,我在那里打牌打得好好的,他不去盯着松本,跑来盯着我干嘛。”
研究所离基地不远,摄像头一拍到保时捷的影子,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就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琴酒不屑地嗤笑,看着他们把飞鸟和也提溜进去,然后做身体检查。
药物的每次不良反应都必须及时记录,飞鸟和也因此被抽了不少血,他昨天刚戳的左手,今天就戳右手了。
“要是能增强点体质会好一些。”和琴酒汇报的人员如是说道,“可乐酒有些营养不良,还有有点贫血,一些指标的异常可能是挑食造成的。”
琴酒双手插兜,远远看过去像被老师训话的家长。
飞鸟和也忍不住笑出声。
琴酒抬手就要给他一枪的动作被“白大褂”制止了,青年推了下眼镜,着重强调:“贫血会影响实验数据,Boss的意思您也是知道的。”
飞鸟和也笑到了地上。
琴酒看这两个家伙都挺想吃枪子的。
“耶!”偏偏飞鸟和也还很开心,他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伏特加,琴酒今晚请吃大餐,我们要不然从楼顶吃到楼下吧。”
伏特加捂住耳朵,他有时候觉得和也可能是个抖m,明明知道这么说会被大哥揍,但他还是偏要这么做。
“我的意思是您需要均衡饮食。”
“白大褂”转身,这话是对飞鸟和也说的。
“特别是蔬菜,您的数据是骗不了人的。”
“……”
飞鸟和也不笑了。
他变脸飞快,抬手一指,对着琴酒:“快,给他一枪子。”
琴酒:呵。
丢人现眼的东西。在亲眼看到飞鸟和也服用了新型的药物以后,琴酒扛麻袋似的把他扛走了。
“白大褂”跟在他后面,拿着块板子宣读什么谵妄,什么精神不振之类的副作用,还没读完就被伏特加捂住了嘴巴。
“换个姿势行不行。”被当做麻袋的飞鸟和也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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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得我肚子疼,要不然大哥你吃胖一点吧。”
“差不多就给我闭嘴。”对于飞鸟和也的提议,TopKiller的回答依旧不近人情,“我会盯着你训练,可乐酒,别像个废物一样。”
刚出完任务回来就训练。琴酒自己卷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他卷。
“下个月和港口黑手党有个交易。”似乎看出来飞鸟和也的吐槽,伏特加在旁边悄摸说,“按理说只有干部才能出席,但朗姆今天受了伤,BOSS说是让你代替他跟着。”
——你懂我意思吧。
伏特加疯狂使着眼色。
飞鸟和也略一沉思,那不就是升职的好机会?
三年的忍气吞声没有白费!太好了!等他一找到安吾前辈的线索,他就把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剃成光头!
飞鸟和也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顿时对训练充满了激情。
“要训练什么?”他饱含热情地问道,“体术还是射击?大哥,你放心,就算我升职了你也是我的好大哥,刚刚我是乱说的,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无情,一定会在我的申请书上签字的。”
“这两种东西难不倒你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
贝尔摩德满意地看到飞鸟和也身体一僵,像个机器人一样转过头看自己。
她笑了笑:“获取情报的方式有很多种,就像这次的任务一样,可乐酒,你要跟着我学习易容。”
出现了!会读心的可怕女人!
飞鸟和也应激了,他下意识地就想逃跑,无奈努力了下没挣脱。
飞鸟和也思考。
飞鸟和也行动。
飞鸟和也直接就着这样的姿势从后面抱住琴酒的腰:“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换一个人教我!”
这诡异的画面可以入选组织十大经典,琴酒“啧”了一声,血压直逼二百二。
下一秒天旋地转,飞鸟和也下意识地伸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琴酒换了个姿势拎在手里。
……哦,差点忘了,除了枪法外,琴酒的体术也是不错的。
飞鸟和也在脑中重演了一下刚刚的画面,但他也没有要和琴酒纠缠的意思,只是冷静地把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可乐酒,你那是什么眼神?”观察了一会的伏特加讪讪地问道。
“什么什么眼神。”飞鸟和也摆手,打着哈哈,“当然是开心的眼神了。”
伏特加:……
伏特加:骗人的吧,我刚刚明明就感到了杀气
伏特加欲言又止,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哥和贝尔摩德,却发现这两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gin刚来日本的时候,可乐酒在基地埋伏着,一见面就和他打了一架。”
贝尔摩德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伏特加的表情受到冲击。
“要不是有朗姆那句话,他们说不定会打到现在。”
那段录像现在还是训练营里的经典教材,瓷片、玻璃、鱼线——可乐酒擅长用所有手边的东西杀人,可惜自从朗姆说要得到琴酒的认可后,可乐酒就走上了一条抱大腿的不归路。
“吧啦吧啦。”
在伏特加做出反应以前,飞鸟和也打断了贝尔摩德的话。少年一脸严肃,明明手腕上还带着骨头脱位的红痕,却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别欺负阿伏了,贝尔摩德,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辜负他纯洁感情的负心汉。”
原来如此,和也真是个好……等等。
伏特加沉默。
伏特加癫狂。
到底谁欺负人了啊!最爱欺负人的不是你自己吗!!
8. 第 8 章
伏特加看上去要和他绝交。
飞鸟和也对此只伤心了0.1秒,紧接着就计划出了通过烧琴酒头发的方法挽回自己被扛着的尊严。他甚至写了一系列策划书,可惜在实施以前东西就被贝尔摩德没收了。
贝尔摩德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
“你是故意的吧,可乐酒。”在摆满道具的桌子前,贝尔摩德撑着脸,微笑地看着他,“波本和我说你是一枪打在松本君头上的,你明明有很多折磨他套出情报的方式,却选了最不可能让人活下来的一种。”
飞鸟和也抬头,折纸飞机的动作停下。
他盯着贝尔摩德的眼睛看了一会,随后向后靠了靠。
“那波本还和他打完一架不知所踪呢,你怎么不怀疑波本。”
贝尔摩德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波本是个神秘主义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怎么的,现在神秘主义者还有特权了是吧。
凭什么他出门骑个自行车晃悠琴酒都要打电话让他滚回去,到波本头上就不用了。
飞鸟和也心里不平衡,瞬间沉痛地发出谴责:“天啊贝尔摩德,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同事,万一波本死哪了怎么办。”
贝尔摩德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但她瞥了眼监控,还是很配合地接上了可乐酒的话。
“是吗。”贝尔摩德回道,“那要不然在波本身上装个定位器吧,这样你就能一目了然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原本准备好的一大串气人的说辞没了发挥的空间,飞鸟和也面不改色,啪地一下把易容用的道具贴在脸上。
可乐酒实际上学东西很快。
贝尔摩德还记得当初对方刚加入的时候,硬要说朗姆的头发影响他的运气,然后晚上趁朗姆睡着偷偷把人头发拔了。
朗姆为此专门带他去做了智商检测,得出的结果一目了然——可乐酒就是单纯气人罢了。
从那以后,朗姆索性剃了个光头。
原因是可乐酒看组织里的成员没几个顺眼的,偏偏能力特殊,被折磨的龙舌兰蓄意报复过他一次,第二天就左脚踩右脚一路滚到了警察局门口。
如果没什么必要,贝尔摩德当然也不想惹到对方。
何况她觉得可乐酒比组织里的其他人有趣一点,也不是谁都能把朗姆和琴酒一起气得大晚上睡不着觉的。
“不过这有什么用吗。”捣鼓了一会,飞鸟和也指着自己脸上的东西说,“一撕就下来了,现在的警察又不会动口不动手。”
贝尔摩德笑了笑:“所以本来也没想让你用这些东西。你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才讨厌波本的吗?”
身体探过半个桌面,在飞鸟和也警惕的目光中,贝尔摩德站起身。
“honey,我和你可是同个阵营。”
-
贝尔摩德是个很神奇的人。
飞鸟和也盯着镜子里的长发版波本看了一会,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屁颠屁颠跑去找了琴酒。
琴酒戴着眼镜,本来安静地在写报告,一抬头就看见了恶心的东西。
贝尔摩德数了数,十分钟后可乐酒从房间里出来时湿漉漉的,显然是琴酒按着他把脸上的东西洗了。
贝尔摩德理所当然地收到了琴酒的警告。
但她本人不以为意,反而还和可乐酒达成了共识:“怎么样,可乐酒,现在你不会担心gin比起你更喜欢波本了吧。”
飞鸟和也报复完琴酒异常开心,他本来还在呸呸呸地吐肥皂泡,听见这话和贝尔摩德立即握了握手:“之前误会你了,贝尔摩德,你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哈哈。
伏特加忘记了之前的耻辱,在一旁想笑不敢笑,肩膀都一抖一抖,整张脸都扭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了癫痫。
琴酒看着他们三个,觉得自己像在看三个死人。
这大概就是[那位先生]把他调来日本的原因,基地要没了琴酒,迟早被这几个人弄成搞笑团队。
“别笑了,伏特加。”飞鸟和也趁热打铁,沉痛地闭上眼睛,“没看到大哥被你气的血压都高了吗?果然组织里只有我关心大哥。”
伏特加:……
伏特加:你装!你再装!
飞鸟和也笑得诡异,在伏特加揍他前跑走了。他的休息室在基地的三楼,因为是飞鸟和也自己改造的,所以特地用了隔音材料。
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不长眼的给他装窃听器以后,飞鸟和也反锁上门,松了口气。
他熟练地拿出一次性手机,装上电话卡,回了之前理事官发给他的短信。
内容无非是一些组织最近的进展,飞鸟和也保留了每次药效发作时的血样,偶尔在琴酒不管他的时候会送出去一点。
“你的意思是港口黑手党最近有可能和组织达成合作?”理事官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平稳,听到这件事后立刻重视了起来,“我知道了,继续观察,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还有松本,公安那边我会进行交涉,消除组织里其他人的疑虑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飞鸟和也张了张嘴,本来想问对方打算怎么处理尸体和家人的事,但理事官的语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东西是可以被牺牲的。
这也是飞鸟和也当初接下了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之前派来的卧底没几天就被朗姆清除,飞鸟和也担心特务科没有动作,只有自己接受才放心。
“可以帮我查下波本吗。”
飞鸟和也靠在浴室的门框上,单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在口袋里摩挲着之前从会所里带出来的筹码。
“松本前辈牺牲前让我和他好好相处。”
“当然了。”异能特务课那边似乎还有谁在,飞鸟和也听见理事官和谁吩咐了几句,末了才给出承诺,“还有别的?”
“嗯……”
飞鸟和也沉默了一下。
他透过镜子看向自己,感到迷失。
停顿几秒后,他才松开紧抿的唇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太宰似乎觉得我和A5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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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
A5158是异能特务课对操纵重力的中原中也的称呼,飞鸟和也确实没有那样的记忆。他小的时候脑袋受过伤,一些在擂钵街的事情都是后来种田长官告诉他的。
“……”
理事官对此的表现很惊讶。
“A5158加入港口黑手党是最近的事,[人间失格]是个狡猾的家伙,想借此套取情报也说不定。”
接着是钢笔放下的声音。
“别担心。”他说,“和也,这件事我会向上面汇报。”
通讯到此就告一段落。飞鸟和也将手机卡掰断以后,和一次性手机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温度已经退了下去。
“可乐酒。”
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敲了敲,飞鸟和也转身,开门看到苏格兰的脸。
头发没吹干,衬衫也被洇湿了些。可乐酒看上去精神恹恹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苏格兰愣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打击。
“这次任务的报告。”苏格兰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记得签字,朗姆说要尽快上交。”
飞鸟和也伸手。
“我签了没用。”他说,“自从我上次给基安蒂批了一千万买车的经费以后,朗姆就把我签字的权力没收了。”
基安蒂那辆跑车狂拽酷炫的,黑色的车身上画了红色的蝴蝶,连琴酒的保时捷都甘拜下风。
苏格兰:“……”
苏格兰:“所以你为什么要给基安蒂批一千万。”
“她想买就买呗。”飞鸟和也接过资料随意翻看了几眼,“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好像很有道理。
苏格兰沉默,本想再说些什么,又看到可乐酒将资料收了起来。
“我待会拿去给琴酒签。”飞鸟和也回,“你去休息吧,晚上又有任务了。”
苏格兰没拒绝他,低头看向对方伸过来的手。
“有吃的吗。”飞鸟和也的语气真挚,“我的午饭被麻雀吃了。”
“……”
相处越久,苏格兰越觉得可乐酒不是地球生物。他叹了口气,可能是知道未来还要和对方相处很久,最后往可乐酒的掌心里放了自己的晚饭。
“有坚果。”苏格兰贴心地提醒道,“如果过敏还是不要尝试为好。”
他说完就走了,没有要过多和别人交流的意思。
飞鸟和也“哦”了声,走到二楼,像之前那样晃进了琴酒的休息室。
在绝对的运气面前,什么密码和锁都是摆设。琴酒的额角一跳,索性关了电脑,没什么耐心地转过头看他。
飞鸟和也的动作也很直白。
他把压缩饼干递到琴酒嘴边,神色无辜:“咬一口。”
琴酒半眯着眼,问他又想干什么。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飞鸟和也点头,理直气壮:“也没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给我下毒。”
9. 第 9 章
可能是平时树敌太多的缘故,组织里想弄死飞鸟和也的人比外面的警察还多。
琴酒盯着他没说话,但飞鸟和也默不作声,就是从里面感觉到了一点威胁的气息。
“开个玩笑。”飞鸟和也心虚,“这么严肃干嘛。”
他说着就收回手,不仅毫无自知之明,还熟练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啃饼干。
琴酒冷嗤,觉得他精神好的很,一点也没有之前研究员说的症状。
“对了,苏格兰的报告。”可能是担心琴酒的血压还不够高,提交完报告后,飞鸟和也提议,“能不能给我也签一个,我觉得每次蹭车有点丢人。”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微妙。
“我看你也不觉得丢人。”琴酒的语气森冷。
“飞鸟和也。”他开口,喊了他的大名,“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小动作就打断你的手。”
飞鸟和也准备给他绑麻花辫的手僵在半空,震惊于琴酒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的现实。
不过现在退让显得他很没有骨气,飞鸟和也思虑再三,最后把琴酒口袋里的打火机顺了过来。
朗姆已经自觉保持光头了,那打火机就可以用来烧龙舌兰头发。
飞鸟和也致力于逼疯组织里每一个成员,平均每年都有两个顶不住压力企图向警方自首。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种暴力的话啊。”飞鸟和也说着,一屁股坐在琴酒旁边,“看看隔壁彭格列,人家现在都loveandpeace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没有peace就love好了。”
可乐酒的身上带了点洗手液的香气,那是刚才琴酒把他头按水里时留下的。琴酒侧过脸,视线落在他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可乐酒不可能放过折磨每一个活着的生物的机会,既然他不是回房间换衣服的,那就肯定藏着什么。
“别装傻。”
琴酒皱眉,打断他的话。
“你刚刚回房间做了什么。”
……哇,琴酒不会也是异能力者吧。
飞鸟和也装模作样:“好过分啊大哥!贝尔摩德也说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一点隐私也不给我!”
琴酒的疑心病是顶级的,直觉也是顶级的,所以就算知道他不可能抓到自己卧底的证据,但飞鸟和也偶尔还是会心跳骤停。
他这么说着,身体就开始自动往外挪,飞鸟和也每秒挪动1cm,企图以不被发现的速度挪出个安全的距离。
“……”琴酒看他就像在看个小智障。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琴酒又审视地盯了他一会,随后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僵持中失去追问下去的兴致。这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琴酒一翻开文件,飞鸟和也就熟练地盖上被子,找了个沙发躺下。
然而就这么安静地过了一会——
飞鸟和也盯着天花板:“大哥。”
“……”
“我睡不着。”
“……”
琴酒脸色阴沉,很想给他脑袋上开个洞,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垃圾。
可惜这个基地里没有异能屏蔽装置,打他除了让琴酒失去一张新买的沙发外没有任何好处。
眼见琴酒不打算理自己,飞鸟和也调了个头。
他金色的长发乱蓬蓬的,顶着个被子露出两只眼睛。
“这都不生气。”
飞鸟和也问。
“你加入佛教了吗大哥,他们教你念什么清心咒?”
琴酒面无表情,只觉得他聒噪。
“睡不着就滚去吃药。”
“哦。”飞鸟和也躺下,又盯了天花板一会,“吃药不会变笨吗。”
琴酒嘲讽:“你没有更蠢的空间。”
嗯……
“好吧。”飞鸟和也嚼嚼嚼,“可是待会我和苏格兰还有个任务要做来着。”
“……”
琴酒这下连文件都不看了。他一把枪拿出来,飞鸟和也就用被子蒙住脑袋,思考琴酒为什么还没被他气成脑溢血。
胜利是50%的异能+50%的努力。既然他的异能没有问题,就只能是他不够努力了。
飞鸟和也沉痛地得出结论,几秒过后又把被子往下扯了点。
“大哥。”
他问。
“难道比起我你更喜欢阿伏那样的?”
-
琴酒最后还是把他揍了一顿。
这件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而受害者本人飞鸟和也却非常顽强。
毕竟他实际上根本没受什么伤,还趁乱揪了琴酒几根头发,打算有空送回特务科做DNA备份。
被揍了还开心,琴酒看他的眼神更像看智障了。
“宫野明美有问题。”
这是第一句。
“去找出和她联络的人是谁。”
这是第二句。
飞鸟和也沉默,偷偷把头发藏进口袋。
“不对吧。”他想了想道,“如果明美姐背叛了组织,直接把她杀掉不就好了。”
琴酒看了眼邮件:“她还有别的用处。”
能有什么用处,威胁雪莉呗。
仔细想想雪莉也蛮惨的,组织里会做研究的人就那么几个,琴酒有事没事就盯着她工作。
“那要告诉莱伊吗?”飞鸟和也问。
一点火光在房间中亮起,琴酒咬着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眉眼间极具压迫感。
组织成立到现在,完全不怕他的大概只有飞鸟和也一个。
他不仅不怕,还头头是道地反驳:“你知道的啊,莱伊和明美姐在交往,现在他也是行动组了,万一明美姐真有问题,莱伊不小心把我们的情报透露出去怎么办?”
这句话听着是在袒护莱伊,实际上是在袒护宫野明美。
可宫野明美本身在琴酒眼里确实没什么价值可言,抛开雪莉这层关系,宫野明美这样的女人在组织里到处都是,也创造不了什么利益。
琴酒眯起眼,半晌发出声不屑的鼻音:“我让你监视她,没允许你做多余的事。”
飞鸟和也在这点上倒是毫不避讳。
“我就是觉得有一点可惜。”
他撇嘴,对于自家上司不悦的语气充耳不闻。
“像明美姐这种会享受生活的人已经不多了,你知道刚刚我的饼干哪来的吗?新来的苏格兰竟然也用压缩饼干当晚饭,没天理,太没天理了,我已经吃了两天的压缩饼干了,组织里除了明美姐根本没有人好好吃饭!”
言外之意,他已经蹭了别人两天的饭了。
自从基安蒂被派出去出任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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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飞鸟和也没了一起抗议的小伙伴,请人吃火锅也没人鸟他。
琴酒皱眉,对这样的控诉毫不理解。
“要是莱伊泄露了情报,就把莱伊一起当叛徒处理。”
“……你刚刚是不是选择性无视了我压缩饼干的话。”
飞鸟和也吐槽,和琴酒对视几秒后,听见对方抛下一句“吵死了”。
心虚!心虚了吧!琴酒绝对是因为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心虚了吧!
看来他自己也不想吃压缩饼干,大夏天都黑大衣黑手套的,以他们这种可恶的装逼性格,大概率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去餐厅里吃饭。
至于做饭,那就更不可能了。基地里根本没有可以做饭的地方,飞鸟和也之前用酒精灯试过一次,可惜琴酒嫌他浪费时间,把酒精灯也没收了。
等等,没收了。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琴酒是没收他的酒精灯自己偷偷做好吃的!
想通了的飞鸟和也心情大好,他和琴酒面对面坐着,说着就开始点菜。
“我要吃丝绒蛋糕。”
“……”
“难吃也行,我不挑的。”
“……”
琴酒掐住他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在质疑朗姆以前带他做的智商检测的准确性。
“我应该警告过你。”在飞鸟和也继续点菜以前,琴酒没了耐心,“不要对任务对象产生多余的感情。”
飞鸟和也理解得很快。他唉声叹气,意识到什么后扯开琴酒掐着自己的手。
“这是BOSS给我的任务喽?”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不近人情这个词在这个琴酒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飞鸟和也不禁怀疑起那位首领究竟用了什么手法,才能让琴酒这么忠于组织。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可能现在问出口的。
飞鸟和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任务,只抱怨了一句“组织对我的考验真是太多了。”
晚上九点,东京的夜色渐沉。飞鸟和也磨磨蹭蹭地从琴酒房间走出去的时候,苏格兰已经等在了基地的大门口。
说是要暗杀某位议员,其实是要把人家的儿子抓来,警示对方的背叛,顺便榨干他的钱财,为组织的研究提供资金。
飞鸟和也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里真是比异能特务课还卷。他又没有四只手,怎么同时做那么多任务。
宫野明美要是真死了,他们异能特务课的颜面何存。
“要不然你自己去吧。”
罪恶的夜色中,飞鸟和也停在苏格兰的车前,语气沉重地陈述:
“我要先去让挑选个倒霉的幸运儿。”
苏格兰沉吟,觉得自己大半夜被拉出来和他搭档做任务还不够倒霉吗。
而且不知道可乐酒哪根筋搭错了——苏格兰思考了一会,试图揣测他的心思。
“游轮上有自助餐。”
俗话说得好,完成任务不在一朝一夕,到时候找个替身使者送琴酒,再把雪莉绑走得了。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飞鸟和也从驾驶室探出个脑袋,神色近乎虔诚。
“快上车。”他对沉默的苏格兰邀请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人版神庙逃亡。”
10. 第 10 章
“世界号”游轮由铃木财团赞助,于今晚十点正式出发,环日本海航行,预计两天后回到陆地。由于门票的高昂,游轮上的乘客大部分由演员、精英和内务省的官员组成。
而半小时前,警视厅接到了一封针对议员性命的威胁信。为了防止不幸的发生,也为了挽回警视厅的颜面,在与主办的铃木财团进行交涉后,警视厅迅速做出了行动。
松田阵平就是因为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你也太紧张了,小阵平。”
发觉好友情绪的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膀。
“议员的替身已经做好准备,上面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完成排查,剩下的任务就由搜查一课正式接管。”
……
话是这么说的,但怎么可能安心地下来啊。
松田阵平听着周围说要去要哪个演员联系方式的议论,嘴角抽了抽。
“不是这个问题吧。”松田阵平揉乱了头发,“那家伙身边的同伴都配着枪,像是比警察还提早收到了消息。”
萩原研二笑了笑:“你没听说吗?”
“……什么?”
“议员上个月提出建造工业基地的方案引起了不满,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死亡威胁。”
正是因为这样,田中佐一郎不惜花费大笔金钱来保障自身的安全。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不留痕迹地在远处的男人身上停留一瞬。
“但不管怎么说,竟然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黑手党的手上,真是讽刺的行为。”
这次接受田中佐一郎委托的是来自横滨的武装组织,松田阵平听说那边自从在与港口黑手党的斗争中惨败后就一改之前的残暴作风,也开始寻求与政/府的合作了。
开什么玩笑。
松田阵平想。
难道说为政/府做事就能将他们以前的暴力一笔勾销了吗。
“你怎么看出的他们是黑手党?”
陌生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松田阵平回头看去,却只发现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年站在那里。
那双绿色的眼睛眨啊眨,完全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自觉,见他看过来甚至还抬手打了个招呼。
“……”
松田阵平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好友,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认识?”
“好像是搜查一课里负责对接的加藤君。”萩原研二想了想,“安达长官带上来的,搜查一课的组长刚刚在检查过他的证件。”
真的假的。
松田阵平眯起眼。
这家伙怎么看都没有二十岁吧?现在搜查一课也开始和公安一样雇佣童工了?
而读作[加藤],写作飞鸟的某位二五仔站在原地,他似乎猜到了松田阵平的想法,熟练地露出个笑容。
“爆/炸物处理班为什么在这里?有人说要在这里放炸/弹吗?”
“炸、炸/弹?”
周围的宾客看向这里,神色似乎有些惊讶。
松田阵平脸色一沉,捂住始作俑者的嘴巴就往旁边扯。
“笨蛋。”他骂道,“你声音也太大了,是想引起恐慌吗。”
宾客那边很快被擅长交际的萩原研二摆平了,而被捂住嘴的飞鸟和也也不挣扎。他看着萩原研二的动作,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后松田阵平才松开手。
“我就是听到你的话来打个招呼而已。”
将手上的酒杯递给走过的侍者后,飞鸟和也理了理自己衣服的褶皱。他的样貌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不像警察也不像危险分子,倒像是被邀请上来的客人。
但松田阵平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黑手党的?”飞鸟和也继续问道,“据我所知,Gss的人上船前登记的都是议员授权的假身份,就算警察的资料库里也找不到痕迹。”
松田阵平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扫过面前少年的装扮,仿佛是在进行什么评估。
半晌,松田阵平双手环胸,稍稍挑了下眉。
“走路的动作。”
飞鸟和也:“动作?”
“一般来说枪套都会放在身体的右侧,因此不管是警察还是黑手党,走路时右手的摆动都会较普通人小一些。但没有警察会做那种显眼的装扮,他们的脖子上还有纹身。”
飞鸟和也这才认真打量起松田阵平。
戴着墨镜的警官有着一头小卷毛,和旁边的萩原研二不同,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装束的问题。
“所以呢。”飞鸟和也问他,“你不觉得你打扮的也很像黑手党吗。”
松田阵平顿了下,觉得面前的人莫名其妙有点兴奋。
话说回来,他干嘛要回答他那么多问题,这家伙身为警察却不好好工作,该不会是哪个长官的儿子,送他来体验生活的吧?
松田阵平半眯着眼,对面前少年的身份产生了些怀疑。
“如果我记得没错,搜查一课现在应该待在议员身边才对。”松田阵平说,“你跑出来做什么,吃自助餐吗。”
虽然飞鸟和也没说话,但松田阵平已经从对方逐渐漂移的注意力和盯着食物的眼神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
松田阵平的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通过考试的。”
还能怎么通过的。
飞鸟和也回忆了一下自己警官证主人的身份。[加藤]是内务省一位官员的儿子,五年前被派到异能特务课实习的时候刚好被分到和自己一组。虽说那家伙一开始总是偷懒摸鱼,但自从他接受组织这边的任务后就努力了起来。
听理事官说,[加藤]最近去了中东,正在协助猎犬破获异能犯罪。
想到这里,飞鸟和也竖起大拇指。
“你知道拼爹爹吗。”
表情,语气,动作,所有都真诚得无懈可击。飞鸟和也点头,当着逐渐沉默的松田阵平的面做出解释。
“我就是那样通过的。”
……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围观的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他抬手揽住自家好友的脖子,笑着揶揄。
“有什么关系嘛,他不是也正在学。”
……就是因为有这种人警视厅的名声才被败坏的。
松田阵平半月眼,他看了一眼周围搜查一课的成员,余光却不经意地瞥到对方发红的手腕。
仔细看还有发肿的痕迹,明显是刚刚才被人打过。
于是松田阵平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你碰到犯人了?”
飞鸟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短暂的沉默后,飞鸟和也唉声叹气。
“那什么,拼爹爹其实挺不支持我当警察的。”
“不过我觉得写威胁信的犯人实在有点过分,所以想过来看看。”
一瞬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脑补出了某家小少爷顶着家里的压力加入警视厅的画面。虽然他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用吧,但不惜被严肃的家长揍一顿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精神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小阵平。”生怕松田阵平又说出什么有损对方信心的话,萩原研二轻声提醒了他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松田阵平语气无奈,“我也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
反倒是面前的这家伙挺迟钝的。
松田阵平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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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道歉道得干脆利落:“刚刚误会你了,抱歉。”
飞鸟和也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他沉吟片刻,光盯着松田阵平不说话。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飞鸟和也回了句没有。
他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格外亮眼,唇角抿起,语气倒是百分百的真诚。
“我就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良心这个现实。”
松田阵平:……
“喂,hagi。”他说,“我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
“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打进警察内部了。”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注意不到的角落,飞鸟和也抬手,轻轻碰了碰佩戴的黑色耳机,“你要不要过来汇合。”
接近警察,套取田中议员情报本来是苏格兰的任务。不过由于他神庙逃亡的开车技术实在太过精湛,苏格兰下车时脸色惨白,上船后直奔厕所。
飞鸟和也想了想,索性就帮他做了。
“苏格兰?”
发出的消息并未得到回应,飞鸟和也又喊了他一声。
而此时看到可乐酒不远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苏格兰陷入沉默,他的头脑转动,一瞬间想出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可乐酒果然是装傻,再比如他卧底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可乐酒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接近松田他们,既然这样,波本可能也会被他连累……
苏格兰抿唇,花了半分钟才做好心里建设。
“为什么选他们。”
“他们?……哦,你说松田和萩原啊。”飞鸟和也咬了口蛋糕,口齿因为含着叉子而含糊不清,“长得帅吧,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既然都要和警察打交道,我挑个养眼的不行?”
苏格兰:“……”
失策了,又忘了可乐酒不是正常人
“不来就不来呗。”见苏格兰不说话,以为对方生气了的飞鸟和也说道,“怎么死气沉沉的,年轻人要有活力啊活力!苏格兰,这方面你还不如波本呢!”
活力是什么。
像琴酒那样被折磨了这么久还保持着理智吗?
“……我知道了。”无语的苏格兰回答,“可乐酒,你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
这叫什么话,苏格兰说话怎么和他一样牛头不对马嘴的。
飞鸟和也在头顶上打出个问号,直到对方切断通讯也没想明白前因后果。
但这俩像侦探又不是侦探的警察还真是好人。飞鸟和也看了眼手上的绷带,活动了下手指,时隔许久又一次感受到了安吾前辈般的温暖。
“你刚刚在和谁讲话?”
见飞鸟和也盯着绷带发呆,萩原研二走过来。
“嗯……”飞鸟和也思考,“拼哥哥?”
“你还有哥哥吗。”萩原研二顺势聊了下去,“那你就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他怎么不和你一起。”
“因为我比较惹人讨厌?”
飞鸟和也托着下巴,在松田阵平也走过来时若有所思。
“蛮奇怪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反正就被讨厌了。拼爹爹还说我聒噪,总是缠着他,让我滚一边玩去。”
“啊,想起来了,难道是因为我说警察比他帅一点?那他也不至于打我吧——果然还是拼爹爹的错。”
萩原研二再也维持不住笑容。
家暴,孤立,动不动还会被打,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警察的所有家庭生活。
他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心情五味杂陈。
“那个……加藤君。”
萩原研二的眼神复杂,委婉地提醒道。
“你知道你可以申请法律援助吗?”
11. 第 11 章
法律援助,是国家为必要条件的当事人无偿提供咨询和辩护的制度。
飞鸟和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以前在特务科时背的资料,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其他人先不提,反正伏特加见到律师一定会相顾无言,然后破口大骂“和也——你是不是有病啊和也!”
虽说看起来挺好玩的,但他其实只是想迫害一下组织而已,没有要把无辜的普通人拉下水的意思。
“不用了。”飞鸟和也婉拒,“虽然我的钱都被没收了,但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怎么听上去更惨了。
几分钟前还亲自检查了一遍对方证件的松田阵平语塞,忽然产生了一些诡异的同情。
“所以我们来玩推理小游戏吧!”
完全不顾松田阵平的感受,忙着赶进度的飞鸟和也抖开一张地图。
“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既然大家都没有线索,说不定等我第一个抓到犯人,拼爹爹就会觉得我是天才,这样以后我出门就不用向他汇报了。”
松田阵平:……
出门还要汇报,你爸爸究竟是什么人啊。
卷毛警官张了张嘴,表情一言难尽。
“你不回搜查一课吗?”萩原研二看了眼周围巡逻的便衣警察,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都自动无视了和自己聊天的同事。
“今天是我报道的第一天。”飞鸟和也装模作样,沉痛地闭上眼睛,“上船的时候不小心掀了安达长官的假发,他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之不要捣乱就可以。”
……你这不是对你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嘛!
松田阵平忍了又忍,他一方面很想劝说对方警察不是这么好当的,一方面又想起刚才这家伙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的事,不忍心戳破他的职业梦。
至少潜力还是有的。而且爆/炸物处理班没有插手这个案子的权限,松田阵平本来就不打算跟着游艇撤退,[加藤]的话反倒给了他一个正当的留下来的理由。
“你要是犯人会躲在哪?”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松田阵平问道。
飞鸟和也摇头。
不过他其实也不关心犯人来着,组织的命令是活捉田中佐一郎的儿子田中翔太,飞鸟和也之所以在这里浪费时间,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这所谓的[犯人]就是田中佐一郎自己。
即使那位受人尊敬的议员先生为了自己的名声堵住了很多人的嘴巴,但也改变不了他儿子是个反社会的事实。不管田中翔太之前做过什么,一旦在这场事故中因议员本人丧生,田中佐一郎在民众眼里就会变成“为了公众利益而痛失儿子的父亲”形象。
正是因为那家伙把面子看的比谁都重要,所以组织必须让田中翔太这关键的棋子活下来。
这种情况下,按普通的“犯人在哪”的思维是行不通的。要按“不仅自导自演,还想让gss的人伪装成犯人杀害自己亲儿子的人在哪”来想才行。
话虽如此,但飞鸟和也接近警察其实还有其他目的。
从上船起他就发现了,这该死的船上装了异能屏蔽装置。飞鸟和也的运气一下子down到了极点,可谓是想啥啥不行,走两步就要撞墙。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苏格兰知道,万一苏格兰知道了告诉波本,波本说不定会游几千米来暗杀他报仇。
不对,更严重点,说不定组织里80%的成员都会自由泳来找他报仇。
出现了!鲨鱼版组织大迁徙!
“总之我们先排除厕所。”重新整理好思绪以后,飞鸟和也在地图上打了个叉。
萩原研二:……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萩原研二看着对方满脸的认真,从中看出了些清澈的愚蠢。
飞鸟和也:“你们组长没有让你们重点排查的地方吗?”
“负二层有个剧院。”松田阵平忍住吐槽的欲望,“但那里要明天才会开放,我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人的踪迹。”
“船舱上面呢?”萩原研二突然指着船体的后端说道,“日光浴场后面,没什么人去那里。”
搜查一课和爆/炸物处理班之间存在着信息差,而按照规定,不被允许配枪的处理班成员也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权力。
“那里离住人的地方太远了。”在这种情况下,松田阵平想了想回道,“日光浴场后面没有挡风的地方,搜查一课不会让议员去那里,犯人藏在那只会浪费时间。”
没有人=适合抛尸
飞鸟和也觉得合理,下一秒起身,借口说自己吃坏肚子要上厕所。
平常仗着自己运气好就欺负别人是会反噬的,飞鸟和也刚迈开一步,就有人撞碎了旁边的香槟塔,噼里啪啦地砸了他一脸。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在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飞鸟和也顶着碎片又磨磨蹭蹭地走了回来。
“我不上了。”
他说。
“总有种我会掉到海里去的错觉。”
-
苏格兰其实一直都没走远。他一方面担心可乐酒迫害松田他们,一方面又担心松田他们发现可乐酒的不对劲而被杀人灭口,所以苏格兰换了身装扮,一直以一个安全的距离监视着可乐酒的一举一动。
“你的意思是他不仅被杯子砸了,还一副柔弱得快要死的样子?”
本来只是想询问苏格兰任务进度的伏特加不可置信。
“和也运气好到还没动手敌人就被撞飞十米远,大哥打他十枪还能来个后空翻,是脆皮吗他就装!”
诡计多端!实在是太诡计多端了!
前不久才知道自己被欺骗的伏特加感到痛心,他不敢和琴酒抱怨这件事,只能趁此机会偷偷宣泄一下。
“算了,随它吧。”
不等苏格兰说话,伏特加看着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天空,自顾自地释然了。
“反正那家伙越这样越不会引起警察怀疑,谁能想到一个喝醉了会爬到大哥车上蹦迪的家伙是黑手党呢……就这样,苏格兰,实在不行你先撤啊,千万别死了,爱尔兰刚回欧洲,你要死了和也又要来折磨我。”
……竟然用了[它],可乐酒在你们眼里已经连人都不是了吗。
苏格兰一言不发,他听着电话的嘟嘟声,觉得在可乐酒的努力下,组织的未来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退一万步讲,可乐酒的存在属于是他报给公安,公安那边都要再审查一下他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的类型。苏格兰沉沉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上可乐酒发来的情报,慢吞吞地往日光浴场走。
zero也是,之前说要回去调查一下可乐酒加入组织前的背景,结果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样也好,换做zero看到可乐酒和松田他们混在一起,估计会微笑地把可乐酒揍一顿然后抓回去。
苏格兰的脚步停下。
甲板上著名的交响乐团正在演奏,船舱顶部的建筑物后却传来血的气息。他们的声音不大,勉强从音乐的空挡中才能听清几句。
“警察怎么混上来了?之前说好的计划不是这样。”
“当然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才更有信服力。”
“哈,连儿子都能舍弃,你们这群人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嘛。”
“少废话,我花钱不是来和你讲话的。”
月光下拿枪的男人回过头,昂贵的西装下掩着半个绿色纹身。他的面前是被捂住嘴的田中翔太,少年的肩膀中了一枪,此时正怨恨地跪在地上。
田中佐一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动作快点。”他说,“搜查一课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房间里的是之前给我准备的替身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发出声不屑的冷哼。他的手指搭上扳机,正准备开枪,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的影子。
“谁!”
又一枚烟花绽放,男人的枪口瞬间调转。
“谁在那里!”
烟花的升空导致了光源的改变,苏格兰自知已经暴露,刚想走出去就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了下来。
那是企图抄近路的飞鸟和也,他重心不稳,叭唧一下掉到了凶手和受害者的中央。
拿枪的黑手党愣住了。
失血过多的田中翔太愣住了。
就连在旁边围观,认为自己策划好了一切的田中议员也愣住了。
苏格兰反应过来,以为这是可乐酒给他自己设计的独特登场方式。
“可、可乐酒?”
诡异的沉默过后,最先喊出飞鸟和也代号的是之前从容不迫的议员先生。田中佐一郎这些年为组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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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少便利,也借组织的手除掉了不少人,自然是认识这变态的家伙的。
他非常清楚可乐酒的能力,所以瞬间觉得哪里都不安全。田中佐一郎的肌肉绷紧,疑神疑鬼到甚至觉得gss的子弹会拐弯,待会就转弯九十度,打到他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是你,那个人明明说gin会派……”
“派威士忌?”飞鸟和也往后瞥了一眼。他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了些被玻璃划伤的痕迹。
紧接着,田中佐一郎看着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你消息很准嘛,谁告诉你的,杰克丹尼?”
变故发生的很快。
可乐酒的长发被子弹削下一缕,霎时间压低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田中佐一郎身边开枪的男人靠近。
——这家伙根本不是警察!
就在对方意识到这点时,顺利接近对方的飞鸟和也似乎也有些惊讶。
□□落在木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飞鸟和也看着自己的拳头,一边震惊于自己竟然不是完全倒霉,一边嫌弃地甩了甩手,把地上的牙齿踢到旁边。
田中佐一郎紧张地看了眼旁边昏迷的男人。
异能屏蔽装置是他命人装上的,为的就是防止可乐酒这种异能力者的插手。可倘若按以前实验里异能力者的反应,可乐酒现在应该已经直不起腰了才对。
……难道说组织也插手了这方面的研究?可乐酒的异能根本没受影响?
“我们谈笔交易怎么样。”眼见自己没了胜算,田中佐一郎慷慨地举起双手,“之前是我想错了,组织那边我会继续投资,至于情报泄露,那是杰克丹尼撺掇我做的,要不然你问问gin,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一定会付出比之前多两倍的报酬。”
飞鸟和也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这话侧过身,指了指旁边的田中翔太。
“那他呢?”
“这小子本来就是我收养的。”田中佐一郎摸不清他的态度,慌忙解释,“他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我如果能借此连任成功,组织的利益也会更大。”
飞鸟和也想了一会,觉得按田中佐一郎这个说法,那的确没什么把田中翔太抓回去的必要了。
“那好。”
砰的一声。
苏格兰看着飞鸟和也抬手,无情地把刚燃起希望的田中佐一郎一起打晕。
“骗谁啊你。”
“你说给钱就给钱,岂不是显得我缜密的计划毫无用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见父亲倒下,意识模糊的田中翔太看到希望。他挣扎着扭动,嘴里打出呜呜呜的声音。
飞鸟和也也没放过他。
“苏格兰,我知道你看戏呢,快想想待会装哪里偷偷运出去。”
说是双人任务,但苏格兰带的武器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他头疼地向前一步,身影暴露在月色之下。
“你有点太鲁莽了。”苏格兰提醒,“要是他们刚才忽然大叫……”
“田中才不会做那种事。”飞鸟和也不以为意,随手将地上的田中翔太扔给同伴,“上次他在我面前大叫的时候刚好有群海鸥飞过。第二天记者就大肆宣扬了他一不小心吃了不明物体的照片,对田中这种好面子的人而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格兰:“……所以你为什么还有记者的联系方式。”
正在跨过障碍物的飞鸟和也一顿。
“哎呀。”他打着哈哈,“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联系的,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一定是他自己太倒霉了。”
他说完就被地上昏迷的田中绊了一跤,飞鸟和也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预言家,游轮因突如其来的海浪震动,他的后背撞在栏杆上,在苏格兰[你这又是什么阴谋]的眼神中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船上掉了下去。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虽说整个自由落体可能就只有几秒,但几秒也足够飞鸟和也思考很多事了。
就比如现在,他吐了几口泡泡,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组织的教学存在漏洞——
他学了狙击,学了近身搏斗,也学了怎么潜入建筑,十分钟就无声无息地杀掉一个人。
但话说回来……
怎么没人教他浮起来游泳。
12. 第 12 章
飞鸟和也最后是被警察捞起来的,接他的警察可能听说了他是某位官员儿子的事,不仅给他提供了换洗的衣物,还贴心地问他想喝咖啡还是热茶。
相比之下组织就没有人情味多了,苏格兰为了防止暴露,拎着田中翔太先选择了撤退。逃过一劫的飞鸟和也本来想在组织论坛里寻求安慰,结果一打开就发现里面祈祷警察把他弄死的帖子已经顶了999+。
[听说可乐酒进局子了]
[哈哈,他进局子是什么稀奇的事吗]
[有没有人想给警察打电话,告诉他们可乐酒干的好事,这样就可以偷偷把他电死]
[电死也太便宜他了吧,我上次和他出任务,他为了赶回去抢促销牛奶就把我抛了,害我被九龙会的人打得半死]
[你们好像很嚣张啊……这么说不会被可乐酒发现吗]
[伏特加说他现在在审讯室,就算是可乐酒也不能这么大胆在条子眼皮底下连组织内网……不对,他号为什么在线]
……
[蒂塔!可乐酒,刚刚说要把你电死的是蒂塔啊!]
组织内部人心涣散,为了得到生存下去的机会,企图以出卖同伴来保全自己。飞鸟和也好心地记下他们名字,反手就是一个备忘录。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加藤警官?”负责记录他证词的年轻警员皱起眉头,“松田警官说现场还有除你以外另一个人的痕迹。”
飞鸟和也收起手机,绝口不提自己掉下去的事:“我都说他跳海逃跑了呀,肯定是那个昏迷的黑手党的同伙。不然你们以为我抱着鲨鱼干嘛,总不能饿了下去弄鱼翅吃。”
“……”
短短十分钟,负责记录的人已经换了两个。飞鸟和也的证词莫名其妙,偶尔还有些气人。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为此专门联系了上面的那位“父亲”一趟,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实在不行你们打他一顿”之类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真打了你又急!
何况他们是警察,又不是什么□□,怎么能靠打人解决问题呢!
这年头一个两个都不按套路来。年轻的警员满脸沧桑,想起刚才被打晕的田中议员从医院跑过来作证的事。
他坚称和[加藤]一样看到了犯人跳海,还不顾警察的反对给绑匪汇了一大笔钱。
连受害者家属都不配合,他们要怎么破案。
“行了行了。”
心理崩溃的警员摆手。
“你先回家,明天再来上班。记得保持手机通畅,说不定待会还有东西要问你的。”
飞鸟和也:“其实我也可以不回去。”
“……再添乱就让你写检讨。”
被嫌弃的飞鸟和也陷入忧郁。他一想到回去又是压缩饼干就想把警视厅的厨师一起打包带走。
飞鸟和也这么想着,磨磨蹭蹭地打开门。
“他们问完了?”一直等在外面的萩原研二问,“怎么样,那个跳海的犯人有头绪了吗?”
把飞鸟和也从海里捞起来的是松田阵平,其实他们对所谓的犯人也没什么头绪,之所以会去日光浴场只是直觉使然,再加上说要去厕所的飞鸟和也一去不回,松田阵平联想到他之前说的会掉海里去的话,不放心才跟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被几只鲨鱼包围,似乎已经放弃挣扎了的飞鸟和也。
月下交响乐的伴奏中,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同时怀疑起人生。
……虽然知道这家伙心大,但人类为什么能心大到这个地步。
你都不会游泳你跳下去干嘛啊!急着抓人也不是这种抓法!
“他们说那个角落没有监控。”飞鸟和也闻言做出惋惜的表情,“那个人戴着兜帽,他打了议员的儿子一枪,看到我来就带着那孩子一起跳下去了。”
松田阵平本来还在思考哪里不对,这下瞬间发现了盲点。
他皱起眉:“既然那家伙有枪,为什么没有朝你攻击。”
“你不是看到船上的弹孔了吗。”飞鸟和也理直气壮,“开了三四枪呢,我还以为我要挂掉了,结果只是人体描边,给他自己都整沉默了。”
从弹道分析,那其中有几枪确实是朝飞鸟和也开的。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他明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却又觉得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这脱线的家伙身上也挺合理。
“还有,爆/炸物处理班不是在楼上么。”飞鸟和也指了指电梯旁的索引牌,“工作时间摸鱼小心被罚款。据我所知现在大家工资都不是很高,小心和我一样吃不起饭。”
“不管怎么扣饭还是吃的起的吧。”松田阵平狐疑,“还是说你的工资又被你家那位拿走了?”
飞鸟和也想了想。
现在在组织还好,以前在异能特务课的时候理事官倒是三个月才给他发一次工资,财务部的理由是他罚款的钱比工资的五倍还多,有他一口喝的就不错了。
真过分,不就是把大家的办公桌锯了建高达嘛,至于这么记恨他?
“还有,已经十二点了。”松田阵平无语,他侧过身,让出身后墙上的闹钟,“本来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的事,顺便找你去吃饭的。下次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就先通知同伴啊,要不是我们找过去,你真打算淹死吗。”
飞鸟和也没懂他的谴责,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萩原研二。
“小阵平是担心你。”萩原研二笑道,“而且你不是昨天第一天上班吗,看上去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这下语塞的变成了飞鸟和也。他作死作惯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样的好意。
“好吧。”完全忘了要回组织这件事,飞鸟和也提议,“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餐厅,要不然我来请客。”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不是刚刚才说自己没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飞鸟和也说,“我的卡是被没收了,但昨天我和拼爹爹谈了一下,他以为我只偷了他的打火机,肯定没想到我还偷了他的银行卡。”
……
不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眼神示意旁边憋笑的同伴。
你看,我就说他爸讨厌他是有理由的吧。这家伙混成这样,很大一部分是活该的。
-
飞鸟和也说的店是家西餐厅。
店里的构造简单,角落的一侧桌子空着,服务员等在旁边,见他们过来主动伸手接过外套。
“警校?”飞鸟和也嚼着薄荷糖,听见松田阵平的话若有所思,“没有,我之前是在美国读书的——你们都是警校毕业的?”
“正常人加入警视厅前都要去警校培训一段时间。”松田阵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给警察科普这种知识,语气里充斥着对日本未来淡淡的绝望,“不过我和hagi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那就是幼驯染?”飞鸟和也似懂非懂,“所以你们关系很好……嗯,原来如此,我和前辈也是一起长大的,我工作就是为了找他来着。”
萩原研二:“前辈?”
“小时候很照顾我的一个人。”飞鸟和也说,“前段时间失踪了,拼爹爹说我至少要取得点成绩才会给我开放资料库的权限。”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脑补出了这个所谓的“前辈”因为任务牺牲的事。
仔细想想还蛮感人的,这家伙用特权加入警察不是为了体验生活也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只是想找到失踪朋友的信息而已。
萩原研二:“说不定他也在找你呢。”
“……我?”
萩原研二撑着下巴,见飞鸟和也看过来,温和地笑了笑。
“既然是重要的人,总有一天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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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见面。加藤君不这么觉得吗?”
飞鸟和也愣了下。
他觉得萩原研二这人某些方面和安吾前辈有点像,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不过飞鸟和也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决定下次这种任务还是换两个警察迫害为好。
“你们的推理也是在警校学的?”
“嗯……这么说来学校里的确有类似的课。”
“……听上去真累人。话说回来,既然喜欢推理,干嘛加入爆/炸物处理班,刑事部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合适?”
“也不算是爱好。”可能是想到了昔日的同伴,萩原研二的语气温和了些,“我和小阵平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工作,推理的话,那个人倒是入学前就很喜欢。”
可惜降谷零自从毕业后就失去了踪迹。公安的任务大多都是机密,萩原研二上次见他还是两个月前,萩原研二没有冒险打招呼的意思,目不斜视地从他和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身边路过。
“话说回来,加藤君,外面那个是你朋友吗?”西餐厅的对面停了辆狂拽酷炫的跑车,萩原研二看去,正好和倚在旁边的基安蒂对视。
女人的眼角带着刺青,一身黑色的装扮,见他看过来还挑了下眉。
飞鸟和也决定先走一步。
“那也是我家人。”他说完,抱着自己的衣服就跑,“钱我已经付过了,萩原君,你的外套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松田阵平就这么看着他坐上了那辆惹眼的跑车。
这一家子除了有钱外就是叛逆,倒是非常符合人设。
问题就是有点太符合人设了。
松田阵平注视着基安蒂的车扬长而去,轻轻皱了下眉。
而几条街外,基安蒂的车最终驶进组织的据点。
“我看到伏特加的消息就过来了。”和其他无情的组织成员不同,基安蒂和飞鸟和也的关系本来就好。她对所谓的警察不屑一顾,车上的暗格里还放了很多武器。
要不是听说可乐酒和两个警察出门了,基安蒂原本都打算把警局炸了再把可乐酒救出来。
她下车,顺手挂断科恩的电话。
“美国那边的成员都在这里。”一沓厚厚的资料从手边取出,基安蒂看着可乐酒翻看资料的动作,恨铁不成钢,“理想型千千万,你老找戴眼镜的男人干什么。别听贝尔摩德那女人的蠢话,看上谁抢过来还不行?”
嗯……基安蒂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这种误会对他的目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飞鸟和也听了也不反驳。
他看了几页,依旧没在资料里找到坂口安吾的痕迹。
“话是这么说的。”飞鸟和也托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对组织里的人直接下手也不好吧?就比如新加入的威士忌,他们都不太理我。”
“……组织里除了gin还有人不理你?”
“是这样的,贝尔摩德说人生处处充满了单相思。”
“……”
基安蒂沉默。
别看组织里的人都是心眼子,但基安蒂实际上是最讲义气的一个,她认识可乐酒的时间比认识琴酒还长,自从可乐酒几年前帮她挡了致命的一枪后,基安蒂就真把他当弟弟养了。
不违背命令的情况下,基安蒂连gin的东西都敢抢。
于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基安蒂拿出了她的PSG-1,说着就往基地里走。
好久没见基安蒂的飞鸟和也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去:“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
“那你拿枪干什么。”
“找那几个新人,他们作为你的搭档,有两个竟然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期间路过一脸迷茫的科恩和假装眼瞎的龙舌兰,在伏特加惊恐的注视里,基安蒂抬起枪口。
“残了就能换一个。”
“可乐酒,我今天就帮你报仇。”
13. 第 13 章
“不,不是,发生什么了?”刚从北欧出差回来,龙舌兰连衣服都没换就被气势汹汹的基安蒂吓了一跳。
看着怪可怕的,基安蒂上次这么生气还是有个不长眼的小孩在她车上划了个奥特曼。
“想都不用想。”伏特加远目,语气里带了些沧桑,“大哥就是因为基安蒂总是惯着和也才把她调到国外。”
“和也这小子隔几天就挑拨一下大家的感情,龙舌兰,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经过飞鸟和也的挑拨,龙舌兰的搭档至今都还认为龙舌兰会在背后给自己一枪,所以他出任务时总是贴着墙走,每次出发前还给朗姆汇报说自己要是死了一定和作为搭档的龙舌兰脱不了干系。
这忍的了吗,这龙舌兰当然忍不了。他在可乐酒这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把可乐酒的压缩饼干换成魔鬼辣椒味的,诚然可乐酒辣哭的样子很解气,但龙舌兰第二天依旧逃不了运气差到出任务时左脚踩右脚,一路滚到警察局的命运。
有了龙舌兰的先例,组织里的人对可乐酒始终奉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态度,表面可乐酒不管做什么都鼓掌,只有在背地里互相骂几句。
想到这里,龙舌兰忍不住开口。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很久了。”
“伏特加,可乐酒为什么不报复你,你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活到现在的。”
……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啊!他又没干什么,和也为什么非得报复他不可——
再说了,虽说和也可能的确要升职了,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平级吧!怎么就默认他变成和也的手下了!
“咳。”伏特加咳嗽一声,当着龙舌兰的面假装深沉,“那当然是因为我和和也的关系不一般,相处这么多年,和也对我的态度当然是不一样的。”
龙舌兰:……
龙舌兰:“真的吗,可乐酒知道你刚刚跟gin告状的事吗。”
伏特加:“你要这样说的话……龙舌兰,多少钱才能堵住你的嘴。”
就在几分钟前,龙舌兰前脚刚到基地,后脚就听见伏特加和琴酒汇报,说什么可乐酒用琴酒的卡请人吃饭,琴酒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开始头也不抬,就淡淡地回了句随他。
然后伏特加不死心,又补充:“基安蒂说和也是用大哥你的钱请警察吃饭。”
“……”
伏特加:“四舍五入,那岂不就变成大哥您请警察吃饭了?真是太过分了!真追究起来,朗姆岂不是以为大哥你和警察才是一伙的!”
龙舌兰觉得这话还蛮有道理的,但琴酒不仅没去骂可乐酒,反而还阴森森地让伏特加闭上嘴巴。
要不然他自费给每个基地都装上那什么异能屏蔽装置吧。
虽说贵是贵了点,可能还要白给组织打三四年工的,但龙舌兰对报复可乐酒的渴望已经超越了对金钱的渴望,他光想到能给可乐酒个教训就开心得三天睡不着觉。
“威士忌他们不在这里。”眼见龙舌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伏特加看向基安蒂,“基安蒂,你找他们做什么。”
基安蒂冷哼:“搭档应该互相信任,我最讨厌欺骗感情的人。”
伏特加:“……”
伏特加:“怎么几小时不见,和也你想象的交往对象又换人啦?”
听朗姆说,大哥来日本前和也迫害宾加,大哥来日本后他迫害的大哥。不知道宾加是不是被迫害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明明脱离和也的精神攻击是件好事,但他反而因此敌视上了大哥。
“欺骗感情?”
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基地的波本靠在角落,他看几人同时震惊地看向自己,轻描淡写地挑了下眉。
“可乐酒,你说说看,难道不是你一直讨厌我,欺骗我的感情吗?”
……
什么时候出来的,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出任务吗。
飞鸟和也沉默地拦住基安蒂,因为没得到理事官的回信,所以再见到波本时态度有些微妙。
“那是误会。”他回,“贝尔摩德教过我了,我不迫害你行了吧。”
“哦。”波本随口说,“那就是承认之前讨厌我的意思。”
“……那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好像没说过讨厌你,所以还是你欺骗我的感情才对。”
飞鸟和也cpu烧了。
波本这几天是去哪里进修了?怎么他忽然说不过波本。
“别转移话题。”反驳不了的飞鸟和也理直气壮,“你是怎么逃过监控进入基地的。”
“这是情报人员的基础操作。”
波本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只是站直了身子,原本环着的手臂也松开了。
“而且琴酒似乎认为你会因为个人感情把接下来的任务搞砸,所以特地让我来盯着你。”
宫野明美。
波本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宫野明美的妹妹是身为雪莉的宫野志保,他正好能借此搜集情报。
至于可乐酒……
松本大和那件事后,波本特地回了公安一趟。
虽说公安的数据库里的确没有可乐酒的资料,他的调查不知道为什么也被内务省发现后终止了——但正是因为这样,波本才对飞鸟和也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异能力者,又很年轻,上面直属的秘密机构总共就那么几个,其中能插手公安行动的少之又少。
波本稍微思考一下就得出了“可乐酒大概也是个卧底”的结论。
那么剩下的就是如何和可乐酒相处的问题。
在得到切实的证据以前,波本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之前的阴阳怪气是建立在以为可乐酒是罪犯的基础上的,再加上松本赴死前的那句“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和也”,波本差不多也能猜到可乐酒为什么会平等地迫害组织里的每一个人。
“好啊。”不知道波本脑子里的思路,飞鸟和也眯起眼,“那要是搞砸了你也有错,我才不帮你背锅。”
“没关系。”波本回得很快。
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甚至还当着基安蒂的面露出个微笑。
“毕竟我们现在是互相欺骗的分手关系嘛,可乐酒,你不帮我背锅也是理所当然的。”
飞鸟和也:……
时隔多年,伏特加又一次在飞鸟和也脸上看到了类似气急败坏的情绪。
他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浓郁的睫毛在虹膜里洒下小小的阴翳。可乐酒的面部肌肉绷紧,好像是已经气到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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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的时候干他们这行长相也很重要,就比如和也,他就算生起气来也没什么威慑力。
在不被报复的前提下,波本觉得逗他还蛮好玩的。
“告诉琴酒,我要晚上不回来吃饭。”
“和也。”伏特加默默打断他,“大哥本来就不等你吃饭。”
“……”飞鸟和也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伏特加猜他可能是打算去找宫野明美前踹波本的车几脚,然而波本不慌不忙的,甚至走过基安蒂身边时还和基安蒂说了几句。
也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总之基安蒂的态度看上去好了不少。
“阴险狡诈。我就知道贝尔摩德带出来的没有好人。”
飞鸟和也坐在马自达的副驾,波本刚拉开驾驶室的门,就听见他幽幽地冒出一句。
波本系上安全带:“我是实话实说。”
“不过听苏格兰说你被警察带走了?我还以为你会吵着让gin去接你。”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飞鸟和也幽幽地,身体从座位上滑下去一点。
“接下来的对话是不是这样,如果我回答你猜对了,你就要内涵我幼稚。如果我回答说不是,你就要阴阳我心里没有大哥。”
波本:“看来你还是想的清楚的。”
飞鸟和也没说话。
他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异常乖巧,精致的侧脸被不断改变的霓虹灯映亮。
而就在波本以为他要一段时间不会理自己的时候,飞鸟和也却在车辆穿过隧道后突然开了口。
“波本。”他的嗓音凉凉的,“你该不会是条子吧。”
……
波本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他侧过脸去看向旁边的少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就算生气你也不用这么污蔑我。”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只有条子才这么擅长挑拨离间,尤其是公安部的,这是我这几年得出的经验。”
“是吗。”波本轻笑,“那你是哪个部门。”
飞鸟和也抿着唇角,他垂眼,看向手机上理事官刚刚发来的资料。
[和你猜的差不多]
[波本原名降谷零,以第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他毕业后被秘密招入公安组织,和松本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
飞鸟和也在短信的末尾点了删除。
“不告诉你。”
说话间,他的身体又往下滑了点。
可恶。
飞鸟和也心想。
就不能晚点发吗,本来他都打算用异能让波本把车开到海里去了。
欺负罪犯那是替天行道,欺负同事就要被安吾前辈投以失望的目光。
飞鸟和也板着张脸,抬手把卫衣的帽子下拉,遮住眼睛。
波本观察了会。
“可乐酒。”他说,“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学苏格兰把眼睛遮住也不怎么可怕吧。”
“……”
飞鸟和也的手一顿。
他似乎是因心思被戳穿而感到羞耻,波本看着他慢吞吞地转过头,彻底背对着自己。
“我还在生气。”
宁静的夜色中,波本听见某人碎碎念的声音。
“邪恶的波本,不准和我说话。”
14. 第 14 章
监视宫野明美对身为情报贩子的波本是个容易的任务,她的公寓处在东京的郊区,可能是考虑到有时候需要和雪莉见面的缘故,房间的每扇窗户都拉了窗帘,让人难以看清内部的构造。
飞鸟和也就这么站在窗边看了会,然后也跟着也拉上了百叶窗。
“你哪来的钱租公寓?”
波本本来还在摆弄着玄关处的监视器,听到这句话站起身:“你不是还在生气,让我不要跟你说话吗。”
飞鸟和也:“……”
“用的组织的经费。”波本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在墙壁上挂了副画,侧过脸去看飞鸟和也一眼,“而且组织的工资很高吧,等哪一天你不迫害朗姆他们了,他们可能会考虑一下把之前扣的钱还给你。”
什么意思,朗姆克扣他工资又变成他的错了吗。
飞鸟和也不满:“你不是公安吗,怎么这就屈服了。”
波本:“哦,那怎样不算屈服。”
飞鸟和也想了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波本走了过来。
“而且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垂下来看他,波本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半个身子置于阴影里。
既拉仇恨又引人注目的,这次进警局除了基安蒂也没人打算捞他。
就算知道了对方来自哪里,波本也没有完全相信他的打算。尤其可乐酒和朗姆他们的关系太过密切,如果是为了从他这里抓住其他卧底的线索……
波本没说话,他的神态很安静,就这么站在飞鸟和也面前,等待他的答案。
但飞鸟和也似乎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怎么就没好处。”他反驳,看向波本的眼神莫名其妙,“你看日本这边,除了琴酒外谁还有精力去抓卧底。再说了,要不是松本前辈提醒你,你猜得到我是卧底吗。”
波本:……
的确。可乐酒把半个组织闹得人仰马翻,组织其他的干部看见他就跑,哪还有心思猜来猜去。
何况波本本来也觉得卧底都是正经人,放眼整个世界,飞鸟和也的卧底方式都是一股清流。
波本头疼地叹了口气:“抱歉。”
“……你先别道歉。”飞鸟和也停顿了一下说,“毕竟刚刚那都是其次,我这么做是为了前辈。”
据理事官所说,坂口安吾在进入组织一个月后不知所踪。在所有安吾前辈传回来的名单里,琴酒,朗姆,伏特加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安吾前辈是不可能有错的。
所以错的一定是朗姆他们。他们一定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迫害了安吾前辈,所以他迫害朗姆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
波本抓住飞鸟和也话里的重点。他对他口中的“前辈”一无所知,猜测那大概也是和飞鸟和也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并且极大可能已经和飞鸟和也失去了联系。
抛开其他的不谈,说到底,波本并不赞成将飞鸟和也这种人扔进来做任务,他加入组织时才十几岁,虽说能很好地打消组织的顾虑,但这个时期是人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倘若以后回归社会,组织的经历可能会对他本人造成不利的影响。
可乐酒本来脑子就不正常,出去以后说不定更不正常。
“你那是什么眼神。”察觉到波本不说话,飞鸟和也皱起眉,“我知道琴酒和伏特加的银行密码,总体来说我的钱比你多多了,不准同情我。”
波本:……谁同情你这个
讲不通的波本眼神微妙,他从公寓的暗格里拿出窃听设备,组装的时候随口套路情报:“不过就算这样琴酒也不管你吗。”
“……他好像比起钱更在意自己的任务效率。”飞鸟和也说着回忆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你?反正我看你不管干什么都找组织报销,性质上是一样的。”
波本面无表情。
哪里一样。琴酒不管你那是懒得管,他要是拿琴酒的钱去挥霍,明天打开门就能看到琴酒坐在这里等他。
有点冒昧了。要不是知道飞鸟和也也算警察,波本还以为他要害他。
“对了,你什么时候进的明美姐的公寓?”
眼见波本调试好了窃听的频道,飞鸟和也凑过来,好奇地问他。
“偷偷撬锁跑进去的?不会被旁边的邻居看见吗?”
“她没见过我,制造机会就可以。”波本说着,戴上耳机。
“还有,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叫我波本。”
“哦。假名是吧。”飞鸟和也似懂非懂,“我也给自己取了个假名。你叫什么?”
“……安室透。”
“那我呢?”
“你不是说自己想好了吗。”没从宫野明美那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波本觉得旁边这人有点吵闹。他侧过脸去看他,却发现对方抱着膝盖,此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窃听装置沉思。
那双玻璃珠般漂亮的眼眸转动,飞鸟和也见波本看过来,迟钝地“嗯?”了一声。
波本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还说他长得不符合卧底的标准呢,这人才更不符合卧底的标准吧。送他去电视上出道都绰绰有余,看起来就娇生惯养的,走在路上很难不引人注目。
“总之我和房东说的是我们是兄弟。姓氏一样就好,其他的随你。”
飞鸟和也托腮。
“那不行。”他说,“你换个姓吧,我昨天还说自己是搜查一课的加藤呢。他们都认识我了,以后在路上碰到岂不是穿帮。”
波本的手一抖,听到关键词。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飞鸟和也的神情:“……你去搜查一课做什么。琴酒打算往里面安插眼线吗?”
“也算是吧。”飞鸟和也回,“内务省里其实也有组织的人,我昨天上船的时候用的假身份,这样以后反过来调查宾客信息也方便些。”
没等波本做出反应,说到这里的飞鸟和也又快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昨天也和那群警察说我有几个哥哥来着,下次我还他们衣服的时候带你见见,增加点我人设的可靠性。”
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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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谢谢。但是见面还是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飞鸟和也眨巴眨巴眼睛,在波本继续工作以前打断他,“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和明美姐联络的人是谁,没必要窃听,这几天当成放假就好。”
波本捏着耳机的手一紧,他幽幽地回过头,盯着飞鸟和也看。
“你又没问我。”飞鸟和也无辜,声音越来越小,“我都不知道琴酒派你来盯我,你冷不丁地把活就干了,我有什么办法。”
以为飞鸟和也是罪犯时波本想揍他一顿。
发现飞鸟和也是警察后波本还是想揍他一顿。
“然后呢。”波本吸气,耐着性子问他,“你有什么计划。”
“学游泳?”
“……宫野明美那里你有什么计划。”
飞鸟和也继续托腮。
波本好自来熟喔,他们才互拆马甲第一天,他才不要告诉他计划。
万一波本暴露了,在琴酒的威逼利诱之下把他的计划供出来怎么办?他自己是无所谓啦,但特务科的存在暂时不能见光,明美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挨过审讯的样子。
于是飞鸟和也板着张脸,在波本的注视中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你别管了,波室透,你放假就好,我不会坑你的。”
都说了是安室透啊!
看着飞鸟和也往厨房走的背影,波本头疼得不行。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他说,“但飞鸟,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飞鸟和也的脚步停下。
他又安静了下来,站在一片黑暗中,好像也在思考波本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半晌,飞鸟和也诚实地开了口。
“我甚至不知道警察有什么好当的,也不觉得一定要把组织里的谁搞死才好。我加入组织前基本待在东欧,他们让我抓了很多人,那里的罪犯临死前哭着让我放过他们的家人。老实说,我又没有家人,当然体会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不过理事官那时候为了防止暴露特地换了号码,几年里只有前辈会给我写信。”
“前辈说过,好人应该得到正义,坏人应该得到惩罚,因为前辈是我重要的朋友,我知道他不会撒谎,所以一直是按前辈的话去做的。”
波本愣了一下,看着他在黑暗中转过身来。
飞鸟和也加入组织是十五岁,也就是说,他读初中的年纪就一个人去欧洲那边做任务了吗。
“没错,波本。”
飞鸟和也点头,语气笃定,一点也不顾虑别人的心情,虹膜中仿佛有什么话在燃烧。
“我偷偷听到你之前和莱伊他们说的话了。嫉妒吧,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朋友的!”
“……”波本沉默,闭了下眼睛。
随即他转过身,轻轻地敲击键盘。
“啊。”波本平淡地应了声,他的心情复杂,哄小孩一样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你有朋友,我真嫉妒。”
15. 第 15 章
波本的话很受用。他们在公寓里就这么相处了几天,飞鸟和也倒是真的没怎么烦他。波本看他每天带着游泳圈早出晚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终于有一天,波本忍不住问他是去哪里学游泳。
飞鸟和也随口说是去游泳池,他没想到波本会问这个,回答的时候还和对方显摆了一下他最近已经从蛙泳进化到了仰泳,接下来马上就要学自由泳了。
波本:“……”
原来真是字面意思上的游泳啊。
波本:“是吗,真厉害。”
然后飞鸟和也就又哼着歌出门了。
波本对他口中好心教他有用的警察不感兴趣,不过这次的任务确实给了他很好的自由行动的理由。
比如最近几天伏特加每次问他有没有空,波本都能以“可乐酒说我摸鱼的话就让我好看”为理由拒绝。伏特加对此不仅没有意见,还同情地回了句“知道了”,明里暗里地安慰他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看来伏特加还不知道可乐酒用他的工资充了一百年某视频会员的事。
想到这里,波本打开另一部手机的收件箱。
飞鸟和也混进警视厅这件事给了他警示。虽说他和作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同为公安,但实际上一个在警察厅,一个在警视厅,既然琴酒已经对警视厅展开行动,那除了飞鸟外说不定安插了别的眼线。
波本——应该说是降谷零,他将这个情报传回了公安,意思是提醒警视厅那边早点把苏格兰的档案调出来,或者增加除密码外的解锁条件也行。
【那边的意思是很感谢我们的线索,但这件事还要向上面申报。其中涉及的卧底警员很多,加上审批流程和书面材料,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落实】
【其他的我们会继续跟进,黑田警视叮嘱您注意安全】
降谷零删除了回信。
日本的警察制度在上个世纪进行过变革,虽说明面上取消了内务省和神祇院等,但实际上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苏格兰也是卧底这件事他并没有向飞鸟和也透露,就如之前所说,降谷零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
暴露自己是在知道飞鸟和也在调查自己的情况下不得已为之,再加上飞鸟似乎从他加入组织起就格外针对他,降谷零怕这样下去对方会为了迫害他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总之先和那家伙搞好关系。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想。
虽说飞鸟看上去不怎么可靠的样子,但情报的涉猎面确实比他广一点。
身为对方明面上的“兄长”,降谷零就这么将目光投向了之前一直带着飞鸟和也出任务的伏特加。
“一百年!他能活几年啊就买一百年!他自己买会死吗!他是打算把会员当传家宝了是吧!”
刚收到扣款短信,接起波本电话的伏特精神崩溃。
然而此时他还在开车,琴酒把伯/莱塔抵在他的脑袋上,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吵死了”。
伏特加流泪。
伏特加委屈。
伏特加心想大哥不愧是大哥,之前银行卡被扣了两千万买别墅都荣辱不惊,不像他被扣了四百万就想和和也同归于尽。
眼见伏特加的情绪平静下来,琴酒收回枪。
“波本问了什么。”
“他问我和也有什么爱好。”伏特加手握方向盘,把车往任务地点开,“估计是也快被和也逼疯了,想着怎么讨好他让他少迫害自己一点吧。”
和也能有什么爱好。他除了气人就是气人,伏特加想不出答案,觉得这是个死循环。
“不过听基安蒂说,和也最近想谈感情了。他让基安蒂出差的时候统计了一下那边成员的资料,拿到的时候好像很开心。”
琴酒眯起眼,这才想起很久以前可乐酒和他申请要调用资料库的事。
而误会了琴酒沉默的用意,伏特加等红灯的时候偷偷瞄了他几眼,试图挽回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形象。
“没关系的大哥。”伏特加说,“和也只是一时图新鲜,我相信他还是最爱大哥您。”
琴酒的思路被打断,听到这句话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他咬着烟,语气漠然:“你最近的脑子好像越来越差,下次再说这种话就重新去训练营考核一遍。”
伏特加不敢说话,觉得大哥果然生气了。
和也迫害他就迫害他嘛,最近和波本待在一起后竟然都不给大哥打电话了。波本那个小黑脸有什么好的,连他的爱好都要和别人打听,像大哥这种被骗了几千万都不追究的好男人出了组织要去哪里找。
车辆停稳后,琴酒一个人下了车。伏特加像以前一样留在车里接应,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给波本发了条极具误导性的短信。
他,伏特加,就算被大哥骂也是大哥坚决的拥护者!
深藏功与名!
-
[和也喜欢可爱的东西,他说看了那种东西心情会变好,你要不试试]
十分钟前,收到伏特加回信的降谷零陷入沉思。
他猜到了伏特加误导自己的可能性,不过两权相害取其轻,降谷零给自己的部下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他们的公寓门口就停了一辆装满玩偶的卡车。
降谷零在搬东西的时候碰到了正好下班回来的宫野明美,对方对于他的行为很惊讶,随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送给弟弟的吗。”
“……差不多吧。”
“诶~”宫野明美笑了笑,“真怀念啊。我妹妹小的时候也喜欢这个。提醒一下你哦,小孩子现在正是磨牙的阶段,有些东西还是筛选一下为好。”
你嘴里那个小孩已经十八岁了,应该不会蠢到把东西往嘴巴里送。
降谷零微笑:“谢谢。”
又简单地寒暄几句以后,这场闲聊以宫野明美接到电话结束。
飞鸟和也学完游泳回来是傍晚五点,彼时他接受了萩原研二要和“家人”好好相处的教育,所以路过咖喱店的时候难得没有独吞,点名给他“家里辛勤工作的拼哥哥”带了一份。
他甚至都想好了让波本感谢自己的说辞,结果推开公寓门就看到了毛茸茸的海洋。
飞鸟和也是一个很少沉默的人。但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看门牌,又走进来,又走出去,这次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憋出一个“哇”字。
没想到波本还有这种爱好。
飞鸟和也喜欢怪异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总被当做女孩子的原因,尤其抗拒可爱的物品。这件事他没怎么和人提过,毕竟他对毛茸茸也称不上讨厌,像能陪他一起玩的猫狗之类的他还是很愿意养的。
飞鸟和也走进玄关,浑身痒痒的,总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波本?”他喊了一句,“你在家吗?”
被玩具埋没的波本看了过来。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我是不是应该当做没看见。”
他提着购物袋,本想坐到沙发上,可沙发上摆了两只□□熊,飞鸟和也顿了顿,看上去像是被琴酒罚站了一样。
“……”
降谷零沉默。
“是安室透。”他纠正道,“伏特加和我说你喜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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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是波本喜欢的意思。
飞鸟和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后都要这么住了。”
降谷零抬手,接住他扔过来的□□熊:“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可怕。”飞鸟和也随口说道,“就是这些东西会让我想到某个让我穿裙子的变态。”
还军医呢,战争结束他就把他举报了。
可惜最后特务科也没把那家伙抓起来,飞鸟和也最后一次听说对方消息时对方还在黑市里当医生,也不知道后来是不是被港口黑手党抓去给老首领治病,然后被那暴躁的老首领打死了。
降谷零:“……”
降谷零:你们那真的是正经地方吗
“而且你干嘛要问伏特加我喜欢什么。”
飞鸟和也疑惑,放下手中的购物袋。
“也没什么。”降谷零解释,“就是想到我们可能还要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下次房东问起来大概会穿帮。”
飞鸟和也想了想,很简单地就被说服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波本喜欢什么,真有人追究肯定也回答得不太合理。
“好吧。”他说,“我喜欢打游戏,还有狮身人面兽,感觉骑起来很威风——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我的同事里有埃及人,这么说好像会被他骂。”
“这些东西得多少钱,朗姆会给你报销吗?”
降谷零:“我可以用别的理由。”
降谷零在这方面的熟练程度不亚于他侦查的老本行,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朗姆一般也不会追究。
飞鸟和也沉思。
“那我留一个。”他说着,从这些东西里挑了一个最小的。
“你呢,波波透?”飞鸟和也问,“你喜欢什么?”
……你这不是记不住,是根本乱记的吧!
莫名其妙又有了个外号,降谷零笑不出来。他刚刚的理由是乱编的,思考再三后选择了折中的一个。
“健身吧。”
“……嗯。”飞鸟和也安静几秒,“你的人生好无趣。”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把你手上的独角兽还回来,不要勉强自己。”
“不要。”
出乎预料的,飞鸟和也拒绝得很快。
他金色的长发搭在肩头,卡其色的风衣模糊了轮廓。降谷零看见他把东西揣进口袋,占据了原本放枪的地方。
“组织里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礼物,波波透,我会好好收藏的。”
降谷零原本准备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而且我也会给你回礼。”
降谷零对此不抱期待,猜测过几天就能看到一卡车的杠铃。
“谢谢。”他敷衍,“要是不叫我波波透就更好了。”
飞鸟和也拒绝:“一次只能收一个礼,这个等下次再说。”
“还有,你知不知道警校里具体是干嘛的?我认识的那两个小伙伴试图劝说我去警校回炉重造,如果好玩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降谷零报复伏特加的步伐停下,他对飞鸟和也在警视厅的人缘持怀疑态度,更不可能让对方去警校里迫害一群对匡扶正义充满向往的学生。
于是降谷零顿了顿,也跟伏特加一起骗他:“没什么好玩的,一点睡三点起,里面的教官比琴酒还可怕。”
“原来如此。”飞鸟和也似懂非懂,“那我和理事官说,让里面的教官来训琴酒不就好了?”
降谷零沉默,就这么看着飞鸟和也朝自己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之前针对你真是不好意思。”他说,“波波透,你真是个好人。”
16. 第 16 章
飞鸟和也听不懂人话250%是故意的。波本告诉苏格兰对方是卧底的时候,苏格兰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回想起可乐酒前几天掉进海里靠抱着鲨鱼才没有淹死的事,没想到可乐酒是真的不会游泳。
“然后呢?”他问,“宫野明美那件事他打算怎么办。”
“大概会在哪天晚上行动。”波本低头,拆开自己随手携带的手/枪,“最近连续几天都有陌生的人出现在周围,应该是在做准备”
任务不可能无期限地拖下去,琴酒迟早会起疑心。波本这几天仍在监听宫野明美那边的动向,上交的报告半真半假。
如果可乐酒再不动手,为了防止自己被拖下水,波本随时准备使用planB。
白色的马自达停在无人的角落,苏格兰抬手,把修理用的零件递过去。他观察着好友的表情,忽然笑了。
“在这里碰面是担心可乐酒见到我吗。”
没有第三人在场,苏格兰不用再维持冷冰冰的人设,他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温和许多,语气里也带了些开玩笑的成分。
相比之下,波本就无奈多了。
“……比起自己差点被淹死,他好像更在意没吃完自助餐。”
一提到可乐酒的名字,波本的语气就淡淡的,他的眼睑下方蒙着层雾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不过他打算诅咒你以后吃甜点都是芥末味的。”
把了不起的异能用在毫无用处的地方是可乐酒的特色,波本前几天在他躺在沙发上摸鱼时曾随口说过,要将他摸鱼这件事告诉所谓的“前辈”,然而可乐酒当时愣了一下,不仅毫不在意,反而还嘲笑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前辈是谁。
紧接着,波本连续几天都睡不好觉。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可乐酒站在自己床边盯着自己发呆。
可乐酒的嗓音凉凉的,一定要他发誓自己不会打小报告才罢休。
“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爬进来的。”波本面无表情,忍不住吐槽,“还有每次洗澡的时候都断电,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偷偷用了能力吗。”
苏格兰想象了下那个场景,觉得有些搞笑。但嘲笑自己精神受挫的同伴是件不道德的事,所以苏格兰压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偷偷转过了头。
波本:“……”
波本:“hiro!”
诸伏景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苏格兰肩上的阴翳消散了些,他回头,对上幼驯染谴责的目光。
“抱歉抱歉。”青年咳嗽了一下,恢复正经的姿态,“不过你不担心吗?刚刚不是还说可乐酒想加入警校。”
“那家伙加入警校有什么用。”波本远目,“警校里都是些没有实权的学生,没有利用的价值,gin也不可能让他去。再说了,他根本就是想玩而已。”
苏格兰想了想,觉得琴酒不同意这个理由也不算理由。毕竟可乐酒总是把琴酒的话当耳旁风,光是答应那些根本没听进去的话了。
“我知道了。”苏格兰说,他拉开车门,拿出放在后座的琴盒,“莱伊今天结束任务,他可能会发现窃听器的事,你们小心。”
被可乐酒折磨久了,波本都忘了还有莱伊这个存在。
他轻轻地“嗯”了声,看了眼手机上可乐酒发来的地址。
[波波透]
……
[走不动,来接我]
……
短短九个字,升高了波本的血压。
他沉默地点了退出,准备装作没看见。
可惜可乐酒的聪明没用到点子上,明显预判了他的预判。
不到一分钟,波本被九十九条[波波透]轰炸了。
波本被这几个字洗脑,他的额角冒出个十字路口,这才理解琴酒日常揍他的原因。
他踩下油门,回了飞鸟和也的短信——
[在做任务]
[你闭嘴]
-
闭嘴就是同意的意思。
搜查一课的工位上,飞鸟和也伸了个懒腰。他的手边是一沓连环杀人案的卷宗,几张血色的照片触目惊心。
这些案件里无一例外的没有幸存者,凶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潜入了受害者的房间,先是杀掉了父亲和母亲,然后才进入儿童房。警方在48小时后找到了那些孩子的尸体,他们被床单包裹,有的被抛在公园,有的被抛在马路边。
整个社会因此紧张不安,电视上循环播放着请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警告。
“没想到你还会认真工作。”
松田阵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飞鸟和也抬头,他的椅子晃了晃,仰头和对方对视。
“这是污蔑,松田君。”
飞鸟和也回。
“我本来就有认真工作。”
不仅要查找安吾前辈的线索,还要准备转移宫野明美的事,朗姆时不时发点别的组织的密文让他解析,飞鸟和也刚解析完一份,转头就接到了警视厅这边的电话。
“不过认真工作好累喔。”
飞鸟和也说着,慢吞吞地将视线挪了回来。他坐正身体,电脑上养的小桌宠洒满了半个屏幕。
“要不然你来搜查一课,我去爆/炸物处理班吧。”
松田阵平挑眉:“你还会拆弹?”
飞鸟和也托腮:“万一是哑弹不就不用拆了?”
松田阵平无语,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过过嘴瘾得了,真碰到炸弹轻举妄动可就死定了。”
飞鸟和也没反驳。
他看向远处的审讯室,那里面目暮警官正对嫌疑人做笔录,无奈没有充足的证据,最多也只能拘留24小时。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飞鸟和也忽然说。
“类似的灭门案一共七宗,之前的受害者死亡前都没有喘息的机会,怎么这次就在柜子里写了名字呢。”
松田阵平:“你的意思是他被凶手嫁祸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飞鸟和也难得动了动脑子,“他什么也不愿意交代,家里人倒是给他请了很厉害的律师,光凭一个残缺不全的名字是无法定罪的,再僵持下去反而是我们的错。”
松田阵平拿起旁边的卷宗。
凶手的作案手法是普通人见了会睡不着的程度,然而松田阵平只是皱了皱眉,目光最后停留在其中的几张照片上。
“你也发现了吧。”
飞鸟和也撑着脸颊,见松田阵平没有动作,也跟着凑过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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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张照片里的摆设很有规律,如果用每间房子的主人都有强迫症来解释似乎有点牵强,所以大概是凶手在作案后调整的。”
那对凶手来说一定有什么特定的意义。
但飞鸟和也想不通。
“对儿童和成人的尸体处理也不一样。”松田阵平接上他的话,将资料翻了一页,“用床单包裹显示了凶手的悔恨,把他们扔在公共场合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松田阵平说着合上资料。
“你查过最近儿童保护机构里的虐待案例了吗?”
“当然了。”
飞鸟和也答,索性把电脑屏幕掰过来。
“东京这里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再扩大范围就要和当地的机构联系了。”
言外之意,他懒得写申请。
松田阵平无语,他本想让这懒散的家伙正经点,却后知后觉地发现飞鸟和也靠得很近。他盯着电脑上爬行的宠物发呆,眼睫微微地垂落着,虹膜被灯光映得透亮。
“前田的档案里有个七岁走失的妹妹。”
飞鸟和也跳跃性地得出结论。
“前田智也就是现在审讯室的人,倘若凶手用他的妹妹作为要挟,他一言不发的原因也就……”
飞鸟和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松田阵平打断。
松田阵平头疼地把他的脸推远了些:“你这家伙多少有点距离感啊,和目暮警官他们汇报的时候不会被训吗。”
飞鸟和也反应了一会他说的是自己。
可能是平时恶心琴酒习惯了,他都没发现这个。
“没有。”飞鸟和也回,“和没有威胁性的人待在一起才会这样。”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我对你来说没有威胁还真是抱歉。”
“是褒义啊褒义!”他说着站起身,从手机里调出前田智也的档案,决定去对方家里看一眼。
松田阵平撑着下巴:“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飞鸟和也本来都走到了电梯那里,听到这句话又从墙后探出了个脑袋:“你怎么也爱打小报告。”
“还有谁打你小报告?”
“拼哥哥。”
“你好好叫人家名字不行吗。”
“他不让我叫他名字。”
“……”
松田阵平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身上看出了点自己警校时期的影子,总觉得放他一个人出门会出意外。
算了。
松田阵平想。
反正晚上部里的联谊也不打算去。
他站起身,和飞鸟和也说了句“等我一下”。
飞鸟和也眨眼:“你也要私闯民宅?”
松田阵平眯起眼:“你的脑子里真的没有谈话这个选项吗。”
好像有点道理。
飞鸟和也“哦”了声,再次掏出手机。
趁松田阵平去拿钥匙,他给正在执行任务的波本发了消息。
[不需要你了波波透,松田说他送我]
波本看到波波透这三个字就不想理,他的枪口抵在敌人头上,正准备关掉手机,霎时间又反应过来什么,再次打开邮件。
松田,哪个松田?
可乐酒怎么就和松田混到一起了?
17. 第 17 章
距离田中智也释放还有12小时,飞鸟和也从车上下来时田中宅大门紧闭,周围的居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他可能是新闻上说的杀人犯的消息,在田中智也家周围写满了滚出去之类的字眼。
“这不算破坏社会治安吗。”
“这属于私人财产。”松田阵平退后一步,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最多就是警告和罚款而已。”
飞鸟和也隐约记得自己背过相关的条例,但在组织混久了也记不起来。他身边现在都是一群法外狂徒,像龙舌兰,他根本没有日本驾照还敢开车。
碍于松田阵平在场,飞鸟和也忍住撬锁的冲动,乖巧地抬手按了按门铃。
“有人吗。我们是警察。”
门铃那头并未传来回应,倒是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点。田中智也的母亲站在那里,既没说话也没动作,女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足足过了两分钟,这才下定决心,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进来说吧。”
可能是担心周围的邻居又误会什么,在他们出示警官证后,田中美穂侧身让开一个位置,下意识地拉紧外套。
和外面混乱的院子不同,玄关处的摆设干净整洁。客厅的右手边放了个展示柜,里面摆满了田中智也上学时打棒球的照片。
松田阵平注意到架子的最顶层有个放棒球的支具空了。
“那是大谷选手送智也的礼物。”
田中美穂说。她关上门,站在鞋架边。
“我把它卖了,换了一部分律师费。”
她说完,又犹豫了一阵。
“智也是无辜的,警察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请相信警方的办案能力。”面对田中美穂的问题,松田阵平直言不讳,“如果确定他是无辜的,警视厅晚上就会将他释放。”
听到准确的时间,田中美穂松了口气。
“不过我们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飞鸟和也说着,视线瞥过远处桌子上按大小摆放整齐的装饰品。
“据我所知,昨天正好是您的女儿田中爱理失踪的十五年。”
田中美穂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她女儿上国小时做的手工艺品,自从对方失踪以后,田中美穂就保存到了现在。
“爱理从小就是个喜欢整洁的孩子。”田中美穂怀念道。她的语气放轻,神色柔和,“大小,颜色,甚至摆放的角度都有特定的要求,我那时候总担心这样的习惯会给她长大以后带来麻烦,所以遵照干预师的说法给她做了矫正。但智也总说爱理是妹妹,就算麻烦点也无所谓。”
面对两位警官越来越严肃的神情,田中美穂顿了顿,犹豫地问道。
“爱理不过有点强迫症。这有什么问题吗?”
-
“这件事要向目暮警官汇报吧。”
从田中宅出来后,飞鸟和也若有所思。
“不过感觉他会因为私自行动骂我一顿,所以还是你去汇报吧。”
根本不是搜查一课成员的松田阵平:……
他去汇报,然后因为越权也被骂一顿吗。
松田阵平半月眼,觉得这人简直把“恩将仇报”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觉得田中智也在帮他妹妹打掩护?”
飞鸟和也:“大概吧。话说你有妹妹吗?”
“没有。”松田阵平插兜,听到这话回头看他,“你想到了什么?”
飞鸟和也:“我就是想,要是松田君的家人杀了人,你会不会给他们打掩护?”
这种刑事案件要是与警察内部有关,很容易就会被一笔带过。证据是可以被篡改的,证词也可以是无效的,在这种情况下,内部互相监督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就算是这样,日本每年仍旧有很多案子不了了之。
松田阵平沉默。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被当做犯人抓捕的事,墨镜下的神色不明。
“不会。”
半晌,松田阵平收回看向飞鸟和也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道。
“不过我会亲自查明真相。”
飞鸟和也自然不知道松田阵平想到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警察真正经——所以才说松本前辈看错他了,飞鸟和也常常做一些法律之外的事,完全是会帮忙毁尸灭迹的类型。
“那不就得了。”他口吻兴奋地说,“田中智也肯定是心里有鬼,虽然田中夫人说爱理是和田中智也一起在公园玩的时候被人绑走的,但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呢。”
松田阵平听见这句话扬了下眉梢。
“连姓氏都不喊了,你自来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飞鸟和也:“好的阵平君,我明白你的意思。”
松田阵平:“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明白。”
飞鸟和也:“什么啊,又污蔑我,你再说我可就要像萩原君那样喊你了。”
松田阵平不难想象那个场景,他没再反驳,知道再说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然后呢。”他问,“接下来去哪?要让技术部去查田中最近银行的流水吧。”
倘若田中智也帮田中爱理顶罪的假设成立,他们两个肯定暗地里有过交流,可能是在网上,也可能是在某个特定地点。按案件发生的频率,田中爱理没有通过参与工作获得金钱的条件,就只能接受田中智也的接济。
不过警察的技术部有点过于光明磊落,等查到花都谢了。
“你真不来搜查一课?”飞鸟和也问,“你的思路不是很清楚嘛。”
“少拉我下水。”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你只是平时上班没有迫害的对象而已吧。”
发现这位“小少爷”和他们比较熟以后,管不住对方的安达警视不止一次散步散到了□□处理班。
大意是让他们劝他好好工作的意思,尤其是不要在桌面上养看上去像病毒的宠物。
飞鸟和也不知道这件事,只哼了一声:“我人缘好着呢。”
他说着,当着松田阵平的面给技术部的人打了电话,又借口买晚饭溜进了旁边的便利店,掏出手机,开口就是句“哔哔哔,伏特加,是我”。
伏特加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就听到飞鸟和也说“帮我查个人”。
伏特加停顿,看了眼旁边的大哥:“你不是在监视宫野明美吗,要查什么人?”
“不是gin让我混到警视厅里,看情况把他们的卧底档案偷了吗。”飞鸟和也理所当然,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个三明治,“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接了个案子,这是为了进一步获得警察信任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伏特加:……
伏特加:什么gin啊!你和波本那小黑脸待了几天连大哥都不叫了吗!你这家伙以前黏糊糊的抱大哥大腿的精神去哪了!
有了之前被大哥骂的经历,伏特加没有立刻答应飞鸟和也的要求,反而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琴酒。
琴酒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示意他继续。
伏特加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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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你自己查不行?”
飞鸟和也一本正经:“我现在的人设是无所事事,自己查不符合我的人设。”
……你平时不也无所事事。
伏特加沉默,有点想揍他。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仅打不过可乐酒,还有可能沦落到和朗姆一样保持光头的地步。
纠结之下,伏特加表情沧桑:“算了,你发给我。”
飞鸟和也:“你早答应不就好了,现在的电话费很贵的……啊对了,搜查一课好像要我看什么学习视频,我不想看,你帮我看了吧,好像是警察的一些考试,加油阿伏,我相信你一定能及格的。”
……什么考试,让他去考警察那些怎么抓他们的考试吗。
伏特加语塞,出现脑溢血的倾向。
于是当松田阵平走进便利店时,就听见飞鸟和也在电话里跟那头自顾自地吵架。
“什么叫我好久不给你打电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那大哥不是不喜欢我给他打电话吗,好可怜,我都听到你被大哥骂了……你才花心,我对大哥可是一心一意的……可恶,你手机是不是漏音啊,不然大哥为什么给我发我再说这种恶心的话就下个月也不给我发工资。”
几句话里几乎字字都是槽点,松田阵平靠在一边,等飞鸟和也挂断电话才开口询问。
“感情纠纷?”松田阵平捋了捋逻辑,语气复杂,“你喜欢你大哥?”
飞鸟和也还在气头上:“又不是亲大哥。”
松田阵平一下子觉得他的家庭关系更复杂了。
他沉默,看了眼手机上萩原研二的短信。
[好狡猾!!还说车坏了所以不能来联谊,原来是和小加藤一起出去办案了吗!]
飞鸟和也结完账凑过来。
“你还需要联谊?”飞鸟和也真诚发问,“我以为长成你这样至少同时交往两三个女朋友。”
“不对,这样说是不是不太礼貌,要不然重来一遍,你就当做刚刚没听到我说话。”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捏住飞鸟和也那颗金色的脑袋:“你以为我是因为谁在这里浪费时间。”
飞鸟和也沉默。
飞鸟和也思考。
飞鸟和也婉拒。
“放弃吧,阵平君。”他痛心疾首,“你根本不懂我的幽默,这样下去我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松田阵平已经气到没脾气了。他看着飞鸟和也,仿佛理解了当初鬼冢教官看他们的心情。
这家伙一看就是故意的,松田阵平想到这里,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咬牙切齿地笑了下。
飞鸟和也的大脑自动识别出危险信号,他反射性地后退两步,打起精神。
“存档!”
“存档无效。”
正义的巴掌最后还是降临在了飞鸟和也的头上,松田阵平收回手,眯着眼睛看他。
“还在工作呢。加藤,谁和你玩游戏了。”
飞鸟和也撇了撇嘴:“这叫娱乐人生。再说了,你打的还没我大哥十分之一痛。”
“……”
暴力的爸,关系诡异的哥。
从来没安慰过别人的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原本准备好教训他的话也咽了回去。
思虑再三,没有办法的松田阵平决定说服自己。
玩就玩吧。
松田阵平缓慢地移开视线。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这小子没去当黑手党就不错了。
18. 第 18 章
给技术部打电话的结果就是收到了安达警视的怒吼,男人从纪律到安全全面给他分析了一下问题所在,最后才以“回来加班”作为收尾。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不等警察那边出结果,飞鸟和也就收到了伏特加的回报。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动静:“你不会是打算单独行动吧?”
“怎么会。”飞鸟和也收起手机,“我是那种无私的人吗。”
松田阵平皱眉,又打量了他几眼。
车子最后在飞鸟和也说的“住处”停了下来。
“听好了,加藤。”在飞鸟和也下车前,松田阵平严肃地叫住他,“对方再怎么样也是个连环杀人犯,没有增援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
青年在说这话时目光锐利,看着飞鸟和也就像看到了之前警校时总惹祸的自己。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松田阵平自从游轮那次起就格外关注他的动向。这家伙毫无疑问有着成为刑警的天赋,也很容易走向歧途。
飞鸟和也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听到这话关门的动作顿了顿。
“你知道的。”
松田阵平:“什么?”
“我不擅长处理这种诡异的气氛。”
“……”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松田阵平却忍不住笑了下。
“那你还是早点习惯为好,我可不想在明天的新闻里看到你。”
他重新戴上墨镜,手握住方向盘。
直到松田阵平踩下油门离开,飞鸟和也才听见他懒洋洋地抛下句“明天见”。
飞鸟和也没说话,他仍旧在思考为什么松田阵平不加入搜查一课的事情,末了记下对方的车牌,寻思自己要不要也搞辆车开。
“出来吧,波室透。”
一片死寂中,飞鸟和也侧过脸,就这么对着远处的阴影说道。
“你都定位我的手机半天了,要不是我帮你打掩护,你也要被当成变态抓进局子。”
波本:……
没想到这家伙正经的时候这么敏锐,波本面无表情地从阴影里走出。
他没有要透露自己和松田认识的意思,事实上要不是飞鸟和也今天提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那些同期的动向了。
“不过你来的正好。”飞鸟和也说,“田中爱理的住址在两条街外的地方,我走前门,你帮我看着点警察。”
波本看着他从身边走过:“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警察对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嘛。”飞鸟和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在慢悠悠地逛街,“干点活再接着偷懒,等他们忍不下去了再接着干活,你以为朗姆为什么还没解剖我。”
俗称PUA大师,飞鸟和也通过这种手法不断地刷新了组织里每个人的下限。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你亲自去吧。”波本皱眉,敏锐地抓住其中的逻辑漏洞,“以你现在的情况,事后被追责的可能性更大。”
“理论上是那样没错……”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眼手臂上抽血留下的针孔,“但田中智也是我抓回来的,安达警视来之前我怎么威胁他也不肯说话,问起同伙的时候倒是哭了。我稍微有点好奇。”
田中智也一直在道歉。
他一直在重复一句“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和其他警员不同,飞鸟和也认为这个“害怕”并不是指现在发生的惨案,极有可能与当年田中爱理的失踪有关。
飞鸟和也停下脚步。
他的脑中有什么片段快速闪回,隐约能看到一个赭色头发的人走在他的前面,紧接着就是他和异能特务课的医生面对面坐着,谈论他失去记忆的这件事。
“完了。”飞鸟和也表情惊恐,“波本,我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波本淡淡地:“……你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吗。”
“不是一回——”
话音未落,飞鸟和也和波本同时分开,子弹和地面碰撞时发出轻微声响,在他们原来站的地方留下点烧焦的痕迹。
“飞鸟!”见飞鸟和也还在发呆,波本喊了声他的名字。
“子弹是特制的。”飞鸟和也说。
“什么?”
“不是田中智也给她的钱,那家伙加入了黑手党。”
脸上擦伤的痕迹没有愈合,沉沉的夜色中,飞鸟和也和远处的一双眼睛对上。
不等波本做出反应,飞鸟和也率先行动起来。他单手翻过围墙,腰腹用力,轻而易举地踏上了二楼的窗沿。
田中爱理对此似乎早有预料,飞鸟和也从打碎的窗户进入房间时,女人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他。
“又见面了,和也君。”
房间四角的摄像头红光闪烁,田中爱理见他走进来,率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飞鸟和也瞥了眼墙上滴滴答答的闹钟,面不改色地朝她举起枪:“我不认识你。”
“快十年了吧。”
田中爱理轻笑。
“可能你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没学会怎么使用异能。”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在擂钵街的时候?
飞鸟和也皱眉,没能从记忆里找到相关的画面。
“应该是和我失踪时差不多的年纪吧。”
察觉到飞鸟和也的神色变化,田中爱理用了怀念的语气。
“你因为跑来救我还被自己的同伴骂了一顿,不过你要比我幸运,我那哥哥遭遇不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我推出去,还说什么对不起,他会报警来救我。”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他所赐,他现在自顾自地自我感动什么呢。”
田中爱理站了起来。她向前一步,半张烧伤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女人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肉眼可见的伤疤,这是些杀手组织训练留下的痕迹——为了让她们成长起来,保证她们不会在任务中死去才是绝对的。
“当然了,我的父母也有错。”说到这里,田中爱理唇角的弧度变淡了些,“他们根本看不出我那哥哥有多可笑,我失踪的前几天他们还说爱理本来就喜欢乱跑,怎么能怪到哥哥头上。”
“所以你代入自己,随便就把人家灭门了?”飞鸟和也挑眉,手指搭上扳机。
“我给了那些孩子加入组织的机会。”田中爱理耸肩,无辜地解释,“但他们只会哭闹着想找爸爸妈妈,组织又不需要不会成长的累赘。”
“那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飞鸟和也冷漠。
“还是说你背后的组织找我?雅库达还是melas?我最近也没惹他们吧。”
田中爱理叹了口气,她的身体放松,语气惋惜,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
“和也君,你好像还没明白你的价值。”田中爱理缓慢地掀起眼皮,“你的能力是打开世界上所有金库的钥匙,如果好好利用谁也拿你没办法。”
飞鸟和也神色古怪:“你知道还来找我?”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田中爱理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只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提醒你一句,组织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一半,你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会丢了性命。”
“哦。”飞鸟和也敷衍,“按你这个说法,我加入你们组织也只会死的更快。”
“那也无所谓了。”
田中爱理耸肩。
“报仇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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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的,反正我也看不到那天。”
不是时针走动的声音。
飞鸟和也侧过脸,这才发现那些嘀嗒声是从墙角那里发出来的。
一旦日子变得无聊起来,人就会失去活下去的欲望。正是因为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了道貌岸然问她是不是爱理的兄长,田中爱理才生出结束一切的心思。
这叫死无对证。田中爱理留下了很多证据,只要警察继续搜查,不久就会判定她那可怜的哥哥才是杀人凶手。
“你少来。”
一枪,子弹制止了田中爱理上前的动作。不顾所谓的爆/炸预告,飞鸟和也又往她拿枪的手开了一枪。
“波本!”
做完这些后,飞鸟和也提高音调,话是对门口帮他放风的降谷零说的。
“帮我给松田打个电话呗,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
?
波本莫名其妙,索性也撬锁从楼下走了进来。
他看看原地不动的飞鸟和也,又看看捂住伤口的田中爱理。
“你为什么不自己报警?”
……被擦枪的时候忘了第一时间使用异能,所以现在被毒素麻痹了,这种丢人的事情说出来,波本大概会嘲笑他三天三夜。
飞鸟和也幽幽地,决定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光是用异能维持这里不要爆/炸就有多辛苦吗。”
“还有,田中小姐,你最好不要尝试自杀,你哥哥的事还没过追诉期,在你告诉我那个组织的情报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田中爱理沉默,试着咬开牙齿里藏着的毒药,然而除了身体彻底麻痹外也没有别的效果。
“……你的异能进化了?”田中爱理撑着身体,勉强得出结论。
“我哪知道。”飞鸟和也漫不经心,他的语气里找不出不适的痕迹,脸色却苍白许多,“琴酒每周让我试两种新药,恰好哪种发挥了作用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波本懂了。
“可乐酒。”他问,“你动不了了吧。”
“……”
“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让我把你扛回去吗。”
“……”
“算了,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
波本说着,走到一处墙角,拆开炸/弹的外壳。
总共四个,还没等波本拆完,地上的田中爱理已经因为她自己的毒药昏迷了。
飞鸟和也没办法,勉强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波本:“你要是痛的想哭就哭吧,我又不会嘲笑你。”
飞鸟和也满脸写着不信。他看着波本解决完炸/弹,一只手拎起田中爱理,朝自己走来。
“况且比起我,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和gin解释的问题。毕竟你的身体可是组织财产的一部分,伏特加还让我每天写一次报告,说是要交给研究所。”
“……”飞鸟和也两眼一黑。
“波本。”他语气复杂,“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之前针对你的事。”
“嗯。”波本含糊地应了声,把自己这令人头疼的搭档捞进车里后还给他系了安全带。
“谁让你每天不是波波透就是波室透。可乐酒,你的卧底方式什么时候改一改。”
“刚刚她开枪的时候你下意识地把我挡在后面了吧。”
公安的表情在夜色中看不出什么变化,语气倒是冷静得可怕。
飞鸟和也一怔,他抬眼,意外地对上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那样的视线深邃又淡漠,在月色的遮掩下有些看不明朗。
飞鸟和也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没人告诉你吗,飞鸟君。”
“对卧底而言,你活着也很重要。”
19. 第 19 章
老实说,飞鸟和也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帮异能特务课做事,这样的“正义”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名其妙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有什么意义呢?
飞鸟和也十岁那年询问种田山头火的时候,对方也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告诉他既然还是小孩子,索性就不要想那么多才好。
飞鸟和也眨眼,第二次从除坂口安吾以外的人那里听到类似“你也很重要”之类的话。
毕竟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会死亡的事实,飞鸟和也十几岁时接的任务就比一个成年人要可怕许多。他上过真正的战场,也见过很多人的崩溃,可就像他不理解那些被“请君勿死”复活的军人为什么感到绝望一样,飞鸟和也时至今日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呢。”】
恍惚中,飞鸟和也想起那天地牢里太宰治的话。
少年的眉眼弯弯,口吻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和也君,你也会像那些士兵一样崩溃吗。”】
这是飞鸟和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因为他不知道谁撒了谎,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这种事。
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坂口安吾失去了踪迹,飞鸟和也为了不思考这些事,无聊的时候就通过折磨别人来放空自己。
他躺在医院的床上,盯着吊瓶里一点一点消失的液体,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好叹气的。”
旁边削苹果的松田阵平无语,他今天刚起床就收到了对方中毒进医院的消息,还被叫去犯罪现场看了看那些被拆掉的炸/弹。
飞鸟和也对此的说辞是“运气好,恰好剪了该剪的线”,但松田阵平总觉得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你胆子真是比我们上学的时候还大。”松田阵平想到这里,面无表情地说,“仗着自己运气好就无法无天了吗,要不是你还是个病人,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飞鸟和也沉默,扭头看向放下果篮的萩原研二:“警察可以随便揍人吗。”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这使得松田阵平本来就不好的脸色雪上加霜。
“小阵平只是说说而已。”萩原研二安慰他道,“毕竟你有点太吓人了。”
飞鸟和也思考了会这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我搞不懂。”盯着天花板,飞鸟和也忽然说,“萩原君是因为什么才成为警察的。”
莱伊之前说加入组织是因为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那警察呢?
不止萩原研二,波本答应卧底进组织的原因又是什么?
成为卧底的话就要彻底抛弃掉过去,这辈子都见不到亲人朋友的倒霉蛋比比皆是。
这世界上真有无私奉献的人?
感受到飞鸟和也的疑惑,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虽然也很想问怎么提到这些,但还是好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开始只是一个工作而已。”萩原研二说,他笑了笑,这种笑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反而带着认真倾听的温和,“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很有成就感,再说了,我的朋友也全在这里。”
“朋友?”飞鸟和也重复了一遍。
“是啊。”萩原研二表情无辜,“就像加藤君一样,我们不也是朋友吗。我可没有收教你游泳的学费哦。”
飞鸟和也:……
原来如此。
飞鸟和也想。
正常人的眼里能一起玩就算朋友了,那按这个说法,他和波本难道也是朋友?
飞鸟和也似懂非懂,没有纠正萩原研二的话,只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他说,“谢谢,我会祝福你的。”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奇怪,可惜萩原研二不知道他是异能力者,当下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反倒是松田阵平眯着眼,对于这种现状有些不满。
“怎么到hagi那边你就能当正常人。”
飞鸟和也打起精神,板着张脸:“你反省一下我就告诉你。”
松田阵平:“……”
过了半分钟,前来看望自己受伤部下的安达警视还没进门就感到一阵风刮过。
传说中“看上去快死了的”飞鸟和也举着吊瓶,身后还追了个“你给我回来!”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在走廊上笑得无奈,见到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于是安达警视沉默。
在医生“走廊上不要跑步!”的声音里,松田阵平身后也追了个喊着“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来!”的人。
飞鸟和也觉得这样的场面有点熟悉,下意识地拉了松田阵平一把。
这是后者始料未及的事。
手腕处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来,松田阵平的耳边是是安达警视有关“你给我把他拦下来”的声音。
少年的金发在奔跑的动作中浮动,唇角的弧度明媚,看上去充满生气与活力。
【“不会死的!”】
松田阵平一愣,想起很久之前在警校的时候,他们几个也是这样把教官的话抛之脑后。
萩原研二维护场面的嗓音混在安达警视的暴怒声里,松田阵平回头,朝幼驯染比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关他什么事。
松田阵平想。
安达又不是他的上司,他干嘛听他的话。
-
把飞鸟和也送去医院以后,波本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大致得出了对方并不打算拖松田他们下水的结论,直到确定警察都从医院里撤离后才出现在飞鸟和也的视线里。
“田中爱理已经移交给公安处置。”
“公安?”飞鸟和也抬头,“那就是你的手下?”
波本没有反驳。
他走近了些,看到可乐酒正在电脑上写报告。
这件事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飞鸟和也难得没插入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片,反而连格式都排的很好。
“怎么了。”见波本不说话,飞鸟和也问他。
“田中爱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波本说着,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还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吗。”
飞鸟和也惊讶,不止一次感慨波本的推理能力。
“还只是猜测。”
他想了想说道。
“东欧那边之前有个叫Theos的组织,希腊文里是神明的意思,不过他们没把信仰用在对的地方,几年前我除掉他们的首领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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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走下坡路。”
波本皱眉,记下这些情报。
“你为什么觉得和他们有关。”
飞鸟和也关上电脑。
“田中爱理被带走培养的时候还很小,我当初被选中的原因也是年龄。”
“那边对于警察的警惕性很高,一直在致力于异能力的研究。”
当然,打击他们的也不止异能特务课一个。
飞鸟和也充其量只是让他们群龙无首而已,真正动手的还是彭格列的那位守护者。
云雀恭弥用了匣武器,一个人就包围了一千多个黑手党,理由是他们在地球上群聚。
飞鸟和也那时就好奇地趴在旁边学他打架,结果被人嫌弃碍手碍脚,看在他还是个小鬼的份上随手就扔给旁边的飞机头了。
飞机头叫草壁哲矢,嘴里还叼了根草,告诉他小孩子不要乱学,比如先把嘴里不知道哪来的花吐出来。
“所以田中爱理的存在不能被gin发现。”飞鸟和也说着,随手打开伏特加的邮件,“他们不知道我来自特务科,但那毕竟发生在我加入组织前,琴酒知道了会很麻烦。”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的报告怎么写才合理。
飞鸟和也对此毫无头绪,准备能拖一天是一天。
“也就是说你还没和gin提过受伤的事?”波本挑眉,挖掘出他的言外之意。
“大哥不可能找到我。”飞鸟和也嘴角一扯,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我把他在我手机里装的定位器拆了,还拉黑了他的电话。”
本来还是半死不活,现在是死的透心凉。
波本同情地看着飞鸟和也的手机响起,接了基安蒂的电话。
“基安蒂!”
看到好朋友名字的飞鸟和也兴奋。
“我在和你说的那个医院里,记得帮我带门口的点心!”
手机里并未立即传来回音。飞鸟和也等了一会,又疑惑地喊了声“基安蒂?”
“你在医院干什么。”
背景音里是基安蒂的抗议声,飞鸟和也后背一凉,听见琴酒阴森森的问话。
他的大脑迅速转动,先是想了“你个大男人怎么去抢基安蒂的手机,noface”的先发制人解释法,然后又想了“我就喜欢医院你管我略略略”的“有本事你杀了我”摆烂法。
飞鸟和也脑子里的东西很多,可能是他沉默太久的缘故,琴酒没了耐心,语气阴沉地又重复了一遍:“可乐酒,解释。”
飞鸟和也的胡言乱语张口就来。
“是这样的,上次伏特加提醒我后,我意识到好像很久都没见到大哥您。”
“……”
“医学证明人体在遭受巨大情绪波动时会分泌肾上腺素,导致毛细血管收缩,然后心排血量下降……”
“说人话。”
“大哥,你知道心碎综合征吗。”
“……”
琴酒没说话。他甚至没什么表情,手机的屏幕倒是在基安蒂的注视下裂开了。
紧接着,旁边瑟瑟发抖的伏特加收到了来自大哥的死亡注视。
TopKiller的周围的气场冷到可怕,忽然狞笑一声。
“伏特加,去把那个小废物抓回来。”
20. 第 20 章
琴酒最终还是知道了他被人暗算的事。基地里的飞鸟和也呜呜呜了两小时,不仅把眼药水擦了琴酒一身,还颠倒黑白说这都是朗姆停了他的卡影响运气的后果。
他说完还抽空停一下看看琴酒脸色,紧接着就继续擦眼药水,誓要为基安蒂的手机报仇。
伏特加觉得他可能是精神病发作了。他生怕这两人的矛盾牵扯到自己,在一旁看天又看地,连外面小鸟头上有几根毛都看到了,就是没能找到个洞钻下去。
“够了。”琴酒垂眼,他掐着飞鸟和也的脑袋,冷漠地把他提远了点。
“不过是借着武器耍了点小聪明,杀死那个女人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别找借口,她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
琴酒的手套上带着点烟草的气息,飞鸟和也一低头,熟练地从他手上逃跑。
“价值多着呢,等我从她嘴里问出武器是哪里来的,我们再去打劫不就好了。”
伏特加依旧在看小鸟。他反应了一会,正思考飞鸟和也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近,一回头就看到大哥盯着自己。
伏特加停顿,看了看躲到自己背后的可乐酒。
伏特加:……
伏特加:“你换个地方躲行不行啊和也!大哥!大哥你相信我!我和这小子根本不是一伙的!”
飞鸟和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阿伏,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伏特加停顿,他的心里感动了0.1秒,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和宾加一样得了那什么斯什么摩的综合征。
“和也。”伏特加面不改色,“我的记性还是不错的,我记得波本刚加入的时候,你不是说死也不要和我做朋友吗。”
……哦。又忘了。
“那什么,今时不同往日。”飞鸟和也摆手,他咳嗽两声,刻意显得自己非常柔弱,“对了,我和波本现在也是好朋友,阿伏,听到了吗,要是欺负波本你就完啦。”
伏特加:……
伏特加不想说话,向琴酒投以求助的目光。
然而琴酒也懒得理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他的视线扫过活蹦乱跳的飞鸟和也,似乎是在评估他刚刚理由的可信度。
这其实是件比和朗姆互踩还困难的事,毕竟飞鸟和也时常发癫,精神状态领先正常人八百年。
自从他上次戴着测谎仪说“我是Boss”还能通过测定后,琴酒就再也不相信那种无聊的机器了。
衡量之下,琴酒从盒子里敲出根烟。
“情报的事情到此为止。”不顾飞鸟和也的反对,琴酒淡淡地瞥他一眼,“别捣乱,剩下的交给波本去做。”
伏特加有时候觉得大哥还挺双标的。
怎么和也那里就是别捣乱,到他这就是滚出去了。
虽说这小子打不死,打他也只是浪费力气,但多少也教训一下吧!
“那我呢。”
抢过伏特加的帽子戴在头上,飞鸟和也提问。
“和明美姐接触的那群人差不多已经查清楚了,什么时候行动?”
直接杀了宫野明美并不是个理想的做法。作为组织的成员,宫野明美除了和雪莉的关系外,勉强还有点帮组织取得情报或利益的用处。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琴酒放过她的理由。
世界上有的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的办法,背叛组织的老鼠下场只有一个。
“她不是想脱离组织吗。”
琴酒冷嗤,他咬着烟,露出一个饱含杀意的笑容。
“那就如她所愿。”
-
“我是组织的幕后黑手,我还活着,由于遭人暗算,现在被琴酒绑去了组织基地,v我5000,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波本从田中爱理那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飞鸟和也留的纸条。他看了眼玄关处少了双的拖鞋,虽说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阴谋诡计,但还是配合地转了五千。
转账成功的声音一响起,飞鸟和也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嗨,波室透。”
脖子上绑着绷带的飞鸟和也提着那只独角兽,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我现在看你真是越看越顺眼。”
波本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你又去欺负伏特加了?”
“伏特加的反应比较好玩。”飞鸟和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像科恩就比较迟钝,我让他把帽子借我戴戴他就真借了,还贴心地给我发了购买链接。”
这回不是直接让人家给他买了,真是历史意义上的进步。
波本想着,抬手把墙上的纸条撕下:“下次可以贴琴酒车上。”
“莱伊刚才在外面。”飞鸟和也想了想,“早知道我也在他车上贴一个。”
既然莱伊过来过,那大概也已经发现宫野明美公寓里的窃听设备。
波本没收到装置被拆除的信号,也就是说,莱伊大致猜到了他们在做什么,只不过聪明地选择了另一种应对方法。
波本冷笑,心想那家伙不愧是罪犯,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可以抛下不管。
“说起来后半句还是莱伊帮我改的,我本来只想要1000买晚饭来着。”
波本应激了,他伸手,面无表情:“那4000还我。”
飞鸟和也迅速把手机和独角兽都藏到身后:“干嘛找我,你去找莱伊要。”
波本本来就打算找对方算账。
他们两个天生不气场不合,波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天见到莱伊就感觉对方像那些“不把当地警察放在眼里,一脸骄傲地指挥别人”的FBI。
已经在心里把莱伊揍了一顿,波本面不改色地走进客厅。
他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嗯……大致就是问我一些BOSS的事情。”
飞鸟和也说的平淡,波本却是冷不丁地被呛了一下。
“你还认识Boss?”
“干嘛用这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飞鸟和也不服,投以谴责的视线,“我可是贡献了那么多血给他的研究,什么都不告诉我的话也太小气了吧。”
波本沉默,他明明有很多反驳的话想说,但又觉得可乐酒的说辞里没什么漏洞。
组织的幕后黑手一直是公安追寻的真相,如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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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相关情报,说不定就可以将组织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波本吸了口气。他的神色认真,直直地看向面前的飞鸟和也。
“名字呢。”
波本问。
“履历,长相,血型,什么都可以。”
飞鸟和也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没注意。”飞鸟和也回,“但下次朗姆带我去我可以帮你问问。”
听到这句话,波本又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他一直以为组织里能见到那位的只有朗姆跟琴酒,没想到还有这位重量级。
“又中彩票了。”
偷偷使用异能作弊,飞鸟和也看着手机上的中奖号码,快乐地指挥自己的部下去帮忙领奖。
“存起来买零食。波本,见者有份,要不要分你一半?”
看到这一幕,本来还想着朗姆为什么会带他去见Boss的波本忽然释然了,他微妙地理解了朗姆的脑回路,合上眼睛,甚至能猜到可乐酒每次过去是干什么的。
“你别问了。”
怕引起朗姆的疑心,波本打断他。
“这件事我要和琴酒说一下。”
飞鸟和也警觉:“我都分你一半了还找大哥告状?我看错你了波本,我晚上还会来吵你睡觉的。”
……呵呵。
波本微笑,打算睡觉前先把这个人绑上。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飞鸟君,每次你在场的情况下,那位对他的夸赞是不是滔滔不绝。”
这下飞鸟和也连他的彩票也不在乎了。
他放下手机:“我不是吉祥物。”
“你自己说有什么用。”
“大胆朗姆,竟然利用我,我要和大哥告状。”
短短几分钟,波本分别挑拨了朗姆和可乐酒,朗姆和琴酒的关系。
狡猾的公安默默移开视线,刚拉开椅子,就看到飞鸟和也凑过来问他怎么把琴酒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然后飞鸟和也就注意到了他杯子里的黑色汽水。
飞鸟和也:“你在喝什么。”
波本:“中药。”
“中药会冒泡吗。”
“……”
“我就知道!”
飞鸟和也震怒。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喝可口可乐!这和朗姆把我当吉祥物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波本从容地打开电视机,似乎早有预料地把杯子递给他。
“是百事的。”
“……”
“你自己试试。”
飞鸟和也不理解。可能是波本的语气太过自信的缘故,飞鸟和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怀疑了下自己。
“那不还是可乐。”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
“波本,门口的《问题儿童行为纠正指南》该不会是你买的吧。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
波本否认,默默地换了个频道。
看来儿童版的还是小瞧他了。
波本心想。
要不然明天拜托苏格兰帮他买本青少年的好了。
21. 第 21 章
与港口黑手党的会谈在及,飞鸟和也开始致力于提高他的狙击技术。
这也就导致了苏格兰每次出任务都得捎上个背后灵,飞鸟和也蹲在一边,也不白嫖他,每次有人偷袭都给对方一棒槌。
苏格兰有些不理解他的用意。
“可乐酒。”他问,“你练狙击和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飞鸟和也收回他的棒槌,听见这话踹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就是太宰之前嘲笑我只能打500码,难得有可以当着他同事嘲笑回去的机会,我要好好把握。”
所以你满脑子都是到时候怎么得意是吗。
苏格兰沉默,觉得要不是波本告诉他可乐酒的真实身份,他可能也不会往可乐酒是卧底上面想。
哪有卧底这么光明正大的,把组织的脸都丢尽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琴酒?”维持着自己杀手的人设,苏格兰尽量平静地问他,“琴酒的狙击水平比我要高,而且你们不是更熟吗。”
说到这个飞鸟和也就来气。自从琴酒知道朗姆拿他到boss那里刷脸的手段后,他们两个就忙着明里暗里地互踩,尤其是琴酒,他讽刺朗姆时爱用什么高深莫测的比喻,飞鸟和也听了一会没听懂,好不容易睡着又被琴酒拎着丢出去,理由是他在呼吸。
“大哥教人只会在旁边冷眼旁观,然后用眼神霸凌我,他的表情就仿佛在说我是废物一样,虽然我狙击打得的确没他好,但我觉得我也没那么没用吧。”
苏格兰:……
无法想象琴酒教人的场景。苏格兰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提出的假设,末了又提出一个人名:“基安蒂?”
“和大哥吵了一架后被外派了。”
“……莱伊呢。”
“被波本追债中,波本说要是找他玩就连我一起追。”
苏格兰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昨天幼驯染有关“可乐酒的价值观就像墙头草,放他和组织里的其他人混在一起只会更完蛋”的言论,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zero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个“兄长”只是名义上的兄长,可乐酒其实是由其他部门管理的事实啊。
“你干嘛老是提到别人。”
发现不对劲的飞鸟和也惊觉。
“哇,苏格兰,你该不会是想甩掉我吧。”
……你是不是有点迟钝过头了。
苏格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酷与从容,他对上可乐酒充满谴责的视线,决定先从最基本的开始。
“我没有那种想法。”苏格兰回,“可乐酒,你要是真的想学,就先把你的衣服换掉。”
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看:“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
……真的吗。你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吗。
苏格兰看着他的红色格子衬衫,加上亮黄色的双肩包,总觉得他是来春游的。
等等。苏格兰忽然领悟。
波本没告诉可乐酒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在可乐酒眼里他只是组织里普通的罪犯而已,结合伏特加他们的血泪史,苏格兰总算得出了结论。
好阴险的诡计。
可乐酒原来是故意穿的这么引人注目,好让别人察觉到这里,使得他被迫终止任务的吗。
“也没什么。”想通了的苏格兰停顿,决定顺着他的话先说下去,“就是你的背包可以不用装那么满,把武器全拆解再装回去的话很花时间。”
飞鸟和也又没跟上苏格兰的思路。
他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格兰可能以为他包里装的是拆解完的狙击枪了。
“苹果。”他说。
苏格兰:“……什么?”
“苹果,柠檬蛋糕,牛肉干……”
看着飞鸟和也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苏格兰再次陷入了沉默。
“别担心,包也是一次性的,回去路上可以烧掉。”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格兰的血压仍旧有上升的趋势。他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鸽子,也不管这样会不会被任务对象发现了,就是忽然觉得琴酒可能比他看到的还要可怕。
这是何等的忍耐力。在可乐酒的千锤百炼之下,相信琴酒以后不管遭受什么审讯手法都能冷静地对待。
zero也是,他之前在可乐酒的针对之下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做任务,作为同伴,他也不能拖zero后腿才行。
“我不是担心这个。”
调整了一会心态,苏格兰收回目光,勉强维持人设,淡淡地对面前的飞鸟和也陈述。
“虽然我知道这么问没有必要,但可乐酒,谁告诉你出任务的时候要带吃的?”
飞鸟和也立即露出[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
“当然是书上。”飞鸟和也认真,接着从包里又掏出本书,“上面说狙击手为了等待目标有时候需要等待一天,万一我们饿晕过去怎么办。”
“还有自热小火锅,你要不要吃?”
什么破书教你狙击的时候煮火锅。
苏格兰忽然心平气和,这种感觉就像是人在将死前看到了绿洲,他放空自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面浪费时间。
苏格兰只是抬手,在飞鸟和也的抗议声中没收了他堪比哆啦A梦的神奇双肩包。
-
飞鸟和也迫害苏格兰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组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夜之间基地的所有狙击手几乎同时递交了任务申请,他们在申请信里对苏格兰的狙击技术表示了高度肯定,并高度赞扬了他作为狙击手的教学精神。
伏特加:“……其实他们只是怕苏格兰被和也逼得想不开也去自首吧。”
伏特加:“还有,我看到你了龙舌兰,你就算匍匐前进也没用,上次你和和也告状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龙舌兰:……
这是整个组织最黑暗的时刻,可乐酒一旦闲下来,他的精神病就会发作,然后整个组织都不得安宁。
“gin不是说找到了组织里的老鼠吗。”龙舌兰从地上爬起来,在伏特加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可乐酒也闲了这么久了,让他去把对方干掉不行?”
伏特加:“什么话,身为组织的成员,怎么动不动就杀人。”
龙舌兰:哦,好像有点……有什么道理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发现盲点的龙舌兰警惕地后退两步,他看向伏特加的眼神复杂,仿佛在他出差的这几天里,伏特加已经被可乐酒折磨成了精神病。
“大哥的意思是要榨干那女人最后的价值再动手。”明白了龙舌兰的意思,伏特加忿忿不平地回道,“大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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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送我回训练营考核呢,我看你还不如我。”
龙舌兰沉默,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有口难言。
“不过我也挺好奇和也为什么突然想认真学习了。”不顾自己怀疑人生的同事,伏特加突然说道,“他想打谁用异能不就行了,我看到他上次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几秒过后子弹就砸到了对面敌人头上。”
龙舌兰:“……还能为什么,折磨苏格兰呗。”
“我们要珍惜苏格兰这个人才,苏格兰要是去自首,可乐酒下一个就要折磨你和我。”
没想到组织里对他的信任会建立在这种基础上,在一旁擦枪的苏格兰企图把旁边的两个人当成空气,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是你,和也知道我和大哥打报告的事后就一直没放过我。”
伏特加打断龙舌兰的话,转而看向角落里的苏格兰。
“他真的说只是为了嘲笑那个太宰治?”
苏格兰:“……的确只说了这些,不过好像也提到了有些异能不能使用的时候。”
对对对。龙舌兰面不改色,绝口不提自己花大价钱采购了一批屏蔽器,好报复可乐酒的事。
龙舌兰笃定:“他果然还是太闲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他叫过来好好学习一下明天会议的礼仪吗。”
伏特加觉得有道理。
他试着拨打飞鸟和也的电话,然而第一次还没打通就被对面挂了,伏特加坚持不懈,打了三遍才打通。
“干什么啊阿伏,我干正事呢……任务?什么任务?哦,那我两小时后过来……什么叫为什么现在不行,我现在正准备坐车去横滨,来回一趟不得两小时吗。”
伏特加抓住关键词:“你去横滨做什么?”
飞鸟和也理所当然:“太宰昨天竟然因为没人和他玩就深更半夜从横滨跑来电我两下,我不就是到处宣传他精神不正常而已吗,他竟然打扰我在梦里吃大餐,我要报复他。”
“再说了,港口黑手党肯定也觉得我们是明天来。所以如果我今天报复太宰,那他们岂不就怀疑不到我头上了?”
等等,这几句话里信息量怎么这么大。
还有,你们两个这几天到底都在干嘛,明天就是交易了,你们两个干点人事行不行。
伏特加没把这些话说出口,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那你也不用大老远跑回去打人脑袋吧。”
“谁说我要打他脑袋,打他脑袋他不是死了?”
飞鸟和也的语气坚定,说的话令伏特加感到欣慰。
孩子长大了。
都知道把人打死的后果了。
然而下一秒——
“我要用油漆弹打他屁股,打的他三天下不了床,在部下面前丢尽脸面。”
“这样他以后就不能电完我还嘲讽我没人缘了,笑死,他自己又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那你还不如把人家打死呢!
伏特加心梗,有点呼吸困难。
他迟疑片刻,眼睛一闭,心下一横,在飞鸟和也挂断电话前,终于为了组织的名声说出那句“我要报告大哥”。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整个基地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手表的声音,龙舌兰瞪大眼睛,吓得屏住呼吸,连心脏都差点骤停。
他想不通。
人怎么能有种成伏特加这样。
23-30
第23章
飞鸟和也一触即发的精神病在里世界里非常有名。
虽说没有真的交过手, 但作为黑蜥蜴的一员,广津柳浪多少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
比如把别人汽车里的汽油换成香水,害得别人一发动汽车就香到晕厥啦。
什么把别人打晕后把人家的脸涂成阿凡达, 害别人顶着张小蓝脸在组织里抬不起头啦。
对黑手党来说,飞鸟和也的精神践踏比直接打死他们还难受,广津柳浪对此一直秉持“尊重但不理解”的态度, 直到飞鸟和也现在当着他的面报了警。
真的吗。
他们组织这样都不管他吗。
广津柳浪阖眼, 面不改色地沉思。
不愧是太宰大人的朋友, 脑回路一如既往的不正常。
报警就报警吧,广津柳浪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作为首领的森鸥外的态度不明, 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 仿佛对方这么做再正常不过了。
在观察片刻后, 森鸥外笑了:“看来你和你的新朋友相处得不错嘛。”
“和也君, 听说你去执行那种任务后, 我还以为你会无精打采一段时间。”
森鸥外是知道他来自特务科的事的, 飞鸟和也自然也知道他在说的那种任务是什么, 问题是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可以阻止森鸥外开口的方法。
今时不同往日, 这家伙已经不止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变态医生了,一旦对作为首领的他使用异能,也就等同于和港口黑手党宣战。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他听着电话那头警察的询问, 意识到没有其他策略后决定挂断电话。
“当首领是不是很有钱。”飞鸟和也问。
“如果是精神损失费的话我是不会给你的。”
森鸥外垂眼, 神态自若地接上了他的话。
“毕竟你和太宰君最近的活动也很令我伤脑筋。”
“虽说我并不反对你们之间的交往,但一起在报纸上登《我那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老板》似乎就有点过分了。”
飞鸟和也:“……”
他就和太宰说他们Boss肯定会发现的吧!太宰那家伙还说没关系, 反正也没有证据,被发现了正好就可以跳河解脱。
开什么玩笑, 解脱是不可能解脱的,飞鸟和也刚学了游泳,顶多在河里给太宰炫一下他自由泳的技术罢了。
“……咳。”飞鸟和也心虚地咳嗽一声,“那什么,你知道的,太宰又不是我带坏的,他本来就很坏。”
这句话就像是在对好朋友那生气的家长进行毫无意义的辩解,然而森鸥外弯着唇角,并没有表露出生气的迹象。
“是吗。”森鸥外说,“不过我本来也只是陪可爱的爱丽丝酱出来玩而已。”
提到这件事,森鸥外的语气立马变了。
他低头,用了非常可爱的口吻:“对吧对吧,爱丽丝酱?”
金发的小女孩本来还在打量长大后的飞鸟和也,一听这句话立即傲娇地别过脸。
“是林太郎吵着要出来玩,不要把我扯进来。”
森鸥外勉为其难地故作难过几秒。
“这难道就是叛逆期吗?”他若有所思地说着,忽的抬眼,看向飞鸟和也对面一言不发的波本,“那么就辛苦你了,安室君。虽然这样叙旧也不错,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波本皱眉,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名字。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听可乐酒喊波室透喊多了,差点都忘了自己取的假名其实是安室透了。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把波本划为自己半个朋友的飞鸟和也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他眯着眼,开始语气幽幽地指责。
“这种[陪我家孩子玩辛苦你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诅咒你吧。”
生怕飞鸟和也使用异能,旁边等待的几个黑蜥蜴蓄势待发。可森鸥外却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转身时拍了拍广津的肩膀。
“看吧,和也君有时候还是很敏锐的。”
首领大概是故意的吧。
广津柳浪没说话,只是恭敬地低下头。
这种缺点里挑优点的做法,更像不讲道理的家长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回酒店的路上,波本问起这个问题。
飞鸟和也:“他以前是个不正经的正经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误入歧途。”
东大医学系毕业,又是异能力者,森鸥外脑袋聪明得不像正常人,除了爱好有些诡异以外,好好发展说不定能混到种田长官那个职位。
不过那大概是行不通的,飞鸟和也没办法把他和好人联系到一起。从以前他把“请君勿死”逼到崩溃就可以看出,森鸥外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类型。
飞鸟和也在说这话时神色淡然,波本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打算在传说中最安全的位置待到什么时候。”
飞鸟和也一怔,他缓过神来,又变成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姿态。打死不坐副驾驶的飞鸟和也始终坐在驾驶室后面的位置,这令波本总有种自己在给他打工的错觉。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来开车也可以。”飞鸟和也提议,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虽说上次苏格兰下车就吐了,但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只用了二十分钟呢。”
期间没被拍一张照片,凡是飞鸟和也通过的十字路口,监控摄像都恰到好处的发生故障。
波本:“……”
波本:“你还是继续折磨伏特加吧。”
“啊!”飞鸟和也叫了一声,“你果然帮苏格兰说话!波室透,你是不是想和苏格兰做朋友,没用的,我帮你问过他了,他说他跟你一点也不熟。”
他说着就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不过问题不大,苏格兰为了摆脱我的迫害肯定会来找你,怎么样,我交朋友可有一套了。”
波本还是没弄懂他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思来想去,每次都只能得出“可乐酒家祖坟可能出了问题”的结论。
说起来还有点讽刺,在认识飞鸟和也以前,波本一直是一个不相信玄学的人。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除了“谢谢”也说不出别的。
波本的表情一言难尽,把车开进酒店的停车场。
这里是组织的产业之一。即使还没接触到最核心的地方,波本差不多也能猜到组织里有很多高层的投资人。
“这就太客气了。”
没管它在想什么,飞鸟和也点头,倏地发出提议。
“你只要帮我把刚刚那个人抓进去就好,加油波室透,打倒黑恶势力人人有责。”
波本:……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可乐酒这家伙怎么可能不挖坑给人跳呢!
这句话异想天开的程度不亚于让他直接用枪逼着琴酒说出boss的下落,这样还不如找个理由把大家聚在一起,然后一起炸上天得了。
波本:“你正常点。”
飞鸟和也:“我不正常吗。”
飞鸟和也:“那一定是组织的错,反正肯定不是我的错。”
与其提高自己,不如伤害别人。
飞鸟和也之所以能快乐地卧底到现在,全凭他完全不内耗的精神。
“对了。”飞鸟和也说,“最近好像和你走得太近了点,朗姆昨天还向我打探了了最近没捉弄你的原因。”
波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问了句“你说了什么?”。
这对波本来说是必要的工作,掌握情报是在谈话中占据主动权的前提。
然而大多时候这招在飞鸟和也身上都不怎么管用,波本实在很难预料他的行动,更别说猜到他会说什么话了。
就比如现在,某人关好车门,还在一本正经地抱怨:“我和他说搞破坏也很费力气的,这几年为了保证捉弄每个人的时候不重样,我的脑细胞都死了好多。”
不仅没搞懂答案,还又倒霉了一天,作为组织二代的朗姆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牙齿打碎还得往肚子里咽的憋屈感。
当然,他也不是没试图阻止可乐酒偷偷使用异能这种事,但每次可乐酒都义正言辞,说什么“运气是守恒的!你们多倒霉一点组织的利益就能更多一点,难道你要为了小我牺牲大我!让boss代替你倒霉吗!”
朗姆无言以对,什么小我大我的,觉得是波本让他看新闻联播看多了,反正也不需要脑子,平时看看没营养的动画片得了。
“我知道了。”飞鸟和也说,“那我把你的车涂成粉色的。”
波本本来都已经走进了酒店,听到这句话又走了回来。
他提着某人的后领,拎鸡仔一样把对方拎进了酒店的大门。
波本微笑:“只有这个不行。”
飞鸟和也不理解:“难道比起你自己你更在意你的车?为什么,你又没有恋人,他们都是去接女朋友的路上被女朋友嘲笑了才觉得丢人的。”
波本面不改色,决定晚上就把车藏起来:“谁说我没有恋人的。”
飞鸟和也cpu又烧了。
他回忆了一下理事官发给他的报告,沉思片刻:“波本。”
“什么。”
“……你该不会要说你的恋人是国家之类的话吧,你好外向。”
“……”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飞鸟和也已经把[能不能有点创意]之类的字写在脸上了。
波本低头,看了他一会。
几秒过后,飞鸟和也捂着脑袋,觉得波本的素质真是越来越差。
松田也是,波本也是。
交朋友好难。他搞不懂-
和港口黑手党的交易定在靠近海边的公馆,波本作为情报人员,一早就混进了外围的游客里,而飞鸟和也坐在会客厅里,侧过脸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港口黑手党安排的狙击手。
“飞鸟君。”
长桌的对面,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微笑着提醒。
“虽然可以理解你想和太宰玩的心情,但至少看了文件再说。”
“……你哪里看出我想和太宰玩了。”
飞鸟和也缓慢地挪回视线,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子弹打过来需要的时间。他翻开面前的文件,视线停在最下方的签名。
“你应该也知道行不通吧。国际刑警最近在排查出境的船只,与其冒险走水路,还不如先运到北非那里待一段时间。猎犬最近在那边执行任务,他们被从监狱里逃脱的犯人耍的团团转,暂时没空管其他的事。”
尾崎红叶挑眉,她注视着他的动作,稍微感到些惊讶:“既然看出来了,您在等待什么呢?”
飞鸟和也托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当然是在等我大哥一声令下。”
端坐着的少年笑起来,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也漫不经心的,碧色的眼睛却直直地与尾崎红叶对上,隐着点即将捕捉到猎物的兴奋。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我们能在利益上达成一致,琴酒不是会好好坐下来和别人谈话的性格,更别说隔壁的还是太宰了。”
尾崎红叶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她的动作优雅,听到这话也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而金色夜叉浮现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用手里的长刃一击致命。
“Theos的那孩子是你抓的吧。”尾崎红叶回,“那孩子利用见不得人的武器害死了我的很多部下。”
“把她交给我怎么样?”尾崎红叶抬眼,明明什么也没做,一股压迫感却迎面袭来,“相信你也从她嘴里得到了很多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她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不是吗。”
“哎呀,这话说的。”
铮的一声,铁质的夹板挡住长刀,飞鸟和也侧过脸,不太在意地看了眼身后的金色夜叉。
“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权力就好了,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我觉得我包庇她嘛。”
少年的手腕垂了下来,尾崎红叶看着他随手把文件夹扔到一边,丝毫不顾外面注视着一切的狙击手。
“原来如此。”
尾崎红叶会意道。
“可以告诉我伪装成长泽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港口黑手党提前布置的狙击手被掉了包,虽说只是猜测,但尾崎红叶大致也注意到了狙击枪的枪口指向的并不是飞鸟和也,而是自己。
“贝尔摩德。”飞鸟和也耸肩,在这方面慷慨解答,“她也是个很神奇的人。等交易结束,你大概会在外面饮品店的行李箱里找到你睡得正香的部下。”
尾崎红叶叹气:“真是和鸥外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什么?”飞鸟和也欲言又止,“都说了不是我带坏太宰的,他怎么到处说我坏话。”
“也不是坏话。”尾崎红叶莞尔道,将用于试探的金色夜叉收了回来,“他说您对待弱小的态度反而会好些,所以特地将熟悉欧洲一块的情报员调了回来。”
“……哦。”飞鸟和也语塞,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那他误会了,我对谁态度都挺差的。”
“隔壁应该也快结束了。”尾崎红叶合上手中的扇子,走到门边,“请不要为难我们的新人,和也君,你不会以为我们除了狙击手外毫无准备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飞鸟和也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念出来怪怪的。
他昨天提前来这边踩点了一遍,自然知道港口黑手党做了什么布置。用来用去不过就是那几个异能力者,真打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远处的门打开又合上,飞鸟和也低着头沉思,很快注意到对面又有人拉开椅子坐下。
“事先声明,我真没有手下留情的爱好,你们首领把你找来纯属是觉得好玩,逃跑的话还是趁——”
飞鸟和也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虹膜倒映出对面青年的形象,坂口安吾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他讲话。
“趁现在怎样?”坂口安吾接上他的话。
震惊,怀疑,不可置信,飞鸟和也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很多情绪,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坂口安吾得出了他这后辈作为卧底漏洞百出的结论,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紧接着,坂口安吾的领子被揪住,后背狠狠地撞上墙面。
飞鸟和也的神色冷漠:“狡猾的家伙,竟敢用易容骗我。”
揪一下,没揪下来。
擦一下,没有化妆的痕迹。
飞鸟和也愣住,看见坂口安吾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补救措施做的很好,但如果这里有摄像头,光是你刚刚见到我的表情就已经足够暴露你的身份了。”
这动作!这语气!这声音!
飞鸟和也瞳孔地震,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后退两步,然后拉上百叶窗。
“前辈怎么会在港口黑手党。”
坂口安吾:“……之前在接受培训,我去年起就在这里。倒是你,和也,你怎么会突然到这种场合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飞鸟和也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暗道理事官和种田长官他们真是诡计多端,等他回去就把他们和朗姆一样弄成光头。
卧底这么久,竟然卧底错了组织,早知道前辈是在港口黑手党,他就挟太宰以令诸侯,把太宰绑鱼竿上威胁他们交人。
“我没关系。”飞鸟和也说,“但既然森鸥外把前辈您叫回来,那他大概也猜到您的真实身份了吧。”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虽说我接到命令的时候差不多也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坂口安吾还在本部时就要接手很多人的训练。他的后辈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因为训练期间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坂口安吾也没再怎么关注过他们的动向。
这所有的后辈里飞鸟和也自然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因为种田山头火大多时候使唤不动他,逼急了还会搞得整个特务科停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以往这些思想工作都是交给坂口安吾亲自处理。
坂口安吾想到这里,差不多也猜到了他们这次用了什么理由来骗和也好好工作。
他抬眼,看向眼前莫名兴奋的飞鸟和也。
港口黑手党对待叛徒有严格的规定,而既然森鸥外没将他是叛徒的事情挑明,想必是他还有点利用价值。
……和和也有关吗。
坂口安吾的神色严肃,决定将这个消息传回特务课。
“我知道了!”不顾坂口安吾的心思,飞鸟和也积极提议,“您放心!我待会就带您逃出去!我最近的挡枪技术又好了,保证他们的子弹连您的衣服都碰不到!”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我没想逃。”
飞鸟和也:“好的,那我去把森鸥外杀了。”
坂口安吾:“……你可能不明白,他的存在对维护横滨的和平来说很重要。”
飞鸟和也:“好的,那留他一个,我把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杀了。”
“……”
时隔许久,坂口安吾又体会到了这熟悉的心肌梗塞的感觉。
他摘下眼镜,头疼地揉了揉鼻根。
“和也。”坂口安吾说,“你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可以先不用管我的事。”
“还有,你应该记得自己也算是半个警察吧?”
坂口安吾自认为自己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可以委婉地劝诫自己这精神良好的后辈不要再说这种像恐怖分子一样的话。
然而——
你现在有任务在身=把任务解决了就没事
可以先不用管我的事=是因为组织那边拖了后腿
你算半个警察=看起来吓人都是伏特加他们潜移默化的错
飞鸟和也认为自己的阅读理解满分,只花了0.1秒就制定出了完美的解决任务的方案。
“当然了!”
飞鸟和也的神色笃定,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说的屁话。
“我可是时刻记得前辈您说的要保护弱小的规定!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完美的脱身方案,绝对不会影响到普通人!”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吧
远处的门又有打开的迹象,在坂口安吾[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视线里,飞鸟和也举起了他的改造枪。
琴酒面无表情,一共听到他说了八个字。
“我是警察!”
“速速投降!”
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为了增加他的话的真实性,飞鸟和也甚至还举起了刚才用来打草稿的文件。白色的纸张上是个潦草的警徽,可能是根本不会画画的缘故,飞鸟和也只是在圆圈上写了个警察的英文。
他一扣下扳机,空气中就弥漫出奇怪的味道。
跟着一起来的太宰治“喔”了一声:“现在不是香水,换成花露水了吗。”
飞鸟和也:“夏天嘛,驱蚊比较重要。”
太宰治:“红叶姐呢?你把她气跑了?”
飞鸟和也:“什么话,她刚才担心你打不过,所以特地跑出去看你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看了眼飞鸟和也身后的青年。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去年才加入情报科的新人。
被森先生叫来的么。和和也认识?
飞鸟和也:“喂,我真是警察,有没有人理我。”
毫无威胁这个词在飞鸟和也身上诠释到了极致,早就得到他最近在警视厅卧底的消息,负责守门的几个黑手党眼神坚定,不约而同地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正所谓每个组织都有每个组织的现眼包,在太宰治幸灾乐祸的嗓音里,琴酒发出声冷笑。
“飞鸟和也。”
他说。
“你是不是找死。”-
经过这一遭,交易的进程反倒加快了许多——黑蜥蜴的成员并不了解飞鸟和也的真正异能,他们只觉得他这样都还没被打死,那一定是因为实力过硬,所以就算是尾崎红叶和太宰治都没轻易出手。
现场了解真相的只有寥寥数人,尾崎红叶合上手里的蝙蝠扇,想起之前森鸥外的话。
交易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港口黑手党一开始就没想着合作,让坂口安吾来到这里,令飞鸟和也对异能特务课本身产生怀疑才是他们想要得到的。
在这拉拢战力,为了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展开的行动中,最后还是他们占了上风。
“森先生竟然连我也骗了。”太宰治坐在尾崎红叶的旁边,猜测到来龙去脉后轻笑一声。
“这样不是很好吗。”尾崎红叶看他,“至少确定了诱导飞鸟君叛变的可能。”
叛变吗。
太宰治抬眼,看向远处还在“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的飞鸟和也。
他倒是不需要这家伙加入港口黑手党,充其量只是觉得捉弄对方很好玩而已。
察觉到太宰治的反应,尾崎红叶故意提高音调:“不过多亏了飞鸟君的建议,相信这次的计划一定能进行得很顺利。”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捕捉到关键词,竖起耳朵。
“污蔑!这是污蔑!我根本没有建议!”
尾崎红叶:“不是你刚刚说的吗,让货物从北非通过,碍于猎犬的存在,警察那边会放松警惕。”
□□在打造英雄上很有一套,前几年还给猎犬拍了宣传电影,就算是国际刑警里也有很大一部分他们的粉丝。
飞鸟和也大惊。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尾崎红叶要是这样说,安吾前辈岂不是会认为他帮着坏人干坏事了?
“这不是重点。”当着一众犯罪分子的面,飞鸟和也压低嗓音,故弄玄虚,“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猎犬的动向吗?”
太宰治:“知道了知道了,因为你是警察对吧。”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沉默,摆出一副[你没事干能不能闭嘴]的表情。
他回头,指着太宰治,眼睛看的却是脸比锅底还黑的琴酒:“大哥!你刚刚为什么不把他打死啊大哥!”
又来了。当着别人的面宣传要把别人打死的话。
琴酒的额角又突突突地跳了起来:“闭嘴。”
教了这么多年,是只狗都会讲人话了。偏偏飞鸟和也不长记性,不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正经的时候又不正经。
“那也不能这么说。”尾崎红叶看到这一幕,贴心地帮他说好话,“他刚刚还急着冲到旁边帮忙呢,看起来很崇拜你。”
飞鸟和也脸都绿了:“我没有。”
尾崎红叶:“现在否认也没有用了,飞鸟君,你追在别人后面跑的习惯在这里又不是秘密。”
得益于飞鸟和也以往的所作所为,尾崎红叶反驳起他来毫不费力。
她的蝙蝠扇打开,掩住唇角:“真怀念,还是会害羞的年纪。”
飞鸟和也:……
歹毒,十分里有九分的歹毒。
早知道刚才就真的和她打一架了。
飞鸟和也痛定思痛,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平等地诅咒每一个人。
安吾前辈不在,那他升职有什么意义。谁让理事官他们一定要他来做这个任务,毁灭吧,索性一起毁灭算了。
少年的表情变幻莫测,飞鸟和也的长相本就是偏于柔软的类型,他的骨骼纤细,金发搭在肩头,偶尔随着动作露出一截后颈——
那里有个浅淡的疤痕,是飞鸟和也在几年前任务里留下的。
那时琴酒刚调来日本,基地里还没什么服从他的存在,甚至还出现过无视信号,企图害死对方的恶劣事件。
一个飞鸟和也,一个伏特加,没有其他支援的情况下,那可以说是琴酒杀手生涯中最狼狈的时刻。被誉为Top Killer的男人素来冷静,等到他解决完附近的敌人,一转头飞鸟和也已经把最后的弹夹扔给了伏特加。
金色的身影迎着子弹,出手又快又狠,伴随着凌厉的刀风,尖锐的匕首直接插进了目标的头颅。
这样的场面既震撼又恐怖,周围的黑手党一时之间忘了开枪。
少年的声带受损,鲜血沿着喉部的伤口流了下来,就这么慢慢地在琴酒的注视中转过身。
那双碧色的眼睛里盛满傲气,像极了刚出生的幼狮第一次在草原上学会走路。
那是琴酒第一次觉得这小废物还有点用处。
当然,要是他一直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西边六个,东边九个。”半晌,琴酒冷不丁地开口。
还在感慨人生的飞鸟和也一愣,抬起眼睛:“……什么?”
“刚刚走过来的路上看到的。”
风速,地形,琴酒在做这种事时素来冷静,的确也不是会坐下来好好和别人谈话的类型。
Top Killer扯起唇角,用了冷漠又讥讽的腔调:“可乐酒,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飞鸟和也缓慢坐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时准备把角落里柔弱的坂口安吾拎离战场。
“组织不可能让利30%。”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琴酒对上尾崎红叶的眼睛。他没有迂回的打算,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对方掩藏的心思。
“打着交易的名号诱导这废物叛变,真是无聊的把戏。”
男人的眸色深沉,言语间透露出的厌恶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体。
“告诉你们首领,交易取消。”-
收到撤退指令的时候,月亮差不多也出来了。贝尔摩德深吸口气,从狙击镜里看到同样撤退的港口黑手党。
“交易怎么样?”
“失败了。”
波本在耳麦里回答了她的问题。
贝尔摩德轻笑,倒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是可乐酒吗?”
“他说和琴酒的关系更大。”
“嘛,毕竟gin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格。”贝尔摩德收起枪,她摘下脸上的面具,开始从天台往楼下走,“反正也没指望着能达成协议,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打探他们发出邀请的目的去的。”
“……是他们的邀请?”
“我听说的是这样。”贝尔摩德说着,理了理头发,“可乐酒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按理来说,那小子现在应该精神充沛地到处趁火打劫了,贝尔摩德也被他打劫过好几次,一般选择在这时候离远点。
“……睡着了。”波本看了眼躺在车后面的某人,“好像是异能使用过度,他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
“那就先带回基地吧。”贝尔摩德想了想道,“gin待会可能会直接把研究员叫过来。”
作为APTX系列的幸存者,飞鸟和也的身体数据是目前评估药物作用和副作用的唯一标准。Boss之前的命令是非必要情况无需给可乐酒派达任务,可惜基地这边对这条命令执行不佳,久而久之Boss也就随便他了。
“怎么了,波本?”见波本长时间没回话,贝尔摩德挑了下眉,“难道说他现在在旁边威胁你不要和我讲话?”
波本靠在角落的电线杆旁,听见这话抬手压低帽檐:“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可乐酒不在我的车上。”
贝尔摩德停下脚步。
她侧过身,从窗台往外望,恰好看到黑色的保时捷从楼下驶过。
竟然没把麻烦直接扔给波本,那看来不是里面发生了什么需要再次确保可乐酒忠诚的事情,就是可乐酒又哪里惹到gin了。
贝尔摩德稍微有点好奇,琴酒连可乐酒把他房间当度假村都能忍,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不过就算她不问也会有人去问,就比如对面的基安蒂,要不是车里还有个琴酒,她估计都要来一场美式截停了。
感受到基安蒂的死亡视线,伏特加不敢擅自回复她的短信,只能弱弱地喊了声“大哥”。
“和也不会真要死了吧?”
光从外表看不出呼吸的痕迹,伏特加冷汗直冒,不禁把油门踩快了些。
虽说他平常的确总是被捉弄吧,但和也确实也救了他好几次,伏特加想想,要是对方真挂了还挺可惜的。
琴酒发出声不屑的鼻音:“他好的很。”
因为知道自己要被关禁闭,所以开始装死了。
琴酒哪里不知道他这点套路,想到他刚才看着港口黑手党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就来气。
“再憋会正好把你送到解剖台。”
“……”
飞鸟和也幽幽地睁开了眼。
他还在思考坂口安吾不和他一起离开的原因,听到这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我现在是个有尊严的人,不和你玩。”
伏特加觉得哪里不对。港口黑手党一定是在食物里下毒,把和也的脑子毒坏了,不然作为大哥的黑粉……不是,粉头,怎么敢这么和大哥讲话。
而且谁和他玩了!不是这家伙一直逼着别人和他玩才对吗!
没听见伏特加的吐槽,思考良久的飞鸟和也却已经得出了问题的结论——
肯定是因为觉得他还不够强,安吾前辈怕他打不过才不和他一起离开的!
飞鸟和也反省,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
“停车。”他说,“我要找莱伊。”
伏特加:“……”
伏特加:“你找莱伊干嘛,帮波本要钱吗。”
飞鸟和也:“找他教我格斗——什么帮波本要钱,我今天早上刚中的刮刮乐,还没花完呢。”
好好好,你彩票中一大堆,然后买东西都刷别的卡是吧。
伏特加习以为常,决定先不计较这些,悄咪咪看着大哥的脸色。
“把你惹出来的麻烦解决前哪都不许去。”琴酒冷冰冰地打断他,口袋里是没收的花露水枪,“顺便学习一下警徽是什么东西,免得下次丢人现眼。”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我又不是警察干嘛要学。真当警察了你又不高兴。”
伏特加此时还不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个说辞有点疑惑。
“可乐酒。”他问,“你不是在警视厅当卧底吗。”
“……那怎么了?”
“你说想学格斗,那就是以后会减少使用异能的意思喽?可是不适用异能的话,你这不是很快就穿帮了吗?”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
他就一会没使用异能,怎么连伏特加都变聪明了。
“都是琴酒的错!”
决定不抱琴酒大腿的飞鸟和也自暴自弃。
“一天天的不是骂我蠢货就是废物,心理学上有依据的,这极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真实水平!”
“你有什么水平。”
对于飞鸟和也的控诉,琴酒不屑一顾。
“和波本待久了越来越迟钝,连港口黑手党想干什么都看不出来。”
飞鸟和也:“……你完了,我诅咒你明天出门就被麻醉针扎。”
这样的诅咒比起之前的稍微成熟一些。琴酒冷哼,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而且我要找莱伊,又不是找波本。”
“……”
“gin?大哥?”
“……”
“喂,真不理我了?”
“……”
车厢内难得安静了几秒,然而琴酒刚点上烟,火光就被一阵诡异的风吹灭了。
这要多归功于飞鸟和也的诅咒,琴酒平静地侧过脸,和那双绿眼睛对视。
飞鸟和也乖巧地趴在那里,哪有一点刚刚和金色夜叉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
“和我说话就让你点。”
任性的毛病一点没改。一天24小时,只有24分钟派的上用场。
放在身边令人烦躁,送给别人又显得可惜。
尤其是波本发过来的录音里,对面那句[辛苦你了],琴酒听着就觉得火大。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没有在这方面妥协打算。
“脱离组织的下场只有一个。”
答非所问,琴酒在飞鸟和也的注视中再次点燃了烟。男人的轮廓锐利,神色被缭绕的烟雾所模糊。
“可乐酒,跳槽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空气像是凝结一般。
伏特加屏住呼吸,生怕某人又要唱反调。
他深知飞鸟和也被当成叛徒的结果,毕竟组织为了防止对方叛变,特地在每次的药里都加了额外的成分。
于是在琴酒看不到的地方,伏特加疯狂使眼色。
而像是为了回应伏特加的努力,飞鸟和也收回手,倒是真的没有再说跳槽之类的事。
少年的视线一低,看着手机。
“哦。我就知道虽然大哥你嘴上老是骂人,心里还是舍不得我的。但是我现在的理想型变了,所以我拒绝。”
“伏特加,听到了吗,从现在开始请称呼我为拒绝琴酒的可乐酒。啊,伟大的可——”
哐当一声。
伏特加的手没稳住,连车带人一起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第24章
为了保证能从警方手里顺利逃脱, 组织里的成员各个车技良好,虽说撞车不是第一次,但带着琴酒撞车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件事情惊动了朗姆, 以为是飞鸟和也异能的结果,朗姆特地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虽然他和琴酒不对付, 但也不用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飞鸟和也吃着苏格兰买的零食, 听到这话莫名其妙。
“谁是为了你, 自作多情。”
这下朗姆也不开心了。
他们不开心,飞鸟和也就开心。龙舌兰看着他在沙发上快乐地嚼嚼嚼,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飞鸟和也:“我比较幸运。”
龙舌兰:“伏特加呢?”
飞鸟和也:“他比较不幸。”
龙舌兰:“……gin?”
飞鸟和也全然不提自己即将被关小黑屋的事, 听到这话煞有介事地点头, cosplay了一下沉思者。
“大哥属于顽强的类型, 我真佩服他的铁人精神。”
“……”
铁什么人!你是害得他们骑自行车回来还是跑步回来啊!
龙舌兰甩甩脑袋, 实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一心觉得伏特加他们出车祸都是可乐酒偷偷使用异能的原因, 一下子觉得对方更可怕了。
角落里几个被驳回出差申请的狙击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浑身肌肉抽动, 就是不敢笑出声引起可乐酒的注意。
然而飞鸟和也才懒得理他们, 他一心想找个没有窃听器的房间和欺骗他的理事官算账,顺便再问问安吾前辈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检查结束了?”刚做完交接,推门而入的贝尔摩德看了眼周围企图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同事,径直走向房间中央的可乐酒。
“早去早回, 考虑到你身体不好, boss特地把禁闭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飞鸟和也的异能几乎是全天使用的,他的运气关乎着整个组织的命运, 这也是基地里从不装屏蔽器的原因。不过组织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琴酒和朗姆,或许再加上一个深受boss信任的贝尔摩德。
飞鸟和也抬眼, 和她对视了一会,随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站起身。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被我的话吓到的。”
“是吗。”贝尔摩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组织的经费有限,这次学肖申克的时候能在墙上打一个小点的洞就好了。”
飞鸟和也:“那翻窗?”
贝尔摩德:“刚下过雨,注意安全。”
龙舌兰:……
等等,他注意什么安全啊!没天理了!琴酒不在,你们现在连罚他都只走个流程了是吗!
感受到世道的不公,龙舌兰痛心疾首,当下就给伏特加发去了慰问短信,还拐弯抹角地问了问琴酒在哪。
下一秒,龙舌兰的肩膀被握住。
一缕金发扫过他的西装,没等龙舌兰做出反应,可乐酒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冒出了头。
“不会吧。”
“不会还有人想打报告吧。”
“龙舌兰,作为组织的纪律委员,我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的遗憾。”
苏格兰在擦枪,基安蒂在浏览时尚杂志,爱尔兰把盆栽连根拔起,自己蹲进了花盆。龙舌兰看了一圈,又想起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想到英勇的伏特加变成了全瑕,龙舌兰就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曾几何时,他龙舌兰也是和伏特加一样有种的男人!
“不要威胁我,可乐酒。”龙舌兰沉声,在那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上套了个手铐一样的装置,“像你这种仗着能力就无法无天的家伙——”
龙舌兰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几乎是装置启动的一瞬,组织的照明就全部失效,紧接着备用发动机启动故障,整栋楼响起入侵警报。
基安蒂皱眉,嫌这声音刺耳,熟练地一枪把头顶的喇叭打了。
龙舌兰:?
飞鸟和也抬手,好奇地观察了一下龙舌兰送的手铐。
“什么东西,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龙舌兰哽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是。”他辩解道,“你们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会这样。”
“毕竟也算秘密嘛。要是有人因为这点把可乐酒抓走就糟糕了。”
贝尔摩德侧身,朝心虚的龙舌兰露出个微笑。
“上一个这么做的害组织损失了七十亿。龙舌兰,相信你一定有话想和朗姆解释。”
“请吧。”-
飞鸟和也从基地出来是晚上十点。他换了件黑色的风衣,头发随意地打理成马尾。少年额前的碎发晃动,随着动作轻轻地蹭过睫毛。
在确认周围没有跟踪的人后,飞鸟和也拐进一条小巷,走进内部隐藏的电话亭。
“是我。”
电话那头响了三声。飞鸟和也低着头,单手插兜,侧脸被月光稍稍映亮。
“就和之前的计划一样……琴酒去见了那位先生……龙舌兰的行动和预料的差不多,就是你们卖给他的装置比想象中得要丑。”
“总之组织里现在一团糟,明美姐待会会带着文件假装逃跑,在你们杀了她前,我会把合适的目击证人带过来。”
异能特务课的指挥中心,被称作理事官的男人站在中央。他看向前方的一块屏幕,上面清晰地照出飞鸟和也当前所在的地点。
“……你见到安吾了?”
听到坂口安吾的名字,飞鸟和也一顿,笑容灿烂。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借我几个人呗,等明美姐的事情解决我就打回港口黑手党。”
“安吾不会有危险。”面对飞鸟和也的威胁,理事官的反应习以为常,“港口黑手党需要我们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安吾作为情报人员,脑子里储存的信息对港口黑手党来说也很重要。”
出现了!王八念经!
飞鸟和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刚想说话,又听见那头来了一句“你不想让安吾为你骄傲吗”。
“……”
“你现在所在的组织规模不比港口黑手党小,假设你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安吾肯定也会大为感动。”
飞鸟和也没把自己今天差点把尊敬的前辈揍了的事情说出口。
“别骗我了。”他面无表情地回道,“你们是不是也和波本一样买了《如何对付叛逆青少年》。”
“……”
“哈哈。”理事官干笑,“怎么会呢,和也,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话音刚落,包括他自己在内,指挥室里的三十人统一收起了摆在桌面上的书。
那个日本公安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教啊,这下等和也完成任务回来,他们要怎么活下去。靠拜佛吗,还是拜耶稣啊。
“算了。”
飞鸟和也冷哼。
“先把明美姐的事解决再说。”
他说完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飞鸟和也走回巷口,靠在墙边等了会。
东京的夜晚异常繁华,几对情侣手挽手地从霓虹灯下路过,飞鸟和也隐约听到些“烟火大会”之类的字眼,侧过脸看向橱窗上贴着的宣传报。
“你感兴趣?”
飞鸟和也回头,莱伊背着琴盒,他站在路灯下看他,发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见飞鸟和也不说话,莱伊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
“可乐酒,特地把我叫过来是做什么。”
飞鸟和也想了想:“没事不能把你叫过来吗。”
一贯任性的发言,非常符合飞鸟和也平日的作风。可莱伊却注意到他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了回来,并不像伏特加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莱伊笑了笑。
“没有。只是你平时和波本走得更近一些,听说你还特地找了苏格兰学习狙击,怎么会突然想到我。”
“嗯……”飞鸟和也犹豫一会,“这句话说的我像负心汉一样。”
自从发现宫野明美公寓里的窃听器后,FBI就一直在附近暗中监视。根据宫野明美手机里的那几封加密文件,莱伊也曾经产生过[可乐酒与宫野明美目前接触的组织有关]的怀疑。
通过可乐酒得到更多情报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可惜莱伊每次去公寓找他,开门的都是面无表情的波本。
波本这人还挺麻烦的。
就差阴阳怪气地往他头上泼水了。
想到这里,莱伊不禁又看了旁边的飞鸟和也一眼。
“你早就知道龙舌兰买了屏蔽器吗。”
飞鸟和也脑子里的警报响起,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我觉得你有点把我想得太聪明了。”
“别误会,和苏格兰一样,我只是想找你学打架而已。”
对于飞鸟和也的话,莱伊同样秉持着十个字信两个的态度。
尤其是他抬眼,看到远处的环山公路上有两个人在争执以后。
为了防止卧底身份的暴露,FBI一贯不会插手其他人的死亡。
莱伊轻笑,想起前几天宫野明美行动前和他分手的事。对方并不知道他FBI的身份,特地用了拙劣的理由。
莱伊猜测,可乐酒背后的组织可能是承诺了她不久以后会将雪莉也带出来。
“天啊,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报警,快报警!死人了!”
伴随着人影从山上坠落,周围的游客发出尖叫。
莱伊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
“为什么是我。”
橄榄色的眼睛垂下,莱伊侧过脸去看向身边同样冷静的飞鸟和也。
这个问题像是在问为什么选他当老师,又像是在问为什么选他做目击证人。
飞鸟和也耸了耸肩:“狙击手的眼神不都很好吗。再说了,你偷看明美姐的邮件前,不知道重复打开邮件的时候我这边会收到信号吗。”
没给莱伊回答的机会,飞鸟和也又说:“对了,你会撬锁不。我刚从禁闭室偷跑出来。”
飞鸟和也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手腕上银制的铁环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莱伊没说话,看了眼过来搜集证词的警察。
“所以现在我的身份是什么。”
飞鸟和也:“迫害我的拼哥哥。”
莱伊:“……”
飞鸟和也:“总是揍我的拼爹爹也可以。”
莱伊:“……”
他一副贴心的[你选一个吧]的表情,莱伊反倒说不出话了。
FBI的卧底搜查官挪回看他的视线,生平第一次感到棘手。
“你一定要搞这种复杂的设定吗。”
“看似复杂,实际合理。”
飞鸟和也不以为意,看着走过来的安达警视。
“哦,还有,安达长官看起来要和我算今天没上班的账了,为了防止他说什么我走哪哪出事之类的,我决定把理由推到你的头上。”
他说完,特意微笑着对自己警视厅的上司招了招手。
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翘班部下,顺便问问目击证词的安达警视停下脚步。
他看了看自己部下手上的手铐和淤青,又看了看他旁边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结合松田和萩原他们之前说的事,安达雄平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看罪犯的眼神盯着莱伊看了几秒。
真的假的,松田之前说联系不上这小子可能是因为被他爹或者他哥抓回去揍了,安达警官那时候还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让松田别找了。
等等!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变成帮凶了!他!堂堂干了十年的老警察!竟然让部下遭遇如此痛心的事件!
安达警官瞳孔地震,他一边指挥部下协助远处的目暮封锁现场,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过身。
“喂,萩原啊。”
在莱伊的注视中,安达雄平压低嗓音,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松田在你旁边不,我有个事要说……”
第25章 (评论加更)
到达现场的除了暴力犯罪搜查系, 还有特设现场资料班。距离接到电话到到达现场不过五分钟,用安达警官的话来说就是东京的犯罪率最近直线上升,几分钟前他们才刚刚在两条街外抓捕另一起杀人案的嫌疑犯。
“如果真是从山上摔下去的, 搜索难度会很大。搜查队暂时还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场只发现了一些血迹。”负责勘察现场的牧野警官报告道。他的手上是一些其他目击证人提供的资料,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飞鸟和也一眼。
少年一身剪裁精准的风衣, 浓密的睫毛上漾着层光, 碧色的虹膜也被头顶的路灯濯洗成淡淡的茶色。似乎是察觉到了陌生人的视线, 飞鸟和也侧过脸,和牧野警官对视几秒。
“别被他骗了。”
曾经就吃过这亏的安达警视沉声,他挡在勤奋的后辈面前, 力图断绝任何这小少爷带坏其他警察的可能性。
“你知道邪恶金渐层吗, 这家伙简直就是邪恶中的邪恶, 搞破坏中的战斗机。”
飞鸟和也:?
可能是组织里太久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告状的存在了, 飞鸟和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副要上去理论的姿态, 刚走两步又被旁边自称兄长的男人捞了回去。
牧野警官眨眼, 微妙地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
“加藤警官。”出于礼貌, 牧野警官打断了他们的话, “虽说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你们能提供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也是好的。”
由于设备维修,公路上投入使用的摄像头不多。这么远的距离,又是晚上, 所谓的目击线索受到主观和客观因素的影响, 有时候并不准确。在这种情况下,同样身为警察的加藤的证词当要比普通人要可靠一些。牧野听说过前段时间田中那个案子里对方的表现, 并没有先入为主地给他套上不靠谱的印象。
可惜飞鸟和也此时也算半个凶手,当然不可能把推宫野明美的同事供出来。
这个时间, 理事官他们大概已经在山下布置好了现场,就算搜查队到位,估计也只能得出尸体是被什么动物叼走的推断。
把事情闹大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算琴酒事后追究起来,他也能顺利地用“谁让龙舌兰制造混乱”为理由推脱责任。
又不是他不想盯着明美姐的,这不是他们要关他小黑屋吗。
飞鸟和也对此毫无愧疚之心,顺便还打算拉点其他人下水。
“抱歉。”他说,“我也只能看到个大概,凶手一米七左右,似乎是因为抢什么东西起了争执。”
“不能让交通部封闭公路出口吗,说不定凶手身上还留有受害者反抗的痕迹。”
牧野警官面露惋惜:“这条路的出口有很多,现在封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按出口处监控里的画面一个一个筛查。”
青年说完,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不过隔了这么远,您是怎么推测出凶手身高的?”
飞鸟和也抬手一指:“按一个路灯六米推算,受害者的身高差不多也就是一米六到一米七的样子。”
安达雄平发出声疑惑的鼻音。他听到部下之间的对话,暗道整个事件发生也就一分钟,这小兔崽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
……难道说之前田中的案子真不是松田帮他解决的?不应该啊,那这小子这么致力于掀他假发该不会是故意装傻的吧?
“我哥哥说的。”察觉到安达警官的神色变化,飞鸟和也信口胡诌,“不准你们怪他。”
安达雄平:……
安达雄平:哦,合理了。
安达警视远目,很想在这时抽一根烟。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么不记得内务省那位长官有这么多儿子。
虽说加藤这小子不省心了点,也不能总打他啊。这么叛逆说不定就是打出来的,可他一个管刑事案件的,插手人家家事也不好。
“先这样吧。”
决定待会找机会问问清楚的安达警视略一思索,对飞鸟和也使了个眼色。
“你去帮忙搜查现场,待会晚上回来加班,正好上次的案子还有点东西要问你。”
没等飞鸟和也恢复,安达警视回头,对身边的手下吩咐:“让搜索队别借他警犬,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待会就遛狗去了。”
污蔑!纯属污蔑!
飞鸟和也沉吟,对着旁边的莱伊辩解:“其实我平时还是有好好工作的。”
莱伊的耳机掩在黑发下,对面fbi的联络员从刚才起就笑个不停。
莱伊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同事也挺幸灾乐祸的,他面不改色地切断通讯,面对可乐酒的解释表现得善解人意。
“嗯,我知道。”
这个回复倒是清新脱俗。
飞鸟和也狐疑地抬头,好奇地看了莱伊一眼。
设定和琴酒这么像,性格竟然和琴酒一点也不一样。是琴酒的话,估计又要骂他蠢货了。
“你脑子坏掉了?”飞鸟和也问,“别碰瓷我,我最近只迫害了苏格兰他们,还没来得及迫害你。”
莱伊垂下眼睑,他的身影在月色中挺拔,刚想开口就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姗姗来迟的萩原研二勾住飞鸟和也的脖子,远远一看就知道这氛围是怎么回事。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小加藤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他法律援助的提议的。
“搜查是吧,我和你一起去,走走走,头就不要回了……”
和边推飞鸟和也边说话的萩原研二不同,松田阵平想起上次飞鸟和也“我喜欢我大哥”的逆天发言,和莱伊对视几秒后就面色古怪地走了。
作为精英中的精英,身为FBI卧底搜查官的赤井秀一不过十几分钟就收到了三次鄙夷的眼神。
他面无表情,只觉得日本的警察都和波本一样棘手。
这么说来,波本不会也是警察吧-
如牧野警官所说,夜晚山里的搜查难度很大。搜查队带着几只警犬分头行动,萩原研二借了个手电筒,直接带头从小路跳了下去。
飞鸟和也不理解:“你们这么热爱加班吗。”
“反正也睡不着。”萩原研二说,“今天早上差点被炸死了,小阵平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飞鸟和也打出个问号,回头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冷笑:“也不知道不穿防爆服的是谁,要不是那颗炸/弹突然出了问题,你打算让我把你的尸体拼起来吗。”
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松田阵平那时候在楼下吓得半死,被几个人同时拦着才没冲上去。
萩原研二尴尬地笑了两声,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飞鸟和也,示意他调和一下气氛。
“说不定是小加藤的功劳。”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我的?”
“你上次不是说会祝福我的嘛。”萩原研二笑了笑,提起之前病房里的事。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今天早上自己烧到了四十度。
不过给组织加的buff太多,他都习惯了。多亏了龙舌兰那个冤种,他晚上才能正大光明地休息一会。
“不客气。”飞鸟和也点头,“看在你帮我解答疑惑的份上,我会再祝福你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
一个两个的都不正经,松田阵平看到他们就心累。
“那犯人抓到了吗?”飞鸟和也踩过草丛,朝松田阵平问道。
“啊。”松田阵平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对这件事也有些无语,“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炸/弹会出问题,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炸/弹突然重启,把他自己炸死了。”
“嗯……”飞鸟和也沉思,“我真是功德无量。”
松田阵平沉默,突然又蛮想给他脑袋一下的。
“你呢?”青年的视线从飞鸟和也的手腕上扫过,“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哥哥跑出来抓你了?”
“他们把我拷起来了。”飞鸟和也在这点上异常诚实,“我可是为了自由和正义逃跑的。”
松田阵平哽住,良心小小地痛了一下。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飞鸟和也的人际关系——
已知,他那开着超跑的姐姐看着挺像□□的,他这刚刚戴着帽子的哥哥也看着挺像□□的。虽说松田阵平大概也了解内务省那边偶尔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
不对,这家伙说他们家不支持他当警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一家见不得人里唯一一个见的得光的,这是什么电影主角设定啊!
松田阵平总觉得哪里不对,侧过脸去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飞鸟和也一遍。
要真是这样,那他不愿意请律师也可以理解了,万一请的律师也被他那一家子威胁,说不定被送进去的还是这家伙自己。
“这里好像有什么脚印。”又走了一会,萩原研二蹲下,调整手电筒的位置,“把警犬叫过来吧,泥土里渗了血液。天气预报说再过两个小时就会下雨,要在那之前找到线索才好。”
松田阵平点头,他看着萩原研二拿出手机拍照,给搜查队打了电话。
飞鸟和也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趁松田阵平还有萩原研二不注意,偷偷把旁边宫野明美的脚印蹭掉了。
异能特务课没了安吾前辈真不行,办事效率一届比一届低下,整天就想着怎么摸鱼。
“对了。”见飞鸟和也发呆,松田阵平回过头问他,“你之前不是说当警察是为了找什么前辈吗,找到了?”
飞鸟和也一愣,想起从组织里溜出来时安吾前辈给他的回信。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和也,我八年前的时候没在擂钵街待过】
【心理学上有种叫记忆重构,你可能是把后来的经历投射到了之前缺失的记忆上】
可如果擂钵街的时候不是安吾前辈照顾他,又是谁啊?
飞鸟和也迷茫,耳边忽然响起太宰治的声音。
【“你说,中也要是知道你不仅加入了黑手党,还在这里赌博会是什么反应?”】
飞鸟和也后背一凉,把这种可怕的假设抛之脑后。
“当、当然了。”
飞鸟和也回答松田阵平的话,身体有些僵硬。
“你说,要是你有一个好朋友,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然后长大了你把他认成别人了,你的好朋友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松田阵平眯起眼,看了看旁边举手投降的萩原研二。
“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吧,如果不是故意的也无所谓。”
飞鸟和也松了口气:“那如果你的好朋友去当了黑手党呢?”
松田阵平眯起眼:“你去当黑手党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如果!都说了是如果啊!”
“哦。”松田阵平慢悠悠地跟在警犬后面,听见这话看了下头顶上的叶子,“那大概会揍他一顿吧。”
飞鸟和也沉默了。
中原中也因为战力过高,被招揽入港口黑手党后就开始在分部出差,所以今天的交易也没参加。
原来如此。
飞鸟和也悟了。
虽说他运气好的打不死,但被揍了也是痛的。
怪不得上次太宰提醒他呢,下次给太宰写个感谢信。
在他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他要离横滨远一点。
第26章
距离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 从羊之王到黑手党,中原中也成长的程度快得惊人。他获得组织认可的速度是史无前例的,接手的任务也比寻常成员要多。
正是因为这样, 当中原中也听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企图把首领抓进警局的事后,当即把在场的黑蜥蜴抓到了办公室。
“总,总之就是挺冒昧的。”
面对中原中也的询问, 刚加入黑蜥蜴没多久的石川战战兢兢地回忆道。
“但那人一副和boss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看着还挺弱的。广津先生没让我们动手, 说是不要主动挑起争端。”
本来打算来找中也喝酒,傻瓜鸟推开门就听见这句。
“哦,是那个可口可乐吧。”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像是那个太宰的朋友, 不知道boss怎么想的。”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之一, 傻瓜鸟掌握着组织所有的交通工具, 他的脸上总带着微笑, 是个话很多的家伙, 因此就算在混乱的战斗中也能很快找到他。[1]
中原中也冷冷地看他一眼, 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太宰的朋友?”
中原中也都懒得思考,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就知道傻瓜鸟99.99%是在戏弄自己。
“我说的可是真的。”
傻瓜鸟举手发誓。
“不信你自己去问太宰嘛, 反正他又没有任务——还是说你们一见面就吵架的毛病还没改?boss不是有意让你们搭档一段时间吗?”
中原中也:“……”
和港口黑手党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中原中也同样真心实意地讨厌太宰治。
原因也没别的,毕竟太宰治总是叫嚣着要让自己当他的狗。
别说搭档了,要不是那家伙的脑袋还有点用处, 中原中也非把他打死不可。
“我去问问红叶姐。”
想到这里,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休息室位于走廊的尽头, 需要特殊的密码才能通过。两侧路过的黑手党停下脚步朝中原中也点头示意,没注意到他脸上稍稍透露出来的疲惫。
中原中也昨天又做了那个梦。
明明距离那个家伙失踪已经过了八年, 中原中也本以为很多事情自己都应该忘了。可重复的梦境太过真实,就仿佛他一睁开眼,那个人还趴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生日快乐,中也。”】
【“我给你抢了面包。”】
加入羊之前他们就一直在一起,加入羊之后他们也一直在一起。
中原中也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那个人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可惜自从白濑捅了他一刀后,中原中也就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了。
毕竟把那个人交给白濑照顾的是中原中也自己,告诉那个人要听白濑的话的也是中原中也自己。
所谓的真相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凌迟。
中原中也每次从梦中醒来,都像是坠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那是比任何夜晚都要深沉的,乌玉般的黑暗。
“嗯?是来问鸥外大人的事的吗?”
对于中原中也的到来,正在休息室里整理资料的尾崎红叶早有预料。她弯起唇角,面对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后辈也没有特意隐瞒的意思。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尾崎红叶说,“本来是想把他挖到我们这里,可惜被他们的干部发现了。”
中原中也皱眉,立即会意:“异能力者?”
尾崎红叶纠正他的措辞:“是个很神奇的异能力者。”她微笑着形容道,“不过看太宰的表现,他是似乎也不想对方加入的样子。”
和尾崎红叶一同去参加交易的本来应该是同为干部的大佐,之所以突然换成太宰,原本是出于他对飞鸟和也更了解的打算。
也不知道是在报复森鸥外欺骗他的事,还是真的不想和飞鸟和也一起共事,太宰治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插手。
而听到这句话的中原中也面色古怪:“那真是太宰的朋友?”
“你要这么说的话太宰是不会承认的。”尾崎红叶阖眼道,“不过他现在在研究狙击方面的技术,似乎是要把什么油漆弹打回去。”
中原中也:……
打什么油漆弹,三岁小孩么。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听着就觉得这两人欠揍。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说,“既然是boss的决定……”
尾崎红叶笑笑,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那孩子要是能加入,这里说不定会更热闹一点。”
中原中也不以为意,他觉得对方要是真如傻瓜鸟所说给自己取了个可口可乐的名字,那一定是脑子有坑。
太宰真是难得有干正事的时候。
这么麻烦的存在祸害别人就够了,领到港口黑手党里来干嘛-
在雨里找了宫野明美两小时,飞鸟和也成功以感冒为由倒下。
“我好痛苦。”
盯着空白的天花板,飞鸟和也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发出呻吟。
“都是大哥的错,不抽血的话我还能再淋两小时。”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从厨房倒了杯水:“谁让你不换衣服就回去加班的,而且你到底多久没睡了?”
飞鸟和也:“区区六十个小时。”
哦,六十……等等!多少??
松田阵平顿住,他震惊地打量了一会死气沉沉的某人,怀疑对方是不是淋雨的时候脑子进水了。
飞鸟和也:“哈哈。骗你的。”
其实是七十个。
按理来说只要用异能恢复身体,飞鸟和也甚至可以做到永远不睡觉,但他一般在第72小时就会开始发疯,自从他上次亢奋地偷了琴酒的帽子上蹿下跳后,每到第72个小时就会有人来给他扎一针。
松田阵平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他盯着飞鸟和也的脸,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十遍“这是病号”。
“重点是这个吗。”刚从外面买药回来,萩原研二从玄关走进,“什么抽血?小加藤,你哥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要不然你搬出来住?我记得搜查一课那边也可以申请单人宿舍。”
截止跑出来到现在,飞鸟和也已经挂了琴酒一个电话,朗姆三个电话,伏特加十六个电话。他思索着他们爆发的时间,从沙发上坐起身。
“那我还是喜欢集体生活。”飞鸟和也说,“相信在我的努力下大哥一定能改邪归正。”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硬气一点行不行?”
撕开的退烧贴啪地一下贴到少年的额头,松田阵平的视线低垂,回忆起刚才自称他哥哥的那个人身上的违和感。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出来抓逃跑的兄弟,也不应该大晚上背着个琴盒乱跑。那家伙的身材明显是受过训练,甚至在hagi开口前就意识到了背后有人到来。
如果猜得没猜错,那琴盒里装的应该是来福枪。
结合加藤之前说的“又不是亲生的”线索,松田阵平猜测对方可能是内务省那位收养的儿子,专门用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算了,你还是别硬气了。”
在飞鸟和也的注视下,松田阵平起身,忽然说。
“在收集完线索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下次又在医院里看到你。”
飞鸟和也抬手,若有所思地碰了碰额头上的退烧贴。
虽说过程有问题,但结果竟然惊人地对上了。
组织让他去搜集警视厅里卧底的资料,特务科又让他去搜集组织里犯罪的资料,飞鸟和也一个头两个大,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摆烂一会。
“那我先回去了。”
考虑到待会基安蒂他们可能找上门,飞鸟和也贴心地决定先他们一步。
“不要想我,阵平君,我会像祝福萩原君一样祝福你的。”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谁会想你啊!白痴!”
松田阵平绷不住了,飞鸟和也这人很擅长在别人有那么一点担心他的时候把别人的心态搞崩,松田阵平之前还没好气地问过他为什么不气萩原研二,对方的回答是因为研二和他尊敬的前辈有点像,所以他顺带对研二也充满了尊敬之心。
当时听到这个回答的松田阵平无语。
那他算什么。算他倒霉呗?
“啊,对了。”在飞鸟和也离开前,松田阵平揉了揉头发,烦躁地叫住他,“刚才的话是乱说的,你和你的朋友要是有误会,还是趁早说开比较好。”
他说完,拇指指了下旁边的萩原研二:“要是这家伙去做了黑手党,那肯定是有苦衷的。”
“好过分啊,小阵平。”萩原研二轻笑,接上他的话,“为什么非得是我去做黑手党不可,你用其他人举例不行么。”
松田阵平的额角突突的:“这里哪有其他人。而且你这么在意这个干嘛,早上的检讨写了吗,这小子都把报告写完了你还没写。”
萩原研二被骂得投降,期间还不忘和门口思考的飞鸟和也告别:“明天见,小加藤。”
飞鸟和也感慨,觉得这两人关系真好。
不像努力和苏格兰交朋友的波本,努力了半天换来苏格兰一句“我和波本只是同事”的回答。
波本真是太惨了,他都要替波本落泪了。
警察和黑手党交朋友是没有好结果的,飞鸟和也决定改天劝劝波本,要不然中途改道去和莱伊交朋友算了。虽然他暂时也没搞懂莱伊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但既然没阻止他的计划,那勉强也可以把莱伊算成半个好人。
他这么想着,慢吞吞地回到了基地。
之前熔断的警报刚刚修好,飞鸟和也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人在那里严阵以待。
飞鸟和也沉默,后退一步,又把门关上。
“你跑什么。”
宫野明美坠亡的事还没上新闻,对此一无所知的伏特加疑惑,帮他把门打开。
“大哥刚从boss那里回来,好像说有什么情报泄露,我们在谈卧底的事。”
“卧底?”飞鸟和也双手插兜,不准痕迹地瞥了角落里的波本一眼,“那不就是我吗。”
换做别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身上可能已经多出十几个枪孔。可飞鸟和也是谁,他受伤一次组织就多几个亿的损失,再加上他间歇性抽风,伏特加是一个字不信的。
“你又怎么了?”
头上刚缝了两针,生怕飞鸟和也又语出惊人,伏特加瞬间摆出警惕的姿态。
“我是警察啊。”飞鸟和也伸出一只手,在众人的面前比划两下,“警察,卧底,懂了吗?”
“……”伏特加哽住,懒得和他说话。
他转过身,对着爱尔兰:“首先排除和也,警察和我们不一样,应该不会招收他这种类型。”
飞鸟和也:???
等等,说清楚!他是什么类型啊!伏特加脑子真撞坏了?还是琴酒把伏特加杀了,现在这个是克隆人伏特加?
飞鸟和也不满,看向身后的贝尔摩德:“你是不是在和朗姆打电话?快和他说我是卧底。”
贝尔摩德:“朗姆听到了。”
飞鸟和也:“然后呢?”
贝尔摩德:“他让你去找波本玩,总之不要在这里影响大家思路。”
作为在场所有人里唯二的卧底,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没想到还有这种洗脱嫌疑的方法。
虽说狼人悍跳也不是不行……
波本面色复杂地收回目光,发现一个盲点。
“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吗,可乐酒。”波本说,“既然这样,你随便报个名字就行了吧。”
飞鸟和也:“你好草率哦,波室透。”
飞鸟和也:“这种严肃的事情当然要好好思考,你们没想到吗,又不引人注意,又能传递所有情报,还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组织里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少年的话乍一听很有信服力,贝尔摩德挑眉,开了扩音。
“那么你觉得是谁?”贝尔摩德配合地问下去,“别担心,可乐酒,我们会在他报复你前处理掉的。”
“就是啊,是谁呢。”飞鸟和也拉长尾音,目光转向沉默寡言的苏格兰,“苏格兰,你说说看。”
突然被点到名字,苏格兰隐在阴影里的眼睛抬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尽量控制住心跳。
“抱歉。”苏格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苏格兰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不明白可乐酒突然叫自己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不过可乐酒既然是警察,那应该有他的考究。
如果是打算牺牲他来保全其他人……
“谁让你没收我的书包的。”
飞鸟和也冷哼,提起前几天天台上的事。
“上面FBI的书里就有写,这种阴谋论的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能传递所有情报,还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人选——当然就只有Boss了!”
基地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沉吟片刻,贝尔摩德叹了口气,带头鼓掌。
“真是厉害的推理。”
她说。
“行了,苏格兰,你也陪可乐酒玩去吧。”
第27章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 早在朗姆接管飞鸟和也时,他就因为这小子一天得罪十个人被boss叫去问话。因此,就算是亲手培养出来的武器, 在听说可以把飞鸟和也扔给琴酒接管的时候,朗姆依旧开心地给自己开了瓶香槟。
这下boss总不能说是他带不好了吧。
这下总该轮到琴酒倒霉了吧。
朗姆悠闲了整整一年,他每天听着部下有关琴酒血压又上两百的汇报, 时常为自己充满智慧的决断感到窃喜。
然后飞鸟和也就发表了他惊人的“boss卧底论”。
“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朗姆。”
在听到飞鸟和也的推理后, 被指认为卧底的[那位先生]并没有立即透露出生气的迹象。他用一种电子合成音,平静地问了朗姆这个问题。
即使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可借用飞鸟和也的异能来获取利益这件事依旧成了乌丸莲耶心中的一根刺。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有点小聪明, 但被飞鸟和也本人发现就另当别论了。
那孩子安抚起来很花时间, 乌丸莲耶上次听他讲了两小时废话,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都怪朗姆一开始就没养好”。
看看隔壁彭格列的蓝波。
再看看隔壁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乌丸莲耶每每听说他们的履历, 就忍不住把朗姆叫过来训一顿。
可乐酒到底有哪里难教的。实在不行给他制造个弱点不就得了, 就比如雪莉和宫野明美的关系, 拿捏住后者还怕雪莉不听话不成?
“当, 当然不是。”
面对boss的询问, 朗姆回答得十分诚恳。他在心中暗自记下一笔,决定回头就去找可乐酒那小子算账。
乌丸莲耶古怪地笑了下。
“宫野明美死了。”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雪莉这个消息。”
“库拉索在盯着她。”朗姆答得很快,他低着头, 恭敬地行了个礼, “在雪莉结束最近一段的研究以前,我会准备好那个女人的替身。”
这句话乍一听很有道理, 可惜的是乌丸莲耶并不觉得宫野明美是真的死了。
龙舌兰一把可乐酒的异能关了就出这事,很难不令人怀疑组织内部是不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为的就是制造巧合,好洗脱某人的嫌疑。
“我记得除了港口黑手党外,还有很多想要接触那孩子的组织。”听到这里,乌丸莲耶慢悠悠地补充一句,“这应该是琴酒接手他之前就发生的事,为什么你没有报告。”
朗姆一顿,这才意识到boss是想试探什么。
“可乐酒没有脱离组织的理由。”
这是他解释的第一句话。
“为了预防这种事,我很久以前就做了必要的措施。”
这是他解释的第二句话。
事实上在朗姆说出“请给我一点时间”的时候,乌丸莲耶就没了耐心。
一个琴酒,一个波本。
这是乌丸莲耶看来,在飞鸟和也的精神攻击下依旧可以保持冷静的两个人。
可惜波本加入组织的时间不够长,乌丸莲耶并没有信任对方的打算。
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按下椅子上的按钮。
那是个机器组成的替身,乌丸莲耶就这样透过摄像头,看了朗姆很久。
准确地说,是看了朗姆身后的影子很久。
同样被叫过来训话,琴酒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卧底的名单怎么样了?”乌丸莲耶问他。
“和可乐酒说的一致。”琴酒垂眼,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朗姆身边,“有人透露了消息,要打开那份名单,需要特殊的指纹认证。”
具体是谁的指纹还需要继续调查,潜伏进警视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现在闹的没什么人可以信任,这本来也不是琴酒该干的活。
“要让他继续和波本接触吗。”明白了boss的意思,琴酒抬起眼,毫不避讳地问道。
窗台上的几只乌鸦舒展翅膀,羽毛被月光映得发亮。它们有几只落到了椅背,歪着脑袋,似乎是在理解琴酒话里的含义。
乌丸莲耶笑了笑:“为什么不呢。”
波本值不值得信任又无所谓。之前几个被飞鸟和也赶走的成员都是失败品,在乌丸莲耶看来,这一届的三个威士忌倒是充满了希望。
“那孩子要是能交到朋友,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带着红点的摄像头逐渐暗淡下去,在乌丸莲耶中断这场谈话前,他与琴酒对视片刻,语气像是嘱托,又像是警告。
“Gin。”他说,“别让我失望。”-
和庄园里沉重的氛围不同,基地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人还在进行紧张而激烈的狼人杀。
伏特加:“我觉得一定是龙舌兰那个家伙,他被和也逼太紧了,之前几个被抓出来的叛徒不都是用这个理由吗。”
基安蒂:“别什么都推可乐酒身上,叛徒就是叛徒,这种时间竟然没和琴酒在一起执行任务,伏特加,你自己的嫌弃也还没洗清。”
伏特加:“我有嫌疑?我有什么嫌疑?”
爱尔兰:“可乐酒说撞车的时候他没有使用异能 ,你的开车技术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故意把车撞路上好为找个机会为警察传递消息吧?”
伏特加:“你要这样说的话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吧,不对,打个电话就能传出去的事,在这里要不在场证明干嘛。”
贝尔摩德:“你的意思是还要查通话记录?”
“我拒绝。”基安蒂说,“你们那么本事怎么不去查琴酒的?”
伏特加很想为自己大哥辩解两句,但大哥去警视厅的行动是秘密,他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把准备好的话憋了回去。
卡尔瓦多斯看他一眼。
“基安蒂,你的手机不是修好了吗,不要夹带私人感情。”
基安蒂冷哼:“我看你是因为贝尔摩德的提议才这样说的吧。”
明明都是世界上排的上号的杀手,此时却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要不是boss下了不准在这里自相残杀的规定,这吵上头的几个人可能就要拔枪看看谁的嘴更硬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理由汇报自己的动向。”见事态平息了点,爱尔兰率先开口道,“大家的行动在这里都是秘密,要是我们之中确实存在卧底,反而还会泄露情报。”
科恩点头:“爱尔兰说的对。”
“何况他最近都在巷子里烧纸诅咒可乐酒不得好死,要是有和警察联系的手段,应该已经和警察举报把可乐酒抓起来了。”
爱尔兰:“……”
伏特加:“……”
伏特加看向爱尔兰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仿佛就在说“大兄弟,你这还不如承认自己是卧底呢”。
爱尔兰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科恩,只是在飞鸟和也的凝视中掏出纸笔,开始认真写起了自己的遗书。
[我那远在美国的老母亲,要是我没回来,这都是一个名叫可口可乐的人的错……]
“别看了。”波本开口,好心地制止同伴的动作,“可乐酒,你不用回房间睡觉吗。”
飞鸟和也吃着零食,听见这话“嗯”了一声:“正精彩呢,你自己回去睡吧波室透,记得过五个小时起床出任务。”
伏特加警觉。
这两人什么关系啊回去睡觉还要结伴,又不是高中生了,上厕所还要人陪的。
在升高的血压的加持下,伏特加开口,正想问问波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矛盾转移,就听见波本问了一句“又是让我排五个小时的队帮你买演唱会门票的事吗”。
伏特加:……
伏特加收回视线:哦,没事了。
波本的部分任务是由飞鸟和也直接派发的,在接连经历一系列为了洗脱朗姆的怀疑而不得不做的事后,波本现在已经心如止水。
反正也不是他亲自去的,公安部最近给他分配了几个手下,波本认为这正是磨炼他们心志的时候。
“之前爱理小姐的事。”飞鸟和也头也不回,满不在乎地回答了波本的问题,“Theos的人来了。”
田中爱理正在公安的保护性监禁中,波本昨天还去看过她一次,那个女人戴着呼吸面罩,坚持要见可乐酒才肯说出所有的事。
这是谈判技巧的一环。在满足她的要求之前,公安必须挖掘出更多的情报。
波本垂眼,观察了会飞鸟和也的动作:“那警视厅那里你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飞鸟和也耸肩,“我又不是旷工,安达警视说感冒也算工伤,所以特意让我明天休息一天。”
波本:……
波本:其实人家只是不想让你去添乱吧
“哦,对了。”没等波本说话,飞鸟和也忽然想起,“我给他们介绍莱伊是我哥哥,以后你和莱伊就是兄弟了,莱伊好像比你大一点?为了不穿帮,要不然你委屈一点和我一起喊大哥吧。”
波本:“……”
让他喊莱伊大哥,他还不如去把莱伊暗算了更省事。
波本面无表情,觉得之前不让可乐酒和莱伊一起玩的策略果然是对的,这才和莱伊待了多久,可乐酒的脑子里就冒出那么多坏点子。
“我知道了。”
然而在飞鸟和也面前,波本依旧保持了一名卧底应有的冷静。他决定先稳住这边,明天再去找莱伊算账。
“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据我所知,Theos的残党也都是异能力者。”
“是人造的异能力者。”
飞鸟和也纠正他。
“虽然我是不怎么关心称呼啦,但你还是别在其他异能力者面前这么说好,他们的自尊心都挺高的。”
波本继续面无表情:“你拿油漆弹追着别人打就是有自尊的表现了?”
飞鸟和也哽住,难得地说不出话。
“你到底站哪边啊。”
不顾远处已经吵起来的基安蒂和爱尔兰,飞鸟和也幽怨地回头。
“波室透,你应该和我统一战线,一起打太宰才对。”
“这种会被报复的事你就一个人做吧。”
波本微笑,礼貌地拒绝。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没见到太宰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吗。”
飞鸟和也沉思。他转头,继续盯着远处的基安蒂看,觉得波本的话也有点道理。
“好吧。”
波本低头,听见他妥协的声音。
飞鸟和也坐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看表情有些苦恼。
“对不起,忘了我的朋友都很柔弱了。”
这句话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可从飞鸟和也嘴里说出来就是有点欠揍。
“我要发展点可持续发展的朋友。”
波本:“说人话。”
飞鸟和也:“我要发展点不会被太宰弄死的战略合作伙伴。”
波本:“……”
波本面不改色,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点诡异。
一个不惜大晚上扛着枪用狙击镜盯人盯到眼红,一个不惜大晚上打车过来费劲千辛万苦就为了把对方从床上电到地下。这两人可能是都知道对方生命力强得像打不死的小强,所以相处起来也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
要不然他们两个联手吧。
波本心想。
这两个人待在一起,说不定能用他们折磨人的手法把世界上所有的黑色组织都活活气死-
太宰治实际上觉得自己最近还蛮倒霉的。倒不是受到飞鸟和也的影响,只是中原中也上一个任务结束,接下来的任务要在横滨待一个月才走。
“这下连空气都变得讨厌了。”
太宰治托着下巴,坐在集装箱上唉声叹气。
少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要不是周围枪林弹雨的,路过的人可能都要以为他是什么被从家里赶出来的可怜儿童了。
“喂!我听到了!”
此时正把一个敌人踩在脚下,中原中也回头,对摸鱼的太宰治咬牙切齿。
“你以为谁想和你待一起吗!混蛋太宰!”
被骂了的太宰治面无表情,他侧过脸,指着中原中也就对旁边的广津柳浪下令:“去把和也找来,我要让和也诅咒他。”
……您现在倒是想起那位了是吗。
广津柳浪叹气,早上刚从尾崎红叶那里听说了太宰治昨天晚上也扛着枪和别人用油漆弹对打的事。
这两人的深仇大恨起源于几年前太宰治差点把飞鸟和也暗算成功的事,广津柳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打架也不好好打,明明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把对方杀掉的敌人,实际上谁都留了一手。
“抱歉。”广津柳浪回应,“我并不知道那位现在的下落。”
太宰治愁眉苦脸,对周围的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感到无趣。
他收回视线,看向远处没空理自己的中原中也:“还能在哪,听说Theos的人昨天秘密过境了,他估计在带着那个小黑脸做任务吧。”
广津柳浪思考了会太宰口中的小黑脸是谁。
“安室君吗,他的情报搜集能力很厉害。”
又出现了。胳膊肘往外拐。
太宰治幽幽地看了旁边的广津柳浪一眼,回忆起尾崎红叶早上交代的话。
不止是和和也他们有仇,Theos和港口黑手党也有仇。现在是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关键时期,排除光明正大地去公安那里要人的可能性,要为死去的部下报仇,只能从偷渡的残党那边入手了。
“我要去做红叶姐交代给我的事了。”
想到这里,太宰治轻巧地从高处跳下,偏头避开一枚子弹。
“中也发现了就告诉他我在好好工作。”
少年摆摆手,单手插兜,一副散漫的姿态。
广津柳浪没有阻拦:“是去找飞鸟君玩吗?”
太宰治:“不是哦。”
广津柳浪:“知道了,我会帮您解释的。”
最近不管哪个组织的潜力选手都很年轻,广津柳浪时常有种自己也在带孩子的错觉。
不过相较太宰治,中原中也还算省心的一个。
“工作?”中原中也冷哼,解决完一部分敌人走过来,“我看他是找那个什么可口可乐玩了吧。”
广津柳浪哽住,暗道中原中也也过了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的年纪,稍微感到些头疼。
“飞鸟君的任务和我们有冲突,某种意义上太宰大人的确也算认真工作。”
中原中也指挥部下收拾残局的手一顿,他回头,面色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广津柳浪的话:“飞鸟?”
“那个组织里喜欢用酒的名字来称呼彼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飞鸟君的代号应该是可乐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广津柳浪的认真解答,中原中也反而有些尴尬。
“抱歉,只是想到了个熟悉的人——那个可口,不对,可乐酒很棘手吗?”
广津柳浪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对方入行以来干过的好事。
思忖片刻,广津柳浪调整了用词:“也不是很棘手,只是他运气很好,所以除了太宰大人,基本没人能抓得住他。”
广津柳浪本想说点其他的事,却见中原中也站在原地,并没有主动接话的打算。
少年的眉心蹙起,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可就算是这样,铜制的子弹依旧在距离中原中也部下5cm的地方停住。中原中也不过一个抬手,子弹就以快上两倍的速度按照原来的轨迹飞了回去。
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叫。
中原中也听着部下的道谢,想起的却是他和那个人吵架的事。
金色的影子萎靡不振地趴在桌角,询问为什么不让他出门。
中原中也翻出医药箱,说因为他是个为了一块面包就会被别人利用的白痴。
【“……哇,好过分!”】于是抗议的手伸了出来,中原中也看着那个影子生气地抬起头,【“可是我帮他们预测了中奖号码,他们不是挺高兴的吗。”】
中原中也那时候也还很小。
他是被那个人从街上捡回来的,自然觉得保护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使命。
【“所以才说你是白痴。”】
长了一张那样的脸,又是好用的异能力者,那家伙好像无条件地信任着擂钵街上的所有人。在又一次看到对方为了换取食物发着烧跑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没有生气。”】
中原中也说。
【“但是下次不准随便使用异能,听到了吗,和也。”】
他没和别人说过。
中原中也是为了那个人才加入的[羊]。
本来是打算好好把对方养大的。等到攒够足够的钱,中原中也就一起把他带出擂钵街。
【“当然是死了啊!”】
可当刀子没入身体的时候,面对质问的白濑却自暴自弃道。
【“那家伙听到了我们议论你的事情,很生气地说要回去告诉你。没办法,其实我们也挺喜欢他的,可惜那家伙不会游泳,不小心掉进水里后就再也没浮起来。”】
【“这么说来,不是你的错吗,中也——是你把他带到这里的吧,那家伙可真信任你啊。”】
中原中也有一瞬控制不住污浊的冲动。
如果还活着的话……
如果那家伙还活着的话……
“知道他的全名吗。”中原中也忽然问。
他抬眼和面前的广津柳浪对视,露出了寻常黑手党那般冰冷的神情。
“相貌,特点,说话习惯,什么都好。”
广津柳浪有些疑惑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就算是为了之前boss的事情报仇,也不至于亲自动手吧。何况森鸥外本人似乎都不在意那点冒犯,反而还乐在其中地和爱丽丝谈起了那位小时候的事。
“头发是金色的,大概到这个位置……眼睛没有仔细注意过,大概是绿色的吧?可能是异能的副作用,飞鸟君看起来不像个黑手党,应该是有点营养不良。”
“他们组织在他身上做了很多实验,所以那天手上还缠着纱布。”
中原中也的怒气来的毫无预兆。
水泥的地面随着他异能的使用蔓延开几道裂缝,几乎是听到“飞鸟和也”这个名字的下一秒,中原中也就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瓜鸟的话,红叶姐的话——他们两个不知道情况是理所当然的,但白濑说话的那天,太宰治也在现场。
“您也认识他吗?”不同于其他被吓到的部下,广津柳浪只是看了眼地面,提出自己的问题。
良久,中原中也应了一声。
他的嗓音压低,钴蓝色的眼底压抑着情绪。
“不是认识的程度。”
广津柳浪看着他垂眼,慢条斯理地摘下染血的黑色手套。
“靠异能来摆脱别人的追踪,是我亲手教他的。”
第28章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京的某家餐厅内, 飞鸟和也正带领自己的搭档摸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Theos肯定要找他麻烦,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守株待兔,顺带还能享受人生。
“宫野明美是怎么回事。”
没理会飞鸟和也的话, 波本皱眉,想起十分钟前部下发来的简讯。
虽说没有找到尸体,但山下拖拽的血液与宫野明美的DNA吻合。波本仔细看了看报告, 发现目击证人里有飞鸟和也和莱伊的假名。
“我也没办法。”
似乎是预料到了波本会问这个, 飞鸟和也耸肩, 语气无辜。
“我和莱伊隔得太远了,没想到明美姐会偷偷跑出去。”
宫野明美还活着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飞鸟和也没有告诉波本真相的打算, 倒是捕捉到了他表情里一瞬间的变化。
“怎么?”飞鸟和也好奇, 他托着下巴, 身体前倾, “相处几个星期, 你真和明美姐混熟了?”
宫野明美是宫野艾莲娜的女儿, 要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波本沉默, 试图从飞鸟和也的神色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对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并不在乎宫野明美的下落。
波本轻笑,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啊……关于这个。”
飞鸟和也侧过脸,看向匆匆跑过的服务员。
“一码归一码, 琴酒竟然现在都没打电话来骂我, 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指不定哪里憋着坏要报复我。”
他说着就摆出思考的姿势:“要不然我直接跟着Theos叛逃了吧, 他们那什么研究看上去挺赚钱的。”
“……”你连人家研究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还搞叛逃。
即使被折磨了无数次,波本依旧适应不了飞鸟和也的说话方式。
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外看,从服务员的唇语读出死人之类的话。
“你不去看看吗。”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波本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提议。
“正好你现在在搜查一课,等其他的警察过来,犯人已经逃脱了也说不定。”
“哦。”飞鸟和也松开托着下巴的手,向后靠了靠,“破案这种事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只要在那里待到拿到名单就行了。”
“再说了,现在把犯罪现场封锁,Theos怎么找我们。”
“是吗。”
波本面无表情。
“我已经感受到杀气很久了,还以为对面坐的就是他们。”
“……杀气?”
飞鸟和也一愣,完全没有体会到类似的体会。
他本来就是为了花组织的钱才特意选了这种消费昂贵的地方,餐厅里的客人不多,斜对面的女人戴着太阳帽,像是最近热播电影里的明星,隔壁的男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接电话,应该是在谈什么生意。
至于波本说的地方……
飞鸟和也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某位“熟人”的视线。
他安静0.1秒,迅速将目光挪了回来。
“来找你的?”波本问。
“不可能。”飞鸟和也板着张脸,正襟危坐,“我给自己加了不会碰到他的buff,他不可能在这里。一定是你哪里惹到他了,不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到杀气。”
“……”
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波本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倒也没有和飞鸟和也一样被吓到的意思,波本抬眼,不紧不慢地又看了对方一眼。
为了保证在战争中掌握主动权,每个组织对于自己重要成员的信息都是保密的。可波本本来就干的情报这行,他与对方对视几秒,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到了类似的描述。
港口黑手党最有希望成为干部的人选之一,中原中也前段时间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完成了欧洲分部对现任首领不满的武力镇压。
“你怎么不反省下自己。”
深刻领悟到组织内“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传统,波本阖眼,回以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可乐酒,你顶着我的名字在外面捣乱的事还干的少吗。”
飞鸟和也:“……”
说实话,对于自己和中原中也可能认识的猜测,飞鸟和也只是持怀疑态度。毕竟这也很可能是太宰为了捉弄他提前部下的局,那诡计多端的家伙很擅长诱导人,每次他刚相信一点,太宰治就会从神奇的地方跳出来,嘲笑他怎么能连这都相信。
人与人的信任就是这样没有的。
“这次真没有。”
飞鸟和也认真。
“不过你放心吧波本,真要打起来我会帮你逃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波本总觉得飞鸟和也刚说完这句话,远处的那人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谢谢。”波本委婉拒绝,“那种时候你还是先管你自己逃跑吧。”
好,这下不是错觉了。
波本清楚地听到那个人又发出来一声冷笑。
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不会和那个太宰一样吧?千辛万苦从横滨跑过来就是为了捉弄眼前的这家伙一下。
“怎么又是你这小子!”
接到报警电话,姗姗来迟的安达雄平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头惹眼的金发。
安达雄平血压高了,结合这几次的经历,他发现[加藤]这小子就是个瘟神,虽然业务量多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天一个命案啊!
“算了。”逐渐看开了的安达雄平咳嗽一声,稳住心态,“想必你已经提前看过现场了吧,怎么样,什么情况?”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天啊!什么现场!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的演技有点浮夸,安达警视回头,幽幽地看了身后报警的服务生一眼。
服务员讪笑两声,这才解释以为这里都是普通客人,为了防止吓到大家,所以没有把事情说出口。
这是说不说出口的事吗!要不是他们提前到了,门口刚才还有几个客人要进来。
“牧野。”安达警视侧过脸,叮嘱自己的部下,“你先去搜集一下证词,在弄清怎么回事以前,不要放他们离开。”
安达雄平说完就揪着手边的飞鸟和也走了,他路过的时候看了旁边的波本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
……错觉吧。
他终于也被加藤这小子逼疯了。
“嗨~中也。”
像是预料到了这个时机,坐在窗边的中原中也刚接起电话,太宰治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面冒了出来。
“听说你也去找和也玩了啊,旷工是个不好的习惯,小心被红叶姐教训哦。”
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旷工的人是你。还有,别叫的这么亲密,你们很熟吗?”
中原中也来这里之前,简单地调查了一下那个组织的信息。为了防止纰漏,他甚至还去找了尾崎红叶,问了有关太宰治和飞鸟和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是在某个组织的拷问室里。
因为本身不会死亡的特点,所以被和太宰治一样扔进去假装俘虏获取情报了。
太宰治被打就被打吧。
中原中也是个双标的人,他不负责拷问这一块,但港口黑手党同样也有拷问室,他见过那些在高压之下精神崩溃的人,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朋友经历了这些事件。
换句话说,用朋友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也不准确。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原中也都认为没有比飞鸟和也更重要的人。他设想过他们两个的未来,没有一个是有关黑手党的。在中原中也的认知里,飞鸟和也的身体不好,应该是被好好养起来的存在。
飞鸟和也那时疑惑地说如果是要钱的话用他的异能不就好了,中原中也告诉他不是一回事。对中原中也而言,对方健康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也不是非得让那家伙认出他不可。
可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中原中也得到的信息是,那个组织为了得到什么信息,又让飞鸟和也潜伏进了警视厅。
真是荒谬。
中原中也心想。
他们的干部好像叫朗姆什么的吧,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了,他们自己去卧底不行吗。
“这就叫做嫉妒。”太宰治懒洋洋地补充,“不过我稍微也有点嫉妒啦,毕竟和也认识波本君以后也不怎么找我玩了,还有警视厅的松田君和萩原君也是,听说他还用异能救了他们。”
“某种意义上说,要多感谢那个组织在他身上做的实验才行吧?不然和也君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就是0%了。”
中原中也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给他们写感谢信?”
“哦,说到这个。”太宰治回,“森先生说那个组织的运气连接着和也的异能,你最好不要擅自动手,不然待会真在棺材板里见到他了。”
中原中也眯起眼:“你在暗示我什么?”
太宰治把玩着手里的枪:“这可不是暗示,你自己想想嘛。被折磨成这样都没有想从那个组织逃走的意思,这说明那个组织里肯定有和也君在意的人。”
[孩子长大了,好谈恋爱了]
要不是找不到太宰治躲在那里,中原中也就把手机砸他头上。
半晌,中原中也轻啧一声:“烦死了,管好你自己。”
“抱歉。”搜集完其他人的证词,牧野警官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中原中也,“您这边的位置应该能对出入洗手间的人一目了然,请问从刚刚到现在,您注意到谁进去过吗?”
“……”中原中也看他一眼,挂断电话。
和其他黑手党不同,中原中也外出没有带枪的习惯。可他的穿着价值不菲,似乎也没有要掩饰身上压迫感的打算,再加上他戴的明显是从黑市里流出来的宝石胸针,在波本看来,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牧野警官也是个擅长观察的人,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见中原中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波本起身,刚要上去解围,就听见对方不紧不慢地报出了一系列情报。
“11:23,后厨的厨师进去了五分钟,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直接回到了后厨。11:26,那边的那位女士从另一个方向走进,出来的时候正在打电话,从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11:27,前面的那位男士因为服务员打翻了酒杯也匆匆进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袖口已经清洗,衬衫的下摆沾了水渍。”
中原中也说完,不准痕迹地和波本对视一眼。
“然后就是八分钟前,服务员从里面匆匆跑出来,拨打了警方的报警电话。”
这是近乎可怕的洞察力。
而更可怕的是,波本知道他话里所有的时间点都是正确的。
中原中也身上的感觉令人不安。牧野警官一愣,他握笔的手收紧,莫名觉得这个人就算是突然动手,用桌子上的叉子杀光所有人也不奇怪。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牧野警官奇怪地想。
真有人能用叉子杀光所有人吗?
“请在这里签名。”牧野警官将记录下的话摆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方便问下……”
“牧野!”在牧野警官说出“职业”两个字前,飞鸟和也从洗手间里探出个头,“麻烦拿下证物袋。”
牧野警官这才从紧绷的情绪中回过神,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可笑。
“我去帮忙。”他说,“证词还差一点,加藤君,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飞鸟和也接过他递来的板子,看到上面中原中也的名字。
……不是,这人怎么还签真名啊,港口黑手党现在都不用假名了吗?
难道说港口黑手党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一挂的?不能吧,彭格列是因为本来就是意大利自卫队发展来的,港口黑手党上任首领的暴行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飞鸟和也面色古怪,往前翻了两页其他人的资料。
从家庭住址到联系方式,虽说这样搜集的确符合规定……
那中原中也那他要怎么搞,写个港口黑手党,他们还真能去港口黑手党找人啊。
想到这里,飞鸟和也忍不住又瞄了中原中也一眼。
“你是太宰的朋友,对吧?”
上来就是一个精准踩中中原中也爆点的操作,飞鸟和也对于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了解,警惕地做好逃跑的准备。
可中原中也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了句:“太宰都和你说了我什么?”
“……”
“说我会和你动手吗,我又没有要和你动手的理由。”
中原中也低下眼睛,在证词那栏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飞鸟和也忍不住:“所以我真的认识你?”
“嗯。”
“不是被太宰骗了的认识?”
“嗯。”
“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要是太宰治在现场,他大概会吐槽他“没点心眼,这种话都能直接问出口”,但飞鸟和也并不在意,在他的认知里,报恩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当初即使知道了坂口安吾不是以前照顾他的人也没有特别生气。
因为坂口安吾在他加入异能特务课后的确也在一直照顾他,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少年的眉眼精致,额前的金发被风稍稍吹开一点,露出光洁的额头。
飞鸟和也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中原中也松开握笔的手,罕见地感到头疼。
“……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失忆,会不会吓到他,对现在的和也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中原中也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对你和你的朋友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
更肉麻的话中原中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个别扭的人。中原中也习惯了强硬的作风,别说什么“想来看看你”这种话了,自从飞鸟和也失踪以后,他连人都没有哄过。
从横滨突然跑到这里,还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所有的一切对任何一个黑手党来说都是打击性的失职。
更别提中原中也本来也以为可能是太宰在捉弄自己了。那家伙知道他以前被白濑他们以“见到了和和也很像的人”为理由利用了很多次,经常用他好骗的理由嘲笑中原中也。
……真是蠢到家了。
中原中也表情尴尬,忍不住去想,要是他当年继续找下去,他们可能就不至于走成今天这幅模样。
“想来怎么样?”
飞鸟和也思考。
“我的工资都被朗姆他们没收了,不过我可以刷琴酒的卡请你吃饭。”
中原中也:“……没收?”
“他本来以为我没钱了就会乖乖回去做事,哈,笑死,想不到我能猜到琴酒密码吧。”飞鸟和也得意,没注意到中原中也越来越差的脸色。
他有种想把人家基地直接踏平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解释:“我不要你的钱。”
飞鸟和也:“……那我祝福你?我的异能很厉害的,虽然偶尔也会失灵一下。”
至今不知道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飞鸟和也说得诚恳,仿佛只要中原中也一答应,他就能让他中头等大奖。
可中原中也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忍耐着,以尽量不会吓到对方的语调询问:“一直都是这样吗?”
飞鸟和也:“什么?”
“别人给你点好处,你就随便使用自己的异能。”中原中也的语气里隐藏着危险的气息,飞鸟和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人。
……伏特加说的对,他还真是蛮不会说话的。
“你知道的吧,频繁使用异能对你自己身体的影响。”注意到飞鸟和也向波本投去的求助的目光,中原中也冷着脸继续问道,“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要是没活到……”
没活到他找到他怎么办。
中原中也的话没说下去,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未来太过残忍,不悦地抿起唇角。
“我真记不起来了。”
飞鸟和也小声,即使大脑里没有类似的记忆,身体还是习惯性地心虚。
“对不起啊,我本来也在找你的,但是找错人了。”
中原中也抓住关键词:“你把我认成谁了?”
……这是能说的吗。
安吾前辈还在港口黑手党呢。
飞鸟和也远目,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然而他不解释,中原中也就自动把某个人的话对上了号。
——那个组织里一定有和也君在意的人。
要不然还是把那个组织踏平吧。
让太宰解除他们之间的异能联系就好。听说猎犬那边有专门的异能技师,他再抓几个过来看看那个组织到底对这家伙的身体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着,头也不回地拦下了射向飞鸟和也的狙击枪的子弹。他手一抬,直接把隐身的异能力者按在了桌上。
“吵死了。”
中原中也暴躁地收拢手指,空气中传来头骨碎裂的声音。
“非得挑在这个时候,没看到我们在叙旧,又当我是空气吗。”
等等,发生了什么。
餐厅里的客人和服务员露出震惊的表情,飞鸟和也沉思,不禁怀疑起在森鸥外的带领下,港口黑手党到底有怎么样的后台。
这都不会被抓进去吗。
那凭什么他老是被抓进局子里?
不公平!绝对不——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人果然生气了。
飞鸟和也瞳孔地震,刚要说话,就看见中原中也的脸转过来。
“不是生气。”
记忆里的话重叠在一起。
中原中也松手,忍住把手上的人砸墙的冲动,认真地和面前的飞鸟和也解释了一遍。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异能,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担心你。”
“……担心我?”飞鸟和也咀嚼着这个用词,“从横滨跑过来,你们boss那边没关系吗?”
哦,忘了和首领报告了。
这又是另一个头疼的地方。
“有关系,但不关你的事。”中原中也板着张脸,几乎能预见回去后手续方面有多麻烦,“本来不想给你造成负担,可不说明白的话,你好像就不会了解。”
飞鸟和也的睫毛颤了一下,下一秒,他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对我而言是比任何宝石都贵重的人。”
“和也,我只有亲眼看到你才能安心。”
第29章
这是怎么回事。
秉着宁可窃听一百也不可错过一个的观念, 波本一开始就在飞鸟和也身上放了窃听器,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对话的全程。
可乐酒之前的确提到过前辈之类的话,但波本本以为这个所谓的“前辈”是黑衣组织的卧底, 没想到会和港口黑手党扯上关系。
“真的!我是说真的!刚才那个人本来不存在的,嗖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见安达警视从案发现场里走出,小江晴子情绪激动,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全然没了刚才被询问时的冷静, 似乎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我,我也作证!就在那个像黑手党一样的家伙抬手以后!桌子上莫名其妙多了个人!”
石川太郎反应过来,立即附和, 他袖口上的水渍还没干透, 衬衫就又被酒水打湿——那大概是他刚刚因为过于震惊自己干的, 男人的话说不利索, 力图证明自己见证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安达雄平简单地回忆了一下他们的资料。
小江晴子, 女, 28岁, 东映株式会社旗下演员。
石川太郎, 男,46岁,东京电气营业课课长。
他们两个几分钟前刚被中原中也指出了犯罪嫌疑,此时躲在无语的安达警视身后, 恨不得离窗边一丈远。
“桌子上多了个人?”安达雄平疑惑地看了一圈, 然而除了被砸碎的餐具外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现在人呢?”
小江晴子:“隐身了!又隐身了!”
安达雄平:“……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石川太郎:“对对对, 还有监控,刚才突然一起碎了!您要相信我们啊警官先生!真的是一起碎掉的!”
……够了, 拍电影也不是这样拍的。
安达雄平吐槽,刚要发作,余光却瞥见玻璃上一个小小的类似弹孔的缺损。
“所有人,拉上窗帘,离窗边远一点。”
意识到这些人说的话可能有几分是真的以后,安达警官皱眉,有条不紊地下答命令。
“牧野,带人去对面的楼看看,这个高度要打子弹进来,只能是狙击了。还有,联系特殊犯罪搜查系,他们处理这种事比较有经验。”
安达警官说完这些话后,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遍旁边的飞鸟和也:“受伤了吗?这幅表情。”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没有。”
“真是奇怪了。”安达雄平不理解,他想起之前游轮上著名的人体描边事件,目光不咸不淡地略过他旁边的中原中也,“这个角度应该是朝你打的吧,你又犯什么事了弄得这么深仇大恨?”
……也不算深仇大恨吧。
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中原中也刚才的话,飞鸟和也看了看角落里被逼使用异能的某位异能力者,对于对方还活着这件事感到不可置信。
看着就很痛。看来得找机会见一见爱理小姐,问问他们成员这顽强的生命力是怎么回事了。
飞鸟和也收回视线:“我觉得可以先解决洗手间里的命案。”
“说到这个,牧野说刚刚一系列的证词是你说的吧。”安达警视的眉心皱起,身体转向似乎并不怎么担心窗外的狙击手的中原中也,“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加藤,不准说这又是你哥哥了,上次那个还有点像,这个一点也不像。”
安达雄平对于上次的赤井秀一耿耿于怀,虽说两人身上都有一股不是好人的气质,但上次那个和中原中也显然是不同的类型。
硬要说的话,安达雄平觉得还是现在这个人看起来更危险一点。
“他们刚才说你是黑手党。”安达雄平想到这里,把自己的外套从身后躲着的两个人手里抽出来,“你不解释一下吗。”
假设凶手就在现场的几位中,凭直觉,当然是先怀疑看起来更可能动手的那个。
但是……
“那位先生的话应该不至于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手法杀人。”眼看事情发展变得不对劲起来,波本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走过来,站在飞鸟和也身边,“对吧,和也?你应该也看出凶手是谁了吧?”
受害者的尸体完全僵硬,说明死亡时间远远长于他们发现的时间。最显而易见的是关节处肌肉撕裂的线索,估计是凶手在受害和死亡后将尸体进行了折叠,然后运进了洗手间里的隔间,想要嫁祸某个人。
这是需要进行现场勘查才能发现的线索,波本是怎么知道的?
飞鸟和也抬头,趁安达警视不注意偷偷踹了波本一脚。
“这次是监视器还是监听器啊。”
“没办法。”波本笑了笑,他弯腰,凑近飞鸟和也的耳边,“我偶尔也要编一点你丰富的生活交给琴酒。”
“诶~”飞鸟和也挑眉,“我看你只是想偷听我有没有弄到那份名单吧,干什么,警视厅里有你重要的人?”
波本还是没承认这点。
“……这位又是?”安达雄平眯起眼,对波本刚才的行为表示不满的同时更加笃定了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安室透。”波本回答,朝愣住的安达警视伸出手,“是这家伙口中总是虐待他的兄长之一。”
安达雄平:“……”
中原中也:“……”
你这么大方地说出来,指望别人是什么反应啊!
安达雄平打量着波本的装扮,最后将相似点落在了他的金发上。
说起来,当年他去参加某届警校毕业典礼的时候,那个优秀毕业生好像也是一头金发。
鬼冢八藏说那是天生的,让他不要到处唧唧歪歪,安达雄平半信半疑,最后还是亲自给那位颁发了奖章。
“这难道是什么很令人骄傲的事吗?”安达雄平握上波本伸来的手,注意到对方手上有几个长期握枪才会留下的茧子。
安达雄平心下一沉,很快将那个忘记名字的优秀毕业生和面前的安室透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鬼冢似乎还和他抱怨过,说他们班有几个小子毕业以后就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安达雄平张口,最后还是把那句“我们是不是在警校毕业典礼上见过”这句话咽了下去。
那难道旁边那戴着帽子的小子也是警察?安达雄平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安室透刚刚要打断他的话。
安达雄平话锋一转,当着众人的面咳嗽几声:“哦,好像是挺值得骄傲的,继续保持,有什么困难让加藤和我说就行。”
小江晴子:??保持什么?你没听见他说的虐待两个字啊!现在连警察都被人收买了吗!
石川太郎:没救了!日本没救了!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社会果然只能靠热血动漫来拯救了吗!
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沧桑的表情,一时之间连害怕都忘了。
“是井户先生吧。”同样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现在的发展复杂得连飞鸟和也都不忍心继续捣乱下去,“我记得这家餐厅有专门的员工更衣室,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没有能避开监控搬运尸体的条件。”
被点到名字,身为服务员的井户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回复:“是不是弄错了,如有是我干的,我也没有必要报警啊。”
“但你第一个拨打的也不是报警电话吧。”飞鸟和也无辜,重复了当时井户龙的话,“【东西已经做好准备,等那家伙一被警察带走,就把要钱的消息发出去】——你是这样说的才对。”
井户龙脸色惨白,刚要反驳,就又看见面前的少年转向正在发呆的石川太郎。
“要不看看你的包?在你去洗手间整理衣服的时候,有人偷偷往你的包里放了东西也说不定。”
石川太郎后知后觉地点头,刚要去拿包,一枚子弹就又击碎玻璃穿了进来。
可惜的是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这枚子弹只击碎了桌子上的酒瓶。
“安达长官!”牧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我们没能找到狙击手的痕迹,机动队还在过来的路上,是否先行——”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的信号就被切断。
安达雄平抬头,发现飞鸟和也已经绕过警戒线,从楼梯跑了下去。
“等等,加藤!”安达雄平没办法,刚想制止他的动作,却又听见小江晴子尖叫一声。
餐厅的角落,有个人影若隐若现,他的双眼上翻,生命似乎正在走向终点。
……真拍电影啊。
安达雄平深吸一口气,当即决定向上级请求支援。
而另一边,商业楼下的人潮不断往外涌。飞鸟和也思考了一下狙击手可能在的地方,抬手抓住一个刚才和牧野警官一起来的警察。
“牧野前辈呢?”
“不,不知道。”后者的表情因残留的恐惧而扭曲,见飞鸟和也过来,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牧野汇报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你,你也先走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绝对是灵异事件!”
飞鸟和也没说话,松开抓住对方手臂的手,从楼梯间里跑上去。
他的体力其实不太好,可能是因为整个童年都在为搜集情报而奔波的缘故,飞鸟和也所谓的格斗技巧都是旁观别人打架时学来的。
云雀打架时他学云雀,琴酒打架时他学琴酒,可惜这两个人都觉得他碍眼,也没怎么打算好好教过。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比普通的警察要好一些。
飞鸟和也毫无预兆地转身,右手挡住从身后来的攻击,手腕一翻,借着后者的肩膀腾空,落地时手里的小刀已经插进了敌人的脖颈。
喷涌而出的血液溅湿了他的半张脸,飞鸟和也看着倒地的人异能失效,余光撇见楼梯间里十二楼的标志。
“既然是冲我来的,把牧野警官抓走又是什么本事。”
脚下的红色弥漫成小小的水洼,飞鸟和也掀起眼皮,偏头躲开一枚子弹。
和田中爱理当初使用的武器类似,如果被击中就会立即陷入麻痹,连带着异能也很难使用。
“怪就怪你非得和警察混在一起吧。”空气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飞鸟和也下意识地朝音源开了一枪,破碎的却只有隐藏起来的播放器。
“还有爱理,她竟然背叛了我们,别担心,飞鸟君,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保证你可以拿到比现在更丰厚的报酬。”
“哈哈。”飞鸟和也微眯着眼,发出嘲笑的声音,“我是不会帮你们弄到金库密码的,再说了,我要是想那么做,自己去把金库开了不行?”
“异能特务科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男人的声音还在逼近,“你是第一个,彭格列是第二个,神会替我们扫清所有阻止我们的障碍,你最好认清现实。”
飞鸟和也的手指搭上板机,碧色的瞳仁移向眼尾。
“别以为自己取个神的名字就真受神眷顾了,都像你们这样,那世界上那么多教堂能顶什么用。”
干扰器的作用下,持续使用异能使得他的大脑昏沉,飞鸟和也皱眉,烦躁地后退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让他抓住了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牧野警官。
青年的脸上都是血,似乎是因为遭到了重击而昏迷不醒,飞鸟和也的肩膀因受到的冲击而脱臼,勉强将他向上提。
“况且还彭格列呢。”而即使在这样的场景下,飞鸟和也依旧有闲心笑出声音,他温凉的视线挪了回来,刻意用了讽刺的语调,“我就算了,你也不想想惹到彭格列有什么后果,半夜睡觉在梦里被那个六道骸杀两百次吗?”
精神系一直是里世界最避讳的存在,而作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试验品,六道骸有着能随意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
种田长官几次感慨这样的人要是能加入特务课就好了,飞鸟和也那时候蹲在旁边默默吐槽,说在梦里被逼到跳楼就老实了。
种田长官面无表情,罚他抄了十遍异能特务课管理条例。
这样刺激人的话果然惹怒了Theos的成员,就在飞鸟和也把牧野警官提上来的一瞬,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又一次发动了攻击。
Boss的命令是活捉飞鸟和也,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和田中爱理一样,自然也没有要取这家伙性命的意思。
他们将干扰器的强度开到最高,趁着飞鸟和也抬手捂住耳朵的空挡,向其他楼层的同伴发出了信号。
所有的射击位置进行调整,男人冷笑,对于这场对峙的结果充满信心。
“多亏了那些研究我们才发现,异能力者的异能使用程度是有极限的。”
就算躲开了前面的子弹,也还有两边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出现实,在黑暗中扬起下巴。
“就算是[超越者]也会受到限制,飞鸟君,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仗着恢复的速度比较快而已。就像彭格列,失去了死气之炎后,他们还能做什么。”
温热的液体落在了牧野警官的脸上。青年被连续的枪声吵醒,他的睫毛动了动,刚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飞鸟和也掐着一个人的脖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的金发比平日在阳光下暗淡了一些,他的侧脸上带着伤痕,暴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到可怕。而就是这些特征,无不告诉逐渐清醒的牧野警官一个事实——
面前这个人伤得很重。
“还有一部分人跑到餐厅里去了吧。”并不知道身后的牧野警官已经醒来,飞鸟和也面无表情,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想抓波本威胁我?想得美,那里除了波本外还有个比云雀前辈还可怕的家伙。”
波本和中原中也没跟上来,只能是被那边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异能力者的存在还不能公之于众,负责清除这一部分人记忆的是异能特务课。
飞鸟和也一想到那些扫尾工作就觉得烦恼,他不屑一顾地扭断掌下之人的脖子,没什么感情地侧过脸,对上隐在暗处的视线。
有时候直觉比眼睛看到的更可靠。
飞鸟和也数了数他们刚才开的枪,差不多也能猜到现在这个地方到底藏了多少人。
“你们的新boss在哪。”
没有再继续遭到攻击,飞鸟和也的手指动了动,淡漠地问出这个问题。
“是当年那个逃跑的小孩吗?我就知道,斩草要除根,理事官还说对那个孩子进行了保护性监禁。”
就算是最严密的监狱也会存在漏洞。不过飞鸟和也当年还没有拒绝执行命令的意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被特务科带走了。
那个孩子的名字他已经忘了,飞鸟和也只记得对方那时躲在沙发下,目睹了他和云雀恭弥杀光他的父亲和家人的全程。
“你要这么好奇,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Theos的成员继续道。
“你现在所在的那个组织不知道你来自特务科?帮警察做了这么多事,他们连那个组织拿你做实验都不管,你还维护他们什么。”
传统的挑拨离间。
“关你什么事。”
飞鸟和也漫不经心地答道,抬手的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冷不丁地抓住从身后靠近之人的领子,狠厉地将对方摔下了楼。
“为了防止你们回去坏我的好事,就麻烦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危险!”
腰上传来意料之外的力道,飞鸟和也的身形晃了晃,倒也没有摔倒。
他侧过脸,看向帮自己挡下一刀的牧野警官。
这个人的状况比他还遭,别说爬起来了,能动一下都是医学上的奇迹。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在做了这个动作以后,牧野警官又倒回了地上,他的呼吸微弱,见飞鸟和也将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勉强握住对方的手腕。
“染上……血了……看得清楚……”
看得清楚?
飞鸟和也一愣,立即意识到这人之前受伤也是故意的。
可和现在不同的是,本该借此对那些“能隐身的人发起攻击”的同伴却选择了逃跑。
牧野警官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他很快梳理了前因后果,反而还弯起唇角,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容。
“你也是……小孩子……”
“你哥哥说不同意你当警察的事……无所谓……加藤,你要……开心点嘛……”
飞鸟和也抿唇,调用异能止住他的伤势,低声回了句“连名字都喊错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
“喂,晕过去的话我可救不了你了。”
牧野警官没能再睁开眼睛。
手上异能的光一点点地熄灭,飞鸟和也撑着膝盖,慢吞吞地站起身。
至今为止,他也仍旧没有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不过萩原君说救人的时候会有成就感,那就应该是有吧?
飞鸟和也本来以为,如果不能获得成就感的话,那就像波本一样,也没有要为公安服务的理由了呀?
搞不懂。
先是松本前辈,然后又是波本告诉他“活着也很重要”,现在又多了个牧野警官。
飞鸟和也成就感没获得多少,心情倒是越来越差。
周围的几个干扰器在异能的作用下晃动,甚至有几个成员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因为心脏破裂而死不瞑目。
疼痛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飞鸟和也一步一步地向前,在男人恐惧的视线中,将额头抵上漆黑的枪口。
“原来安吾前辈也有说的不对的时候。”
“他说长大了也会和以前一样没有烦恼,可我明明……”
随着扳机的扣下,子弹并未像设想一般射穿飞鸟和也的头颅。又一具尸体轰然倒地,飞鸟和也低下眼睛,冷眼看着对方滚下楼梯。
“……明明就更难过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呢?”】
【“和也君,你也会像那些士兵一样崩溃吗?”】
太宰真是预言家。
等他回去,要诅咒太宰去河里激流勇进的时候被鲨鱼吞进肚子。
异能的反噬还在继续,飞鸟和也很轻地眨了眨眼,一边自娱自乐,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回牧野警官身边。
他就这样,抱着膝盖,一直蹲了很久,直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才意识到——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人难过的时候,本来就会流出眼泪。
第30章
飞鸟和也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人神色模糊, 虽说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一点,却煞有介事地教训他不要乱跑。
“我不在的时候就跟着白濑,离那些黑手党远点, 也不要随便玩交朋友的游戏。”
那是个很小的房间,飞鸟和也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缩小版的手。
……是谁呢?
飞鸟和也抬眼, 努力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可对方叹了口气, 最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明明你已经很久没生病了。”
飞鸟和也从这样的梦中惊醒。他先是看到了涂满白漆的天花板,然后才注意到枕边心电监护的声音。飞鸟和也侧过脸,视线正巧与托着脸看他的太宰治对上。
“真稀奇。”见飞鸟和也没说话, 太宰治松手, 悠闲地从沙发上站起, “我还以为你会问这是在哪。”
“……波本呢。”飞鸟和也的嗓子干得厉害, 他对自己睡了多久一无所知, 思维也比平日迟缓了些。
窗外的景色有点陌生, 飞鸟和也初步推测, 这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某家医院。
“不知道。”太宰治走过来, 低头看他,“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中也,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表情还蛮可怕的。”
飞鸟和也又发了会呆。
他盯着天花板,半晌憋出一句:“我晕过去的时候还在诅咒你被鲨鱼吞进肚子。”
“嗯?”太宰治的语气轻快,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
“……我会出现在那里, 是你告诉中原君的吧。”飞鸟和也轻笑,他盯着吊瓶里的液体, 忽然明白前因后果,“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的脑子还真是讨厌, 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吗?”
“这又不是很难猜出的事。”太宰治无所谓道,“毕竟以前在拷问室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很好心,又很难做出把别人赶尽杀绝的决断。”
“说实话,要是当初你没把自己的晚饭分给我,我现在可能也不用去当黑手党了。”
太宰治总觉得飞鸟和也是个很神奇的人。
没事的时候三天两头和他吵架,有事的时候又要挖地道来找他。每次当太宰治觉得自己快要解脱,就会被这烦人的家伙揪着领子晃醒。
【“不要啊,太宰,你死了我怎么办。”】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好几天呢,你死了就没人和我聊天了,也没人和我下棋了。”】
飞鸟和也那时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被迫燃起求生意志的太宰治觉得他是缺心眼,久而久之才发现对方不是缺心眼,只是怕寂寞而已。
——既然不能为港口黑手党所用,那就尽早除掉。
真心倒也算不上,那时杀掉飞鸟和也对太宰治来说轻而易举,可他的枪口偏移,结束任务时硬生生地避开了要害。
活不活的下来全靠飞鸟和也自己的本事。听说琴酒把他捡回去的事后,森鸥外笑着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太宰治耸肩,无辜地说自己可是听话地执行了命令。
他动手了吗?动了。
飞鸟和也死了吗?没有。
他对太宰治来说就像小狗一样,养起来有些麻烦,一脚踹开又有点可惜。
所以扔给中也养就很合适。
太宰治又不用花费心思,想找他玩的时候拐几个弯就是了。
“哈哈,宇宙级笑话。”飞鸟和也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救你你也是黑手党,少赖我身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几秒。
见太宰治盯着自己不说话,飞鸟和也扯下手上的血氧夹:“牧野前辈怎么样了?”
“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
“还没醒,以后死不死不确定。”
太宰治回答,语气冷漠。
“你昏迷的时候,中也让我强行解除你的异能。不过那样那个警察就死定了,中也啧了一声,看上去是想出国把那个组织端了。”
可惜森鸥外当然不会允许中原中也那样做。
解决Theos有彭格列和乌鸦组织在,港口黑手党花那个力气干什么。
“中原君被那个死变态骂了吧。”
飞鸟和也从床上坐起,盖到胸口的被子划下一截。
“都是你的错,我本来想找个悠闲的场合问清楚的。”
“森先生吗?”
太宰治想了想。
“森先生倒是巴不得中也和你走得近一点,倒不如说在中也发现你的存在的时候,森先生就已经料到我们的计划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和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相处真难受。”
太宰治:“诱导波本君让警视厅的密码升级,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飞鸟和也:“我和你绝交了,别和我说话。”
太宰治:“我劝你打消偷偷跑回去把那个警察救活的念头,维持现有的状况已经是极限了,你至少一个月后才能正常使用异能。”
飞鸟和也生了闷气。
“有没有那种喝了就能恢复的药水?”
“你以为是游戏吗,要么你自己研究一个。”
透明的针管里有点回血,飞鸟和也听到太宰治的话,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撑着护栏站稳身体。
“中原君喜欢什么?”他忽然问。
这句话初听蛮震惊的,再听也蛮震惊的。
稍微了解一下中原中也的人都不会对太宰治问出这个问题,太宰治若有所思,这才相信面前这家伙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就是这种受到一点恩惠就想还回去的态度才惹人生气。太宰治忽然想到,要是中原中也收到一鱼缸青花鱼,一副想发火又憋回去的表情也挺搞笑的。
毕竟他要说不喜欢,那和也就会伤心,和也一伤心,那中原中也就会反思自己。
太宰治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追着打,只在乎能不能同时捉弄到两个人。
“你要说我喜欢青花鱼就杀了你。”
病房的门被打开,中原中也不知道在门外待了多久。他一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把自己搭档拧成团当球踢。
太宰治:“真过分。”
太宰治:“你能别来打扰我和和也君叙旧吗。”
“哈?!”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都说了不准喊那么亲密!”
太宰治:“关你什么事,和也都没拒绝。”
飞鸟和也:“我拒绝有用吗?”
太宰治:“没有哦,再说也不关和也你的事。”
飞鸟和也思考,差点被太宰治这句话绕进去。
“所以中原君喜欢什么?”
中原中也一愣,没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年轻的黑手党皱眉:“都说了人情不需要你还。”
“是这样的。”太宰治微笑,继续拱火,“中也巴不得你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考怎么还他人情,别看他这样,其实黑手党里根本没有正经人。”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我什么时候那样说了啊垃圾太宰!”
要不是太宰治躲得快,他现在可能已经被中原中也一拳嵌进了墙里。
少年的耳尖泛红,开始后悔把太宰治放进来的决定。
“我没有那样想过。”中原中也解释,“你睡了三天,本来医生说你明天才会醒,所以来晚了点。”
三天,72小时。
截止目前他最高的失联记录,不知道组织那边有没有把他打成叛徒。
还有Theos那边,隐身的事闹得这么大,异能特务课一个一个抓目击者消除记忆也很麻烦。
“我知道。”飞鸟和也点头,“一般来说太宰的话我都只听标点符号。”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太宰治:“我改变主意了,果然还是绝交吧和也。”
“想得美。”飞鸟和也冷哼,穿好鞋子,“你说绝交就绝交,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还要回到那个组织去?”
“不能使用异能的话,80小时不吃解药我就会挂掉。”飞鸟和也平静,对于朗姆给自己用的药心知肚明,“再说了,波室透是个好人,随便跑走的话会连累他一起变成叛徒。”
飞鸟和也的话说到一半,刚走到门口又走回来。
“对了,以前擂钵街的家里,墙上是不是有一幅向日葵的画?”
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用了“家”这个词。
“你记起来了?”
“没有。”飞鸟和也坦诚,“一点片段而已,还很模糊。”
那双绿色的眼睛眨啊眨,不等中原中也说话,飞鸟和也又问。
“你空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我会付钱的。”
中原中也沉默:“你对我的工资到底有什么误解。”
“那打电话!”飞鸟和也兴高采烈,“我知道有颗很衬你眼睛的宝石,等我下次拿来给你!”
飞鸟和也一说这话,差不多就等于有哪个人要遭殃了的意思。
但中原中也才不管那么多,他对飞鸟和也说了声“好”,也没告诉他自己掌握了整个地下宝石流通的现实。
太宰治:“凭什么我就没有。”
和对待飞鸟和也的态度截然不同,中原中也冷嗤:“你自己没手不会买吗。”
太宰治:“免费的是不一样的。”
中原中也:“那你去死吧,死了梦里就有了。”
太宰治:“你让和也君和我一起跳河我就考虑下。再说了,你对他的态度也太好了点,让和也君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得了。”
中原中也:“……”
太宰治:“你怎么不说话,才加入一年就学到森先生的卑鄙手段了吗?”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等到飞鸟和也的背影彻底消失,中原中也才阴沉着脸转向自己欠揍的搭档。
“跳什么河。”
“你又教了他什么东西。”
“还打包,我警告过你了吧,别在他面前说那种话。”
威胁三连。
太宰治面对威胁岿然不动,只觉得中原中也没学到黑手党的精髓。
喜欢的东西是要靠抢的。
虽然这白痴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对了-
“野疯了呗。”
“又摸鱼了呗。”
“boss只折磨我不折磨你呗。”
见到失踪已久的飞鸟和也,伏特加首先冒出的是这阴阳怪气的三句。
而飞鸟和也把他的脸扯向两边,举手向贝尔摩德示意:“我要求更换劣质克隆人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谁是克隆人啊!我只是让你解释一下波本的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鸟和也也蛮好奇的,听到这句话转过脑袋:“波本写了我什么?”
[x年x月x日,晴]
[可乐酒说要重温童年,去了游乐园和水族馆,再三告知他执行任务的重要性,可乐酒回复有本事就去联系boss告状,劝说无效,特此汇报]
[x年x月x日,阴]
[阴天是个微妙的日子,用可乐酒的话说,多云的天气会影响他异能的使用,遂拒绝与我一同出门,并要求晚饭吃五万元円以上的日料,无奈调用组织经费,特此汇报]
[x年x月x日,雨]
[监视可乐酒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头,因为看了不知名动画片所以格外兴奋,可乐酒从凌晨三点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上蹿下跳,要求更换监视可乐酒的人选,被拒,继续观察中,特此汇报]
短短几行字,写满了波本的辛酸。
要不是飞鸟和也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他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没错。”看完报告的飞鸟和也一本正经,“我就是去游乐园和水族馆玩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加班加得每天只能睡两小时,伏特加彻底癫狂。
“那你至少把今天的任务做了。”
“我不要。”飞鸟和也大摇大摆地走进隔间,然后从他的零食库里抱出一堆零食,“没看到我穿的病号服吗,伏特加,亏我之前还救了你,真没良心。”
伏特加:“……要是你没救我我早就把你毒死了。”
飞鸟和也吃零食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听到这话立即又向贝尔摩德告状:“他说要毒死我。”
贝尔摩德:“那你就不吃了吗。”
飞鸟和也:“我可以吃少一点。”
贝尔摩德失笑,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对方待会自己去研究所拿解药。
飞鸟和也:“哦。”
飞鸟和也:“言归正传,伏特加,再次回归你没有良心的问题。”
伏特加:“……cosplay病号,这招你都用了几次了。”
飞鸟和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不旺他之前和贝尔摩德学了化妆,来这里象征性打卡前给自己苍白的脸色修整了一番。
“没你事了。”飞鸟和也摆摆手,“走不动路,车借我用下,明天还你。”
除了和琴酒搭档的时候,伏特加自己出任务时也有专门的用车。可惜的是他没赶上飞鸟和也乱批经费的好时候,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工资。
为了表达对伏特加的友好,飞鸟和也也曾花费五百万给后者送了辆跑车。伏特加当天热泪盈眶地收下,第二天又涕泗横流地退了回去,原因是车的名字挂的黑泽阵,划的也是大哥的卡。
谁敢开。
反正伏特加不敢开。
飞鸟和也倒是敢开,就是他之前撞废了好几辆车,琴酒不让他开。
说到琴酒……
飞鸟和也记得基安蒂之前和他说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琴酒似乎接管了朗姆的部分任务,所以忙的到现在还没来和他算宫野明美的账。
飞鸟和也想了想,在车上打了波本的电话。
“琴酒?”对于这个问题,波本倒是没怎么仔细想过,“琴酒最近应该在美国那边,你怎么样了?我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能出院。”
“打了止痛针,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飞鸟和也握着方向盘,转过一个拐角,“太宰说牧野警官还在昏迷中?在哪个医院?”
“上次松田他们把你送去的那家。”波本回复,在那头边监视任务对象边说,“不过你最好还是过阵子再去比较好,牧野警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那边为了掩盖异能力者的事情,在安达警视来之前就清理了现场,再加上牧野警官身上有你的指纹和你失踪三天的事……”
“怀疑是我动手的,对吧?”
飞鸟和也面色自然地接上波本的话。
“可发生狙击的时候我和安达警视待在一起,该不会是要说我有同伙吧?”
“先等我回来再说。”
波本无奈,叹了口气。
“本来你的同事是准备清理现场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走的,但他们似乎也不敢和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发生正面冲突。”
单论攻击能力,中原中也毫无疑问是最强的存在。波本清晰地记得那个人在看到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飞鸟和也的表情,危险到给他一种下一秒就会把所有人杀光的错觉。
中原中也那时问了飞鸟和也很多话,但后者就像是困在了一个绵长的梦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一直在掉眼泪。
认识他这么久,波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可能是身体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波本没有再把这些伤疤掀开的打算,沉默地看着中原中也将对方带了回去。
他对特务科也是有点偏见在的。从飞鸟和也说小时候在国外出任务,只有“前辈”一个人给他写信时波本就看出来了,这所谓的机构根本没有在培养这些特殊的存在上好好下工夫。
这是制度的缺失。
在飞鸟和也以前,特务科确实也没有将异能力者从小养大的经验。
“我猜到了。”
黑色的轿车在公寓楼下停了下来,飞鸟和也关上车门,一手拿着手机。
“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处理,麻烦你了。”
难得没有再叫对方波室透,飞鸟和也挂断电话。
他拿出钥匙,看了眼家门口的地毯,犹豫片刻后才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的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只有从大门漏进来的一点光源。飞鸟和也站在玄关,后腰不出预料地被冰冷的枪管抵住。
他不为所动,把钥匙放到柜子上的糖果盒:“这是我的地盘。”
琴酒冷哼,收回手中的□□,评价一句:“警觉性还不算太差。”
“这是偷偷闯进别人公寓的人该说的话吗。”
飞鸟和也转头,在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全然忘记了自己不管琴酒同不同意都要溜进对方房间捣乱的往事。
琴酒没回答这句。他锐利的视线从飞鸟和也身上扫过,回想起波本这几天的报告。
虽说行为举止很符合可乐酒智障的风格,但琴酒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以提早结束了美国那边的事情,特地亲自来验证其中的准确性。
“哪弄的。”琴酒问。
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医院偷的,是不是比以前逼真点。”
按照平时,下一句就是琴酒嘲讽他的“组织穷到你了吗”。然而飞鸟和也等了几秒,也没等到琴酒开口。
“大哥?”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手在琴酒面前晃了晃。
琴酒没了耐心,面无表情地圈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
“最后问你一遍,哪弄的。”
伯/莱塔挑开他垂在肩上的金发,琴酒的视线落在飞鸟和也的颈侧,那里比三天前多了一道疤痕,想必藏在衣服下的还有更多。
琴酒没有一个个找出证据的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可乐酒不说……
“在警视厅出任务的时候弄的。”
飞鸟和也努力把手抽了抽,没像以前一样成功把手抽出来。
“我逼波本那么写的,谁让你们明里暗里暗示我和波本交朋友。”
琴酒不屑地冷笑:“那也不是你失联的理由。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回警视厅了。”
“就回。”飞鸟和也学他冷笑,“你不能剥夺我主动做任务的权力。”
这样的表情在琴酒脸上充满威慑,在可乐酒脸上却出现了偷穿大人衣服般的滑稽。
说到底,这也和组织里其他人的溺爱有关。琴酒每警告他一次,贝尔摩德那女人就在旁边“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琴酒这辈子都没想到组织里还有成员能和“可爱”扯上关系。
“况且我的时间安排紧着呢,我待会还得去研究所,明天还得去学格斗,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你罚我干嘛。”
完全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飞鸟和也还在继续拱火。他气得牙痒,此时正致力于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惜别说莱伊了,琴酒现在连boss看好的波本也不信任。
“莱伊在看着雪莉,没时间陪你玩。”
飞鸟和也狐疑,和琴酒对视几秒。
“我是好好学习,不是在玩。”
“……”
“该不会你要教我吧?达咩!达咩达咩!”
“……”
“苏格兰!我要苏格兰!”
飞鸟和也挣扎,一手抓住玄关旁边的柜子,然而这也阻止不了他被琴酒往外拎的事实。
会死的!不用异能的话会被琴酒打死的!
飞鸟和也拒绝,整栋公寓里都回荡着他不想上车的惨叫。
“伏特加!救驾!救驾!大哥潜规则我啊啊啊啊!”
30-40
第31章
在组织里干了这么多年, 别说基安蒂了,就连伏特加都没见过自家大哥有一天还能亲自教人的。毕竟琴酒在这方面没什么耐心,就算是以前被指派到训练营里指导新人, 也是两招就看出对方的天赋,然后直接把一些“放不上台面”的废物送尸体回收站回收去了。
“我有个疑问。”
因为害组织损失了好几亿,继差点被送去为组织的伟大研究事业掏心掏肺后, 再次回到这里的龙舌兰老实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 看着可乐酒的脸色。
“可乐酒不是能自我恢复吗, 怎么他身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飞鸟和也吊着绷带,没事实说出口,只是幽幽地回头看他:“再给你个机会。”
龙舌兰:“……”
龙舌兰:“虽说我们伟大的可乐酒能自行恢复, 但琴酒果然还是下手太重了, 伟大的可乐酒是不会有错的, 这一定是琴酒的错。”
龙舌兰这话说得熟练, 在旁边的苏格兰同情地看他一眼, 不明白他到底在朗姆那里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组织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短短几天就能把谁都不服的顶级杀手训成这样。
苏格兰收回视线, 他默默地想, 要是有一天自己沦落到和龙舌兰一样的境地,还不如自行了断,早日超生。
“今天把你们聚在这里,主要是集思广益。”得到满意的回答, 飞鸟和也点头。他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 十指交叉,摆出一副深沉可靠的模样, “来,伏特加, 你和琴酒最熟,你先说说他有什么弱点。”
伏特加不知道。
伏特加想自杀。
还有哪有人问别人弱点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问的啊!你是想分裂组织好有朝一日谋朝篡位吗!
伏特加在心里小声吐槽,有了龙舌兰的先例,现在也不敢随便给琴酒打电话告状了。
“……我觉得你可以好好训练早日和大哥打成平手。”此时还不知道飞鸟和也身上的伤是真伤,伏特加的声音更小了点,委婉地在众人的注视下发出建议,“你看,从昨天晚上六点到今天早上四点,你都能不用异能在大哥手底下扛过十个小时了,明天说不定就能扛过十一个。”
怎么的,每天多一个小时,那等他回警视厅,黄花菜都凉了。
飞鸟和也:“哦。”
飞鸟和也:“你废了,下一个。”
别人都提出建议了你倒是好好听啊!
不知道飞鸟和也的真实目的,伏特加内心的小人抓狂地咆哮,他将视线投向旁边的苏格兰,可苏格兰充耳不闻,打定主意不要加入这场混战。
然后他就被点名了。
“苏格兰,你看上去比较聪明,给你五分钟发言时间。”
苏格兰:……
原来看上去聪明是件倒霉的事吗,那早知道他就走和可乐酒一样的卧底路线了。
苏格兰有口难言,他要是知道琴酒有什么弱点,早就汇报给公安了,还用等到这一天。
“如果能看到档案的话,说不定可以从童年阴影入手。”为了不到和龙舌兰一样的下场,苏格兰板着张脸,努力地绞尽脑汁,“不过我们没有调动档案的权限,需要的话你可以问问boss。”
这句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飞鸟和也最后还是把这条建议也pass了。
原因是他发现每次给boss写信,boss都会原封不动地转告琴酒,飞鸟和也气得上次打电话去谴责了一小时,没过多久琴酒就捏着他的脑袋,警告他下次不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打扰首领。
“……你还真敢建议啊。”爱尔兰语气复杂,想起论坛里那些对苏格兰的赞赏,对后者的尊敬顿时更深了点。
“我还听着呢,爱尔兰。”
飞鸟和也转移视线,再次抛出这个死亡问题。
“你上次的遗书兜兜转转寄到我这里了,不想社死的话就快点开动你的大脑。”
这已经不是社不社死的问题了。
爱尔兰平静地看了一圈周围的同事,超脱地闭上眼睛。
没想到组织有一天团灭是因为这个,他在地狱里一定会为下一批受可乐酒折磨的人祈祷的。
“没有弱点就创造弱点,你们说他会不会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这更不行了吧。
伏特加无语。
就算大哥有兄弟姐妹又怎样,找回来让大哥测测这一批新到的子弹好不好用吗。
“没点诚意。”飞鸟和也冷哼,听完后把爱尔兰也跟着pass,“我看你遗书里都不提你自己的兄弟姐妹,你怎么不说让我把琴酒父母找来呢?”
大门处传来解锁的声音,爱尔兰瞳孔地震,心想可乐酒总不能真把琴酒父母找来了吧。
然而大门打开,莱伊和波本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大厅。
飞鸟和也稍稍后仰:“不是说在盯着雪莉吗。”
“还有其他人在。”莱伊不甚在意地回道,注意到现场紧张的氛围,“况且你都给我发邀请函了,我当然要过来一趟。”
波本冷笑,同样拿着邀请函:“花言巧语。”
波本和莱伊是刚刚在大门口碰到的,他们两个这几天都不在基地,刚见面就互相阴阳了几句,最后吵架的内容发展为“你是不是FBI”“我看你像日本公安”“你心虚了吗”“说别人心虚的人才心虚”。
眼看要错过约定的时间,波本和莱伊默契地闭嘴,决定先把这次的话题存到下次再吵。
“什么邀请函?”基安蒂抓住关键词,好奇地问道,“可乐酒,你还腾出时间做了邀请函?”
伏特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还要表扬他合理利用时间,时间管理大师吧?
深刻领悟过基安蒂的双标,伏特加望天,俨然已经放弃了挣扎。
“网上找了个生日的模版。”飞鸟和也答道,向基安蒂展示了自己的ps技术,“《琴酒弱点探讨大会》,我标题想了一分钟呢。”
这八个字五秒钟都多余,但基安蒂还是配合地点头,夸赞他标题取得简洁明了。
“这怎么取得像是我们来参加会议是为了掰倒琴酒一样。”卡尔瓦多斯开口,发现盲点,“换句话说就像卧底大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一次就够了!你还想参加几次啊!
伏特加咆哮,逐渐看不到组织的未来。
相比之下,还是波本正常点。
他微笑,和旁边的莱伊说话:“听到了吗,卡尔瓦多斯说你是卧底。”
卡尔瓦多斯:“不是,我是那样说的吗?”
莱伊勾起唇角,不甘示弱:“那和一群卧底待在一起,波本,你又是什么。”
卡尔瓦多斯:“好了,你更过分,这下把所有人都打成卧底了。”
威士忌三人组三个已经疯了两个,苏格兰一言不发,光是坐在那里就受到了无数崇拜的目光。
怎么说呢。
取得他们信任的方法真是既简单又不简单的,苏格兰语塞,甚至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自己的报告要怎么写。
“偏题了!”飞鸟和也提高音调,“不是找你们来吵架的!我可是来找你们干正事的!”
他这一副[只有我是正经人]的表情,反而弄得伏特加不自信了。
贝尔摩德轻笑:“可乐酒,以你的性格,不一般都是直接问琴酒的吗,这次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方法。”
“这个问题问得好。”飞鸟和也回答,“大哥说他只接受物理攻击,不接受精神攻击,所以一开始教我射击时戴上耳罩就再也没摘下来。”
贝尔摩德:“他真的是那样说的吗?”
飞鸟和也:“他说我再多说一句就把我的嘴用线缝上。”
慈母手中线,游子嘴上衣。
在飞鸟和也昨天给琴酒朗读完这首诗后,琴酒就冷着脸给他来了个单手过肩摔。
接收不到精神攻击的琴酒强得可怕,飞鸟和也身上的伤口崩开几次,本想用治疗为借口进行逃跑,结果刚踏出一步就又被琴酒拖回了训练室。
斯巴达教育,和训练出彭格列十代的那位世界第一杀手有的一拼。
贝尔摩德:“听起来的确像gin的作风。”
贝尔摩德:“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的弱点,你把boss绑了,他可能打你的时候还会犹豫两下。”
飞鸟和也不说话了。
他一不说话,伏特加的眼球就吓得差点掉出来。
“干什么!你干什么啊贝尔摩德!你没看到他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了吗!”
贝尔摩德耸肩:“我记得可乐酒一开始是叫莱伊教他,gin既然把他领了回去,估计也是boss的意思。”
伏特加沉吟,还真的信了:“……不能吧,boss这么恨大哥啊。”
伏特加面部的肌肉抖动,看着飞鸟和也站起身,把事先准备好的邀请函一封一封补上。
“来来来,都有份,我还给你们写了名字,贴心吧。”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对篡位没兴趣,伏特加就真以为他要贿赂大家叛变了。
伏特加心情复杂地接过烫金的邀请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大门又一次传来解锁的声音,以为是哪个被邀请来的倒霉蛋,这次大厅里的众人头也不抬。
直到鞋底拍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琴酒站在飞鸟和也旁边,淡淡地问了句“叫我来看什么”。
伏特加冷汗直冒。
爱尔兰吹起口哨。
龙舌兰原地打坐。
只有聪明的可乐酒计划好一切。
“看他们拉帮结派,无法无天!”飞鸟和也发挥演技,痛心地闭上眼睛,发出谴责,“你看,只有我在干实事,我不训练了,警视厅那边没我不行。”
琴酒的视线扫过伏特加手上的请柬,甚至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看到那加大加粗的八个大字。
伏特加:“大哥!你听我解释大哥!”
飞鸟和也打断他的话,举起被绷带包绕的右手。
“颠倒黑白!巧舌如簧!大哥!你不要听他讲话!请苍天!辨忠奸!”
“……”琴酒沉默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忍了一会,最后也没有发火,反倒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早点回到警察堆里?”
飞鸟和也:“你说的不对,我都说了我是为了好好工作,早日拿到名单为组织做出贡献。”
一天过去,琴酒早就调查到他是因为那个叫牧野的警察受伤的了。
“在他结束训练前,谁也不准和他讲话。”
伏特加闭嘴,对上大哥看傻子的眼神。
废物会传染。
看到组织的现状后,琴酒确实改变了主意,把自己的其他任务都按序推迟。
他抬手,提着不断抗议“凭什么不和我讲话!”的飞鸟和也往外走。
半个月的训练时间缩短到三天,波本听见琴酒有关“让你学警徽,没让你和警察待一起”的威胁。
……这家伙的状况三天过去真的能活下来吗。
波本心情矛盾,竟生出了几分对可乐酒为保护其他卧底信息而做出的努力的敬佩之情。
然而飞鸟和也大声:“都说了不是为了和警察待在一起!那里的食堂好吃多了!你让我在基地里弄个厨房我就不捣乱。”
刚升起的敬佩之情又灭了下去。
波本慢吞吞地移开目光,心想敬佩早了。
那个叫太宰治的怎么做到的,他果然还是无法跟上可乐酒的思维。
第32章
要不是boss的命令, 琴酒其实也不想管他。原因是飞鸟和也从伏特加那学会了告状的本领,一有什么小事就给boss打电话,就比如这次的厨房什么的, 乌丸莲耶甚至都没有思考,直接说了句“他想要就随他吧”。
当然,boss的回复琴酒并没有告诉飞鸟和也本人。毕竟可乐酒是得寸进尺的类型, 如果答应了这一次, 想必用不了多久, 好好一个基地就变成团建圣地了。
起初琴酒还对组织里除飞鸟和也以外的其他人抱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幻想,直到上次龙舌兰在检讨里写他想辞职去做脱口秀演员,原因是发现和飞鸟和也吵来吵去还蛮好玩的, 再说他都去讲脱口秀了可乐酒总不至于追过去害他。
本来都坐上了去欧洲的飞机, 琴酒看到这份检讨瞬间火冒三丈。
“我又没有污染别人的思想。”
躺在训练室地板上躺尸的飞鸟和也反驳。
“是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 应该从自身问题进行反思!”
“还有!”他坐起来, 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喇叭, “不让别人和我说话真是太过分了!这真是职场的霸凌!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最主要的是这个状飞鸟和也其实也告过了。但boss没像以前一样纵容他, 只是说“琴酒一定有琴酒的考虑”。
如果对话到这里终止, 飞鸟和也倒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要争取什么,单纯就是自己不好过也见不得别人好过罢了。可boss那边安静了一会,又说“真的坚持不下去也可以让波本来接你”。
和波本有什么关系?
飞鸟和也警惕,总觉得boss联合琴酒在给自己下套。
“要不然我们还是谈谈之前伏特加说的卧底的问题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 令琴酒都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他一眼。
“怎么, 现在不用你没力气当借口了?”
飞鸟和也缓慢从地上爬起:“谁一天之内爬五次山都会没力气的。”
美名其曰锻炼体力,飞鸟和也爬到第二趟就不想爬了, 结果一坐下就有颗子弹落在脚下,飞鸟和也抬头, 那时沉默地和坐在直升机上悠闲自在的琴酒对视。
可恶的琴酒,一定是知道他现在用不了异能才敢大摇大摆地坐直升机,为了排除他以前一个不爽就乱用异能的可能性,日本基地这边直升机本来都快荒废了。
琴酒冷哼,对飞鸟和也的说辞不屑一顾。
“是你太弱了。”
哪有人平时过一条街都要坐车去的。
琴酒认为这都是一开始朗姆太过溺爱可乐酒的缘故,这才让他养成了到处蹭车上班的毛病,所以体力也跟着越来越差。
最近就更是变本加厉。
自从到警视厅那边以后,飞鸟和也就开始各种推脱组织的任务,警察那里又没有什么需要因为躲避危险乱跑乱跳的场合,往办公室一坐这一天就跟着结束。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卧底是谁的问题。”飞鸟和也不满,他关掉了自己手上的喇叭,打开房间里的换气按钮,“你好可疑啊gin,每次和你说这个你就转移话题,该不会其实你就是最大的卧底吧?”
琴酒:“……”
这已经是今天琴酒不知道多少次忍下来自可乐酒的精神污染了。他隐忍地闭眼,都能猜到他如果顺着可乐酒的话说下去是什么下场。
和可乐酒探讨卧底等于慢性自杀,琴酒上次听到他和朗姆探讨怎么解决卧底的问题时还没有这种教训,直到可乐酒说组织卧底多都是组织风水不好,建议大家去烧香拜佛,实在不行绑几个和尚回来给大家超度一下。
人都还没死呢他超度什么!
琴酒回忆到这里,这次换了个策略:“你不是说你自己是卧底吗。”
飞鸟和也面不改色:“我开玩笑的,你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那你想问什么。”琴酒观察着他的动作,“你什么时候真的对卧底感兴趣了。”
飞鸟和也双手交叉,一本正经:“我今天给boss打电话的时候,boss说可以让波本随时来接我。我仔细一想,波本加入时间又不长,他这么说肯定是你总在boss面前提到波本的缘故。”
琴酒眯起眼,没有反驳他的污蔑,倒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推理出什么东西。
然而飞鸟和也把桌子一拍,露出个自信的笑容。
“波本和你又没有仇,所以你肯定不是去说波本坏话的。根据我严谨的推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波本让给你?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肯定是要污蔑波本是卧底,然后趁波本痛苦的时候离间我们的关系。”
“我告诉你,你休想,我才不要伏特加当我的搭档,我的福尔摩斯全集可不是白看的!”
琴酒面无表情,怀疑他看的福尔摩斯是盗版。
好消息,波本对可乐酒而言的确有那么点价值。
坏消息,和波本待久了,可乐酒的脑子更差了。
这么说来,想听听可乐酒能推理出什么的他自己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
“和波本没关系。”
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是不是也受到了可乐酒的影响,琴酒面色阴沉,直接切入正题。
“你谈论卧底的时候,一定要把波本的窃听器带在身上吗。”
飞鸟和也倒是没料到琴酒能发现这个。但他冷哼一声,已经习惯了理不直气也壮的说话方式:“你懂什么,这是我从警察那里学到的,要留下犯罪证据,免得以后有人给我乱扣帽子。”
该警察呢。
琴酒懒得再和他在这方面纠结下去,也没告诉对方再失联几天警察就该把他通缉令发电视上了。
不过这对组织来说倒是好事。免得可乐酒再同情心泛滥,为了什么警察ABC再受点什么伤损失组织的利益。
“好了,现在关掉了,可以谈了吧。”
见琴酒不说话,飞鸟和也配合地把窃听器从身上摘下来。
“我知道你前几天偷偷去了警视厅一趟,你都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一份档案。”
琴酒没什么感情地陈述事实,下意识地试探可乐酒的态度。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好哇,boss让你去拿名单,你去翻别人档案干嘛,还说我摸鱼,你不是也摸鱼。”
琴酒血压又高了。
他的额角青筋直跳,不过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因为他当初回来后的确没向boss汇报这件事,这和他的任务无关,注意到那份东西也只是琴酒作为杀手的直觉而已。
如果没有重要信息,警方完全没有理由花大力气加密一份警校毕业生的名单。
想到这里,琴酒又看了飞鸟和也一眼。
掌握所有情报,能令警方提前预料到组织的行动而做出准备的人,除了他和朗姆外,还有可乐酒这个存在。
要说可乐酒是警察,那琴酒是不相信的。
但这家伙的脑子有问题,被什么人策反或者套话也不是不可能。
“手机,拿出来。”
时隔这么久,琴酒终于抓住了他的一条尾巴。
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他的面前,飞鸟和也抬头,对上琴酒的眼睛。
“再装傻就继续去爬山。”
“可乐酒,我记得你有两部手机。”-
距离飞鸟和也失踪已经过去了五天。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安达警视反复研究着那份视频监控。复原的录像有些模糊,可能是谁在他们拿到监控前就动了手脚,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飞鸟和也退到了窗口,然后毫无预兆地将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牧野拉住。
在普通人眼里,这当然是拯救同伴的好事。
可安达警视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其中一项就是为什么加藤能提前预料到牧野会被扔下来。
据那些从大楼里逃出来的警察所说,加藤应该是知道牧野被看不见的东西袭击的事情的。可即使眼睛看不到,少年接住攻击的手段依旧很巧妙,安达警视皱眉,光依靠目前的信息无法解释这一点。
碰巧?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碰巧。加藤要是运气好到这种程度,光是买买彩票就发财了。
“牧野还没有醒的迹象吗?”
“是。”旁边等待的警官低头,对于这样的结果表露出不甘,“内务省的那位加藤长官也联系不上,我认为这种情况下,应该申请搜查令,全力追捕他们二位。”
治疗牧野病情的是东京有名的外科医生。事实上他对牧野还活着这件事也表达了不可思议,毕竟牧野身上的所有脏器都受到了伤害,甚至还有子弹从重要的血管穿过——换做一般人,可能两分钟不到就停止呼吸了。
在警方到达前,和牧野待在一起的只有加藤本人。
安达雄平起身,做出自己的猜想。
“你先回去吧。”他说,“我要先和松田还有萩原谈谈。”
“但是……”
“没有明确的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推断一名警察是嫌疑人,这会直接断送掉他的职业前景。”
安达警视抬眼,打断身边警官的话。
“我倒是想问,在加藤过去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把牧野一起带出来。”
旁边的警官张了张口,最后沉默地握紧拳头。
答案是他太害怕了。
他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太多,一心只想着寻找支援,直到加藤在门口将他拦下,问他牧野在哪……
“抱歉。”他说,“我现在叫他们进来。”
虽说不是同一个科的,但在警视厅里,也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们两个私底下和加藤交流得比较多。
安达雄平烦恼地揉了揉眉心,看向手边他们两个的档案。
警校鬼冢班毕业,同期的两个同学资料被层层加密,就算是他也没有权限打开。
“安达前辈?”
率先推门而入的是萩原研二,他看上去像是刚从任务里回来的,身上的防爆服还有一半没有脱下。
松田阵平手上提着头盔,进门时首先扫视了周围一圈。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失踪,松田阵平当然不会注意不到。但搜查一课的事情不会传到专案组以外的人耳朵里,安达警视不说,他对那天狙击案的了解程度也只局限于电视上的报道。
“听说你们组有人受伤了?”
“你就直接问受伤的是不是加藤好了。”
安达警视坐回椅子上,没有多少迂回的打算。
“不是那小子,受伤的是牧野。我把你们叫过来,其实也就是想问问加藤最近有没有给你们打过电话。”
“小加藤的手机几天前就关机了。”萩原研二回答,观察了会安达警视的表情,“一开始还有人接过一次,不过那边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误按的还是什么。”
安达雄平神色严肃,立即想到了关于加藤失踪的最坏一种可能。
那个对牧野做出这种罪行的组织,在他们的支援到达前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加藤带走了。
那么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比他先一步去到现场的帽子少年和某位自称“安室透”的人。
安达雄平这几天思考了很久,这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根本不是什么安室透,他之前给他颁发毕业证书的时候,上面明明写的是降谷零。
然而不管他怎么纠缠警察厅,他们都不承认有降谷零这个人。
那就退而求其次呗。
安达雄平想。
松田和萩原的嘴总不可能比警察厅还严吧。
然而就在安达雄平问起他们是不是降谷零的同学时。
这两人对视一眼——
萩原研二:“我不认识。”
松田阵平:“没听说过。”
萩原研二:“不过这个叫降谷零的和小加藤有什么关系?”
松田阵平:“他们两个也出现在前段时间的狙击案里了吗?”
萩原研二:“怎么不说话,不会真被小阵平说中了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安达雄平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认识不知道吗。”他说,“都不认识不知道了,你担心他们做什么。还是说我看上去是坏人啊?瞒我瞒的这么死。”
萩原研二:“……”
青年叹了口气,做出妥协。
“zero怎么了?”
“和松田说的一样。”安达雄平把电脑一转,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天餐厅里降谷零的脸,“我怀疑他和加藤同时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应该和这次的袭击有关。”
可能是注意到了摄像头,降谷零那天戴了帽子,从监控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脸。
即使是这样,松田阵平依旧认出这就是当初学校里给自己一拳的家伙。
“我知道您的意思。”
萩原研二看完了监控,沉默半晌后认真说道。
“但毕业以后,我们和zero也没有联系。”
安达警视淡淡地“嗯”了声,对此倒也不怎么意外。
“公安那边说,前几天有人秘密闯入了档案室。虽然现在还没有线索,但如果真被闯进去的人找到了什么,加藤和降谷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
“你们两个也注意下,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然后呢?”松田阵平忽然问。他直直地迎上安达雄平的视线,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确定他们有危险,警视厅会做出行动吗。”
安达雄平答不上来。
按理说,他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只能说,我们很少会为了一两个卧底出动大部分警力。”男人的嗓音平静,站在身后的警徽前,“所以安全起见,为了防止卧底因为私人感情行动,一般来说,卧底在同一个组织的警察都是相互不认识的。”
“我不知道降谷和加藤是什么关系,你们应该也知道,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情况是行动结束后,降谷秘密将他带了回去。”
当然,这也只是安慰人的话了。
安达雄平很清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加藤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能让技术部进行定位吗。”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分析了下形式,“就算只有大概的位置也好,小加藤四天前还接过我的电话,那时候的信号位置总能找到吧。”
“早就试过了。”
安达警视摇头。
“定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那小子的手机不知道装了什么,信号跳了好几座信号塔,最后跳到俄罗斯去了。”
太过严谨有时候也是件麻烦事。
安达雄平越想下去,就越觉得加藤身上的矛盾点很多。
那小子果然还是装傻的吧,等他把这小子找回来,迟早揍他一顿。
“为什么不能联系这个人?”
一个不留神,安达雄平转头就看到自己的鼠标落在了松田阵平的手里。
卷毛警官是个行动派,直接将监控里中原中也的身影放大。
“他不是警察吧,牧野的笔录里好像有他的信息。”
安达雄平:?
安达雄平:“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警察?”
松田阵平:“加藤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马上就回过了头,如果这家伙是警察,那小子是肯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何况他身上的每一件饰品都价值不菲,再加上现在是夏天,他外出的时候却还戴着手套,只有要隐瞒自己手部特征的人才会这么做,又或者……”
松田阵平停顿几秒。
“或者是动手的时候会弄脏双手,在一些凶杀案里,犯人为了防止留下指纹也会这样做。”
“不过结合他的穿着,还是黑手党或者□□的可能性更大。”
等等,怎么就还弄出个黑手党了?
意思是他堂堂一个警视,不仅没有阻止部下受伤,还把黑手党眼前放跑了?
安达雄平语塞,稍微有点想辞职。
而且按松田阵平这个说法,那牧野做的笔录也失去了意义。哪个黑手党还会真的在警察的笔录上写真实地址啊。
安达雄平头疼得不行,把部下从门口叫进来,让他把监控再拿去技术部那边分析一下,看看资料库里有没有登记的黑手党和这人对得上号的。
不对,降谷是不是也做了笔录来着?
安达雄平犹豫,他调出牧野做的笔录,当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面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要不然碰碰运气呢……
万一留的真的是真实号码呢……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就在安达雄平叹气,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那头却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
“不买保险,谢谢。”
降谷零的速度很快,出于礼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安达雄平打出个问号,不知道这个号码究竟经历了什么。
然而松田阵平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一步,青年沉着张脸,从安达警视的手里抢过手机。
“谁让你买保险了啊!其他的号码不接!就接这个是吗!”
曾经被可乐酒害得一天接了八百个推销电话,降谷零刚按下接听键就被曾经的同伴吼得莫名其妙,他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备注的的确是保险公司的名字。
他这个手机什么时候存了松田的号码了?
不对,他这个手机什么时候落到可乐酒手里,还把松田的号码备注成卖保险的了?
“……松田吗。”降谷零看了眼旁边的苏格兰,将手机放回车上的置物架时开了扩音,“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可……和也跟你说的?”
松田阵平半月眼:“什么可不可的,你自己填在笔录上的东西都忘了吗?”
降谷零沉默,收到幼驯染怀疑的视线。
不是他啊!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不严谨的事!
“那大概是和也改的吧,我填的是空号。”降谷零说完,又补充一句,“是警视厅那里出什么事了吗?抱歉,我现在……”
“警视厅前几天有人跑到了档案室里,你知道吧?”松田阵平沉声,不顾安达警视的阻拦,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加藤还好吗,我看他流了很多血。”
降谷零踩下刹车,把那句“我稍微有点忙”咽进肚子。
他想起几分钟前窃听器被飞鸟和也捏碎的事,也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况。
“你还真和他交上朋友了啊。”
松田阵平:“……什么叫真交上朋友。”
松田阵平:“虽然那家伙惹人生气了点,不会看眼色了点,还爱发疯了点。”
“但有时候还是很认真的。”
降谷零轻笑,几乎可以想象到松田阵平说这句话的表情。
“喂,你不会是在嘲笑我吧?”听出降谷零的意思,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小子……”
【“我不知道。”】
那天公寓里,少年低着眼睛的表情历历在目。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是!波本!我也是有朋友的!”】
碧色的眼睛亮亮的,波本有时候觉得飞鸟和也的确像只在阳光下的小鸟。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摊开手,即使掌心被啄得发疼,但依旧会纵容对方在掌中蹦蹦跳跳一样。
前几天行踪不明的,基地里只有琴酒。
如果和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摘掉了窃听器……
反正如果和也逃不掉,那他大概也逃不掉。
光是躲避是行不通的,掌握第一手情报的方法是主动出击。
“啊。”降谷零抬起眼,接上松田阵平的话,“虽然和也他幼稚了点,有些方面迟钝了点,但的确帮了我很多忙。那家伙是个笨蛋,一下子很聪明,一下子又连别人让他和我相处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紫灰色的眼睛抬了起来,降谷零动作自然地调转方向。
“没有嘲笑你的意思。”降谷零说着,马自达在马路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拐了个弯,“毕竟和也对我来说……”
后辈?朋友?搭档?
降谷零被阳光晃了下眼,想起刚来日本基地这边时可乐酒针对他的原因。
据说是因为他们两个都长了一头金发。
降谷零忍不住笑了笑。
“没有担心他的必要,那家伙的精神很好。不过要是你们以后见到他,麻烦和他强调一下生命的重要性。”
松田阵平:“你自己怎么不说。”
“就和萩原姐姐让萩原开车的时候小心点一样,你看他听了吗。”
降谷零挑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松田阵平的脸色更差了。
萩原研二好奇,问zero说了什么。
松田阵平往外走,语气表面平静:“炫耀了一遍他和加藤比我们熟,大概就是说加藤像他弟弟一样的事。”
萩原研二打出个问号。
什么弟弟哥哥的,小加藤的三个哥哥不都是人渣吗?
他看着松田阵平去停车场里把车开了出来,反应过来后坐上副驾驶。
“要去哪啊?”萩原研二问,“zero告诉你位置了?”
“没有。”松田阵平冷哼,“但差不多也猜到了,他大概在开车,我听到了旁边新开业的商店的声音。”
鬼冢班人均福尔摩斯。
萩原研二闭上嘴,祈祷幼驯染见到那两个人时能保持冷静。
Zero就算了,小加藤还是伤员呢。
看上去就很柔弱的样子,一拳下去说不定会没命。
第33章
飞鸟和也的柔弱是薛定谔的柔弱, 就比如现在,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正致力于装出一副快死掉的样子。
伏特加一脸鬼鬼祟祟地蹲在门口, 转头就看到了波本的闪电漂移。
合着用组织的经费修车不心疼是吧,不知道换轮胎有多贵是吧。
“你们两个来干嘛?”伏特加问,甚至懒得从地上站起来, “可乐酒也给你们发求助短信了?”
“本来和波本在出任务。”苏格兰从车上下来, 自动和波本站成了统一战线, “你怎么待在这里,可乐酒和琴酒真打起来了?”
“……那倒也不是。”伏特加望天,“几分钟前和也给我发了条短信, 他说大哥要查他手机, 让我速速来救他。”
波本:“你还真来救他?我以为你和琴酒关系很好。”
伏特加:?
伏特加:“你在想什么!我当然是大哥一派的啊!”
伏特加恼怒, 刚要站起来指责波本, 随后又想想到什么似的, 重新蹲在门口种蘑菇。
“但话又说回来, 要是大哥真看到他的短信我就死了。”伏特加说着露出个惨笑, “为了防止大哥追杀我, 我决定待在大哥第一时间能打到的地方。”
波本不知道对这句话该如何评价。他和苏格兰简单交换了个眼神,刚要行动,又听见伏特加幽幽地冒出一句。
“不过和也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哥说要锻炼他的抗压能力,所以之前的解药只给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肯用异能, 昨天看到他的时候都痛到昏迷了。”
就算昏迷了也带在身边。
伏特加合理怀疑大哥是故意的, 毕竟和也死不掉,还是昏迷的时候带着比较放心。
事实上他还偷听到朗姆之前说要把和也毒哑的事情, 大哥那时冷漠地反对了,说这种会被可乐酒诅咒的事情别把他拖下水。
难道和也不是不肯使用异能, 是暂时使用不了异能了?
不应该啊,那他怎么能在大哥手底下训教这么多天。
伏特加顿时对可乐酒的意志力肃然起敬,短暂地忘记了自己那些无意中出卖大哥的短信。
小到大哥抽什么牌子的烟,大到大哥几点几分在哪做任务,伏特加本来以为是可乐酒要追大哥才忍痛告诉对方的,没想到可乐酒这小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伏特加阴暗地盯着波本,决定自己要是死了也把波本拖下水。
苏格兰:“……”
苏格兰:“他为什么这么看你。”
波本:……
波本:“我也不知道。”
难道说伏特加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会吧,那他怎么还不拔枪。
波本皱眉,对伏特加说了句“让一让”。
伏特加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进去就能干嘛。”伏特加狐疑,“进去陪和也挨打吗?”
“虽说我是情报人员,但体术也没有这么差吧。”波本微笑,开始阴阳怪气,“再说了,boss给我发邮件说可以随时把可乐酒接走,难道说你现在连boss的命令也不听了?”
[你是要造反吗,伏特加]
不知道为什么,伏特加就是听见了飞鸟和也的恶魔低语。
他哽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波本出示的邮件。
不可能,波本怎么这么快就能联系上boss了——一定是这小子靠着可乐酒上位!可恶的情报部,长得好看无法无天了是吧!
“boss是两小时前给你发的。”
伏特加大脑转动。
“你现在才过来,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好啊,波本,谁给你透露的消息,我就知道你和宾加一样不安好心。”
波本隐约记得宾加在组织里的排名也挺靠前的,可惜对方不在日本活动,他和对方也不熟。
此时对宾加与琴酒的恩怨一无所知,波本冷静,把罪责通通推到了琴酒身上。
“不是说可乐酒的身体是组织的财产吗。他这么对可乐酒,boss应该也不允许吧。”
伏特加沉默几秒。
“你……”几秒过后,伏特加组织语言,“那什么,波本,你知道我们是犯罪组织吧?大哥又没有折磨他,这种强度的惩罚不是很正常吗。”
“……”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原本的针锋相对烟消云散,波本语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能是和可乐酒待太久的缘故,波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些被认定为叛徒的成员的下场了。什么几天几夜不让睡觉啦,什么一点一点杀掉最亲的人威胁啦,审讯室里的都是些生不如死的存在,哪有可乐酒这样叫嚣“我是卧底”还好吃好喝地供着的。
“再说了,锻炼他对可乐酒本身也有好处。”伏特加点头,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然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你看,大哥每次狙他也不是真的狙,对大哥来说,和也还是有那么点……”
“你废话太多了。”
刚处理完飞鸟和也的事情,琴酒忍无可忍地拉开门,看向门口的几位未来脱口秀演员。
波本站在原地,他和做贼心虚的伏特加不同,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反而还不紧不慢地挑了下眉。
“可乐酒呢?”
琴酒:“睡着了。”
“哦。”波本回答,“那就是又晕了的意思。”
这句话表面平平无奇,实则饱含讽刺的情绪。
虽说琴酒确实也不想带小孩吧,但波本这么一说他也挺不爽的。
“你很闲?”琴酒咬着烟,闻言短促地笑了声,“他手机里的那些东西是你给他买的吧。”
苏格兰默默握紧口袋里的枪,他竭力控制着心跳,身体的肌肉也下意识地绷紧。
让他不管波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刚才波本让他中途下车苏格兰也拒绝了。
要是待会打起来……
“是又怎样。”波本毫无退让地回答,感受到苏格兰和伏特加震惊的注视。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啊你就承认!难道这波就叫做以退为进,预判了琴酒的预判?
苏格兰不明所以,又听见琴酒的回话。
“谁告诉你买那种东西对培养他有意义的。”
气氛剑拔弩张,伏特加屏住呼吸,听见波本波澜不惊地说了句“伏特加”。
伏……不对啊!他什么时候和波本私下交流了!
伏特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不是!”盯着大哥质问的眼神,伏特加立马解释,“我怎么可能和波本有这种交流!”
“不是你告诉我可乐酒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吗。”波本面无表情地回道,“他因为这件事捉弄了我很久,最后留了只独角兽,好像经常带在身边。”
谁知道琴酒看到相册里的一千张独角兽旅行日记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这99.99%是故意的,飞鸟和也之所以装的这么不想让他看见,纯属就是想恶心他。
……早知道不看了。
除了伏特加经常透露他的行踪,基安蒂经常骂他,贝尔摩德一天出二十个馊主意以外,琴酒也没能从那部手机里找到什么收获。
他企图让飞鸟和也交出另一部,但飞鸟和也眨巴眨巴眼睛,为难地说“可是一开机警察就会发现我的位置了耶”。
要不然索性杀了吧。
琴酒那时阴暗地盯着他的脸,觉得还是飞鸟和也不在的时候组织更有前途一点。
钱可以再赚,研究可以再做,人被气死了就是死了。
对于他拿组织经费干这种无聊的事,飞鸟和也的解释是“也不算无聊,不是你们让我和波本搞好关系的吗”。
琴酒顿时有种想反驳他又无法反驳的无力感。
接下来的对话就很乏味,他和飞鸟和也一直在重复“你要是嫉妒我也可以和你搞好关系”“滚”“贝尔摩德说滚就是靠近点的意思”“滚远点”之类的话题。
飞鸟和也没持续几轮就痛睡着了。
他本来就有点低烧,被持续训练了几天“在陌生环境醒来应该有什么反应”后,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也有点发炎的迹象。他安静的时候异常乖巧,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眉间带着浅浅的褶痕。
琴酒垂眼,盯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看了一会,随即冷酷无情地把他拎开。
同情他只会和朗姆一样沦落成玩具。
在琴酒看来,解药半颗就够了。
没时间作死,清醒的时候刚好能完成任务,可乐酒还是无精打采的时候比较省心。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伏特加。”
没理会进去训练室捡人的波本,琴酒淡淡地看向旁边的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是波本算计我。”
把飞鸟和也从地上捞起来时,波本注意到他未免也太轻了些。平时吃的都是没有营养的东西,还没搬他之前送的健身器材费力。
波本想起那天那个叫中原中也的人把他带走时的说的话。
——明明以前他都很少生病了。
——明明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也从来不会逼着他使用异能。
中原中也冷笑,掐着某位自称特务科的成员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举到半空。
——你们用我的名字欺骗他,还打着把他养大的名号让他帮你们做事。
——这个任务结束就行了吧?报恩的事到此为止。
那时候那个特务科的人说了什么呢?
青年挣扎着,努力挤出一句“你以为……把他带到港口黑手党就没事了吗……森鸥外那种人……怎么可能让他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动动手就能给所有人带来好运,飞鸟和也的异能甚至在钟塔侍从那都是个秘密。
中原中也阴沉着脸,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一个是救过他命的幼驯染,一个是发誓要效忠的新首领。
中原中也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是有太宰那样的脑子就好了。
波本看出了他的纠结,却难得没有挖苦这群犯罪分子的意思。
毕竟他一开始也在利用可乐酒。
波本清楚地知道,假如把可乐酒的能力告诉公安,上头也会做出和黑手党别无二致的决定。
谁能不心动。
谁又是彻头彻尾的好人。
也就这笨蛋会因为别人和他玩就帮别人做事了。
波本抿唇,将飞鸟和也放到后座。
他没理会伏特加的污蔑,只是将少年汗湿的长发别到耳后。
能去哪呢。
他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存在,真的能把他带到完全安全的地方吗。
“波本?”
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飞鸟和也睁开眼。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又看了看波本身后不远处的伏特加。
波本有时候也不明白,可乐酒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可飞鸟和也就是笑得很开心。
他兴高采烈地问他:“你来接我回家啦?”
第34章
本来是打算先把可乐酒送回公寓的, 但任务的时间还在倒计时,为了不给琴酒抓住把柄,波本没办法, 只能暂时把飞鸟和也留在车里。
“你们要去绑谁啊。”飞鸟和也趴在窗边,他对波本“不要下车”之类的话置若罔闻,反而还有心情瞥一眼巷子外面的甜品店, “不会要把人塞后备箱吧, 那苏格兰的琴盒怎么办。”
这家伙竟然在认真思考。
波本对于他是怎么看出他们是要去绑架人的这件事表示疑惑, 不过可乐酒的情报网本身就很奇怪,认识的人大多身份也都是秘密。
波本想到这里,倒也没有多问。
“放后面。”苏格兰说, 他拉低了帽檐, 朝飞鸟和也点了下头, “待会就麻烦你了。”
“嗯?”
苏格兰竟然也一点都不怕他。
飞鸟和也不理解苏格兰的举动, 但他思考一会, 最后还是礼貌地回了句“没关系”。
趁苏格兰转头, 飞鸟和也对波本竖起大拇指, 然后在波本[你到底误会了什么]的视线里, 默默地关上了车窗。
在飞鸟和也眼里,波本好不容易和苏格兰交上朋友,所以他稍微也是能妥协一下的。
可怜的波本,除了他都没有朋友。
飞鸟和也显然把波本之前配合他说“你有朋友, 我真嫉妒”的话当了真, 他戴上耳机,还真安静地坐在车里等了会。
做了这么多年卧底, 没有点危机意识怎么行。飞鸟和也联络重要的人时都用的一次性手机,现在都不知道被冲到哪个下水道去了。
他先是搜索了一下最近的新闻, 然后又搜索了一下有没有警察牺牲的消息,确认在他离开的这几天只有区区十起凶杀案后,飞鸟和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翻出基安蒂偷偷给他买的止痛药,然后开始嚼嚼嚼。
[和也君]
屏幕上的短信这时候跳了出来。
[快被毒死了吗,要来给你收尸了吗]
好欠揍的口吻。
虽然没有备注,号码也是全新的——
[飞鸟和也]:死人还会发短信?
[太宰治]:真过分。
[太宰治]:我只是听说了你落到琴酒手里的事,所以勉为其难地来问候一下你
[飞鸟和也]:不信
[飞鸟和也]:你问候我的概率还不如把我的遗产都拿去买蟹肉罐头的概率大。说吧,发生了什么了。
飞鸟和也打了个哈欠,他重新把手腕上的绷带绑了一圈,几分钟后看到对方发过来一个文件。
……不会是病毒吧。
飞鸟和也沉思,想起之前他在警视厅的电脑上养爬宠,结果害得大家的电脑一起中病毒的事。
安达警视在发现他的文件全部变成熊猫图案后,在办公室发出一声怒吼。
事后飞鸟和也还被逮去了写检讨,好心的牧野警官笑笑,搬了把椅子,在旁边指导他怎么样才能写得既敷衍又通过审核。
飞鸟和也就这么纠结几秒,最后还是打开了文件。
文件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些Theos的计划接连失败的事。
除了飞鸟和也以外,他们为了对彭格列进行报复,特地抓了彭格列晴守的妹妹笹川京子做人质,作为守护者的笹川了平没有告诉其他同伴这件事,把妹妹救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
这件事惊动了那位教父,连带着解除诅咒后就一直悠闲生活的reborn前辈也出动了。
[飞鸟和也]:告诉我干嘛?
[飞鸟和也]:不能嫁祸我吧,不能吧不能吧,reborn前辈又不是白痴
远在横滨的太宰治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还挺崇拜那个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
[琴酒君没有告诉你吗]
[港口mafia可是接到他们的人要来日本的消息了,森先生还让我去盯着,我才懒得动]
不同地区的黑手党之间一直保持着互不干涉的默契,而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黑手党之一,彭格列的成员到哪里都很引人注意。
[和Theos直接交手过的人只有你,看在你前几天请我吃饭的份上,稍微提醒你一下]
[把彭格列的成员当成冒牌货揍一顿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飞鸟和也语塞,顿时看谁都不是好人了。
旁边的车窗被扣响两声,飞鸟和也转头,看到松田阵平那张熟悉的脸。
青年眯着眼,看上去很不爽,抬手示意他把车窗摇下来说话。
飞鸟和也难得地脑子比身体快了一步。
现在是上班时间,松田阵平没理由出现在这里。再说了,波本停车的地方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算上交通情况,这里离警视厅至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打不过躲还不行吗。
松田阵平沉默,看着车里的人脑袋上莫名其妙冒出个灯泡。
飞鸟和也满脸警惕,像非牛顿流体一样滑到了车窗以下。
松田阵平:?
“小加藤在做什么?”远处的萩原研二显然也注意到了飞鸟和也的动作,他走过来,以为是松田阵平说了什么吓到对方。
“……我哪知道。”松田阵平无语,屈起的指节又敲了车窗两下,“还装的防弹玻璃,这是zero那家伙的车?”
听到zero的名字,飞鸟和也打起精神,又从冒出个脑袋。
更可疑了!
松田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安室透的真名!这种加密的档案,只有高层或邪恶的犯罪分子才能弄到手!
但如果是易容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飞鸟和也仔细观察,灼热的视线甚至盯得松田阵平都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他就听到这脑子有泡的家伙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又滑到了车窗以下。
幻觉!即使他现在用不了异能也能感受到!这绝对是六道骸那家伙使用的幻觉!
飞鸟和也为自己严谨的推理感到自豪,他蹲在原地,很快给太宰治回复了短信。
[谢谢提醒]
[不过我什么时候请了你吃饭?]
捉弄飞鸟和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事实上狙击发生的那天,太宰治也在餐厅里。他特意找红叶姐帮忙易容,要不是没想到中原中也也会跟来,他本来还打算吓飞鸟和也一跳找他玩的。
“喂。”松田阵平忍了又忍,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飞鸟和也的手机屏幕,还以为他又在打游戏,“你打算躲在那里多久?我还没和你算失踪这么多天的账呢。”
飞鸟和也:“语气还模仿得挺像的。可惜你模仿不出阵平君的精髓,死心吧凤梨头。”
松田阵平:“……”
“凤梨头?”萩原研二侧过脸,想象了一下松田阵平凤梨头的造型,“小阵平的精髓是什么?”
飞鸟和也爬起来,半眯着眼,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就像这样。”他压低声音,特意用了冷酷的口吻,“有种□□干部的感觉。这种感觉浑然天成,不像是后期训练出来的,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哈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笑出声音,他拍了拍阴沉着脸的松田阵平的肩膀,捂住肚子,“原来你在小加藤眼里是这个形象。”
“还有你。”飞鸟和也打断他,“别以为笑两声就能模仿萩原君了,萩原君那种爽朗的气质区区黑手党是模仿不来的,你再模仿他我就诅咒你。”
萩原研二点头,显然已经玩上了:“那就是比起小阵平和我关系更好的意思。”
飞鸟和也板着张脸:“不是。”
“我看到你在录音了,是不是打算以后离间我和阵平君的关系。”
萩原研二笑得颤抖,打算以后等加藤清醒了放给他自己听的。
“你这家伙是不是喝酒了。”
松田阵平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回复。
“还是说zero那家伙没给你好好治病?之前被袭击的后遗症?彻底变成精神病了是吧。”
车锁传来轻轻的咔哒声。
飞鸟和也大惊,在松田阵平打开车门的前一秒,打算往另一侧车门逃跑。
可惜波本为了防止他乱跑下车前就锁上了四个门。飞鸟和也谨记太宰治的话,忍住往“敌人”脸上来一拳的冲动,认命地往最里面挪了挪。
“不就是Theos的情报嘛。”
他屈辱地招供。
“不准动手,我说还不行。”
松田阵平根本不知道他在讲点什么。不过结合以往的经历,这大概又是这位天赋型抽象选手的抽象表演。
他的视线扫过飞鸟和也身上的绷带,最后落在一侧空了的药壳包装上。
手机是要关机的。医院是根本不去的。药是吃过量的。药品还是三无的。
“不用讲了。”松田阵平说,“我又不揍你,你躲那么远干嘛。”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不是来找他问Theos情报的,难道真的是来抓他的?
飞鸟和也瞳孔地震,想不出自己哪里有得罪彭格列的地方。
不就是小的时候趁云雀恭弥不注意把云雀恭弥养的小鸟从意大利拐回了日本嘛,关六道骸什么事,这两个人不是水火不容吗?
“我知道了。”
飞鸟和也闭眼,想通后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难怪你天天叫嚣着要夺取彭格列的身体,却一份工资不收白白替人家打工了十年。没有朋友的感觉很寂寞吧,没关系,我会告诉你交朋友的秘籍的。”
“……”
松田阵平看了眼旁边已经笑得蹲在地上的萩原研二,血压生平第一次飚到两百。
他觉得飞鸟和也的脑袋可能是烧坏了,连带着也把挂他电话的降谷零一起迁怒上。
“出来。”
“不要。”
“你是什么躲在狭小的地方才有安全感的动物吗,快点出来。”
“这是我的台词,别以为你在彭格列就可以威胁我,小心我诅咒你头上的凤梨叶子掉光,出门就进下水道。”
这两人以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方式吵了起来,波本刚从建筑物里出来,就看到了松田阵平把人按在自己车的后座上,企图把飞鸟和也从里面揪出来的画面。
萩原研二:“我觉得这样有点奇怪。”
松田阵平:“你倒是搭把手啊,这家伙把一整盒药都吃完了,打算放他神志不清地待在这里吗。”
波本语塞,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苏格兰也跟着从建筑里出来。
“怎……”
四目相对,还背着狙击枪的苏格兰也跟着沉默了。
他看了眼乱糟糟的可乐酒,又看了眼自己好久没见的同期。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句话说的挺没有底气的,尤其是松田阵平注意到苏格兰手上还拖着个被打晕的男人以后。
“你们任务的一环?”
松田阵平说,拉住飞鸟和也乱扯自己脸的手。
“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别人从家里绑出来,完全无视巡逻的警察了吗。”
……你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的。
波本看了被松田阵平捂住嘴巴,努力朝自己比划这是黑手党的飞鸟和也,稍微有些头疼。
苏格兰同样明白波本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当着两位警官的面把任务对象往后备箱一扔。
“松田。”
苏格兰说。
“你不是也在绑架飞鸟吗。”
第35章
飞鸟和也总觉得苏格兰是故意的。
“飞鸟?”萩原研二注意到苏格兰的称呼, 疑惑地看了眼被松田阵平扣住的飞鸟和也,“是在说加藤吗?”
看吧!看吧!苏格兰果然是故意的!都和他说了要保密保密!结果根本没听他的!
飞鸟和也盯着苏格兰的视线凉凉的,怎么也没想到先出卖自己情报的是自己人。
不过六道骸不是早就知道他真名是什么吗, 还装的这么像。
飞鸟和也在心中腹诽,暗戳戳地计划等身体好了怎么报复凤梨头的事。
“是代号。”波本神色自若地接上萩原研二的话,适时转移话题,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这个嘛……小阵平稍微推理了一下。”萩原研二说, “然后拜托千速姐找认识的人查了下监控。”
这不是重点吧。
松田阵平看向苏格兰合上的后备箱。
虽说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两个人的工作性质是什么……
“会死吗?”
“什么。”
“被你们抓回去的人。”
波本顺着松田阵平的目光看去。
“只是需要他的脑子而已。”他道, “抱歉,再多的不能告诉你。”
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最终还是走到了这种地步,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可波本笑了笑,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
“如果你们一定要插手也没办法, 三对二, 我们两个也好久没有比试过了。”
松田阵平挑眉:“你还真有自信。”
波本:“以前比试的时候你也没有赢过我吧。”
松田阵平:“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他说完, 晃了晃手上的非牛顿流体:“再说了, 这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家伙你也算上?”
波本哦了一声, 声音似乎有些愉悦:“我听说前段时间萩原拆弹的时候差点发生意外,布置炸/弹的犯人不可置信,亲自调试的时候还把自己炸死了。”
松田阵平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加藤告诉你的?”
毕业以后,波本确实没再怎么关注自己同期的消息。不过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风见裕也思虑再三, 还是向波本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波本没说话,他观察着飞鸟和也的表情, 再次应证了自己的猜想。
那天可乐酒发烧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后者对于自己生病的原因闭口不提。波本想想也是, 要是为了组织里的谁的话,可乐酒早就大肆宣扬自己的牺牲精神了。
认识一个月就能帮他的“好朋友”做这种事了,可以想象他以前帮特务科做了多少。
“我知道。你不是说他惹人生气,爱发疯,还不会看眼色嘛。”波本挪回视线,笑容灿烂,轻飘飘地回道,“你都这样说了,不算上怎么行,他当然是我们这边的。”
什么叫顶级的挑拨离间,这才叫顶级的挑拨离间。
苏格兰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双方的脸上都出现了无奈的情绪。
只有飞鸟和也看来看去,还没弄懂他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
六道骸幻术的原理是能把大脑认为是真的的东西变成现实,可飞鸟和也在松田阵平脸上捏来捏去,到现在也没发现端倪。
……真是真的啊?
那更不对了。都是犯罪分子,波本认识六道骸还情有可原,松田和萩原又不是刑事部的,和波本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同学?”飞鸟和也想起很久之前萩原和他提过的警校的事,狐疑地开口,“那苏格兰也是?”
“不是。”萩原研二故意说,“以前的案子里碰到过几次,倒是小加藤你,怎么会和犯罪分子认识。”
“……”
飞鸟和也裂开,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理由。他抿着唇角,决定假装哑巴。
苏格兰头疼:“事到如今还有瞒着他的必要吗。”
波本侧过脸去:“你别这么快放弃挣扎。”
苏格兰:“他迟早要知道的,你没看松田都要来揍我们了?”
波本:“早就让他也别和松田玩,刚才就应该把那两个监控黑掉再过来。”
苏格兰:“先反省一下车锁的问题吧,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松田打开了,改装的时候应该注意到这点。”
这对幼驯染的聊天像极了因为孩子教育不好而互相谴责的家长,松田阵平听得牙痒痒,生气地回了句“什么叫早就说了别和我玩”。
既然松田阵平开了头,飞鸟和也也瞪大眼睛抗议:“什么啊!波室透!所以你们四个都是同学吗!亏我还为你和苏格兰交朋友创造机会!”
“你不告诉他们你做的事吗。”
出乎预料的,波本没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你不说的话别人就永远不知道,至少要听声谢谢吧。”
飞鸟和也哽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又……”少年理直气壮,声音却有着结结巴巴,“我又不是因为想听到谢谢才帮忙的,是为了感谢萩原君教了我游泳才帮忙的。”
波本凝视着他,忽然笑了。
“好像知道松本前辈那时候为什么会把希望托付给你了。”
松本大和死前拒绝了波本帮他逃跑的提议,反而坦然地告诉他要好好和可乐酒相处。那时波本还不知道这气人的家伙也是个卧底,只觉得尊敬的前辈是受了迷惑,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
【“按理来说,我是不能说这种话的。”】
【“但那孩子的能力太过特殊,又走了很多歪路,再这样误会下去,说不定还没等到真相大白就全军覆没了。”】
年长的警官手里握着自己的警徽,叹了口气。
【“波本,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两个。”】
作为组织的卧底之一,松本大和同样没将可乐酒的能力上报。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报的途中就被特务科拦截了,可看松本大和的反应,波本更偏向于前一种。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波本的语气淡淡的,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天告诉对方有关“活着也很重要”的事。
“有时候朋友之间也是需要得到回应的,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一味地付出反而会令对方更加生气。”
这就和飞鸟和也一直受到的教育相悖了。
他皱眉,回了句“我不明白”。
波本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空瓶。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干嘛骂我。”
“不是骂你。是告诉你不明白也没关系”。
将瓶子放回车上后,波本伸手,将看着自己的可乐酒往自己这边拎了点。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波本总觉得自己是在养突然闯进家里的流浪狗。它叼来了礼物,还背地里偷偷救了他和他的朋友。
“在你有自己的判断以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乐酒,你慢慢学。”-
与此同时,横滨。
这是中原中也失眠的第五天,自从把飞鸟和也送走以后,他一闭上眼,就是那句“你以为森鸥外会放过他吗”。
中原中也也不是什么蠢货,他自己有自己的调查,没多久就查到了当初太宰治在审讯室里朝飞鸟和也开枪的原因。
太宰治:“感谢的话就不用了。”
“谁要感谢你。”
中原中也的面色阴沉,和在休息室里悠闲自在地晒太阳的太宰治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
太宰治:“什么为什么。”
“你的枪法还没有烂到那么近都打不中心脏的地步吧。”中原中也垂眼,冷酷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你当初放过他的理由呢。”
太宰治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人,中原中也才不相信他真把飞鸟和也当成了朋友,更不相信他会因为这点就违抗森鸥外的命令。
中原中也想不通,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可再追查下去事情就会传到首领耳里,冷血今天早上等在他的车标,拐弯抹角地给了他个警告。
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不可背离组织。
这是港口黑手党三条规定中的两条。
新旧首领交替,旗会当初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森鸥外那边。
所有人都奉行着这点。中原中也甚至亲手处死了不少生出异心的叛徒。
他垂眼,看着太宰治抬手,把遮住眼睛的自杀手册往下扯了点。
“理由啊……”
“我干嘛告诉你。”
中原中也露出厌烦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你的部下才每天一封投诉信。”
“随便啦,我找和也就能玩。”
“和也是和也。”中原中也板着张脸,“他和蜗牛都能玩到一起。”
太宰治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隐约记得以前被关起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过对方蹲在隔壁训练老鼠。
他那时候还嘲笑飞鸟和也,说晚饭都用来训练老鼠了,半夜饿了吃什么。
结果当天晚上老鼠就叼着守卫的加餐,训练有素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太宰治在旁边盯着他看,飞鸟和也摆了一个胜利结算的pose,挑衅了十分钟,成功把同样是孩子的太宰治气笑了。
“首领办公室昨天晚上有被闯入的痕迹。”
见太宰治在发呆,中原中也皱眉,冷冷地抛出一句。
“钢琴家正在追查,有人避开了我们的所有警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太宰治轻笑。
“森先生没告诉我这件事,不让我插手的态度不是很清楚了吗。”
先是旗会,又是某位来找弟弟的超越者。
太宰治想起前几天在集装箱里见到的魏尔伦。青年在听说“弟弟在找弟弟”的消息后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自言自语地回了句“和也吗”,又若有所思地走了。
这件事在森鸥外的预料之外,有了这一出,谁也弄不清魏尔伦的暗杀顺序。
“你确定和也是在擂钵街捡的你?”
太宰治起身,意识到矛盾的地方。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听见这话没什么表情:“你刚刚不是说干嘛告诉你吗。”
“那几个警察也直接叫的和也名字,你干嘛不去针对他们。”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谁是因为这个针对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在太宰治面前保持冷静:“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反正印象里是这样——你又想到了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太宰治说,“按你的说法,和也君在捡到你前一直一个人生活,他那时候也就几岁吧,还是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一个人活得下去。”
不是被什么组织收养,就是被卖给有特殊癖好的人。飞鸟和也显然不具备一个人活下去的条件,他那时候连异能都不会使用,还是中原中也后来一点点教他的。
……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也是异能力者来着?
中原中也愣住,记不起第一次发现飞鸟和也是异能力者的契机。
在看到飞鸟和也的第一眼,他似乎就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异能力者的事实。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他们在更早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按照这个思路,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就是后来把和也带回去的特务科。
“你的意思是让我闯进他们的基地把他们的人抓过来?”
中原中也冷笑:“我又不是白痴。”
太宰治立即露出同情的表情。
“这里不就有特务科的卧底吗。”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还是和也误以为一直在擂钵街长大的同伴,他尊敬他到我说一句坏话就要拿油漆弹追着我打的地步。”
中原中也笑不出来了。
“谁啊。”
“你自己找。”
“……”
“或者你学两声狗叫我就告诉你。”
“……”
休息室里两个人熟练地吵了起来,尾崎红叶刚打开门,看到这一幕又自动关上。
直到几分钟过后,太宰治打了个哈欠,猝不及防地听见声“谢谢”。
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中原中也看上去恨不得把对方捶进地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
可惜太宰治不仅不觉得开心,反而还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表情微妙地后退两步:“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是谁的。”
中原中也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都说了不是为了这个。”他低声说。
年轻的黑手党身上隐约有了日后干部般沉着冷静的气势,中原中也烦躁地揉乱头发,本来都已经走出去了,听见这话又气冲冲地走回来。
“和也的事情,谢谢你。”
第36章
事情的发展远不及预期, 森鸥外对此略微感到苦恼,又觉得也并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您早就知道那两个孩子认识,不是吗。”
这是一次秘密谈话。
在港口黑手党最高层的房间里, 悬浮着的屏幕中出现种田山头火的脸。他摇着扇子,见森鸥外露出无辜的表情,同样无辜地笑了笑。
“森阁下, 想必您也应该意识到了, 和也君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存在, 更别说您还有[人间失格]这个麻烦在。”
“哎呀。”森鸥外的下巴点在手背,听见这话勾起唇角,“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你们在将和也君送去执行任务时有料到他会交到朋友吗。”
“和也君的朋友很多。”种田山头火阖眼道, “他基本每次卧底时都能交到朋友——单方面的, 不过像这次还会多管闲事的倒是第一次。”
“喔。”森鸥外眨了眨眼, “那就是他也不听你们的话了的意思嘛。”
针锋相对的气氛弥漫开来, 作为异能特务课的领导者, 种田山头火轻笑, 并没有因为森鸥外的这句话而生气。
他反而不紧不慢, 只一句话就将难题抛回了森鸥外的手里。
“靠切断别人的羁绊来确保忠心的方法是行不通的,至少在和也君活着的时候是这样。”
违背了命令,私自帮助中原中也对自己的身世进行调查——旗会的行为在森鸥外眼里无疑是种背叛。
和以往不同的是,森鸥外并没有亲自处理旗会的必要。因为作为超越者的魏尔伦来到了日本, 为了将中原中也带回大洋彼岸,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里值得中原中也留恋的存在。
包括旗会。
那里有中原中也加入黑手党以来交到的朋友。
“真是令人头疼的结果。”
听懂种田山头火的话,森鸥外装模作样地抱怨道。
“你们就不能让和也君提前结束任务, 把他关一年禁闭再放出来吗。”
种田山头火:“我要是能做得到的话,也不至于被他挂三个电话了。”
森鸥外:“打到第二个的时候不就应该有所预料了吗。”
种田山头火:“您看起来很有经验嘛, 带孩子很辛苦吧。”
森鸥外:“当然不比您的手段了,至少我可不会为了研究每天多抽太宰几管血。”
“那是为了和也君的身体着想,毕竟不早点研究出解药对我们而言都很麻烦。”
两个人精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太极,互相都知道把对方惹急了都没有好处。
虽说不知道飞鸟和也的记忆恢复到了哪种地步,但种田山头火猜测,倘若中原中也的朋友出事,飞鸟和也肯定会违背命令擅自使用异能。
“那就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吧。”森鸥外歪头,若有所思地提议,“魏尔伦君已经来了日本,和也君的确在那几个警察身上花太多时间了。”
“还有一件事。”
种田山头火颔首,在达成协议前起身。
“之前也是,虽说安吾是我们优秀的成员,但偶尔也会有违背命令给那孩子写信的时候。”
“这个计划,不要让安吾知道。”-
松田阵平在抽烟。
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本来在此之前,他都觉得飞鸟和也只是个有点天赋,需要纠正方向的后辈而已。
“的确很久没有看到松本前辈了。”
萩原研二垂眼,看着脚下滚落的石子。
“我记得以前他还来警校教过我们射击课。班长前不久还问过我们他的下落,好像也在追查这个事情。”
“毕竟松本前辈牺牲的事情还不能公布,班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尸体呢?”
“有专门处理尸体的人。”降谷零轻描淡写,瞥了眼远处忙着和苏格兰对口供的飞鸟和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把尸体交回去的话很容易引起怀疑。”
松田阵平忍不住啧了声。
“既然这样,突然把他派到警视厅里来干嘛?”
“……抱歉,这个不能回答你。”
降谷零无视松田阵平的问题,随手打开冰箱:“咖啡还是茶?”
松田阵平:“其他的呢?”
降谷零:“……”
其他的被飞鸟和也以不准喝可乐为由送给邻居小孩了。
降谷零无语,合上冰箱的门:“说来话长。”
说到底,他本来也不想把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个人扯进来,可这两个人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说不定还会私底下偷偷调查。
“所以那家伙说的总是欺负他的哥哥是假的?”松田阵平抬手,接过降谷零抛来的咖啡,“那那个背着来福枪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也是卧底?”
“来福枪?”
“头发大概到这里,戴了个毛线帽。”
“……你怎么连他都见过了。”一想到莱伊就来气,降谷零想起前几天和对方在基地门口的争执,无情地否认了松田的话,“他很危险,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下次见到离他远点。”
松田阵平单手打开易拉罐的铁环,看到降谷零的动作眉尾一扬:“你们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
这句话怪阴阳的,降谷零没有反驳的空间,只能说“多亏了和也,大家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警视厅那里怎么说?”他走过来,提到前几天的意外,“这家伙估计还要休息几天才能回去,风见说被个什么人压下了,一直没往上报。”
“啊……”松田阵平喝了口咖啡,在这件事上没有多谈,“大致和你们现在的任务联系上了,安达警视比较坚持,估计要亲眼看到他人才会罢休。”
“抱歉。”萩原研二说,“虽然打断你们不太好,但我有个事情想问。”
“不是之前就有的。”在萩原研二惊愕的视线里,降谷零直截了当地回应了他的问题,“和你们没关系,这次是因为遭到了攻击,他的处境特殊,伤没好就被拉去了训练。”
再深层的降谷零没说。
什么研究之类的,反正说了也没用。
宫野明美失踪,他现在也没有见到宫野志保的机会。降谷零不是没有试过偷偷潜入研究基地,但核心的地方有莱伊和库拉索在,几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果然小加藤之前说的故事也不是完全捏造的。”萩原研二神色严肃,“他才几岁,这样下去可能没两年就会留下后遗症,我说怎么第一次见到他手上缠着绷带,现在还一直缠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会让他去当卧底啊,你们公安吗?”
降谷零:……
异能特务课的存在是个秘密。降谷零没告诉他们异能力者的事,只说那颗炸/弹是飞鸟和也动的手脚。遇见飞鸟和也以后,降谷零觉得自己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好,原本每次给琴酒写汇报时还需要冥思苦想,现在打开电脑都是信口胡诌。
“……公安的口碑有这么差么。”降谷零想到这里,语气幽幽的。
“不是差不差的问题。”萩原研二皱眉,很快抓住重点,“他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在上高中,这么说来,小加藤之前说的在国外读书也是假的吧,在国外的时候也在做卧底任务?什么没人性的家伙才能想到让小孩子去做卧底。”
没有正确的引导,也没有社会化训练,每天眼睛一睁就待在陌生的环境里,换成谁都被逼成精神病了。
萩原研二说完,深吸一口气。
“抱歉。”他说,“不是对你生气,zero,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我就是想不通,这种危险的任务为什么非他不可。”
降谷零没说话,视线又挪回远处的飞鸟和也身上。
收益是100%,损失是0%,假设这世界上存在怎么也死不了的人,理论上降谷零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做出的牺牲,在公安眼里是绝对正确的。
可当这个少部分人变成自己的朋友以后,又很难不怀有私心。
别说萩原研二了,降谷零自己都想不通。
“到此为止吧。”降谷零语气平淡,“再追究下去你们也会有危险。”
松田阵平:“说的好像有我们害怕的时候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之前才避免联系你。”降谷零无语地从他身边走过,“还让他注意安全呢,你们两个也注意一下自己行不行。”
毫无带头作用。
降谷零认识的人里都是这样,别人冲锋陷阵就先把别人骂一顿,等到别人反省了,一转头自己又冲锋陷阵。
难道说是当初警校的招生方式有问题?不然整个班为什么每一个省心的。
降谷零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见远处飞鸟和也和苏格兰的对话。
“你反思了吗,苏格兰。”
“……嗯。”
“你反思了什么?”
“……我在呼吸?”
苏格兰第n次向自己的幼驯染投去求助的视线,然而后者投以无能为力的目光。
和松田他们猜测的不同,作为诸伏景光的苏格兰实在不擅长对付飞鸟和也。上次对方溺水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在搞抽象,被报复了几次后,苏格兰索性也就放弃挣扎随他了。
应该反思什么?
上次狙击的时候陪着可乐酒一起煮火锅吗?
抽象果然是需要天赋的,苏格兰没有这种天赋。
“那不就是一点都没有反省嘛!”眼见苏格兰自暴自弃,飞鸟和也气急败地回道,“比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卧底?难道是我告诉波本的第二天?”
“卧底之间还是不要互相知道比较好吧。”苏格兰沉默几秒,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这是我们的规定。”
“……那你为什么告诉波室透。”
“我和波……我和zero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其实我还怀疑过他是双面间谍来着。”飞鸟和也发出谴责的视线,“你也太信任别人了,苏格兰,就算小时候认识,要是他现在反水了你怎么办。”
降谷零本以为诸伏景光会坚定地回一句“zero不是那种人”,结果他的好友眼睛一闭,开口就是“你说得对,我应该反省”。
……你随波逐流的速度是不是比他当初还快啊。不要放弃啊hiro!这样他以后就会觉得你很好欺负了!
降谷零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插进他们的对话。
“谁教你的挑拨离间。”降谷零说,“说到这个,那你怎么不怀疑那个叫太宰治的?还有那个叫中原中也的?你不是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吗。”
听见陌生的名字,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竖起耳朵。
然而飞鸟和也双手交叉,对此只有深沉的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我正在纠正苏格兰的思想。”
松田阵平:……
降谷零:……
到底谁是大人啊!
这两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想一人一只脚把飞鸟和也提起来,看看到底能从他的脑子里倒出什么东西。
“既然是大人就把你的计划告诉大家吧。”降谷零说,他的一只手按在飞鸟和也的肩上,似乎是在防止他逃跑,“我听说朗姆最近失去了那位的信任?你的下一计划是什么,让琴酒也失去boss的信任?”
金毛警官在说这话时俯下身,刻意用了松田他们听不见的音调。
“那好像不太现实,可乐酒,你知道为什么boss减少了我的任务量,特意让我去琴酒那里接你吗?”
虽说他平时和别人说话时总是凑得近近的,但飞鸟和也总觉得现在气氛不太对。
他向后仰了仰,拉开和波本的距离。
“……为什么?”
降谷零微笑,引诱般地说道:“看吧,这点程度就害怕了,还大人呢。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和也君,这句话还给你。”
……他好欠揍啊。
做了这么多任务,飞鸟和也还是第一次发现有和太宰治一样欠的人。
降谷零直起身,似乎心情很好:“不过刚刚说的也是真的。他们可能是担心你失去掌控,觉得要是我们能建立特殊关系,只要我待在组织里一天,就能成为控制你的双重保险。”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那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喂,苏格兰,你管管他,他好像已经疯了,你看到的,这回和我没有关系。”
降谷零的手指动了动,他按下飞鸟和也指着自己的手,语气轻松:“因为这点也是可以被利用的,没有人比我更熟这其中的套路了。”
飞鸟和也脑袋都当机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算你想和雪莉对话,盯着你的人也不必是琴酒。”降谷零说,“毕竟自从上次你开了那个弱点探讨大会以后,除了我也没有人敢私下和你待在一起。”
飞鸟和也悟了。
他发出感慨:“你好邪恶啊,波本。”
“那库拉索他们那边怎么办?”
“找个理由支走不就好了。”降谷零盯着他,“还是说你想让他们留下来?莱伊又哄骗你叛变了?”
飞鸟和也哽住:“莱伊他其实……”
“别给他找借口。”降谷零认真地打断他,“我在和你讨论计划,和他没关系。”
飞鸟和也瞥了旁边无奈的苏格兰一眼,给对方比了个[他们之间有什么仇]的口型。
苏格兰耸肩,说上次莱伊看到了他没收的书,在波本面前说fbi的话至少比日本公安有点用处,从各自的破案率比到制度,再从制度比到美军在日本境内设置了军事基地。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日本的自卫队和警方都太弱了]
飞鸟和也懂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就等同于太宰当初在他面前说……
嗯?说什么来着?
飞鸟和也皱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耳朵。
[2383行]
[你的任务是记住这2383行数据]
[……]
[暴动!暴动!启动应急程序!……&%*(……为什么无法干涉意识!是谁告诉他魏尔伦的事情!]
[是兰波杀死了魏尔伦!你清醒点!]
剧烈的爆/炸声。
可声音并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更像是从脑子深处传来的。
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远处,惊恐地隔着玻璃门看他。
“怎么了?”
飞鸟和也从这样的记忆中惊醒,抬眼看见降谷零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发烧了?……你不可以再吃药了。”
左边是和松田阵平胡编乱造他为什么总是会突然发烧的苏格兰,右边是建议他回房间里休息并用眼神质问降谷零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的萩原研二。
飞鸟和也忽然有些恍惚。
他记起了更早以前在擂钵街以外的事——他坐在旁边河边,有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是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旁边金色长发的青年垂着眼睛,从西装地口袋里掏出个礼盒。
[你吓到他了]
[他没说被吓到]
[小声点,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在做任务]
[……不是你非要赶回来的吗]
黑色长发的男人叹气,从旁边的青年手里拿过礼盒,然后塞到了他的手中。
飞鸟和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到有人喊了声“兰波”。
[又和研究员吵架了吗,下次不要偷偷跑出来]
[不对,本来不是想说这个的……]
影子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颊,然后将他单手捞起,抱在了怀里。
声音轻轻的,虽然饱含笑意,但语气像是安慰,又像是告别。
男人将他塞到了金发青年的手中。
[生日快乐,和也]
第37章
行动的计划定在两天后, 在接连问了十几个成员要不要和自己出去玩后,飞鸟和也基本掌握了他们未来几天的动向。
而就在天真的苏格兰问他为什么编辑的短信是“出去玩”的时候,飞鸟和也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他们为了避免被我折磨, 就算没事也会给自己找点事做。”
听起来语气还蛮骄傲的,完全没意识到侧面反应了他人缘不好的事实。
苏格兰:“……”
苏格兰:“你昨天晚上翻箱倒柜地在整理什么?”
在公寓里休息了几天,恢复精神的飞鸟和也又恢复了以前的活蹦乱跳。他自称一个能打十个, 刚出门两步又被波本拎了回来, 似乎是闲着无聊, 苏格兰昨天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在房间里哐哐哐的声音。
“去送礼物。”飞鸟和也一本正经,光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前答应过送他的, 说到做到是人类良好的品质。”
“……是吗。”
苏格兰沉默, 根本不挣扎, 甚至连“他”是谁也没有问的打算。
青年拿起放在旁边的狙击枪, 出门前还不忘说一句“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和zero说一声”。
飞鸟和也至今没养成及时回复别人消息的习惯。苏格兰每次回来都能看见那本被幼驯染翻烂了的教育手册, 要不是写这本书的作者前几年出了意外, 他都怀疑每次被可乐酒气完后的波本要写信投诉对方。
然而飞鸟和也在重装手机, 根本没听见苏格兰这句。他打开停在路边的轿车车门, 单手插在风衣口袋,直觉地往后看一眼。
说来也奇怪,在这里待着的几天,飞鸟和也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可监控室内的监控一无所获, 之前布置的陷阱也没有启动的迹象, 飞鸟和也疑惑,只能把这种错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是兰波杀死了魏尔伦]
因为那天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所以飞鸟和也昨天晚上偷偷潜回了异能特务课。他没有提前告知的意思,用波本教他的那套打晕了正在工作的理事官, 顺势用理事官的身份进入了资料库……
阿蒂尔·兰波。
保罗·魏尔伦。
异能特务课对他们的记载不多,飞鸟和也迅速浏览了几页档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三年前英国大教堂的惨案。
就像日本有猎犬和异能特务课一样,英国也有自己的异能力者机构,隶属其中的“钟塔侍从”有着女王授予的骑士爵位,被誉为一夜之间仅凭一人就能摧毁恐怖组织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的钟塔侍从,却在三年前的加冕仪式上离奇死亡。他们体内的肋骨碎成一千多块,外表看上去毫发无损,作为英国最强的异能力者,不仅没能完成护卫任务,甚至连腰间的佩剑都来不及拔出……[1]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异能特务课似乎将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列为魏尔伦。
真的假的。
飞鸟和也一下子更迷茫了。
他要是认识这么厉害的人,那他之前找琴酒教他打架干嘛?
黑色的轿车在酒吧前停了下来,飞鸟和也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又看了看四周。
“这就是中也说的家人?”
“为什么中也和你说了,傻瓜鸟,你哪里听到的消息?”
“他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偷听到的,别挤我啊公关官!你不是有任务吗!”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只记得他们叫他可乐酒了……医生,你真的没事吗,你手上的针都脱出来了。”
“呵呵……怎么能错过这一幕……”
“喂喂喂,他看过来了,你们的声音好大,要不然就决定是你了,钢琴家,你出去吸引火力吧。”
这回感到的倒不是错觉。
飞鸟和也蹲在电线杆上,低头对上躲在墙后面的众人视线。
“傻瓜鸟,公关官,医生,钢琴家……你们是港口黑手党的青年会吧?在这里藏着干什么?”
组织里的领先者,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一辈——飞鸟和也在资料上看过他们的名字,在中原中也加入以前,这是个只有五个人,被港口黑手党称为旗会的团体。
飞鸟和也想了想:“前几天也是你们盯着我?”
本来被发现还怪尴尬的,傻瓜鸟咳嗽一声,立马否认:“没,没有,我们是今天刚好路过的。”
公关官微笑,似乎是嫌弃他的临场发挥差,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肘击。
“你好。”他说,“我们是中也的朋友,今天应该是和你第一次见面。”
那就不是他们了。
飞鸟和也轻巧地从高处跳下来,落地时带起地面小小的灰尘,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哦。”
这句话首先是对傻瓜鸟说的。
随即在傻瓜鸟愣神之际,飞鸟和也又自顾自地说“虽然我也挺爱偷听的”。
傻瓜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有多气人呢。对了,中也估计还有点事情要做,要不要我先请你喝酒?”
一直没被发现的冷血靠在树后,听见这句话冷冷地抛出一句:“然后趁你喝醉了把你扔进海里,傻瓜鸟,你多少有点警惕心。”
这人的存在感好低。
刚刚确实没发现冷血的存在,飞鸟和也打量了他一会,最后诚实地表示自己杀人也不是这么杀的,他一般都是让别人自己晃晃悠悠地掉进海里。
冷血被他说得沉默,傻瓜鸟捂着肚子,一下子笑得更欢了。
“冷血,你要是害怕就别来啊,”带着砍刀的青年上前,熟稔地揽住飞鸟和也的脖子,“说起来,中也发现你还是多亏了我的提醒。我当时和他介绍有个叫可口可乐的,他还以为我是开玩笑。”
飞鸟和也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不叫可口可乐。”
“飞鸟和也,对吧?”傻瓜鸟接上他的话,“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要不要听中也的糗事?不过你要拿他小时候的故事来交换。我们之前还以为他没待几天就会叛逃,没想到能坚持到现在。”
飞鸟和也抿唇,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是说他以前在[羊]的事么。”
确实挺神奇的,[羊]和港口黑手党一直以来都是敌对的关系,而作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却在一年前加入了后者。
这段记录被港口黑手党封存了,飞鸟和也没怎么仔细查过,被傻瓜鸟说得有些心动。
“让你失望了,我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飞鸟和也婉拒道,后背被盯得发凉,稍微和傻瓜鸟拉开点距离。
钢琴家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觉得这里还有别人盯着你?”
“……也不是。”至今没搞懂到底是不是错觉,飞鸟和也思考再三,还是否认了这点,“你们这样和我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从立场来看,我们也算是敌人吧。”
“有什么关系。”公关官无所谓道,“首领都没有下令,难道只要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我们就不能和别人说话了?”
说到森鸥外,飞鸟和也没搞懂他的意图。但他有种那家伙在憋个大的的预感,因此还秘密去森鸥外经常逛街的地方埋伏了几天。
结果那家伙除了买东西外什么也没做,把飞鸟和也自己给整不自信了。
“况且中也是我们的同伴。”钢琴家微笑道,“我们还给他准备了一周年的礼物,也不知道他找到你以后还在不在乎。”
那是违抗森鸥外命令,秘密获取的有关中原中也身世的照片。
傻瓜鸟当初嚷嚷着中也见到一定会感激涕零,接着没两天就听说了飞鸟和也和中原中也认识的消息。
“……港口黑手党原来是这么有人性的地方吗。”飞鸟和也沉思,没把他们和太宰治口中的港口黑手党联系到一起。
傻瓜鸟就此和他谈了起来,从什么“某个宝石贩卖商因为问了禁忌话题被中也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到“新加入的新人因为任务失败破防哭了一个晚上,说是要申请调职,结果现在待在太宰手底下哭都哭不出来”。
于是当中原中也赶到时,飞鸟和也已经喝了好几瓶红酒了。
他的身边还有个不省人事的傻瓜鸟,少年拎着傻瓜鸟的领子摇晃,企图把对方叫醒。医生的表情虚弱,要不是不是正输着液,可能下场也和傻瓜鸟差不多。
见到中原中也到来,不知道为什么酒量很好的飞鸟和也松开抓着傻瓜鸟的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中也!你的朋友都好好玩!”
本来还因为傻瓜鸟他们带他喝酒的事情有点生气,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飞鸟和也嘴里蹦出来,中原中也的神色微妙,忽然觉得傻瓜鸟他们有时候也是能干好事的。
“你怎么和他们待在一起。”中原中也走过去,跨过脚底下躺尸的傻瓜鸟时看了对方一眼。
飞鸟和也:“他们说是你的朋友,还在计划给你庆祝一周年的事。”
除了冷血和钢琴家外,剩下的几个都神志不清了,中原中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是说:“谁和你说是我的朋友你都信吗。”
飞鸟和也停顿,觉得有时候中原中也和波本还蛮像的。
“真无情啊,中也。”钢琴家在一边端着酒杯说,“和也君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不应该先问问他吗。”
中原中也斜过眼去:“都说了不要自来熟地叫别人的名字。”
公关官叹息,他长了一张电影明星般的脸,听见这句话故作痛心地摇了摇头:“尾崎干部没有教你吗,占有欲太强是会被讨厌的。你看,我和和也弟弟是不是长得有点像,说不定我们也是互相遗忘的兄弟哦。”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谁和你是兄弟,别误导他,这半醉不醉的家伙是真的会信。”
公关官回头看去,发现坐在吧台前的飞鸟和也的确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少年茶色的风衣因为刚刚的胡闹变得有些发皱,几根金发粘在嘴唇上,似乎正在发呆。
公关官小小地“喔”了一声,看着中原中也把他带走。
“宿舍楼有提供醒酒汤。”
“没打算把他带回宿舍。”
“他好像是一个人开车来的,钥匙在他左边的口袋里。”
“……知道了。”
“还有——”
公关官的话没能说完,钢琴家捂住他的嘴巴,微笑着说“给年轻人一点相处的时间”。
“我听到了!”中原中也背对着他们,迈着粗鲁的步伐向外走去,“别总是想象点有的没的,还说要比我先一步成为干部,你们很闲吗!”
钢琴家忍不住笑出声音。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肯定和和也说了自己的很多糗事。少年沉着脸,决定事后再和他们算账。
“给你。”
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飞鸟和也回过神来。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最后将之前做好的护身符递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纯度很高,之前拍卖会上拍到的,自己加工了一下。”
护身符里装的是蓝色的宝石,中原中也隐约记得这是被某个人以几百万拍下的,下意识地看了眼飞鸟和也的手。
“你这么快就恢复训练了吗。”
飞鸟和也眨眼:“……这时候不应该说谢谢才对吗。”
中原中也接过他的礼物,低低地嗯了声。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放过刚刚那个问题:“回去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休息,这么急着恢复训练做什么。”
飞鸟和也打起精神。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忽然直起身子,警惕地左顾右盼,“我有种我们两个会被抓走的预感!别担心,我会用聪明的大脑制服他的!”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当然了,小时候我把你捡回来,你还让我听白濑的话不是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踩下刹车,震惊地转头看他:“你记起来了?”
飞鸟和也晕晕的,有点想吐:“有什么记不起来的,我还记得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一起睡觉,但有一天开始你就坚持要自己弄一张床,我去问白濑为什么,他的表情就和刚刚的钢琴家一模一样。”
他说完,困倦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后来被我问烦了,白濑就建议我去找卖早餐的大婶借人体百科全书,反正也不要钱,看完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中原中也背脊一僵,硬生生地把车开出了二十码。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不科学的速度,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中原中也不管使用什么交通工具都是风驰电掣,给敌人留下条尾气的。
“……你别听他们乱说。”
中原中也狡辩道。
“我去给你买醒酒汤,你坐在车里等我。”
飞鸟和也隐约听见他的话,可惜彻彻底底地睡着了。
等到他再睁开眼,黑色的轿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窗外的建筑在不断地倒退,商店里人烟稀少,偶尔可以看看两只飞过去的海鸥。
飞鸟和也盯着外面的景色看了会,再侧过脸去,驾驶室里坐的却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中原大人让我送你回去。”男人说。
“……哦。”飞鸟和也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你也是中也的朋友?”
“嗯。”
“中也呢?”
“他突然收到首领的命令,所以把我叫过来。”
“那就是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意思?”
“算是吧。”
全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飞鸟和也摸了摸撞疼的额角,余光瞥见从男人口袋里漏出的红线。
他安静几秒,又问:“我刚刚好像和中也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男人依旧没有看他,目视前方:“抱歉,中原大人没和我提过这个。”
“这样啊……”
飞鸟和也垂下眼睛。
下一秒。拉拴,上膛。
漆黑的枪口抵住男人的太阳穴,飞鸟和也的神色冰冷,慢吞吞地说了句“撒谎”。
“给你三十秒,告诉我中也在哪里,还有你是谁。”
男人轻笑,并没有做出回答。
子弹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射穿他的头颅,反而是在脱离手枪的一瞬就被碾成了粉末。
紧接着,金属发出悲鸣般的声响,飞鸟和也咳嗽一声,整个人被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男人侧过脸来,眼睛是和中原中也一样的颜色,他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搭在一侧的肩膀上,“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死了,看来只是丢失了记忆,苟延残喘到现在。”
重力。
飞鸟和也立即意识到这是身旁这个男人的能力。
可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样的异能力者,他抿唇,违背了太宰的警告,同样使用异能来对抗。
“什么苟延残喘的,你下地狱去吧。”
“这才像点样子。”
穿着西装的男人低下眼睛,接住他挥来的拳头。
“和也,本来你不该长大的,你的代码显示你只能维持在五岁的模样,可你自己篡改了程序,这违背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研究。”
飞鸟和也冷笑,一点一点地剥夺对方的生命,内脏像是被攥紧一般抽痛:“谁和你叙旧了,什么代码程序,先告诉我中也在哪。”
男人不可遏制地叹了口气。
更准确地说,作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超越者,本该死去的魏尔伦叹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不对。”明明意识到了飞鸟和也正在做什么,魏尔伦却依旧嘴角带笑,“你当然可以和我同归于尽,但你的朋友可能也不会有好下场。”
本来是直接打算把他们杀死的,可就在接近那些人的一瞬间,魏尔伦意识到他们的身上带了飞鸟和也异能的痕迹。
倘若将他们杀死,那他亲爱的弟弟也命不久矣。
魏尔伦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飞鸟和也愣住,听见轿车顶部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那是从高处跳下来的中原中也。
“可恶!把他还回来!”
无视了中原中也的话,魏尔伦继续注视着飞鸟和也的眼睛道:“你也是,中也也是,我要把你们带回去。”
“睡吧,和也。”
魏尔伦用优雅的语调陈述道。
“等我处理掉中也身边的麻烦,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地方了。”
能无声无息地杀掉钟塔侍从,魏尔伦当然也不会将旗会放在眼里。他甚至对付中原中也都只需要一只手,这是实力的差距,光凭现在的他们是无法阻止他继续前进的。
然而飞鸟和也眯起眼睛,毫无预兆地挣脱魏尔伦的桎梏,一把调转了方向盘的位置。
“趁现在!”
重力与重力的碰撞产生了难以忽视的物理效应,换做平时,中原中也现在应该已经被他打飞出去。
魏尔伦的视线扫下,看向抱住自己的腰,用异能压制他的异能的飞鸟和也。
时间过得真快。
[2383行数据]
中原中也就是由这2383行数据诞生的。
而飞鸟和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记住这串代码,必要时进行调整和复刻。
魏尔伦记得他小时候还是小小一个,兰波把他塞进自己的怀里,告诉他和也是特殊的。
魏尔伦皱眉,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兰波笑了笑,说因为和也会生气,这是超出他程序设定以外的情绪。
[是因为听到了你的坏话才和别人起了争执]
[魏尔伦,你说他能自我进化到哪种地步呢]
那时的魏尔伦也是像现在这样,低着眼睛看他。
就算被兰波用手帕擦过,脸还是脏兮兮的。但那双绿色的眼睛很好看,头发也是和他一样的金色。
魏尔伦沉默地给他编了个辫子。
和也是兰波取的名字,至于飞鸟,是魏尔伦一次在任务里看到停在枝头上的小鸟时想到的。
他们告诉他这个名字时,飞鸟和也又多了种高兴的情绪。
“现在又是什么呢,悲伤吗。”
从这样的回忆里挣脱,魏尔伦伸手,抓住弟弟的手腕。
他笑着,用温柔的嗓音说。
“进化到这里就够了,他们倚仗着你的信赖,让你产生了很多无用的情绪。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只会让你认为自己是人类,然后越来越弱。”
“就像现在这样,你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和我同归于尽的想法。”
骨骼碎裂的声音里,魏尔伦学着兰波的样子,用指腹轻轻擦去飞鸟和也脸上的血液。
“很痛苦吗,和也,看着我的眼睛。”
“是他们欺骗了你,你差不多也该记起来了。”
第38章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应该是什么反应。
飞鸟和也站在黑色的湖泊上, 冷眼看着被隔离在玻璃房内的自己。
“失控”“销毁”——玻璃外的人们不断尖叫着这样的话,紧接着场面一转,是黑色长发的男人不断催促保罗·魏尔伦行动的画面。
[但和也还在那里]
[已经没时间了, 军队的追兵马上就到——]
[可不是你说的吗,兰波。]
[什么?]
[就算脱离研究,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会把他们交给法国, 也不会把他们还给任何机构]
那是年轻的保罗魏尔伦, 他的肩上扛着沉睡的中原中也,在被阴影笼罩的小巷里抬起眼睛。
青年用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兰波。
[抱歉]
他说。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巨大的信息量涌入飞鸟和也的脑子,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在柔软的床上睁开眼睛。
魏尔伦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几码, 飞鸟和也调整呼吸, 平静下来时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去想。
魏尔伦掐住了中也的脖子。紧接着是赶来的旗会, 他们的异能很轻易地就被魏尔伦镇压了, 被重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飞鸟和也意识模糊, 只记得自己捡起了地上的枪, 枪口对准自己, 企图用外力让自己恢复清醒。
少年想到这里,沉默地掀开衣服。
他的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显然是被人细心地更换过好几次。
“……他们呢。”
飞鸟和也侧过脸,对着角落里的阴影, 毫无感情地说道。
“为什么要对他们做这种事。”
魏尔伦站起身, 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不过是上前一步, 身影便暴露在阳光下。
“把留在他们身上的异能撤回我就告诉你。”魏尔伦回答,眼神依旧平静, “他们就是你和中也想留在日本的原因,不是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和也,不要浪费时间。”
旗会,某位接触过中也的刑警,甚至整个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课——
魏尔伦的暗杀对象有很多,本来计划里是几天内完成的。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本应死去的飞鸟和也,所以才被拖慢了脚步。
飞鸟和也把枕头扔过去,说得无情:“是你在浪费时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还企图把我接触过的人全都杀死,要不然你也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魏尔伦偏头,避开他毫无用处的攻击。
他又叹了口气,妥协般地上前一步。
“唔。”
被按在床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魏尔伦故意将手按在他腹部的伤口上,稍微用了点力。
“我们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这样的对话。”魏尔伦低头,失望地说,“解开异能,虽然我也有别的办法,但那样就违背了一开始的约定。”
飞鸟和也咬紧牙关,他企图扯开魏尔伦按住自己的手,可惜显而易见地失败了——他越加大一分力度,魏尔伦的异能就紧跟着加强一点。
这位能在英国女王的加冕礼上暗杀女王的顶级杀手,显然没将他的反抗放在眼里。
飞鸟和也立即意识到他说的其他办法是太宰。
“你想都别想。”
少年的金发散乱,即使脸上苍白得不见血色,嘴巴却依旧倔强地不饶人。
“我要诅咒你出门就被炮弹砸中,等着吧,虽然打不过你,但让你倒霉得找不到路还是可以的。”
魏尔伦稍微感到些头疼。
他记忆里的飞鸟和也并没有现在这样叛逆,相反,那是个很贴心的孩子,只喜欢他和兰波,也只对他和兰波有好脸色。
连中也都是后来的,得知自己存在的意义后,飞鸟和也发誓要保护自己新诞生的家人。
魏尔伦面不改色,将这一切归咎于之后捡走和也的组织。
羊,异能特务课,乌鸦军团。
“找不到路又怎样。”
魏尔伦无所谓地回道。
“把附近一切都毁掉就行了。”
他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就是是对待弟弟也没留什么情面。
疼痛的感觉从腹部源源不断地传来,直到白色的绷带上渗出血色,飞鸟和也挣扎着屈起膝盖,毫不留情地给了魏尔伦一脚。
那实在没什么作用。
魏尔伦是遭了中原中也全力的几拳都毫发无损的人,这点力气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弟弟的撒娇。
“晚饭会给你带来。”估计着教训的程度差不多后,魏尔伦松开手,直起身子说,“再过几天中也可能也就心甘情愿地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别试着逃跑。”
谁跟你心甘情愿了啊!
飞鸟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倒了大霉,低低地骂了声变态。
“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做吗。”他捂着肚子,抬起眼问,“超越者不管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你去找你朋友玩不行么。”
魏尔伦思考了下,发现自己并没有朋友这种东西。
他自己不过也是因为一串代码而衍生的存在,很久以前,只有兰波会执着地告诉他,他已经变成了人类。
可就算是兰波好像也不理解,那种执着是没有作用的。
“这就是你喜欢交朋友的原因吗。”魏尔伦问他,尽量用了温和的语调,“我还听说了你乱认哥哥的事,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吧?”
和之前的笑容不同,那是一种隐藏着杀意和不快的笑容。
飞鸟和也笃定,要是他真的收回异能,魏尔伦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所有人。
他眯了眯眼,回应魏尔伦的话:“太宰告诉我这种情绪叫嫉妒。”
“是吗。”魏尔伦的视线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刮过,随后发出声低笑。
“就像看着你玩过家家一样,和也,那不是嫉妒。”
飞鸟和也把最后的枕头也往他脸上扔了。
“我不理解。”他想起波本那句[因为这点也是可以利用的],在魏尔伦推门而出的前一秒开口。
“是哥哥的话会让我饿死吗。”
平稳的脚步停住,魏尔伦站在门边,本来都已经半只脚踏出了门外,听见这话又收了回来。
作为曾经的谍报员,魏尔伦一眼就看穿了飞鸟和也的想法。不过“哥哥”这个称呼在他来看很受用,用日语说出来就更受用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魏尔伦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优雅地提醒他:“你要绝食三天才会饿死,睡着的时候已经给你注射过营养液了。”
“至于小时候的经历,在见你之前,我已经拜访过异能特务课的人,这是基本的礼貌。”
虽说问完就把那个人的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魏尔伦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动完手后还毁了他们的电脑。
飞鸟和也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都是飞鸟和也气别人,很少有别人把他气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捂住伤口的手松开,勉强保持住心态。
“最后一个问题。”
飞鸟和也盯着魏尔伦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开口,试图拼凑出梦里零碎的片段。
“阿蒂尔·兰波。”
“他还活着吗。”-
接下来的几天,魏尔伦深刻意识到了原本乖巧的弟弟被教坏的痛苦。
不是挖地道就是打断锁链爬水管,魏尔伦每次正准备暗杀某个倒霉蛋,就能接到手机上警报触发的提醒。飞鸟和也对此的理由是他闲着无聊,除非把电子设备还给他,或者下次暗杀也带着他一起。
魏尔伦不为所动,索性每次出门前都把他打晕。
然后这就会换来飞鸟和也一连串的抗议,魏尔伦倒也不介意,每次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地听他骂完,才关灯盯着他睡觉。
值得夸赞的是和也最近暗杀的技术比之前提高了不少。虽然魏尔伦这么说时飞鸟和也并不感到开心,反而还企图用小刀抹掉他的脖子。
“要我解除他们身上的异能?当然可以。”垃圾场的集装箱内,太宰治坐在圆椅上,他像是预料到了魏尔伦的到来,稍带稚气的脸上显露出平静,“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和也又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腻了。
几天前,就在魏尔伦准备暗杀太宰治时,后者给出的是这样的回答。
太宰治交给魏尔伦的是港口黑手党每位成员绝密的资料,而为了回以敬意,魏尔伦决定将暗杀太宰这件事排到最后。
“你还有没告诉我的事。”魏尔伦这样说道。
他避开一旁摇摇晃晃的灯泡,走近太宰治面前。
“我在异能特务课里看到了他以前的资料,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真是和中也一模一样的问题。
太宰治的情绪毫无变化,他观察着魏尔伦的一举一动,半晌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不是很早就认为和也死了吗。”
这是个连魏尔伦都很难回答的问题,就像他无法回答和也有关兰波的事情一样。
这两天中原中也来找过他很多次,几次交手下来,魏尔伦却连衣服也没弄脏。
中原中也的拳头轻飘飘的。
和也的就更严重。
他们两个看上去就是没有好好吃饭的类型。
那天异能特务课里,魏尔伦置身黑暗中,垂着眼听完了弟弟们小时候在擂钵街的故事。
那是贫穷和肮脏的代名词,也是兰波当初吸收荒吐霸失败爆/炸产生的地方。
他应该要更早地猜到他们会出现在那里。
“作为哥哥,我很担心啊。”魏尔伦惋惜道,“总是将他打晕会伤害到他的身体,带着一起行动的话,他又总是想方设法地阻止我。”
太宰治捏着下巴:“他不阻止你才奇怪吧。”
“说起来,我还蛮好奇的,就算你成功地把中也和和也带走,又能带去哪呢。”
“世上找不到的地方。”
魏尔伦说。
“我会在那里将他们养大。”
太宰治眨眼,因为这句话笑起来。
他并没有嘲笑魏尔伦天真的意思,也没有纠正他世界上并不存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太宰治只是纠正他:“旗会的成员还躺在医院里,就算你不继续任务,等和也的异能维持不住,他们也就自动死亡了。”
魏尔伦觉得有道理,尽管这会拖慢他的脚步。
至于他的下一个暗杀对象……
魏尔伦沉默,没再向太宰治透露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和也会觉得那几个警察才是他的哥哥呢。”魏尔伦回忆起前几天看到的波本和苏格兰,“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他小的时候甚至不会和我们以外的人说话。”
“我看上去难道是情感专家吗。”
太宰治歪头,疑惑地回道。
“况且他应该是乱说的,他不仅乱认哥哥,还乱认爸爸呢。”
魏尔伦:“……”
太宰治:“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以前只有你和兰堂君陪他玩,现在换了一批人而已。”
魏尔伦似懂非懂,决定回去的路上给被没收电子设备的弟弟买点玩具。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警报触发时间倒是比之前长了一点。
和也不是这么快就会放弃的性格,应该是找到了没有警报的地方。
魏尔伦扶了扶帽檐,听到这里,礼貌地和太宰治告别。
面包和水,这是固定的食物。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零食,魏尔伦慢悠悠地走着,头也不回地击退身后某位从欧洲追着他来的刑警的攻击,顺利地隐蔽身形。
看来只是让飞机掉下来还不够。
应该一开始就在欧洲把他们杀掉。
魏尔伦这么想着,打开公寓的门。
可能是因为没有久住的念头,这里的摆设很空旷,魏尔伦一眼望去,没看到飞鸟和也的身影。
他把购物袋放在玄关,先是打开了水龙头没关的浴室,然后往更深处走去。
少年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飞鸟和也顶着被子,身上还是那件白衬衫。他听见动静,稍稍向后仰了仰,露出面前一个人玩的飞行棋。
“嗨,亲爱的哥哥,你回来了。”
“……”魏尔伦没说话,又一次觉得他的坏心眼还挺多的。
像中也就不会用这招,只是一味地想着用武力战胜他罢了。
“这次是在地毯下打洞吗。”
魏尔伦走过去,没有打断他游戏的念头,平淡地做出猜测。
“我已经放弃那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了。”
飞鸟和也投着骰子说。
“反正我还没逃一百米你就会扔个电线杆过来阻止我,多破坏公共安全。”
魏尔伦神色懒散地看着他又扔出个一,没反驳这句。
“和也。”他说,“我以前也做过情报员。”
飞鸟和也捡骰子的手一顿,这才转过脸看他。
“……情报员?”
“这里刚刚还有第三个人吧。”
魏尔伦不咸不淡地在他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捻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你刚刚还在洗澡,应该是听到了声音。要是我猜的没错,他现在应该还没跑出两条街的距离。”
“中也已经连续三次猜到我的行动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再让你继续传递情报也会很麻烦。”
把飞行棋玩得这么诡异,除了太宰也就魏尔伦一个。
飞鸟和也心虚地挪回视线,为了防止魏尔伦找到对方,关闭了入耳式耳机的信号。
“你的想象还蛮丰富的。”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飞鸟和也依旧没有朝他低头的打算。少年的声音不大,就这么从魏尔伦手里抢回自己的玩具。
但可能是太久没有服用组织的解药的缘故,飞鸟和也没再尝试顺手用武器对魏尔伦展开攻击。
他努力做出和平常一样的表情,感受到魏尔伦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魏尔伦有些遗憾。
他背叛兰波的时候,兰波说就算打断他的手脚,也要把他带回去。
可魏尔伦和兰波不同,他认为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需要他打断弟弟们的手脚才能把他们带回去的地步。
为什么和也和中也不明白呢,那些普通人有那么重要吗。
魏尔伦起身,预料之中地看到飞鸟和也呕出一口血。
后者对此也感到惊讶,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人死了。”
魏尔伦回道,他怜悯地看着自己呆滞地抬起头的弟弟,近乎贴心地解释。
“他们提醒我,可以先从价值更低的人下手。”
飞鸟和也张了张嘴,半晌才干涩地挤出一句“是谁”。
魏尔伦微笑,伸手摘下他的耳机:“看啊,你也发现了吧,祝福的人太多,连是谁都弄不清了。”
“你还能撑多久呢,和也,等到你彻底撑不住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死了。”
回应他的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魏尔伦看向流血的肩膀,伸手揽住再次陷入昏迷的弟弟。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流血是什么时候了。真稀奇,兰波之后,第一个伤到他的竟然是小时候听到他死讯会暴走的和也。
魏尔伦低下眼睛,将昏迷中皱着眉的少年抱入浴室。紧接着,他戴上了那个被飞鸟和也关闭的耳机。
通讯已经终止,就算知道对面可能不会再打开频道,魏尔伦还是在解开飞鸟和也身上的绷带时问了一句。
“你是谁。”
第39章
能在单纯的肉搏战中战胜魏尔伦的人类,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坂口安吾关闭手机,转头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甩掉港口黑手党内监视他的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坂口安吾推开走廊尽头的门, 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中原中也。
在这个人找上自己前,坂口安吾一直认为,他不过是在武力方面的最强而已。
但他竟然能仅凭那些文件就推理出和也口中的“前辈”是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的。
坂口安吾皱着眉想。
通过太宰治给的名单, 将魏尔伦暗杀森鸥外的顺序调到最后, 顺便引诱他切段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羁绊, 争取充分的反杀魏尔伦的时间——这是异能特务课一开始掌握的情报。
然而就在他打通同伴的电话时,那边给出的回复却是[和也打晕了理事官,并用理事官的权限进入了资料库]。
这就是放他随便交朋友的坏处, 在此之前, 飞鸟和也对他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根本没有兴趣。
坂口安吾沉默, 一开始就不同意这样的方针。
“你和太宰的计划是什么?”
没等中原中也开口, 坂口安吾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把魏尔伦逼入绝境并没有好处, 他的体内寄宿着比现在的他更可怕的怪物, 一旦人格指示的指令解除, 会发生比现在更糟糕的事。”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毫无感情地挪动, 最后落在坂口安吾身后,靠在墙边的太宰治身上。
“那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哦。”太宰治轻松地说,“一旦魏尔伦君变成那种状态,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伏击了。”
四百二十二位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 还有二十八名攻击系异能力者——以牺牲部分人为代价, 达成最后的目标。
真是残忍又清醒的计划,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就算知道这样会对港口黑手党造成重创也无所谓吗。”
太宰治耸肩:“总比全军覆没要好, 难道你还藏了什么情报,能想出比我更好的办法?”
“……”套话吗。
涉及保密程度更高的东西, 坂口安吾当然不会告诉他。
青年的视线扫过太宰治脸上的伤口,猜测那是他和中原中也提起这个计划时被揍的。
“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原中也环抱的双手,他直起身子,对这场秘密的谈话面露不满。
“真是白痴一个,一开始就对他展开围剿不好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太宰治轻笑,毫不犹豫地将罪责抛了出去,“我对魏尔伦君可没什么了解,所有的情报都是和也君偷偷告诉我的。”
“说到这个,特务科似乎对他打晕同伴这件事非常在意呢。”
坂口安吾侧过脸,思考了几秒这句话的含义:“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一开始。”
太宰治无辜地摊手。
“说到底和也君又不是白痴,他也是分得清谁对他才是真心的。要是没有以前的那些情谊,名单上写的异能特务课的名字就不是那个被魏尔伦杀掉的倒霉蛋,而是安吾你了。”
前几天,魏尔伦亲自到访了异能特务课,逼迫某人说出飞鸟和也小时候的经历后,轻而易举地杀掉了对方。
坂口安吾知道这件事,神色难堪。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这种局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异能特务课造成的。
对种田长官来说,魏尔伦并没有什么价值,一个来自欧洲的超越者,其他国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留在日本境内的。
所以击败魏尔伦很重要,确保和也的忠心也很重要。
要不是太宰治插手,异能特务课内部也曾经展开过要不要将中原中也纳入特务科的讨论。
可那样事情会变得很难控制,
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欺骗了和也,要是让这两个人碰上,指不定会联手对特务科展开报复。
“那又为什么把我拉进来。”
坂口安吾头疼,仍旧没有理清太宰治主张这次秘密对话的原因。
“和也是和也,我不可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东西。”
“把这家伙也杀了吧。”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那……”
“闭嘴,你就是下一个。”
中原中也的神色冰冷,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先是旗会,然后是和也,再告诉他要牺牲那么多人换取特务科本来就知道的情报,那对中原中也来说根本不可能。
他永远不会忘记旗会的惨状,也不会忘记魏尔伦在把他打趴下后,亲手从他身边抱走了昏迷中的和也。
“我的话还没说完。”不顾中原中也的威胁,太宰治卸去了虚伪的笑容,他看着坂口安吾的眼睛,没再阻止中原中也的动作。
“那些情报,你没有告诉我们,但是告诉了和也。”
“我才是想问为什么的那个。” 太宰治说,“凭什么你觉得要牺牲那么多人才能制止住魏尔伦的计划,光凭和也就可以。那家伙的异能虽然存在无限的可能,可魏尔伦有的不止是异能,还有无与伦比的暗杀和搜集情报的能力。”
坂口安吾低垂下眼,他听到了太宰治的推理,也知道中原中也揪住了自己的领子,但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不该插手的。
坂口安吾反省自己。
种田长官瞒着他,估计就是想到了他会插手的可能,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被森鸥外派到了欧洲。
可坂口安吾从看到飞鸟和也的第一眼起就持反对意见,他从一开始就不主张将这种危险的存在放在特务科,也不主张将幼年的飞鸟和也独自派遣去出任务。
不会死亡又怎样。
痛苦早就扭曲了那个孩子的人格。
“你们做了多余的事。”
坂口安吾只是这样说。
“本来就算港口黑手党什么都不做,光凭和也不会造成牺牲。但他太累了,不知道下次醒来是什么时候。”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特务课并不是这么想的。”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注视中,坂口安吾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的朋友死了,那位救过他的警察,刚刚连同负责看守的警察一起,在医院里断了气。”
他抿唇,对上太宰治漆黑空洞的眼睛。
“太宰,他也在你的名单上吗?”-
又做了那个梦。
飞鸟和也站在角落里,看着魏尔伦对黑色长发的男人展开攻击。
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场梦并没有持续到最后。
“你好,和也。”
之前就在他脑子出现过的声音说话了。
青年的耳朵上戴着兔毛的耳罩,他围着厚厚的围巾,阴郁的眼睛随着说话的动作低了下来。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面。是魏尔伦来找你了吗。”
飞鸟和也不想说话,他的头偏向一侧,盯着巷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兰波耐心地等了很久,才看见他转过头,喊出“阿蒂尔·兰波”这个名字。
青年欣慰地笑了笑。
飞鸟和也眯起眼,毫不客气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伤口,平静地回答:“你原本就是为记住那些数据而存在的,所以存储新的数据也很容易。”
起初是为了不让和也在他们出任务时无聊,兰波就将一些东西储存到了他的脑子里。
这就是他和魏尔伦那天送给和也的礼物。兰波那时也没想到,还有现在使用到的一天。
飞鸟和也想了想,敷衍地回了声“哦”。
兰波歪了歪头,看着他抱膝坐在地上。
“不回去吗。”
“不要。”
“魏尔伦很担心你。”
“我才不需要他担心。”
飞鸟和也抬头,用毫无波澜地语调陈述了事实。
“我讨厌他。他不是也杀了你吗。”
兰波摇了摇头,好笑地走近他的身边:“不是魏尔伦杀了我。说起来,舍弃感情才能完成任务,这个观点还是我告诉他的。”
把魏尔伦从研究所里解救出来的是兰波,他给了魏尔伦那顶可以隔绝外界指令的帽子,希望对方能成为真正的人类。
可惜事与愿违了,兰波直到死前才发现,是他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了魏尔伦身上,他给魏尔伦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同情罢了。
飞鸟和也侧过脸看他,低头看了看被兰波围到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那我也讨厌你。”
兰波点头:“让你自己待了那么久,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飞鸟和也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冷哼着别过脸。
醒来又有什么用。不就是重复反抗,然后被魏尔伦用武力镇压的循环。飞鸟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的异能甚至已经不能用在恢复自己上,光是维持十几个人的生命就筋疲力竭了。
然后他又想。
要是一开始就待在特务科不要外出就好了。那样魏尔伦也找不到他,也不会想到去找别人。
飞鸟和也发出声不屑的鼻音,将下巴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兰波叹气,伸手掰开他攥紧的拳头。
“看来魏尔伦自己也想不通。”兰波低头,断开他手上的锁链说,“究竟是想要弟弟,还是倾泻对人类的憎恶,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我不是他弟弟。”飞鸟和也立即反驳,他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兰波握的很紧,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想把我的朋友全都杀死,我是不会承认他是我哥哥的。”
兰波眨眼,听见这话轻轻地笑:“那你想知道打败他的办法吗。”
飞鸟和也不吃这套,他看见兰波的笑容,冷哼着拒绝:“你要是想帮我早就帮了,是不是又想和魏尔伦一样给我洗脑。”
“那场爆炸让我失忆了很久。”
兰波纠正他,很认真地伸手,将他的金发别到耳后。
“直到他们在港口黑手党里提到你的名字,我才记起你的存在。”
失去记忆后,兰波多了个兰堂的名字,他以这样的身份在港口黑手党里待了很久。他并不害怕死亡,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于是抱了“必须把和也找回来”的念头,在那天和中原中也还有太宰的决战中给自己留了后手。
“你长大了啊。”想到这里,兰波发出声感叹,“就算没有记忆也突破了程序的限制,要是我和魏尔伦一直陪在你身边,说不定会长得更高。”
“都说了我不是你们的弟弟。”
飞鸟和也气急败坏,学着中原中也打架的技巧,像模像样地给了兰波一拳。
“长得高怎么了,长不高又怎么了。擅自把别人扯进来,还总是说我是因为什么程序才诞生的这种话——”
兰波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拳头,偏头避开另一手的攻击。
飞鸟和也的技巧比以前好了不少,他撑着兰波的肩膀,一个翻身,企图攻击青年的后脑。
那里有人类最脆弱的结构,只要击中,不死也会变成半残。
“你终于想起这份礼物了吗。”
可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兰波头也不回,反手将弟弟拎到了自己的怀里。
魏尔伦看了眼咬住兰波的飞鸟和也,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
“不要再给他灌输他是人类的思想了。”魏尔伦抬眼,平静地和兰波对话,“那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感受到更深刻的孤独。”
血从被咬住的地方流了下来。
兰波没理会自己的伤口,侧过脸对上魏尔伦的眼睛。
“你问过和也了吗。”
“不需要问。”
“完全忘了啊,今天的日子。”
魏尔伦一愣,想起那天出任务回来时,兰波握住他的肩膀,说要回去的路上给和也带点礼物。
庆祝他们这些东西诞生在世上——也只有兰波会执着地给他和和也过生日。
“我没有忘。”
魏尔伦说着,抬头看了看深红色的立方体的一角。
操纵亚空间内的一切物质——这是兰波的异能。
“他没有过生日的必要。
“那就没办法了。”
兰波说着,松开拎住弟弟的手。
原本扯乱了的围巾又被系好了,飞鸟和也疑惑地抬眼,发现兰波俯身,凑近了自己的面前。
青年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挠得人有些发痒。
拥有数据的意思是,在这个他亲手打造的亚空间里,和也有操纵他异能的可能。
兰波当然不会甘心死去。他还想着有一天能亲自教导这个孩子,引导他走向更遥远的地方。
“我一直在等待。”
兰波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腰后,然后向前推了一把。
“和也,我一直在等待,你记起我的这天。”
第40章
“怎么样了。”
东京, 某家医院的病房内,牧野春树摘下脸上用于易容的道具,他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同伴, 全然没有新闻里报道的死亡的模样。
几个小时前,在魏尔伦进入医院的前一秒,公安联合负责管理的医生, 对莫名心跳骤停的牧野警官进行了抢救。然而就在魏尔伦离开前, 那位曾经在任务中抛弃牧野的警官却鼓起勇气, 对着魏尔伦举起了枪。
这在他们的预料之外,诸伏景光下意识地阻拦,却被同样假装医生的降谷零牢牢按住。
使用高钾使牧野春树进入死亡状态本来就已经足够危险, 倘若让魏尔伦得知这只是一场骗局, 那就更危险了。
“和也怎么知道那个人会来找我。”
牧野春树迟疑, 面对自己两位警察的后辈, 谨慎地斟酌了用词。
“据说是有份名单。”降谷零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 平静地答道, “本来在他失去联络的第一天就应该放出你死亡的消息, 但我们被一些东西绊住了手脚, 就现在而言,和也可能以为你真的死了。”
“但你们不震惊吗。”牧野警官瞪大眼睛,“世界上竟然有超能力者——和也也是?他会飞吗?还是和那天那个人一样能操纵重力?我还以为这都是电影里的东西……等等,既然和也以为我真的死了, 那和也现在在哪里?”
牧野警官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降谷零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先从哪件事答起。
“抱歉, 这件事我们也不知道。”诸伏景光拉下旁边的窗帘,稍微感到些头疼, “不过听横滨那边的警方说,已经开始有序地撤离居住在横滨境内的居民,港口也已经停止了交易活动,大概是在那边没错。”
这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公安部严令禁止任何人参与进这起事件中,魏尔伦的存在已经变成了国际问题,尤其是在听说他是在女王加冕礼上的暗杀者后——英国那边似乎也派了相应的异能力者和刑警入境,最近还在协调手续问题。
“那你们看着也不像是乖乖听话的样子……”牧野警官微愣,看向他们身上的武器,“哪来的?从你们那个组织里偷的?”
完全没有知道太多会被干掉的认知,牧野春树伸手,甚至开口就是:“能不能借我一把,我也心系横滨居民的生命安全。”
降谷零:“……”
诸伏景光:“……”
“不可能。”降谷零无情拒绝。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前辈。”
“不能有点病人的认知吗,你才刚刚脱离危险。”
“我是当警察的,身体比一般人好一点。”
“……我知道你是警察,都说了不是这个问题。”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人某种程度上和飞鸟和也有点像。怪不得能玩到一起,都一样的难缠。
“再说了,我也是从公安调到的搜查一课。”牧野春树点头,对上降谷零的死亡视线,“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安就是有点卑鄙手段,比如向别人的长官告状,总之达到目的也不算犯错。”
降谷零微笑,说话时有点咬牙切齿的成分:“是吗。”
“是啊。”
“前辈对麻醉剂不过敏吧?”
“给我打麻醉这件事我也会和你的长官告状。”
诸伏景光默默地背过身,数了几秒。
再转过头去时,降谷零已经面无表情,把昏迷了的牧野春树扛到了床上。
他的嘴张了又闭,看着自家好友的眼神一言难尽:“虽然我不想妄下定论,但可乐酒就是因为这样才总是半夜去你的床边唱歌?”
“我没给他打过麻醉剂。”
拿起放在桌上的枪时,降谷零面不改色。
“那有损他的身体健康。”
“我一直都是直接在他的蛋糕里下药的。”
“……”
“zero。”诸伏景光停顿,“我觉得好像都差不多。”
“……”-
横滨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街上的行人四处逃窜,几辆轿车在混乱中被天上的导弹击中,发生了无法阻止的爆/炸。
降谷零抬头,看见黑色的球体外盘旋的直升机。那是非常可怕的画面,所有物品一靠近那个球体就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接着就被碳化,从高高的空中坠落到地面。
“嗨,和也的正义朋友。”
率领部下进行攻击的太宰治站在路边,不紧不慢地和下车的降谷零打了声招呼。
“我是正义朋友,那你是什么。”
没有被这幅画面震慑的意思,降谷零挑眉,不紧不慢地回击。
“和也的邪恶朋友吗。”
太宰治纠正:“我和和也可不是朋友。”
“但话说回来,你们难道猜不到和也瞒着你们的意思吗,特意跑到这里可是正中下两个人的下怀。”
不是死于魏尔伦的手上,而是死于混乱的流弹之中。
可以解释降谷零死因的理由千奇百怪,太宰治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想出230种。
“猜到了。”
降谷零收回视线,直直地看着那个黑洞。
“但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为止。”
太宰治的表情没有半点松动,他盯着降谷零的脸看了一会,良久不慌不忙地笑了声,同样看向远处战斗的中心。
“那个不断出现的红色方块就是和也,祈祷他能熟练地掌握兰波君的能力吧。”
“不然会怎样?”
“世界毁灭?”太宰治非常有故事性地歪了下头,“怎么样,波本君,害怕得要逃跑了吗?”
“怎么可能。”降谷零轻笑,用枪打歪空中某些残骸落下的轨道,“你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有考虑一下普通人吗。”
哭泣的孩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老人,还有焦急地呼唤爱人名字的夫妻……
降谷零抬手,接过诸伏景光组装好的武器。
“我来这里不光是为了和也。”
公安先生侧过脸,就这么和太宰治对视几秒,然后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为了更多被抛弃的普通人来的。”
……
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拔下刺穿肩膀的铁棒,飞鸟和也用兰波的异能挡住魏尔伦来自背后的攻击,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扔处在这个兰波制造的梦境里,对外面魏尔伦的暴走一无所知。
但魏尔伦似乎有所预料。他看向飞鸟和也身后的兰波,平静地说了声“原来如此”。
将他的意识拉进这个幻境后,为人的枷锁自然会打开,魏尔伦体内禁锢的怪物被释放出来,企图摧毁整个横滨——这比由其他人将他逼入绝境的结果好一些,多亏了兰波的计划,魏尔伦进入时带了部分怪物的力量,至少外面能发出的攻击被削弱了不少。
“被中也击败后,你就躲在这里?”魏尔伦问。
他的状况也比飞鸟和也好不了多少,魏尔伦的半张脸淌着血,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这不是很好吗。”
兰波阖眼,似笑非笑。
“和你不一样,正因为看到了和也和别人相处的全程,所以我才不认可你孤独的那一套。”
“是他还不能理解。”
魏尔伦轻描淡写地说。
“我无法忍受那样的孤独,就像没有灵魂的方程式一样,我们拥有的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生。”
他说完,又将视线转向了治愈好自己伤口的飞鸟和也。
“你也是,和也。你以为的朋友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向我出卖你的是太宰,至于那些警察,他们也只是想从你这里获取更多的情报——还有那些实验,你知道的吧,他们看中的只有你的能力,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人来对待。”
“吵死了。”
飞鸟和也皱眉。他向前踏了一步,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魏尔伦的身后。
“我自己长了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作为你的搭档,他们竟然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要是没有救命之恩,我早就下毒害你了】
【我的妹妹,暂时不告诉她真相也无所谓】
【琴酒是个多疑的男人,我必须死在这里,抱歉,本来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背负的责任……】
【到底是怎样的组织才会让他去当卧底啊!公安吗?】
【不是认识的程度,只有亲眼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很多道声音汇聚在这里,而后,飞鸟和也眯了眯眼,看见公寓里的那道金色影子。
他朝自己伸出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向别处。
【可乐酒,你慢慢学。】
飞鸟和也曾经以为,困住他的就是这点记忆。
可那不对。飞鸟和也记起很久以前坂口安吾写给他的信,那时他没从种田长官那里得到答案,所以骚扰了安吾很久。
实际上安吾也没大他几岁。
可青年一笔一划,违反命令在信上写道。
[和也,人总是靠着那点善意活着的]
[那点善意能改变无聊的人生,总有人为了那点善意,力所能及地给予相应的回报]
“什么数据,什么程序。”
异能的碰撞产生了巨大的引力场,飞鸟和也的金发被风吹得凌乱,一双眼睛里却盛满了凌厉的怒气。
“我从来没有憎恶过自己的降生,我是人类,为了证实这点,就算现在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因为憎恨人类所以来到了日本。
因为想要寻找能理解自己的人所以来到了横滨。
魏尔伦微愣,在少年的眼中看到燃烧的火光。
那是怎样的光芒呢。
魏尔伦恍惚记起,飞鸟和也被兰波带到自己面前的那天。
他蹲下身,向这个没有情绪的孩子自我介绍。
从“我是A1067”到“我有名字,我叫飞鸟和也”,穿着实验袍的孩子歪了歪头,非常可爱地问他“哥哥是什么意思”。
魏尔伦向他解释,意思就是他们是同类,应该互相保护。
飞鸟和也似懂非懂,伸手和他拉了个勾。
[那我会保护你,就像他们让我保护中也一样]
[中也又是什么]
[2383行]
飞鸟和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色执着。
[就像你和兰波给我取名字一样,我也给中也取了名字]
[有我和中也在,哥哥就不会寂寞了]
一眼就被看穿了内心。
魏尔伦站在原地,没有避开飞鸟和也的攻击。
[黑之12号]
这是魏尔伦真正的身份。他的名字是兰波给的,就像一种传承一样,他们总在为自己寻找到的同伴取名。
“是你弄错了,保罗。”
兰波站在不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不论别人怎样说,我都觉得你们的生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若是为了搭档,无论怎样的地狱我都会欣然前往]
[只要天上还有神明,伸出手的前方就还有未来]
这是他们决裂以前,兰波在手记中写下的话。
魏尔伦轻轻地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外界的怪物在不断崩塌,他失去了反抗的念头,看到从高处跳下的中原中也打开了污浊。
“是这样吗……”
青年轻轻地笑了笑,他的身体被飞鸟和也武器贯穿,就像外界的魔兽被中原中也打败一样。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顺势将金发的少年揽到怀里。
“筹划了这么久,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结束这一切吧。
结束这不相信人类,背叛了搭档的灵魂。[1]
“你在……”
飞鸟和也原本的话卡在唇边,他仰头,感受到魏尔伦的血液落在自己的脸上。
就在这一刻,程序的枷锁打开,他记起了所有的事。
可魏尔伦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杀手先生低头,冰冷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在西方的故事里,这是晚安的意思。
“帮我和中也也说声再见。”
“等等——!”
手掌的力道落在他的肩上,魏尔伦将他推向了中原中也,自己却在崩塌的幻境中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曾经的搭档。
“你也要留在这里吗。”
“看着弟弟的成长也很有意思。”
“保罗,你知道的,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等到和也对他们失去兴趣,再去杀了他们也不迟。”
“我可不会帮你。”
“你只会比我更加生气。”
“港口黑手党吗……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应该本来是打算在战争结束后将你留下的。”
“那个叫太宰的,未来会成为比我们都厉害的黑手党。”
“我可不是黑手党。”
“……”
兰波和魏尔伦默契地发出笑声,身影变成雪花般的粒子,温柔地飘散在这个世界里。
身体在急速地坠落,污浊吞噬了中原中也最后的力气,飞鸟和也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少年用铁棒插进了旁边的建筑,不断减缓下落的速度。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平稳落地,飞鸟和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愣地看着中原中也身上红色的印记,下意识地念出储存在脑中的代码。
污浊的“门”预料之中地关闭了。
飞鸟和也的手指搭上沉睡的中原中也的脉搏,刚松了口气,却又听见旁边平稳的脚步声。
他猛的回头,将中原中也挡在身后。
“波……本?”
没想到波本会出现在这里,飞鸟和也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震惊。
“你还知道是波本,不是波室透吗。”
降谷零的身上带了点擦伤,那是他刚刚救人留下的。
“还留了封读都读不通的遗书,让松田知道,你可就彻底完蛋了。”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原本紧绷的神经舒展开。
飞鸟和也仰面倒下,看着湛蓝的天空,和建筑物上方不断往这里汇聚的黑手党。
“饶了我吧。”
他说着,语气像是叹息,用手背遮住眼睛。
没入发间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降谷零注意到他的金发编成了辫子。
那不知道是谁的杰作,尽管已经有些散了,可依旧能看出创造者的良苦用心。
波本站在原地,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飞鸟和也的声音微乎其微,还带了些哽咽。
但他的的确确,喊了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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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管怎样, 魏尔伦失控的事件还是造成了大量的死者。政府对外宣称这是港口黑手党与其敌对组织造成的大规模抗争的结果,军警对其发起的搜查在英国等部门的介入下不了了之——魏尔伦本身就是它们制造出的秘密武器,是绝对不允许暴露在他人眼中的存在。
而真正了解魏尔伦下落的, 只有现在被公安扣下的飞鸟和也。
“我还是觉得你们有点太过分了。”
在公安的总部待了三天后,飞鸟和也看着门口被打晕的第三位警察,对傻瓜鸟等人发出谴责。
“好歹有点犯罪分子的自觉, 还有, 不是说伤重得快死了吗, 怎么现在又能活蹦乱跳的。”
“也不能全怪我们。”
傻瓜鸟咧嘴,煞有介事地说。
“有的人虽然被迫要和英国来的恶鬼罗刹们打交道,但非要我们亲自来确认你在接受治疗不可。”
飞鸟和也:“恶鬼?”
“一些政府要员之类的吧。”公关官解释, 贴心地把被打晕的警察拎到一边, “似乎是来确认魏尔伦是否还活着的, 为了保证日本这边的主动权, 外务省那边指名太宰和中也也得参加。”
“哦。”飞鸟和也似懂非懂, “好神奇的比喻, 那就是我亲爱的欧豆豆让你们来的呗?”
傻瓜鸟还在憋笑, 但他的手机里却已经传来了中原中也“都说了不准那么叫了!”的声音。
在想起之前的事后,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飞鸟和也坚定地认为自己才是更大的那个,然而中原中也冷笑,回答“硬要说的话你每年都是五岁”,飞鸟和也正色, 坚持“按照这个思路, 中也你也就八岁”。
然后他们两个狼狈的家伙就在原地吵了起来,直到一个筋疲力尽地被尾崎红叶领回去, 一个嗷嗷直叫地被降谷零捂住嘴巴拖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从三途川走了一趟, 原本搜查一课里稍微正经的牧野警官也学坏了。
和他一起在治疗室打牌被抓后,牧野春树后背一凉,他顺着搭住自己肩膀的手往后看,对上降谷零的眼睛时还试图挣扎:“降谷。”
“怎么。”
“你对看管和也这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占有欲啊。”
“……”
降谷零微笑,把他从警察厅扔了出去。
犯罪分子也就算了,竟然连同是警察的同伴都把负责看守的公安视作空气,这降谷零能忍吗!当然不能!
“你还和我说要尊重前辈呢。”
整理扑克的某人点头,试图用降谷零曾经的话谴责对方。
“你应该对牧野警官用敬语,波室透,大逆不道啊波室透。”
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降谷零吐槽,转过身时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和也。”他说,“你知道牧野前辈为什么执着于每天来和你聊天吗”。
飞鸟和也一愣:“……为什么?”
降谷零面不改色,污蔑别人前还不忘滥用职权地关闭监控。
“你擅离职守了这么多天,要是安达警视知道你闲得在这里打扑克,你觉得他是什么反应。”
写检讨,被拎着耳朵骂,然后绕警视厅跑三圈。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他在那里叽叽歪歪“我就说牧野警官怎么怪怪的”,没注意到旁边风见裕也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像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告诉他吗……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被降谷长官杀人灭口……还是算了,人活着最重要。
风见裕也盯着鞋尖,他违背良心,最终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飞鸟和也问。
“gin那边你怎么解释?还有雪莉——哇,波室透,你好忙啊,你该不会都没怎么睡觉吧。”
不等降谷零开口,旁边严阵以待的风见裕也立即轻咳一声,他找到机会,企图以塑造自家长官的伟大形象来挽回自己的良心。
“降谷先生平时五点就起来锻炼了,不到一点是不会睡觉的。”
飞鸟和也:“我不到一点也不会睡觉。”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大为感动,良心更痛了:“您也在写报告吗?真是太厉害了,等您到降谷先生这个年纪,应该也能独立带组。”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是,是啊,一般般厉害吧。”
少年干笑两声,心虚地看向别处,没告诉他自己是在用降谷零的电脑打游戏。
兰波和魏尔伦的声音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袋里,接连两局赢了太宰治以后,那边终于发出了有关[你开挂了吧]的怀疑声音。
“他们以为你是遭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攻击。”降谷零说着,看了旁边的风见裕也一眼,“也没什么可怀疑的,毕竟你本来就是在横滨失踪的,再加上他们之前有在会议上挑拨离间的先例……”
“所以你真没睡觉?”
飞鸟和也托腮,无辜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降谷零垂眼,这才认真看他。
比起前几天把他带回来的时候,飞鸟和也的状态好了不少。他身上的伤口在愈合后留了条浅浅的疤,碧色的虹膜剔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报告上理应死去的人。
降谷零忽然笑了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飞鸟和也理所当然:“关心好朋友的身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降谷零挑眉,不吃这套:“你是怕出去以后被松田揍,所以打算拉拢我吧?”
还不是这人坏心眼地把他狗屁不通的遗书发了松田一份!
飞鸟和也有时候觉得降谷零才是最卑鄙的,他真是天生的黑手党,可惜和黑手党不共戴天。
“哎呀,怎么会呢。”
飞鸟和也摆手,转移话题。
“听风间说你最近捡了只小狗?我还蛮无聊的,要不要我帮你养。”
风见裕也悄悄后退一步,他屏息凝神,力图在降谷长官发现自己要逃跑的意图前逃跑。
然而——
“风见。”降谷零转头,笑容灿烂,“谁告诉你我捡了只小狗的。”
风见裕也浑身僵硬,他看了看满脸好奇的飞鸟和也,又看了看背后冒出黑气的自家长官,暗道自己看守对方的同时还和对方聊天真是多余。
“……我误会了。”
风见裕也立正,立即检讨自己的错误。
飞鸟和也疑惑:“可是你还说的有模有样的,说什么和波室透很像,就是奇奇怪怪的朋友多了点,所以很难管。”
风见裕也:“我最近精神压力比较大,有时候会胡言乱语,请您见谅。”
飞鸟和也:“是这样吗。”
风见裕也:“是这样的。”
飞鸟和也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看风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也就放弃了追问。
他真是太贴心了。难怪能交到这么多朋友。
飞鸟和也自信,毫无自觉地夸赞自己。
直到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到来,风见裕也才松了口气。
降谷零抬手,在风见裕也百米冲刺前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风间。”他阖眼,用温和的嗓音说,“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你有部下吗,苏格兰。”
回基地的路上,坐在后座的飞鸟和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开车的苏格兰聊着天。
“我觉得波室透有点可怕,他的部下一见到他就跑了。”
板着张脸的时候也跑,笑着的时候也跑,飞鸟和也搞不懂,摸索了一段时间的规律后,他和降谷零提议可以让风见裕也去参加运动会。
苏格兰哽住,他判断不出该帮谁说话,只是回忆:“可乐酒,你一开始的时候看到zero生气,不是也跑得很快吗。”
“那不一样。”
飞鸟和也双手环胸,神色严肃。
“我那叫战略性撤退,归根结底我又不怕波室透,不然我也不会给他取外号到现在了。”
……你是不怎么怕。
苏格兰沉默,瞥了眼副驾驶的幼驯染。
降谷零似乎已经习惯了可乐酒的间歇性抽风,就算后者当着他面逼逼也不怎么在意了。
“话说回来,关于魏尔伦是不是还活着这点,你们都不好奇吗。”
他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样子,降谷零想都不用想,一看就有阴谋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你不是在笔录里写死了吗。”降谷零关闭手机,看了看后视镜,头也不回,“还是说你又准备了什么惊喜给大家?”
飞鸟和也神秘一笑:“这个嘛……”
魏尔伦的事情他后来只告诉了中也。中也的表情一言难尽,问他“脑子里多了两个人有什么可高兴的”,但飞鸟和也眨眨眼,告诉他“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你还没有意识的时候我们就期待你的诞生了。从今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庆祝生日,一起过新年,一起过圣诞节。
那时的中原中也听完愣了几秒,他怒气冲冲地走出门,不到几秒又把门踹开,走了回来。少年红了耳朵,说着什么“笨蛋”之类的话,还说“这种承诺不要这么轻易就说出口”,飞鸟和也听到第三句就开始发呆,兰波沉吟,耐心地告诉他这是害羞的表现。
飞鸟和也就从来没有害羞过。
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情绪,顿时对中原中也投以崇拜的目光。
然后中也就更害羞了。
这是个死循环,魏尔伦说等中也以后当上干部了可能会好点。
“这个等过年的时候再说。”飞鸟和也坚定,完全不把为了向别国政府解释而焦头烂额的特务科放在心上。
一点也不报复他们对记仇的飞鸟和也来说是不可能的事,但特务科里对他好的人也很多,倘若一定要追究一个,那他还得去找不知道在哪的种田长官。
飞鸟和也沉思,忽然又想起之前太宰和他提的彭格列的事。
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后,彭格列还在不在日本。
“现在才几月,你都想到过年了?”降谷零语气平淡,说着就重新打开手机,打算路上整理点任务资料。
可邮箱里的文档整整齐齐,降谷零沉默地点开,看到目录上方飞鸟和也做的波室透的表情包。
“……风见把密码给你了?”
“没有。”飞鸟和也耸肩,“你知道的,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密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风见说你忙得睡不了觉,我就顺手帮你做完了。”
这人竟然除了打游戏还会干正经事……
降谷零反思自己,鼻腔钻进对方身上浅淡的香气。
他侧过脸,看向趴在自己椅背上的飞鸟和也。
“新年是个很有意义的事情。”
“快说,波室透,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所以这家伙难得好好工作,竟然是为了这个。
降谷零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风轻云淡。
“我最好的朋友是hiro。”
“第二呢?”
“第二是松田和萩原,还有班长。”
飞鸟和也撇了撇嘴,决定和他绝交两分钟。
“而且这也不公平。”
降谷零轻笑,在飞鸟和也迷茫的目光中故意逗他。
青年压低嗓音,带了些哄诱的味道。
“和也,你最好的朋友也不是我吧。”
“那几个黑手党没有教过你吗,朋友和其他关系的界定。”
第42章
“咳咳。”察觉到不对劲, 握着方向盘的苏格兰首先咳嗽两声。
“怎么了,hiro。”降谷零率先开口。
他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刚才在干坏事的错觉,甚至语气里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你也生病了吗。”
苏格兰:“……”
要不然还是让松田来制裁他。
苏格兰沉默, 觉得自己的好友比起刚加入组织时精神更加不正常了点。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自从认识可乐酒以后,他和zero的生活实在有点太丰富多彩了一点。
当然, 这也不是贬义词。
苏格兰看到了横滨那边普通人水深火热的生活, 更加坚定了铲除黑暗的决心。
想到这里, 苏格兰叹了口气。
“差不多就行了吧,知道的太多对他而言又没好处。”
降谷零:“听到了吗,可乐酒。”
飞鸟和也还在思考刚才那句话, 听见自己的名字, 下意识地抬头“嗯?”了声。
“因为你平常在其他事情上花的时间太多了, hiro担心你的脑子在接受新事物上会宕机。”
苏格兰:“……”
苏格兰:“都说了我不是那样想的。”
还有接受什么新事物啊, 说到底可乐酒的任务和这些又没什么关系, 他这代号一出, 除了琴酒谁不怕他。
苏格兰幽幽的, 对对方把自己牵扯进来这件事表达不满:“zero, 根本就是你听说了看守的警察接二连三地被打晕的消息,所以生气了吧。
他说完,根本不给降谷零反驳的机会,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店前:“你们要喝无糖的吗, 我先去买几杯。”
话音刚落, 苏格兰又自己想通了:“算了,随你们喝不喝。”
车门一关, 隔绝世界。
飞鸟和也看着苏格兰的背影,隐约意识到了苏格兰逃跑的事实。
“我记得这家店的咖啡还挺有名的。”
他找话题的样子还蛮努力的, 但降谷零看着他,就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天他躺在地上,遮住眼睛沉默的样子。
“遗书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没了苏格兰的干扰,降谷零索性也卸去了笑容,平静地开始和他翻旧账,“留下句和牧野有关的信息就跑走了,这个计划你做了多久。”
降谷零不笑的时候气势有点可怕,但就如刚才说的一样,飞鸟和也并没有真的被他吓到的时候。
少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着这个问题努力地思考了一会:“也没多久,刚开始是想起一些事情,后来发现不管我走到哪都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虽然我是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啦……本来计划只有三四天的,万一死掉就不回来了。”
他把死亡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令人很难不想象到他以前过的糟糕日子。
“别误会。”见降谷零的表情越来越冷,飞鸟和也及时补充,“这是以前就有的习惯,理事官会让我们出任务前让写份遗书,这样发生意外还可以给家人一个交代。”
降谷零沉默,良久重复了一遍。
“家人?”
“以前是写给前辈的。”
飞鸟和也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本来应该是出事后再交给他,但后来被前辈在理事官那里发现了。”
坂口安吾那时的表情也和波本差不多,他很冷静地告诉他这种东西应该写给更重要的人,但话说到一半,坂口安吾就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顿在原地。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会把信好好地放在一起,以后有需要再交给其他人。
降谷零理解着这些话的含义,最后又耐心地问了句:“那你交给那个叫中原的不是更好。”
“……写给中也的话,说不定事情都还没发生,他就要教训我一顿。”
“哦。”降谷零微笑,就知道有坑等着自己,“太感动了,和也,所以你是觉得我不会教训你对吧?”
“……那也不是。”
飞鸟和也小声:“……横滨这种地方,我以为你肯定不会来的。”
降谷零的笑容堪称核善:“这样啊,我不是异能力者真是拖累你了。”
“?”飞鸟和也后背一凉,立马解释,“和那有什么关系,这个计划我连前辈都没告诉。”
“那你是怎么想的。”降谷零循循善诱,“你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
“……告诉你的话肯定就不会让我做了。”飞鸟和也打量着降谷零的神色变化,组织语言,“太宰就不会管我死活,所以告诉太宰又没关系。”
“……”这句话即使是降谷零也回答不上来。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夸这家伙缺心眼好,还是脑回路不正常好。
“这次就算了。”
僵持几秒,降谷零妥协。
他收回看他的目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生气。
“下次行动前至少说一声。”
“……那刚才的问题?”
“骗你的。”降谷零风轻云淡地回道,“松田说你信任别人的时候很容易忘记保持距离,就像刚刚那样。”
飞鸟和也若有所思:“除了朋友和家人以外,剩下的就是同事,恋人,敌人还有陌生人。”
“我们应该不算敌人和陌生人,已知波室透你喜欢老土的类型——原来如此,我们只是同事。”
降谷零本来都注意力转移了,听见这话又眯了眯眼睛:“我什么时候又喜欢老土的类型了?”
飞鸟和也:“和港口黑手党开会的时候,总之就是你的恋人是国家的意思,听起来像是三四十岁的成熟公务员说的话。”
降谷零:“呵呵。”
所以也不能怪降谷零总是捉弄他。飞鸟和也本身就挺气人的,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硬要他把拨浪鼓拿出来才让他去做任务。降谷零时常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按照飞鸟和也的思路,仔细一想他的结论又在情理之中。
至于飞鸟和也。他搞不懂降谷零为什么忽然又生气了,他认为真要追究起来,这其中的责任自己只能承担一半——毕竟波本说话和太宰治一样弯弯绕绕的,像中也他们就是有话直说。
飞鸟和也这么想着,余光瞥见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苏格兰。
“波室透。”
“……”
“波本。”
“……”
“苏格兰朝我们使眼色呢,有人跟踪他。”
“……”
降谷零皱眉,转头看去。
在拥挤的人群里判断出谁是跟踪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苏格兰的表情平淡,并没有立即上车。
这种情况下,待在最热闹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然而降谷零等了一会,目光很快锁定三点钟方向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苏格兰露出无奈的表情,示意波本先不要轻举妄动。
车窗是防窥的,降谷零观察了一会,意识到对方可能也不是什么危险分子,男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苏格兰的口袋里,似乎是想抓住机会偷什么东西。
“苏格兰会把他揍一顿吗。”
飞鸟和也看了一下附近的摄像头,试图想象几分钟后对方朝苏格兰动手的下场。
别看苏格兰脾气好,他下手其实也挺狠的。飞鸟和也观摩过几次苏格兰打狙,勉为其难地承认对方的技术比自己高一个水平。
降谷零:“……”
降谷零:“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只有你会不考虑后果吧。”
飞鸟和也趴着的动作一顿,假装愤怒:“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仗着自己运气好,飞鸟和也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直接在大马路上往人口袋里塞炸弹。降谷零当时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莫名其妙地就看着他们的任务对象掉进下水道,然后被炸了个死无全尸。
而始作俑者拍了拍手,那时还问他晚上要吃什么。
“而且科恩他们坐直升机打叛徒都没人发现,他们比我还嚣张。”
飞鸟和也冷哼,迅速把责任推了出去,企图挽回自己伟大又严谨的形象。
降谷零懒得和他争辩,继续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有点不妙了。
降谷零想。
除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以外,靠在邮箱旁边的青年一直保持着盯着鞋尖的姿势。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看上去像是在听歌,肩膀却始终保持着肌肉绷紧的状态。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应该是握着武器。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把可乐酒带回基地,要是中途再去一次警局做笔录会很麻烦。降谷零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苏格兰本来去咖啡店就不是买咖啡的,是去线人那取组织的东西的。
“我可以让他平地摔哦。”飞鸟和也提议,在让别人倒霉这方面显得非常热心,“对了,你们知道琴酒怀疑苏格兰的事吗?”
降谷零愣了愣,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他的眉心蹙起,他知道警视厅曾经被闯入的事,但不知道那个闯入警视厅的人是琴酒。
那位是多不信任其他人才会让琴酒亲自去做这件事。
“景光的档案现在已经调出了警视厅。”降谷零说,“就算现在打开,里面也是假的资料。”
“嗯……我倒不觉得他是想直接打开档案的。”飞鸟和也脑子里的信息太多,有些忘了之前套取到的情报,“不过他应该没弄到密码,能打开资料库的人的指纹,只有——”
飞鸟和也的话没说完,在那之前,两个想当街抢劫的青年已经被一个过肩摔撂倒在了大马路上。
苏格兰站在原地,手上拿着咖啡,甚至连动都没动。
松田阵平臭着脸,他戴着墨镜,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
“刚才就看到我了吗。”
苏格兰:“带着个小孩子,很难不看到你。”
“……那是萩邻居家的小孩。”松田阵平嫌弃地啧了声,看了眼身后抱着饮料,忍不住鼓掌的小男孩,“另外两个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苏格兰思考,在脚下的青年试图捡起掉落的小刀时,假装没看见地踩住对方的手腕。
“他们正在吵架。”
“吵架?”
“也可能是交流感情,我觉得牧野前辈说得对,zero在某些事情上发展出了奇怪的占有欲。”
“……喂,你怎么把那家伙说得和要犯罪了一样。”
他们隔得太远,只有降谷零勉强能从苏格兰的口型里分析出他们在说什么。
正直的公安语塞,下意识地去看难得安静的飞鸟和也。
隔着玻璃,他和鼓掌的小男孩对视。飞鸟和也眨眼,似乎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奇怪的数字。
紧接着,他的脑子里响起kufufu的笑声。
获得Theos的情报,这是彭格列那里交给六道骸的任务。他一向嘴嫌体直,虽然嘴上说着不帮彭格列干活,但毕竟是可爱的库洛姆拜托的,闲着无聊的六道骸最终还是来日本了一趟。
进入别人的思想,套取别人的情报——这是六道骸作为幻术师的老本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笑完,一睁眼就看到了本该死去,在整个欧洲都赫赫有名的两位杀手。
兰波点头:[不请自来挺没有礼貌的,六道君]
魏尔伦在旁边附议:[好像没教过他们怎么对付精神系,你和中也说过吗?]
“……”
这场对话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他们边聊天边打得有来有回,只有飞鸟和也不悦地捂住耳朵。
降谷零圈住他的手腕,轻轻地把他的手拉下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真奇怪。
波室透只有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才会态度好点。
飞鸟和也想了想,随后以降谷零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抬手遮住降谷零的眼睛。
“别看。”他说,“闹鬼了,好大一只菠萝鬼。”
降谷零没说话,他感受到眼眶上传来的热度,听飞鸟和也叽叽歪歪了一堆“那小孩得了红眼病”“松田说不定也被附身了”“虽然你说我们只是同事,但我还是决定身先士卒”之类的话。
是他失策了。
治好了身体上的伤害,忽略了精神上的伤害。
降谷零没挣扎,冷静地反省。
卧底组织对可乐酒来说也挺好的。
把心理医生请来组织,还能用公费报销。
第43章
“不知道在玩什么, 让他们玩去吧。”
最终还是没办法下了车,降谷零看了眼旁边和邻居家小孩子说悄悄话的飞鸟和也,转头继续和松田探讨有关伊达航准备明年结婚的事情。
“班长让你联系我们?他现在也在搜查一课吧。”
“听说已经开始确认请柬的样式了, 很神奇地每次都能和这家伙出现的时间错开……”松田阵平说着,注意力被蹲在路边的飞鸟和也吸引,“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谁知道。”降谷零跟着他侧过脸, “据说是觉得对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降谷零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有些无语, 松田阵平挑眉, 透过墨镜打量了一下悄悄话二人组:“哦?所以他现在除了预言外还多了个灵媒的业务?”
降谷零哂笑:“……你要这么好奇的话自己去听不就好了。”
松田阵平:“我可不去。对了,班长还让我和你说……”
飞鸟和也才不管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他伸手揽住被六道骸附身的小朋友的脖子,压低嗓音:“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你要是对Theos感兴趣, 不如去问问你们的云守。”
六道骸和云雀恭弥不对付这件事里世界人尽皆知, 六道骸听到这话笑了声, 不太在意地继续:“你刚刚说他们会隐身?”
“他们对你们晴守下手不是通过这个吗?”
“实际情况比这复杂的多。”六道骸本身和笹川家的那对兄妹也不是太熟, 在这件事上没有透露太多。
他瞥了旁边的少年一眼, 就现在而言, 反而对对方的能力比较感兴趣。
“异能力者?你的异能是什么?”
“干嘛告诉你。”飞鸟和也咧嘴, 安慰性地拍拍六道骸的肩膀,“小孩子只要乖乖上学就好了。”
“……”
六道骸六七岁就灭了整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二十五岁才被从复仇者监狱里放出来,和上学这个词搭不到一点边。
“随便你吧。”他哼笑道, “看在那两位的份上, 提醒你一句,飞鸟君, 在未来世界里可没有你这号人物。”
“我死了?”
“谁知道呢。”
“也是。这句话只能证明我不怎么出名而已。”
似乎是存心不给飞鸟和也再问下去的机会,六道骸刚听完这句, 眼睛里的数字就消失了。
这是附身解除的信号。飞鸟和也不是幻术师,也不知道该怎样联络到对方。
未来世界……说的是他们的十年后火箭筒吧。
飞鸟和也思索,注意到身后接近的脚步声。
“还没聊完吗。”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飞鸟和也抬头,正好对上松田阵平低下来的视线。
“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隐约猜到了失联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松田阵平也没想着能从降谷零的嘴里套出情报,他就这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和飞鸟和也问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飞鸟和也的反应慢了半拍。
“恭喜升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前段时间升了职,他那时还特地给萩原打了电话,可惜松田的没打通。
松田阵平扬起眉梢:“没了?”
“……我还是觉得你像黑手党,要不然下次给你送个红色的星星墨镜。”
正义的巴掌落在飞鸟和也的头上,松田阵平倒也没生气,只是说“你哪来的奇怪品味”。
见飞鸟和也不想谈,松田阵平也没打算在这里浪费他们的时间。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有任务的,他无视被苏格兰踩住的犯人的抗议,拎起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犯人:“这里交给我就好,反正萩也快到了。”
苏格兰松脚,觉得东京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可能是哪个死神出生的缘故,他隐约记得自己读警校的时候还没有人大摇大摆地在路上抢劫。
“萩原君真放心。”
飞鸟和也从降谷零身边走过时,记仇地嘟囔一句。
“他一看就不会带小孩,待会把邻居家的小朋友弄丢了。”
降谷零跟在他后面:“你刚才还说松田可能也被附身了。”
“靠巴掌识人是门技术。”
飞鸟和也说。
“松田打人其实不怎么痛,还是你下手的时候更痛点。”
降谷零没反驳这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远处的人潮。
“放着不用管吗。”
“你说宾加啊。”飞鸟和也语气懒散,毫不在意地打开车门,“他偷偷入境,还没打报告前说不定就会琴酒干掉了。”
降谷零意会,平淡地看着某人钻进车厢:“你什么时候诅咒的他?”
“认识你以前喽。”
飞鸟和也笑了笑,露出个饱含恶意的怀念笑容。
“组织对待未成年还是挺人性化的,我刚加入组织时才十五岁。”
“宾加是我那时候的监护人。”-
说来也怪,飞鸟和也记得宾加刚接触自己的时候一心一意地想把他干掉,然而在接连几次被朗姆责骂后,后者差不多也弄明白了他的异能和组织的关系。
宾加在这方面转变得很快,他那时认为当上干部的不是自己就是飞鸟和也,就这么平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迎来的却是让他回美国,把琴酒调来接替他的消息。
宾加一下子就破防了。
他建议飞鸟和也诅咒琴酒,遭到拒绝后,就开始一心一意地寻找有关琴酒的把柄——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把柄。
飞鸟和也虽然也看不惯突然抢了自己位置的琴酒,但毕竟涉及自己的利益,宾加回国那天就顺带诅咒了对方。
这是个警告。名义为“不要指挥他做事”。
“你命还挺大的。”
组织基地内,好久没见到飞鸟和也的伏特加神色复杂。
“听波本说港口黑手党把你绑架了?那边暗杀王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飞鸟和也:“你很期待我挂掉是吧。”
伏特加:“……”
伏特加:“是叫你以后不要单独行动的意思,你不在这里还蛮无聊的。”
按理来说,一个据点内不允许同时出现三名以上成员——这是为了防止敌方突然袭击定下的规矩。
可自从可乐酒出现,这条规定就废弃了。没人觉得可乐酒在的地方会遭到袭击,就算知道会被他精神污染也还是更乐意待在这里休息。
“怪感人的。”飞鸟和也欣慰,夸张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伏特加,我以后一定经常找你玩。”
被支配的恐惧重新浮现,伏特加的记忆复苏,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苏格兰!”他转头,立马转移话题,“东西拿到了吗,给可乐酒吧,大哥在房间里等他。”
飞鸟和也伸手,接过苏格兰抛来的u盘。
“刚刚咖啡厅拿到的?”
“嗯。”
“里面是什么?”
苏格兰没立即回复,他感受到伏特加看自己的眼神,毫无波澜地答了句:“那可能只有琴酒知道。”
好烫手。早知道不接了。
飞鸟和也撇了撇嘴,不喜欢在毫无情报的前提下做事。
当然,他要是提前收到情报,u盘里面可能出现的就是他精心p图的一百张琴酒表情包了。飞鸟和也之前在论坛上发过几张,琴酒为此半夜用枪抵住他的额头,警告他再做多余的事就让他脑袋开花。
飞鸟和也又不怕脑袋开花。他那时借着月光和琴酒对视几秒,体贴地往旁边挪了挪,还问琴酒大晚上的要不要睡觉。
总的来说,琴酒确实是个厉害的存在。
不像宾加,他就从不挣扎,偶尔还会让他把表情包做好看点。
“我都懂的。”
飞鸟和也痛心疾首,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里面一定是绝版电影资源,大哥竟然记得我上次和他说的话,太感人了。”
没有先声夺人地制止他,也没有子弹朝他飞来,飞鸟和也观察了一会,意识到u盘里的资料可能很重要。
他沉默地推开门,没立即在黑色的房间里找到琴酒的身影。
那家伙有不开灯的习惯,窗帘也是不透光的,倘若门一关上,就立刻伸手不见五指了。
飞鸟和也唉声叹气,顶着楼下众人的注视,最后还是关上了门。
“不说话吗。”
“不会是打算暗算我吧。”
“我最近可没干坏事,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飞鸟和也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的话配上无所谓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故意惹人生气的味道。琴酒的身上透着冷气,在他走到身边时抬手开了灯。
飞鸟和也被刺得眯了下眼。
“去哪了。”琴酒打量了他几秒,冷淡地开口,“还让波本陪你一起撒谎,又和警察混在一起?”
“哎,注意用词。”飞鸟和也抬头,比了个stop的手势,“什么混,我那是工作,工作懂吗。”
琴酒冷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浪费时间。
组织的神秘主义者很多,不知道行踪的也很多。说到底,他并不在乎组织的成员每天都在干什么,重要的是是否有相应的能力和忠心。
飞鸟和也这人就是个不确定因素。
琴酒并不觉得朗姆所谓的计划能令他一直待在组织里,相反,长时间被体内的药物折磨,被激起逆反心理的概率还会比之前大上许多。
“宫野明美没死。”
琴酒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开口。
“有人在神奈川附近看到了她出没。”
“可乐酒,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这是试探还是真相,飞鸟和也不得而知。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地和特务科那边联络了,打晕理事官后,那边对他有意见的人数估计也增加了。
“不知道。我和她又没有联系。”飞鸟和也说完,甚至还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是真在横滨,太过分了,除了波本和苏格兰外竟然没有人来救我。”
“我在问你上个问题。”
“不要。你先回答一下你冷酷无情地无视我的求救短信的原因。”
琴酒的声音凉嗖嗖的,在这方面没什么耐心:“你自己可以出来。”
飞鸟和也:“那不一样。”
还能怎么个不一样。
“如果你是打算说我被绑架也会救我之类的话——”
琴酒平静,视线扫过他身上的伤疤。
“小孩子的把戏,也就骗骗波本他们。”
“……”怪不得宾加讨厌他呢,真是柴米油盐不进。
飞鸟和也摇头,直接摆烂:“那我也没什么解释的。警方一直没找到明美姐的尸体,我又没说她一定死了。”
把叛徒的名字叫得这么亲昵。
琴酒发出声不屑的鼻音,补充:“谁告诉你这里面是宫野明美的资料。”
电脑里的文件正在解压中,飞鸟和也刚想躺下,听见琴酒有关“这是三年前警校毕业生名单”的发言,又默默地爬了起来。
琴酒侧过脸,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这么积极。”他嘲讽地问道,“里面有你的警察朋友?”
“不是。”
飞鸟和也拉着张脸,悲痛欲绝。
“不就是不认识警徽吗,我不想去上学,除非你陪我去,不然我是不可能踏入那里一步的。”
“……”
琴酒沉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试探一句。
港口黑手党这几天为什么没把他毒哑。
琴酒面无表情,觉得飞鸟和也要是个哑巴就很完美。
“没说你。”
组织的Top Killer收回视线,他冷翠色的虹膜中倒映出不断更新的代码,今天也在为了组织的利益继续忍耐。
“飞鸟和也。”琴酒的嗓音低沉,阴森森地笑道,“你最好祈祷自己和里面的人没有关系。”
第44章
“我知道了。”
回到公寓里, 飞鸟和也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的靠背上。他捏了捏僵硬的后颈,对现在糟糕的处境似乎倒不怎么上心。
“加上毕业当天登记的三百多名游客,那份名单里总共八百多人, 就算gin一个一个地去查,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
降谷零:“然后呢。”
飞鸟和也:“然后我们在此期间把gin杀了吧。”
降谷零:“……”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想着整理琴酒的罪证,然后部下陷阱, 把他绳之于法吗。
不过琴酒要是那么好杀, 那么多个国家的卧底, 也不至于头疼到现在了。
见降谷零不说话,飞鸟和也站在楼梯上,好奇地从栏杆往下看:“波室透, 你都要死到临头了, 怎么一点都不慌张。”
降谷零轻轻挑眉:“你不是也要死到临头了, 你怎么不怕。”
飞鸟和也:“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飞鸟和也:“再说了, 别转移话题。你现在肯定在想, 他是怎么打开那份资料的, 对吧?”
降谷零早在几个月前就让部下联络了警视厅, 为了保证被派到各个组织的卧底的安全, 警视厅上个月刚升级了密码,还新加入了指纹和虹膜的双重认定。
就算琴酒拷贝了资料,也不可能打得开里面的信息。
——降谷零本来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能打开档案的只有课长以上的警官, 在东京活动的总共就那么几位, 你应该也查过了,他们都是一心一意为公众服务的人, 没有和组织联络的痕迹。”
飞鸟和也的思维活跃,说这话时比起平时正经了不少。
“当然。”他耸了耸肩, “能干涉警方作业的,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特殊的机构。”
“就比如[加藤]这个人物,他们竟然能在几个小时内把他从小到大的档案推翻,甚至捏造出虚假的人物关系——”
不管怎么问都是白用功。
安达警视当初也怀疑过他的身份,可就算他去问了加藤的幼稚园老师,对方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加藤]
[因为他的金发很明显,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这是因为他们的记忆从一开始就被调换了。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异能特务课里有专门的团体负责修改普通人的记忆。
倘若有他们搞不定的存在,军警就会加入其中。别说万里挑一了,军警都是几亿人里出一个的天才。
降谷零领悟到他的意思,冷静地掀起眼,问他想怎么做。
“你现在回去正中他们的下怀。”
“那也没办法。”飞鸟和也悠闲地说,“不就是聊天嘛,教训我也就算了,但明美姐是我带回去的,他们现在竟然为了达到目的,故意暴露她的位置……”
飞鸟和也的脚步声缓慢,拖着拖鞋往上走。
卧室门关上的一瞬,飞鸟和也的嗓音放低。他掩在额发下的眼睛透着冷漠,面容淡淡的,像是带了点自嘲。
“自以为的正义……”
“……倒变成我把人推进火坑了。”-
东京,异能特务课总部。
作为直接和飞鸟和也对接的人员,理事官早就知道了他会回到这里。
青年身上的西装有些发皱,大概是连续工作了很久,之前被打晕时意外裂开的眼镜也没来得及换。
“种田长官呢。”
“种田长官不是你想见随便就能见的。”
为异能力者制造的特殊房间里,理事官坐在桌前,和飞鸟和也面对面地对话。
“再说了,你不是把他的电话拉黑了吗。”
和平常的装扮不同,飞鸟和也这次回来穿了件棕色的卫衣,卫衣的帽子松松垮垮地拢住他的金发,飞鸟和也垂眸,盯着面前的茶水看了几秒。
“我有这么可怕么。”
半晌,他抬起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还要特意把攻击系的异能力者都召回来,我是想找种田长官,又不是要把你们都打一顿。”
“抱歉。”
理事官推了推眼镜,光从表情里看不出欺骗了对方这么久的自责。
“[暗杀王事件]中,魏尔伦曾经秘密潜入这里,异能特务课的几位成员因此死在他的手中。”
飞鸟和也:“这也算我的错了?”
“别多想。”理事官回答,“这是必要的防卫措施,你没来的时候他们也在。”
飞鸟和也的手随意地搭在桌面,听到这话轻轻歪头:“以前Theos的人和我讲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都帮你们完成这么多任务了,你们还紧张兮兮到现在,不会是真要我帮你们弄到银行金库的密码吧?”
这个笑话挺冷的。理事官沉默,稍微有些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
“问题就在这里。”青年皱眉道,“你用了[你们]这个词,说到底,我们并不介意你有自己的朋友这件事,但三番四次地为他们改变计划,甚至用我的身份进入资料库,那就有点失控了。”
“我知道。”
飞鸟和也的手摸索着茶杯。
“你们和港口黑手党的那位也有联络吧。借魏尔伦的手,除掉我和中也的朋友——明明知道是行不通的,竟然还打算放手一搏……还是说你们没料到太宰会和魏尔伦提起我?又或者,你们到现在也没弄懂我和魏尔伦认识的原因?”
“别想了,和也。”
理事官不可遏制地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有些头痛地回道。
“研究室已经研究出了解药,个人层面上,我建议你立即撤出这个任务。”
“我听说,英国和法国的官员们现在还在横滨,试着寻找魏尔伦的踪迹。”
飞鸟和也托着脸,没回答理事官刚刚的话,反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杯沿,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
“理论上讲,我也是他们那边的产物。为了阻止日本获取魏尔伦的情报,他们不惜用各种手段阻止军警的动作——你说,要是知道我还活着,并且变成了特务科的成员,他们还会干点什么事。”
那就变成政治方面的问题了。
理事官沉默,没想到他的记忆已经恢复到了这个地步。
“那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良久,青年缓慢地争辩道,“就算他们把你带回去,最好的情况也是放在欧洲的异能监狱里,那是世界上最隐秘的地方,连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
“那就是你们该评估的问题了。”
飞鸟和也撑着桌子起身,口吻漫不经心。
“是现在收手,把那份资料里的名单给我呢,还是继续偷偷动手呢,评估利弊不是你们一向擅长做的事吗。”
一步。
两步。
理事官坐在椅子上,听着飞鸟和也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警报解除,他才背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安吾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骗你。”
飞鸟和也的脚步停顿一瞬。
可就算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厅里的屏幕里是日本境内所有地方的监控,那上面标记着每一位登记的异能力者的行踪。
飞鸟和也每走一步,大厅内等待着的其他异能力者的视线就挪动一步。
“要动手吗。”
为首的一位男人侧过身,同样向走出门的理事官询问。
“虽然会倒霉一段时间,但他不可能同时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理事官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上的眼镜。
上面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分子像是被打碎重构一般,没了曾经破裂的痕迹。
“不用了。”
理事官平静道。
“和也的能力不是让人倒霉,那是太宰的推测,你们被他误导了很久。”
获得数据,分析数据,解析并重构数据——飞鸟和也当初被创造,就是为了得到那2383行代码的绝对控制权。那些研究人员设计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其实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看作寥寥几行代码。
这是比魏尔伦更危险的存在。
理事官的心情复杂,稍微有些懊悔。
那个时候,他应该支持森鸥外的决定。
为了正义与稳定,异能特务课最应该除掉的,不是港口黑手党,也不是影响飞鸟和也的几位警官——
是小时候趴在他的桌前,撒娇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的飞鸟和也本人才对-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从异能特务课出来,飞鸟和也哼着歌,本想着去附近的店买好晚饭回去,结果一转头就碰到了带着牧野出任务的安达警视本人。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对方,这两人一对上眼,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以飞鸟和也跑路,安达雄平说再跑路就写十万字检讨的对峙告终。
飞鸟和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踹了脚地上的易拉罐:“什么十万字,我犯天条了让我写十万字?”
安达雄平:“少废话。你在这里安静地待会,我把证词搜集完了再和你算账。”
对于自己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部下,安达雄平是生过劝退的心思的。可牧野春树在醒后写了很长一段证词,证词里句句不离自己是主动挡枪,和飞鸟和也无关,并且多亏了对方自己才能活下来。
[他的伤有点麻烦,您知道的,他还有秘密任务在,如果有工作交给我就好了]
安达雄平当时听到这话脸都黑了。他倒不是气其他的,单纯是不爽这小子没事了竟然也不和自己打声招呼。
亏他当初顶着压力据理力争,没把这小子列为打伤牧野的嫌疑人。
“有个小女孩失踪了。”见飞鸟和也满脸不爽,牧野警官俯身,悄悄和他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这是这个月的第六起,之前都发生在别的区域,最近才把这几起案件联系上。”
飞鸟和也肚子饿了,听到这话勉强抬头:“怎么联系上的?”
“因为尸体都被抛在垃圾桶里,垃圾桶的旁边都有书页的碎片,以前负责的警官没怎么在意过。”
牧野春树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对男女。
“他们说是亲眼看过几天前的案发现场,好像是对外国夫妇?”
茱莉·斯泰琳。
安德雷·卡迈尔。
作为赤井秀一的同事,土生土长的FBI,他们这次进入日本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件,而是以假扮的夫妻入境的。
“是圣经上的话。”看上去就是外国人的茱莉故意用奇怪的口音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弄完笔录就可以回去了么。”
这次失踪的孩子名叫柚木香织,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旁边哭泣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据说香织失踪前刚和对方吵过架,一开始没以为会被人绑架。
“数据统计,儿童绑架案里,44%的孩子都在失踪的第一个小时死了。”
牧野春树挑眉,发出警告:“数据是数据,你待会可别在家属面前说这种话。”
飞鸟和也:“我是安慰他们。基本一个小时后存活率就提高了。”
“可惜的是二十四小时后死亡率就接近70%以上。”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飞鸟和也撇了撇嘴,不悦地仰起脑袋。
“我最讨厌你们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背后。”
莱伊,或者是赤井秀一,他低头,对这样的控诉并不在意。
“抱歉。”他道歉道得很快,“多喝牛奶的话可能还会发育。”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188了不起是吧,我真揍你了。”
赤井秀一勾起唇角,没有反驳。
他今天穿了件皮夹克,手上拎着购物袋,似乎是来给雪莉采购必需品的。
飞鸟和也对他路过的说辞半信半疑,余光瞥到刚刚还想方设法离开的男人的神情。
“哎。”
飞鸟和也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赤井秀一。
“那个男人好像看上你了。”
赤井秀一扬了扬眉梢,瞥了一眼飞鸟和也的休闲装扮:“我看上去很像gay吗?”
“我记得你是外国人。”飞鸟和也不赞成,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外国不都很开放吗,你小心别被人告歧视。”
赤井秀一的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卡迈尔,后者打了个激灵,立即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本来只是想看看他们两个为什么被卷进了日本这边的案子里的……
“那你呢。”赤井秀一风轻云淡地说,一下子就转移了飞鸟和也的注意,“我看你和波本混得挺熟的,还以为你是看上了波本。”
飞鸟和也被他吓得咳嗽两声。
赤井秀一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背:“不只是我,大家都这么以为。”
飞鸟和也:“大家是谁。”
赤井秀一:“不会告诉你的。”
飞鸟和也:“为什么。”
赤井秀一:“他们告诉我之前,让我发誓不告诉你。”
“……”
飞鸟和也无语,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听八卦的娱乐精神。
听到这里,卡迈尔汗流浃背。
他不清楚那个金发的身份,担心自己刚才多看的一眼暴露了赤井在组织里的身份。
他握紧拳头,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就听见那个金发说“FBI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
卡迈尔瞳孔地震,一边忍住不偷看,一边听到赤井先生平静的话。
“哪里不一样。”
“波室透说FBI都很卑鄙。”
“是吗。”赤井秀一面不改色,“他是不是还没收了你FBI的书,说会污染你的精神。”
“是的是的。”
飞鸟和也惊讶。
“这你都知道,难怪波室透讨厌你。”
“只有自己写不出书的人才会污蔑别人。”赤井秀一回,“和也,你要有点自己的判断力。”
判断力?
判断什么?
FBI比日本公安厉害?
飞鸟和也不明所以,再次看到远处那对夫妻张大嘴巴的表情。
顺风耳啊这都能听到。难道说FBI在国外是很可怕的存在?他们能吓成这样。
飞鸟和也懒得追究这点,反而抓住了在场三位FBI都不太在意的地方。
“谁让你叫我名字的。”
飞鸟和也冷哼,故意捉弄对方,
“我和波室透也说了,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叫我名字,其他人都只能叫伟大的可……加藤,伟大的加藤。”
朱蒂:……
卡迈尔:……
这人有病吧,赤井先生是不是要嘲讽他了。
然而赤井秀一早已适应了这一切,他顶着同伴质疑的目光,视线缓慢地从飞鸟和也身上移开。
“本来我在组织里也没什么朋友。”
飞鸟和也一愣,听到赤井秀一不紧不慢的发言。
“就算这样,也要加伟大这个形容词吗。”
第45章
“和也。”
不等飞鸟和也做出反应, 原本协助安达警视搜集证词的牧野警官回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
“你有什么看法?”
先是田中事件,后来又是咖啡厅遇袭, 牧野春树直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同事并不简单,却也没再在自家长官面前多说什么。
他的语气温和,直接在安达警视面前点了飞鸟和也名字。
“失踪的时间都是在白天。”牧野警官将手中的档案翻了一页, 继续补充, “或许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 但案件发生的地方很分散,暂时没发现和受害者都有联系的存在。”
“……”压根没想到会叫到自己,飞鸟和也沉默, 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感觉——
这是对他而言种新奇的感受, 牧野春树太过善良, 飞鸟和也总觉得他应该用把枪抵在自己头上才合理。
“……为什么一定要认识。”良久, 飞鸟和也问。
牧野警官:“因为……”
“因为香织不可能跟陌生人走。”柚木夫人抱着手, 红着眼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一直教导她不要和陌生人对话, 她在这方面很谨慎, 如果有人强行将她带走也一定会大喊大叫。”
飞鸟和也没说话,在脑中简短地回忆了下他们的对话。
受害者失踪的地方并不是偏僻的小路,如果要他来拐走……
“如果是警察呢。”飞鸟和也说。
柚木夫人一愣:“……什么?”
飞鸟和也与她对视:“如果我出示了证件,要送她回家, 她会跟我走吗。”
柚木夫人张了张嘴, 她的脸色苍白,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教导女儿的话。
“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
“能在大白天动手,顺利将这个年纪的孩子带到目的地, 还不引起路人的注意。”飞鸟和也看了眼手表,心不在焉地说,“至于现场留下来的东西,我没看过圣经,警视厅里应该有更了解的人吧。”
有杀人犯冒充了警察——安达警视的神色严肃,意识到形式一下变得更加严峻。
毕竟和成年人不一样,小孩子几乎没有判断真假的能力,一旦这种犯罪被模仿,东京本就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又会直线上升。
茱莉和卡梅隆对视一眼,他们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自己FBI的身份,又不敢太过招摇。
来旅游的美国人会说日语就够奇怪的了,万一被日本警方发现端倪,又要在政治上阴阳他们一番。
更别说秀一现在还……
“love is patient。”出乎茱莉的预料,赤井秀一毫不在意,流畅地念出那页纸上的英文,“第十三章 第四节,我想犯人不一定是假扮的。”
安达雄平眯起眼,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大马路上自称加藤兄长的家伙。看在那位长官的份上他才没过多计较,现在还阴阳起他们警察了。
“那条路上的监控是昨天上午才坏的,原因是旁边的供电箱出了问题。”赤井秀一的嗓音平静,目光扫过牧野警官手上的档案,“现在去看,附近应该还没有贴上维修的告示。”
牧野春树抬手,下意识地挡住自己手上的资料,到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距离赤井秀一不可能看得到什么东西。
“……牧野。”安达雄平面无表情,虽然很不相信赤井秀一的话,但还是命令了下去,“派人再去那边调查一下通告,顺便把负责那一块的电力局和交通部的人员名单调查出来。”
“是。”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安达雄平的视线下移,扫过赤井秀一拎着袋子的手。
“普通居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雪莉的住址。
飞鸟和也立即意识到了这点,他本打算匆匆开溜,动作却被赤井秀一的话无情打断。
“他告诉我的。”
一瞬间,警察,受害人父母,假装证人的FBI,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飞鸟和也诡异地迈出一只脚的动作上。
多冒昧啊。
飞鸟和也沉默地收回自己的脚,在心里反省了几秒自己刚刚同情莱伊的行为。
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他就去琴酒面前大喊莱伊是FBI-
等到飞鸟和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太阳已经只剩下半个脑袋了。
波本彼时正在和苏格兰讨论那和U盘里的文件,转头就看到了幽灵一般的飞鸟和也。
少年踩着拖鞋,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开口就是“快问我经历了什么。”
波本并不想问。
一般来说,一旦他问了这个问题,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可乐酒就要威逼利诱他赞同他天马行空的观点。
那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好处,波本思考,正打算找个理由拒绝,耳边就传来苏格兰的一句——
“你经历了什么。”
……你配合得也太快了吧!是打算接替伏特加的位置吗!
波本幽幽地凝视着这两个人:“现在我们不应该探讨那份名单才对?”
“我见到了莱伊。”飞鸟和也说。
波本谴责的话停下,他试着分析了下飞鸟和也的神情,心里的天平摇晃几秒,最后决定跟着苏格兰的直觉走下去。
“莱伊怎么了。”
飞鸟和也板着张脸,说到重点:“上次我失联以后,琴酒不是安全起见把雪莉秘密转移了吗。根据莱伊的话,我自认为推理出了雪莉所在的街区。”
波本皱眉,上上下下地把飞鸟和也打量了一遍:“他暗算你了?”
“没有。”飞鸟和也咬牙切齿,“我把那条街的人都调查了一遍,除了两家时间不够没仔细搜查的,还费劲打晕了十几条狗。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CIA!”没等波本他们说话,飞鸟和也大声,“那里住的根本不是雪莉!是我从玻璃窗里爬进去的时候,那两个CIA的人还在调试窃听装置!”
波本想帮他谴责,但又有点幸灾乐祸:“CIA需要你花这么长时间解决吗?”
“当然不是。”飞鸟和也看他,“就是我抢了他们的手机,发现组织里CIA的卧底是谁了。”
“……”波本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可乐酒。” 他严肃地说,“你不会是要通过出卖他们来拖延时间吧。”
这个计划蛮好的,可惜飞鸟和也认为自己还是有那么点良心的人。
“不是啊。”
飞鸟和也理所当然。
“可以威胁他们在你们出国后打掩护,CIA在隐藏行踪方面比FBI还擅长。”
说到这里,波本深吸了口气,总算明白他的脑回路。
“你打算让我们逃跑?”
“我看过特务科给我的那份名单了,人数比预想的少一点,琴酒查到你们可能只需要两天。”
“我们逃跑了,其他人怎么办。”
作为组织的成员,波本自然了解组织在找不到人时的手段。家人,朋友——组织会对一切与他们有联系的人下手,而警力缺乏的情况下,警察根本不可能同时顾及那么多人。
飞鸟和也为难,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波本和苏格兰与自己不一样,他们是有很多家人的存在。
“就算是公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对组织展开大规模的围剿。”波本的声音冷静,继续分析,“之前也有试图录下他们犯罪现场的,但现在行动前都会互相搜身,没用的,和也,截止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机构能……”
“制造出证据不就好了?”
飞鸟和也语气轻松,顺着波本的思路想下去。
“把他们引到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甚至不需要监控,群众自己会把事情传播出去。英国的官员还在境内,碍于国家的脸面和舆论的压力,上面肯定会同意公安不惜一切代价动手的。”
“要考虑到普通人的伤亡。”曾经见证过横滨的惨状,苏格兰想象了下飞鸟和也所做的计划带来的后果,“再说了,也没有人可以在组织的追杀下撑到跑这么……”
苏格兰的话说到一半,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了波本一眼,而波本如预料的一样,黑着一张脸,回他一句“你想都别想”。
“可这是最方便的做法。”
飞鸟和也抗议,没告诉波本这期间特务科可能也会来踩他一脚的事。
以他对理事官的了解,那家伙大概现在已经在后悔没协助太宰把他干掉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理事官之所以能成为理事官,就是因为有着能在绝境中迅速做出取舍的能力。
飞鸟和也就不行,他老是去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太宰说他这才是这么浪费时间,飞鸟和也不同意。
不能暴露魏尔伦,因为那样欧洲就会将魏尔伦回收回去。
也不能告诉中也,他在港口黑手党待得挺好的,太宰说首领对他最近的行为感到不满。
“要是你实在担心我,就由你对我开枪吧。”飞鸟和也迅速地安排好了一切,语速加快,“镜头下一枪打不中也有些可疑,我比较信任你的枪法。行动就在明早,六点的时候人流量还不是特别大,我可以用异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受伤。”
波本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
感谢你的信任?这种时候还想着减少伤亡,怪不得松田他们说你适合当警察?——不管说什么,都好像有点太过无力了。
这给他一种,一开始还是别和可乐酒坦白自己是卧底比较好的错觉。
“我没担心你。”半晌,波本嘴硬地说,“我还是不同意,一旦发生意外……”
“我都听到了。”
飞鸟和也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口吻却带着些雀跃。
“那天松田和你说,班长邀请你和苏格兰明年去参加他的婚礼。”
“你不觉得那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吗?有蛋糕,有鲜花,周围又都是自己的好朋友。”
卧底是不可能参加这种场合的,波本沉默,想起自己当时拒绝松田的说辞。
他根本没想过可乐酒会在意。
“你说要为自己考虑,我也学会了的。”
“要求是你们参加婚礼的时候得带上我,我觉得听起来还挺好玩。”
时钟滴答滴答地在响,波本注视着面前沾沾自喜的人,不合时宜地注意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有被灯光洗濯出的光晕。
什么叫他学会了的,提个更难实现点的不行吗。
波本好气又好笑,想到这里,又忽然意识到飞鸟和也其实没什么缺的。他的小金库里都是钱,名下又有很多房产。
“你为什么想去?”
于是波本问了这个问题。
飞鸟和也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因为看起来很幸福。”
“人类应该都知道吧?我也想知道,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坚硬的心像是被人敲了一棒,波本的心跳加快,忍不住笑了声,听见这人气急败坏地在骂“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是的。
波本心想,没有告诉他。
这家伙不缺钱,也不缺住。
飞鸟和也这人啊,失去记忆后摸索着探索了世界。
他只是缺很多很多的爱。
第46章
——可乐酒真的是叛徒。
这个消息是半夜在组织里传开的。宾加往朗姆那里呈上了一份实质性证据, 并在其中点出两天前可乐酒曾与琴酒进行对话,在那之后下落不明。
“我不信。”
即使已经在狙击点就位,基安蒂听着耳机里的情报, 依旧下意识地说出一句。
“这说不定是宾加那家伙的计谋,他不是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吗,我们这样做不是正中了那混蛋的离间。”
耳机里没有人敢回她, 基安蒂等了几秒, 只等到贝尔摩德的笑声。
女人戴着头盔, 倚在停靠的摩托车边:“这是Boss的命令。监控里可乐酒屡次放走叛徒的录像清清楚楚,基安蒂,别自欺欺人。”
当然, 如果仅仅是这样, 那位也是不会下定决心找可乐酒算账的。真正惹怒[乌丸莲耶]的, 是放在公馆里的那只乌鸦。
飞鸟和也折断了它的翅膀, 用一把匕首将它的尸体钉在桌上, 粘稠的血液落在地板上, 像是预告着所有人的结局。
先不提他的能力。可乐酒的脑子里有很多情报, 一旦放他活着去到警方那里, 必然会给组织带来巨大的损失。
贝尔摩德稍微有些好奇,他突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要是想跑,偷偷跑了不就好了。就算是咽了朗姆为他准备的毒药,挟持朗姆一起跑路也不是不行。
贝尔摩德才不信那些资料是宾加发现的。她看了眼停在路边的保时捷, 很快意识到可乐酒这么做是为了把gin拉下水。
组织一直在逼他没错。
可把他逼急的只有gin一个。
贝尔摩德挑眉, 对gin手上还没解析完成的名单产生怀疑。
可乐酒能挑拨宾加,就能挑拨第二个人帮他做事。为了最大程度地削弱组织的力量, 那份名单里说不定会莫名其妙多几个有代号的成员。半真半假,以琴酒的性格, 大概会全部杀掉。
“我记得可乐酒说过很多次他是卧底。”另一个狙击点,卡尔瓦多斯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句,“可惜没有一个人相信,尤其是你,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的心情复杂,可能是被PUA多了,奇妙的是他并没有多少被可乐酒欺骗的愤怒。
“我有个问题。”众人的凝视下,伏特加默默地说,“你们怎么确定可乐酒会从这个地方出来?”
这是组织名下的产业之一。伏特加从睡梦中被摇醒,对现在的状况还是一头雾水。
“以我对可乐酒的了解,一般来说,当我们收到他入侵建筑物的警报时,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陷阱。”
“那不然我和你换换?”靠着墙壁,缓慢地在建筑物里摸索的龙舌兰说,“这里面没有信号,可乐酒要将资料带出去,只能自己跑出来。”
“……就算这样,你带一个抑制器不就够了?你带十个是什么意思,装饰吗。”
“少废话。”龙舌兰痛骂,西装上俨然是密密麻麻的抑制器,他的衣服在月光下有些晃眼,折射出来的光照得脸更为可怕,“我还不想还没靠近他就暴毙,要不是太贵了,我都能再在脸上贴几个。”
“你们也太害怕他了。”相比之下,同样被派去建筑物里侦查的苏格兰就不紧不慢,他看了眼脚下守卫的尸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伏击,“使用不了异能,可乐酒也就是个稍微厉害点的普通人而已。”
“哼。”龙舌兰不屑,“说得好听。”
04:18,组织的所有人员已经就位完毕。
琴酒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一幕。夜风将他的风衣下摆轻轻吹起,男人的身影没入黑暗,整个人如寒冰一般,渗着淡淡的冷意。
04:32,龙舌兰汇报,热成像里找到了可乐酒行动的轨迹,联合苏格兰对其展开攻击。
04:42,爱尔兰和伏特加进入支援,十分钟后再次爱尔兰的武器被夺,可乐酒身中两枪,再次失去了踪迹。
“你的主意?”
琴酒咬着烟,虽然没有回头,冷翠色的眼瞳却移向眼尾。
那里站着同样穿着风衣的波本,青年轻浮的笑容很是碍眼,听到这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怎么可能。”
波本无辜地说。
“你们一开始让我和可乐酒打好关系,我可是照着做了。”
琴酒收回视线,语气平静:“波本,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脱吗。”
“不是逃脱的问题。”
波本松开环抱着的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们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随时牺牲的棋子,可乐酒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报复我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子弹擦着波本的脸划过,嵌入墙壁的金属还在旋转,波本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用拇指擦去脸上的血迹。
“我记得宾加已经全面接管了这次的行动。”
“他也是个蠢货。”琴酒冷笑,手里握着枪,阴森森地看他,“让组织的行动暴露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随你怎么说。”波本微笑,“你说那份名单里会不会出现一个叫黑泽阵的人?你难道还能把自己杀了?”
并没有被波本的这句话所激怒,琴酒仍旧站在那里,平静地吐出一句:“垂死的挣扎。”
“能被那家伙耍得团团转,像是被老鼠捉弄的猫一样,朗姆也是没救了。”
04:56,可乐酒避开四人的追杀,强行突破了大门。
04:58,卡尔瓦多斯开出了第一枪。
不知道是异能的作用,还是早就料到了卡尔瓦多斯的所在,飞鸟和也偏头避开子弹,甚至还有心情惋惜了一会路边被打穿的车胎。
他用从爱尔兰那里夺来的武器,对准了看不出神色的卡尔瓦多斯。
05:02,可乐酒手中的武器被另一个方位的狙击手打落。
他有些疑惑地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腕,对上基安蒂的眼睛。随后,科恩看见他张了张嘴,不知道笑着说了什么。
可这句话明显激起了基安蒂的斗志,女人骂了声混蛋,咬牙开出了第二枪。
街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按理说,为了阻止可乐酒逃跑,此时将狙击改为近战才是更合理的。
贝尔摩德发动摩托的引擎,对追出来的龙舌兰等人比了个手势。
务必在天亮以前将可乐酒和其他目击证人除掉。
龙舌兰将枪口对准了骑着自行车,看到这一幕诧异不已的几名高中生,刚要开枪,一转头却发现爱尔兰的肩膀渗开血色。
“降谷先生。”
波本的耳机传来风见的声音,他带着一个小队埋伏在街角,有几名公安趁此机会将路人拉了回去。
“我们已经就位,随时准备行动。”
波本面不改色,还在和琴酒对峙。
“和可乐酒关系好的,组织里到处都是。你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吗,gin。”
没一件事顺心的。琴酒的枪口偏移,对准了从暗处走出来的宾加。
都是组织的成员,和几年前被从基地灰溜溜地赶走时不同,咸鱼翻身的宾加嘲讽值拉满,开口就是“你现在要听我指挥”。
琴酒面无表情,有种组织要完蛋了的感觉。
“停止行动。”他说,“这个时期特殊,你以为可乐酒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宾加才不管那么多,他得到了朗姆的授意,抓住机会就想把琴酒踩下去。
“你这么说是想帮助他逃跑吧。”宾加冷笑道,瞥了眼旁边的波本,“用枪指着我是什么意思,你也想叛变?”
不是错觉。
他们是真的蠢到没救了。
琴酒从以前就反对把这些蠢货招入组织,蠢也就算了,如果足够听话那也不是不行。可惜组织里听话的也没几个,经过可乐酒这几年不懈的洗脑,人人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琴酒冷笑,没了和对方交谈的耐心。
“哦?”琴酒收起枪,他将伯/莱塔放回口袋,这回用了戏谑的语气,“你说的指挥就是自己站在这里看戏?都过去了几年,你还活在他的阴影里?”
宾加阴沉着脸,被琴酒语气里的轻蔑弄得有些恼火。
“别管那些条子,把他们和目击者一并除掉。”
贝尔摩德挑眉,她压低身子,避开公安的攻击,却在转弯处看到了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她穿着白色的衣服,鼻梁上是能遮住半张脸的圆框眼镜。和其他吓坏了的路人不同,她淡定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谁来接自己。
贝尔摩德注意到,她的胸前别着勋章。那是英国在表彰军事科学的杰出者时授予的[1],少女微笑着,对着贝尔摩德举起相机。
在她宝贵的脑子被贝尔摩德打坏以前,飞鸟和也捞起她就跑。
“你可别死在这里。”
“那是我的话。”雪莱博士——作为英国代表团的访问者之一,她的外表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而已,“不仅用一个电话把我骗到这里,还把我像提行李一样提着,日本人都这样没有绅士精神吗。”
“我又没骗你。”飞鸟和也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奔跑着,他的声音平稳,体力比起以前明显好了不少,“确实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况且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问我暗杀王的事,谁让你自己偷偷跑到这里。”
雪莱博士没有说话,她好奇地看了眼这个人身上缓慢愈合地伤口,想起自己的杰作。
作为异能技师,她时常为自己创造出的,有独立智慧和自我判断力的异能搜查官而感到骄傲。
她也听说过八年前欧洲某个试验品暴走后被确认死亡的事件,雪莱博士研究过那个影像,觉得那个小男孩和飞鸟和也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之处。
“我信奉科学。”雪莱博士兴奋地说,“只要你能让我获得充分的实验数据,帮助你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我讨厌政府的做法,明明通过单独作战和社会交流也可以获得最棒的数据。”
飞鸟和也低头看她一眼,觉得她比自己还像个怪胎。
“合同?”
“我的话就是合同。”
难缠的小孩。
飞鸟和也停下脚步,他的动作出人预料,异能的光芒包裹住飞来的子弹,他伸手,将分裂的子弹握在了手里。
再摊开手时,他的掌心里躺了只q版的中原中也玩偶。
解析,然后重新编写代码,创造出全新的物件。
雪莱博士瞪大了眼,说他的审美还真是奇怪。
“还好吧?”
飞鸟和也将这个玩偶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作为中也的哥哥,我当然是觉得中也是最可爱的。”
“你用可爱来形容黑手党啊?”雪莱博士架着胳膊,为难地想了一会,末了又自顾自地笑了,“下次再做这种研究,我要让他们在里面写点正常的东西。”
“亚当!”
少女提高音调,随即黑色的人影冒出。作为雪莱博士的杰作,机械搜查官挡住了接下来的大部分的攻击。
“送女士礼物至少要有花,不过看在成年礼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你调查过我?”
“还用调查吗。”
雪莱博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你哥哥为了纪念你们,每年在研究所的旧址那里献上一点礼物。三年前,女王的暗杀事件里,他拿走了女王的王冠。”
飞鸟和也感慨:“好刑啊,我也想偷。”
调查团高级研究员在日本受袭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条街的尽头,中原中也靠在傻瓜鸟给他的摩托车边,看着这仿佛在散步的两人。
“喂。”他略有不爽地说,“这种事一定要瞒着我?”
飞鸟和也把雪莱博士扔了过去,诚心诚意地回了句“抱歉”。
中原中也作为接待英国代表团的负责人之一,雪莱博士失踪,他必然也是有责任的。
但中原中也面不改色,回了句“谁和你说这个”。
飞鸟和也从口袋里摸出手枪,熟练地换上弹夹:“这不是怕你为难吗。港口黑手党是你的家人——傻瓜鸟说你是这么说的。”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下就更差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追兵,又看了眼高处的几名狙击手,想起当初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原因。
为了横滨的稳定,为了有不被欺骗,能保护重要的人的力量。
“谁是你弟弟。”
中原中也伸手,从飞鸟和也口袋里抽出自己的q版玩偶,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话,啧了一声后放进自己的外套里。
“不喜欢就还我。”
“不还。”
“那你快带着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博士走吧。”
“都说了我拒绝。”
仿佛又回到了擂钵街时拌嘴的样子,中原中也的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
“旗会,还有魏尔伦,我知道首领做的事。”
晨光微曦的时候,中原中也站到了飞鸟和也的身边。
“先是你,才是其他的。”
飞鸟和也微愣,看着中原中也摘下手套。
“别搞错了。”
“随他们怎样说都好,我本来就是因为这样才加入的港口黑手党。”
第47章
人质的解救, 对非法研究的围剿——在那段晃动的录像曝光后,公安的整场行动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飞鸟和也的双脚搭在办公桌上,嚣张地玩着游戏机时, 安达警视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一大堆文件拍在了他的头上。
“降谷呢。”
飞鸟和也捂着脑袋,对此的解释很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哪知道高贵的职业组在哪。”
宾加在前不久的指挥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即使做出了挽救措施, 参与行动的所有人也都因此受了罚。组织内部人心惶惶, 再加上公安紧咬不放的追查,有了可乐酒的先例,他们现在互相看谁都是卧底。
飞鸟和也听苏格兰说, 琴酒前段时间忍无可忍地肃清了一批蠢货, 这是他先斩后奏的事, 尽管boss对此没有追究, 但也没容许他再私自处理那份名单上的人物。
问就是警校的毕业典礼上真出现了个叫黑泽阵的人, 飞鸟和也那天从特务科里“借了”为他准备加藤资料的能力者, 从头到尾好好编纂了下黑泽阵的传奇。
特务科里的其他能力者因此对他愈发不满, 被一堆“你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的说辞弄烦后, 飞鸟和也索性关了手机。
飞鸟和也问波本,组织都这样了,琴酒怎么还不叛逃弄个组织2号。
波本无语地看他,说麻烦不要给别人提供新的犯罪思路。
飞鸟和也想了想, 夸他和苏格兰的心理好强大, 都这样了还和琴酒抬杠,不怕下一个被先斩后奏的就是他们。
[说真的。]飞鸟和也建议, [你和莱伊联手吧,你们两个加起来可能打得过琴酒。]
波本眯起眼, 当时听到这句话立刻应激:[什么意思,才讲几句话,你的心就飘到FBI那里了吗]
[……]
这句话还蛮奇怪的,但波本正在气头上,自己似乎都注意不到。
话说回来,你不是早就知道莱伊不是纯纯的罪犯了吗!FBI也算警察吧!你就这么爱日本吗!
本质上也是个法国人,飞鸟和也不理解,决定不参与他们的战争。
“怎么就高贵的职业组了。”安达雄平闻言,又往他头上来了一沓文件,“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写,上头对英国代表团的这件事很重视,把人家小姑娘当行李一样夹着的事情也给我检讨一下,这次不准写[救人心切没把她顶头上就不错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面无表情,折断了手中的黑笔。
牧野警官憋笑,趁安达警视走远了,偷摸过来问他:“这是什么表情,你那看上去和黑手党似的的哥哥呢。”
“……什么哥哥,中也用什么把你收买了。”飞鸟和也侧过脸,听到这句话神色一言难尽,“作为正义的警察竟敢进行黑色交易,牧野前辈,快把肮脏的金钱交出来。”
牧野警官摊手,说了句“我可没有”。
“就是降谷说,之前Theos的事情他也插手了。我看他的身手还不错,要不然你劝劝他,让他也来刑事部吧。”
飞鸟和也严词拒绝。
他觉得这句话不能让森鸥外听见,不然事情就陷入了死循环,他才不想再被松田他们骂一次。
再说了!就算作为人类,中也也才十六岁!
“不和你玩了。”
飞鸟和也说着,眼睛盯着电脑,难得正经地把牧野警官推远了点。
“我的东西还没查完,安达警视说他们只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去找[那位]的具体地址。”
五天前,宫野明美自己摆脱了特务科的监视,她似乎一直和妹妹保持秘密联系中,趁所有人的目光被公安吸引,顺利将雪莉从据点带了出来。
飞鸟和也对此的评价是莱伊放水放了日本海。
然而FBI的卧底搜查官面色平静,心狠手辣地往自己身上开了几枪,说这都是叛徒可乐酒的杰作。
组织对他一下就更恨了。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背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决定和波本一起讨厌诡计多端的FBI。
“那就还剩29天。”牧野警官迅速算了下,看不懂飞鸟和也屏幕上的那些代码。
精密的符号和可爱的爬宠结合在一起,显示出一种割裂的理智。
“别心急嘛。”牧野春树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降谷他们也很厉害的,等他们把情报传回来再说。”
毫无头绪。
飞鸟和也的异能理论上是最精密的电脑,可他学得太晚了,仍没有完整地使用自己异能的能力。
飞鸟和也为此感到沮丧,他下班的路上七拐八拐,凌晨十二点才回到睡觉的地方。
房子里亮着灯,中原中也没穿外套,他似乎也是刚结束任务不久,从冰箱里拿出个三明治。
“我们好惨啊,中也。”飞鸟和也盯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发出声感叹,“别人下班都有饭吃,我们只有三明治。”
中原中也想了想,决定明天去绑个厨师。
“你还在分析那些资料?”视线跟随着躺在沙发上的某人,中原中也从厨房里走出,光从脸上无法看出刚才那些阴暗的想法。
“都一半脱离特务科了,你还待在警视厅里做什么。”
飞鸟和也思索:“不待在警视厅的话,我不就无事可做了。”
中原中也实际上巴不得他无事可做,这样他就能将飞鸟和也带在身边——这是中原中也小时候的设想,可惜飞鸟和也本人并不安分,把他带去横滨也很危险。
“你呢?”飞鸟和也看着他走过来,“我还以为有人会把你扣在那里,打算再过两小时就去救你的。”
虽说中原中也的异能很强,但港口黑手党依旧有很多了不起的异能力者,更别提还有个太宰治——要不是他和魏尔伦做了交易,当初魏尔伦是打算第一个除掉森鸥外的。
毕竟他都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港口黑手党,再从首领办公室里拿走那顶森鸥外代为保管的黑色帽子。
“有些事情只有首领才能做到。”
中原中也的嗓音平淡,瞥了眼电视上的新闻。
“他的谋划可以为横滨带来短暂的和平。就算不甘心,也只能承认这点。”
至于他私自去帮飞鸟和也这点,中原中也也有充分的理由。
他是去接雪莱博士的,更何况和也是他的家人,黑手党没有抛弃家人的道理。
中原中也没有想过要背叛港口黑手党,但如果一定要逼着他背叛,那事情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中原中也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顶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的飞鸟和也一眼。
……带着这家伙逃走也不错。
那样就没有碍眼的太宰和警察了。中原中也一边希望他交到更多的朋友,一边又觉得他花在所谓的朋友身上的时间实在太多。
当然,这就是中原中也和特务科的不同之处了。就算有些不爽,中原中也也没想着对降谷零他们下手,相反,他很感谢那群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直照顾着飞鸟和也。
看在这点人情的份上,要是有必要,中原中也也乐意为他们解决组织的一些事。
“就算我被扣了你也别想着来救我。”
中原中也收回目光,淡淡道出了事实。
“傻瓜鸟他们很难接受自己被算计的事情,港口黑手党现在的状况很复杂,大佐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飞鸟和也想了想,隐约记得大佐是个能操纵地面的异能力者。
“这你就别管。”
飞鸟和也打断中原中也的话,在这方面很是自信。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变强了。”
魏尔伦叹气,在脑中提醒他:[中也不是这个意思。]
飞鸟和也疑惑:那是什么意思?
魏尔伦沉默,没有拆穿弟弟的那点小心思。
黑手党都是些骄傲的存在,把强大的一面显露在喜爱的人的面前,中原中也明显是想自己摆平一切。
魏尔伦和兰波面面相觑,自我安慰了很久都忽略不掉刚才弟弟2号看弟弟1号时带着侵略的目光。
兰波:[我就说会出事]
魏尔伦:[你没说过,你说的是这种感情不在和也的程序里,他要是能自己察觉到也很好]
兰波:[你的意思是中也的错?]
魏尔伦:[中也也是我的弟弟,我没那么说]
这两人自从被捆绑在一个世界后,总是毫无预兆地开始斗嘴。飞鸟和也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决定明天和波本交接情报时问问波本。
飞鸟和也打了个哈欠,他听着这样熟悉的声音,并不觉得魏尔伦和兰波吵闹,反而安心地睡着了。
这对以前的他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飞鸟和也理论上不需要睡眠,大家正是看中了这点才选了它做卧底。
可少年的呼吸平稳,中原中也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闭上眼。
[担心和也君啊,那中也你去当首领喽?]
十二点以后,电视已经由新闻转到了音乐频道,中原中也久久地看着他,耳边浮现出太宰治今天嘲笑自己的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那时的回答是[你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眼底的情绪在阴影中并不清晰,他就着这个姿势注视了飞鸟和也很久,没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也想起了一点东西。
【“那就叫中也吧。”】
【“中原中也——他们不让我这么叫,但这是我给中也取的名字。”】
中原中也那时还只是团单纯的数据而已。
或许真的是被他捡到的,又或许是自己下意识地去找他的——很多年过去,中原中也也记不清擂钵街里的一些细节。
可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中原中也有一觉醒来,想要第一眼看到的人。
所以答案不是[开什么玩笑]。
首领要怎么当。
中原中也确确实实,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第48章
第二天一早, 飞鸟和也去见了被公安收押的田中爱理。女人在四面封闭的屋子里看书,两名公安站在单向的玻璃外,背着手对她进行监视。
“早啊, 风见。”
秉着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的理念,飞鸟和也刚走进房间,就热情地和挂着黑眼圈的风见打了个招呼。
“早。”风见裕也点头, “降谷先生还没来, 你要不找个地方先坐着。”
飞鸟和也瞬间板着张脸:“怎么回事!”
“波室透竟然迟到!你们倒是谴责他!”
风见裕也:“……”
背地里抱怨两句得了, 当着降谷先生的面谴责他的只有你一个吧。
“哦,对了,明美姐和我说了他小时候的糗事, 你想不想知道他初恋是谁?”
突然听到爆炸性新闻, 风见裕也瞳孔地震。他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 总觉得这人突然好心是挖坑给自己跳。
田中爱理的书在这时又翻了一页, 飞鸟和也注意到她在看托尔斯泰。书是新的, 在她把所有情报供出来前, 公安偶尔会满足她的一些要求。
但田中爱理没有自由, 一旦她把Theos的情报公之于众, 公安将不再对她进行保护性监禁,这是国际案件,处理起来也很困难。
“你一直站着干嘛。”
电梯的门打开,换了身装扮的降谷零从里面走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一脸“果然如此!!”的部下, 然后目光才聚焦到玻璃前盯着田中爱理发呆的飞鸟和也。
“还是说早饭没吃,饿过头了?”
飞鸟和也早上起来时桌子上就放了早餐, 中原中也那时已经上班去了,他最近好像也很忙。
飞鸟和也对港口黑手党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 他试着给公关官发了消息,然而后者也只是回了句“你就等着瞧吧^_^”。
飞鸟和也盯着桌子上各式各样的早餐类型,怀疑中原中也抓了个厨师藏在哪里。
“吃过了。”飞鸟和也回答,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在谈别人的八卦,“怎么突然提早把我叫过来?你们现在私自行动不会被发现吗?”
“组织在日本的力量都撤离得差不多了。”降谷零说得平淡,走到飞鸟和也旁边,同样观察玻璃另一头女人的动作,“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曝光,我都不知道日本还有这么多除了警察外的武装力量。”
先是魏尔伦事件,然后又是调查团受袭,为了挽回日本的颜面,上面又把原本撤离的军警调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之前从未考虑过让他们参与其中……
降谷零想了又想,嘲讽地意识到那些卧底的性命在政客眼中并不值钱。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余光扫过忽然立正的部下,降谷零意识到飞鸟和也又干了坏事,随口问他。
“聊你迟到。”和汗流浃背的风见裕也不同,飞鸟和也已经习惯了半真半假地说话,“还有你不当人之类的,你看,我的部下就不怕我。”
降谷零眉头一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你哪来的部下?”
飞鸟和也侧过脸,默默地盯着降谷零看。
降谷零沉默,随即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也没和他计较这件事。
“身体完全好了吗。”
“差不多吧。”
“现在和那个黑手党住一起?”
“中也有名字的,别想了波室透,我才不会告诉你有关他的情报。”
“哦。”降谷零语气平淡,“之前还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现在就倒戈了。”
“……那是一回事吗。”飞鸟和也翻了个白眼,“朋友是朋友,中也是中也。”
“是吗。”降谷零勾起唇角,意味深长,“所以你的关系列表里还有专门一个[中也]的选项?这就是你把我划到同事那块的原因?”
飞鸟和也欲言又止,cpu又烧了。
他抬头,盯着波本,语气疑惑:“你这么在意中也做什么?”
“那也没有。”降谷零在某些词上加了重音,“毕竟他是你弟.弟嘛,弟.弟就是弟.弟,了解朋友的家人也很重要。怎么了,你该不会觉得我针对他吧?”
风见裕也表情扭曲,为自家长官的狡猾感到震撼。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反省,听进去了降谷零的话:“原来是这样。抱歉,波室透,怀疑你了。”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你还道歉!!怪不得降谷长官喜欢逗你啊!
“差不多了,把门打开吧。”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虽然在说正事,但声音里仍带着一丝笑意。
“田中爱理有一定要和你说的话,我会在外面看着你。”
飞鸟和也下意识:“你不陪我进去?”
降谷零低头,反问他:“你想让我陪你进去?”
“……还是算了。”
飞鸟和也的视线落在田中爱理的身上,明明知道这是扇单面玻璃,可田中爱理还是合上了书,端坐着朝这边微笑。
有点危险。还有点诡异。
“波室透,待会事情结束,我有东西问你。”-
这是田中爱理见到飞鸟和也的第三面。
第一面在擂钵街,这人明明和她还不认识,强行在敌人手中救了她。
第二面在东京,这人阻止了她自杀,说要让她活下来,让她自己找她的哥哥报仇。
第三面就是现在。
不是监狱胜似监狱,事实上田中爱理大部分童年都是在类似的地方度过的,她是被迫培养出来的杀手,为的就是找飞鸟和也和彭格列报仇。
“看上去你对异能的使用更进一步了啊。”
“你特意让公安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种话?”
面对飞鸟和也漫不经心的问题,田中爱理低低地笑了声。
“那你又为什么同意来见我呢。”
飞鸟和也沉默几秒,他今天穿了件高领,身上没带武器,松软的长发编成辫子,随意搭在肩膀的一侧。
“前几天在街上碰到了个案件。”盯着田中爱理脸上细微的变化,飞鸟和也慢悠悠地回道,“受害者也都是小孩子,尸体旁边还放了圣经的书页,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以为那是警察里心理变态的人做的?”
田中爱理脑袋一歪,说出的话令房间外的公安提高警惕。
即使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她依旧掌握了外面的情报。
“估计是把那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吧?一旦做出和自己设想不同的反应,就会把他们立刻杀掉——飞鸟君,你不是都抓到凶手了?问我做什么。”
“抓他前,我给他看了眼你的照片。”
飞鸟和也靠在进门处,就这么和田中爱理面对面地说着。
“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挺害怕的,你们组织的成员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田中爱理没有否认这个观点。
“我随时可以出去。”她说。
“我知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待在这里?”
“你出去又没有事情做。”
飞鸟和也用无所谓的语调,戳到了田中爱理的痛脚。
“你的哥哥被判了五年,母亲也已经从东京搬走了,你出去还能去哪。”
田中爱理摩挲着书本的封面,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他毁了我的人生,也只有五年的代价而已。”
飞鸟和也头一偏,抬手接住重重地砸在玻璃上的书。
[每个人都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他看了眼上面的字,随手将书放到了一边。为了防止田中爱理自残,这个房间里几乎没什么装饰品。
书,床,厕所,还有个小圆桌。
这就是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田中爱理深吸了口气,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做个交易吧,飞鸟君。如果你能答应我将那个地方彻底摧毁,我就给你提供所有有关他们的情报。”
“哇。”飞鸟和也故意提高语调,“我又不是杀手,你竟然当着警察的面教唆我犯罪。”
“组织针对异能的研究,是受到另一个组织支持的。”田中爱理不配合他的演出,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你在找他们的所在吧,我很肯定Theos和他们混在了一起。”
“哈哈。”飞鸟和也一个字都不信,“你之前还让我脱离组织投靠你们呢,怎么现在就变了。”
“犯罪集团之间难道还有忠诚可言吗。”
田中爱理冷笑。
“他们想要我们的武器,我们想要他们的金钱,我们的新任首领可不是什么好人,说到底也只是想要吞并他们而已。”
飞鸟和也思考了一会这句话的可信度。
上次的行动里,公安和军警缴获了组织的大部分产业,如果真如降谷零说的组织将力量转去了国外,和Theos联手倒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好麻烦哦,特务科盯着他不放,飞鸟和也估计自己刚到机场,一群异能力者就要把他团团围住,莫名其妙给他安个判国的罪名了。
不过组织里现在还有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再加上fbi的赤井秀一,以及几个cia的成员……
飞鸟和也领悟。
要真是这样,他问田中爱理干嘛,直接问波室透不就好了。
耍他呢,还好他脑子转得快。
“再说了。”知道自己的筹码不够,田中爱理闭了闭眼,没打算活下来,“特务科有专门为你准备的异能力者,新的战争马上要来了,你至少为那个人考虑一下吧。”
“新的战争?”
飞鸟和也重复了一遍田中爱理的话,稍微提起了点兴趣。
“你说关东一带的黑手党最近蠢蠢欲动的事?不就是为了争夺某个死去的异能力者留下的五千亿吗,和特务科有什么关系。”
田中爱理站起身。
“你先答应我的话。”
飞鸟和也:“不答应呢?”
“这场战争毫无疑问会改变黑手党之间的平衡。”田中爱理说,“你知道的,上一次这样规模的斗争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易主,所有的成员从上到下洗牌。”
“你要是在意那个人,或者在意你的卧底朋友,就应该答应我的话。”
飞鸟和也垂眼,看向田中爱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那双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和中也的一样,大部分是他上次开污浊时留下的。
“这是威胁吗?”他问。
“是交易。”
飞鸟和也轻轻地笑了。他握住田中爱理的手,忽然往自己这里一扯,以公安听不见的音量,低头在她耳边笑道。
“田中小姐。”
他说。
“我的异能呢,能让人在只有脑袋的情况下活下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接下来要是有一句假话……”
田中爱理了然。
“我知道。”她说,“你会把我变成那样的怪物。”-
田中爱理的情报也给了公安一份。飞鸟和也抛着u盘,洋洋得意地让降谷零请客吃饭。
降谷零:“你还需要我请客吗?”
飞鸟和也:“别人请的总是香一点。”
就像零食要抢着吃才好吃,飞鸟和也的理由一堆,降谷零为了节省时间,大部分时候也由着他来。
但他这次并没有立即答应飞鸟和也,反而审视地看了对方一会。
“你刚刚和田中爱理说了什么。”
“就是先吧啦吧啦,然后再布鲁布鲁。”飞鸟和也搪塞,随即用良心谴责对方,“不说不行吗,竟然怀疑我,可恶的波室透,和你绝交五分钟。”
“不行。”
降谷零答得很快。为了防止飞鸟和也看向别处,他的手指蹭过他的耳边,低头和他对视。
“不会又有自我牺牲的想法吧?我可不想再把你浑身是血地拎回去一次。”
飞鸟和也看着波本的手,有些不适应。
“车子的清洗费不是付给你了吗。”
降谷零的笑容核善:“谁和你说清洗费了。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啊!说到这个!”
除了交接情报外,飞鸟和也总算想起了自己的问题。
他把魏尔伦和兰波的那番对话告诉了降谷零,然后问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降谷零面无表情,虽然听到一半就知道了,但还是嘴硬地配合:“不知道啊,你这么聪明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飞鸟和也根本没怀疑他:“你说得对。”
降谷零:“……”
飞鸟和也:“我也觉得我聪明,而且中也怎么可能有错。”
降谷零:“……”
虽说同情黑手党违背了降谷零一直以来的信念,但他现在的确同情了那个叫中原中也的人一秒钟。
“拜拜了波室透。”
把任务做完以后,飞鸟和也挣来降谷零的手,打开车门。
“在组织的日子不要太想念我。”
降谷零被他气笑了。
“谁想念你。”
“你那天没对我开枪,不就是想念我?”
“我那是被宾加和琴酒绊住了。”
“我才不管,都是借口,随你怎么说。”
飞鸟和也发动引擎,一只手的手肘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很随意地说了再见。
降谷零不确定有没有再见,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原本因工作而压抑的心情倒是的确平复了不少。
这家伙被伤害了那么多次,多亏了心大,一点心理阴影也没留下。
降谷零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白色的马自达,和飞鸟和也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飞鸟和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降谷零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才把方向盘一打,去了另一条街。
现在的住址被别人知道的话会很麻烦。中也把那个地方弄成了防御机构,如果不是事先登记过的存在,打开大门时就会被子弹射中眉心。
飞鸟和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车开进车库后,这才拿着u盘走进了房间。
中原中也今天下班的时间比平常早一点,他原本背对着他,可能是在和部下说着什么任务有关的话,飞鸟和也隐约能听到类似“覆灭”的字眼。
中原中也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他,吩咐了几句“知道了”就切断了通讯。
“我以为你过一个小时才会回来。”中原中也说。
飞鸟和也看他:“你怎么一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
中原中也:“没有。”
飞鸟和也:“真没有?”
中原中也:“……没有。”
他说完这句,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关东地区的这场争斗,港口黑手党死了很多人。中原中也今天早上刚和GSS的干部交过手,来这里前还专门洗掉了身上的血腥味。
那多浪费时间啊。
又不让他帮忙。还是不打算告诉他的意思。
飞鸟和也唉声叹气,默默地走到中原中也身边。
然后毫无预兆地发动了攻击。
中原中也没躲。
他躺在地上,看了眼飞鸟和也撑在自己脸边的手,忍耐着问他:“这又是从哪里学的。”
飞鸟和也:“波……算了,不告诉你。”
飞鸟和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涩泽龙彦是谁,你和他见过面了吗。”
中原中也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横滨最近确实有些乱,但太宰还在查始作俑者,中原中也负责的是周围的反击和护卫工作。
……太近了啊这家伙。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
他的耳朵有些发烫,粗鲁地压低声音。
“白痴吗你。”
“快点起来。”
第49章
话是这么说的, 但就算不起来,中也也不能把他打死吧。
飞鸟和也衡量一二,决定在这里展现自己的尊严。
“我听说最近横滨的很多异能力者遭到了袭击?”
中原中也拧起眉头, 听到这话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
不光是港口黑手党,横滨境内所有组织的异能力者都不同程度遭到了袭击。中原中也一开始以为这是组织间的斗争,直到昨天高濑会的干部死亡, 尸体被毫无尊严地大卸八块——
这不可能是他所知道的几个组织的手笔, 中原中也记得那位干部, 想象不出除了魏尔伦外竟然还有人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杀掉对方。
“秘密。”
飞鸟和也说着,没把田中爱理供出来。
“……”中原中也沉默,浑身不适应。
自从飞鸟和也小时候失踪以后, 中原中也就没再和人有靠得这么近的经验。尤其是加入黑手党后, 为了保证森严的等级制度, 中原中也的那群部下时常和他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也就只有钢琴家他们会不怕死地搂住他脖子。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飞鸟和也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但中原中也几乎没听见几个字。
他看着对方的唇瓣张张合合, 甚至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你去横滨了?”中原中也问他。
飞鸟和也一愣, 反问:“我去横滨的话你会不知道吗?”
一般来说不会。
但中原中也思考了会, 觉得太宰治那个死人要是帮他瞒着就不一定了。
首领让他看着坂口安吾,太宰治倒是和对方相处的不错,中原中也听说他最近还和后勤部的一个人交了朋友,搞不懂那人脑子里在想点什么。
“那就是警察告诉你的吧。”中原中也得出结论, 猜对了一半, “横滨最近被莫名其妙的白雾笼罩了,普通人不知所踪, 受到袭击的只有异能力者。”
为了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扩大,政府只对外宣称横滨内部有重要的会议举办, 所以不进不出,交通受到了严重的管控,只有白天迷雾散去时才会开放一会。
“哦。”飞鸟和也想了想,“太宰和我说,他觉得那些异能力者,是被自己的异能杀死的。”
中原中也惊愕,下意识地回了句“怎么可能”。
“魏尔伦之前也说过吧,军方之前尝试从异能力者身上提取异能本身的实验失败了,原因是异能只能由人的灵魂来操控,极限也是人的精神所决定的。”综合现在得到的情报。飞鸟和也不紧不慢地分析道,“所以应该和军方的实验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本身可能就存在某个能将异能分离的异能力者。”
当时得出这个结论后,飞鸟和也也曾问过田中爱理这和特务科之间的关系。
女人笑了笑,给他的回答是“他们平息斗争的手段,身为特务科成员的你还不清楚吗”。
涩泽龙彦,异能[龙彦之间],是特务科为了平息黑手党之间争夺五千亿的斗争而投放的。而可惜的是,事态并没有如他们想象得发展,鲜血染红了横滨的土壤,那些尸体反而激起了黑手党之间更大的仇恨。
特务科总是干这种事。
他们藏着一堆无法控制的秘密武器,为了在将来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异能斗争中占据主动权,不惜为他们摆平杀人的罪名。
“我想见你们首领。”想到这里,飞鸟和也提出要求,“和你没关系,我会自己潜进去。”
中原中也眯起眼,想都没想就说了“不行。”
“首领附近是护卫最严密的地方,你想被红叶大姐揍一顿吗。”
飞鸟和也大惊失色:“为什么直接判定我会输啊,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没用了。”
“……不是。”中原中也说到这里,额头有些发痛,“你们一旦交手,就会引起护卫队的注意。就算是我在那么多异能力者的包围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飞鸟和也“哦”了声,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兰波和魏尔伦的事。
“反正我要去。”
飞鸟和也执着,身上一股[随你怎么说,反正管不了我]的嚣张气焰。
“告诉你只是怕你事后生气,除非你要去他面前举报我——虽然你举报我我也会去。”
……提前告诉他,他就不会生气了吗?
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飞鸟和也的眼睛,以现在这个姿势,能想出一百多种把对方打飞的方法。
这家伙是活得太安逸了吧。
真觉得他不会动手啊。
中原中也冷笑,先是屈腿发动攻击,接着又在飞鸟和也惊讶地躲开时伸手勾住他的后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拎开了。
“又是太宰给你出的主意?”
“我自己想的,你干嘛张口就是太宰。”
“你自己想的也不可以。”
“真的假的,打赢你不就可以了?”
飞鸟和也语出惊人,在中原中也[你出去一趟到底学了点什么]的注视中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来吧欧豆豆,让你体会一下欧尼酱的力量。”-
“所以你打输了?”
横滨,港口黑手党大楼,太宰治看到狼狈回来的中原中也,忍不住发出嘲笑。
中原中也的脸色很臭,烦躁地啧了声,回复:“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他打架。”
“那你反省下。”太宰治对此持以无所谓的态度,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和也君就能真的下手,以后要是有能变成和也君样子的异能力者,难道你还不还手了?”
“……没有那种异能力者。”中原中也说着,看了眼雾气愈浓的窗外,“况且和也是和也,我还没到这都分不清的地步。”
太宰治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他面色平淡地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毫无预兆地改变话题:“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和也君以前,我先见到了彭格列的蓝波君。”
“那个波维诺家族?”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吸引,回过头来看向昏暗灯光下的太宰治,“他找你做什么。”
“我是去做任务的。”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回道,“蓝波君大概也在做任务,不过他被打到脑袋后就气哭了,一边喊着什么要忍耐,一边把他们家族的特产扔到了我这边。”
十年后火箭筒。
在短暂的五分钟里,太宰治看到了十年后的未来。
三刻构想。
以龙头战争为界,港口黑手党掌握了横滨大部分的地下势力。可太宰治那时已经脱离了组织,他垂下眼睛,发现一分钟前,十年后的自己在一个名叫“织田作之助”的人的墓前发呆。
【“就只有你感到痛苦吗。”】
十年后的坂口安吾被用枪抵住脑袋,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是来祭拜织田作之助旁边一座墓的主人的。
【“太宰,我也失去了朋友。”】
太宰治这人有时候也挺叛逆的。
他其实根本无所谓待在哪里,也无所谓谁当首领,但知道有人算计自己就不一样了。
“让和也君去见森先生不是也挺好的。”太宰治轻笑,没告诉中原中也自己看到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还是为了保护你。”
中原中也:“保护我?”
“你以为森先生什么都没发现吗。”太宰治起身,用冷得可怕的口吻陈述事实,“[大佐]先生三天前就确认死亡了,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你这件事,是担心你会趁此机会发动叛变。”
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只有尾崎红叶姑且还算得上是有用的战力。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从没想过大佐也会死亡。
“我没想过……”
“就算要和大佐先生动手,你也没想过要把对方杀掉,对吧?”太宰治微笑着,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悲伤,“有太多东西出乎森先生的预料了,比如魏尔伦君,森先生原本是打算让他担任干部的职位的。”
中原中也的心情复杂:“你告诉我这些是做什么。”
太宰治绝对不会好心地来帮他。中原中也眉头紧锁,评估着面前少年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呢。
太宰治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另一座墓的旁边摆了不少拆开的信件,坂口安吾拒绝告诉他真相,太宰治就从那些信里窥探到了某个人的一生。
几乎每一封的信的末尾都写了“请给我回信”,信里用开心的口吻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事,什么松田教了我游泳啦,波本送了我礼物啦,直到有一天那些快乐的字符消失,飞鸟和也在信里写道[他们都被魏尔伦杀死了]。
飞鸟和也把责任归咎于自己,很少再给坂口安吾写信。
最后一封,是他发现了真相。
整洁的纸张上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写信的人似乎是哭过,所以笔墨有些晕开了。
十年后的坂口安吾垂下眼睛,说那是异能特务课的一场灾难。
因此回到十年前,太宰治才会问出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人生都是谎言呢?”】
【“和也君,你也会像那些士兵一样崩溃吗?”】
答案是肯定的。
在那个所有朋友都被屠杀的世界里,飞鸟和也选择了找异能特务课报仇。异能特务课之后就是港口黑手党,他那时还没和中原中也相认,等到对方回来,飞鸟和也已经死在了港口黑手党和特务科的围剿下了。
中原中也沉默地给他收了尸。
太宰治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这人还真是悲惨,要是他有这样容易被人利用的异能,索性一开始就去跳楼好了。
可惜飞鸟和也是个很迟钝的人。
他在牢里老是有事没事地找隔壁的太宰治聊天,把后者聊得心如死灰,决定稍微提醒对方一句。
【“别把食物给我。”】
【“我这叫照顾弱小。”】
【“和也君,别看我这样,杀掉你也是轻而易举的。”】
【“喂,太宰。”】
沉沉的夜色中,飞鸟和也透过栏杆的缝隙,戳了戳地上半死不活的太宰治。
他托着下巴,颊肉被轻轻推起,澄澈的眼睛里倒映出太宰治的影子。
【“你为什么同情我。”】
太宰治记得自己那时的回答是“你哪里觉得我同情你”,飞鸟和也的眼珠转了一圈,说是“直觉”。
【“你很无聊,我也很无聊,虽然我们两个都很寂寞,但待在一起就不寂寞了。”】
太宰治沉默,想到那些信里的内容。
十八岁,减掉诞生时空白的五年,短短十三年,这就是飞鸟和也活着,口口声声“不会寂寞”的一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太宰治垂下眼睫,食指摩挲着书本扉页的落款。
上面写着大佐的名字,是死去干部的遗物。
“虽然看你十年后痛哭流涕的样子也很好玩,但我稍微也有点生气了吧。”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根本没听懂他的话:“你在说什么谜语,混蛋太宰,我为什么要在十年后痛哭流涕。”
“哈哈。”
太宰治笑容灿烂。
“谁让你脑袋缺根筋,说不定是和也君被某个警察拐走,还给你发请柬吃喜糖。”
砰的一声。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摁断手机上首领办公室遇袭的警报。
横滨的夜晚笼罩在薄纱般的月光中,中原中也此时的思维和太宰治展现了惊人的默契,他揪着对方的领子,在部下惊恐的眼神中慢吞吞地往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走去。
“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我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太宰,说清楚。”中原中也的眼神冰冷,“十年后的和也怎么了。”
第50章
晚上六点,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里亮着灯。森鸥外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时,正在打开今天刚送过来的伤亡者报告。这场斗争里,港口黑手党失去了一千六百多名成员, 其中二十三位是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能创造更大的利益——森鸥外的视线扫过那些名字,忽的轻轻笑了声。
“让他进来吧,红叶。”
飞鸟和也的到来比他预料得要快一些。【“靠切断别人的羁绊来确保忠心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与其说是惊讶, 倒不如说从和种田山头火对话的那天起, 森鸥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飞鸟和也站在不远处,他的神色平静,听到这句话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金色夜叉。
而在金色夜叉的旁边, 是有着红莲一般头发的女人。
尾崎红叶拢着袖子, 听到这话对森鸥外回以一个微笑。
“妾身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放任您为所欲为的决定了。”
森鸥外歪头, 听见这话语气为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和也君总是出人预料。”
“哇。”飞鸟和也故作惊讶, 他偏了偏头, 用枪身将搭在自己颈侧的剑推开, “原来你们还看得到我, 我差点以为自己隐身了。”
“隐身吗。”森鸥外无辜地眨了眨眼,“很可惜,据我所知,那样的异能力者三年前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你想学也没办法。”
接到首领的眼神, 尾崎红叶颔首,她收回金色夜叉, 离开时还顺带带上了门。
剩余的能力者被召了回来,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 尾崎红叶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踏进这扇门。
飞鸟和也注视着大门合上,这才慢慢地将视线挪了回来。
“你还真是没有幽默感。”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的评价。”森鸥外勾着唇角,淡淡答道。
他坐在堆满文件的书桌后,和外面的黑蜥蜴不同,自始至终保持着上位者应有的从容。
而就在某一瞬,这样疏离的礼貌消失了。
“我还以为来和我谈判的会是太宰。”
“怎么又是太宰,关他什么事。”飞鸟和也挑眉,他不过是一伸手,原本摆在角落里的椅子便自动到了他的手中。
他把凳子一转,自顾自地和森鸥外面对面坐下。
这是魏尔伦的异能。
森鸥外注视着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相反,这位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首领安静了几秒。
“看来太宰也没告诉你所有事嘛。”几秒过后。森鸥外散漫地笑道,“说到底也只有十几岁,过两年说不定还有完全把我瞒住的机会。”
飞鸟和也双腿交叠,听到这话向后靠了靠:“虽然没听懂你说什么,但我要是太宰我也报复你。”
“噢。”森鸥外眨眨眼,“为什么。”
“眼睛啊。”飞鸟和也回答,“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之前会议里你看他的眼神,就像你笃定了他以后会成为叛徒一样。”
那个拷问室里发生了什么,森鸥外一清二楚。知道了十年后火箭筒,再结合太宰治之后的怪异表现——森鸥外不难猜到十年后港口黑手党的变化。
以最小的损失度过难关,随后在成为一片焦土的里社会中急剧扩张势力,这是森鸥外让港口黑手党卷入龙头战争的原因。
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太宰治暗杀飞鸟和也任务失败的那天,森鸥外就已经将太宰治视为了“未来会从港口黑手党离开”的人看待。
“难道不是吗。”森鸥外装作思考,几秒过头用了遗憾的口吻,“一开始违背命令故意打歪,后来又在魏尔伦事件中偷偷和你联系——现在就更糟糕了,竟然还把横滨某位异能力者的信息告诉你。”
“……”飞鸟和也短暂地被说服了。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火箭筒的事一无所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整件事的怪异之处。
“更何况,异能特务课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森鸥外微笑,手指点在桌子上的一封信封,随后将它往前推了推,“他们害怕你背叛的程度远超我和太宰,你不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异能开业许可证]
等到龙头战争一结束,就会立即公布。
这是在那份魏尔伦的名单上加上名字的代价。将罪名推给别人,再在悲伤的时候趁虚而入——这是情感上的操纵,也是确保忠心的最佳手段。
不过薄薄的一张纸,轻而易举地就能使港口黑手党日后的工作合法化。
飞鸟和也沉默地打开信封,不是第一次看到上面的签名。
他看完,没什么表情地把信封合上。
“我不理解。”飞鸟和也说,“现在和组织以外的人交朋友都这么危险了吗。”
“不是危险。”森鸥外闻言,毫不在乎地回道,“是你没有处理好其中的关系。为组织以外的人使用异能,甚至到了濒死的地步,这不禁令人怀疑,为了所谓的朋友,你是否有一天会走到组织的对立面。”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为什么非得思考没有发生的事情,在魏尔伦以前,我也没有做过伤害同事的事吧。”
森鸥外没说话。
从他这个位置,可以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横滨纳入眼中。
美丽又肮脏,一座充满了暴力,逐渐衰败下去的城市。
半长发的男人就这么将下巴搭在了手背上,森鸥外的手指修长,戴了白色的手套,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金属的手术刀。
“和也君。”他冷淡地说,“所谓首领呢,就是组织的奴隶,必要时连自己也可以牺牲。”
所以去做最糟糕的假设是理所当然的。
亲手将捡来的孩子推向毁灭也是理所当然的。
森鸥外在常暗岛战役中就看到了飞鸟和也的本性,他可以帮素不相识的与谢野晶子忙,就注定了未来也会帮千千万万个人忙。
这家伙根本不会权衡利弊,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喜欢的人露出笑容。
放养是不可能的。
要是让森鸥外来养,大概就是和对待梦野久作一样的手段。
“这就是你想让魏尔伦杀死旗会,杀死白濑他们的原因?”
飞鸟和也眯起眼,微妙地领悟到了森鸥外的意思。
“这难道不就是最优解吗。”森鸥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到底,和也君,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魏尔伦的计划是杀掉所有可能导致中也留在日本的存在,为了对他展开围剿,港口黑手党已经力所能及地拖延了时间。”
“通过把旗会放在暗杀顺序的第一位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太宰。”
森鸥外摇头,故作惋惜。
“要不是太宰通过找你玩的方法引起注意,中也应该到现在都还没认出你。”
在这种前提下,委婉地和魏尔伦告知飞鸟和也的存在。
既能让魏尔伦除掉飞鸟和也的朋友,让魏尔伦将飞鸟和也先行带走,削弱一部分力量。又能按照原计划处理旗会和中也的关系——
森鸥外原本的计划异能特务课也是同意的。
能让这孩子对自己一心一意当然好,可假设飞鸟和也日后发现真相暴走,简简单单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出个差,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课也有能力将他镇压。
现在就不行了。
很难让中原中也的目光从这家伙身上移开。
森鸥外略感遗憾,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可能会被攻击的忧心。
“顺带一提,你现在对我动手可没有什么好处。”森鸥外说,“太宰可不会愿意当中也的干部,你认为现在的中也有继承组织的能力吗?”
飞鸟和也面色不善:“你再用这种[中也是我随意可以调用的东西]的语气说话,我就用那边的相框砸你脑袋。”
“恕我拒绝。”
森鸥外语气温和,身后的爱丽丝却抱起了巨大的针筒。
“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稍微提醒你一句。你也是,如果没有掌控特务科的能力,你的朋友就要时时刻刻面临威胁。还是说你要为了他们把特务科里无辜的人也杀光,这可就中了种田阁下的预言了。”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你们的脑回路里怎么整天都是打打杀杀的。”
飞鸟和也起身,他侧身躲开爱丽丝的攻击,一掌劈在她的后颈。
爱丽丝飞速闪开,往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
飞鸟和也得空,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和森鸥外对视。
“特务课最近派到国外的能力者都陆续召了回来,龙头战争一结束,你也打算舍弃中也了吧。”
森鸥外侧过脸,这才看到他外套口袋里的文件。
“种田阁下知道你拦截了他的信息吗。”
“不知道。”飞鸟和也笑容灿烂,“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们在这里一共心平气和地谈论了十五分钟,而你甚至都没让部下拦我。这个消息通过特务科的卧底传出去,你猜在那些官员眼中是什么样的情形?”
“加油,变态森君。”飞鸟和也抬手,特意给他比了个干巴爹的手势,“你的许可证马上就要被取消了。”
现在不理解的变成了森鸥外。
“……和我也撕破脸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飞鸟和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摇头惋惜,“就是喜欢看你想干掉我又干不掉的样子。”
森鸥外:“……”
他沉默地看着飞鸟和也走到一边的沙发,生平第一次恼恨自己转得比正常人快的大脑。
“和也君。”森鸥外扬起唇角,努力保持着冷静,“你是打算在港口黑手党住下了吗。”
飞鸟和也拿下书柜上的一本书,熟练地按下按钮。他走进暗阁,从里面挑了瓶最贵的酒。
“你不是说现在的中也没有继承港口黑手党的能力嘛,那等他有了不就行了。”
“不是那样的吧。”森鸥外面无表情,“在我说那句话以前,你一开始只是打算强行待在港口黑手党,让他们取消许可证的同时恶心我的吧。”
“嗯?”飞鸟和也从墙后探出个脑袋,“这你都知道,不愧是组织的奴隶。”
“……”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森鸥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体贴的微笑,血压却罕见地到了两百五。
“我现在知道种田阁下为什么要给你安排个理事官了。”
“天啊,这么客气。”飞鸟和也故意睁大眼睛,晃了晃手上的酒瓶,“那这里我就挑安吾前辈,放心吧森君,在中也坐上你的位置前我是不会走的。”
多说多错。
森鸥外决定不说了。
他思考了下把这人从港口黑手党里扔出去的可能性,最后意识到那只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哦,不对,这家伙的脑子里还有两个超越者。
那就是伤敌零点八,自损一万三。
“这就是你全部的计划?”森鸥外头疼地得出结论,也不阻止飞鸟和也破坏自己办公室的动作,“你那些案子,还有新交到的警察朋友不管了?”
“人类发明了手机。”
飞鸟和也不吃这套,说着打开瓶塞。
“况且我把你们的事情都整理了一份,不管谁出意外,波室透都打算让你们上新闻。”
“你不会以为我在特务科当了那么多年卧底,什么也没学会吧?”飞鸟和也转过身,疑惑地问不想说话的森鸥外,“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拦截山头火的信息的?”
特务科的异能力者分成两派,一派听从上级的命令,是和猎犬类似的存在,一派受到管辖,只有特定时期才会被放出来,比如涩泽龙彦。
飞鸟和也不知道田中爱理口中所说的,专门针对自己的异能力者是谁,但在特务科待了这么多年,倒是的确认识了一些个例。
靠异能威胁他们是行不通的。
飞鸟和也拉他们参与计划前,许诺的是自由。
“再说了。”飞鸟和也神色无辜,“一开始邀请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不是你吗。”
森鸥外笑容扭曲:“我想耍无赖并不是加入的意思。”
“有道理。”飞鸟和也想了想,“虽说我是不介意再和你花几个小时达成共识,但总感觉外面要吵起来了。”
“你说太宰和中也啊……”森鸥外的语气凉凉的,“这都是谁的错呢。”
要不然趁雾大把这人扔出去吧。
森鸥外忍不住去想通过涩泽龙彦杀死对方的可行性,但魏尔伦和兰堂现在也是他异能的一部分,森鸥外还不想把整个横滨都牵扯其中。
“我不管,我怎么可能有错。”
紧闭的大门被从内部拉开,看见走出来的是飞鸟和也,走廊上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凝滞。
在爱丽丝“林太郎,你看上去老了十岁”的吐槽声里,飞鸟和也对上怔愣的两人的眼睛。
“听说太宰不住宿舍要住集装箱?那宿舍是不是空出来一个。”
太宰治看了看他背后扭曲的森鸥外,又看了看打劫了别人财产的飞鸟和也,只花0.1秒就跟上思路:“现在住了,你去走廊上打地铺吧。”
“这么小气。”
“你用油漆弹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要哭了?”
飞鸟和也眨眼,他没再理太宰治,反而打断沉默的中原中也的思路,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我又没打架,太宰和你说了什么这么难过。”
中原中也还是没说话。他盯着他看,试着去想象十年后的另一个自己,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前看到对方尸体的心情。
“没有。”
中原中也回。
“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
前几分钟刚才太宰治口中得知十年后的事情,中原中也面色平静,在别人面前收敛了情绪。
少年那双钴蓝色眼底看不出什么波澜,但中原中也瞥了走出来的森鸥外一眼,的的确确,难得没有恭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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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降谷零是第二天才得知飞鸟和也跑到横滨的事的。警视厅的会议大厅里聚集了大部分警察, 降谷零戴着鸭舌帽,靠在一边角落里,看着自己的部下在上面汇报追击组织的最新进程。
“等等, 风见警官,我还有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关于代号可乐酒的罪犯, 他杀死松本警官在先, 挟持英国特派的研究员在后, 为什么计划里还没对他采取措施。”
风见裕也背后的屏幕上是组织现有成员的资料,其中可乐酒的名字后只有前段时间视频里拍到的半张脸,飞鸟和也那时拎着雪莱博士, 勾着唇角, 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眉眼里显然带着些威胁。
“您面前的资料里写得很清楚。”
可能是被降谷零压迫久了,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 风见裕也面不改色, 仍依旧十分冷静地进行介绍。
“松本警官在遗书上坦白了他的计划, 中川警官, 如果您翻开第二十六页,就会发现松本警官的牺牲已成定局,只有这样才能让任务顺利进行下去。”
“就算这样,他也应该亲自前来进行汇报。”被称作中川的男人皱眉, 从中找出漏洞, “作为卧底,脱离组织后, 他理应处在公安的监视之中,但你们前几天却把他放走了。”
“他是内务省的人, 公安没有监视他的理由。”
风见裕也停顿几秒,继续平稳道,“中川警官,您的这些问题和这次的会议没有关系,我们谈论的是国内的犯罪集团和国外联手的可能。”
“不是没有关系,风见警官,公安怎么确保消息来源的准确性?”
“……”
毫无意义的争辩还在激烈地进行,降谷零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有几条讯息。
一条是苏格兰的,说是贝尔摩德今天和Theos的干部进行了会面,不知道谈论了什么,暂时还没发现boss的具体位置。
降谷零关上屏幕,目光落在远处特务科派来的成员身上。
男人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结合飞鸟和也进入港口黑手党后还没走出来的事实,降谷零猜测那大概是烦躁的表现。
“降谷长官。”
背后的门被稍微拉开一条缝,降谷零的部下恭敬地低头,压低声音。
“田中爱理一出现在大街上就引起了骚动,目前只发现两个不明身份的存在。”
“有人受伤了吗?”降谷零问。
“原田警官稍微受了点轻伤,和您预料的一样,那些犯罪分子在接近我们前就被另一批人解决了。”
“……是吗。”降谷零注视着台上风见的动作,轻轻道,“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必要时对他们说明,公安对异能力者并没有恶意,尽量让他们留几个活口。”
长期和社会隔绝,即使接下了飞鸟和也递来的橄榄枝,那群从特务科里逃出来的异能力者也依旧没有和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他们对于Theos的敌人手段残忍,这给公安的扫尾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是。”
降谷零又在原地看了会,在特务科的那位代表接到电话前离开了会议现场。
被人看到对降谷零而言并不是件好事,虽然知道组织发现他有问题只是时间问题,但降谷零依旧没有临阵脱逃的打算。
他删掉了苏格兰的短信,避开摄像头,走进警视厅的地下停车场。
[所以你现在又变成黑手党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飞鸟和也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飞鸟和也]:太感人了
[降谷零]:有什么感人的
[飞鸟和也]:大部分警察都从横滨跑走了,只有波室透还在认真监视大家
[降谷零]:……
事到如今,降谷零已经接受了“波室透”这个称呼。虽说上次风见顺嘴的时候被他以“不务正业”为由教训了一顿,但飞鸟和也毕竟不是他的部下,降谷零尝试过好几回,已经开始自己说服自己。
沉默几秒,降谷零叹气,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降谷零]:特务科那边目前还没完全放弃你的意思,你自己注意安全
[飞鸟和也]:不是还没完全放弃我,只是在明面上不好撕破脸而已。难道他们还要派军警追杀我?
[噢?]
降谷零挑眉,发了个语气词。
[你现在还学会思考了啊]
[少来]
飞鸟和也发了个摊手的表情包。
[注意安全的话还给你,我以后还要来蹭饭的]
降谷零笑笑,没再回这条。
特务科要顾及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在不引起社会骚动的情况下和飞鸟和也决裂。更何况现在横滨的状况不受控制,特务科还要自顾不暇地接受内务省的问责。
本以为飞鸟和也会妥协的。没想到那家伙的策略是把事情闹大。
那种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警惕的焦虑已经减轻许多,每当夜幕降临,降谷零只能盯着天花板,等待一个脑子里的事情清空,可以闭上眼睛的时机。
然后降谷零就会碰上同样失眠的诸伏景光。
他们两个在走廊上会意一笑,当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对死亡和失败的恐惧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剧烈。
诸伏景光说也不能什么事都交给飞鸟和也去做,那样那家伙未免也太得意了。
降谷零同意这句。
“明天的机票。”
瞥了眼打开副驾门的部下,降谷零说着,平静地踩下油门。
“在我解决那边的事情以前……风见,日本这边就交给你了。”-
没等到降谷零的回信,飞鸟和也眨了眨眼,猜测对方大概是在忙,没两分钟就放弃了等待。
“我有个问题。”他说着侧过脸,看向旁边的太宰治,“为什么所有人都去出任务了,只有你无所事事。”
“不是你自己要刺激他的吗。”太宰治托着下巴,勉为其难地看了飞鸟和也一眼,“你要是这么积极,索性帮我去巡逻好了。”
飞鸟和也:“居心叵测,我被我的异能打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龙头战争还在继续,飞鸟和也说要住在港口黑手党,还就真住在了港口黑手党。
傻瓜鸟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钢琴家得知了首领办公室发生的事,顶着部分黑手党充满敌意的目光,还是邀请了作为“敌人”的飞鸟和也到自己的宿舍玩。
和黑衣组织不同,港口黑手党的高层成员基本都住在一栋楼里,公寓里设施齐全,只有太宰治放着这种昂贵的地方不住,要跑到垃圾场里睡觉。
飞鸟和也不理解,然后当天晚上就听到了傻瓜鸟在楼上开派对。
他看到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上楼,期间除了傻瓜鸟的惨叫以外,再回来时世界已经归于平静。
“说起来,你到底和中也说了什么?”
“不会告诉你的。”太宰治起身,听到这话回得干脆,“反正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飞鸟和也若有所思:“这样啊……”
“不过你不说我差不多也能猜到,中也比以前还爱看着我,还打听了特务科的事。”
太宰治没有追问的兴趣,只说他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摸鱼。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为什么?”
太宰治抬手一指,对着远处的大门:“就像现在这样,中也会毁掉我的秘密基地。”
地下一层的训练室里,除了飞鸟和也和太宰治外空无一人,前者在玩了一遍训练用的道具后就失去了兴趣,后者则是一开始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摆烂。
想到这里,太宰治侧过脸,看向把自己的锁毁掉的中原中也。
“你是狗吗,和也君在哪都闻得到。”
“哈?”听到熟悉的称呼,中原中也暴躁一瞬,“别拿别人当借口,混蛋太宰,把你的任务都扔给我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对此毫无歉意,绝口不提让部下把自己的文件都拿去扔给中原中也的事:“给你个快速成长的机会,不用太感谢我。”
“……”
中原中也咬牙:“到底是谁感谢你!”
飞鸟和也坐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得出一句“你们的关系真奇怪”的评价。
他说完还不忘自夸,说虽然都是朋友,但他和波室透就不会吵架。
太宰治挑眉,说那都是他听不懂后者的阴阳的原因,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人家现在都懒得阴阳你。
飞鸟和也打出个问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情。
“中也,听到了吗。”飞鸟和也转头,迅速对太宰冶的挑拨离间做出反击,“他没有马上否认你们是朋友的事情,说明还是愿意当我们的朋友的。”
现在打出问号的变成了太宰治。
他盯着飞鸟和也看了一会,最后跟着降谷零一样学会放弃。
太宰治冷笑,从不敢抬头的部下那里一把抢过任务资料,说着“和笨蛋说话还不如工作”之类的话就像幽灵一样走了。
中原中也也有些无语。
要换做别人他可能还会生会气,但说这句话的是飞鸟和也。
中原中也想了又想,最终也只解释了一句“我和太宰不是朋友”。
“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找钢琴家他们。”
“我是来干正事的。”飞鸟和也纠正中原中也的用词,“而且某位似乎担心我诱拐你的可能,也没有让我私自行动的打算。”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尾崎红叶。
这两人的关系现在变得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上次在首领办公室碰面后就没怎么说过话。
可中原中也还是点头,说了声“红叶姐”。
尾崎红叶回以一个微笑。
“和也君。”她侧过脸,话是对着慢悠悠爬起来的飞鸟和也说的,“虽然有活力是件好事,但一转头就不见的话我稍微也有点为难。”
飞鸟和也:“哪里是一转头。”
飞鸟和也:“我和金色夜叉说了,但她似乎不会说话。”
白吃白喝地待在别人组织里到底不太好,白天迷雾散去的时候,飞鸟和也偶尔会去帮黑蜥蜴的人收个尸。
尾崎红叶认为这都是他的借口,飞鸟和也一副想去活捉涩泽龙彦的样子,真要被他捉到可就糟糕了。
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会把[龙彦之间]用在正经的地方。
“是吗。”尾崎红叶轻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的打算,“我听说你还从实验室里拿了点东西。中也,最近还是不要乱吃食物比较好哦。”
中原中也疑惑:“食物?”
“据说是能让丧失意识的药品。”尾崎红叶阖眼,从中原中也身边走过,“为了让你能睡着,和也君真是煞费苦心。”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你知道还说得一副我给中也下毒的口吻。”
“哪里。”尾崎红叶谦虚道,“我可是诚心在夸赞您强大的行动能力。”
“真的吗。”
“反正妾身说是真的,您也不会相信。”
这两人很快就开始心平气和地怼了起来,中原中也看着他们两个,沉默了几秒。
“和也。”他皱眉,打断飞鸟和也的话,”我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什么?”
“把你卷进这种事情里,抱歉。”
森先生的事,特务科的事,还有涩泽龙彦的事。
中原中也总想着,要是他当初没让飞鸟和也相信白濑,那对方就不会失踪,也不会被特务科利用,更不会被森先生针对。
和飞鸟和也不一样,中原中也是个很会自我反省的人。他把飞鸟和也的一系列行为归咎于自己身上,更是反省自己竟然比尾崎红叶都晚知道对方的行动轨迹。
中原中也越想就越不敢见他。
一想到失望的情绪会出现在和也的眼睛里,中原中也就开始反复做这个新的噩梦。
和也就算憎恨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迟钝,所以才会在未来的世界里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鼻腔钻入熟悉的香气。
中原中也愣了几秒,侧过脸看向抱住自己的飞鸟和也。
“不知道。”飞鸟和也毫不犹豫,“但魏尔伦说这么做你可能会开心点。”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转移,拧眉重复了一遍“魏尔伦?”
“在这里。”飞鸟和也松手,食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他说你长大了,就是竟然还保留着良心,这样下去成为一名合格的黑手党有些困难。”
“……这样啊。”中原中也眯起眼,循循善诱,“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
飞鸟和也张了张嘴,实时转播到一半。
“算了。”
飞鸟和也顿住,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表情一言难尽。
中原中也看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有点影响你的身心健康,兰波说日本人和法国人不一样,可能需要一点含蓄。”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有点想联系彭格列的雾守,让自己也去见一见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长。
还分什么日本人法国人,那两个家伙趁他不注意,都教了点和也什么。
第52章
结果先出事的反而是太宰治。
飞鸟和也听说了他跑去围剿涩泽龙彦的事, 而后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炸毁了所有参与龙头战争的组织的据点大楼。
用始作俑者的话来说,这就是终止龙头战争的最好方法。
不再是为了争夺财产, 也不再是互相针对,从涩泽龙彦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大街上开始,龙头战争就演变成了针对他自己的单一战争。
港口黑手党很快派出了搜救队, 可惜没在残骸中找到太宰治的身影。
傻瓜鸟对此的评价是“太好了”, 没了太宰, 那干部候选的位置非他莫属。
钢琴家:“是这么草率的吗。”
钢琴家:“你应该很清楚,魏尔伦的事之后,那个人不可能让我们当上干部。”
傻瓜鸟撇了撇嘴, 骂他扫兴。
“你觉得呢?”没理这两个人的争端, 公关官对于太宰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反而低头看向坐在柜子边的飞鸟和也, “和也君, 这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我吗。”飞鸟和也打了个哈欠, 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清醒一些。
“我哪里出得了大楼, 那家伙启动炸弹的时候我还以为地震了。”
公关官想了想:“你要是真的想出去, 我也可以装作是你和尾崎干部周旋一会。”
医生闻言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呵呵……五分钟就被发现的程度……”
公关官笑容灿烂:“你的话顶多一分钟,冷血二十秒,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自始至终保持着杀手应有的冷酷,没想到这样也会被牵连进去, 冷血看了公关官一眼, 只觉得吵闹。
“让你们失望了。”飞鸟和也说着,翻了翻手机上的新闻, “我对太宰的计划确实一无所知,话虽如此, 猜也猜得到他不可能死掉,那家伙大概是故意被抓,打算用什么方法向这里报告涩泽龙彦的位置吧。”
“……”
空气安静几秒。飞鸟和也疑惑地抬头,接着就看到严阵以待,怀疑他被六道骸附身了的五个人。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干什么啊!这不是很简单就能想通的事吗!”
飞鸟和也气急败坏,声音也比平时大了几分。
公关官摊手,立即露出无辜的神情。
“也就是说,你的计划是等中也发现太宰的信号?等他找过去,你该不会要突袭我们的首领大人吧?”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还喊首领大人,你怪恶心的。”
森鸥外毫无疑问是目前最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港口黑手党刚经历过动荡,倘若再发生内乱,肯定无法再在横滨继续存活下去。
飞鸟和也之所以还待在这里,只是为了防止战争期间森鸥外和山头火又玩什么心眼子。比如用奇怪的理由把中也关押之类的,飞鸟和也很清楚这两个人干的出来。
中也说这座城市里没有一个人想去死。
可飞鸟和也只不过待了几天,就看到了街上成堆成堆被卡车运送的尸体。
“有什么关系。”公关官勾起唇角,自来熟地笑道,“当然了,要是和也君你真的愿意加入港口黑手党,我个人而言也是很开心的。”
那简直是波室透一天要打三个电话来骂他的程度。
飞鸟和也拒绝,想起这个点降谷零应该已经到了国外。为了治疗笹川了平的伤势,彭格列那边本打算请去与谢野晶子,可惜后者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彭格列的电话只能打到他这里。
[不可能,告诉你们我又能得到什么]
[您还活着]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笑,神神秘秘地做出回答。
[飞鸟阁下,这就是彭格列赠予您和您友人的报酬]
[……]
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彭格列将笹川了平送回日本。而知道了是谁出卖自己,飞鸟和也来港口黑手党前还被与谢野晶子追着揍了一顿。
[请君勿死]揍他时没用砍刀,冷哼着说人情还清了,然后又问他所谓尊敬的前辈找到没。
飞鸟和也哽住,告诉她自己找错人的事。
与谢野晶子这才真的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我真是白担心你。”】
综上所述,飞鸟和也对成为黑手党没什么兴趣,加入港口黑手党就意味着日后还得和其他犯罪组织打交道,飞鸟和也卧底够了,觉得还是过一段自由职业的生涯比较好。
话虽如此,倘若邀请他的是中也而不是公关官,飞鸟和也可能还会考虑一下。
但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中也巴不得他和一切需要用到异能的职业割席。
飞鸟和也低下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这是他第三次看向屏幕,钢琴家会意,猜测他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
“好吧。”钢琴家说,“就当太宰的计划和你无关,可东京那边,特务科今天下午似乎秘密召开了一次会议……”
钢琴家的话说到一半,诡异地停顿了几秒。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等待飞鸟和也的回话。
“飞鸟君,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我不得不问你接下来的问题。”
“特务科内部的战火,什么时候会烧到横滨?”-
警视厅那边的会议结束,理事官带着警察的资料,马不停蹄地回到本部进行汇报。飞鸟和也的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他没想到对方上次来本部时还顺手放走了一群人,甚至拦截下了他们召回成员,企图在龙头战争中对中原中也进行镇压的信件。
内务省的官员们坐在圆形的会议厅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解决的计划,其中不乏有吹胡子瞪眼的军警代表,他们控诉着特务科教育的失败,说存在不稳定的异能力者一开始就该交给军警保管才对。
“别放马后炮了。”种田山头火道,平缓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突出,“飞鸟和也和作为超越者的魏尔伦来自同一个地方,让他加入军警,一旦在国外的异能力者面前露面,很容易产生政治问题。”
“那现在就没有问题了?”坐在种田旁边的男人冷笑,“英国的代表团已经和他见过面了,要我说就不该把他们放回走,指不定是那是偷偷达成了什么计划,所以飞鸟才撺掇那么多异能力者脱离了控制。”
“哦,不把他们放走,你是想和钟塔侍从开战吗。”
“就算开战我们也不一定没有胜算吧,猎犬的福地就算是在世界上也颇有美名。”
“日本作为当初战败的一方,至今没有超越者的存在,美名有什么用,几个超越者联合起来,十个福地也不够用。”
“你的意思是就放着不管了?”
“在事情彻底闹大以前必须解决,既然英国代表当初没把他带回去,那意思也就是随便我们处理。”
“法国那边呢?”
“被发现了再说吧,到时候就说不知道,带回来的时候以为只是普通小孩。”
内务省和军警的人一唱一和,显然是达成了共识。种田山头火的神色晦暗,很清楚按照他们的思路强行操作会发生什么。那孩子很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没人知道把他逼入绝境会发生什么。
说到底,异能力者竟然要归一群不懂异能的人管辖,说出去真是荒谬。
种田山头火头疼地摘下眼镜,摁了摁鼻根,他想起来之前和森鸥外的最新一次对话,对方改变了主意,说港口黑手党无意卷入争端,异能特务课再这么下去也只会自取灭亡。
[这算过河拆桥吗]
[别这么死板,种田阁下,事态是在改变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
其中一位内务省的官员说。
“即刻派出军警的武装部队,务必在欧洲那边发现前对A1067号进行抓捕。”
“白麒麟还在横滨活动。”
种田山头火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们的话。
“现在派武装部队进去,除了全军覆没外什么也得不到。”
种田山头火说完又安静了半分钟,他看着那个男人开会以来第一次翻开面前的资料,似乎是查看白麒麟又是什么人。
“……福地阁下怎么没有亲自来。”无语了一会,种田转头,对着军警里稍微年轻点的人问道。
末广铁肠沉默,同样没有跟上思路,只说:“队长食物中毒,现在还在厕所里呕吐。”
种田山头火:“……”
你倒是编个正经点的理由啊!什么食物中毒,日本的异能界真是一点也看不到希望了。
“您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
“A1067是您带大的,我认为您应该对他的危险性最为了解。如果需要猎犬插手,我们需要他的全部资料。”
作为猎犬的代理队长,末广铁肠神色认真,直言不讳地向种田山头火询问。
“和也君吗……”
种田山头火闻言怀念地向后靠了靠。
“和也君是自己长大的,很抱歉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虽说是特务科的成员,但你也看到了,很多时候特务科并不能对他的任务做出决定。”
待在日本还不如出差,种田山头火有一次回来,看到还有官员找小时候的飞鸟和也办事,说是让他用下异能,祝福他出轨的时候不被妻子发现。
“……是吗。”
末广铁肠淡淡地收回视线,抿唇思考着什么。
“其实队长不是食物中毒,是宿醉没醒,他们不让我说真话,烨子和条野才是食物中毒。”
种田山头火:……
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也有点问题。
种田山头火瞄了末广铁肠背后的人一眼,后者笑容尴尬,说“不好意思,末广长官就是这样过于认真的性格”。
只坚持自己的正义,不受别人影响,也基本没有撒过谎。
被誉为军人中的铜墙铁壁,末广铁肠实际相处起来也是个异常麻烦的存在。
“还不结束吗。”
似乎没了耐心,种田山头火听到远处有人提出意见。
“那就等白麒麟的事情结束再谈,在这期间——”
男人的话没能说完,末广铁肠腰间的长刀出鞘,锋锐的刀身擦着他的脸颊,刺进他背后的墙壁。
那里钉着衣服的碎片,另一个手臂流血的青年站在旁边,脸上的五官变化,看到末广铁肠出手也只是回了句“发现了吗”。
“末广!”内务省被吓到的那位官员大叫道,“你发什么疯!”
末广铁肠始终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反倒是向那位受伤的异能力者询问“你有什么目的”。
“传达一些信息而已。”青年眯起眼,就算被许多把枪指着也毫不畏惧,“你们没有发现从刚才开始,这间屋子就没有信号了吗。”
几乎是他说完这句的同时,末广铁肠的手机振动。不光是他的,内务省、军警、特务科,所有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接着是会议厅正前方的大屏幕,那上面的直播才进行了没多久,却已经传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所谓异能力者,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少年的肤色苍白,一头金发散落肩头,碧色的眼睛干净清澈,在阳光的映照下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一直为政府服务。不管是战争,还是窃取情报,又或者是为了掩盖某位官员杀人的真相。从八岁开始,他们不断地告诉我,帮别人解决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正义。”
“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准确性。”
末广铁肠转过身,他收回武器,眼前是互相推诿大喊着为什么关闭不了直播的高层,耳边却是飞鸟和也缓慢且坚定的话。
“20XX年,3月6日,南非的一间小学被炸,其中死亡学生326名,原因是军队错误锁定了目标,并向无辜的人群发射了导弹。”
“20XX年,5月11日,山下议员主张对流浪人群进行抓捕,并利用不会有人报案这点,对他们进行了异能改造实验,其中死亡1251人,实验以失败告终。”
“20XX年,6月8日……”
飞鸟和也每念一条,新闻上就多一个热搜。
末广铁肠平静地看着他,就如大洋彼岸,降谷零看着手机上的画面一样。
少年笑了笑,就这么足足念了半个小时。
“横滨的斗争发生至今,没有人在乎大街上堆满的尸体,政府将异能力者涩泽龙彦投放时,并未考虑到,街道上躺着的是谁的恋人,谁的母亲,谁的朋友。”
“他们随意地使用异能力者太久了,忘记了自己也是人类。”
港口黑手党的休息室里,花瓶上方有一朵枯萎的玫瑰缓慢地落地。飞鸟和也抬起眼,直视前方,就这么隔着屏幕,与自己的朋友们遥遥相望。
“有人告诉我,所谓人类,就是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告诉我,时间还有很久,我可以慢慢学。”
“正是因为这样,就算死亡,或者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也一样。我学了很久,才找到所谓的正义和答案。”
利用太宰支开中原中也是真的。
利用组织支开降谷零也是真的。
“我始终相信,异能力者也应该有自由支配自己生活的权力。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死去,也没有真相应该仅仅因为权势就被掩埋。”
“我也始终相信,民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合理合法地行使自己的监督权。”
从异能特务课走出来的那天起,飞鸟和也就策划好了今天。
少年的脊背挺直,唇角的笑意温柔,肩上的金发被风吹动,话说得坦然,整个人如日光一般明亮。
这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的。
鱼死网破的失败和胜利。
第53章
至此, 异能力者和普通人的矛盾被摆在了明面上。末广铁肠按照给出的名单,当场抓捕了许多参与会议的高官。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政府不得不公开对上述提到的事件重启调查, 并同步向社会公布调查进展。
而作为犯罪的协同者,在审判下来前,飞鸟和也暂且交由同样身为特务科成员的坂口安吾看管, 并由军警派遣特殊人员进行协助。
“一会没看着你就惹出麻烦。”
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军警, 尾崎红叶走进门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她唇角的弧度浅淡, 目光落在飞鸟和也做了一半的数独上。
“飞鸟君,你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客气。”飞鸟和也转着铅笔,听见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 “放心吧, 他们没空管你们的非法勾当, 估计过几天我就会被转移走了。”
尾崎红叶:“您的心态未免有点太好了。”
“以防万一, 您真的知道默尔索是什么地方吗。”
“……还能是什么地方。”
飞鸟和也掀起眼皮。
“也就是截止现在没人能逃出去的监狱。往好处想, 我要是逃出去了, 岂不就是第一个被载入史册的人。”
尾崎红叶忍不住笑了。
“当着全世界的面公布好几个国家的罪名, 飞鸟君, 你认为这还不够载入史册的吗。”
“没办法。”飞鸟和也故作遗憾,又在报纸上填下一个数字,“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要想办法弄死我了,你知道的, 我还没活够, 暂时还没有死掉的想法。”
尾崎红叶挑眉,长久地看了他一会。
“太宰呢?”
见尾崎红叶不说话, 隔着防弹玻璃,飞鸟和也终于想起来问候一下失踪的太宰治。
“姑且活蹦乱跳着。”尾崎红叶口吻轻松地回答, “他昨天和中也一起解决了白麒麟的事——你怎么不问问中也,心虚吗。”
飞鸟和也托着下巴,手里的铅笔晃动,末端指了指头顶上的监控:“可以不要提到中也吗,我可是努力地在军警那里降低自己的威胁性。”
尾崎红叶不以为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鸥外大人和妾身提起您的身世的时候,看在那两个孩子的份上,妾身还是非常希望您加入港口黑手党的。”
“嗯?”
飞鸟和也歪头,发出声疑惑的鼻音。
然后他故意提高音调,对着外面的军警大喊:“来人啊![金色夜叉]要杀人灭口!左边那位!我要告你们消极怠工!”
狼来了的故事太多,外面的军警看了眼监控,甚至懒得理他。
飞鸟和也觉得没劲,哼哼着又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飞鸟和也摆手,打断尾崎红叶的话,又乖巧地从地上捡起刚才被扔掉的笔,“总之就是觉得我离间了中也和港口黑手党之类的,我承认自己稍微有那么点过错,但也不至于你这个时候还要来特地和我提一嘴吧。”
尾崎红叶面不改色,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所以妾身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
作为上一任首领时期就即位的干部,尾崎红叶比太宰治他们更清楚,在森鸥外出现以前,港口黑手党是怎样的地狱。
单纯的暴力,没有任何收益,害死了她的很多朋友和部下。
“平衡已经被你打破了。”尾崎红叶拢着袖子,此刻无比冷静地回道,“为了维护现在的横滨,若是发生战争,妾身会不留余力地保证鸥外大人的安全。但另一方面,若是您提到的异能力者和人类之间的和平真的能实现,鸥外大人的意思是,港口黑手党也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飞鸟和也微愣,听见尾崎红叶说“在成为首领以前,中也必须先学会怎么作为干部,不是吗”。
飞鸟和也缓慢地眨了下眼,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句“这是中也的话?”
“……”
尾崎红叶叹息,随后露出了一个比刚才要稍微明显一点的笑容。
“要不是他拜托我,我也不想来。飞鸟君,有关您的审判会在两日内结束。”
“祝君,武运昌隆。”-
飞鸟和也实际上压根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会怎样,他是个自己会给自己找乐趣的人,就算在默尔索里自己也能和自己说话。
可惜别人并不这么想,作为和飞鸟和也接触过的同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警视厅要求在一日内提交飞鸟和也的有关资料,以便其他国家的高层在会议上对他进行评估。
“那他们自己就不用评估自己了吗。”松田阵平冷笑,电脑上是反复播放的那段视频,“那家伙虽然气人,但最气人的罪魁祸首似乎还在新闻里上蹿下跳吧。”
“话虽如此……”萩原研二单手插兜,拿起松田阵平的报告草草看了几眼,“竟然骂了高层一千字,小阵平,你不怕也被抓进去?”
牧野春树在旁边奋笔疾书,听见这话探过个头:“你怎么看出来他写了一千字的?我就写了八百。”
萩原研二:“当然是……”
“不准聊天了!”几米外的办公室,同样要写报告的安达警视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出,“萩原!你给我监督他们两个!认真写,今天下午就给我写完!”
安达警视说完,门又被砰地一声合上。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一低头就看到松田阵平拿着自己的报告。卷毛警官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他的半月眼看来,一切已经都在不言中。
萩原研二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来着。
“他们怎么不让他的那些黑手党朋友写报告。”松田阵平无语地把纸张扔到一边,他坐在飞鸟和也以前的工位上,注意到对方放在电脑后面的独角兽玩偶,“要不是那白痴把这些事情爆出来,今年警视厅还要给那几个利用人的混蛋颁模范警察。”
“黑手党朋友?”
萩原研二想了想。
“和也现在就暂时被看管在黑手党里吧,他真的不会越狱吗。”
“和也的话,故意越狱倒不会。”牧野春树捏着下巴,想象了下那个场景,“但要是把什么都给他没收了,他可能会先跑出去弄点东西再回去。”
萩原研二沉默,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罪上加罪。要不然……提醒看守的人一下呢?”-
军警里像末广铁肠一样坚持正义的人其实很多,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们一派认为飞鸟和也应该在监狱里度过终身,一派认为他揭露了绝不可能被揭露的真相,倒也罪不至此。
异能力者没有自由。
军警其实也没有自由。
以军警里的特种部队[猎犬]为例,为了保证他们对军队的绝对服从,只要每个月不定期参加异能技师的手术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就连末广铁肠也是一样。
当从食物中毒中恢复,听说自家搭档开了个会就把政界的一堆人抓了,条野采菊当时天都要塌了。
作为猎犬的一员,条野采菊曾经也是某个黑手党的干部。只不过他和飞鸟和也不同,接受的是军队递来的橄榄枝,姑且算个高级军官。
负责看守飞鸟和也的军警就曾经受过条野采菊的恩惠,他对飞鸟和也并没有强烈的仇恨,偶尔见到有人探望后者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比如现在,他看着晕倒的同伴,和太宰治有商有量,甚至还提醒对方条野采菊就在楼下,楼外还有镇守的福地队长,最好不要想着从这里逃出去。
“是对你说的呢,中也。”太宰治笃定,把责任推给旁边的中原中也,“我才没那么蠢。”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港口黑手党的监控会在十二点断电五分钟,中原中也的步伐平稳,走进这个无法使用异能的房间时,飞鸟和也还是在玩他的数独游戏。
一支笔和一堆报纸,在安全的范围内,这就是他们能给他最多的东西了。
没有感人的开场白,也没有按捺不住爆发的争端。
头顶的灯明明灭灭,可能是受到了电流的影响,飞鸟和也盯着摇晃的灯泡看了一会,这才注意到已经站在玻璃另一头的中原中也。
“中也?”
这是第一句。
“你怎么来了。”
这是第二句。
中原中也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想起那天太宰治冷漠地拦下他时说的话。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这世界上有很多光凭武力无法解决的事,中也,你要破坏和也君的计划,拉普通人陪你下水吗。”】
因此没有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质问,中原中也可笑地认识到,归根结底是自己太弱了。
尾崎红叶说他总是不希望飞鸟和也长大,可后者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地用谋划将他甩在了后面。
“那时候就不能和我好好告别吗。”在有限的五分钟里,中原中也终于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现在不是也可以好好告别?”
飞鸟和也笑起来,原本略微扩散的瞳孔收拢。
“是吗。”中原中也发出声哼笑,他额间的发丝晃动,帽檐在他的眼睛里洒下小片的阴影,“你这为别人着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变。”
“你又不是别人。”
飞鸟和也无所谓道。
“况且雪莱博士也不会帮我保守多久秘密,还不如完蛋前拉些人下水。”
照理来说,雪莱博士当初应该将他一起带回英国。飞鸟和也惋惜,说那样估计就体会不到其他的情绪了。
于是以分享数据为代价,飞鸟和也从雪莱博士那里换取了一些时间。
“现在呢?”
出乎意料的,中原中也猜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史肩上披了件黑色的风衣,口袋里是当初飞鸟和也送他的平安符。
“和也,你现在又体会到了什么?”
“……”
紧闭的门被敲了敲,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
飞鸟和也没来得及想明白。他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余光瞥见靠在门边的太宰治懒洋洋地直起身。
后者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只是在揶揄刚升为干部的搭档。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蛞蝓嘴里听到低声下气的请字。”
飞鸟和也提起兴趣,和太宰治说“你要是欺负中也,等我出来继续用油漆弹追着你打”。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摆手,说“明明是中也求我教他的,和也君,你未免也太双标了”。
“你不是也双标。”
“不对呢,我可是平等地讨厌着你和中也。”
“……哇,好过分。”
断断续续的电流恢复,整个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飞鸟和也看着大门关上,他等了一会,低头填完了最后一张报纸上的数字。
他问魏尔伦:“哥哥,这就是遗憾的感觉吗?”
魏尔伦也不明白。
倒是兰波叹气,认真地回答了他。
“你的体温升高了一度,心跳比刚才每分钟快了八次。这是人体生理学的规律,和也,这不叫遗憾,应该叫开心才对。”
飞鸟和也:“我一直都为中也感到开心,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为了别人提升自己,人类一般将这种情绪称为爱。”兰波说,“你感受到了中也的情绪,这对你而言是件好事。”
朋友和朋友之间的爱。
家人和家人之间的爱。
飞鸟和也还是没分清楚。
“好吧。”他说着,坦然接受了兰波给予的知识,“可以在默尔索里思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如尾崎红叶所说,飞鸟和也确实没把人人畏惧的默尔索当做了不起的地方。他的冒险告一段落,默尔索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新的冒险。
判他个五十年一百年又怎样呢。
飞鸟和也和他的哥哥们打了赌,不需要他们帮忙,也能跑出来参加伊达航的婚礼——再不济也是中也十七岁的生日。
他这么想着,将写完的报纸叠了起来。尾崎红叶发现了,中原中也也发现了,他写的根本不是数独,是用数字编写而成的代码,倘若用电脑进行转换,那就变成了一封一封的信。
飞鸟和也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惊叹。
[雪莱博士]
他在最后一封信的末尾写道。
[难得写的不是遗书,而是开始,我还有点不习惯]
[这是我在没有鲜血和硝烟的横滨里度过的最后一夜,和您说的不一样,朋友们通过军警给我带了很多话,中也也没有因此而恼怒]
[奇怪的是,在这样熟悉的黑暗中,我并未像以前一样感到寂寞,而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以及,感谢您提供的解药,您需要的数据已通过您的同伴带给您]
[您真挚的合作者,飞鸟和也]
第54章
事实上研究从默尔索里跑出来的方法, 飞鸟和也花了三年。得益于总是撺掇自己的邻居实施越狱,飞鸟和也作为三年来唯一没有干过坏事的模范犯人,终于在二十一岁那年挟持某位欧洲富豪, 搭上了飞往日本的私人飞机。
“跑到这么明显的地方,你是怎么想的。”
街边的遮阳伞下,与谢野晶子摘下墨镜, 看向面前某个穿着花衬衫, 看上去完全像是出来度假的同伴。
青年的骨骼纤细, 可能是在默尔索里长期见不到阳光的缘故,暴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白。
不过他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健康了许多,受到欧洲异能组织的指示, 默尔索定期监测着飞鸟和也的身体数值。
与谢野晶子听说那里被他搞得鸡飞狗跳, 几个罪犯宁愿用头撞墙也不愿意和他做邻居, 只有飞鸟和也一个人是进去养病的。
“当初接受他们让你加入国际自卫队的邀请不就好了。”与谢野晶子扬起眉梢, “还是和谁打了赌, 一定看看他们到底能关你五十年还是六十年。”
飞鸟和也反驳了这句。
他回得牛头不对马嘴, 将责任归咎于默尔索里其他听不懂人话的犯人, 谴责要不是他们太蠢, 他的越狱计划早就成功了。
与谢野晶子笑了声,回他别以为谁都是太宰。
飞鸟和也:“你怎么一副和太宰很熟的口吻。”
飞鸟和也:“难道说他的任务牵扯到你了?——哇,那家伙不会出名了吧。”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好呢。
“也不是很熟。”与谢野晶子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应该注意到了,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自从你那段视频发布以后, 现在的横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异能力者知道太宰的名字也不奇怪。”
“龙头战争之后, 公平起见,异能力者也参与到了高层的管理。港口黑手党以政府察觉不到的速度吞并了其他组织,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会以这个速度将地盘扩大到整个日本的时候,他们却忽然消停了一段时间。”
“就像是在警告军警和特务科,港口黑手党不惧与他们开战,只是没有理由动手一样……”
与谢野晶子说到这里,轻松地笑了声。
“和也,你还真是捡了个厉害的家伙。”
“……”
飞鸟和也没有回答这句。
他为难地思考片刻,最后说的是“虽然中也的确挺厉害的,但你说起来就好奇怪”。
“行了。”
与谢野晶子哂笑,赶小狗一样地赶他。
“在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上大摇大摆地叫他们首领的名字,你可别连累我被抓起来。”
飞鸟和也沉吟,注意到周围有几个西装男已经看向了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从欧洲富豪那里打劫来的度假套餐,决定首先摘掉脖子上引人注目的夏威夷花环,并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可惜的是,在他找到正确答案以前,保持警惕的西装男就已经偷偷围了过来。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肩膀,枪口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抵住他的后背。
“军警的人?”西装男问他,“又来暗杀我们首领?这次的手段比以前还要无聊。”
飞鸟和也瞥了眼对方的动作,幽幽地说了句“当首领这么危险啊”。
三年过去,黑手党的部分人还是这么好骗。
抓吧,抓他也挺好的。
飞鸟和也起身时默默地想道。
反正要是直接问中也,中也肯定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飞鸟和也在默尔索待的三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像之前彭格列来营救他们同样被默尔索抓进去的同伴时,飞鸟和也就见到了已经痊愈的笹川了平。
他从笹川了平那得知了很多事。
比如在原来的时间线里,他已经被特务科和森鸥外联手弄死了。
再比如中也每年生日都会来看他,他在他的墓前和身为彭格列首领的沢田纲吉第一次见面,并在森鸥外不知道的时候与对方达成了协议。
所以那天彭格列说的[您还活着],的确是拜托与谢野晶子救笹川了平一命的报酬。
十年后火箭筒的使用是二十六岁,那时早已成为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的中原中也换来的。
他将拯救的希望交在了自己最讨厌的太宰治手里,并蹲下身,低笑着在飞鸟和也的墓前放了束盛开的小雏菊。
这听起来和飞鸟和也认识的中原中也不太像。也可能是中也总是在他面前避免显露出黑手党一面的缘故,迫使飞鸟和也至今都没把越狱的消息告诉他。
这就造成了傻瓜鸟在拷问室里看到他大吃一惊的局面,扛着砍刀的青年一时无语,然后在部下期待的目光中打开门,将武器扔在了一边。
“你这是什么装扮。”傻瓜鸟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穿得比公关官还前卫,这是默尔索的囚服吗?”
“……我还想说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呢。”飞鸟和也研究了下傻瓜鸟带来的审讯用具,不解地说“你到尾崎的拷问组来干嘛”。
这是个好问题。
不顾部下质疑的眼神,傻瓜鸟一把搂过飞鸟和也的脖子:“想杀首领的人太多,缺人呗。”
“一开始听他们说有个怎么也不肯开口的卧底时,我还想着终于有我出场的机会了——喂,要不你也来帮忙。隔壁还有两个没审完的呢。”
飞鸟和也:“我很忙的。”
傻瓜鸟:“忙着来拷问室度假?”
飞鸟和也:“……”
“哈哈哈。”傻瓜鸟大笑着松开揽住他的手,“知道了,你是想问中也近况的吧。”
“他现在的信息可是组织的绝密,当初忍气吞声地被太宰那家伙嘲笑了一年后,被迫成长得很快。”
新的异能力者条例全面推行以后,森鸥外在几个月前自愿退位。那人现在仍归属于港口黑手党,却还多了一个老师的身份,森鸥外对教导拥有异能的小孩乐在其中,根本忘了港口黑手党偶尔交给他的一些文件。
至于中原中也,他毫无疑问接替森鸥外成了一名合格的首领。
傻瓜鸟说他的同情心早在两年前被磨灭了,当初还是干部的中原中也在路上救了个的飞鸟和也长得很像的小孩,结果对方是别的组织派来暗杀他的。
“然后呢?”飞鸟和也问。
“然后就不知道了。”傻瓜鸟无所谓地说,“不把那孩子杀掉的话其他中了异能的同伴就得死,既然黑蜥蜴那群人还活着,那应该就是被中也杀掉了吧。”
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以降谷零为代表,公安终于连同国际刑警,围剿了组织。
“听说你两年前给田中爱理寄了个快递?”傻瓜鸟想到这里,偏过头去问飞鸟和也,“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牢里还能寄快递。”
田中爱理在圣诞节那天收到了Theos首领的项上人头,女人在打开包裹时笑了很久,笑着笑着眼泪融化在冰冷的雪里,好像一下子丧失了力气。
她托人给飞鸟和也带了声“谢谢”,然后关上门,平静地看完了小孩子才会看的动画栏目,一刀干脆利落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人格魅力?”飞鸟和也模糊了回答,故意和傻瓜鸟说,“都说了我也是有朋友的。”
傻瓜鸟的笑声嘹亮,拍了拍他的背,说是要去宿舍里拿瓶酒,回来再和他聊天。
和作为敌人的军警聊天,这件事没几分钟就传到了中原中也的耳朵里。
“他那么做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
中原中也在一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看了眼时间,问旁边的广津柳浪。
“默尔索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是。”广津柳浪低头,恭敬地回答,“暂时没听说有人越狱的消息,不过缘下他们还在持续关注。”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回了句“知道了”。
人应该要多有耐心呢。
中原中也思考,看了眼手边的相框。照片上的某个人曾经和他说,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绝对会偷偷溜出来陪他过生日。
中原中也信了。
接着是第一年。
然后是第二年。
中原中也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当上首领以后,也只有旗会那几个人还会把彩带弄到他头上。他之所以会好好地坐在蛋糕面前,纯粹是期待某个屡次爽约的人出现。
现在是第三年。
中原中也垂眼,没什么表情地穿过走廊。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不该信他的鬼话。
扭断那个和飞鸟和也有几分相似的孩子脖颈时,中原中也才突兀地想明白,他对飞鸟和也的占有欲究竟来自哪里。
他们之间实在太熟了。
中原中也设想过的每一个未来里都有飞鸟和也的影子,熟得中原中也一开始完全没想过要把家人和恋人分开。
但事实上,这两种存在对中原中也来说都是一个人而已。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是那种结了婚也会好好戴着戒指,好好接恋人回家的类型。
抱着这种思想,中原中也错过了电梯,鬼使神差地到了地下一层。
快要关上的门在听到熟悉声音的一刻,被中原中也强制用异能打开。他皱着眉头,脚步很轻,刻意收敛了气息。
昏暗的灯光下,飞鸟和也正在和审讯人员有商有量地聊天。比如审讯时先要用气势压倒对方,这种哆哆嗦嗦的样子是万不可取的。
西装男觉得有道理,向他提高音调:“别,别以为你和傻瓜鸟大人认识我们就会放过你了!快说!你接近首领有什么目的!”
飞鸟和也:“我这还没接近呢。”
西装男:“但是之前说你是卧底你也没否认。”
飞鸟和也:“是这个道理。但你提问题的方式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了点?”
西装男略一沉思,问“我是后勤调过来的,那你说应该怎样审讯?”
“比如用强光照着让我三天三夜睡不了觉,然后往手脚开一枪,既痛苦又不致命之类的。”
西装男恍然大悟:“哦!你这家伙还挺……挺你个头啊!别狐假虎威!我真的会开枪的!”
飞鸟和也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中原中也神色晦暗,已经没了看他和别人聊天的耐心。
黑色的风衣劈头盖脸地罩在他的身上,飞鸟和也抬头,看到中原中也的脸。
长相成熟了些,气势方面却完全不一样了。
飞鸟和也想到傻瓜鸟刚才的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似乎有点生气。
他看着中原中也蹲下身,给自己一颗一颗地系扣子,余光却忍不住地落在远处被吓傻了的西装男身上。
“不打个招呼吗。”
戴着手套的手被按住,半蹲着的中原中也抬眼,对上飞鸟和也那双碧色的眼睛。
青年如梦里般朝他微笑。
“中也,怎么也得和我说声欢迎回来才对。”
第55章
强词夺理。
要说这三年里中原中也学到了什么的话, 那就是一味地顺着飞鸟和也的思路是行不通的。
“芥川?芥川是谁?”
“太宰捡回来的人。”
“哦。”首领办公室里,飞鸟和也收回偷看桌上文件的视线,听到这话感慨一句, “难得他那么好心……那太宰人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中原中也就来气。
“看他朋友写小说。”中原中也没什么感情地回道,“那家伙嫌黑手党的日子太无聊, 前几天留了个信, 说是叛逃了。”
太宰治叛逃前还在中原中也的车上用油漆画了个鬼脸, 那时的黑蜥蜴唯唯诺诺地擦着首领的爱车,可中原中也却只是发出声冷笑。
即使打心底里和太宰治互相讨厌,但欠对方人情是真的。
虽说以港口黑手党的名义发了追杀令, 但中原中也到底也没有特意真的派人追杀。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抱歉。”
青年的语气诚恳, 引得中原中也拿帽子的手一顿。他面色古怪地看向飞鸟和也, 问:“我到底哪里看上去伤心了。”
飞鸟和也:“刚刚在地下室的时候。”
中原中也:“……”
“不是一回事。”中原中也语塞, “……算了, 那两个碍事的家伙还在你脑子里吗。”
“在默尔索里用不了异能, 所以进去前我就把他们放走了。”飞鸟和也回, “不过怎么能说他们碍事呢,魏尔伦去年的生日愿望还是听到中也你喊欧尼酱。”
真是朴实无华又异想天开的愿望。
见中原中也没反应,飞鸟和也等了一会,又问:“中也, 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
中原中也:“听到了。”
飞鸟和也震惊:“那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我没承认和他有任何关系。”中原中也关掉办公室里的灯光, 朝他走过来,“所以下辈子也不可能。”
“……”飞鸟和也沉默, 看了眼对方圈住自己手腕的手。
隔了层半掌手套,中也的体温似乎比正常人要高一些。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中也本来也不怎么和魏尔伦相处, 有关对方的记忆全是自己被压着打,然后朋友一个一个在魏尔伦的碾压下陷入濒死的画面。
“对了。”从首领办公室去宿舍的路上,飞鸟和也忽然想起,“前年和去年的生日快乐还没和你说,你的成年礼傻瓜鸟他们应该帮你办过了吧?”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
他侧过脸,站在黑暗处看他:“你一定要现在提醒我这个?”
看上去比起之前更生气了点。
飞鸟和也不明所以,记起森鸥外曾经和他说的话。
【所谓首领,就是组织的奴隶,必要时连自己也可以牺牲。】
既然如此,那他作为随时会被发现的逃犯,大摇大摆地跑到港口黑手党来,似乎是挺添乱的。
飞鸟和也恍然大悟,正要开口,中原中也却已经领先一步,无情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不准胡思乱想,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走廊的尽头,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之前一去不复返的傻瓜鸟打了头阵,他砰地一下打开香槟,在忽然亮起来的灯光里,乐呵呵地谴责:“你们两个好慢啊,有什么事情不能过来聊。”
“傻瓜鸟,别打扰年轻人叙旧。”
“喂喂,说的我很老一样,需要我提醒你吗,公关官,你的脸比昨天多了一道皱纹。”
“……什么皱纹!都说了那是小刀留下来的伤疤!”
飞鸟和也低头看了下被酒水浸湿的外套,这才意识到刚刚中原中也一定要让他多穿一件衣服的原因。
飞鸟和也沉吟,在热闹的氛围中小声地问旁边的中原中也:“你不是生气么,怎么还答应他们弄这个。”
中原中也侧过脸,盯着他看时语气一言难尽:“回来不就好了,我干嘛生你的气。”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意识到了对对方的心意,所以有些不知道该怎样相处,话也比以前谨慎了一些而已。
飞鸟和也思索再三,试探着问了句:“那我待会去别的地方逛一圈呢?”
“警视厅?”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说,“我陪你去。”
堂堂黑手党首领,这说出去像话么。
飞鸟和也说不出话,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鸽了去魏尔伦找到的小乡村那避避风头的计划,还是和中原中也坦白他这次来日本只是待几天而已。
“开玩笑的。”
挣扎片刻,飞鸟和也还是没把魏尔伦和兰波供出去。狱警发现不对劲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把这边的人也卷进来。
再说了,现在告诉魏尔伦他们计划有变,他们也只会回一句“早就告诉你了别去找中也”。
飞鸟和也向来看不得别人得意,就这么假装无事发生地接过傻瓜鸟递来的球杆。
“赌什么?”
“路易十三,上次酒会的拍卖价是一百二十万美金。”傻瓜鸟咧开嘴,开朗地大笑,“当然啦,没有钱的话你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抵押。”
飞鸟和也低头,耳后的金发有几缕滑落唇边,就这么盯着面前的测谎仪看了一会。
他将手搭在上面,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句“我的狱友喜欢傻瓜鸟”。
预料之中的电流并未出现,傻瓜鸟的笑容消失,从嘻嘻变成不嘻嘻。
“飞鸟,你一定要害我吗。”
飞鸟和也收回手:“我是告诉你们这种东西没有可靠性。”
单靠心率和呼吸来分析撒谎没有什么可信度,飞鸟和也还在组织里的时候一天就要测好几次。
“那也不一定。”钢琴家微笑,“中也加入旗会的第一天,他打赌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就被电了。”
“噗。”
飞鸟和也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原中也。那个时候自己都还不知道认错人的事情,中也大概也不记得他的存在。
也就是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打断飞鸟和也的话。
“本来就有个从小喜欢的人而已,和性别没有关系。”
飞鸟和也回忆,神色复杂:“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你总让我和白濑一起玩,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中原中也:“……”
逼太急了可能会吓跑,不说的话又完全不知道。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评估了半分钟利弊后,决定暂时不纠正飞鸟和也的话:“啊,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顶着中原中也若隐若现的杀气,没有人敢说话。
傻瓜鸟偷偷往飞鸟和也的酒杯里又倒了杯酒。
“别说了。”傻瓜鸟哽咽,学着公关官演戏的样子戏剧性地抹泪,“首领,我都要为你的牺牲感动哭了。”
“……傻瓜鸟。”
“是。”
“再不闭嘴也算你叛逃。”
“……?”-
可能是知道这次回来又要很久见不到的缘故,飞鸟和也在晚上的聚会上喝了格外多的酒。他受过专业的训练,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情报,中原中也没能从他嘴里撬出这几年在默尔索的生活,最后也只能把他抱回自己的房间。
作为首领,中原中也的房间摆设很简单。沉闷的黑色调里,只有书架上几张飞鸟和也的照片算点颜色,中原中也把它们放在最常翻看的几本书边,有事没事就瞄几眼打发时间。
青年在浴室里泡澡时,中原中也就在外面处理公务。
什么发现了高濑会的残党啦,什么武器库的数目对不上啦,中原中也在文件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时,时针已经转了一圈。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地打开浴室门,果不其然地看到飞鸟和也在浴缸里发呆。
听到动静,神志不清的某人慢半拍地转过头。飞鸟和也的眼睛被雾气氤氲得湿漉漉的,金发浮在水面上,露出半个肩膀。
“有两只鸭子。”
中原中也看了眼水面上梦野久作送的泡澡搭档。
“……然后呢。”
“我想通了。”飞鸟和也板着脸,凭借模糊的记忆义愤填膺,“我说为什么明明小的时候都是一起睡觉的,认识白濑后你就说要去打地铺。”
中原中也:“……”
“他捅了你一刀你也没报仇。”
“……”
“听说魏尔伦要他后还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
分开睡是因为白濑说和也总是护鸡仔一样护着他,魏尔伦那时也只是为了得到魏尔伦的行动轨迹——中原中也没有和醉鬼讲道理的打算,正头疼地思考怎么把对方从浴室里弄出来的问题,耳边却传来飞鸟和也的一声冷哼。
“呵。”飞鸟和也说,“亏我还良心发现想着找魏尔伦前先来看你一眼,早知道就按魏尔伦说的直接去法国那了。”
中原中也顿住,抓住关键词:“魏尔伦让你去法国?”
“可以躲避狱警的追踪嘛,过个十年八年他们就忘了。”飞鸟和也的半张脸埋进水里,半梦半醒地吐着泡泡,“他还说我不在的时候中也你才有心情成长,来日本找你的话绝对会后悔。”
中原中也冷笑,按捺着情绪:“啊,是吗。前有魏尔伦,后有降谷零,你还真听他们话啊。”
飞鸟和也听出他的敌意,拧起眉头:“波室透抓你了?”
中原中也还在气头上:“说的你好像会帮我一下。”
飞鸟和也真诚:“不是那个意思,波室透也抓我。”
“……”
没救了,和醉鬼纠结什么波室透。
中原中也垂眼,单手把飞鸟和也从浴缸里捞出来。
这给中原中也一种他们不在黑手党,而是在以前擂钵街的错觉。
飞鸟和也:“我的鸭子呢。”
中原中也:“不是你的。”
飞鸟和也:“你的就是我的。”
中原中也:“你下次不准喝酒。”
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眼自己得包成蚕蛹的造型。
中原中也:“你打算怎么去法国。”
“不告诉你。”
“打劫别人的飞机吗。”
“这招已经用过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一蹦一跳地去换衣服,隐约察觉到了其他人喜欢逗他的乐趣在哪。
中原中也安静片刻,突兀地提道:“我喜欢的人不是白濑。得知他害死你后,我曾经也想杀了他。”
飞鸟和也迷茫地转过身,听见中原中也继续。
“不过白濑说真正害死你的人是我,所以那时候我又觉得被捅一刀也挺好的。”
卧室里的月光安静地流淌,飞鸟和也拧眉,问中原中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中原中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覆在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飞鸟和也看着中原中也走过来,他因缺氧而张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不是为了获得情报,就是单纯一个吻。
“中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的飞鸟和也说,“我要揍你了。”
然而年轻的黑手党低笑,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
飞鸟和也抬起的手落下,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一些血腥气,最终还是没把异能用在中原中也身上。
这家伙竟然受伤了。
飞鸟和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尔伦他们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发现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帮中也报仇,而不是把他按在地上打时,飞鸟和也就有些后悔。
打不打得过都是后话,反正被亲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飞鸟和也忍气吞声地收回手,清醒地发现。
他确确实实,对现在的中原中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56章
首领和新抓进来的卧底感情不一般——可能是根本没打算藏着飞鸟和也的缘故, 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在港口黑手党内部传开了。
“虽然但是,你们不觉得他和三年前爆炸性新闻的主人公有点像吗。”
“就是在那以后,政府里通过异能技师确保异能力者忠诚的措施才强制取消的——话说回来, 我记得那家伙是特务科的人吧?”
“之前我们这的情报官不也是特务科的。”
“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那个视频背景挺像我们这宿舍的休息室的。”
“哈哈,说得你好像进过干部们的休息室一样。”
港口黑手党麾下的某个酒吧里, 男人们笑呵呵的争论还在继续。飞鸟和也坐在角落, 他用易容手段稍微改变了相貌, 金发剪短至肩头,此刻正盯着面前的果汁发呆。
“……我说他们怎么愿意放你出来。”
坂口安吾拉开椅子,他看了眼港口黑手党成员汇聚的一角, 表现得比飞鸟和也预想中的还要平淡。
他放下公文包, 收回目光时见怪不怪地开口:“灯下黑又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 就算逃跑找个远点的地方不行吗。”
简短的一句, 包含了对飞鸟和也越狱的惊讶, 还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又没有逃跑。”
飞鸟和也坚持这点, 他听见坂口安吾坐下的声音, 视线这才从面前的果汁上挪开。
“在默尔索里搜集到的其他犯人资料, 我已经直接交给末广君了。”
坂口安吾点头,回了句“知道了”。
“不过你竟然还会帮忙。”坂口安吾问,“我以为那件事后你已经不会信任别人了。”
“毕竟放着不管的话会给其他警察添麻烦。”
飞鸟和也理所当然,巴不得现在就去降谷零他们面前显摆。
可惜波室透之前被他直播的事情耍了一道, 飞鸟和也知道显摆的后果就是手上多一副手铐。
“对了。”飞鸟和也说, “安吾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即使是精英中的精英, 坂口安吾还是忍不住愣了下。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坂口安吾头疼,观察了下对方身上的装扮, “要是好奇这种感受,我建议你直接和中原聊。”
从坂口安吾嘴里听到中原中也的名字,飞鸟和也对尊敬的前辈瞬间又充满了崇拜。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什么?”
“我就是想问中也的事。”飞鸟和也说,“傻瓜鸟和我说他的做事方式和其他几代首领都不一样,一定是因为他太忙了,没人和他玩,所以昨天他才会突然亲我。”
中原中也就算当上首领后也没有减少外出的次数,坂口安吾回忆了下最近监测到的情报,发现对方给予打斗中不小心破坏的屋主的补偿远远超出了应有的范围。
横滨的居民因此对港口黑手党的印象越来越好,成长了一些的小孩子们的愿望也从“当老师”“开飞机”,变成了“加入港口黑手党”。
这给刚接手特务科不久的坂口安吾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因此当太宰治说要叛逃时,坂口安吾不仅双手赞成,还贴心地帮对方洗白,以削弱港口黑手党现在不断扩张的势力。
话虽如此……
“亲你?”坂口安吾短暂地震惊几秒。他自知有些失态,再三告诫自己飞鸟和也的话只能信一半后,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不是吧,那什么,和也,你是不是把意外或者打招呼的方式弄错了?”
飞鸟和也:“……”
飞鸟和也:“别人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在当卧底了,这种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
有被阴阳到。
但由于对方是坂口安吾,飞鸟和也决定还是算了。
“……”坂口安吾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赴这场鸿门宴啊!
虽然中原中也那家伙的心思明显,坂口安吾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但坂口安吾那时还以为这两个白痴一辈子都不会领悟的,谁知道中原中也行动得这么快。
开什么玩笑,那待会和也逃了,中原不会把账算他头上吧?
“忽然想到我有点事。”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强装镇定地站起身。
飞鸟和也故作伤心:“都是理由,前辈只是不想和我说话而已。”
坂口安吾:……
你再装呢。
“你和中原也这么说话?”
飞鸟和也:“那倒没有。”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来。
“为什么会想问我呢。”坂口安吾说,“我也是特务科的成员,和也,从你的角度讲,应该讨厌我才对。”
飞鸟和也想了想:“那不一样,您又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坂口安吾:“如果是因为那些信的话,是因为早就知道种田长官瞒着你的用意,出于愧疚才回给你的。”
飞鸟和也轻笑:“我知道啊。”
坂口安吾一怔:“你知道?”
“但是前辈好好看了我的信是真的,没有您的回信的话,在欧洲那几年我也撑不下来。”飞鸟和也勾着唇角,提到这事用了怀念的口吻。
“十一年前的三月七日,您给我的回信里说,以后我会交到真正意义上的新朋友,可以在太阳下正大光明地和他们出去玩,也可以不用顾及利弊和他们发脾气。”
“您还说等我长大了,也会有喜欢的人。感觉到喜怒哀乐,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除了喜欢的人以外,其他全都实现了。”
飞鸟和也抬着眼,在坂口安吾的注视中认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至少在特务科的那几年里,您对我而言是家人般的存在。不管这样的感情出于怎样的目的,如果您只是像理事官一样的人,当初也不该和太宰他们一起帮我,不是吗。”
“……”坂口安吾难堪地动了动手指。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也非常清楚即使到了现在,自己也应该协助国际刑警,将越狱的飞鸟和也抓回默尔索。
可违背了第一次命令就有第二次,坂口安吾亲眼看着他长大,的的确确是将对方像弟弟一样对待的。
要是他是和也的话,会做的比现在的和也好吗?
坂口安吾质疑这个答案的可能性,他认为自己要是飞鸟和也,联合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搞垮整个内务省都是轻的,而不是花费精力去掀起一场改革,让曾经也被利用的异能力者加入特务科的管理层中。
托飞鸟和也的福,现在十八岁以下的异能力者加入政府机关,都要强制安排监护人照看,并保证他们学习和休息的权力。
飞鸟和也的字典里只有讨厌,很少出现恨这个词。坂口安吾曾经问过对方,是不是和他一开始设定的程序有关,可飞鸟和也想了想,当时回了他一句“不是的”。
——当初以为魏尔伦真的杀了牧野前辈时,他是真的恨魏尔伦。
坂口安吾那时才明白,飞鸟和也的仇恨是建立在别人的基础上。就像他做出改革的决定前,根本没想过他自己会被怎样处理,而是想着怎样才能阻止下一个“被利用的异能力者”诞生。
就让他安稳地过个几年不行吗。
坂口安吾有时候也会质疑法律的可靠性,和也的诞生又不是他自己决定的,异能应该成为令他骄傲的资本,而不是剥夺他自由的理由。
“你换个新名字吧。”
坂口安吾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推了下眼镜,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然后推到了飞鸟和也的面前。
“武装侦探社,也是太宰即将加入的组织。顺利的话,特务科里你其他的朋友们,过几天就会公布您逃往西方的讯息。”
飞鸟和也迷茫,问坂口安吾,这好像不是一开始他问他的问题。
坂口安吾起身,抱歉地回有关中原的问题他回答不了。
因为他认为飞鸟和也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人类了,从朋友的角度,他没有再指导飞鸟和也做决定的必要。
“对了,还有。”
临走前,坂口安吾将装满信遗书的信封交回到了飞鸟和也的手中。
“你已经不需要让我保管这个了。”
“和也。”坂口安吾微笑,轻轻地和他说,“你要去想未来,想好的结局。”
“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松田阵平最近总觉得眼花。飞鸟和也被关进默尔索后,他继承了飞鸟和也的工位,主动调到了搜查一课。
他的朋友飞鸟和也是个很传奇的人物,年纪轻轻就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一生。松田阵平总是遇到兴致冲冲的后辈向他提问,他们问他有关“飞鸟前辈到底是怎样的人”,偶尔被问烦了,松田阵平就回“那家伙是像你们一样容易惹人生气的人”。
惹人生气是真的。可就算飞鸟和也做了那么多惹人生气的事,松田阵平也从未觉得对方是个应该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罪犯。
用异能救了他和研二只是冰山一角,松田阵平当时沉默地看完了整段视频,震撼于对方到了这种程度还没变成莫里亚蒂二代。
人类是不长记性的群体。群情激奋了一会,眼看着时代好了,又忘了为他们争取变革的人还在监狱里长蘑菇。
松田阵平连探监的机会都没有。
他憋着一口气,接连处理了几起凶杀案,回到警视厅又发现桌上多了几块手工制作的小饼干。
变态吧,跟踪狂吗。
松田阵平无语,没时间调监控,只在聚餐的时候偶尔提了一下。
降谷零若有所思,转头就在警视厅的三楼抓了爬水管的飞鸟和也现行。
“你是蜘蛛吗。”
没有寒暄,也没有多余的关心和谴责,降谷零的语气平淡,仿佛对方只是出去旅了个游。
飞鸟和也:“是蜘蛛侠。”
降谷零:“……”
飞鸟和也:“人民的好邻居?就是那个穿红蓝紧身衣的?哇,你这么落伍吗波室透。”
降谷零:“……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工作,你不用给我科普。”
他说完,又看了看飞鸟和也扎的辫子。
降谷零忍不住笑起来,这才有了点对方不是幻觉的实感:“之前的约定作废,班长的婚礼都结束了,你要什么做补偿?”
飞鸟和也:“那你去结个婚吧,比起不认识的人,我更想参加你的。”
“噢?”降谷零挑眉,“这话你怎么不敢和松田说?”
飞鸟和也:“你们都是假打,松田是真打,你知道他打人多痛么。”
降谷零静静地盯着他看,又听飞鸟和也说了很多事。
比如他去见了前辈,可前辈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再比如他去侦探社参加了考核,但他和那里面有个叫江户川乱步的家伙非常合不来。
飞鸟和也说了很多,就是不说他瞒着自己越狱的事。
“你这下不怕我把你拷起来了?”降谷零打断他的话,直接问他。
飞鸟和也:“有了点想做的事,现在你拷我我也会反抗的。”
降谷零:“那很好。”
飞鸟和也:“很好?”
降谷零:“等你做完我再抓你,反正我现在还有其他任务要做。”
飞鸟和也:“什么任务?”
降谷零:“养了只真正意义上的小狗,今天要带他去看兽医。”
飞鸟和也:“狗好玩吗?”
降谷零:“单纯陪伴的话,还不错。”
飞鸟和也:“最后给你个机会,真不抓我?”
降谷零学着他的话:“最后给你一分钟,你再不跑松田就来了。”
飞鸟和也认为有道理,打开窗户原路返回。
降谷零等了一会,看着他爬下去又爬上来,在窗边探出半个头。
“苏格兰还活着吧?”
“你可以叫他景光。”
“景光这个名字有点普通,我看格格景就不错。”
“你非要给别人取绰号吗。”
飞鸟和也抱怨:“你好冷漠哦,波室透。”
“如果是逼我说想你了之类的话,我是不会说的。”降谷零低头看他,无情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拿去在公安厅里循环播放。”
飞鸟和也冷哼,被戳穿心思,在有人推门而入的前一秒飞快地溜走了。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他看着降谷零在窗边吹风,觉得这人有点中二病:“你做噩梦了?”
降谷零:“没有。不过骗人去买了只宠物。”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宠物不好好养不行吧,你骗谁了?”
“会好好养的。”降谷零微笑,阴阳怪气地走过来,“估计是买给某个黑手党,为了讨好那家伙都开始自己学做饼干了,下一步可能就是被骗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说飞鸟?那家伙人呢?”
说不会想他还就真的走了。
降谷零又好气又好笑,第一眼看到对方的嘴唇,就知道他和某个黑手党做了什么。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降谷零想到以前还在公寓时,飞鸟和也问他,要是自己某一天突然消失了,中原中也会伤心吗。
降谷零说,你怎么不问我们会不会伤心。
飞鸟和也回,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不会,不像中也,中也只会觉得那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降谷零当即就觉得对方没救了。
黑手党能是什么好人,那家伙刚越狱可能还不知道,不止是横滨,整个日本都布满了港口黑手党的耳目。
也就他自己以为中原中也什么都不会做。
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灯火通明,中原中也扯了下脖子上的围巾,低头看向手机上飞鸟和也发来的照片。
青年笑得灿烂,给小狗的脖子上也系了红绳,说今天见了坂口安吾和降谷零,晚上带回来养着。
没等中原中也做出回复,手机上又是另一个角度的照片。
港口黑手党的线人们以各种方式断绝了飞鸟和也在日本的消息传播出去的可能性,他们前脚以各种理由与飞鸟和也进行了合影,后脚就将默尔索那边的追兵斩尽杀绝。
包括宠物店的老板。
降谷零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所以哪是什么都不会做。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史上最年轻的首领,中原中也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他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爱人回家。
【END】
第57章
冬至的时候, 飞鸟和也去了寺庙给松本大和扫墓。寺庙里的和尚说,松本警官牺牲后,他的家人也相继离去——松本大和的墓两年前被降谷零迁到这里, 里面没有尸体,其实只是个衣冠冢罢了。
飞鸟和也学着其他来扫墓的人的样子,拍了拍手, 闭眼说了几句话, 然后将带来的鲜花放在了台阶的上方。
没有人注意到他。
去到武装侦探社后, 飞鸟和也一直以易容的姿态示人。他戴了黑色的假发,没了那种阳光下的惊艳感,眼睛也变成了和中原中也一样的蓝色。
飞鸟和也的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 走出寺庙时才接听了哥哥们的电话。
和他不同, 作为超越者的兰波和魏尔伦没有掩藏的心思。他们身上有着法国人应有的浪漫, 每天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 没过多久就和那里的老板混了个八成熟。
但事实上这两个人身上加起来还凑不出一块钱, 飞鸟和也屡次收到老板寄来的账单, 终于明白了当初被迫害的组织成员到底是多恨自己。
他这么走着, 熄灭了手机的屏幕。
寺庙外的公交车站里等了许多人, 飞鸟和也靠在一颗树下,像普通人一样等着游览车的到来。
他听着旁观游客们的嬉笑,恍惚记起几个月前自己和中原中也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兰波说这招叫做以退为进,毕竟中也在那个吻后再没有做什么事, 也不反对他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打算。可他们两个的名字牢牢地绑在一起, 那时侦探社的其他成员总以为飞鸟和也是港口黑手党派来的卧底,可能是出于担心他败坏侦探社名声的考虑, 出任务的时候也紧紧盯着他。
但时间一久,他们就发现了对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任性的家伙了。二十一岁的飞鸟和也沉稳许多, 没人知道他在默尔索里经历了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过了胡闹的年纪——金发的青年端坐在沙上,总是耐心听完委托人的请求,然后再微笑着将对方送走,顺便用手里的钢笔把吵闹的太宰治钉在墙上。
于是对话就从“别让飞鸟一个人行动”,变成了“你一拳把太宰打飞不行吗”。
除此之外,只有每天被迫锻炼的江户川乱步苦不堪言,戴着贝雷帽的大侦探扬言要在推理方面击碎某人的自尊心,可飞鸟和也看了所有的卷宗,几秒过后却只有真诚的一句“那就拜托你了”。
江户川乱步气红了脖子,他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最恶毒的语言也不过就是“就算这样乱步大人也不会原谅你”。
太宰治在旁边观察了一会,随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他和某位学坏了。
“我记得降谷君当年也是用这招打败你。”
飞鸟和也那时看了眼被问路过女生问电话号码的魏尔伦和兰波,只说江户川乱步还不如他。
“至少波室透用的是青少年行为指南,对付乱步君,幼儿心理学就绰绰有余。”
太宰治歪头,当即把这句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江户川乱步。
飞鸟和也无语,回了句“你成熟点不行吗”。
太宰治反驳:“是和也君变得奇怪了”。
飞鸟和也想了想,说“我只是在珍惜和平的日子”。
几年过去,牧野警官升成了课长,松田阵平作为搜查一课的新人,立功速度可谓是最快的,萩原研二的名字在处理班赫赫有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被给予特别荣誉,偶尔会回警校指导一下刚入学的新生。
至于中原中也呢,听安吾前辈说,港口黑手党前段时间与彭格列缔结了合作协议,中原中也有意将业务扩展到各个领域,这必然会使得港口黑手党走向另一个顶峰。
松田他们找他出去玩的时候,中也就给他打电话。中也找他出去玩的时候,松田他们就说看到了一只会空翻的猫。
这两拨人谁也看不惯谁,飞鸟和也低头,看了眼那时脚边枯黄的落叶,自己也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问太宰,有担心别人把他抛下的时候吗。
太宰治耸肩,说他们两个不一样,自己又没有在意的那种程度的人。
他说完,又眯起眼,问飞鸟和也是嫉妒了吗。
飞鸟和也沉默,认真思考着这句话。
他思考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太宰治放弃了自己新的自杀计划,好奇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领悟答案。
“嫉妒应该是看到琴酒升职我就想杀了他。”飞鸟和也的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格外惊人,“我对中也他们没有那样的感情,我希望他们比我活得更久,甚至因此感到高兴。”
所以应该不是嫉妒。
手机上邀请他一起跨年的消息一连有好几条,所有人都在瞒着他,用自己的手段阻拦欧洲那边信息的传递。
飞鸟和也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问太宰“你知道幸福的含义吗?”
这句话要是换做别人说出来,太宰治肯定以为那是在挖苦自己。但飞鸟和也只是个笨蛋,太宰治知道他是真的好奇,也是真的莫名其妙相信自己。
这给太宰治一种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良久,沉默的变成了太宰治自己。
他没回答飞鸟和也的话,一边抱怨和对方说话智商会降低,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和飞鸟和也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作为前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拐弯的时候毫无声息地就除掉了一个跟踪者。
他盯着脚下的尸体,想的却是那样的眼神真可怕。
然后太宰治就忍不住发出声笑。
也怪不得中也喜欢他。
就像能倒映出人性最深处的湖泊,太宰治竟从飞鸟和也的眼中读出了一点他希望自己也能获得幸福的意味-
为了不再加大保密的难度,在日本生活期间,飞鸟和也不能使用以前积累的财富,也有意识地避免使用异能。
和之前待过的所有组织不同,武装侦探社的工资低得可怜。
中原中也靠在车边,正巧来接他回家,末了就看到飞鸟和也盯着存折,沉思上面是不是少了几个0的画面。
“……白痴么你。”目睹了这一切的首领大人双手插兜,中原中也有些无语,他肩上的围巾摇晃,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耐心地等了飞鸟和也五分钟。
飞鸟和也走过去,将存折塞进口袋,拉开车门时说的是“我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淡了”。
中原中也:“……”
“哈?”中原中也危险地眯起眼,“太宰又说了我什么坏话?还是那几个公安又要联合你把我抓起来?”
“不是。”飞鸟和也伸手,接住从后座爬过来的小狗,“我今天学会了新的情绪,就是想试验一下而已。”
“有件事情我好奇了很久。”早就知道有作为雇佣兵的异能者跟着自己,在子弹对准这里时,飞鸟和也侧过脸去,毫不在意地向中原中也问道,“你好像一直都没有真的和我动过手,之前输给我的那次也是,拳头打到我前莫名其妙地里改变方向了,你的重力和我的编程到底哪个更强点?”
“……”
车厢内的空气诡异地沉寂几秒,中原中也敛目低笑,再抬起眼时神色中带了些侵略。
“你想知道这个?”
“放心吧,这次没在你的酒里下药。”
中原中也挑眉:“我又没在上班时间喝酒。”
飞鸟和也:“就是觉得你对待我也太小心了点。虽说以比试为目的和你打一架也挺好的,但现在……”
“跳车吧。”飞鸟和也说着,收回视线,“要爆/炸了。”
青年说完,毫无预兆抓住其中一个骑摩托逼近的敌人的手臂,那人的脑袋重重砸在车上,飞鸟和也顺利取代了骑手的位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头顶一只茫然的小狗的话,单看漂移的动作还挺帅的。
炸/弹的安置点是车尾的位置,中原中也周围的引力场隔绝了爆/炸,他在黑色球体的中央,瞄了眼自己牺牲的爱车,决定回去后亲自把某个叛徒揪出来。
“你有什么头绪吗?”中原中也很快得出结论,随手将其他发动攻击的异能力者阻拦。
飞鸟和也:“不知道。”
飞鸟和也:“不过乱步君说最近看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俄罗斯人,有点像龙头战争里涩泽君招供的同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那你高兴什么。”
飞鸟和也侧身,给他了表演个徒手夺枪。
“好久没和你并肩作战过,你不开心?”
风将青年的发丝吹起,中原中也看着他意气风发地一个手刀敲在敌人的后颈,难得没有制止他的胡作非为。
飞鸟和也已经安静了太久了。
这是他留在日本的代价——中原中也有时候也会质疑自己把他留下来的决定,于是悄无声息地在其他方面弥补。
乍一看,中原中也作为黑手党的确是格外宽容了。
他私底下是会请部下喝酒的类型,答应帮樋口在测体重时偷偷使用重力的事,甚至还容忍梦野久作在他的帽子上别个兔子玩偶的行为。
可上任一年,就将敌对组织斩尽杀绝——
中原中也垂眼碾碎那些人的脖颈,显然是从Theos那里吸取了教训。
他和太宰治不一样。
和降谷零更不一样。
中原中也不擅长撒谎,说不擅长说那些漂亮话。
他和飞鸟和也很快就解决了新的一批敌袭,由对外作战转成了纯粹的比试。
兰波和魏尔伦站在高处,用异能隔绝了他们之外的空间,讨论站到最后的到底是哪个弟弟。
兰波说是中也,毕竟即使调养了很久,可过度消耗异能是事实,不是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和也没必要用出全部的力量。
魏尔伦说是和也,毕竟中也的重力用得还没他好,魏尔伦在对抗重力这方面训练了飞鸟和也很久,中也不用污浊的情况下很难分出胜负。
这两个人的讨论发展到最后,就变成了他们的两个弟弟到底是谁先对谁告白。
“现在的关系不就挺好的?”
“要不然你去加入侦探社,我去加入港口黑手党。”
“为什么。”
“魏尔伦,我们要吃不起饭了。”
“……”
飞来的机车残骸被侧身避开,飞鸟和也扯开唇角,用三枪为诱饵,飞快地闪到中原中也的身后。他的身体腾空,眼看攻击就要起效,中原中也却抬手拽住他的脚踝,反手将他扔了出去。
兰波一愣,看着飞鸟和也借势突破自己的异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紧接着,中原中也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撕开魏尔伦的引力场,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兰波若有所思,这才明白过来,这场表演只不过是弟弟们对他们过度干预的行为表达的反抗。
“这样好吗。”两位超越者看不到的小巷里,飞鸟和也摘下假发,将额前的发丝顺势捋到脑后。
中原中也:“就当是度假。”
飞鸟和也:“你说得对,所以我去西伯利亚的航班是明天。”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天人五衰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飞鸟和也大惊失色:“正常来说你不是应该反对吗!我们的感情果然还是越来越淡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无语地看他:“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会去了吗。”
“再说了,你把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当什么了,就算你偷渡出去我也知道。”
表面乖巧,实际上哪里都要插一脚。
正因为对对方太过了解,中原中也才知道飞鸟和也的冒险绝不会停止。
飞鸟和也半信半疑:“那我之前说要出去的时候你生什么气。”
中原中也停顿,眼底有细碎的阴影。
说又不是他一个人在反省?——好像显得有点刻意。
说他终于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对方有自己的生活?——好像更刻意了。
中原中也脸色越来越沉,语气也变得有些暴躁:“你就当我爱生气好了。”
飞鸟和也:“……”
“今天下午,我问了太宰,知道幸福是怎么样的吗。”和中原中也并肩走着,在小巷的尽头,飞鸟和也忽然这样说,“我想太宰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他听完就毫不犹豫地逃跑了,似乎是害怕我一样。”
“其实不使用异能也不是怕默尔索那边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明白他们说的幸福是什么后,我就不想死了。”
“所以和你没有关系,中也。”飞鸟和也痛定思痛,缓缓道,“人死前真的会看见走马灯,甚至一秒里都能想到很多事。”
“……”中原中也别过眼。
他恼恨于自己不会说话,只能拧起眉头,装模作样地威胁他。
“喂。”中原中也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吧。再说这奇怪的话,我就当你是答应小时候的事了。”
飞鸟和也:“什么事?”
飞鸟和也:“买宝石plus版芭比梦幻棺材的事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那么多事,你就记得这一个?”
只有两个人在的世界。不用多大的房子,只要两个人在就刚刚好。
中原中也说完,恍惚地意识到小时候的愿望早已实现。
过了那么多年,飞鸟和也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朝他跑来。小时候替他打架,教会他是能吃的面包,长大以后,又从重逢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谋划,只一句“中也的朋友”就从魏尔伦手里保下了旗会。
“骗你的。”
飞鸟和也说。
“我想说的是,小说里好像总把happy ending定义为阖家团圆。可现实里那是很难做到的事,有些人就是一辈子见不了几面,一辈子都在互相吵闹,我问了同样写小说的织田作,他说那明明也是个很好的结局。”
中原中也听懂了一半:“我才不要和另一个世界一样再等你几十年。”
飞鸟和也:“你可以再找一个欧尼酱。”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什么欧尼酱,你再说我真的要揍你了。”
飞鸟和也:“真的吗,真的听不懂吗。”
中原中也:“我应该听得懂什么。”
飞鸟和也:“我不说,说出来怪害羞的。”
中原中也:“……你以前都能去种田车上旋转三百六十度,有什么可害羞的。”
飞鸟和也:“重点在你那句[我喜欢你]上,其实我不是光去问织田作happy ending的事的,我觉得我去西伯利亚出差期间可能出现白濑2号把你拐跑,特地问了织田作有什么方法提醒你我的存在感。”
中原中也:“……”
头顶上的天空万里无云,中原中也低头,看着飞鸟和也半跪在地,然后掏出一枚天鹅绒盒子里的戒指。
中原中也眉心一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吧。都说了我和白濑一点关系也没有,非要我现在去揍他一顿你才相信么。”
飞鸟和也神色严肃:“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中原中也冷笑,抬手揪住他的后领,现在也不管魏尔伦他们看不看得见了,提着飞鸟和也就往外走。
飞鸟和也:“去哪。”
中原中也:“去给你买戒指。”
飞鸟和也:“为什么要给我买戒指?”
中原中也:“提醒你我的存在感,免得被西伯利亚的太宰2号拐跑。”
飞鸟和也:“big胆,竟然用我的话对付我。”
中原中也:“是你先提的。”
飞鸟和也:“戴着戒指打架不方便,我不要戴戒指。”
中原中也:“呵,那你揣着那个警察送的玩偶就方便了吗。”
飞鸟和也:“说了这么多,你果然还是觊觎我的独角兽。”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改变方向。
飞鸟和也:“现在又去哪?”
“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能买戒指?”
中原中也:“我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天天喊着什么欧尼酱吗,正好去国外一趟,把户口挪到一个本子上。”
飞鸟和也感动:“天啊,中也,你终于想通了。不过为什么要去国外?日本不能登记吗?”
中原中也冷笑,没在这方面纠正他。
楼顶上的两人围观了全程,魏尔伦沉默,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兰波交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钱。
“中也也学坏了。”魏尔伦说,“和也未免过于相信他。”
“这也是成长的过程。”兰波回,“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和也发现真相的表情了。”
天空的云在悠悠然地漂浮,兰波垂下眼,回忆起那天自己和魏尔伦决裂,意识丧失前研究人员说的和也暴走的消息。
他那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把飞鸟和也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害怕那孩子会彻底沦为研究的工具,再也不会用坚定的语气纠正别人。
【“我是飞鸟和也,不是A1607。”】
所幸他活了下来,凭借本能带着中也一起逃跑。
兰波轻笑,摘下头上的耳罩。
明明冬天快到了,他却并不感到寒冷。
声嘶力竭的混乱和战争已经过去,兰波知道,冬天过去,就是充满希望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