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岁顾钧》 第205章 于是两人进了供销社后直奔卖衣服的柜台,挑了身料子最好颜色款式也最扎眼的呢子大衣。 价格很美丽,整整150块。 当然了,穿出来的效果也很有说服力,直接把她一个娇俏少女变成了时髦富婆。 云岁岁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瞧着自己那松散的麻花辫,顿时有了想法。 她把耳套拿下来,塞进顾钧手里,然后又把辫子解开。 海藻般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还带着自然的弧度,铺散在火红的呢子大衣上,慵懒又娇媚。 她回过头,笑盈盈地望向顾钧,整个人美得像画一样。 “怎么样?” 饶是顾钧也不禁晃神,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耳尖通红却还故作淡定道:“挺好。” 云岁岁眉眼弯弯地点头,“那就好。” 她扬了扬刚在柜台那拿的精致小包,“那我可开始了。” 虽然比不上沈芊芊那个贵,可这年头大部分人还是习惯把钱和票用一块布包起来,塞进衣服内兜里,能拿得起包的人就已经算是富裕了。 恐怕连小偷都分不清,什么样的包是洋货,什么样的是普通。 顾钧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的,放心。” 云岁岁点点头,迈着优雅矜持的步伐朝门外面走去。 在她走出十几米后,顾钧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在这种偏远地区的小镇上,能看到一个时髦姑娘就已经很难得了,而如果说是一个年轻时髦又漂亮,看起来还一身“大小姐味儿”的姑娘,那肯定会格外吸睛。 云岁岁走过路过,几乎所有人都会朝她看个几眼,像是什么新鲜事儿似的。 发挥得太好也不行,这么惹眼,反而会让小偷不敢动手。 顾钧眉头微皱,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计划能否成功。 显而易见,他错误估计了一个漂亮姑娘的杀伤力。 正想上前找回云岁岁时,却见她脚步一转,朝旁边的国营饭店门口瞧去。 而后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一边喊着“馅饼,给我来两个”一边往里面挤,只留下提包的那只手还在人堆外边。 美女是好看,可相比于便宜又好吃的新年特供驴肉馅饼,也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在这里,没有人把云岁岁当美女,只会当成抢他们争夺食物的竞争对手。 哪有什么能比吃饱肚子重要? 顾钧顿时明白了云岁岁的用意。 果不其然,一个尾随云岁岁一路的矮瘦男子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便装作不经意地凑上去,手里寒光一闪。 顾钧却比他动作更快,三两步跨上前,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弯。 那人始料未及,砰的一声,直接跪下了。 云岁岁回过头,就看到顾钧擒住那人,像擒住个小鸡仔似的。 第206章 云岁岁主动上前,想要搜那人衣服里的赃款,却被顾钧拦住,“我来。” 他把手伸进那人的衣服内袋,裤子内袋,还有裤头上缝的口袋,一共搜出赃款一百二十多块。 不少,但肯定没有沈家姐妹的钱。 云岁岁有些失望,难道要再钓鱼一下? 顾钧却没这个意思,直接问:“你们今天谁的收成好?” 顾钧知道,偷儿有偷儿的圈子,镇上的这些毛贼彼此大多都认识,消息会互通有无。 有人一下子得了好几百块,这么大的事,他不信别的偷儿没听说。 矮瘦男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大着胆子道:“兄弟,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你们俩的钱我也没偷着,今天的收成都给你,要不你就把我放了吧?” 顾钧的两套军装都被云岁岁大清洗了一番,偷偷用空间里的洗衣机消了毒,现在正在晾着呢,所以他今天穿的是便服。 没想到,连小偷都敢跟他称兄道弟了。 他冷笑一声:“这么讲道上的规矩,你不如去跟公安讲。” 说着就要押他往派出所去。 “诶别别别!” 矮瘦男人一脸苦相,“我都要把钱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咋样?我要是坏了规矩,这辈子都别想干了!” 云岁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当小偷哪来的优越感,还整出准入门槛了?” “要么现在交代,要么去派出所交代,选吧。”顾钧冷冷道。 那毛贼纠结半晌,最后还是说:“是老疤子,听说他今天运气好,宰了个有钱小姐!” 顾钧眯起眼,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老疤子,是不是左脸有一道疤,从眼下到嘴角?” “对对对!”矮瘦男人连连点头,惊喜道:“你们认识啊?” 顾钧没答他的话,而是对云岁岁道:“我把人送派出所去,你想跟着我还是再逛逛?” 云岁岁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起。” 反正春联福字什么的都已经买好了,其他年货之前去市里也都买完了。 而且她也很好奇,顾钧怎么会知道那个老疤子长什么样。 唯有矮瘦男人一脸惊恐,“诶,咱说好了我告诉你就不去派出所的,你这人咋说话不算数?” 顾钧淡淡地瞥他一眼,“谁跟你说好了?” 那人一回想,发现他确实没说自己交代了就不去派出所,大呼受骗,又是咒骂又是求饶嚎了一路。 搞得云岁岁想问顾钧都没机会问。 到了派出所,值班的公安认识顾钧,一见面就道:“顾副团长,又来给我们送业绩了?” 几乎整个红山镇派出所的人都知道,顾副团长是“送财童子”,每年总要往他们这送几个人。 而坐在椅子上的沈银花和沈芊芊也看到了两人,连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第207章 顾钧指了指矮瘦男人,“偷了一百多,带下去吧。” “还有个外号老疤子的,偷了沈医生几百块,你们看看谁去抓,那人十分钟前在国营大饭店附近,现在应该还没走,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穿深蓝色棉袄,黑色裤子,黑色呢子面鞋,从左眼下到嘴角有一道疤,很好认。” 云岁岁见他描述得这么详细,不由有些惊讶,“你真认识那个老疤子啊?” 顾钧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今天穿什么,人在哪?”云岁岁又问。 这回不等顾钧回答,值班的公安就笑了,“你不知道吧,咱们顾副团长的记性可好着呢,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还经常能注意到别人都注意不到的细节。咱们红山镇派出所啊,多亏有他帮忙,才破了不少案子!” 看着他满眼的崇拜之色,云岁岁有些愣怔。 上辈子她以为顾钧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毫无出彩的地方,性格无趣又沉闷,没有文化,还不会说好听的话。 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顾钧不知帮助了多少人,是多少人心中的英雄,闪闪发光的偶像。 直到大衣披在身上,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就撞见顾钧黑沉的眸子里。 “想什么呢?”顾钧问。 云岁岁不吝自己的夸奖,眼神亮晶晶地说:“你好厉害啊!” 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顾钧唇角微微勾起,“云大夫也很厉害,这功劳有你一份。” 云岁岁点点头,“那可不!” 刚才穿着毛呢大衣满街走,可把她给冻坏了! 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耳朵,顾钧想把耳套帮她戴上,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笑容一淡,手腕微转,把耳套放到了她手上。 云岁岁也没计较这些,带上耳套穿好衣服,拉着顾钧往家赶,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文娟嫂子分享紧张刺激的抓贼经历。 而跟顾钧一句话都没说上的沈银花,心情更加落寞了。 沈芊芊更是满脸疑惑不解地问:“姐,这个姓顾的之前真喜欢你?那他现在这么对你,也太没心没肺了!你咋不告诉大伯,让他教育教育顾钧。” 沈银花抿着唇,脸色又青又白,最后狠狠瞪她一眼,“惹出来这么多事,还好意思教育别人,你大伯不教育你就不错了!” 沈芊芊扁扁嘴,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她是为了谁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云岁岁和顾钧回到大院,院里的年味儿已经很足了,大门和楼道口都挂了红灯笼,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贴对联和福字,还有在凑年夜菜食材的。 看到这一幕,云岁岁就想到小时候在机械厂大院过年,不禁有点伤感。 重生后的第一个年没办法陪在父亲身边,还离得这么远,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程英脱离云家,林秋萍也逐渐本性暴露,想来父亲这个年过得也不会多安心。 不知不觉,她就叹了口气。 看着她出神的样子,顾钧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便道:“有时间给爸打个电话吧。” 云岁岁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头一暖,点点头道:“嗯,明天就打。” 她也想知道父亲换了单位习不习惯,还有林秋萍现在怎么样了。 第208章 自从父亲换了单位工作后,云岁岁日常就只写信,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了。 毕竟和在机械厂时不同,他现在不是单位一把手,总要谨慎着些。 但春节将至,她对父亲很是想念,偶尔打一回也没那么多忌讳。 于是在不太忙的下午两点多,云岁岁拨通了冰市市政府的电话。 电话转了几手,终于到了云建中手里。 “岁岁?” 太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云岁岁不自觉地撒起娇来,“爸,我好想你!”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云建中这个钢铁般的男人红了眼。 他语气中带了几丝哽咽:“岩市现在冷不冷,你带厚棉袄厚棉裤没?可别为了美不穿厚衣服!钱还够不够花?” 很难想象,已经嫁了人的闺女,父亲还会担心这些。 云岁岁眼睛都红了,心里暖洋洋的,笑着回答:“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您不用为我操心,倒是您,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咱家要从机械厂家属院搬出去,搬到市政大院里?” “嗯,不过不着急,年后再搬就行。” 云建中语气轻松:“你李叔已经搬到隔壁了。” 云岁岁知道他在等什么,之前信里说了,年后政法委书记退休,父亲就要往上升一升了。 当初他愿意从机械厂调到市政工作,也正是考量到了这一点。 毕竟父亲过了年才虚岁四十,正值壮年,又怎么会不想往上拼一拼搏一搏呢? 云建中感叹道:“这次多亏了小顾。” 云岁岁不解,“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顾在机械厂找到了能改良运输车的工程师,上报时提了我和李晓亮,表彰正好在年前下来。”云建中道。 如果没有这次表彰,只怕他还要在秘书的位置上坐个一年半载。 李晓亮的父亲李大伟也不会越过副厂长直接成了机械厂厂长。 这对他来说都是好事,李大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和他的关系比副厂长好得多。 所以哪怕他调任了,也能一直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可以等年后升职了再搬去市政大院。 要知道书记秘书只能住宿舍楼,而升到书记,就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了。 而直接分配小院的流程也比从集体宿舍搬过去要方便得多。 云岁岁也是今天才知道父亲晋升的事还和丈夫有关,她惊讶道:“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顾钧那孩子就是这样,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如果不是表彰发下来,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云建中感叹道。 他为女儿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她选了顾钧这个丈夫。 云岁岁心想父亲说得对,顾钧一直都就是个只知道做不知道说的。 忍住心中吐槽,她又问父亲:“那您和林姨......” 云建中犹豫了半晌,还是说:“最迟半年时间就能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和顾钧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听他这话云岁岁就知道,父亲还拿自己当小孩子呢。 她哼了一声:“不管就不管。” 反正早晚会知道。 “对了,小峰给你去了封信,你不乐意回就不回,他那性子也是要好好磨磨,就该把他扔乡下去锻炼锻炼。”云建中的语气中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第209章 云岁岁还不知道她爹? 把云峰抽得嗷嗷叫的的是他,心疼孩子受苦的也是他。 要是云峰真下乡了,她可不信他能像自己说的这样洒脱不在乎。 这么一想,父亲和林秋萍晚点离婚还是件好事,省得到时候云峰下乡没两个月还得想办法把他弄回来,麻烦。 然而当她挂了电话,翻到从机械厂寄过来的那封信时,就觉得自己还是心太软。 干脆让云峰那蠢东西早点下乡,累死他算了! 省得他写这些蠢话来恶心自己! “大姐已经够可怜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别人欺负她!” “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不要再任性,辜负的是爱你的家人。” “爸和林姨最近好像在冷战,你有时间给爸打个电话劝劝他,林姨为咱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可不能忘恩负义!” 满满当当两张稿纸的信,除了开头的问候语,云岁岁能看懂的人话竟然没几句。 气得她当即借了纸笔,在纸上大大写道:禁止野猪指点人类,已将猪猪语退回。 然后直接把原信件和新写的一起寄了回去。 晚上顾钧回家,云岁岁已经从食堂打包好了三菜一汤,碗筷也已经摆好,就等他回来吃了。 他眸色微动,洗了手坐到桌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快过年的时候,不只部队事情多,卫生所事情也多,两人已经好几天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就想着给你好好补补,你身上的伤刚好,再累也要注意身体。”云岁岁望向他,认认真真地说。 对上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顾钧不知怎么,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自打知道她也可能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后,他总会不自觉地避开与她接触,可她却一直在关心着他。 他薄唇轻抿,第一次没说实话:“抱歉,最近有些忙,没能好好陪你。” 云岁岁不在意地笑了笑,“咱们俩都忙,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呢,才不会生你的气!” “对了,今天我给爸打了电话,才知道爸因为你找的那个工程师受了表彰,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她上辈子没随军,也没问过顾钧军队里的事,还真不知道父亲的机械厂里藏了这么个能人。 顾钧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爸在任时对严工也确实照顾,表彰是他应得的。” 说话倒是没错,云建中向来爱惜人才,为人公正又不死板,在机械厂很得人心。 但严工在研究改良运输车的事他确实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一般人,这么大的功劳能自己占早就自己占了,哪会给别人分? 说到底,还是承了顾钧的情。 夫妻之间,谢来谢去就太生分了。 云岁岁唇角翘起狡黠一笑,“行,那我就不跟咱顾副团客气了。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份大礼,好好犒劳犒劳你!” 今天她穿了家淡粉色的v领吊带睡裙,外罩浅米色针织家居服,是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动作大了,她外套那侧微微滑落,香肩小露,在散落的长发间若隐若现。 俏生生的眉眼在黄灯光的映射下,不似往日那般夺目,反而有种别样的温婉妩媚。 想起她这些天晚上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再结合她的话,顾钧莫名从耳后红到了脖子根。 第210章 过年之前,上头给顾钧派了项任务,去火车站接严工严立业。 严立业原本是机械厂一车间的车间主任,跟云建中和李大伟是同期进厂,三人关系也不错。 顾钧想着云岁岁也认识他,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接人。 云岁岁当然要去。 严叔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之前她结婚,他还来吃喜宴了呢。 上辈子父亲去世,如果不是严叔的儿子告诉她消息,并把父亲生前的书信交给她,只怕她到死都还在误会父亲。 只是没想到,原来藏在机械厂里的能人就是严叔。 腊月二十八,云岁岁和顾钧天还没亮就开着车出发,去红山镇火车站接人。 快到六点的时候,火车进站,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这年头出远门,人们的穿着都大差不差,军大衣或者蓝色黑色的厚棉袄,提着包裹。 云岁岁原以为找人会不大容易,可严立业一出现,她就看到了对方。 准确地说,是看到他身边的青年。 青年身材挺拔修长,穿一身黑色立领青年服,外罩藏蓝色棉袄,与周围形容憔悴的赶路人大不相同,他面容俊秀皮肤偏白,一双桃花眼清亮有神,通身都透着儒雅温和的气质。 正是严立业的独子,严长安。 云岁岁连忙朝两人挥手,“严叔,长安哥!” 严立业带着儿子朝他们走来,一走近就道:“这么冷的天,你咋还来了?” 他和他的姓氏一样,长了一张严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满意呢。 但云岁岁清楚,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于是她拉住顾钧的胳膊,娇笑着对严立业说:“这是顾钧,我男人,之前您见过的。部队派他过来接您,我也好久没见严叔,就跟他一起来了。” 严立业朝顾钧点点头,“顾副团长。” 顾钧真诚道:“严工的图纸对于军用运输车改良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也感谢您愿意来43军工厂参与研发。” 严立业眉头皱了皱,“叫啥严工,跟岁岁一样叫严叔就行。” 顾钧从善如流,语气尊敬道:“严叔。” “嗯,这是我儿子严长安。”严立业指了指自家儿子。 严长安伸出玉一般修长白净的手,眉毛轻挑,勾唇微笑,“你好,我和岁岁从小一起长大,你虽然年长于我,但没关系,跟着岁岁一起叫哥就行。” 顾钧眼睛眯了眯,伸手和他浅浅一握,“你好。” 却没有叫人。 严长安也像不在意似的,脸上表情未变,转过头,朝云岁岁笑得格外温柔,“好久不见啊,岁岁。” 云岁岁也笑,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再加上上辈子对他的感谢,让她笑得格外灿烂,“长安哥,你回城了?” 严长安微微颔首,“我也是沾了父亲的光。” 如果不是父亲跟领导申请,他也没法回城,还得了份红山镇中学教师的正式工作。 上辈子云岁岁嫁人后就跟娘家没了联系,只知道长安哥是在七十年代初就下了乡,具体他是哪年回程城的,她也不了解。 之后再联系,就是他告诉她父亲去世的消息。 彼时他已经是中科院的院士,专门研究飞行器动力工程这一块。 那时候云岁岁还觉得他挺厉害,年纪轻轻就进了中科院,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科研天赋是遗传了严叔。 这一路从上车到下车,云岁岁和严长安都聊得相当愉快,整个车里充满了他们的欢笑声。 严立业也偶尔说两句,其余时间都在补觉。 第211章 唯有顾钧,紧绷着脸一不发,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沉默寡的司机角色。 回到军区,先带严家父子去了军工厂宿舍放东西,就又去了食堂。 正值早饭时间,王勇已经按照顾钧嘱咐的点好了菜。 虽说是早饭,但也不能含糊,有粥包子油条豆浆,还有鲜肉馄饨和各式各样的小咸菜。 王勇在摆菜,顺手把积蒜摆在严长安面前,云岁岁却把碟子推到了另一边。 严长安见状笑道:“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不吃蒜。” 云岁岁面色讪讪,很想说她只是想让王勇把肉包子放到自个面前,根本没看什么蒜不蒜的。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只笑了下以作回应。 却没瞧见,一旁的顾钧脸色更黑了。 吃完饭,严家父子要回宿舍休息,严长安优雅笑道:“顾副团长应该还要归队吧?不用管我们,岁岁送我和父亲回宿舍就好。” 顾钧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道:“云大夫的工作不比我轻松。” 他朝云岁岁看过来,目光相对的瞬间,云岁岁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如是说:“是啊长安哥,我还要去卫生所。” 今天是最后一次值班,也不好耽搁太久。 “好吧。” 严长安脸上露出遗憾,桃花眼里也满是不舍。 大男人做出这副表情,不仅不显得腻歪,反而让人愧疚得很。 云岁岁不忍心,连忙又说:“我下班就来找你和严叔。” 严长安顿时云销雨霁,笑着道:“那可说好了!” 顾钧刚好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出大院的路上,顾钧突然问:“我有什么忌口?” 云岁岁微微一怔,不明白他是在闹哪出。 却还是回答:“你不爱吃葱和姜,洋葱可以,但大葱不行,尤其是葱花,一点都吃不了。” 看她如数家珍的模样,顾钧才总算不绷着脸了。 想想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不由脸上一热。 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薄唇抿了抿,他语气缓和道:“今晚我不用训练,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做。” 云岁岁顿时眼睛一亮,可还是犹豫道:“可是我答应了长安哥去找他......” 顾钧眸色微动,“这有什么,让他和严工来我们家吃,反正都要欢迎他们的。” “那太好了!” 云岁岁喜笑颜开,不用细想就脱口而出:“我想吃土豆炖排骨,豆腐炒鸡蛋,酸菜炖肉,还有蘑菇汤。” 顾钧眼角带了笑意,拍了拍她的发顶,“那你可准备好肚子。” 听他这么说,云岁岁心里期待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就到晚饭时间。 奈何班还是要上的。 刚到卫生所,就看到沈芊芊坐在门后面,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却又立马别过脸,一副傲娇模样。 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云岁岁朝冯胜男使了个眼色。 冯胜男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不知道她是干啥的,从早上开门一直坐到现在,也不看病。” 第212章 云岁岁当然也不会上赶着讨好沈芊芊,就当做看不见,告诉冯胜男不用理后,自顾自地进行年终清点。 自她接手卫生所之后,来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和她最开始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相应的,各种药物的消耗也多了起来,前段时间刚补的药,这两天止痛药和感冒药就又只剩了一半。 程英总是会不经意说两句什么,都是跟做梦和预知有关的话,云岁岁心知她还在怀疑自己,便揣着明白装傻。 几次下来,程英就彻底冷了脸,显然是觉得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懒得与她虚与委蛇。 见她不是在看病,就是在破本子上写写画画,被晾了一上午的沈芊芊终于坐不住了。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柜台前,挤开正在排队的病人,拍桌子道:“喂,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没看我都在那好久了?” 云岁岁连头都没抬,“看病排队,脑子有问题建议去军总医院拍片,我们这治不了。” “你!” 沈芊芊咬牙切齿,“云岁岁,你不要太过分了!” 云岁岁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地与她对视,“我说,看病排队,沈同志是听不懂话吗?” 大小姐脾气都耍到她这来了,她可不奉陪。 沈芊芊脸色更加难看,一双眼瞪得老大,气呼呼地盯着她,“要不是大伯让我过来,你以为我想来找你?你少不识抬举!” 丢钱的事闹到派出所,好巧不巧,公安部的领导正在派出所视察,他认出沈银花,也知道她是沈司令的女儿。 这下可好,本来不大的一件事,却叫沈司令知道了。 他知道女儿对顾钧的心思,所以指明要沈芊芊去跟云岁岁夫妻俩道谢。 沈芊芊不认识顾钧,而且每次看到他的冷脸还有点害怕,便来找云岁岁了。 可没想到,云岁岁明知道她领导家亲戚,竟然还这么不给她面子。 云岁岁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你大伯让你来的,不满意那就找你大伯去,跟我这摆什么谱?” “请不要耽误我看病,下一位。” 沈芊芊脸色红红白白,气得要死,却不敢违背她大伯的话。 又瞧着身后的病人都瞪着自己,心理顿时更加难堪,却不得不退到一旁,等着云岁岁把病看完。 一连三个病人,个个都要把脉问诊,有的耳聋听不清,必须要喊着说话,有的才是真正听不懂话,从头到尾所问非所答,问清他哪不舒服比破案还费劲。 可云岁岁却耐心得不得了,全程微笑以对。 偏偏在面对自个时就耷拉张脸,冷相对,沈芊芊觉得,她就是在针对她! 瞪着云岁岁看了好久,直到病人都走光,她才不情不愿地上前,“之前的事谢谢你了,虽然都是顾副团长的功劳,但谁让你嫁了个好人呢!” 云岁岁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道谢只说谢谢就行,别的废话都不用说。” 眼瞧着沈芊芊又瞪起了眼,她又继续:“谢意我收到了,沈同志请回吧。” “你真是不识好歹!我大伯怎么说也是司令,是你男人的领导,你一个小小的赤脚大夫,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沈芊芊气得够呛,嘴巴又不受脑子控制了。 冯胜男不了解部队的事,程英听了她的话却震惊不已。 她可是见过这位姓沈的同志的,之前跟沈银花站在一块,还叫沈银花“姐”。 现在这人说自个儿是沈司令的亲戚,云岁岁又没有反驳她的意思,八成就是真的。 那她管沈银花叫姐,沈银花岂不很有可能是沈司令的闺女? 原本她还觉得,顾钧那年纪大命又短家庭条件还不好的,云岁岁嫁给他都算是低嫁了。 第213章 没想到啊,连沈司令的闺女都能相中他。 真不知道顾钧有什么魅力,她瞧着,也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还成天到晚板着脸,看着都吓人! 程英神色暗了暗,既然知道沈银花是沈司令的闺女,那她可不能再帮着沈银花勾搭顾钧了。 两人要是真成了,顾钧只怕升得更快,万一黄秀斌跟不上他的速度,就算他死了,好处也轮不到他们老黄家。 还不如维持现状,两人只差一级,更方便黄秀斌顶替顾钧的位置。 云岁岁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感叹自己猜得没错,沈家的事果然早晚都要被沈芊芊抖落出去。 “就算沈司令来了,也照样得排队。” 她不再搭理对方,继续清点药物,“沈同志没其他事就请回吧,不送。”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沈芊芊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敢放肆,怕给大伯惹麻烦,拎起包愤愤地走了。 程英不咸不淡地试探:“她为啥跟你道谢?” 云岁岁也懒得搭理她,“谁知道呢。” 程英咬唇瞪她,却也无可奈何,只抱着肚子又坐回去背《赤脚医生手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云岁岁对冯胜男嘱咐了好几遍,烧炉子要留条缝,千万别把自己闷里头。 直到对方连连答应,她才放心离开。 回到大院,云岁岁按照约定去严家。 彼时严家父子已经休息好,再也不是一副憔悴模样。 尤其是严长安,换了身浅色衬衫,整个人白皙俊秀,甚至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岁岁,你可回来了!” 他迎上来,语气透着亲昵:“这里可真大,我和父亲想出门逛逛,却又怕给你惹了麻烦,只好歇了外出的心思,等你回来。” 眼瞧着周围几户人家都再悄悄关注这边,云岁岁连忙道:“咱们43军的军属们都是好样的,和善得不得了,就算你不认路,只要长了嘴,一路问都能问回来,有什么好怕的?” 她捂嘴偷笑,“我知道了,长安哥长得好看,难不成是怕被捉去当女婿?” 被他这么一说,严长安白皙的脸上泛了红,手在她发顶上拍了拍,“几年不见,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笑话起我来了!” 顾钧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三两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二人隔开,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对严长安道:“严工和严同志刚来,不如来我家吃个便饭,也算是欢迎两位来我们军区了。” 云岁岁也适时探出头来,笑眯眯道:“顾钧厨艺很不错的,严叔和长安哥来尝尝吧!” 饶是严长安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顾钧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竟然是下厨的那一个。 他咋舌道:“顾副团长还会下厨?” 顾钧却不觉得男人下厨有什么不对,只瞧了云岁岁一眼,“谁教有人喜欢吃,却不会做。” 云岁岁津了津鼻子,掐了他胳膊一把。 严长安眯起眼,温和笑道:“摆弄几下锅铲,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肯学总能学会。” 顾钧冷嗤,“难的从来都不是做饭,而是心意。” “说得没错,两口子在一块,就是要互相迁就互相爱护。” 严立业觉得他说得对,饭做的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愿意为另一半付出的心。 父亲说话,严长安不好反驳,轻哼道:“不是说去岁岁家吃,快走吧,一会天该黑了。” 第214章 几人一同回了顾家,就见宋领导已经带着宋小西在门口等着了。 原来为了表示对严工的重视,领导们开了会后,让宋领导跟顾钧一同招待严家父子。 为了这顿饭,顾钧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 一是为了表达欢迎严工的诚心,二呢也是为了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花巧语是没用的,得有真本事才能留住云岁岁的心。 除了云岁岁点的几道菜外,他还做了三荤一素,红烧狮子头、酸菜炖白肉、溜肉段和酸辣土豆丝。 看着他穿着衬衫挽着袖子形容齐整一丝不苟,好像下一秒就能去开会似的,却全程忙上忙下,有条不紊地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不只是严家父子,连宋领导都有些惊讶。 更别说他刚才眼瞧着云岁岁想上前帮个忙,却被顾钧拎回桌前坐着,手都没沾湿一点。 没多久,几道大菜做好,加上宋领导从食堂打包的卤猪头肉和猪耳朵,一桌八道菜,倒也一点都不寒酸。 宋领导神色复杂地感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可记得,没结婚之前,顾钧只会烧开水! 顾钧倒也不觉得耻,反而对自己今天的发挥比较满意,尤其是看到严家父子都一脸震惊之后。 “都是跟文娟嫂子学的。” 云岁岁也自豪地说:“顾钧现在做饭特别好吃,我已经很少去文娟嫂子那吃啦!” 宋领导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自家男人都有这手艺了,还去外面打野食? 云岁岁不知他的想法,看桌上好像缺点什么,便装作从橱柜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之前泡的药酒,给在座的男人们一人倒了一杯。 不是她不喝,而是她酒量不行,怕在人前失态。 宋领导抿了口药酒,眼睛一亮,“这酒不错,也是云大夫跟老乡换的?” 赤脚医生经常跟老乡打交道,偶尔会换点吃的用的,都是很正常的事。 云岁岁摇摇头,“外头哪有这好东西,都是我自己泡的,益气养血驱寒温补,晚上睡前喝一小盅,对身体好着呢!” 听她这么说,宋领导细细品了品,是咂摸出几丝药味。 “这种好东西,云大夫现在才舍得拿出来,看来我们还是借了严工的光!”宋领导调侃道。 云岁岁连忙道:“瞧您这话说的,一会您回家,可得抬两缸回去,不然别人该以为我抠门了!” 大家顿时笑了,气氛也活跃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散场的时候,男人们也都有了几分醉意。 云岁岁也信守承诺,让宋领导和严立业每人都带了一缸药酒回去。 那玻璃缸有水桶大小,里面泡着药材,需得两个人才能抬稳当。 这一缸酒,喝一个冬天是绝对够了。 临走时,严长安眼睛红红的,不舍地看着云岁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都说好了,等你长大就嫁给我当新娘子,如今咱们都长大了,可......” 严立业见他说起了浑话,顿时一巴掌呼了过去,“才喝几口马尿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云岁岁也有些尴尬,“就是就是,小时候不懂事,也就是长安哥记性好,没忘记咱们兄妹情谊。” 将客人送走,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云岁岁关上门,刚一回头,就对上顾钧黑沉的眸子。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她别开眼,低声道:“快去洗漱吧,你喝了酒,一会可得好好刷牙,不然熏人。” 顾钧却不答她的话,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被他盯得不自在,云岁岁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退无可退,才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干什么呀?” 只是有些气弱,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男人的五官轮廓极深,从眉眼的鼻梁再到嘴唇下巴,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像一幅画一样。 他的眸色很黑,浓墨重彩,平日里充满冷意,显得神秘又犀利,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眼里浸了湿气,又显得格外深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这样一张脸,云岁岁很难能维持镇定。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就落在顾钧被酒气染红的薄唇上。 “你要跟严长安结婚?” 薄唇开开合合,发出低沉的声音,难以分辨情绪。 云岁岁却能感受到他现在心情不算好,连连摇头,“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跟他结什么婚!再说了,他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就算有,也是小时候不懂事瞎说的,哪能当真?” 这个回答顾钧还算满意,他眯了眯眼,唇角缓缓勾起,眸里浮出一抹餍足,“再说一遍。” “哪句?”云岁岁不解。 顾钧一字一句重复道:“说你是我的妻子。” 云岁岁无奈,“我当然是你的妻子。你喝醉了,赶紧洗洗睡觉好不好?” 后面那句,语气和她哄小孩打针时一模一样。 “我没醉,云岁岁,我没醉。” 顾钧望着她,似要透过眼睛望进她心里。 云岁岁深知不能和醉鬼讲道理,哄着他道:“好好好,你没醉,那就快去洗漱吧。” 说着便要推开他。 顾钧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抱住,头也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还不安分地拱了拱。 耳边的呼吸灼热,将耳尖熏得通红,硬硬的头发丝像一根根小针,戳在耳后和脖颈的皮肤上,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 明明没有喝酒,云岁岁却觉得自己开始迷糊了。 第215章 腊月二十九清早,难得的休假,云岁岁却没有睡懒觉。 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和洗漱声,直到关门响起,才唰地睁开了眼。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浑身发热,把脸埋进被子里。 熟悉的木质香气将她包围,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被子,而是顾钧的。 云岁岁连忙将被子踢开,露出她被熏得粉红的肌肤,在淡黄色棉纱睡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仔细看,她右边脖颈的位置,还有一片小小的红痕,像个小草莓。 冷空气猛地袭来,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连忙从脚底下捞过自己的被子,蒙头盖上了。 没一会,门外传来王勇的喊声:“嫂子,早饭给您挂门把手上了,顾副团说,您既然醒了就把早饭吃了,吃完想睡再睡。” 听了这话,云岁岁脸上又是一红。 臭顾钧,分明早知道她在装睡,还故意看笑话! 但她还是老实地起床吃了早饭,把自己收拾利索。 今天跟文娟嫂子约好了一起包饺子。 前段时间部队杀了两头年猪,每家都分到了一点,云岁岁抢到了一坨五花肉和一坨前腿肉,正好用来包饺子。 很多人家冬天都会囤冻饺子,一来方便储存,饺子包好直接冻在外面就行; 二来吃着也便利,就算是不会做饭的大老爷们,想吃的时候只要下锅煮个三开,也能吃上又香又管饱的饺子。 云家也有这习惯,都是林秋萍张罗,云岁岁只偶尔帮忙包过几回。 但结婚之后她就没包过了,因为她不会和面也不会擀饺子皮,只会包。 如今部队分肉,又有文娟嫂子帮忙,包包饺子打发时间也挺不错。 以后她和顾钧着急上班训练,来不及去食堂打饭,煮着吃也省时省力。 云岁岁拎着两提肉到孙家,就看到李文娟正在指挥孙继东绞肉,自己则是在剁白菜。 绞肉机是老式手摇的,听说是孙伟自个凑齐了零件安装的,看样子还比较干净,至少比肉联厂那电动绞肉机干净。 看到云岁岁,孙继东咧开嘴笑着叫人,“云姨!” 李文娟也招呼道:“岁岁快来,咱今天是包白菜肉和酸菜肉馅的饺子,还是包萝卜肉的?” 白菜寓意好,过年期间肯定是要有的,其他两个二选一。 云岁岁想了想,“萝卜肉吧,冬天吃萝卜对身体好。” 正好孙继军端着一盆面粉进了客厅,张口就来:“冬吃萝卜,理气健胃止咳化痰。” 云岁岁不由笑了,夸他:“学得挺好。” 李文娟也笑,“行!” 云岁岁也坐下准备开包,李文娟在她右侧,抬头就看到了她颈上的红痕,“你和顾副团长,昨天晚上睡得挺晚哈?” 云岁岁惊讶,“你怎么知道?” 孩子们还在呢,李文娟没直接回答,却笑得十分暧昧,目光盯着她脖子瞧。 云岁岁被她瞧得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发现有一处有点疼。 她连忙起身去镜子前照,一眼便看到那颗小草莓,心里顿时把顾钧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狗东西昨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抱着抱着突然就咬了她一口,因为没下重口,当时也不怎么疼,她就没太在意。 早上起来时光线昏暗,她也没细看,没想到留下这么个暧昧的印记。 看刚才文娟嫂子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她也就认了,可她和顾钧之间清白得不能再清白,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她平白挨了咬,好心扶顾钧到床上睡觉,还累得够呛。 睡着了梦里竟然也是有人咬她的嘴和鼻子,可她太困了,根本醒不过来。 云岁岁气呼呼地想:反正看都看到了,她总不能再回去换身高领的衣服,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想着,她就又坐了回去,欲盖弥彰道:“干活干活。” 李文娟笑着应和:“对对对,干活!” 四人忙活了一小天,包了将近六百个饺子,云岁岁只拿了二百个回去,多了他家两口人也吃不了。 包完饺子,她让孙家兄弟抬了缸药酒回去,又到外面把饺子都冻上,这才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顾钧也正好回来,还带了箱岩市本地的特产,苹果梨。 别看这梨长得不怎么样,傻大傻大一个,皮上也像长了癞似的。 但是梨不可貌相,削皮之后就好吃得不得了,果肉酸甜多汁清爽可口,是云岁岁最爱吃的水果之一。 前两天她随口念叨了句想吃,没想到顾钧就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二话不说就弄来了一箱。 这天寒地冻的,水果可没那么好买。 云岁岁心里甜滋滋的,当即拿出一颗梨削了皮切成两半,将大的那一半递给顾钧。 谁知顾钧瞧了她一眼,又把梨推了回去。 云岁岁惊讶,“你不爱吃?” 顾钧没回答,俊脸猛地凑近。 想起昨天晚上他跟个大狗似的乱拱,云岁岁心头微动,下意识想往后躲。 谁知顾钧却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中的梨上缓缓咬了一口。 云岁岁:? 顾钧利落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梨咽下,认真道:“爱吃,但不要分梨。” 虽然知道是谐音,云岁岁还是可耻地脸红了。 她看着梨肉上缺了的一小块,小声嘟囔:“说话就说话,突然凑那么近干嘛?” 顾钧盯着她,直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说:“喜欢吃梨。” 可那眼神,怎么让人感觉他说的不是梨。 第216章 大年三十,顾钧也不休假。 不仅不休假,晚上还要跟战友们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 好在可以带军属,相当于整个军区的人一起过年。 云岁岁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光是想想都觉得壮观。 因此她早早收拾妥当,和李文娟一起等着年夜饭的到来。 下午两点,士兵们提前结束训练,王勇也开着车来接云岁岁她们去部队食堂。 食堂里已经挤了不少人,炊事班的大厨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和着面。 云岁岁抻长了脖子往里瞅,就看到顾钧站在案板前,拿着两把菜刀,正咚咚地剁着馅。 趁着人还不多,她跟李文娟说了一声,就连忙挤了进去。 人还未到,也没发出声音,顾钧却像装了雷达感应器似的,不用抬头就开口道:“来了?” 云岁岁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点头道:“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钧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羽绒服,最普通的款式,却让她穿出了矜贵大小姐的气质,瞧着就不像会干活的样。 顾钧收回视线,不知从哪提了把椅子出来,放在云岁岁身后,“你负责休息。” 总归这么多人,大家都是图个热闹,少一个两个人干活也没什么。 云岁岁还看见好几个熟人,吴香云,赵秀文和郑小玲,程英,就连沈银花和沈芊芊也都来了。 由于基数太大,哪怕这么多人都在干活,等饺子包好,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大盆大盆的饺子倒进锅里,大厨们拿了把新铁锹代替菜铲子,在锅里面翻搅,一下子就称手了许多。 饺子是猪肉大葱馅和韭菜鸡蛋馅的,一些少数民族的士兵不吃猪肉,就吃素馅饺子。 每人一饭盒,不够还能加。 云岁岁看着自己铝饭盒里满满当当的饺子,上面还倒了一勺蒜酱,只觉得大厨们真是太实在了。 她用手肘撞了撞顾钧,“你够不够啊?要不我分你点?” 顾钧微微挑眉,没说什么,直接把饭盒推到了她面前。 云岁岁顿时眉开眼笑,把将近一半的饺子都夹进了他的饭盒里。 直到他的饭盒冒尖才停下来。 好巧不巧,沈银花和沈芊芊正坐在他们对面。 看到二人默契亲密的互动,沈银花脸色微白,沈芊芊则是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沈司令经过,重重地咳了声。 沈芊芊连忙收回白眼,亲切地朝云岁岁笑道:“云大夫把饺子都给了顾副营长,是觉得不好吃吗?” 云岁岁看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像打多了美容针似的,让人瞧着心情就不大好。 但沈司令就站在旁边呢,她也不好拿乔,不然下的是领导的面子。 于是她道:“你不知道,我恋爱脑,自己饿着没关系,必须要我家男人吃饱吃好,否则我要心疼的。” 沈芊芊一噎。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恋爱脑是什么,但勉强也算听懂了。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云岁岁那么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自己饿着没关系? 可大伯就站在身后,她也不能跟云岁岁吵,只好扯着唇角强迫自己笑了笑。 沈司令这才满意地走动起来。 第217章 饺子吃完,就到了休闲娱乐的环节。 战士们排了小品和合唱,文工团的女兵们也跳了舞,还有人现场临时报名要表演的,气氛热闹非凡。 沈银花瞧了眼顾钧,不知想到什么,也举手,“我要唱歌!” 部队里女兵本就少,她又是军医院最有名的医生之一,是无数男兵心中的女神。 因此她一举手,士兵们纷纷起哄,声音大得差点把房盖鼓起来。 沈银花起身,如莲花一般静美,步态挺拔利落地走向中央的空地。 这年头也没什么主持人,她便自己报幕:“我要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声音有些颤抖,可见内心的不平静。 起哄声顿时更大,一些男兵脸色通红,好像这歌是为他们唱的。 歌声响起,没有任何技巧,但满满的都是感情,配上沈银花清冷的声线,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云岁岁却撞了撞顾钧的肩膀,朝他使眼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银花的目光一直朝这边看呢。 顾钧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嗐,真是块木头! 从始至终,这块木头的目光也都未放在沈银花身上,哪怕在舞台上短暂的停留,也和在场其他人一样,都是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在看表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一曲终了,沈银花终于绷不住,红着眼睛落荒而逃。 沈芊芊见了,连忙追出去。 路过云岁岁和顾钧时,还重重地哼了声。 云岁岁无辜极了,关她什么事啊? 她也哼,不过是对顾钧。 听到她的声音,顾钧将头俯下来,也许是周围太吵了,所以他离得很近,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怎么了?” 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和在军装掩映下性感的喉结,云岁岁发现,自己很难继续气下去,只能暗暗叹气,“没事。” 等沈银花和沈芊芊再次出现,晚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好像抱在一起哭过。 在沈司令宣布解散后,沈银花叫住顾钧:“顾钧,能跟你聊聊吗?” 顾钧眉头微微皱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聊聊的必要。” 不等沈银花说什么,一旁的沈芊芊就听不下去了,怒视他道:“我姐都这么可怜了,不过是想你说两句话,又没想怎么样,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顾钧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是没明白她说话的逻辑。 但云岁岁明白,像沈芊芊这样的大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她擦屁股,所以她说话做事是不需要逻辑的。 她冷冷道:“沈同志,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们转的,你们在做事情之前都不考虑会不会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那别人又凭什么要对你近人情?” “今天顾钧单独跟沈银花出去,明天不好的论就会满天飞,你能对他的名声,对我们的婚姻负责任吗?你不能。那凭什么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想法做?” 沈芊芊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沈银花这时好像才恢复一些神志,凄凄惨惨道:“是我太任性了,给你们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却仍是一副坚强冷清的模样,体面地朝顾钧点了点头,拉着沈芊芊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 云岁岁撅撅嘴,又看向顾钧,“瞧瞧我们顾副团的魅力,真是无穷无尽呐!” 顾钧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_k 第218章 “别闹,这么多人呢!” 年夜饭虽然已经散场,可还有很多人没走,不少都喝了酒,已经神志不清眼前打晃了。 两人是夫妻,哪怕凑得近了,也并不惹眼。 可云岁岁仍觉得大家都在看自己似的,浑身上下都泛着别扭,下意识想推开他。 手落在顾钧的腰腹间,他浑身一僵,很快就将她的手捉住,握在掌心。 明明很轻柔,可不知怎么回事,云岁岁就是挣不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钧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她。 云岁岁手被他攥着,又急又臊,眼睛都浸了水汽,“才没有吃醋,你快放开我。” 见她脸都红透了,好像谁欺负她了似的,顾钧没忍心逼得太紧,顺势松开了她的手。 云岁岁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头朝外面走去。 大年夜,大院里处处都挂着红灯笼,驱散了黑暗,连夜晚都喜气洋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身影拉得修长。 云岁岁突发奇想,转头道:“反正也要守岁,咱们去红山下看星星吧?” 现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工作需要,基本没人会熬夜,晚上八九点钟就睡了。 唯有大年三十这天例外,大部分人都会守岁,家家户户也都会亮着灯,守过夜里十二点。 顾家就他们两个人,在哪守岁也不是很重要,也不用非得两个人在家傻坐着嘛! 顾钧早习惯她工作之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没有反驳,只问了句:“你确定吗?” 云岁岁兴致高昂地点头,“确定!” 顾钧思量半晌,说了句行,转头去楼上拿了军大衣和手套帽子围脖,一件件往云岁岁身上套。 云岁岁拒绝不成,眼睁睁看着自己昨天洗完头特意编辫子辫出来的卷发被压趴,咬牙道:“当我丈夫真是亏了你了,你应该给我当爹。” 简直比她亲爹管得都细致! 顾钧竟还仔细思考了下,而后摇头,“爸不能同意。” “同意你还能真当啊?” 云岁岁又伸手拧他腰上的肉,“我看你是倒反天罡!” 顾钧都被她拧得没脾气,肌肉绷了绷,将围脖给她系得紧紧的,确保一点风都透不进去,“走吧。” 红山就在大院后面,走捷径的话,从集体宿舍翻墙出去就是山脚。 顾钧当新兵蛋子那两年,队里管得严,战友们就经常半夜翻出去打野味。 他也跟着出去过两回,烤麻雀吃。 不过看着被他包得跟球似的云岁岁,他这回还是选择走正门。 两人绕了一圈才到红山脚下,不远处就是新立公社的玉米地。 不过现在地里早就没了庄稼,一片白雪皑皑。 月光洒落在雪地上,雪面反射着微微的银光,像无数颗藏在雪里的钻石宝藏。清冷的月光与洁白的雪地相映成辉,有一种静谧又梦幻的美。 面对这样的景致,云岁岁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就这吧。” 她随便找了两块挨着的石头。 刚要坐下,就见顾钧动作自然地把他的大衣衣角垫在了石头上。 云岁岁见状也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隔着他的衣服,一点都感觉不到冻得冷冰冰的石头。 她抬起头,脑袋正好嵌进他颈窝的位置,无比契合。 顾钧也跟着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没有被污染的星空很美,璀璨深邃,星星也很闪亮,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对天文都不了解,肚子里也没什么浪漫的故事,什么这颗星星代表你那颗星星代表我的黏糊糊的话,他们更是说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单单是这么安静地坐着,心中就宁静又惬意,是独属于这个年代的质朴的,脚踏实地的幸福感。_k 第219章 ......就是有点冷。 哪怕穿了好几层,在零下30度的天气里,也只能抵挡这么一会。 云岁岁咂咂嘴,“好冷,回去吧。” “好。” 顾钧回答。 没有不耐烦没有扫兴,也没有抱怨她大半夜跑出来,却只看这么一会儿。 只有心甘情愿的陪伴。 云岁岁看着他,突然就懂了他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自己又为什么两辈子都愿意跟他在一起。 顾钧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正看着,一双温热的手突然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岁岁歪头,疑惑地问:“为什么?” 对上她比星星还亮的眸子,小黑喉结滚了滚,“因为我会......” 他眉头皱了皱,眼神越过她看向后面。 云岁岁挑眉,刚想问“会什么”,却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咿咿呀呀,如泣如诉...... 她的脸腾地红了,却又按捺不住好奇,歪着脑袋仔细听。 刺激,太刺激了! 这幕天席地天寒地冻的,也真有人敢啊。 就不怕一不小心睡过去,被人发现时冻成了连体糖葫芦? 见她听得认真,顾钧连忙把她的脸转回来,双手罩住她的耳朵。 云岁岁啧了一声,满脸被打扰听墙角的不悦,使劲扒拉他的手。 顾钧简直要被她这没羞没臊的模样气笑了。 就在两人为了偷听斗智斗勇的时候,那边好像已经结束了战斗,吟声变成了交谈。 云岁岁震惊,“这么快?” 虽然她没有真实经历过,但她是个医生啊,这速度明显不正常。 看着她微张的嘴巴,瞪得溜圆的眼睛,顾钧彻底无奈了。 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眸色一变,一把将她捞起来,躲在了玉米秸秆堆的后面。 突如其来的拥抱,将云岁岁吓了一跳。 她慌乱开口,却不敢大声:“你干什么?别乱来啊!” 难不成是那俩人的月下运动刺激了顾钧,让他兽性大发? 不应该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偏偏,顾钧还捂住了她的嘴。 “呜......” 畜生,畜生啊! 云岁岁正要张嘴咬他的手指头,却听到那交谈声越来越近。 一道娇娇柔柔的女声说:“那咱可说好了,让你家那个小哑巴来给我们家当媳妇,过了年就让她来伺候大辉。” “放心吧,我妈巴不得家里少一张嘴呢!” 油腻的男声紧跟着响起:“四米去年就能自个做饭,洗衣服扫地啥都会,别说伺候大辉了,连你一块伺候都没问题!不听话你就揍,反正她也说不了话!”_k 第220章 云岁岁怒从心起。 四米,不会说话,那不就是她之前救过的陈四米? 一想到小姑娘因为亲人的疏忽变得又聋又哑,如今又要被家人卖去当童养媳,她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小姑娘才多大啊,六岁还不到,这陈家人才是真畜生! 等两人走远了,顾钧松开了手,云岁岁磨着后槽牙问:“这算不算买卖人口?” 顾钧眉头也皱着,“不好界定,毕竟是她自己家人,不以童养媳的身份,也可以找其他借口送到别人家。” 到时候家里只说送去住段时间,或者说让人帮忙照顾孩子,根本没法判定是犯罪。 而且陈四米是聋哑儿童,智力发育也可能受到影响,难以向她本人取证,基本上没法给陈家人定罪。 云岁岁牙都快磨平了,“那就让他们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顾钧沉吟片刻,道:“如果陈四米以童养媳的身份被送到夫家,这件事能得到村里大部分人的证实,那么即便两家当事人否认,也没法影响对事实的判定。” 听了他的话,云岁岁眯着眼陷入沉思。 瞧她已经冻得不停跺脚,还不忘记帮助别人的样子,顾钧眸色柔和了几分。 “初五之前不出门,陈家就算再不做人,习俗也是要守的。” 他温声道:“你要帮她也不急于一时,先回去吧,冻感冒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云岁岁哆嗦着吸了口凉气,“你说得对。” 说完就沿着来时的路小跑回去。 顾钧迈开长腿,阔步跟在她身后。 等两人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虽然很晚,但家属楼大部分窗户的灯都亮着。 云岁岁看了眼表,“等咱们洗漱完,差不多也就跨了年了,时间刚刚好。果然还是要找点事干,不然两个小时可怎么熬?” 顾钧点头说对。 按照正常人家的流程,年夜饭应该留在跨年的时候吃,不过既然在食堂集体吃过了,就不用再来一顿。 顾钧直接烧水给云岁岁泡脚,等两人都洗漱完,暖暖和和地躺进被窝里,果然正好过了十二点。 楼道里的灯熄灭,像一个信号,家家户户都渐次熄灯。 新的一年拉开了帷幕。 大年初一,早上依旧是吃饺子,外面冻着不少,顾钧直接拎进来煮了。 部队里哪怕是年节,也有训练任务,因此他吃完饭就去了队里,走之前给云岁岁拿出一盒扑克,免得她自己在家没意思。 昨天睡得晚,云岁岁醒得也晚,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吃了顾钧给她留的饺子,她拿着扑克就去了孙家。 本想找李文娟和孙家兄弟打牌玩,可一进门,发现吴香云也在,还是带着麻将来的。 云岁岁果断放下扑克,投奔国粹的怀抱。 瞧了眼明显坐不住的孙继东和对打牌完全不感兴趣的孙继军,她说:“人不够呀。” 李文娟自告奋勇:“我去找!”_k 第221章 说这便推门出去,没一会,就把赵秀文和郑小玲带过来了。 赵秀文腼腆地笑了笑,跟云岁岁和吴香云打招呼。 郑小玲也一把抱住云岁岁的大腿,“云姨!” 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云岁岁心都化成了水儿,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糖给她。 四人凑坐一桌,麻将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云岁岁一边洗牌一边问:“郑营长停药快一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赵秀文脸上就多了几分喜色,“年前去医院拍了片,大夫说恢复得特别好,跟没受伤之前根本看不出差别。” “云大夫,真是多亏了你!” 老郑腿恢复得很好,拿着检查结果去找宋领导,宋领导亲口说不用转业了。 她原本想准备份大礼,过了初五就去顾家串门道谢的,现在碰着了,自然要好好谢一通。 云岁岁抽出空来摆摆手,“是郑营长自己底子好,膏药也只是辅助作用。伤刚好,还是不能一下子做太高强度的训练,你回去记得跟他说一声,强度得慢慢往上加才行。” 赵秀文连连点头,“诶,好!” 吴香云只听说过云大夫的医术好,却没真实感受过,如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由有些讶然。 云大夫才多大年纪啊,过了年也就十九,竟然就已经在医术上有如此建树了! 她不由问:“岁岁啊,我这两年特别怕冷,手脚也凉,稍微吃点凉的就肚子疼,你说这是咋回事?用不用吃点药调调?” 云岁岁仔细看了眼她的面色,“听表现应该是脾胃虚寒,等打完了我再给你诊个脉好好瞧瞧,需要吃药的话我回头抓好了给你送过去。” 吴香云顿时喜笑颜开,“行!” 她家是岩市的,双职工家庭出身,自己又是妇联干事,手头不差钱。 要不是这样,云岁岁也不会直接说要帮她抓药。 要知道很多困难家庭,连看病都不舍得看,更别说抓药了。 打了一圈麻将后,一旁看热闹的孙继东坐不住了,趁着他妈不注意,去橱柜里偷吃卤猪下水。 李文娟闻到味儿,顿时大吼一声:“孙继东!你要死啊,那是我给你爸留的!” 那边孙继东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赵秀文却白了脸,捂着胸口顿时干呕起来。 这可把李文娟吓坏了,也顾不上儿子偷吃,连忙扶住她,“咋回事秀文?你咋这么不经吓?我也不是说你啊!” 赵秀文呕了两声,虚弱道:“没事,嫂子,我就是有点恶心,跟你没关系。” 看着她的表现,云岁岁眼睛微眯,抓起她的手就把起了脉。 李文娟在一旁紧张地问:“什么毛病?” 云岁岁问赵秀文:“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赵秀文思索一阵,“上个月的没来,有一个多月了。” 云岁岁点点头,“正好,你怀孕了,不到两个月。” 屋里几个人听了,都惊喜不已,刚过年就整出有孕,这是双喜临门啊! 赵秀文更是激动得抓住云岁岁的手,“真的吗?我怀孕了,能摸出是男是女吗?”_k 第222章 云岁岁摇摇头,“月份还浅,暂时摸不出来。” 赵秀文略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又期待起来。 婆婆总嫌她生了个闺女,之后肚子就一直没动静,她其实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没法给丈夫传宗接代。 她羡慕地看了李文娟一眼,“文娟嫂子,你们家继东继军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吗?听说枕着男娃的衣服睡,就能生男娃。” 李文娟有点尴尬,毕竟她家呀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搁农村都能谈婚论嫁娶媳妇了,把衣服给别的妇女,虽然是长辈,也不太合适。 她笑了笑道:“诶呦,可不巧,他俩小时候的衣服都在老家呢!” 赵秀文又瞧了吴香云一眼,武家也有两儿一女,但吴香云是个城里人,平日也不爱出屋,向来和她们这些邻居不熟,她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要。 她顺势看向云岁岁,想起对方的身体情况,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怜悯,又觉得自己不该当着云大夫的面表现得这么高兴。 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于是她道:“也没啥事,咱们继续打吧!” 云岁岁可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反而叮嘱她道:“孕妇不能久坐,最后打一圈,打完就活动活动,正好中午休息,郑营长回来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赵秀文连连点头,关系到孩子,她肯定要遵医嘱的。 又一圈麻将打完,几位军嫂就散了伙,该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该摆烂的也回去摆烂。 后者说的就是云岁岁。 顾钧说了会去食堂打饭回来,于是她就一边从装瓜子和花生的盘子里扒拉出花生吃,一边昏昏欲睡地翻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伤寒论》。 没过多久,顾钧就带着午饭回来了。 看着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模样,温声道:“吃了饭再睡。” 云岁岁迷迷糊糊地起身,半阖着眼,竟然也能从卧室摸到客厅的餐桌旁。 菜就是食堂常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土豆干炖肉,味道不错,用料也实在。 至少没有像后世的食堂阿姨那样,一勺子下去肉没几块,还全抖回锅里去了。 另有一盘油炸花生米,洒了点盐,就是绝佳的美味。 吃完饭,云岁岁躺进被窝准备午睡,顾钧却又拎了个布兜回来,搁着兜子都能闻到瓜子焦香的味道。 云岁岁伸手一摸,竟然还是热着的,顿时惊喜地问:“新炒的瓜子,哪来的?” 顾钧拿兜子里的瓜子替换了原本盘子里那些,“孙大厨正炒着,我让他留的第一锅。” 小白抿唇一笑。 之前的瓜子是在供销社买的,时间久了,放得有点发潮,她不乐意吃,就一直放在盘子里当摆设。 如今有新出锅的,她连忙抓起一颗嗑了尝尝,“好吃!” 焦香酥脆,不愧是大厨的手艺。 看她享受得眯起了眼,顾钧又拿热水冲了碗麦乳精,放在床头的橱柜上,省得她吃太多瓜子口干。 云岁岁瞧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在心里赞叹了句贤惠,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_k 第223章 一直到大年初三,她过得都是这种神仙般的饭来张口的日子。 年初四,轮到她去卫生所值班。 一共就三个人,过年那段时间都是冯胜男在卫生所,总不能一天假都不给她。 程英又是个孕妇,所以只能云岁岁顶上。 假期之后的早上总是很难起床,尤其是冬天。 被窝外的冷空气威力不亚于生化武器,被子更像是有法术一样,总能把人封印得死死的。 顾钧起床后叫了云岁岁三次,最终都是以她的“再躺两分钟”结束。 无奈之下,他只能沉声在她耳边说道:“再不起我要帮你穿衣服了。” 云岁岁瞬间清醒,哆哆嗦嗦地起床换衣服洗漱,顺便偷偷瞪顾钧一眼。 到卫生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冯胜男正在收拾东西,下午准备回公社去看看她的知青朋友们。 好巧不巧,云岁岁下午也要去新立公社,于是两人对接好工作,就一同出发去乡下。 新立公社离镇上最近,冯胜男下乡的地方要远一些,到了新立公社,两人就分开了。 云岁岁先是去书记家里,问问之前菘蓝根的使用情况,顺便大概了解一下老乡们最近的身体情况,还有上回被野猪撞伤咬伤的人都恢复得怎么样了。 书记笑着道:“都去军总医院看过的,除了刘老大家的小子还在医院住着,别人都回来了,没啥大问题。” 云岁岁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那陈四米呢?她怎么样了?” 书记眉头微微皱起,叹了口气,“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回来之后一直发烧,她奶还让她洗衣服做饭,这么冷的天,水多凉啊!幸好她爸良心发现,跟陈老太太说让四米在家躺几天养养病,这才能歇着,听说现在烧已经退了。” 云岁岁心下微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淡笑道:“那就好。” “我带了药过来,正好去您说感冒严重的那几家看看。” 书记点点头,热情道:“行,我送你出去!” 两人刚出门,就见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到云岁岁难掩俏丽的脸蛋,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凑上前来,“书记,这谁啊,你家亲戚?” 书记眉头皱了皱,“瞎说啥?这是镇卫生所的云大夫,我都跟你们家说多少回了,不要大夫一来就关门,连卫生所的大夫都不认识,我看你们以后有个病啊啥的找谁去!” 男人没脸皮没皮地一笑,语调油滑:“您早说卫生所的大夫这么好看,我肯定不带关门的!” 书记脸一黑,一脚踹他屁股上,“陈石头,老子是不是给你点儿脸了?你跟谁俩呢?再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看老子咋抽你!” 陈石头本就瘦,被他一踹差点飘走,连连告饶:“诶呦书记,我就是逗个乐,我错了还不行吗!” 书记瞪他一眼,转头又对云岁岁和善笑道:“云大夫,你不是问四米的事吗?问他就行,这小子就是四米她爸。” 云岁岁眯眼看向陈石头,这人说第一句话时她就听出来了,他就是大年三十那天在苞米地里瞎搞的男人。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陈四米的亲爹。_k 第224章 “大夫你问四米啊?四米在家呢,你来咱家看看呗!” 有了亲近的由头,陈石头直接挤上前来,恨不得贴到云岁岁身上。 云岁岁眉头微皱,连忙后退一步,淡声问:“四米母亲呢?” 陈石头撇撇嘴,眼里露出微不可查的嫌弃,“也在家呢!大夫你等会,我跟书记说点事,说完就领你回家!” 云岁岁眯了眯眼,“不用了,我知道陈家在哪,等我看诊结束自己过去就行。” 说罢,她也不管陈石头如何回应,跟书记打了声招呼就朝村里走去。 村里大多数人家她都去过,就算没看过病的,也多少有些印象,陈家总是关着门,她还记得挺清楚的。 之前见识过陈老太太的蛮不讲理,她因为已经够奇葩了,没成想还有更可怕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把女儿送到别人家去当童养媳,对方还跟他有一腿。 真是乱得很。 这些事并没有影响云岁岁看诊,她有条不紊地给村里需要看病的人家都诊治完,又邀请了一位在村里很有威望的嫂子,一起去了陈家。 陈家的大门开着,露出歪歪扭扭的破旧房子,窗户下角的洞用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棉门帘的边缘也磨得破破烂烂。 陈石头听到响动,推开门走出来,看到跟着过来的张嫂子时,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笑话,这明摆着的一个色胚子,云岁岁怎么可能自己来? 她是可以给他一针放倒,但没这个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嫂子直接问:“石头,四米呢?” “屋里躺着呢,你们不知道,过年这段时间家里忙得很,就她什么活都不用干,养得可好了!”陈石头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破旧的木门。 两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屋里光线很暗,温度也很冷,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陈四米躺在厨房后头的小屋里,一张用砖头和木头拼接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黑乎乎带着霉味的被子,被子很小,还没有她人长。 张嫂子知道陈家条件困难,陈老太太又重男轻女,却没想到陈四米生活的条件竟然差成这样。 她眉头紧锁,“家养病连炕都不能睡,晚上那么冷,你想要把四米冻死?” 陈石头拍着大腿诉苦:“诶呦嫂子,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家人那么多,四米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一共就这么两间屋子,哪能住得下?” 张嫂子瞪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云岁岁则是直接去给陈四米把脉。 看着陈四米睡梦中仍在抽搐的手脚,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沉声道:“她一直在低烧,你们没发现?” 陈石头讪讪一笑,“我妈说了,小孩子体温本来就高,烧着烧着就习惯了。” “再说了,我们不是让她天天睡觉养病了吗?” 云岁岁咬牙,“胡闹!” “高烧不退很有可能引起呼吸道感染、消化系统疾病或者脑膜炎,陈四米已经因此失去了听力,你们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不在意她的死活罢了。_k 第225章 云岁岁先给陈四米喂了两颗清热药丸,又为她按揉头部的穴位,以确保她脑部功能完整,没有因为发烧而产生神经紊乱。 然后再按摩她紧绷的手脚,缓解抽搐的症状。 直到陈四米稳定下来,她已经满头大汗,里面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时候,一个瘦得皮包骨,脸上尽显疲态的女人匆匆走了进来,她哭着脸,语气哀凄,眼里却流不出泪,“四米,我四米咋样了,还有救吗?” 云岁岁看了张嫂子一眼,张嫂子说:“这是四米她妈。” “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肺部有炎症,反复低烧,暂时还不能确定会不会影响脑部神经。”云岁岁如实回答。 妇女抱着陈四米不撒手,陈石头见了,连忙骂道:“你活都干完了?没干完,还敢进屋,小心妈晚上教训你!没看着家里有客人在吗?还不快滚出去!” 妇女恳求地望着他,“石头哥,四米需要人照顾,你跟妈说说,让我留下来照顾闺女两天行不行?” 陈石头看到她就觉得烦,恶声恶气道:“你那么多闺女,少一个又咋了?赶紧出去劈柴火,别在这丢人现眼!” “自个媳妇嫌丢人,那谁不丢人?村西头林寡妇吗?” 云岁岁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讽刺中又带着些不怒自威。 她一早就打听好了,村里孩子叫什么辉的有三个,家庭条件不好身体可能还有点问题的,就只有村西头林寡妇生的傻儿子林大辉。 至于为什么会找身体有问题的,因为现在这念头,如果不是孩子有毛病,已经很少有人会养童养媳了。 为了确保自己猜得没错,她刚才看诊时还特意去了村西边问诊,林寡妇的声音传出来,也确实是她听过的那个。 听到她的话,陈石头心里咯噔一声。 他和林寡妇的事半年以来一直藏得很好,连他妈都不知道,这个从外面来的云大夫是咋知道的? 他依旧面上带笑,装作不解的样子,“云大夫,你这话啥意思啊?” 云岁岁低头看了陈四米一眼,淡淡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四米身边差个人照顾,就让四米她妈留下来吧。” 拒绝的话都顶到嗓子眼了,可他又怕云岁岁把他和林寡妇的事抖落出去。 他看了一眼张嫂子,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但是把四米送给林大辉当媳妇这事,怕是不行了。 虽然他只是想借林寡妇的肚子给他们老陈家留个后,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万一张嫂子知道了给他说出去,让他八成要蹲号子的! 他咬了咬牙,“成,那就让她在这守着吧,我真是肯欠了她们的!” 张嫂子瞅了他一眼,再结合刚才云大夫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这陈石头本来也不是啥老实人,平日里看着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呲着牙跟人家套近乎。 这回倒好,跟寡妇搞上了! 不行,她回去可得跟她哥说说,别让这一个人把他们大队的名声给整臭了。 她哥就是新立公社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_k 第226章 从新立公社到卫生所,看没有什么病人,云岁岁就直接回了大院。 迎面正好撞上一个熟人,之前在军犬队见过的,追风的训导员刘刚。 只见他满面愁容,看到云岁岁后,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云大夫,下班啦。” 云岁岁微微颔首,问道:“要出去?” “嗯,去乡里看看。” 刘刚叹了口气,“就是之前追风生的那个小老四,军犬队考核了两轮,它都不达标,眼瞅着就三个月了,别的犬都已经开始训练了,不合格的犬不能继续留在军犬队,我想着去乡下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把它领走。” 云岁岁建议道:“怎么不先问问咱们大院的领导?他们有自个的院子,又是自己人,不比找外面的人放心?” 不记得之前看过的哪个报道,说很多军人家庭都会领养退役军警犬来着。 “嗐,哪有那么多领导啊?沈司令家里已经有一只老狗了,后腿瘫痪,拉屎撒尿都得人伺候,根本顾不过来。” 刘刚眉毛都快愁成了八字,“宋领导更不用说了,家里孩子还小,心脏还动过手术,小狗正是闹腾的时候,哪敢往他家送?” “王参谋长更是年纪一大把了,眼瞅着这两年就要退下来,送只狗都不够给他添乱的!” 云岁岁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刘刚又叹了口气,看着她突然眼睛一亮,“诶?云大夫,你们卫生所要不要狗啊?” “别看小老四当军犬不合格,但那可不是因为身体或者智商有毛病,它就是太活泼太有主意了,服从性不行,平常看个家肯定绰绰有余!” 云岁岁愣了愣,想起追风那又威风又漂亮的模样,确实有点心动。 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果决定养,就要对它的一辈子负责。 她不能冲动之下做出决定,这样对狗和自己的家庭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沉吟半晌,她道:“这件事我不能立马给你答复,得回去跟顾钧商量商量。” 刘刚连连点头,“行,那您和顾副团商量着,我先下乡问问,有人愿意养最好!” 甭管怎么说,总算有点希望了不是。 云岁岁回了家,顾钧正往她的零食盘子里添糖块。 桌上是他做好的红烧肉、海带豆腐汤,还有文娟嫂子送来的辣白菜和桔梗。 看她回来了,顾钧自然道:“洗手吃饭。” 云岁岁听话地洗了手,又勤快地盛了两碗大米饭,眼巴巴地瞅着红油吃酱的红烧肉。 被她馋猫的样子逗笑,顾钧无奈地坐到桌边,“快吃吧,可别把云大夫饿坏了。” 云岁岁嗔他一眼,但也没耽误吃,伸筷子夹向眼馋已久的红烧肉。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下肚,再配上一口软糯香甜的大米饭,忙碌一天的疲惫瞬间都消散了。 把五脏庙喂个半饱,她才提起刚才碰见刘刚的事,顺便探探顾钧的口风。 顾钧挑眉,表情有些微妙,“你想养?” 云岁岁伸出两根手指,张开一个小缝,“有一点点。” 顾钧思索一会,点点头,“养是可以养,但养狗需要耐心,可不能半途而废。” 云岁岁扁扁嘴,“我是那样的人嘛?” “不过我得先去问问小冯,看看她怕不怕狗,毕竟等小老四长大之后,要送到卫生所看门的。” 现在小老四还能放在家里,培养培养感情顺便教教它,再过两三个月,宿舍楼里就放不下了。 一来它长大了,屋子里活动不开,二来体重增加它的脚步声也会更重,难免影响楼下的邻居。_k 第227章 虽然整栋楼的隔音都不咋地,但还是得讲究点素质。 卫生所后面有个仓房,装了一些杂物,还有冯胜男囤的土豆白菜,基本上和地窖的功能差不多。 仓房旁边有一小块空地,可以圈起来做个小院,小老四住在那刚刚好。 顾钧点点头,“你先去问,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跟刘刚说。” “好!” 云岁岁笑眼弯弯,亮得像弯月牙。 第二天一早,她就给乡下打了电话,征求冯胜男的意见。 冯胜男自然无不同意,她不怕狗,甚至还挺喜欢。 之前卫生所下班后只剩她一个人,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如果能有只小狗陪她,有个坏人啥的还能叫两声,她也能安心点。 至于程英,云岁岁知道她不怕狗,而且她平常也不用去仓房,基本不会跟狗打照面。 于是领养小老四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顾钧抽了空,亲自去军犬队把它带回来的。 晚上云岁岁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听到了嘤嘤的叫声。 她朝客厅的角落看去,正对上一双湿漉漉黑亮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小老四在木板围成的狗圈里,两条前爪艰难地够着木板的最上端,露出一颗毛茸茸黑乎乎的小狗脑袋,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往外爬。 奈何它还太小,体长不够也没多大力气,爬了两下就又掉了下去。 偏偏它还不服输,一遍遍地爬一遍遍地掉,精力旺盛得不得了。 云岁岁走过去,小老四也不怕生,睁着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歪着脑袋瞅她。 她伸手去摸,它就用脑袋在她手掌中拱啊拱,简直萌死个人。 然而到晚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可爱都是有代价的。 只听客厅一会扑通一声,一会嘎吱嘎吱响,她和顾钧几次三番开灯出去看,就看到小老四不是又在翻墙,就是在啃木板。 云岁岁被折磨得精神衰弱,对着小老四的小屁股拍了两巴掌,并凶巴巴地警告它老实点。 小老四果然安静了。 然而在十分钟后,客厅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云岁岁:卒。 顾钧看她困得眼睛打架,却又总是被狗弄出来的噪音吵醒,便在她睡着时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的安静,睡梦中的云岁岁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手掌有些痒,又暖洋洋的。 顾钧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瞧了半晌,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云岁岁浑浑噩噩地醒来,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精力旺盛的小老四已经开始哼唧哼唧地要吃饭了。 她如游魂般走出卧室,就看到新晋奶爸顾钧正在给小老四喂饭。 听到动静,一人一狗齐齐看过来,别说,还挺有父子相。 云岁岁定睛一看,噗呲地笑了出来。_k 第228章 说完后,酒店经理转身向酒店大厅走去。 陈天阳点点头,和柳天凤一起跟了进去。 柳天凤小声嘀咕道:“这位黄大少排场还真大,邀请你来赴约,竟然把整个酒店都给包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有势,真是讨厌。” “哈。”陈天阳轻笑一声,道:“我现在也算有钱有势,你喜欢还是讨厌?” 柳天凤嗔了陈天阳一眼,道:“不管你有钱没钱,我都喜欢。” 说完后,柳天凤已经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动听的情话,美丽的佳人,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陈天阳也不例外,心情愉悦,握着柳天凤的手又紧了紧。 两人跟着酒店经理,一起来到了顶层的空中花园。 入眼,只见面积颇大的空中花园里,竟然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其中不乏身穿名牌服饰的俊男美女,一看就是富二代,另外还有一些身穿黑衣,眼戴墨镜的黑衣大汉站在一旁充当保镖,而先前给陈天阳和柳天凤送请柬的那名黑衣男子也在其中。 此刻,在空中花园的中间,摆放着几张台球桌,这群富二代正围在台球桌旁,兴致冲冲地打着台球。 其中,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最受欢迎,因为陈天阳发现,在他那一桌台球桌旁,围绕着数量最多的美女,纷纷为他欢呼加油。 陈天阳不由多侧目了两眼,只见那名青年男子穿着黑色的恰克,身材高大,英俊帅气,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领导的气质,一看便知这名青年是这群富二代中的领导者,多半他就是黄大少。 果然,酒店经理快步走到那名青年男子身边,谄笑道:“黄大少,陈天阳和柳小姐来了。” 此一出,原本这群还颇为热闹的富二代们,纷纷扭头向陈天阳看去,他们都想看看,这位在短短时间内,便将整个玉云省闹得差点天翻地覆的人,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他们看到陈天阳后,眼中有惊愕,有嫉妒,有愤怒,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 其中不少富二代又转眼看到陈天阳身旁的柳天凤,被柳天凤惊世容颜吸引,纷纷露出惊艳的目光,而一些女性则是露出嫉妒的神色。 陈天阳笑道:“看来他们都被你给迷住了。” 柳天凤撇撇嘴,小声道:“切,一群小屁孩罢了。” 其实陈天阳的年纪比那群富二代还要小几岁,但在柳天凤心目中,陈天阳机警成熟、惊才绝艳,又岂是那群普通富二代能够比的?不对不对,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另一边,黄大少听到陈天阳来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看过去,他很能沉得住气,手中拿着球杆,先是神色不变地观察了下台球桌上的局势,接着对准白球一杆击出,顿时,只听“砰”的一声,白球非常漂亮的击中一颗黄球,继而黄球应声入网。 旁边那群富二代连忙看过去,纷纷为之叫好。 黄大少自得而笑,把球杆随手放在台球桌上,这才向陈天阳看去,嘴角翘起一丝笑意,迈步向陈天阳的方向走了过去,那群富二代和保镖们,纷纷跟在了后面,显然一切以黄大少马首是瞻。 在这群富二代的衬托下,黄大少气势很强,排面十足。 如果换成是别人的话,只怕还没开口,已经被黄大少的气势给吓住了,可陈天阳和柳天凤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又岂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所以陈天阳和柳天凤神色不变,轻松写意。 黄大少来到陈天阳的跟前,上下打量了陈天阳一眼,接着看到柳天凤后,眼眸中闪过惊艳之色,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最初的惊艳过后,神色便恢复了正常,对陈天阳道:“你就是陈天阳?”_k 第229章 等前头的老乡看完病,她才说:“我要走了。” 云岁岁挑眉,“现在?” 这大过节的,说走就走? “明天!” 沈芊芊瞪她一眼,“这不重要,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云岁岁小脸皱起,这话说的,好像她俩有什么奸情一样。 她仔细盯着沈芊芊看了看,把脉诊往桌子上一放,示意对方把手搭上来。 沈芊芊不明所以,但莫名就照做了。 云岁岁为她摸了摸脉,很快就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过去,“多喝水,少吃辛辣油腻,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芊芊恼火不已,“我又没病,你开什么药!” “你确定?排尿没有疼痛感?严重时没有便血?”云岁岁眯眼瞧她。 沈芊芊眼珠子乱转,声音却很大:“没有,你别瞎说!” 云岁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淡淡道:“只是很普通的炎症而已,不要讳疾忌医,喝一周药就能好的病,严重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沈芊芊面露难色,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问:“一周就好?” 云岁岁点头。 “那,那你直接帮我把药抓了吧。” 沈芊芊嘱咐道:“我生病的事,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云岁岁啧了一声,这要不是病人,她肯定要怼回去。 不过身为医生,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保护病人隐私是我们的义务。” 抓好药递过去,沈芊芊别扭又僵硬地说:“谢谢。” 云岁岁无敷衍地点点头,连眼都没抬一下,“七副药加上挂号费,一共一块四毛五分。” “这么点钱你都跟我要?”沈芊芊瞪大眼。 云岁岁掀了掀眼皮,“我跟你很熟吗?” 沈芊芊磨了磨牙,“好,不熟就不熟!” 她从包里掏出钱,啪地扣在柜台上,气呼呼地跑走了。 云岁岁一脸莫名其妙。 谁知没过两秒,沈芊芊又转头回来,犹犹豫豫道:“过年那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我才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婚姻的人,虽然你抢了我姐的男人,但不管怎样,你和姓顾的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再从中作梗,不然岂不是变成了和你一样的人?” 云岁岁一难尽咂咂嘴,“你确实和我不一样。” 沈芊芊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你知道就好!” 说罢,她又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走后,云岁岁长出一口气。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大小姐不需要有。 五点多时又来了两个病人,给他们抓完药,云岁岁正好下班。 刚走到大院门口,一个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她针都捏在手里了,对方却噗通跪在了地上。_k 第230章 “岁岁,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我在云家这么多年,照顾你爸和你们兄妹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看在这些年我全心全意对你们的份上,别让你爸跟我离婚好不好?” “人都说后妈难当,这些年我一千个小心一万个细心,现在你嫁人了,你爸也发达了,真要是离婚了,我可咋办啊?” 这是林秋萍第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云岁岁面前。 她消瘦了不少,珠圆玉润的脸颊都有些微微的凹陷,身穿朴素的旧衣,肩膀和膝盖处还打了补丁,背着麻布兜子,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云岁岁却知道,除了最开始结婚的几年,家家户户都穷,后来父亲就没让林家母女穿过一次带补丁的衣裳。 如果不把衣柜子翻个底朝天,怕是还找不到这样的破衣服呢。 还有她这话说的,句句不提父亲和她忘恩负义,却句句都是自己惨遭抛弃,简直做足了苦情戏的姿态。 正是晚休时间,大家伙都闲着,周围已经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在指指点点了。 云岁岁眸色冷了冷,面上却一副乖女儿的模样挽住林秋萍,硬生生将她拽了起来。 有意锻炼再加上经常下乡问诊,她的体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林秋萍使劲跪都跪不成,脸上凄惨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扭曲。 云岁岁娇娇软软地笑道:“林姨,你这是干什么?刚才看到你,我可惊喜了,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你和我爸怎么回事,咱们可以慢慢说呀,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从中调和,你突然整这一出,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林秋萍想把忘恩负义撺掇父亲离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云岁岁当然不能让她得逞。 问就是“不知道,没听说,我很无辜”。 反正她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要么说她爹是个狠人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正月还没过就直接来了个大的。 难怪之前林秋萍会去黄家,八成是父亲早就想要离婚,怕她来找自己麻烦,所以一直对她严防死守,没告诉过她自己的位置。 而程英自从结婚之后也没再联系过她,所以她压根都不知道军区具体在哪,不得不去黄家问的。 林秋萍见她不入套,表情勉强了不少,却还是温婉又可怜地说:“岁岁,林姨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你爸要跟我离婚,我不知道该咋办了,当年我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车间主任,你和小峰也都还小,我千辛万苦把你们拉扯大,连下乡都不舍得让你们去,只能忍痛把英子送去爱民村,现在她见我这个亲妈跟仇人一样,要是再和你们分开,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她这一番话说得太动情,路过的老太太听得义愤填膺,皱巴着一张脸对云岁岁说:“云大夫,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后妈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你现在有出息了,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事,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云岁岁深表赞同地叹了口气,“您说得对,虽然我爸给继母安排了机械厂的正式工,每个月100多的工资也全由继母支配,供我继姐上学,从来没让她们饿过肚子。” “要怪就怪我爸多管闲事,非要拦着我继姐搞破鞋,让她恨上了我们全家,现在把家里闹得四分五裂不得安生,说到底,都是我爸的错,谁让后爸难当呢!” 这一番反话正说,把老太太都整蒙了,反应半天才道:“这这,关你爸啥事啊?你那姐咋想的,条件这么好啥男人找不着,非得搞破鞋?现在把她妈的家庭都搞黄了,真是白眼狼扫把星!” 云岁岁点头,对对对,都是程英的错。 林秋萍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对,可偏偏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小嘴叭叭地把自个亲闺女干的事都说了出去。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