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两年生三宝说好的不孕呢云岁岁》 第118章 云岁岁不是圣母,事关顾钧,她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 所以她没有贸然开口,等和顾钧回了家关上门,才说出续骨膏的事。 顾钧沉思半晌,问:“可以保证效果吗?” “现阶段还不行,需要根据患者的情况进行调整和试验,但顶多也只是效果不明显,不会让伤情更糟。”云岁岁认真道。 毕竟是古方,没有病案也临床记录,上辈子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估计就是在这几年损坏遗失了。 所以效用之类的,她需要慢慢摸索。 顾钧沉吟着点点头,“知道了,这种情况不能由我们出面,我会跟组织反应,最好能有轻微伤的患者试一试,再给重伤患者使用。” 老郑的伤关系到他的前程,如果一开始就给他用的话,治好了还好说,没治好反倒容易结仇。 云岁岁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望,也会毁于一旦。 他当然不会为了让战友欠自己人情,就把她和她的事业置于危险的境地。 云岁岁也是这么想的,笑着点点头,信赖地说:“行,我听你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顾钧就去找宋领导反应情况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聊的,当天下午,云岁岁刚从江新公社看诊回来,就看到王勇带着一个拄拐的小战士来了卫生院。 云岁岁定睛一看,发现小战士还是个熟人,正是之前在火车上见过的戴向学。 她张张嘴,“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戴向学放下用木头做的拐杖,呲牙咧嘴地坐在椅子上,苦着脸道:“打我到部队那天起,一直到昨天,训练都没停过,昨天负重跑的时候犯困,一不小心把脚崴了。” “其实也挺好,崴脚就不用跑了。”他咂咂嘴。 短短不到两个月,他都快黑成碳了,身上也肉眼可见地紧实了不少。 虽然大部分新兵初来时,都会经历一段疯狂训练的时期,以磨练其意志锻炼其服从性。 但他们这一届实在是太疯狂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某些领导在公报私仇。 云岁岁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虚地咳了声:“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戴向学听话地把腿搭在椅子上,云岁岁摸了摸他的脚腕,又对着他的肌肉按了按,“不严重,肌肉拉伤,脚筋错位,之前的大夫处理得很好,已经给你复位了,现在还有点黏连,骨头轻微磨损,膏药贴个一周就差不多了。” “啊?才一周?” 戴向学瞪大眼,“嫂子,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不你仔细看看呢,我这脚老疼了!” 云岁岁看他恨不得再去崴一下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 他这只是比扭伤严重些,压根就算不上伤筋动骨,哪来的一百天? 突然,一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声音冷沉严肃:“我看看有多疼?” 戴向学回过头,就看到了顾钧的冷脸,惊恐得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管多疼,我都要克服困难勇往直前,嫂子,你有没有劲儿更大的膏药?都给我整招呼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继续参加训练了!”戴向学慷慨激昂地说。 云岁岁有些哭笑不得。 顾钧也斜睨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评价:“精神可嘉,但没必要。” 戴向学偷偷瞪他。 第119章 “让你来是为了试验膏药效果的,这个任务也很重要,要每时每刻记录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提供给云大夫参考,听明白了吗?”顾钧严肃道。 戴向学敬了个礼,“报告,听明白了!” 又像刚反应过来似的问:“每时每刻跟云大夫汇报......那我要不去您家住?” “耳朵里塞驴毛了?我说的是每时每刻记录。”顾钧危险地眯起眼。 戴向学努努嘴,“好吧。” 云岁岁拿出膏药,贴在他的脚腕上,“刚开始会有点热,之后如果有轻微的疼痒都是正常的,但如果疼得受不了就赶紧撕下来告诉我,我给你把药量减少些。” 戴向学点点头,闭着眼睛感受,没一会儿就惊呼:“真的有点热!痒痒的,不太疼。” 云岁岁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 给了戴向学一周的膏药,王勇就把他送了回去。 看着那边走边撂撅子的汽车,云岁岁都怕一周后他的脚腕更严重了。 “不是让你把王勇的汽车驾驶证没收吗?” 顾钧淡定道:“没收了,今天刚还他,他说他肯定好好开。” 云岁岁:“......” 后续的几天,王勇又送来了几个筋骨损伤的士兵,最严重的也只是轻微骨裂。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靠着本身的自愈能力也能养好伤。这样就既不会影响前途,也能验证续骨膏对患处恢复有没有正向作用。 当然了,他们都是自愿配合的。 戴向学比预料中恢复得还要快,还不到五天时间,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除了长时间跑步还会有些疼,基本上不影响正常生活。 顾钧也不真是周扒皮,允许他休满一周再归队训练,顿时把他感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差点都要掉金豆豆。 新兵蛋子就是好,服从性这就训出来了。 陆陆续续的,贴了续骨膏的人都传来好消息,除了一人对某种药材过敏,皮肤上长了红疹之外,其他人的恢复周期都比自愈快很多。 唯有一点不足,就是筋骨损伤的越严重,贴膏药过程中的痛感就更明显,偏偏还不能大幅度降低剂量,不然达不到效果。 只能在二者之间寻求微妙的平衡。 云岁岁想了想,以郑来喜的伤,八成要忍受两到三个月的剧烈疼痛,也不知他能不能受得了。 顾钧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续骨膏已经经过这么多人的验证有效,他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直接带着云岁岁去找郑来喜说了这事。 独立营试用膏药的事没藏着掖着,郑来喜早就听到了风声,他不假思索道:“咱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啥样的疼没受过?我最不怕的就是疼!” “弟妹你随便治,只要能恢复,咋都成!” 虽然早猜到了他的选择,但云岁岁还是意味深长道:“那郑营长你忍着点哈。” 说罢,直接把准备好的膏药给他贴上了。 五秒钟过后,家属楼里响起了痛彻心扉的嚎叫声。_k 第120章 “儿子!儿子你咋样了!” 刘桂芬看郑来喜疼得冷汗都下来了,早把他之前的警告都忘在了脑后 她指着云岁岁尖叫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年纪轻轻咋这么歹毒,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赶紧把你那玩意揭下来!” 云岁岁淡定道:“我已经说过了,贴上续骨膏后会有痛感,伤得越重就越痛。郑营长,一切还要看您,是继续还是?” 郑来喜气若游丝地回答:“继续。” 说着他又看向刘桂芬,“妈,您就别掺和了,我相信顾钧和他媳妇。”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都伤了骨头了,咋可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都是吹牛糊弄你的!”刘桂芬心疼地说。 刘桂芬低着头咒骂:“丧良心的玩意儿,连军人都骗,早晚遭报应!” 郑来喜其实心中也犯嘀咕,军医院那边说他伤得太严重,就算恢复了,也不可能和没受过伤一样,更不能继续参加高强度的训练和作战。 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自愈能力,吃药作为辅助。 因此顾钧这回来找他,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抱太大希望。 如果治疗过程这么痛苦疗程又这么长,他怕是很难坚持下去。 疼痛他还能咬牙忍忍,但万一跟母亲说的一样,这药不仅没用,还对自己有害呢? 两三个月下来,只怕原本没什么事都要有事了。 之前他和顾钧有竞争,虽然表面上说大家都是兄弟,可他不信对方心中没有芥蒂。 如今顾钧刚升副团,位子还没坐稳,难道真的会真心帮他? 出于种种考虑,郑来喜并没有反驳刘桂芬的话。 云岁岁见状,与顾钧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她收拾好医疗包,唇角挂着淡笑,不卑不亢道:“您的情况,治疗周期确实会比较长,前期也会比较痛苦,这样,您和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我和顾钧就先告辞了。” 好难劝该死的鬼,病人不相信她,她也不能强制给人家看病。 顾钧面上也没有任何异常,淡定地与郑家人告别。 见他们夫妻二人如此坦然,郑来喜面色讪讪,却也没有挽留,推着轮椅将他们送出了门。 一直回到家,顾钧都没怎么说话。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云岁岁知道,他是个特别念旧情的人,心里肯定还是介意的。 于是她说:“续骨膏的临床案例还是太少,郑营长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顾钧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顾虑的不只是续骨膏的疗效。” 云岁岁安慰他:“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朋友越少,早点知道对方的想法,这总比以后出了更大的问题才知道得好。” 顾钧深沉地点点头,“只是委屈了你,明明是好心救人,却因为我被人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自然要怪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迁怒你又是什么道理?”云岁岁柳眉轻挑,不在乎地笑了笑。_k 第121章 现在林峰手都被踩碎,直接晕死了过去,这老小子以后恐怕打不了飞机了...... 许豪都惊愕住了,他没想到林阳会下手的这么果断而迅速,那可是林无敌家族的人...... 而林万轩也是目瞪口呆,他突然反应过来,气得手指哆嗦着指着林阳骂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们身为林家奴才,竟敢对林家人出手” 可下一刻。 林阳却身躯一纵,就到了他身前,跟着就猛地一脚踹出。 这林万轩显然那没什么修为,直接被林阳给踹翻。 林阳一脚踩在他胸前,讥讽骂道:“你个老逼登一点修为都没有,仗着点家世,就敢对龙国军人动手?在本宗师面前大呼小叫?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让你们上战场杀敌,你们敢吗?让你们振兴林家,你们行吗?一天天的就知道仗着身份欺负自己人!你妈不就是被一个姓林的男人操了而已,你他妈的优越个屁!” 林阳直接口吐芬芳,一顿含妈量极高的输出。 跟这种老逼登,不用讲什么礼貌和素质! 此时,已经是有更多人赶了过来,其中不少陌生面孔,那显然那是林家支系的人。 “放开五长老!” 有人怒吼着叫道。 “林阳,我来踩着他,你先避一避,义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许豪焦急的说道。 而被林阳踩在脚下的林万轩闻,却是被气的脸都发青,狞厉的怒骂道:“你敢侮辱我林家,还敢在林玄的病房行凶,我跟林玄可是一辈人!你......” 砰! 林阳却是一脚踹在他脸上,直接给他踹到满脸鲜血直流! “叽叽歪歪的威胁半天,就会用身份压人而已......能不能换个说辞?” 这时,林阳不屑的望向那些林家支系的人说道:“人是我打的,有种的来砍死我!” “杀,杀了他!” 林万轩却怒吼着说道。 这下场面却顿时乱了起来,林万轩的手下想要上前,可是林无敌的下属们,却是冷着脸横在中间。 他们都对林阳佩服至极,对林无敌更是崇拜。 而这些林家人却是嚣张跋扈,他们心底早就憋着一口气,要不是顾及林无敌的脸面,早就干死他们了! 此刻他们怎会允许林万轩的手下伤害林阳? 见到这些人还不动手,林万轩顿时大怒,冲着林无敌的手下狞厉的吼道:“你们到底是我林家的人,还是他林阳的人,你们是林无敌的手下,就是我林家的奴才!主人被揍了,你们还不动手!” “我们是龙国军人!吃的是国家俸禄!不是你的人!更不是谁的奴才!” 可许豪却是突然冷声,他不屑的望向林万轩说道:“至于你被殴打,应该由城卫署的人出手,不归我们管!” “反了!反了!你们......” 林万轩怒不可遏,正要怒骂什么,却被林阳直接打断。 他眯着眼盯着林万轩说道:“你打着林家跟林帅的旗号,侮辱林帅手下,可是会让他们跟林帅离心离德啊,你会想不到这一点?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这话落下,所有人都是一愣。 而林阳却盯着林万轩冷笑说道:“林帅最大的依仗,就是军队,军人可都是有傲气的,你却这么离间,是想最好能闹成军变,让上面夺了林帅的权?” “你要先剪除林帅羽翼,然后一步步逼迫林帅,让你们另立嫡长子?” “你,你胡说!你污蔑我!”_k 第122章 云岁岁看周韵捧着一厚摞的书,不由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看完了?” 周韵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懊恼,“看完了,但没看懂。中医太难了,不像西医,很多疾病都可以量化和指标化,更适合我。” 云岁岁不解,“那你怎么想着和我一起去看诊?” “我得罪了徐学军,现在除了老师,没人愿意带我,老师也快退休,已经很少来医院了。”周韵直白道。 徐学军现在虽然被撤了副院长职位,女儿也进去了,可他的技术和名望还在,依旧是军医院有名的外科医生,更是在医疗不发达的年代里难得的人才。 所以周韵这个得罪了他的小小见习医师,被边缘化很正常。 云岁岁明白她的难处,也知道她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便也没拒绝她的请求。 最重要的是,下乡看诊真的很累,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个做事严谨专业性强的帮手也不错。 于是原本三个人的赤脚医生团队又添一位大将。 孙家兄弟和周韵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四人就去了延河公社。 从村头走到村尾,大多数都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或者是风湿关节炎等折磨人却又不耽误事的老毛病。 一听要长期吃药,大多数村民就都不愿意治了,只匆匆拿两副止痛膏药就走。 没办法,穷啊! 因此一整天下来,他们也没碰到什么难处理的病,孙继东甚至还精力旺盛地帮老乡劈了一摞柴火。 而且有人帮忙和单打独斗就是不一样,有周韵在在,云岁岁看诊的效率明显提高不少。 走完最后一个村,才下午四点多。 云岁岁看了看表,心里甚至已经在盘算从哪个老乡那换只鸡拎回去,让文娟嫂子帮忙炖了。 然而几人刚要往回走,一个清瘦的老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夫,您是云大夫吗?” 云岁岁看着他,面容虽然憔悴,腰板却笔直,衣服已经洗得褪色却干干净净,连褶皱都很少,看起来不像庄稼户。 她问:“我是,您有什么事吗?” “我爱人血压一直有点高,前两天药没了一直没去买,刚才她突然头晕,我想问问您,有降压药吗?”老爷子问。 他说话吐字标准条理清晰,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儒雅,云岁岁更确定他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偏远地区的农村,除了下放几乎没有别的可能。 想到下放人员的生存环境和他妻子的症状,云岁岁认真道:“我跟您去看看吧,当面诊治更稳妥些。” 老爷子自然无不同意,连忙在前面带路。 四人跟着他来到了山底下的一处窝棚,窝棚很小,却住了不少人。 看到老爷子回来,有人喊道:“徐老,您可回来了,华姨突然不能动了!” 姓徐的老爷子脚下踉跄,连忙冲进了最里面的窝棚。 云岁岁也快步跟上,就看到一位老妇人躺在窄窄的土炕上,眼睛睁着却好像不太清明,浑身僵直不能动,说不出话,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 她上前一步,把手搭在老妇人的手腕上,表情有些严肃。 她定定地看向老爷子,“中风,我这里没有疏通血管的药,但可以先给您爱人针灸加速血液流通,然后送到镇上去打针,您信我吗?”_k 第123章 徐老爷子看了看妻子的状态,思索了几秒钟,就同意道:“你来吧。” 果断得云岁岁都有些惊讶。 周韵更是把已经到嘴边的云大夫的丰功伟绩咽了回去。 孙家兄弟不明所以,对医术也没什么概念,只觉得炕上的老太太挺吓人,像鬼压床了一样。 可当他们看到云岁岁把那又细又长的针扎进老太太的脑袋里时,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 别说他们了,周韵也是第一次见不麻醉不开刀,就这么硬扎的场景。 很快,徐老夫人脸上肌肉的抖动幅度更大,最后一针落下,她竟然能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神也清爽了,眼泪一下子漫了上来。 云岁岁见状,对徐老爷子说:“针不能拔,准备牛车送您爱人去镇上吧。” 徐老爷子松了口气,急忙去借牛车。 很快,一个年轻人驾着牛车过来,把徐家夫妇和云岁岁他们都拉上了。 云岁岁认出他,是大队书记的儿子王满。 “云大夫,这回多亏了您,徐爷爷他们从首都来,平日里都有民兵看着,我爸提了几次把徐爷爷他们转移到村东头的房子里,那些人都不同意,非要让他们挤在山脚的窝棚里。” 王满撅着嘴抱怨:“要不是您在,等我们知道徐奶奶病了,黄花菜都凉了!”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可别瞎说,让人听到不好。” 从他们的话里,云岁岁知道大队里对徐老爷子和其他下放的人应该是不错的。 只是姓徐,又从首都来,还被民兵严格看守,怎么这么像她知道的那位? 这么看来,还真是有点像。 只是徐老爷子现在太过沧桑,而纪录片中他的照片又很模糊,一时间不太能对上。 她眸色微动,却没有贸然发问。 到了镇上,云岁岁建议徐老爷子去军区总医院给徐老夫人做个全面的检查,徐老爷子眉头皱起,“卫生所做不了?” 云岁岁摇摇头,“暂时没这个条件。” 徐老爷子表情有些难看,沉默几秒后,才微微颔首,“那就听你的。” 到了医院,看到病历上病人家属那一栏写的“徐荣”两个大字,云岁岁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真的是徐荣教授! 她难得有些激动,但又觉得悲哀,这位麻醉学泰斗级别的人物,现在竟然这样落魄。 如果她没有正好出现在延河公社,只怕他就要像上辈子那样,失去自己的妻子,从此孑然一身了。 在周韵的帮忙下,徐老夫人的诊疗手续很快办好,云岁岁帮她把头上的针都取下来,医护人员就推着她去了急救室。 看着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进急救室之前还和徐老爷子说了两句话的徐老夫人,孙继军眼神撼动,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云岁岁正想跟徐荣说徐振国和苗苗的事,却听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爸?” 回过头,竟然是徐学军。_k 第124章 徐学军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会见到父亲。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容沧桑衣衫破烂的父亲,唇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生硬的假笑,“爸,您怎么在岩市?” 徐荣却淡漠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我只有两个儿子,叫徐守义和徐振国。” 云岁岁也很疑惑,上辈子纪录片里说得清清楚楚,徐荣教授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就是徐振国,这徐学军又是哪冒出来的? 听到父亲的话,徐学军眼神一沉,却很快恢复如常。 他苦口婆心地说:“爸,我知道您怨我,但我也是为了徐家,我幸存下来,总好过徐家全军覆没吧?我现在继承了您的衣钵,您应该高兴才是!” 王满在后面咬牙切齿,愤愤地啐了一声:“呸,忘恩负义的畜生!” 听他这意思,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徐荣却连跟徐学军争辩的意思都没有,只冷漠道:“你现在如何是你的事,和我,和我们徐家都无关。” 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着实让徐学军感到难堪。 之前父亲被管制在首都,说明上面觉得他还有用,如今到了岩市,显然是被下放了,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还作出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想到徐荣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徐学军心里竟神奇地感到了平衡。 他皮笑肉不笑道:“算了,如果恨我能让您心里舒服些,那您就恨吧。我就在外科任职,在医院里也有些影响力,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说着,他用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扫过云岁岁和周韵,昂首挺胸地走了。 王满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还是忍不住咒骂:“臭不要脸!当初要不是徐爷爷收养他教育他,他还指不定在哪要饭呢,哪有机会读大学?可他呢,举报徐爷爷不说,徐家一出事就断绝关系,这叫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当初徐爷爷救了他母亲,他便经常去窝棚那看看,民兵知道他是书记的儿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间久了,大家的经历他就都了解一点。 最让他气愤的,非徐爷爷那个养子莫属! 以前没见过真人就算了,如今看到徐学军高高在上毫无悔意的模样,真是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 孙继东听了这种离谱事,也跟着气红了脸,义愤填膺道:“这姓徐的穿的人模狗样,咋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我爸天天揍我我都没举报他!” 云岁岁:“......” 孙继军睨了他哥一眼,“闭嘴。” 云岁岁也没想到,原来徐教授下放的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被养子背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未免也太惨了点。 幸好他的孙子活下来了,妻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看徐教授眼神暗淡,仿佛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云岁岁主动道:“您说您小儿子叫徐振国,那您是不是还有个侄子叫苗苗?” 徐荣眼皮抖动,“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在冰市市医院的时候,治了一位得麻疹的患者,叫徐苗苗,当时是他叔叔徐振国来找我的。”云岁岁如实回答。 徐荣苍老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原来他们去了冰市,那他们现在还好吗?” 云岁岁点点头,“我是八月初过来的,离开时苗苗已经痊愈,徐振国的状态看起来也不错。” “太好了,太好了。”徐荣声音有些哽咽,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王满也感叹道:“云大夫,你和徐爷爷真有缘,像你们这种好人,以后肯定会有好报的!”_k 第125章 当初母亲腰腹绞痛,是徐爷爷给了他止痛药,并让他带母亲去医院看看。 结果查出来,双侧肾结石。 大夫说,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就要拖成尿毒症了。 也正因如此,他们大队才没人为难窝棚里的那些人,因为乡亲们知道,他们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没过多久,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你们是华月患者的家属吧?患者颅内压恢复,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从x光上看,半卵圆中心有一处陈旧性梗塞,可能对患者日常活动有影响,也可能没有,还要再观察看看。” 现在的溶栓技术还没有成熟,医院一般只会给脑卒中患者打些治疗脑水肿的针,降低颅内压,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一般人得了这种病,不死也要偏瘫。 徐荣显然也了解这点,知道如果没有云大夫插手,妻子未必能挺过这一遭。 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很幸运了。 他感激地看向云岁岁,“云大夫,谢谢你。” 云岁岁摇摇头,温声道:“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别放在心上。” 周韵看了眼天色,对她说:“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带着孩子先回去吧,今天我值夜班,我会看好徐老爷子他们的。” 云岁岁也没推辞,她倒是能留在这,孙家兄弟可还得回家呢。 “那我明天再过来。” 她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回了大院,李文娟正好在院里洗衣服,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岁岁回来啦,那俩死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继东和继军帮了我不少忙呢!”云岁岁笑着说。 “帮个啥忙?我还不知道他们,不捣乱就算好的!” 李文娟嫌弃的拍了大儿子一下,“要是让我知道你惹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继东哇哇大叫,满脸的不服气,“我才没惹祸,云姨还夸我了呢!” 几人在楼下聊了一会,正好赶上孙伟和顾钧回来,两家人就一起上了楼。 回到家,云岁岁迫不及待地把遇见徐教授的事跟顾钧分享。 顾钧话不多,却也不嫌她罗嗦,黑眸看着她绘声绘色地讲述,显得格外专注。 云岁岁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来,对上他幽深的眸子,不知为何就有些脸热。 顾钧眼睛微眯,“你是说,徐老先生不仅是徐学军的养父,还是徐振国的父亲?” 今天天气有点热,他只穿了件白色背心,隐约能看见布料下紧实硬朗的肌肉线条。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明显凸起的喉结和精壮的手臂,在小麦色皮肤的润色下,有种莫名的野性。 云岁岁心头狂跳,脸颊红红地点了点头。 这人可真不讲究,穿成这样,真不是组织派来考验她的嘛? 对上她那眼巴巴的神情,饶是顾钧都有点不自在,想起身穿件外套,却又怕太过刻意。 好在敲门声响起,解救了他的尴尬。 外面传来王勇的声音:“报告副团,7连连长黄秀斌明天早上到岩市,团长让您派人去接!”_k 第126章 都是同一个部队的战友,低头不见抬头见,黄秀斌又受着伤,于情于理,顾钧也得亲自去接他一趟。 他不是死板的人,虽然之前和黄秀斌闹了些不愉快,但私人恩怨私下解决,不能耽误公事。 云岁岁作为他的妻子,本来也该跟他一起去的。 奈何袁大夫昨天正式退休,卫生所就剩下她一个人,根本撒不开手,只能让顾钧自己带着王勇去了。 人手不足确实是个大问题,袁大夫之前因为年纪太大,被特许不用下乡看诊,她却是不能的。 赤脚医生就是要经常下乡看诊,为乡亲们提供医疗服务。 她总不好每次下乡都关门吧? 还是要有人在卫生所里留守才行。 于是她直接向市卫生局提了报告,让他们调些医护人员过来,哪怕一个都行。 不过她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如果不是没人过来,袁大夫也不会那么大年纪还要返聘了。 可她没想到,很快就有助手送上门来了。 不到中午,李文娟破天荒地来了卫生所,身后还跟着孙继军。 “嫂子,你怎么来了?是谁生病了吗?”云岁岁好奇道。 李文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没有,嗐,是我们家继军,自从昨天跟你下乡看了诊,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说什么都要跟你学治病。” “你也知道,这死孩子看着不爱吱声,实际上脾气最倔,他爸咋打都不好使!” 云岁岁朝后面看了看,发现孙继军腿上都是红凛子,顿时有些无奈:“孩子想学就学,打他干什么?” 李文娟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而且这秋收过去就要开学了,他为了学医连学都不想上了,这哪行?” 孙继军皱着眉头说:“学校本来也不教课,还不如跟云姨看诊,至少能学到真本事。” “你看看你看看!” 李文娟眉毛一竖,举起巴掌就拍向他后背,乓的一声,“我看你就是欠揍!” 云岁岁第一次接触这种教育模式,哭笑不得地拦住她的动作。 “嫂子,孩子的想法跟家长有分歧,好好沟通就是,这么大的孩子都要强,您就别打他了。” 李文娟这才收了手,但还是警告地瞪了小儿子一眼。 云岁岁走到孙继军面前,语气温和:“不上学肯定是不行的,村里的赤脚医生都有识字要求,中医也不是什么文化基础都没有就能学的。” 孙继军薄唇抿了抿,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是怕上学时间和我上班重合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教你。这个不用担心,就算我下班了,只要你想学,我都愿意教。” “这样,开学之前你就跟我一起上下班,等开学之后每天值班两小时,周末全天值班,怎么样?” 孙继军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芒透过眼镜都能看见,“好!” 李文娟看着云岁岁跟儿子沟通的温柔模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 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岁岁啊,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好母亲!” “是嘛。”云岁岁悻悻一笑,转移话题道:“顾钧早上去接黄秀斌了,现在回去了吗?” 李文娟也没多想,回答:“回了,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总感觉黄连长的面相变了,别是让人给打坏了!” 云岁岁心中暗想,或许是这辈子没有上辈子那么顺,暴露本性了呢?_k 第127章 蓝九州没心情知道苏嘉铭此时纠结而又郁郁的内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旋身离去,几个起掠,人已消失在黑夜中...... 由此可见,他有多心急。 再不急,夫人都跑了。 城外,漆黑的官道上,唯一的光亮就是凤轻瑶绑在马头上的手电筒,不知是固定得太好,还是坐下的马够稳,急速奔跑下,那光亮依旧稳稳的照射前方,为凤轻瑶指路。 她骑术是高,可她不认识路,也不熟城外的路况,虽有翟东黎给的地图,但夜晚行路很容易走错,智能医疗包里面倒是可以兑换户外导航系统,可导航系统里面没有九州大陆的地图,她凡事只能靠自己。 所以,当她发现半夜三更,官道上站了一个黑影时,差点没把她吓死,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减速是很不智的行为,凤轻瑶便加快速度朝那道黑影冲去。 “驾!”右手拉缰绳,左手已握好手枪。 这个时候,凤轻瑶才懂得双枪神射的好处,在战场上,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右手会不会一直有空,同时训练双手才是最保险的。 晚上有宵禁,半夜出现在官道上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不过凤轻瑶也没有主动杀人的想法,远远就放话:“让开,撞死不负责。” 手中的枪已拉开保险,只要对方冲上来,凤轻瑶一定会开枪射杀对方。 好在,黑衣人并不是敌人,在凤轻瑶的马即将撞向对方时,那人一个掠起,朝左侧避开,凤轻瑶松了口气,却没有因此放松戒备,当马与那人擦身而过时,凤轻瑶的枪一直指着对方,只要对方有异动,她就会先下手为强。 一闪而过,凤轻瑶隐约看到一抹光芒,速度太快,她来不及捕捉,只得感慨:“那双眼好熟悉,身形也像,只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怎么会不出声?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凤轻瑶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掉,继续前行。 “凤轻瑶,你给我停下!”跑出百米远,身后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那熟悉的咆哮声。 “蓝九州?真是他。”凤轻瑶一脸诧异,乖乖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苍山墨云嘶吼了一声,前蹄飞扬,头顶上照明灯晃个不停,斑驳陆离的光线,射在两旁的树枝上,隐约有几分鬼火的味道,为这漆黑的官道添了几抹阴森之气。 蓝九州提气追了上来,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如他的面具。 “凤轻瑶,这么晚,你这是要去哪里?”他想知道,凤轻瑶会不会隐瞒他。 “蓝九州,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_k 第128章 李文娟又看向孙继军,“你小子也不能胡说,听到没有!” 孙继军眉头微蹙,淡定道:“我本来也不会说。” 李文娟咂咂嘴,“......也是。” 这小子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让他说他估计都说不明白。 她看向云岁岁,眼里有关心也有好奇,小心翼翼地问:“不过岁岁啊,你医术这么好,咋没给自己看看?” 云岁岁眼眸微垂,淡淡道:“是一些先天发育的问题,治不好的。” 甚至不是器官畸形,而是染色体上的遗传病,连手术都做不了。 李文娟叹了口气。 这人呐,果然不能太完美。 完美的人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非要整些稀奇古怪的毛病安人家身上。 你说云大夫是个多好的人啊,人漂亮脾气又好还会看病,咋就得了这种毛病? 她担忧道:“那你和顾钧以后咋办?不是嫂子戳你痛处,而是人都这样,年轻时候咋都行,可等你俩老了,万一有个病啊灾啊的,床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可不行啊!” 云岁岁心里明白。 未来虽然有养老机构,但“养儿防老”的概念在华国人心中根深蒂固,总觉得自己孩子和银货两讫毫无感情基础的护工不一样。 当然孩子也有不孝的,护工也有重情重义的,怎么选择全看个人意愿,并无对错之分。 况且她能不能活到生活不能自理那天还不一定呢。 她是喜欢孩子的没错,也像跟自己爱的人拥有爱的结晶。 可两辈子下来,她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如果注定无法得到,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她见过太多为了求子吃药打针甚至求神拜佛的人了,把自己折磨得认人不人鬼不鬼,好像这辈子就为这一件事活着。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的价值也远不止是传宗接代。 不过她知道这想法有点太超前了,李文娟未必能理解,便认真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文娟点点头,心里揣着这么大个秘密,偏偏又不能和人分享,只能带着满腹的激动和憋闷回家了。 云岁岁把自己的《赤脚医生手册》借给孙继军,这孩子倒也乖巧,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等她整理好药品准备下班的时候,他已经看了小半本。 云岁岁见状,起了教考他的心思,没想到几个问题问下来,孙继军竟然回答得一字不差,就好像他看过的书都印在了脑子里一样。 哦吼,见到活的天才了! 记忆力好意味着学得快,虽然离独立看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给自己打打下手肯定没问题。 她心情不错地宣布下班,还给孙继军拿了两个苹果,让他跟他哥一起吃。 刚进大院,收发室的士兵就钻出来,“云大夫,有你的电话!” 云岁岁有些好奇,上次给老家打电话,叶青兰不在,所以她前几天又打了一遍,跟婆婆聊了聊近况,之后还把家里人所需要的药都配好寄了回去。_k 第129章 父亲和师父都写信表示收到,如今才过去几天,没有急事的话,按理说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 拿起听筒,那边传来叶青兰的声音:“岁岁呀,最近怎么样?在镇卫生所习不习惯?” “挺好的,妈您怎么样,给您和小梨寄的药收到了吗?”云岁岁也关心道。 叶青兰絮絮叨叨地说:“收到了收到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别往回寄药了,多麻烦!我和小梨都挺好。” 云岁岁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问:“前两天不是刚跟您通过电话嘛,您这么快又打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是她多疑,而是叶青兰向来节俭,顾钧参军这么多年,她除非有事,否则不会主动打电话来。 那头沉默了几秒,又传来叶青兰尴尬的呵笑,“诶,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那个程英,她怀孕了。” 云岁岁眸色微沉,声音却没变:“我已经知道了,黄秀斌今天上午到的。” “还有你们三姨夫他弟弟家那个邱大力,他媳妇也怀孕了,听说还怀了双胎。” 叶青兰吞吞吐吐地说:“不管咋说,你和钧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正好大力媳妇怀了俩,要不过继一个给你们?” 云岁岁怔了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妈,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邱大力脑子有问题吧?”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又疯又傻,一到夏天就光着屁股满村跑,他媳妇也是个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主儿。 她都不敢想,这俩人生出来的孩子得是什么样。 而且就算她和顾钧要领养,要么领养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要么从顾家或云家过继个有血缘关系的,怎么着也轮不到邱家啊。 然而叶青兰没说话,叶青芸的声音却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要是脑子没问题,谁会把孩子过继给你们啊?!” 云岁岁:敢情还是他们占便宜了呗? 她严重怀疑,是邱家人怕邱大力和他媳妇把孩子养死了,才想着让她和顾钧帮忙养。 至于以后这孩子孝敬哪对父母,那可真没准。 于是她道:“妈,智商是会遗传的,顾钧现在还年轻,以后很有可能要更进一步,过继一个有缺陷的孩子怕是会拖他的后腿,再说了,他也没时间照顾。” 叶青芸语气满是鄙夷:“顾钧没时间就你照顾啊,女人就该以家庭为重,工作再厉害有什么用?差不多就行了,相夫教子才是你的本分!再说了,大力他爸妈都是正常人,他媳妇也有点小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不可能是傻的!” 听到这话,云岁岁直接翻了个白眼,怼道:“三姨这么喜欢相夫教子,那你就自己养呗,算算岁数,等这孩子长大,你和我三姨夫也差不多到寿了,正好让他给你们摔盆。” “你这是咒我啊!叶青兰,你看看你儿媳妇,有她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叶青芸尖叫道:“不能生也就算了,连过继都不同意,非要让你们家顾钧绝后了才甘心!” 叶青兰本来也不是啥好脾气,见她这么不依不饶的,顿时也不耐烦了,“哎呀,这也不能怪岁岁呀,谁让你不找个好人家?” 她们家钧儿这么优秀,要真领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回家,那不得让人笑话? 她死了都得让人戳脊梁骨! 听她这意思,还没断了过继的念头呢。 云岁岁倒也不指望一通电话就能改变她的想法,随便敷衍两句就挂断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怎么跟顾钧说。_k 第130章 回家时,云岁岁看到楼下摆了张桌子,顾钧、黄秀斌和孙伟他们一家四口都在,还有王勇和几个她没见过的士兵。 王勇看到她,连忙道:“嫂子回来了,快来坐,黄连长特意让炊事班大厨做的硬菜,味道真不错!” 屋子里坐不下,他们就出来吃,正好外面凉快。 云岁岁笑了笑,坐到顾钧身边的空位,顾钧也自然地帮她摆好碗筷,好像做过很多遍一样。 一道视线格外强烈,她抬头看去,就见黄秀斌朝她点点头,“弟妹真有福气,顾钧特意给你留的位置,沈医生想坐他都不让。” 云岁岁扭头去看,果不其然,沈银花就坐在她另一边,眼神凉飕飕的。 她却不在意,反而笑眯眯道:“黄连长说的哪的话,但凡有点廉耻的男人,都知道结婚后要跟其他女人避嫌,不然跟畜牲有什么区别?” 黄秀斌脸色猛地一黑,捏着筷子的手也紧了紧,没再说话。 沈银花却开口了:“顾营长知道我之前在支援战役里受过伤,膝盖不能见风,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云岁岁挑眉,眯眼看向顾钧。 顾钧也坦然与她对视,眼神再清正不过,语气也冷淡:“我记得沈医生受的是皮肉伤。” 当初他歼灭敌军后重伤昏迷,是军医将他抬回了营地,据说沈医生在转移他的过程中,不小心绊倒磕坏了膝盖。 但那时候他正昏着,具体是什么情况并不知道。 沈银花嘴角抽了抽,“顾营长记性真好。” 有人感觉出尴尬,连忙道:“不说那些了,咱们今天聚在这,是为了庆祝黄连长归队,大家走一个呗!” 正常情况下,他们是不允许喝酒的,但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偶尔喝点也没啥事。 酒是李文娟自个酿的,度数不太高。 大家纷纷举杯,黄秀斌虽然身上有伤,但也没少喝。 云岁岁酒量一般,原本是不想喝的,奈何王勇这小子不见外,说啥都要跟她喝一个,还哭天抹泪地求她别没收他的驾照,差点没给她跪下。 云岁岁无语极了,只能喝酒掩饰尴尬。 不知不觉,喝的就有点多了。 最后散场的时候,她一起身就感觉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跳迪斯科。 好在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熟悉的木香让她安心,顾钧抓着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要带她回家。 她却不听,直挺挺地站着,脚都不愿意抬一下。 “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瓶汽水,不能晃,一晃就要冒出来啦!” 顾钧哭笑不得,“你喝醉了。” “我才没喝酒,我是汽水!”云岁岁认真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说。 顾钧无奈,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迈开大长腿往楼上去。 被抱着的云岁岁也不老实,挺直了腰板,脑袋扬得高高的,说什么都要坐起来。 一边使劲一边喊:“要洒了要洒了,你慢点,我要洒了!” 身后传来战友们的笑声,顾钧耳尖通红,加快了脚步。 好不容易将云岁岁抱回家,饶是顾钧体力再好,也被闹了满身的汗。 他把云岁岁放到床上,准备去打水冲凉。 谁知云岁岁刚一落地就又缠上他,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抽抽嗒嗒地说:“你把我弄洒了,你还我汽水!” 顾钧一低头,发现她小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醉的还是闹的,嘴巴扁着,眼睛里水汽氤氲,乌黑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两颗小珍珠,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_k 第131章 他不知是今天的第多少次因为无奈而叹气,“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明天就赔给你。” “你骗人,你是大坏蛋,你不让我工作,想让我在家给你洗衣做饭看孩子,可邱大力的孩子,是个傻的哇呜呜呜......” 顾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放心吧,你又不会洗衣做饭看孩子,我不敢让你做。” 云岁岁红红的小嘴微微张开,杏眼睁得老大,委屈巴巴地问:“你嫌弃我?” 顾钧黑沉的眸子里带着认真,“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亲亲我。”云岁岁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眼神懵懂又无辜,好像只是想用亲亲来证明他不嫌弃她一样。 顾钧:“......” 他喉结滚了滚,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你就是嫌弃我!”云岁岁顿时咧开了嘴,一副要哭给他看的模样。 顾钧见状,连忙将她的嘴捂住,不然整栋楼都知道她耍酒疯了。 他垂眸,长而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让他本就深邃的眸子像磁铁一般,能将人的所有心神都吸进去。 云岁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色,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那张冷峻深邃的脸越靠越近,近到他的鼻息拂过她的睫毛,近到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飙升。 然后,额间传来凉凉的触感。 云岁岁愣了愣,身体的本能让她死死扣住顾钧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滚烫的触感和高粱酒的香气让顾钧脊背一僵,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燃烧,烧得脑子都开始迷糊。 一定是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让他变得迟钝,变得失去理智,才会没有推开眼前之人,反而扣紧了她的腰。 然而吻着吻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低头一看,怀里的人竟然已经闭上了眼,彻底酣睡过去。 他苦笑不已,将人放回床上,脱了云岁岁的鞋子和外套,解下手表,拿被子将人盖好。 自己则看着脸盆悄声出门,去冲凉水澡。 等回来的时候,云岁岁正睡在床角,冷得蜷成一团,被子已经被她踹床下去了。 他无奈,捡起被子抖了抖灰尘,再给她盖上。 感觉到了温暖,云岁岁立马舒展开来,并习惯性地抱住他的手,用脸蹭了蹭。 顾钧往回抽手臂——没抽动。 他看了眼地铺,又看了看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云岁岁,叹口气,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早,云岁岁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 迷迷糊糊中,她想去床头拿手表,却摸到了紧实又充满弹性的东西。 她一下子惊醒,睁开眼,却看到了顾钧那完美的睡颜。 眉骨深邃,睫毛浓密,鼻梁高挺,薄唇精致,比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虽然很帅,但他为什么会睡在自己身边? 她昨晚不会对他做了什么吧? 云岁岁努力回忆,却只隐约回想起唇齿相依的热烈——还是她主动的。_k 第132章 想到自己借着酒劲抱着顾钧狂啃的画面,云岁岁浑身一个激灵。 她像个大白虫一样蛄蛹着往床边挪,然后蹑手蹑脚地起身,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快溜! 然而右脚刚沾地,身后就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起这么早?” 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声音里还带着哑,有种不经意的性感。 云岁岁吓得直接踩空,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顺便表演个劈叉。 幸好顾钧反应快,拦腰将她捞了上来。 云岁岁惊魂未定地呼出口气,一抬头,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害的羞,在此刻全都还了回来,脸瞬间烧得厉害。 她看着眼前饱满流畅的蜜色胸肌,随着眼前之人的呼吸起起伏伏,只觉得口中特别干,忍不住用舌尖洇了洇嘴唇。 顾钧瞧见这一幕,眸色骤然深了。 云岁岁连看都不敢看他,强作镇定道:“卫生所有点事,我今天不吃早饭了,先走了哈!” 说着,立马翻身下床,准备摸着黑去上班。 然而顾钧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破防:“你昨天对我干的事,就这么算了?” 云岁岁动作僵住,精致的小脸也扭曲成一团,但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转过头无辜道:“昨天什么事?哎呀,我酒量不好,实在是不记得了。” 说着,还拿手揉了揉太阳穴。 “呵。” 演,继续演。 奈何云岁岁脸皮够厚,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如果你很介意的话,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顾钧眯起眼,他要的是道歉? 云岁岁压根不敢和他对视,扔下一句“我去上班”,就飞快地换衣服离开。 顾钧看着那比窜天猴窜得还快的背影,哑然失笑。 起床后,他直接去了收发室,正好王勇也在收发室等他。 “昨天红旗公社来电话了?” 王勇点点头,“对,是叶姨的电话,正好碰上云大夫下班,我就转给她了。” 顾钧眸色微深,“给红旗公社打回去。” 王勇连忙照做,电话转了几道后,接到了红旗公社,那边却告诉他,叶青兰不在家。 “副团,叶姨不在。” 顾钧眯了眯眼,“下回红旗公社的来电,直接转给我。” “知道了,副团。” 到卫生所后,云岁岁终于松了口气。 她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好险,差点就要让顾钧知道她对他图谋不轨了! 不过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过去,她总感觉脑子还有点迷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自己忘了啥。 直到快八点的时候,孙继军抱着本《赤脚医生手册》慢悠悠进门,她才反应过来。 哦吼,忘记带孩子上班了! 她讪讪一笑,“云姨寻思让你多睡一会。” 孙继军用“我懂”的眼神看着她,淡定地点了点头。 云岁岁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好在两人都是很专注的人,一学起来就什么都忘了。_k 第133章 教了一上午课,中午休息的时候,云岁岁就去给宋老爷子送药。 宋领导虽然也住大院,但却不是在集体宿舍楼,而是有自己独立的院子,比住集体宿舍方便得多。 刚进门,云岁岁就看到了坐着轮椅跟宋老爷子聊天的郑来喜。 “正好人来了,你就直接跟云大夫说吧,省得我还得传话。” 宋老爷子拿着烟斗嘬了两口,但是没点燃,纯是解解馋。 郑来喜看到云岁岁,脸上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笑着打招呼:“云大夫,过来啦。” 云岁岁点点头,礼貌微笑道:“郑营长。” 至于别的,哪怕有宋老爷子的话在前,她也没多问一句。 郑来喜眼神闪了闪,面色也有几分尴尬。 云岁岁却当他不存在,和往常一样给老爷子把了脉,语气温和地说:“不抽烟之后,身体情况已经好多了,这副药再吃三天,三天之后换方子。” 在她面前,宋老爷子的反骨都收了起来,笑眯眯道:“云大夫医术可比医院那些大夫强多了,我这两天出去遛弯,都不怎么喘了!” 接下来,云岁岁又给他针灸了将近一个小时,全程郑来喜都在一旁看着。 看到宋大河后背被扎得像个刺猬,却也一声不吭,好像一点儿都不怕被扎坏似的。 他眉头皱了皱,难道顾钧媳妇的医术真有这么厉害? 想起之前那贴膏药,他心思沉了沉,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等云岁岁拔掉针,宋老爷子动了动身子骨,感叹一声:“舒坦!” 郑来喜不由上前,笑呵呵地对云岁岁说:“云大夫,之前那个续骨膏,还有吗?” 云岁岁挑眉,“郑营长不是不准备用了?” 郑来喜表情一僵,“咱不是说好了,等我和家人商量商量,再跟你说?” 那天他虽然婉拒了云岁岁,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那帖续骨膏他并没有撕下去。 刚开始贴的时候虽然疼得像有把刀在骨头上刮似的,可慢慢疼痛消减下去,整个伤口都热乎乎的。 他坐了这么久的轮椅,血液循环不畅通,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腿部热乎乎的感觉了。 更神奇的是,即便第二天他撕掉膏药,那股热意还一直在,连伤口的疼痛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本以为是自己恢复得好,可没过两天,热意消散,他的腿就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酸冷胀疼。 到这时他才确定,是云岁岁的膏药起了作用。 但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顾家,想到云岁岁基本上隔两天就会给宋老爷子把脉看诊,这才想着来宋家假装偶遇。 “郑营长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治了呢。” 云岁岁不紧不慢地说:“正好最近排队的人比较多,那些膏药早就给其他患者用了。” “还有人排队?”郑来喜讶异。 “当然了!” 不等云岁岁开口,宋老爷子就替她回答:“我们家宋元早就和云大夫说好了,续骨膏成品做出来,优先给咱们部队用。” “你个当营长的,还能不清楚你们训练强度有多大?那些新兵蛋子,今儿个崴了脚明个扭了腰的,那续骨膏是云大夫一锅一锅熬出来的,哪能供得上?” 郑来喜脸顿时垮了下来,“那我......” “郑营长如果现在排队的话,最早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开始敷药。” 云岁岁眉眼温婉,眼神却淡漠,“不过您真的考虑好了吗?一旦决定要用,可就不能半途而废了,自个的伤治不好倒是次要,重要的是,别耽误别人。” 这话说得不客气,郑来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云大夫看着柔柔弱弱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根本不是个好拿捏的。 难怪母亲几次和她对上,都没讨到便宜。_k 第134章 再次遇到裴景川,姜媚只觉得害怕不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身份卑贱、无依无靠,只想要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裴景川只把她当作取乐的玩意儿,一旦腻了她,她便要被老鸨逼着接其他客人,若是染了病,或是年老色衰,破席一卷丢去乱葬岗,便是她的归宿。 她为自己谋活路是人之常情。 可当裴景川的手再次放在她的小腹上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心悸。 除了那日在公主府偷听到的对话,裴景川对她其实很好。 只有他在她痛经时给过她温暖照顾,也只有他毫不吝啬地给她花钱送她礼物。 如果当初她没有骗他,而是求他放自己自由,也许如今便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她犯了错,应该道歉悔过。 姜媚捧着药碗,低垂着脑袋,裴景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沙哑颓然的声音,像是被流放的重犯,历经风霜,终于被压弯脊梁低头认错。 这是裴景川一直想要的结果,可姜媚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又觉得憋闷不已。 当初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药冷了,快喝。” 裴景川沉声催促,姜媚乖乖喝药,刚喝了一口又听到裴景川说:“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犯,你该知道我最厌恶欺骗。” 裴景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似有释怀之意,最后一句话却又让姜媚心虚起来。 刚刚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可骗裴景川来了月事也是实实在在。 这种时候,她怎么跟他坦白? 姜媚的脑子又乱起来,她慢吞吞地喝完药,刚想说话,裴景川抢先问:“可还疼得厉害?” 裴景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素来冷冽的眸底却多了两分关心。 满腹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咽下,姜媚垂下眸子,软声道:“感觉好一些了,谢谢。” 白亦回医馆又抓了几副药给姜媚,细细交代熬煮喝药需要注意的地方。 “大夫说了,药物调理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少碰生冷之物,吃完这些最好再到医馆复诊,好根据情况调整方子。” 家里的事几乎都是姜媚在做,哪能不碰生冷之物?这些药又贵得离谱,姜媚口头应着,并不打算来复诊。 裴景川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道:“这些药够吃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带你来复诊。”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姜媚还不适应裴景川态度的转变,更让她难受的是,半个月后裴景川竟然还在这里。 他到底要在祁州待多久?裴家的人也不催他回去吗? 裴景川的好说话让姜媚一时有些懈怠,她忘了隐藏,蹙着眉头泄出情绪,裴景川眸底的关心一收,释放威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姜媚需要休息,裴景川没有折腾她,拿了药直接送她回家。 姜媚一路软磨硬泡,裴景川终于答应在前面巷口放她下车。 为了不让裴景川怀疑,姜媚走得很慢,好半晌才回到家。 亲眼看到姜媚进了周家,裴景川才放下帘子,命令白亦:“去张家。” 白亦武功高强,耳力也远胜常人,他忍不住开口:“主子是要原谅她了么?” 当初得知姜媚卷钱逃跑,裴景川在震怒之后,并未想着要如何惩治姜媚,而是担心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被歹人欺负。 裴景川动用了很多人脉寻找姜媚,几日后听闻镛县河里捞起一具无名女尸,裴景川上马的时候竟险些摔倒。 那是白亦唯一一次看到裴景川失态。 那样矜贵端方的人,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眼底生出血丝,下巴冒出胡茬,什么礼数体面统统都抛之脑后。 这样大的动静到底惊动了裴家。 裴景川不肯放弃找人,也不肯说出姜媚的身份,老太爷气得动用了家法。 裴景川因此病了一场,醒来倒是不说找人了,只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沉郁可怕。 白亦设想过无数种裴景川虐杀姜媚的场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地原谅。 “她和周鸿远没有圆房。” 裴景川给出回答。 白亦知道裴景川不是好糊弄的人,只是心底仍有不忿:“就算她并未让他人染指,但她骗钱逃跑还嫁人的那些事就都不追究了吗?” 马车里,裴景川的眼眸变得幽暗冷锐:“小猫野性难驯,但只要没有认主,还可以调教。” 白亦:“……” 可这猫都挠了你一爪子了,也没见你拿她怎么样啊。 裴景川态度坚决,白亦不敢再多话,只想着以后见面得对姜媚客气些。 不然等人复了宠,倒霉的人就该是他。 回到家,姜媚终于放松了些,她快步进屋,想把药藏起来,周岚突然跟进来:“嫂嫂方才坐的谁的马车?” 周岚语气不善,说着便要抢姜媚手里的药,姜媚避开,冷声解释:“是夫君好友之妻的马车,她好心搭我一程,有问题吗?” “若真是如此,嫂嫂为何不邀请那位夫人来家里喝口热茶?而且嫂嫂与兄长一同赴宴,为何不与兄长一起回来,反而要坐别人的马车?” 说话间周岚的眼神一直在姜媚身上游走,试图找到姜媚与人私会的痕迹。 当初求姜媚舍身救周鸿远的时候,周岚说过会帮姜媚保守秘密,此生只认姜媚一个嫂嫂,可周鸿远回来后,周岚的心态就变了。 她觉得姜媚脏了,配不上哥哥了,那个秘密像个蚁窝日夜啃咬着她的心。 她不愿看到哥哥被蒙在鼓里继续对姜媚好,甚至不愿让姜媚待在这个家里。 周岚的恶意毫不遮掩,姜媚有些反胃,她朝周岚走了一步,冷冷地看着她:“妹妹既然觉得有问题,方才为何不直接冲上那马车亲眼瞧瞧里面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姜媚素来是好说话的,就算周岚偶尔冲撞她,看在周鸿远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计较,可这会儿她整个人都锋利起来,明亮的眸子如同刀刃划破周岚的皮囊,露出怯懦不堪的灵魂。 她嫌姜媚脏,却不敢得罪弄脏姜媚的人。 _k 第135章 李文娟一拍大腿,“嗐!那只是暂时的,我听说啊,黄秀斌就想趁此机会立功,升营长呢!” “你刚来不知道,别看这小子平时不咋吱声,其实在独立营里人缘好着呢,几个连长都跟他关系挺铁,他要想争一争,未必没有升的可能。” “而且他媳妇不是怀孕了嘛,新婚燕尔的,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升了营长,媳妇孩子可就能随军了!” 听到这话,云岁岁眉头皱了皱。 上辈子黄秀斌凭着大城山支援中的出色表现,顺利升到了营长,而程英也马上就随军了。 那时候她还挺庆幸,终于没人在她耳边嚼婆婆舌根了。 如今一想到程英随军后两人又要在同一个大院生活,她就觉得头疼。 不过部队的事她也插不了手,现在也只能祈祷黄秀斌升得慢一点,或者顾钧升得快一点,早日带她去住独立小院了。 李文娟看她脸色不对劲,顿时反应过来。 自个这张嘴啊,真是没把门的,提怀孕干啥! 她局促地说:“岁岁,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云岁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无奈道:“嫂子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嘛?” 两人说说笑笑又换了别的话题,孙家兄弟俩只顾着埋头吃饭,跟她们这些大人也没什么好聊的。 顾钧一去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云岁岁天天去孙家吃晚饭,彻底被李文娟的厨艺征服,恨不得直接充个vip卡。 于是等顾钧回来时,迎接他的就是空荡荡的屋子,还有走廊那头孙家的欢声笑语。 本以为孙伟回到孙家,某人就能猜到他也回来了,在家等着他呢。 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 那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钧苦笑,却还是转身朝孙家走去。 刚进门,就看见云岁岁正专心致志地在豆腐丸子汤里捞丸子。 还是李文娟有眼力见,连忙拿胳膊肘怼了怼她。 “你回来啦!” 云岁岁连忙放下筷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张开手臂朝他跑过去。 顾钧下意识接住她,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剑眉微挑,“看来你过得挺不错” 云岁岁撅了撅嘴巴,娇娇地嗔怪他,“才没有呢,担心你都担心得晚上睡不着。” 主要是空间里最近要收获的草药太多,碰巧顾钧又不在,她就勤奋了些,每天睡前都去空间里刨地。 看着这张白里透红气血充足的脸蛋,顾钧实在很难把她和她嘴里那个人联系起来。 他低低地笑了声。 骗人精。 看出他不信,云大小姐也懒得不解释,拉着他入座吃饭。 李文娟好奇地问:“那咋这么多天才回来?人抓住了?” 顾钧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抓住了。” 孙伟也感叹道:“斌子运气真好,我离老远看见老钱都要逮到那狗杂种了,却掉进山涧里头,让他捡了个漏。”_k 第136章 云岁岁眉头挑了挑,这情节怎么这么熟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入伍时就是赵立春意外受伤,黄秀斌才替补上的。 顾钧也是想到了这点,直觉有哪里不对,任务结束后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医院看望钱有为。 可惜他掉下山涧时磕到了头,现在还在昏迷。 李文娟也没想到这趟任务这么危险,连忙问:“那钱副营长没事吧?” 孙伟摇摇头,“不好说,一直没醒,大夫说他脑子里有什么血块。” 云岁岁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淤血压迫了神经。 大脑是非常精密的结构,这种情况即便在几十年后,都很难手术去除血块。 但古时也有银针化瘀的例子,只要不是结构性的病灶,用针灸之法未必不可行。 她凑近顾钧耳边小声说:“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钱副营长?” 顾钧挑眉,猜出了她的想法,点点头道:“吃完饭就去。”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顾钧回家拿了手电筒,带着云岁岁往军医院走去。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最低温已经是个位数。 云岁岁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风吹过袖口和领口,冷得她直哆嗦。 但很快,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在她身上,有点沉,但很暖和。 她转过头,看到顾钧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连忙要把外套还回去,“还是给你吧,你穿得太少了。” 顾钧按住她的手,“我不冷。” 云岁岁可不信。 她脱了大衣,塞回顾钧怀里,语气强硬:“穿上。” 顾钧眉头皱了皱,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别磨叽。” 顾钧无奈,只能把衣服穿上。 等他穿好了,云岁岁直接钻进他怀里,从侧面抱住他的腰。 宽松的大衣前襟将她挡住,她抬起头,朝顾钧眨眨眼,“这样两个人都暖和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钧的颈侧和锁骨,突然软玉在怀,让他浑身一僵。 柔软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一层短袖传来,随着两人的走动,衣服的摩擦声显得格外清晰。 淡淡的馨香在鼻尖萦绕,他的眸色深了又深,步子不自觉就乱了节奏。 医院离大院不远,很快两人就到了,云岁岁毫不留恋地钻出大衣,顾钧竟然还有些怅然若失。 钱有为在重症病房,主治医生是老熟人张大夫。 他们进屋时,张大夫正好在查房。 “云大夫,好久不见啊,顾营长咋又来了?” 从大城山回来之后,他休养几天就去县里给赤脚医生培训了,因此哪怕这段时间云岁岁经常来军总医院,两人也没碰过面。 也是巧,今天早上他刚回来上班,下午钱有为就被顾钧送过来了。 他也是听了护士们的八卦才知道,原来云大夫是顾营长的妻子。 好家伙,藏得够深的!_k 第137章 云岁岁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顾钧看着病床上的战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带云大夫来看看老钱,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乐观。” 张大夫把x光片递给云岁岁,认真道:“淤血堵塞的部位不小,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就算他自己能吸收,时间也不会短。” “昏迷时间太长,醒过来后生理功能会受到影响,以后复健也是个问题。” 云岁岁大概看了眼片子,坐到病床边为钱有为把脉,得出的结论和张大夫基本相同。 “可以针灸试试,但也不能报太大希望,而且周期长的话,他的家人也未必能同意。” 钱有为只是副营长,按规定家属不能随军,只能在镇上找个地方住。 他是贫农出身,家里有孩子有地,家人未必愿意跑这么老远来照顾他。 顾钧也面色沉重,“等他家人到了再说。” 今天早上部队就已经联系了老钱的老家,并给他妻子和父母买了票,两天后到岩市。 一切还得看钱家人怎么说。 张大夫感叹:“你们2团还挺团结的,上午来了十几个人,下午黄连长也来问过,在这坐了老长时间。” 云岁岁与顾钧对视一眼,“他问了什么?” “和你们问的差不多,就是钱副营长会不会醒,什么时候能醒之类的。”张大夫回想着说。 顾钧眸色微深,“下午独立营应该有训练。” “那我就不知道了。” 张大夫皱着眉思索:“他好像是来检查伤口,顺便坐一会的。” 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又过于巧合。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两人就没在医院多留,跟张大夫说一声就回家了。 天气转凉,军区还没开始供热,哪怕顾钧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睡地上也不合适。 因此自打上回喝了酒之后,他一直是睡在床上的。 当然了,依他的性子,肯定做不出逾越之举,每天都板板正正地往最边缘一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甚至云岁岁睡着后感觉冷了往他怀里钻,他还会把人拿被子裹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回原来的位置。 天知道她每天早上起来看见自己被包得像个蚕宝宝一样有多崩溃。 有时候云岁岁真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可依她从医多年的经验,结合方方面面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很行才对。 那能怎么办呢?人家就是要暴殄天物,浪费他的天赋。 不过顾钧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两个人也睡同一张炕,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云岁岁都已经习惯了。 别人以为她吃得好,实际上她吃的都是草啊! 也挺好,至少顾钧以后退伍了不用担心工作问题,可以直接去当和尚。 她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在睡觉时持之以恒地往顾钧怀里滚。 她就不信了,总有一天,她会是在六块腹肌的怀里醒来!_k 第138章 钱有为的妻子和父母过来之后,再三纠结之下,还是决定将他带回老家治疗。 哪怕医疗费用都由部队承担,对钱有为这种情况也有相应的补贴,但人工成本太大,就意味着家庭工分的减少,钱家耗不起。 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大家都能理解,但也难免心里难受。 尤其是跟钱有为关系好的几个连长,眼睛都红了。 云岁岁下意识去看黄秀斌,发现他也是一副哀伤不已的模样,握着钱有为的手强忍泪水,看得钱老爷子都忍不住安慰他。 宋领导和顾钧代表43军向钱家人表达了惋惜和歉意,钱家也是厚道人家,没多纠缠。 等钱有为的情况基本稳定后,他们就将人带回去了。 云岁岁问顾钧:“钱副营长老家是哪的?” “呼市彦安县长流村革新大队。”顾钧不假思索地回答。 云岁岁点点头,“呼市就在冰市旁边,我一会就写信给师父问问,看看他有没有认识的大夫在那边。” 顾钧幽深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他喉结滚了滚,认真道:“谢谢你。” 云岁岁嗔他一眼,“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什么?” 顾钧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 钱有为因伤被迫退伍,独立营营长的位置基本上非黄秀斌莫属。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面迟迟没发通知下来,独立营也一直是顾钧在代管。 时间一长,就有人开始怀疑钱副营长受伤的事,是不是有猫腻。 但当初执行追捕任务时,钱副营长那一路并非只有他和黄秀斌两人,还有一个通讯员。 这位通讯员是钱有为一手提拔起来的,按理说不可能知情不报。 上面找他谈话了好几次,他都一口咬定钱副营长是不小心掉进山涧里的,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于是在岩市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黄秀斌终于成为了独立营的营长。 大院好多人都送去了贺礼,云岁岁身为顾钧的妻子,自然也该表示表示。 林秋萍灌的红肠在空间冰箱里冻了好久,她怕这个继母往里面吐口水,一直都没吃,如今正好给林秋萍的亲女婿送去。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等待的日子过得不太好,黄秀斌难得高调了一回,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席,请了不少人来吃饭。 顾钧也受到了邀请,不过他以要带新兵拉练为由,没去。 云岁岁不愿意和黄秀斌多接触,便也没吃饭,放下东西就走了。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赵秀文也在往回走。 对方主动打招呼:“云大夫,你也去黄营长那了?” 云岁岁点点头,“对,秀文嫂子没多待一会吗?” “人太多了,我们家老郑又不在,我不习惯。”赵秀文腼腆一笑。 自打郑小玲的胳膊抹云岁岁的药抹好了之后,她对云岁岁就十分友善,后来郑来喜也用上了云岁岁的膏药,她态度就更好了,甚至还带了点恭敬。 云岁岁也笑了笑,“对了,郑营长最近感觉怎么样?” “他现在贴药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腿也可以轻微活动活动。”赵秀文回答。 最开始贴药那半个月,丈夫经常睡着睡着就疼醒了,疼得脑袋直往墙上撞,她看着都揪心。 婆婆也总怀疑云大夫是故意磋磨老郑。 如今将近一个月过去,不仅疼痛感减轻了,稍微动弹动弹也不疼了,全家人都感觉看到了希望。_k 第139章 现在连婆婆都不敢背后说云大夫闲话了,每次见面还都笑脸相迎。 云岁岁点点头,“可以进行适当的肌肉复健,但还是不能剧烈运动,一旦感觉到疼痛难忍,就要马上停下来。” “知道了,我会提醒我们家老郑的。” 赵秀文面颊微红,“谢谢云大夫。” 云岁岁客气道:“应该的。” 下午回了卫生所,她屁股还没坐热,王勇就匆匆跑了进来,“嫂子,追风生产时大出血,你快跟我走!” 云岁岁一脸懵:“追风,是军犬队的那只纯黑德牧?” 追风这名字确实挺好听。 可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它是只狗啊! 她虽然是医生,但是是医人的,这也不对症呀。 “兽医呢?” 她记得部队给军犬队配了专业兽医的。 王勇焦急道:“预产期还有一周,李兽医家里有事早上刚请假回去,训导员已经去镇畜牧兽医站请大夫去了,但是兽医站离得远,来一趟得一个多小时,嫂子你不是会扎针止血吗,先给追风止个血!” 云岁岁皱眉,“可是人和犬的穴位不一样。” “试试呗,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追风等死了!”王勇眼里流露出哀伤。 追风是军犬基地最早分配来43军的军犬,也是第一批里唯一活下来的。 军犬的寿命普遍不长,但它今年已经八岁了,如果不是意外怀孕,训导员本来都不准备让它配种,只想让它安享老年生活的。 可怀都怀了,总不能拉着狗去流产,让它留个后也好。 哪成想,出了这种事。 追风是43军所有战士的伙伴,这么多场凶险的战役都没夺走它的生命,如果让它死在自个家里,那大家只怕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云岁岁叹了口气,“走吧,但我不保证能治好它。” 王勇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 和孙继军说了一声,云岁岁就跟着王勇上了车。 在车上,她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实际上是把意识投放到空间,查询中兽医的资料和狗狗身上的穴位,临时抱佛脚。 等到军犬队时,她已经把要针灸的那几个穴位的位置特征都记了下来。 但现学现用,她心里也没底。 犬舍里有专门给母犬搭建的产房,产房外,一只体型矫健的黑红色德牧正焦急地从铁栅栏间隙往里看,还时不时嘤嘤出声。 正是狗崽们的亲爹,霸天。 看到陌生人来,他警惕地竖直耳朵,眼睛死死盯着云岁岁,喉间发出低吼。 看着他又黑又长的黑嘴巴子,云岁岁下意识停住脚步,这军犬的威慑力,真不是说说而已。 顾钧听到声音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一巴掌呼到它嘴巴子上。 霸天瞬间老实。 他打开门,侧身挡住霸天的狗头,“进来吧。” 云岁岁点点头,进了犬舍,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大黑狗。_k 第140章 和霸天不同,追风身形稍小,长得也十分温良。 可惜它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惨,力气耗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全是血,还有三个小崽子在一旁的保温纸壳箱里嗷嗷待哺。 对上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云岁岁心都软成了豆腐。 “从中午开始发动,追风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崽儿,现在血止不住,也不知道肚子里还有没有。”王勇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云岁岁按了按追风的肚子,已经瘪了,看起来不像还有的样子。 而且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就算还有估计也憋死了。 云岁岁蹲下来,将手凑近了追风的鼻子,让它闻一闻自己的气味,以免一会施针的时候它应激咬到自己。 追风黑色的鼻头动了动,拿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然后又无力地垂下了头。 好像知道她是来救它的一样。 云岁岁定了定神,在它身上摸索一阵,确定几个穴位的位置后,从随身的医疗箱里拿出了针灸包。 她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注意力,将针小心翼翼地扎在追风身上。 最开始它还抬头看两眼,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没力气了,竟也没有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勇突然惊喜地喊道:“止住了!血止住了!” 云岁岁顿时松了口气。 她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早就麻了,身子晃了晃,就这么向一旁栽去。 幸好顾钧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揽住,沉声问:“腿麻了?” 犬舍很小,地上躺着一只狗,还站了这么多人,两人不得不凑得很近。 热气拂过云岁岁冰凉的耳畔,让她瞬间一个激灵。 她脸颊泛红,“嗯”了一声。 顾钧也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依旧在她耳边说:“我扶着你。” 云岁岁的耳朵本就敏感,痒得很,连忙用手抓了抓,却又不好让他离自己远点,好像她卸磨杀驴似的。 霸天的叫声再次响起,训导员终于把兽医站的兽医请来了。 老兽医一进门,看到追风身上扎满了针,眼里露出惊奇。 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灌药。 药刚喝下去没多久,追风恢复了一些力气,踉跄着站了起来。 见它脱离了危险,云岁岁和顾钧还有王勇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门外的霸天看到顾钧,亲昵地凑上来蹭他的腿。 顾钧也熟稔地拍了拍它的狗头。 看到云岁岁时,霸天脑袋歪了歪,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它威风凛凛地走到云岁岁身边,用头去拱她的手。 面对这个一脸凶相的大家伙,云岁岁还是有些害怕,身体发僵,不知道它要干什么。 顾钧在一旁道:“他让你摸摸他。” 云岁岁惊讶地瞪大眼,刚才这家伙还吼她呢,她刚给它媳妇止了血,它就来求摸摸了? 成精了不成?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顾钧认真道:“部队里的犬,大多都通人性。” 云岁岁心中稍安,伸出手,试探性地放在霸天头上。 它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动,尾巴却摇了摇。 云岁岁仔细盯着他瞅了瞅,觉得这张大黑脸还挺可爱的,于是也放心大胆地挠了挠它的头。_k 第141章 霸天享受地眯起眼,见她不动了,又拿头拱她的手,还把下巴伸给她挠。 云岁岁有些无奈,但也觉得挺新奇,正想继续给他抓痒,却见顾钧又拍了霸天一巴掌,眯起眼,“没完了?” 霸天看懂他的眼色,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但还是乖乖趴回了犬舍门口。 云岁岁见状瞪大了眼,乖乖,真成精了! 追风很快恢复了体力,开始在产房里打转,爪子时不时刨着地面。 老兽医靠在门旁边,经验十足地说:“还有崽儿。” 云岁岁惊讶,“我刚才摸的时候,它肚子都扁了。” 老兽医点点头,“那估计这崽儿长得小。”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追风又产下一只狗崽。 那小狗崽浑身漆黑,身形也比他的哥哥姐姐们小,跟个大耗子似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训导员去摸,发现它连呼吸都很微弱。 老兽医摇摇头,“憋得时间长,个头又小,这么冷的天,怕是活不成啊!” 训导员也叹了口气,“一会我拿不用的被子给他们盖上,能暖和点。” 生崽消耗了追风大量体力,喝了一大锅鸡头汤后,它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只偶尔舔舔自己的孩子。 霸天守在产房门口,说什么都不肯回自己的窝。 云岁岁看了看天气,“晚上肯定更冷,霸天在这不会冻坏吧?” 初冬时节,夜晚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在外头睡一晚也挺遭罪。 顾钧摇摇头,“冷了它自己就回去了,你以为追风是怎么怀上的?” 当初如果不是霸天趁半夜自己开门溜出来,偷偷钻进追风的窝配了种,追风也不用受这么一遭。 让它冻冻也好,它该受的。 云岁岁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这霸天,纯纯的狗界流氓啊! 当然,不能以人的道德标准要求动物就是了。 她瞥了顾钧一眼,“别的不说,霸天在追媳妇这方面还是挺勇敢的。” 顾钧眼眸微垂,“嗯。” 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云岁岁磨了磨后槽牙,心中骂他是个榆木疙瘩。 突然,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抬头,就看到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下雪了!” 早上飘了点零星的雪,但还没落地就化了,现在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岩市的第一场雪。 云岁岁伸手,雪花很快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她便用衣袖去接,然后递到顾钧眼前,“快看!雪!” 顾钧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只觉得心也像这雪一样,慢慢融化成了水。 相处久了就知道,她虽然娇气,但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不愉快的事很快就不记得了,就像现在一样。 他耐心回应她:“嗯,我看到了。” 云岁岁顿时笑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么大的雪,明天早上肯定能堆雪人了,啊,可是我还没买手套,还要上班!” 顾钧唇角渐渐勾起,心里暖和极了。 第二天一早,云岁岁睡眼惺忪地往外走,打工人的怨念让她早把昨天的碎碎念忘在了脑后。 直到她下楼时,看到正对着楼道的围墙边,站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雪人。_k 第142章 刘桂芬也从楼上下来,看到雪人,不解风情地吐槽:“哪个小崽子这么闲,一大早上出来堆雪人!” 定睛一瞧,发现云岁岁站在雪人前,便又立马变换了表情,谄笑道:“哎呦,云大夫你也在呀,这雪人是你堆的?堆得可真好看!” 云岁岁黑亮的眸子转了转,笑眯眯道:“那您说说,哪好看?” 刘桂芬脸上的笑容一僵,盯着那雪人看了半天,绞尽脑汁地说:“呃,就,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云岁岁噗呲笑出声来。 别说,还形容得挺准确。 顾钧这人,木头一个,自然是没什么艺术细胞的。 这雪人堆得硕大圆滚,一点装饰没有,唯有脑袋上两颗又黑又圆的眼睛格外醒目,就好像谁把象棋扔钢笔水里了似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谁把我的将和車偷走了!孙继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象棋偷走了?” 紧接着,李文娟的喊声也响了起来:“啊!还有我的苞米,我今早要烀的苞米哪去了?” 云岁岁呆滞地抬头,就看见雪人的鼻子处,赫然插着一根粘玉米。 不是,有病吧!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孙继东拎着书包从楼道里跑出来,嘴里还叼着玉米面发糕。 看到云岁岁,他笑嘻嘻地打招呼:“云姨!我去上学了啊!” 不等云岁岁问他什么,他就匆匆跑走。 没一会,孙继军也不紧不慢地出来了。 他步履从容衣着整齐,军绿色书包也老老实实挎在身侧,礼貌地跟云岁岁问好:“云姨,我放学就去卫生所。” 云岁岁点点头,拿手指了指雪人,“对了,那个......” 孙继军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淡定回答:“顾叔早上堆好雪人,我看它没有五官,就拿合适的工具添上了。” 云岁岁傻眼,“啊?” 所以压根不是他哥干的? 这小子平时看着跟个小老头似的,干起坏事来也不遑多让啊,竟然把他爹的象棋给祸害了。 关键是,如果他不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孙继军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朝云岁岁点了点头,气定神闲地朝学校走去。 她往身后看了看,见没有人追出来,便也鬼使神差地溜了。 这雪人不是她堆的,象棋和苞米也不是她偷的,她却比干坏事的人还心虚是咋回事? 自从云岁岁到镇卫生所上班,来看病的人也多了。 一是因为她经常下乡看诊,很多老乡都认准她了,二则是她的医术也算是受到了广泛认可,张大夫碰到某些慢性病的患者,也会建议他们中药调养,把人介绍到她这来。 也许是发现镇卫生所确实忙不过来,市卫生局终于批准了她的申请,说年后就分配大夫过来。 虽然离过年还有将近三个月,但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云岁岁忙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悄悄从空间里拿了一套旧被褥,去了军犬队。 不得不说,犬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昨天看着还只剩半条命的追风,今天就已经满血复活了。_k 第143章 就连被兽医预活不了多久的小老四,也凭借顽强的生命和求生欲,成功熬过了第一个夜晚,现在喝奶喝得最使劲儿的就是它。 这也是唯一一个长得像追风的崽,其他三个都随了爹,是黑红色的。 第二次相见,两只成犬就好像已经认识她了一样,不仅不凶她,还会跟在她身边求摸摸。 小白看着依旧守在门口满眼都是媳妇的霸天,又看了看嘤嘤撒娇的追风。 不由怀疑,这真的都是军犬吗? 不过等她开门进了犬舍,就见识到了追风的厉害。 霸天想要跟着她溜进去,追风却一个箭步扑上去,直接将它扑倒在地,发出警告的低吼,并在它喉间呲出了锋利的犬牙。 霸天并不反抗,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然后夹着尾巴又回到了犬舍门外。 训导员已经习以为常,笑嘿嘿地说:“追风这是护崽子呢!” 把旧被褥铺好,云岁岁又喂了点驱寒温补的汤药给追风,这才又回了镇卫生所。 破天荒的,宋老爷子竟然在卫生所里等她。 “您怎么过来了?” 老爷子敲了敲烟杆,“云大夫啊,我要走了,今天下午的火车。” “这么早?怎么不过了年再走?” 宋老爷子虽然性子急,但人很不错,云岁岁还有点舍不得。 原本老爷子还要吃一个月的药,可前几天他感觉自己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偷偷跑医院做检查,发现肺结节不仅没有长大,关联的其他数字影像表现也都减轻了。 这意味着他的病得到了控制,而且在慢慢治愈。 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就不准备在岩市继续待下去,拿了药就要回老家。 宋领导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老爷子家里还有老婆子和孙子,说什么都要回家陪他们。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老爷子我年纪大了,以后能不能见着可就说不准了,特意来跟你告个别。” “顾钧是个好的,你们俩好好过,遇事多体谅,可别像我那个儿子似的,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他!” 宋领导的家事云岁岁也听过一点,但也只知道他和他现在的妻子是二婚,两人多年无子,家里养的是他二婚妻子带来的孩子。 至于他亲生儿子不认他的事,她是不了解的。 宋老爷子也不想多说,洒脱地摆摆手,起身就要离开。 前脚刚踏出门,宋元的勤务兵就跑来了,“宋叔,你咋还在这呢,秦姨都带着孙子过来了!” 宋老爷子眉头一皱,“秦姨,哪个秦姨?” “还能有哪个?领导的亲妈,您媳妇啊!”勤务兵焦急道。 宋老爷子顿时瞪大了眼,“我家老婆子带着小西过来了?” 他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勤务兵却没走,而是看向云岁岁,“云大夫,您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领导儿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云岁岁本以为他说的是宋领导的亲儿子宋小西情况不好,毕竟宋领导的继子宋天成她见过,挺壮实一大胖小子。 可到了才发现,情况不好的是宋天成。_k 第144章 只见宋天成捂着肚子靠在墙边,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去。 而又瘦又黑的宋小西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屈辱。 宋领导盯着许久不见的亲儿子,语气严厉:“都跟你说了几次弟弟身体不好,你一来就欺负他,简直不像话!” 宋小西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没有!” 秦莲最疼孙子,抱住他对宋元说:“小西说没有就肯定没有,我们家小西从来不撒谎。” “妈,你这样只会惯坏他,让他以后越来越无法无天!”宋元脸依旧板着。 “到底是谁惯坏谁?” 秦莲气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看我们家小西,都瘦成什么样了,还生着病,再看看宋天成,壮得跟牛似的,咋可能被小西欺负,你长着两个眼睛是干啥用的!” 瞧着亲儿子和继子的模样,宋元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些年来,他确实是忽略了小西。 一旁的何燕见状温柔劝道:“老宋,妈和小西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让这点小事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天成没啥事,送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云岁岁挑眉,这语气这神情,怎么这么熟悉? 活脱脱另一个林秋萍啊! 这话说完,宋元心里那点愧疚顿时消失无踪,他指着宋小西道:“我告诉你,你拿装病这招偏偏你奶还行,在我这没用!赶紧跟你弟道歉!” “啥叫装病啊!小西本来就生病了,大夫说如果不好好治的话,可能都长不到十岁,你这个爹咋当的?咋能这么说你亲儿子?”秦莲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宋小西眼里闪过痛心,小男子汉般扶住他奶,“奶,我没有这样的爹,咱不求他!咱回家!” 见他不仅心肠狠毒欺负继子,还敢不认他这个爸,宋元怒从心起,拍着桌子吼道:“走,你走,走了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才该不认你这个杂种!” 宋老爷子阔步上前,一烟杆抽在宋元脑袋上。 “爸,您怎么也跟着添乱!”宋元无奈又恼火。 “乱?谁能有你乱?” 宋老爷子睨了何燕一眼,“早就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迷了眼,连亲儿子都不认了。” 宋元不服,“明明是他大逆不道,说要不认我这个爹!” “那也是你活该,这么多年了,你哪尽过当爹的责任。”宋老爷子狠狠瞪他一眼。 说罢,他又看向云岁岁,“云大夫,帮我们家小西看看吧。” 云岁岁点点头,看着宋小西,她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刺猬似的竖起尖刺,不让任何人靠近。 到最后,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她蹲在宋小西面前,笑意温柔地对他说:“小西,阿姨是医生,给你把个脉好不好?” 宋小西抿抿唇,下意识地看向爷爷,见宋老爷子点头,才伸出了手。 云岁岁牵住他的手,将他带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拿出脉枕给他把脉。 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宋小西心中别扭,眼里却闪过光亮。_k 第145章 眼瞧着云岁岁的眉头越皱越紧,秦莲担忧道:“大夫,咋样了?” 宋元冷哼,“他从小就不服管教六亲不认,能有什么事!” 云岁岁眸色微敛,认真地看向他,“心血不足,心阳不振,还有可能是心脏病,小西这个年纪,也许是先天性的。” 宋元猛地一怔。 云岁岁又看向秦莲,“小西是不是从小就很容易感冒,呼吸困难?” 秦莲泪眼汪汪地说:“是,是,这回就是感冒半个月了还不好,去镇卫生院,大夫说最好领他去大医院看看,他爸和老头子不在家,我心里也没底呀,就带着小西过来了。” “先天性心脏病,如果是结构型的实症,还可以手术治疗,如果不是,恐怕只能靠手术和药物延长寿命,先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吧。” 云岁岁淡笑着望向何燕,“小西这种身体情况,按理说是没法欺负一个身体状况比他强的孩子还不发病的。要不我给天成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体虚?” 何燕的脸瞬间白了,她余光看见丈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狠下心,拎起宋天成就是一顿揍。 “你这死孩子跟谁学的,咋能诬陷哥哥?!” 宋天成原本只是坐在那随便哼唧两下,这回却是真哭了,哭声中气十足震天响,一看就知道不可能体弱。 宋领导脸色更差,他看着自己那瘦弱的儿子,想起他大老远过来投奔自己,自己却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顿时觉得父亲说得对。 自己确实从没尽过一个做爹的责任,又哪能要求儿子孝敬他? 他不再管妻子和继子,拿起外套对秦莲说:“走吧,先带孩子去看病。” 秦莲哼了一声不搭理他,拉着宋小西的手就出了门。 宋领导看了云岁岁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云大夫,今天谢谢你了。” 云岁岁是医生,说那些话已经有些冒失,必然不能再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去。 她谦和地说:“我只是来看个病而已,宋领导重了,快带孩子去医院吧。” 说着,她就告辞回了卫生所。 等晚上下班的时候,大院里已经传遍了,宋领导的亲儿子得了心脏病,现在已经在军总医院住院了,明天就开刀。 看大家都在议论这事,云岁岁上前问了一嘴:“主刀医生是谁呀?” 大家看到是她,全都笑脸相迎,回答道:“我听说好像是沈大夫。” 云岁岁眉头皱了皱。 认识沈银花这么久,除了当初彭老师的那场手术,她基本没见过对方主刀。 虽然不该以偏概全地怀疑对方的技术,毕竟彭老师的情况确实危急,但她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稳。 回到家,正好顾钧也在,她就把顾虑跟他说了。 顾钧沉吟半晌,实话实说:“沈医生能到军医院任职,医术肯定是通过了部队和军医院领导多方检验的。” 云岁岁眯起眼,唇角挂起一抹冷笑。 顾钧见状心头一颤,干咳了声:“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_k 第146章 第二天上午,云岁岁就和顾钧各自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到了军总医院。 彼时手术还没开始,宋小西看到云岁岁,眼睛顿时一亮,“云阿姨!” 看着处处跟自己生分的儿子,却对一个刚见过一次面的外人这么亲近,宋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何燕见状,也不着痕迹地挑拨离间:“跟这忙前忙后半天,我还以为小西这孩子是个冷性子呢,原来是对咱们有了芥蒂。都怪我,没教好天成,让小西受了委屈!” 宋元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却没接着她的话说什么。 门口,沈银花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看到云岁岁,她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 按理说,开胸这种风险高的手术,本该由徐学军来做,奈何宋领导不信他,院长便指派她来了。 于她而,多积累积累经验自然是好的。 而徐学军的败落,也表示着像她这样的年轻外科医生能有更多的锻炼机会。 说到底,云岁岁无形之中还算是帮了她。 收回视线,沈银花又矜持地朝顾钧点了点头,这才跟宋家人最后一次沟通手术流程。 宋元虽然面上看着镇定,可毕竟是亲儿子,他心里还是忐忑的。 秦莲更不用说了,一听说要把整个胸腔切开,手都在打颤。 沟通了将近半个小时,沈银花和宋小西才进了手术室。 云岁岁也有些紧张,在心里默默背起了伤寒论。 顾钧似乎察觉了她的情绪,轻拍她的肩膀,又将军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医院大厅里虽然有暖气片,但面积太大又总是开门,终究没那么暖和,她冻得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云岁岁下意识握着军大衣的领子,心里也升起一股暖意,“谢谢。” “别担心,会没事的。”顾钧低声劝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 不出意外的,还是出意外了。 手术进行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助理医师突然跑出来,“b型血,谁是b型血?” 秦莲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但看她慌张的样子,连忙问:“咋回事?我们家小西咋样了?” “病人大出血需要输血,血库里的血不够了,快,你们谁是b型血!”助理医生没空安抚她的情绪,焦急道。 宋元连忙说:“我是!” “直系亲属不行!” 顾钧凑上去,“我也是b型血,我来吧。” 宋元都来不及道谢,助理医生就把人带走了。 与此同时,张大夫也来了。 他今天原本是要休假的,可云大夫亲自上门请他帮忙,于情于理他也要来看看。 “怎么样了?” 云岁岁看见他,不由松了口气,“病人大出血,情况可能不太好,您现在能进去吗?” 张大夫点点头,他是胸外科副主任,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我进去看一眼,你别太担心。” 说着,便去换了消毒手术服。 云岁岁眼看着他进去,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都没再出来。 直到手术结束,他才带着沈银花和其他医护人员走出来,大家脸色都不太好,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_k 第147章 助理医师道:“手术很成功,患者还需要在重症室进行观察,家属不方便探望,一旦有什么情况,护士会通知你们。” 宋家人大喜过望,云岁岁也是终于放了心。 可她一抬头,却正对上沈银花忿忿的眼神。 看来沈银花已经知道是她把张大夫请过来的了。 “你故意的!” 趁着家属都去了病房,沈银花走到她面前,阴沉着脸说:“你故意叫张唯真来,扰乱我的手术。没能像毁了徐学军一样毁了我,你很失望吧?” 云岁岁却不回答她,而是挑着眉反问:“所以手术出问题了?” “只是个小失误而已,我明明可以处理的!”沈银花声音陡然提高。 虽然之前不小心剪到血管导致大出血,但就算没有张唯真,她也能处理好。 原本这个种失误是可以不被外人知道的,都怪云岁岁,竟然故意叫了领导来看她的笑话! “小失误?” 云岁岁眉毛蹙起,“就算我不学西医,也知道手术中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作为医生,你对生命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吗?” 沈银花冷笑着推了推眼镜,“作为外科医生,就要永远冷静永远理性,把手术的病人都当做大型器械,而我们就是修理零件的维修工。” “我们每天要做那么多台手术,如果像你说的,每一台都保持所谓的敬畏之心,你知道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吗?” “你说得冠冕堂皇,只是因为站在手术室里的不是你。” 云岁岁能理解这种心态,就像经验老道的法医看尸体毫无感觉,很多医生看到病人也和工厂里的螺丝一样,已经麻木了。 可这不代表真要把病人当做冷冰冰的机器对待,相反的,他们更不应该摒弃对生命的感知,否则很容易失去本心。 很多无良医生,不就是因为不把人当人看,才会铸成大错?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在学医之初就应该知道,胆小鬼当不了医生。因为压力大而不尊重生命,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沈银花痛处,她眼睛陡然瞪大,咬牙道:“你什么都不懂,我懒得和你争!” 正好张大夫换了衣服出来,“沈医生,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沈银花知道自己要被领导教育,瞪了云岁岁一眼,便匆匆跟着他走了。 云岁岁耸了耸肩,转身去病房里找顾钧。 顾钧的身体素质好,输了300cc的血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简单坐了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宋领导拉着他感谢了一通,还嘱咐云岁岁回去给他做点好吃的。 云岁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看来领导还不知道她不会做饭,只会吃饭。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和顾钧一起回卫生所。 离老远,就看见有一个男人在卫生所门口徘徊。 那人衣衫破烂,背也有些佝偻,瞧起来有几分落魄。 云岁岁上前询问:“你好,看病还是拿药?”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人挺眼熟。 前几天他说他媳妇肚子痛,云岁岁建议他把病人带来,他却只拿了几片止痛药就匆匆离去。 她一边开卫生所的门一边问:“是你媳妇又犯病了?我建议你还是领她过来看看,省得......” “小心!” 云岁岁转头,就看到冷光一闪,接着便是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_k 第148章 男人见一击不中,连忙抽刀,再次刺向云岁岁,眼里满是不死不休的凶戾。 这回顾钧早有准备,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从不轻敌,直接上前将男人制住,让云岁岁拿来绳子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看着他流着血的腹部,云岁岁道:“先包扎,人跑不了。” 顾钧捂着伤口起身,疼得嘶了一声。 云岁岁连忙将人扶住。 来到室内,她直接道:“我去拿药,你把衣服脱了。” 顾钧点头。 可也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手不方便,等云岁岁回来,他才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看着他那缓缓露出来的胸肌,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云岁岁脸上有些发热。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顾钧抬起头来,浓黑的睫毛遮住眼睑,竟有种柔弱的破碎感。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云岁岁清咳一声,立马恢复工作状态,从容地给他检查伤口。 幸运的是,那一刀并未扎进腹腔,只是刺伤了肌肉。 她一边手法娴熟地处理着伤口,一边又觉得喉咙痒痒的,不由咳了咳。 顾钧见状便道:“在医院冻着了?吃点药。” 声音低沉磁性,听得人耳根发麻。 云岁岁摇了摇头,“没事,应该不能感冒。” 包扎好,顾钧便开始审问那个叫杨德政的男人。 在外面冻了这么久,杨德正嘴唇都已经冻僵了,却仍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害死了我媳妇,我要给我媳妇报仇!你会遭报应的!” 云岁岁看着他充满愤恨的眼神,不解地问:“我怎么害你媳妇了?” “你还不承认!” 杨德政双眼通红,“我媳妇吃了你的药当天晚上就吐血,没两天就去了!明明洪大夫都说了,她没啥大毛病......就是吃你的药吃死的!” 云岁岁眯起眼,“我记得你是向荣公社的,向阳公社的赤脚医生我都认识,洪大夫是哪个?” “洪大夫是王婆子的远房外甥,前段时间休假过来看王婆子,闲着就给村里人看病。” 杨德政愤愤地说:“洪大夫之前可是大医院的大夫,你一个赤脚大夫难道还怀疑人家有问题?我媳妇之前吃他的药都好多了!” 云岁岁眉头紧蹙,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顾钧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岁岁迟疑道:“现在各个医院都人手不足,就没见哪个医生能休假这么久,而且王婆子......是个疯的。” 顾钧立即意识到了不对,王婆子脑袋不清醒,一个突然出现的远房亲戚,谁能保证是真是假? 而且只有部队里知道,上回执行抓捕任务,抓捕目标是两个人,可他们只抓到了一个。 剩下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但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于是他披上外套,拎着杨德政就往外走。 “我带人去向荣公社一趟。” 云岁岁担忧地看着他,“一定要你去吗?” 刚抽了血又受了伤,哪怕他身体再好,也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 “小伤,别担心。” 顾钧眼里带了温度,“你下午别出诊了,我让王勇过来接你回家。” 云岁岁轻叹一声,嘱咐道:“抓人的时候注意点,别扯到伤口。” 顾钧眸色软和了几分,“好。” 云岁岁猜测,那个姓洪的医生如果真的身份有问题,那么八成是因为她顾钧妻子的身份,才会教唆杨德政来对她行凶。 毕竟杀一个普通大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收益。 既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当然不会在外面乱逛。 很快,王勇就来了。_k 第149章 他一进来就说:“嫂子,副团让我跟您说一声,今天晚上您直接去文娟嫂子家吃饭,不用等他了。” 云岁岁点点头表示知道,看来顾钧要很晚才能回来了。 在孙家吃过晚饭,她先去空间把药田里的人参和黄芪收了炮制好,按照方子将药材都放进玻璃缸里,再把从老乡那买来的粮食酒倒进玻璃缸里。 东北的冬天寒冷,很多人都会喝药酒驱寒补身体,即便自己不喝,送礼也是可以的。 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多,顾钧还没回来。 云岁岁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她心不在焉地烧水冲了个澡,随便掏出本书靠在床边看,就这么到了十点。 迷迷糊糊间,外面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声和王勇的叫喊:“嫂子,嫂子快醒醒,顾副团受伤了!” 云岁岁瞬间清醒,套了件棉袄就往外跑,一边下楼一边问:“怎么回事?” 王勇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孙营长说,那狗杂种手里有枪。” 一听说枪,云岁岁血都凉了一半。 热兵器想杀死一个人,可比冷兵器容易多了。 等两人到医院,顾钧还在急救室里,宋领导黄秀斌孙伟他们都在门口等着。 戴向学正咧着个大嘴哭个不停:“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顾副团他也不会受伤呜哇哇......” 孙伟听得烦,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少嚎两声,老顾还没死呢!” 说着,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眯着眼看向黄秀斌,“老黄,你咋回事,当时你离戴向学最近,咋不把他拉开?” 要是他记得拉戴向学一把,老顾也不用去救人,生生挨这一枪。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当时在警戒四周,根本没看见姓叶的怀里有枪。” 黄秀斌无奈道:“老孙,我知道你是关心老顾,可咱也得讲点道理不是?当然我也有错,警戒心太低了,我回头写个检讨总行了吧?” “你这话啥意思?你那个位置本来就最容易看见姓洪的小动作,我问问你咋的?别整的好像我逼你似的,这检讨你就该写!”孙伟眉毛一皱,粗声粗气地说。 黄秀斌手下的兵看不去了,不服气道:“孙营长,宋领导都没说啥,你和我们黄营长平级,有啥资格罚他写检讨?这不是欺负人吗?” “行了!” 宋元脸色很不好看,“谁功谁过,组织会给出最明确公正的答案,顾钧还在里面躺着呢,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 “你们想在这待就安静点,不想待就滚回去!” 难得见宋领导发一次火,刚才还争吵不休的人瞬间噤声。 孙伟看见云岁岁,眼神尴尬又带着歉意,“云大夫来了。” 云岁岁微微颔首,“怎么样了?” “姓洪的杂种开枪打中了顾钧肚子,张大夫在里面呢,现在什么情况还说不准。”孙伟道。 云岁岁眸色一沉,顾钧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挨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伤口也很深,现在腹部又挨一枪,岂不是伤上加伤? 王勇眼神愤恨,“那杂种呢,抓到了吗?” 在场的大家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宋领导叹了一声:“抓是抓住了,不过人已经自戕身亡了。” 王勇顿时破口大骂:“便宜了那杂种!” 不远处,沈银花也匆匆跑了过来,面上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怎么样?顾钧还好吗?” 大家都看向云岁岁,面色有些尴尬。 好半天,王勇才说:“还在手术。” 沈银花眉头皱了皱,环顾一周,责怪的视线落在云岁岁身上,“你怎么照顾顾钧的,以往他就算对上几个歹徒都不曾受伤,如今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他进急救室,你身为医生怎么能这么粗心,连自己丈夫的身体都不关注?” 云岁岁皮笑肉不笑道:“沈医生倒是细心,成天到晚关心别人的丈夫。” 沈银花脸一黑,正想反驳,急救室的门开了,张大夫走了出来。 大家都不再说话,自发地围了过去。 张大夫道:“患者之前受过伤,巧的是枪伤同样打在了伤处,手枪威力不大,没有伤到腹主动脉,小肠轻微破损,但不严重,已经缝合好了,多观察几天就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戴向学,简直是喜极而泣。 “今天晚上比较关键,需要留个人在医院。” 张医生环顾一周,在看到沈银花时微微蹙眉,最后视线落在云岁岁身上,“你们谁留下?”_k 第150章 王勇自告奋勇地说:“嫂子,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和孙营长他们回去,我在这守着吧。” 云岁岁摇摇头,“不用,大家都回去吧,明天还得训练呢,我在这就行。” “你?你能照顾好顾钧?” 沈银花冷傲地将她上下扫视个遍,抱起胳膊,“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是医生,还是我来照顾病人,你们都走吧。” 云岁岁皱眉看向她,“沈医生,你是以什么身份照顾顾钧?” 沈银花面上微白,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以医生的身份!” “可顾钧的主治医生是张大夫。”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云岁岁继续道:“而且顾钧有妻子有战友,不论怎样,都轮不到你来照顾。” 沈银花脸色更难看了。 她端着清高的架子,“我和顾钧是战友也是朋友,他受了伤,我又正好是外科医生,帮他守个夜怎么了?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而已,你一定要把人想得这么龌龊吗?” “我并不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理非要为我丈夫守夜,但不论是什么心理,总得要点脸吧?” 云岁岁抬眸,淡淡看向她,“好歹是个体面人,为这种事争来抢去,你不嫌没脸,我都嫌丢人。” “你!” 沈银花彻底破防,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宋元知道她的身份,不想让她太难堪,便道:“行了,沈医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去忙你自己的吧!” 沈银花最终还是受不住到周围人鄙视或质疑的眼神,愤然离开。 宋元他们也陆续告辞。 云岁岁在病房门外的板凳上,迷迷糊糊地缩成了一团。 出来得太匆忙,她只穿了件棉袄,连棉裤都没来得及套上。 刚才在等手术时不觉得,现在却发现浑身上下都已经凉透,手和脚更是冻得麻木了。 她悄咪咪从空间里取出加厚棉袜,趁人不注意套在脚上,虽然也没暖和多少,但聊胜于无。 大件的羽绒服她也不敢拿出来,怕有人眼尖发现什么。 煎熬地度过了六个小时,在天色微微泛亮之际,顾钧终于吸氧结束。 他的身体素质毋庸置疑,各项指标基本都稳定下来,家属也终于可以进病房陪床了。 里面比外面暖和许多,云岁岁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感觉缓过来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前,看着顾钧苍白的侧脸,心中不由有些心疼。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男人立体的眉骨和英挺的鼻梁,又落到干燥的薄唇上。 还好,还好没有事。 一整晚担惊受怕没闭眼,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如今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 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她就趴在病床边睡了过去。 顾钧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安恬的睡颜。 那双灵动的眼睛闭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小扇子般耷在眼睑上,小脸也红扑扑的。 当兵这么多年,早睡早起的作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他望向窗外,外面天色还没大亮,熹微的晨光照在云岁岁的脸上,静谧又温暖。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点了点她光滑的额头。 可入手的温度,却让他皱起了眉。 顾钧将整个手掌都附了上去,只觉那温度烫得惊人。_k 第151章 动做大了,云岁岁也睁开了眼,惊喜地看着他,“你醒啦!”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哑得不像话。 顾钧眉头皱得更紧,“你发烧了。” 云岁岁挠了挠滚烫的小脸蛋,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有点。” 难怪她感觉晕乎乎的。 “没事的,只是有些头晕,应该不严重。” 顾钧不赞同地说:“都发烧了还不严重?” 他按着床头的呼叫铃,这还是今年新安的设备,特别好使。 云岁岁噗呲一笑,笑声也哑哑的,还有种刚睡醒的娇憨劲儿:“哎呀,我自己就有药,不用叫大夫。” 说着,她就去抓顾钧的手。 然而刚一起身,她就感觉浑身发软,眼前猛地闪过白光,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她迎面倒下,顾钧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下意识将她接住。 张大夫和周韵正好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两人交叠的身影。 周韵毕竟还年轻,倒抽一口凉气,小脸通红地捂住眼。 张大夫则是目眦欲裂地吼道:“刚开完刀就乱来,要女人不要命啊你!” 顾钧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道:“想哪去了,云大夫发烧晕倒了。” 张唯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周韵接过云岁岁,给她量体温。 他自己则是任劳任怨地给顾钧检查伤口,发现只是表皮渗血,里面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刚给云岁岁量完体温的周韵惊呼一声:“三十九度八,这么高,可别把脑子烧坏了!” 她还有好多问题要跟云大夫讨论呢! 张大夫连忙道:“快给她打个退烧针,早知道昨天她非要守夜的时候,我就不该同意。” 顾钧眸色动了动,“她,主动给我守夜?” 张大夫点点头,“可不是嘛,王勇和沈银花要留下她都没让,说什么都要自己守着你。看她那斩钉截铁的样儿,还以为身体有多好呢,结果一个晚上就撑不住了!” 纱布已经被血洇湿,只能提前换药,张大夫便去药务室去拿药和纱布。 顾钧想起来,云岁岁白天的时候嗓子就有些不舒服。 昨天事情太多,忘了督促她喝预防感冒的药。 是他这个丈夫的失职。 掩住眼底的情绪,顾钧抬头,就看到周韵去锁了病房门,而后把云岁岁趴放在另一张病床上,正在扒她的裤子。 顾钧瞳孔猛地一缩,“你......就在这打针?” 周韵呆呆点头,“你们俩抱都抱了,打个针咋了?” “那不是抱......”顾钧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别过身不看她们那边,“算了,你打吧。” 周韵可不管那个,老夫老妻的,当面打个针怕啥? 再说了,说是屁股针,其实只要露出点肌肉就行,根本啥都看不到。 她摇摇头,一针扎下去,直接把云岁岁给扎醒了。 云岁岁茫然地睁开眼,感觉腰和屁股凉飕飕的,还又酸又疼。 她回头看去,就见自个正露着半截屁股趴在床上,而正后方,赫然是顾钧的病床!_k 第152章 “啊!” 云岁岁尖叫出声,但由于嗓子哑了,活像只被掐了脖子的公鸡。 周韵被她吓了一跳,惊讶地问:“有这么疼吗?” 云岁岁将头深深埋进病床里,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疼。” “还剩一点药,马上就推完了。”周韵劝道,声音温柔得让她想哭。 没脸见人了,真的。 顾钧余光瞥见鹌鹑似的某人,眼睛里染了笑意,他清咳两声,就见某人将头埋得更严实了。 打完针,云岁岁飞速地提上裤子,歪着身子躺在病床上,说什么都不往他这边看。 也不知是不是重生之后就没生过病的原因,这次感冒来得格外气势汹汹。 半小时后,云岁岁的体温不仅没降,反而一下子升到了40。 这可把周韵吓坏了,拿着药盒翻来覆去地看,“也没过期啊!” 云岁岁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关节还胀疼不已。 她哼哼唧唧地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呐!” 顾钧看她这么难受,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浑身不得劲,想下病床,却被张大夫一个眼神喝止住。 只能不错眼珠地盯着隔壁床上的人,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云岁岁又是吃药又是挂吊水,折腾一个多小时,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她就像是一朵没了水分的花,整个人都蔫了。 顾钧在一旁,黑沉的眼里流露出心疼。 下午,宋元带着孙伟他们来看望顾钧,见云岁岁也在打针,不由惊奇,“这......云大夫咋也躺下了?” 顾钧无奈道:“发烧了,冻的。” 宋元叹了口气,“过两天我去跟上面反映一下,给医院大厅加装暖气片,这么冻着也是挺遭罪。” 他看向顾钧,“你咋样了?伤口疼不疼,还有哪难受不?” 顾钧摇摇头,“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归队。” 这下原本死活不看他的云岁岁急了,沙哑着嗓子说:“不行!哪有那么早出院的?” 原本很有气势的话,却成功让孙伟笑出了声。 平日里说话娇娇柔柔的云大夫,如今却变成了公鸭嗓,真是让人意外。 云岁岁脸一红,气恼地瞪过去。 孙伟立即止住笑,连连摆手道:“云大夫,我可没笑话你啊,我就是没想到你病得这么严重!” 云岁岁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们。 都是坏人! 宋元接着说:“云大夫说得对,你这回伤得不轻,确实不应该这么早出院,年底虽然事多,但都是一些琐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干也是一样。” 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这次的事,过两天组织上要开个会,沈司令也会来,到时候我让王勇通知你。” 云岁岁看出他们要说悄悄话,也不好奇,翻个身无聊地往门外看,却正好看到一道身影,正鬼鬼祟祟地顺着门缝往里瞅。 她眸色一动,故意大声道:“黄营长,来都来了,怎么不进门?” 宋元和顾钧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转换了别的话题。 黄秀斌隔着玻璃看向云岁岁,那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但很快,他就挂着憨厚的笑容走了进屋,“我也是刚到,还以为领导和副团在说正事,就没敢打扰。”_k 第153章 顾钧松开她,声音温柔:“去吧。” 云岁岁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帐篷。 闹事的人被控制起来,王勇过来报告,却看到自家营长后脑勺被血染湿一片。 他惊恐道:“营长,你流血了!” “小点声。” 顾钧皱起眉,并不想让帐篷里的人听到外面的情况。 他抬起手,正要去摸微微胀痛后脑,却突然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帐篷外混乱,帐篷内却肃静一片,气压低得可怕。 云岁岁不是第一次见司令员,却是第一次离这位领导这么近,心里头难免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您找我。” “你的药,是顾钧跟我打了担保,才下发到救援队的。”沈司令神情严肃,“你要知道,药出了问题,不只是你,顾钧也要对此事负责。” 云岁岁眸色微沉,语气却还算镇定:“我能看一下最早吃药的两位患者吗?” 沈银花看她如此淡定,眼神一凛,义正辞道:“你还嫌你害得他们不够惨吗?他们还只是孩子,好不容易在地震中活下来,却要被你害死,你的良心哪去了!” “云大夫医术高超,配错药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吧?而且据我所知,之前独立营用的药也都是正常且有效的。所以你是故意报复医疗队,就因为之前否决了用你那些药的提议,对吧?” 云岁岁眯起眼,这是污蔑她医术不行还不够,要让她背上故意害人的罪名了? 她正要反驳,却听沈银花又说:“如果你是故意的,那顾营长应该也只是受你蒙骗,罪不在他,否则他就是故意隐瞒实情,明知你的药有毒还坚持使用,拿百姓的生命谋私利,罪大恶极!” 妙啊,饶是云岁岁都不得不承认,这计谋是真妙! 前头一番有理有据,直指她故意报复,后面拿顾钧的前途为筹码,逼她认罪。 但凡她跟着这个逻辑走,或者因为太在乎顾钧乱了方寸,就会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承认是她故意害人。 到时候她进去了,顾钧单身了,沈银花捡漏了,可真是一石三鸟。 云岁岁现在开始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郭文一个人干的了。 “沈医生说得有道理。”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思索模样。 但很快,她眉梢轻挑,唇角渐渐勾起,“但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和顾营长都没罪?” “狡辩!” 见她不上当,沈银花语气有几分急躁:“实摆在这里,吃了你药的人都染了病,你就算胡搅蛮缠也没用!再说了,大家都在救援,除了你自己之外,谁会去做这种事?” “是啊,我也想知道,谁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云岁岁眼神一冷,“所以我可以去看患者了吗?” 沈司令沉吟一会,点点头,“可以。” 沈银花咬牙看向父亲,“领导!” “够了!” 沈司令眼里带着警告,“沈医生,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继续救援去吧。” 沈银花恼怒不已,瞪了云岁岁一眼,恨恨地离开了帐篷。_k 第154章 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几秒,迟疑道:“是......顾营长?” 顾钧眯起眼,“你是?” “我是宋栩,红光大队的知青。”宋栩的声音有些失望,“云大夫不在吗?” “她去上班了,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顾钧回答。 打一次电话要不少钱,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宋栩思衬片刻,还是如实相告:“也没什么事,就是云大夫之前托我找的高中教材都找齐了,想问问她现在要不要寄过去。” “高中教材?”顾钧眉头一跳。 “对啊,上回打电话时说的。”宋栩补充道。 顾钧眸色微敛,打电话,那就是来岩市之后了。 可她为什么从来没跟他说过?又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让宋栩帮忙?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高中生都不按教材上课,她都毕业了,还找教材干什么? 除非...... 他眸子沉了沉。 “等她回来我帮你问,需要的话去信给你。” 宋栩客套道:“那就麻烦顾营长了!” 两人本来也不熟,说完正事就挂了电话。 顾钧看着手里的图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阔步朝干部办公室走去。 和宋领导聊完公事,天都黑了。 回到家时云岁岁已经换了睡衣,正靠在床头看书。 顾钧犹豫几秒,还是直接道:“宋栩知青今天打来电话,说你交代她的事已经办好了。” 云岁岁拿书的手顿了顿,坦然地说:“啊,她这么快就把高中教材收集好了?” 顾钧颔首,又问:“你要高中教材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云岁岁撅撅嘴,“之前看程英宝贝似的护着她的教材,连嫁人都不忘带到爱民村去,总觉得迟早会用上。” 想起在老家时程英的异样,顾钧眉头皱了皱。 “也是我没考虑周到,那么多教材加一起还是挺有重量的,寄过来不划算,明天我再去镇上看看,如果能找到的话,就告诉宋知青自己留着吧。”云岁岁咂咂嘴。 收音机里说过两天要下大雪,军区地处偏远又靠着山,交通本就不便利,万一大雪把路封上,物资可就断了。 所以李文娟早早和她约好了去镇上囤些吃的,省得到时候饿肚子。 顾钧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掏出钱和票,“让王勇跟你们一起去,缺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着。” 云岁岁虽然有钱,但是身上的票不多,便也没有推辞,笑眯眯地回应:“知道啦!” 等顾钧去洗漱时,她才敛了笑意,心道以后要更谨慎些。 第二天早上四点,天还黑沉沉一片,李文娟就来敲门了。 和以往不同,这两天囤粮的人肯定很多,连炊事班都出动了两台运输车去镇上抢货,去晚了可真就啥都没有了。_k 第155章 云岁岁空间里虽然有物资,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没出去补给却不缺东西吃,时间长了不说别人,顾钧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所以哪怕她再不情愿,还是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穿衣洗脸,跟着李文娟上了车。 王勇现在的车技好多了,一路平稳地将她们送到了供销社。 还不到五点,供销社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里还看见几个大院的邻居。 李文娟顾不得跟她们打招呼,拉着云岁岁排到了队伍末端,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萝卜白菜米面粮油,生怕自己漏买了。 等队伍排到她们,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李文娟买了三十斤白菜和土豆,高粱米和大碴子也一袋袋的往车上扛。 云岁岁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多?” “嗐!” 李文娟摆摆手,“也就是集体宿舍没地窖,要是搁我们老家,这白菜都得上百斤的买!” 云岁岁虽然知道东北人冬天有囤菜的习惯,但却没张罗过这些,这还是第一次见。 好在她听劝,有样学样地买了一大堆东西,把车子塞得满满当当。 回去时,她特意让王勇把车停在镇上唯一的新华书店,问了店员教材的事。 新书肯定是没有,店员虽然不理解她要教材有什么用,但还答应帮她收收旧书。 “年底之前应该能收到,到时候你再过来瞅瞅呗。” 云岁岁顿时笑开,“好!” 回程的路上,天空开始飘雪,等到了大院,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李文娟看了眼天色,叹道:“这么大,明后天八成就要封路,幸亏咱们今天去买了东西!” 王勇招呼人来把东西抬上楼,大冷的天,几个小伙子却累出了一身汗。 云岁岁怕他们这么出去感冒,连忙拿暖壶冲了几碗热乎乎的红糖水分给他们。 几人受宠若惊,没想到云大夫那么厉害人还这么好。 最开始知道顾副团放着沈医生不要,回老家娶了个媳妇后,他们还挺为他惋惜。 如今知道云大夫的厉害后,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了。 毕竟谁宿舍里还没常备着云大夫的膏药呢? 而且云大夫人也好,见谁都笑眯眯的,哪像沈医生,走哪都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不过云大夫待人温和是她性子好,他们心里也有分寸,没大喇喇地进屋,而是蹲在走廊上把水喝了,撂下碗就回了部队。 云岁岁想着趁天还没黑去卫生所看看,然而还没走两步,就瞧见宋元和秦莲从宋家出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云岁岁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秦姨,宋领导,这是要出去?” 秦莲看到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云大夫,小西出事了!” 云岁岁皱眉,“小西之前不是恢复得挺好,马上就能出院了吗?” 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她还去看过两回,恢复得确实不错,怎么会突然出事? 秦莲眼睛通红,指着宋元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他那个好儿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去看小西,结果把小西亲娘留给他的物件整丢了,惹得小西又犯了病,丧良心的小畜生,早晚遭报应!” 宋元皱了皱眉,“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天成还那么小,哪能是故意的?”_k 第156章 “你还向着他说话!” 秦莲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的心早就偏了,亲儿子受了这么多磋磨你不心疼,心疼别人家的种!” “上回要不是云大夫,小西指不定要受多大委屈,你咋就一点都不长记性?” 她音量不小,惹得院子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宋元丢不起这人,连忙把母亲拉上了车。 云岁岁有点担心宋小西,却不想掺和到领导的家事里,正准备走,秦莲却死活不让,说什么都要让她一起去医院。 她拗不过秦莲,只能顶着宋领导复杂的目光上了车。 三人赶到医院,就看见医务大厅里,何燕正在教训宋天成。 手下分明没怎么用力,那宋天成却哇哇大叫,哭得直打嗝。 宋元却有些心疼了,皱着眉道:“行了,孩子啥都不懂,你打他干什么?” 秦莲眼一瞪,“孩子是啥都不懂,架不住大人不好好教!” 何燕身子一抖,眼泪汪汪地看了宋元一眼,自责道:“妈说得对,都怪我,要不是我带天成过来,小西也不会犯病。” “光嘴上说有什么用?知道不该带他来还非要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怎么着,把小西气死,宋家就只剩这个野种,你们娘俩就开心了是吧?”秦莲破口大骂。 “妈!” 宋元皱眉,“天成今天过来是我同意了的,何燕也是好心,想让他们兄弟俩培养培养感情,发生这种事也不是她想要的。” “我没骂你你刺挠?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儿!” 秦莲指着他的鼻子说:“培养感情就差这么两天,不能等小西身体好了再说?明知道小西不待见他俩,你还非得把人往面前送,我看最想害死小西的就是你!” 宋元被骂得哑口无,脸涨得通红。 他知道自己是糊涂了,儿子还病着,他确实不该因为何燕和天成念叨了几次,就让他们来医院。 云岁岁也没想到,秦姨的战斗力竟然这么惊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装乖卖惨都毫无作用。 她清咳两声:“宋老爷子呢?小西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勤务兵说:“小西刚从急救室出来,情况暂时稳定,老爷子在病房里守着呢。” 云岁岁眉毛一挑,病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何燕我去跟受害者认错也就算了,还跑到大门口来教训儿子,真有意思。 秦莲也想明白了,“我们家小西进了急救室,某些人却在门口整这一出,也不知道要演给哪个傻子看!”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去。 孙子住院这么久,她早就把医院的路都摸清了。 云岁岁紧随其后。 “傻子”宋元眉头皱起,看了何燕母子一眼,也朝急救室走去。 何燕脸色煞白,连忙追上去,解释道:“老宋,妈误会我了,我就是来接你们的,真没别的意思!” 宋元脚步没停,沉声道:“一边打孩子一边接人?” “你领天成回去吧,在小西病好之前,都不用来医院了。” 何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宋天成扶住她,“妈,这个爸爸对我不好了,我要再换个爸爸!” 何燕连忙捂住他的嘴,“别瞎说,现在还不行。” 云岁岁他们到了病房门外,就看见宋老爷子咬着他的烟嘴,脸上满是愁容。 宋元心中有愧,底气不足地叫了声“爸”。 宋大河淡淡地瞥他一眼,叹了口气,“儿啊,何燕和他儿子,不简单呐。” 宋元还想替妻子和继子解释,宋老爷子却从兜里拿出些一把零碎的布片塞进他手里,“你自己看吧。” 宋元认出来了,这些碎片分明是前妻的遗物,她亲手给儿子缝制的挎包。 之前问的时候,宋天成说他看着好玩,就挎着去医院前面玩了一会,回来就不见了。 勤务兵按照他说的路线找了好几圈,根本没看着影。 宋老爷子留了个心眼,朝反方向走,很快就在医院后面的土坡上,找到了被绞得稀碎的书包。 如果真是不小心丢了,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宋元眸色微深,握着碎片的手也攥了起来。 当云岁岁再回到大院时,路上的积雪已经有五六公分厚了,天上飘下来的雪也一大片一大片的,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大院门口有士兵组织清雪,但也用处不大,刚扫干净的地面很快又覆上一层白。_k 第157章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冰凉。 刚要抹掉,一片阴影就朝头顶上盖了过来。 抬起头,就看见顾钧穿着笔挺的军装,撑一把大黑伞走到她身边,为她挡去落雪。 虽然看起来很帅也很浪漫,但怎么说呢,总觉得十分突兀。 云岁岁眯眼看他,疑惑又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在东北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有人下雪打伞的。 气温没那么低的地区,打伞是怕雪落在衣服上化掉,打湿衣物和头发。 可这边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零下二十多度的天,雪根本不会化,抖一抖就都掉了,打伞纯属多此一举。 顾钧脸一僵,抿唇道:“挡风。” 像配合他似的,北风呼啸而过,鹅毛大雪扑到脸上,云岁岁差点没呛着。 她胡乱地抹了把脸,抬头,就看到顾钧忍笑的表情。 好啊,笑话她是吧! 云岁岁眯了眯眼,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嗖地朝顾钧脸上扬去。 脸上的笑意还没扬起,就见顾钧偏头躲过了攻击,而后危险地眯起了眼。 云岁岁:完蛋,快跑! 然而顾钧根本没给她跑的机会。 只见他收了伞放在一边,弯腰抓起一把雪,团成团,看似慢条斯理地扔了过来。 云岁岁猛地一躲,没躲开。 啪—— 雪团正中她的屁股。 不疼,但很耻辱。 她气得直咬牙,连忙又团了好几个雪团,咻咻咻地朝顾钧扔去。 却一一被躲开。 而刚从学校回来的倒霉孩子孙继东,却被扔了个正着。 “啊——谁打我!” 云岁岁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东瞅瞅西望望,就是不看他。 可她的脸上沾着,毛线手套上也全是雪,目标实在太明显。 孙继东瞅了一圈,大叫着:“云姨,你使坏!” 便也也蹲下开始团雪球。 云岁岁见状,连忙躲到了顾钧身后,扯着他的衣服后摆道:“顾团长,掩护我!” 孙继军想要报仇,可对上顾钧挑眉冷笑的表情,顿时怂了,反手把雪球拍在了刚进门的孙继军脸上。 孙继军危险地眯起眼,开始加入战斗。 正是放学的时间,随着院子里的雪球越飞越多,准头越来越差,无辜受害群众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奋起反抗,很快便开始了大乱斗。 云岁岁最是狡诈,时不时要偷袭两下,被人发现又马上躲到顾钧身后。 简直把顾钧当成了人形安全屋。 这种做法很快就引起了公愤,大乱战变成了围殴,一大群人追着她满院子跑。 她实在不敌,拉着顾钧落荒而逃。 躲进楼道里,云岁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高兴是高兴了,累也是真累。 顾钧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和脸上灿烂的笑,心都软成了一滩。 他盯着云岁岁运动过后艳红的嘴唇,眸色微深,脚步不自觉地上前。 云岁岁却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两手扬起,一捧雪结结实实地呼在了他脸上。 “哈哈!这回跑不掉了吧!” 顾钧:“......” 他抹掉脸上的雪,眼神无奈又宠溺。 跑不掉了。_k 第158章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最严重的时候,楼道门都被雪封住,推都推不开。 大院的锅炉房,由一天烧两回改为一天烧三回,可还是不暖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云岁岁夜里再冷得滚进顾钧怀里时,他不会推开了。 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云岁岁捏了捏近在咫尺的精壮胸肌,心中默默感叹:看来她这婚呐,是离不成了。 嘻嘻! 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微僵,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闹。” 云岁岁撅了撅嘴,“我也没干什么呀。” 声音软糯,像带着钩子。 顾钧喉结滚动,嚯地起身,拿她没办法似的说:“起吧,一会该迟到了。” 说着,自顾自地起床收拾。 云岁岁忙把被子掖好,生怕热乎气散出去,咬牙嘟囔:“要起你自己起,反正冰块子不怕冻。” 说完便又闭上眼,哪怕只有一分钟,这床她也是要赖的。 等她收拾好,外头天已经见亮了。 拉开窗帘,就看到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看起来也没那么冷了。 可云岁岁知道,现在才是最冷的时候。 她从空间里拿出能充电加热的羽绒马甲,外头又套了件棉袄,下头是李文娟缝的大棉裤,和一双皮靴。 出门前,又戴上帽子和手套,还把军大衣穿上了。 可即便这样,外头的冷风还是让她打了个寒战。 院子里好些人在铲雪,对云岁岁这圆滚滚的模样见怪不怪。 这年头,穿得少是因为没得穿,绝不是因为不怕冷。 在绝对的严寒下,人是没有怕不怕冷一说的。 当然了,也没有真正保暖的衣服。外头站俩小时,穿多少都得冻透。 顾钧正在大门口清雪,离老远就看着一个球过来了。 还是他家的球。 云岁岁也看到了他,学着前头新兵的模样给他行礼,“顾副团好!” 奈何穿得太多,胳膊抬不起来,显得怪模怪样的,惹得王勇他们想笑不敢笑,憋得肚子疼。 顾钧也无奈,瞪了手底下的兵一眼,又帮她把帽子戴端正,“云大夫好,云大夫辛苦了。” 云岁岁大声道:“为人民服务!” 恰逢沈司令员来视察清雪情况,看到这一幕,笑呵呵地感叹道:“顾钧不仅自己表现突出,家属思想觉悟也高,不错。” 纯是来搞笑的云岁岁心虚一笑,话都不敢多说就跑了。 等路彻底通好已经是下午,黄秀斌也终于能启程去接媳妇了。 听到他离开的消息,云岁岁并没有太多反应,已成定局的事,她向来不会自寻烦恼。 她如往常一般上班下班,刚回了大院,就听说宋领导要打离婚报告的消息。 军人离婚可不是小事,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一般是不会提出来的。 云岁岁正疑惑着,就见李文娟在走廊那头跟她招手。 她顺势去了孙家,刚坐下,李文娟就拿出刚煮好的盐水花生,一边吃一边说:“你说这何燕咋就这么缺德,容不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小西还住着院呢,她就闹过去,说啥都要下跪,还扇自个巴掌,逼着小西原谅她。小西才多大啊,哪见过这场面?差点没吓得又进急救室!”_k 第159章 “宋领导就该跟她离婚,心这么狠,往后指不定要怎么磋磨小西!” 云岁岁也觉得何燕一次次刺激宋小西犯病肯定不是意外。 正想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 云岁岁起身去开门,门还没完全打开,一个大巴掌就迎面扇了过来,她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李文娟看清来人,尖叫道:“何燕,你疯了!” 何燕披头散发眼睛通红,状态明显不太正常,直勾勾地盯着两人,“长舌妇,打得就是你们!” 李文娟刚才吐槽时有点激动,声音大了些,却没想到自家门这么不隔音,竟然被本人听了去。 她心头讪讪,可在看到云岁岁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时,又恼怒起来。 “话是我说的,你要打就打我,打云大夫干啥?再说了,我哪句说的不是实话?” 何燕冷笑一声:“她又是什么好东西?抢人家男人的破鞋,活该挨打!” “放你娘的屁!” 李文娟顿时火了,“顾副团是岁岁的丈夫,从来没跟沈医生有过超出战友的关系,别以为你跟沈医生是老乡就能随便污蔑人!赶紧跟岁岁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何燕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呵,没完就没完。” 云岁岁直觉不对,下意识拉着李文娟退后一步。 与此同时,何燕从兜里掏出刀,狠狠朝两人刚才站的地方刺去——刺了个空。 李文娟吓得呆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嗷地一声:“杀人啦!快来人呐,救命!” 何燕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眼里满是疯狂和狠毒,拿着刀朝两人逼近。 “你冷静点,持刀伤人是要蹲号子的,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孩子想吗?” 云岁岁尽量放柔了声音,生怕刺激到她,“要是让人知道天成有个蹲号子的妈,他以后怎么做人?” 何燕神情怔忪半晌,而后自嘲一笑,“他早就没法做人了,老宋家不给我们娘俩留活路,我也不要让他们好过。你俩去下面告状的时候别忘了说,是老宋家对不起你们!” 说着,她举起刀就朝云岁岁心窝子扎过去。 云岁岁看她的模样,知道她是冲着要自己的命来的,连忙拎起一旁的板凳阻挡,又从空间里拿了针,准备趁机给她一下子。 这一刀用了大力气,刀子深深扎进板凳里,何燕拔都拔不出来。 她脸色一黑,还想抢板凳。 云岁岁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转动凳腿,让刀子从她手里脱离。 刚想给何燕来一针,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就看见李文娟窜了上来,一把薅住了对方的头发。 何燕疼得脸都扭曲了,李文娟也不撒手,扯着头发将她摁倒,骑在了她身上。 她也不打别的地方,疯狂扇对方嘴巴子。 左右开弓,手都挥出了残影。 一边扇一边说:“岁岁,你也来!让她打你,看她还敢不敢打!” 看着魂好像都被扇飞了的何燕,云岁岁:“......” 也不是很有这个必要。 直到宋领导带着警务员赶来,才把李文娟从何燕身上拉开。 看着宋领导黑如锅底的脸色,李文娟终于感到害怕,抽人抽得发麻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云岁岁按住她,上前解释道:“是何燕带刀闯入,意图杀害我和文娟嫂子,我们逼不得已才动手的。” 宋元盯着两人,语气冷硬中又带着些复杂:“带走!”_k 第160章 李文娟紧紧抓住云岁岁的手,心中自责不已。 都怪她,要是她说话时小点声,何燕就不会听到,不会来找她们麻烦。 或者刚才她少打两下,宋领导应该也不会这么生气。 这下可好,她和岁岁要是被抓走了,他们家老孙和顾钧得多丢人? 更别说岁岁啥也没干,纯属是被她连累了。 她咬咬牙,正要站出来说何燕是她打的,和云岁岁没关系时,却见警卫兵直接越过了她,把地上的何燕逮了起来。 李文娟:? 云岁岁倒是不担心,毕竟她俩是正当防卫,而嘴巴子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根本连轻伤都算不上。 但宋领导愿意替她们出头,把何燕抓起来,她也是没想到的。 事后她才知道,宋领导压根不是替她们出头,而是为儿子和老子出头。 原来宋领导提了离婚之后,何燕多次求和无果,便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宋小西头上。 她带着刀去医院,想要杀宋小西,就算杀不死,把他吓犯病了也行。 可自从上次她闹事之后,宋领导就派了一个警务员去医院,她不仅没能接近宋小西,还被宋老爷子察觉了踪迹。 争执中,她刺伤了宋老爷子逃跑,想要回宋家带着儿子远走高飞,却碰见宋领导回家,便躲进了集体宿舍楼。 又正好听见李文娟在说她坏话,悲愤交加之下,她想着死也要拖两个垫背的,才有了今天的事。 这下可好,她现在属于杀好几个人未遂了。 八成要预订个花生米。 宋老爷子受伤,云岁岁自然要去看望,谁知刚推开门,便看到顾钧正站在门外,看样子应该是刚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温暖的木质香味让人心安,她也轻轻抱住顾钧的腰。 两人都没说话,仿佛仅仅是一个拥抱,就能从中汲取到能量似的。 半晌,顾钧闷闷的声音才从头上传来:“害怕吗?” “一点点。” 云岁岁实话实说:“跟你结婚之后,我胆子好像都变大了,因为总觉得不管多危险,只要我再坚持一下,你就会来救我。” 顾钧听见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从咚咚的心跳声中奔腾而出,涌入四肢百骸,涌上脑袋。 他紧紧抱住云岁岁,像要把她箍进身体,郑重承诺:“我一定会。” 两人又抱了一会,云岁岁才抬头问:“宋老爷子怎么样了?刚才宋领导脸色怪吓人的,我也不敢问。” “伤到了手臂,不太严重,但是要缝针。” 顾钧乌黑的眸子盛满温柔,“你如果想去看望,让王勇陪你。” 云岁岁眉眼弯弯,嘲笑他大惊小怪:“何燕都被抓起来了,哪用这么小心?” 顾钧认真道:“年关事情多,你身边带着人,我也能安心点。” 云岁岁撅撅嘴,“那行吧,我这是为了让你安心,可不是我娇气。” 顾钧拍了拍她乱蓬蓬的头发,唇角带笑,“嗯。” 云岁岁不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但每一次看,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可不是她花痴,要怪就怪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平日又太过冷峻,冷不丁露出这种温柔宠溺的模样,搁谁谁都得迷糊。 她的情绪向来大大方方,喜欢也从不遮掩,张口就来:“顾钧,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特好看?” 顾钧薄唇微张,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他长成这样,说他好看的人自然不少,但碍于他的性子,大多都是背后说两句,很少有人当面夸。_k 第161章 即便有,也不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难得看到他愣怔,云岁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踮起脚,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还不忘调戏道:“嗯~香!” 看着她回味似的咂着嘴,顾钧喉结滚了滚,挑眉凑近她,“还有更香的,要尝尝吗?” 对上他狼一般要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云岁岁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才弱弱地说:“不,不用了吧......” 顾钧冷笑一声:“上回也是这样,占完便宜就跑,怂。” 云岁岁咬咬牙,“激将法对我没用。” “是么?” 顾钧淡定道:“可你怂是事实。” 这轻蔑的神态,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无一不在云岁岁的底线上蹦迪。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亲你?满足你就是!” 云岁岁捧住他的脸,呲了呲牙,一口要在自己肖想已久的嘴巴上。 “嘶——” 顾钧眉头皱起,这女流氓,属狗的吗? 他忍着痛,一手轻轻拥住她的腰,一手覆在她的后脑,缓缓地引导着这个吻。 很快,云岁岁就渐入佳境,不再像小狗啃骨头那么急躁。 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一道石破天惊的声音响起:“报告!” 王勇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 对上副团长那要杀人的眼神,他的小心脏颤了颤,哭着脸继续说:“我,我来送云大夫去看宋老爷子。” 云岁岁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整个人埋在顾钧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顾钧护着她,眼里闪过笑意,对王勇说:“今天太晚了,宋老爷子也要休息了,你先把老乡那换的母鸡拎去宋家,明天上午我和云大夫再过去。” 等王勇走了,他看向怀中鸵鸟状的某人,“还继续吗?” “继续?”云岁岁豁然抬头,惊恐地瞪大眼。 “继续占我便宜。” 云岁岁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狠狠锤他一下,“你不要脸!” 说着,她羞愤地进了屋,一头扎进被窝里,又扮起了鸵鸟。 顾钧我觉得无奈又好笑。 天天逗弄别人,自己却这么不禁逗。 第二天,两人一同去看望宋老爷子,进门先看到的却是宋天成。 他再没有了从前小霸王的气势,反而满脸阴郁。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太懂,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顾钧凑到云岁岁耳边小声说:“宋领导已经通知何家人来接他了。” 云岁岁点点头,能理解宋领导的做法。 毕竟不是亲生的,宋天成他妈还差点杀了亲儿子和亲爹,不想放在身边养也正常。 两人没多说什么,就进了屋子。 宋老爷子确实没什么事,精神状态甚至更胜从前,嘬着烟嘴,笑呵呵地跟他们唠嗑。 云岁岁为他看了下伤口,有点长但不深,应该很快就能拆线了。 好巧不巧,宋老爷子拆线那天,正好也是黄秀斌和程英回来的日子。_k 第162章 黄秀斌带着程英回来的时候,云岁岁还在卫生所上班。 这两天天气冷,感冒发烧的人特别多,即便孙学军放了学就去帮忙,她也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早出晚归。 因此她压根不记得这俩人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了,就算记得也不在意。 程英下了车,看到巍峨庄严的军事基地,心中涌动着难以表的激动。 她挺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穿着崭新的仿军装棉袄,笑呵呵地走进了军区大院。 院子里有几个婶子在滚元宵,看到她,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大院里每年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一来她丈夫不像顾钧优秀得那么突出,二来她自己经过半年的磋磨,也与普通村妇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程英的脸僵了僵,却依旧笑得温婉和善,跟着黄秀斌回了俩人分配的宿舍。 看着不到四十平空无一物的屋子,她眉头皱了皱。 黄秀斌懒得跟她解释,只随便说了句:“先凑合两天,过两天去镇上买家具。” 程英后槽牙磨了磨,目光阴沉,“云岁岁呢?她住哪?” “都是集体宿舍,他们在东面那栋楼。”黄秀斌回答。 程英突然笑得灿烂,“那我一会去串个门,顺便拜访邻居。” 黄秀斌整理军装的手顿了顿,眯眼看向她,“我警告你,别给我找麻烦。” 程英下意识手抖,继而温温柔柔地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要什么,我说过的,我会帮你。” 黄秀斌冷笑一声。 帮?自从娶了她之后,她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没做过任何事。 当初要不是她拿赵立春的事威胁,他怎么可能娶她! “随便你,不过现在云岁岁应该在镇卫生所还没回来,你去了也是白去。” 程英的指甲都抠进了手心,阴阳怪气道:“你倒是挺清楚。” 黄秀斌凑近了她,咧嘴一笑,“整个大院谁不清楚?大名鼎鼎的云大夫,长得漂亮医术好,谁不想跟她交好?多少婶子婆娘故意等她下班,就为了跟她说两句话,你那些小手段,根本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他每说一句话,程英眼里的恨意就加深一分,整副心思都被妒火填满。 云岁岁,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 她眼眸垂了垂,很快就回过神来,直勾勾地与丈夫对视,“不试试怎么知道?” 黄秀斌嗤笑一声:“勇气可嘉。” 而后径直离开屋子,去归队训练了。 夫妻二人之间,毫无温情可。 程英也像是习惯了,自顾自地整理好东西,拎上从老家带来的干蘑菇和土豆干,朝隔壁那栋楼走去。 云岁岁回家时,看到走廊里熟悉的身影,只觉得恍然隔世。_k 第163章 曾经那个矫揉造作的少女和上辈子贵气逼人的妇女都已经远去,眼前这个面色晦暗皮肤粗糙还有些发福的女人,才是真实的程英。 李文娟看到云岁岁,没注意一旁的程英还在问她什么,连忙迎上来,“岁岁回来啦!”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打招呼,原本还是人群焦点的程英顿时没人搭理了。 她咬了咬唇,也站起来,眼神渴望又带了点惧怕,“岁岁,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有人惊讶,“英子,你认识云大夫?” “诶,顾副团和黄营长是老乡,你俩也该认识才对!” 程英眼神闪躲地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说:“嗯,是,是啊。” 那模样,明显告诉大家,事实远不止如此。 李文娟原本还觉得这黄连长的媳妇是个好相处的,如今看着,怎么这么做作? 云岁岁轻嗤一声:“我记得你当初跟我们家断绝关系的时候,说得那叫一个绝情,巴不得以后再不联系,现在做出这副表情又是干什么?” 她这个人,向来不怕撕破脸。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为了所谓的体面忍气吞声委屈自己的事,她可做不来。 程英连忙把自己缩得更小,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哽咽道:“对不起岁岁,我只是看见熟人太激动了而已,你不想提我们的关系,我以后不提了就是。” 这副可怜样子,倒显得云岁岁盛气凌人了。 李文娟皱起眉头,“我说英子,你可真奇怪,岁岁啥时候说不让你提你俩的关系了?你搁那憋憋屈屈说一堆,这不所问非所答嘛!” “是啊,有啥误会说清楚就行,云大夫性子好,从来没跟人生过气,又怎么会怪你呢?”一旁的赵秀文也温吞说道。 程英表情一僵。 她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系是她要断的,黄家是她要嫁的,当初的丑事只会毁了黄秀斌的前途,她根本不敢说。 她不敢,但云岁岁敢。 “没什么误会,这位程同志曾经是我父亲的养女,和当时已经有未婚妻的黄连长私相授受,我父亲不同意,她就和我家断绝了关系。”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竟有好几个惊天大瓜,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讨论哪个好。 云岁岁原本想着两人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别再有什么交集,可程英非要送上门来,她自然也不会帮她遮掩那些丑事。 程英看着刚刚还对他和颜悦色的嫂子们,如今却都鄙夷又防备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如坐针毡。 她下意识扶住肚子,突然眼睛一转,抬头看向云岁岁,“岁岁,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逼你结婚晚却已经怀孕了,而你......连孩子都不能生,你心里不舒服我能理解,是我不好,一心想着和大家打好关系,忘了顾及你的心情。” 几个婶子们面面相觑。 嚯,她们听到了什么!云大夫竟然不能生! 看着大家的表情,程英眼中闪过快意。 她故作害怕地咬着唇,却又鼓足勇气道:“以前我寄人篱下,继父让我和母亲捧着你,我不得不照做,可现在我们都嫁人了,我也不欠你们云家什么,你也不能再逼着我给你当牛做马了!”_k 第164章 李文娟算是看明白了,黄连长这媳妇可不是什么柔弱善良的小兔子,分明是一朵故作娇柔的食人花! 她没来之前,云大夫不能生的事瞒得好好的,她刚来第一天就都抖落出来了,肯定是早有预谋。 至于她说的什么云岁岁打她,李文娟是半点也不相信的,云大夫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打人呢? 就算打了,那也肯定是被打的人有问题。 李文娟眼带刀子似的瞪程英一眼,而后担忧地看向云岁岁。 云岁岁都有点想笑。 她坦坦荡荡道:“我是不能生,但那又怎样呢?我丈夫都不在意,你倒是挺在意的。大院里那么多孩子,都跟我关系挺好,找我开安胎药的孕妇也数不清,我怎么就偏偏看不得你怀孕?请问你哪里特别,是脸皮特别厚吗?” 噗呲—— 赵秀文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大家都看她,她连忙低下了头。 旁边的郑小玲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但向来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的她,却能看出来云姨不大高兴。 她小跑到云岁岁身边,抱住她的大腿,甜甜叫道:“云姨!” 如果不是她年纪还小,程英都快怀疑她是云岁岁请来的托儿了。 她咬牙切除地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疏远云岁岁,只觉得恨得不行。 “还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拿出证据来,凭你空口白牙一张嘴就随便造谣,是拿在场的人都当傻子吗?” 云岁岁冷笑道:“我们云家供你吃喝供你上学,这么多年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没想到你是条白眼狼,不让你搞破鞋就给我们泼脏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程英脸色一白,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你胡说,我和我老公自由恋爱,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如果你说的男未婚女未嫁是指他和别人的订婚宴还没正式开始,那确实没错。”云岁岁冷冷道。 那些破事,她真是提都不想提,毕竟黄胜斌和顾钧还是战友,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可谁能想到几个月不见,程英还是这么有病? 当初那事只能说是大面上解决了,根本经不起细究,真以为岩市这边没人知道,她就名正顺了? 现周围人都拿看笑话时的表情看着自己,程英难堪不已,却也认识到黄秀斌说的,自己现在根本对付不了云岁岁是什么意思。 她进退两难,突然白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呵,就算别的不行,气晕孕妇也够云岁岁喝一壶的。 谁让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占优势呢! 果不其然,她一倒下,婶子们顿时没心情看热闹了,全都围了过去。 有人抱怨道:“哎呀,她是个孕妇,跟她计较个啥,这月份还浅呢,万一孩子出啥事儿,谁负得起责任啊?到时候可就真是造了孽了!” 瞥见程英那微微翘起的唇角,云岁岁嗤笑,“嫂子别急,晕厥而已,我给她扎两针放放血就好了。” 经营这么久,在医术这方面,她还是有绝对的威信的。 也有人怕她使坏,可赵秀文却说:“云大夫的人品你们还不相信?当初我婆婆那么对云大夫,我们家老郑的腿不也是云大夫看好的?昨天帮他复健的大夫还说他恢复得好呢!” “是啊,医生可都是讲医德的,咱们云大夫的医德可没话说,人家是先进个人呢!” 说着,大家都让开了路,让云岁岁给程英扎针。_k 第165章 程英脸上的肌肉一僵,拳头也攥了起来,似是在纠结着什么。 很快,她“幽幽转醒”,迷蒙地睁开双眼,“我这是......怎么了?” 眼前是云岁岁笑眯眯的俏脸,“哦,你晕了,我正要给你针灸呢,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了?” 程英总觉得这话听出一股威胁的意味。 她忍气吞声地摇摇头,“不晕了,我怕针,就不用针灸了。” 云岁岁挑眉,“小时候没见你有这毛病啊,怎么这个年纪反而毛病多起来了?” 程英咬牙,这个年纪是什么年纪,她明明只比云岁岁大半岁! 有婶子也好奇地问:“对了,英子今年多大,瞧着还挺年轻的,有二十五没?” 程英表情一阵扭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嫂子,我今年十九。” “啊?那也没比云大夫大多少啊!”那婶子惊讶道:“我还以为......” 以为自个已经是往年轻了说呢! 李文娟道:“英子怀着孕,又坐了那么长的火车,肯定没休息好,快让她回去睡一觉吧。这孩子身体不好,大冬天的还是少出来,万一再晕乎乎地摔倒,可不是每回都有云大夫来救你!” 听她的话,程英就知道,这人她是交不下了。 她心中愤恨,好不容易碰到两个人的丈夫和自己丈夫是平级,没想到她们竟然都向着云岁岁。 不过这也说明了云岁岁和顾钧的档次有多低,交往的尽是最低级别的军属。 只要她把目光放高一点,把领导的家人拿下,她们家黄秀斌晋升,岂不是指日可待?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显然她并不知道,高级军官都有自己的小院,军属根本不会出现在集体宿舍里,而每个小院都有警卫兵,也不是她能随意进出的。 眼瞧着她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家宿舍楼,李文娟撇撇嘴,“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有个当大夫的熟人,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她可倒好,非要得罪你。” “嫂子您可别瞎说,大夫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巴结什么呀?”云岁岁佯装生气地撅嘴。 她知道文娟嫂子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敲打其他人。 但这话她却不能接,不然肯定会因为思想不端正挨批的。 “可不是咋的,咱们云大夫可是最有良心的大夫了!” 二团的团长媳妇吴香云说:“云大夫,我瞧着你也不像有毛病的,你给自己看过没?我建议你呀,还是去咱们军总医院瞧瞧,万一你家那边的医院看得不准呢?孩子可是大事,多看两家医院,说不准哪家就能治。” 她身体不好,所以不太出门,但也久病成医,谁身子不好基本瞧两眼就能瞧出来。 当然了,治是不会治的。 云大夫面色红润气血充盈,看着就不像有毛病的样,咋会不能生呢? 不得不说,云岁岁被她说得心动了。 她抿了抿唇,浅笑道:“听您的,我有时间就去军医院看看。” 就算结果和之前一样,她早有准备,也不会多失望。 但万一没毛病呢?_k 第166章 黄秀斌回家的时候,大院里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也是第一天住进来,不知道自个是犯了什么忌讳,连忙让人去打听。 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原来又是程英那蠢货闹出来的! 他气势汹汹地回到家,看见程英饭也没做,东西也没收拾完,就在床上一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也不管那些,扯着头发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你还有脸睡!” 程英怀孕本就容易疲累,坐了两天一夜的车又出去斗智斗勇了一番,自然是倦得不行。 本想着小憩一会再去食堂打饭,却没想到错过了时间,一直睡到了现在。 被人从床上拎起来时,她吓得要死,还以为是哪个深山老林的女鬼来找她索命了。 一睁眼,却正对上黄秀斌狰狞的面孔。 她从骨子里开始颤抖,下意识捂住脸,“别打我,别打我,我怀着你的孩子呢,你不能打我!” “怀孕又咋样?” 黄秀斌唇角裂开残忍的弧度,“你要是有你妹妹的能耐,就算不能生,我也情愿好吃好喝供着你!” 又是云岁岁! 程英也来了脾气,“就你还想娶到云岁岁那样的,做梦吧你!人家现在是政法委书记的闺女,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跟顾钧抢,也不看看你哪比得过他!” 她已经听她妈说了,云建中已经调任到冰市市政府工作,现在是政法委书记。 比起之前的厂长,如今更加风光了。 她后悔之前跟云家断绝关系时那么决绝,可也知道无法挽回,只有彻底把云岁岁打压下去,她心里才能平衡一点。 可偏偏,她现在连云岁岁都拿捏不了了。 黄秀斌向来觉得,顾钧之所以比自个升得快,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运气好。 除了生了一张好看的脸,他又哪比自己强呢? 黄秀斌看着疯婆子似的程英,一巴掌扇过去,“我不如顾钧?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不如顾钧!都是因为你,老子才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既然你管不住你的嘴,那就把它绞下来算了!” 难道他不知道云岁岁不能生吗?那他为什么不到处宣扬?不就是怕云岁岁把他的丑事爆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在可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的丑事了。 他拿起剪子,掐住程英的脖子,就要往她嘴上剪。 程英这才怕了,哭着喊着求饶:“我错了,你这样会受处分的!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她会把那些事都说出去,你冷静点好不好?”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黄秀斌也不会真的伤了她,但教训也必须给足了,否则她不长记性。 他捂住程英的嘴,避开她的肚子,狠狠将她打了一顿。 顾钧回来时,也感受到了别人的议论,甚至连宋领导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让王勇去问问,王勇回来后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难得有些难以启齿。 “说。” 顾钧淡定道。 王勇张了张嘴,鼓起勇气道:“报告副团,他们说,嫂子,嫂子好像不能生孩子。” 顾钧眉头狠狠一皱,结合黄秀斌和程英今天回来,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把这事传出去的。 他并不觉得没脸见人,他们夫妻行得正坐得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人民百姓的事,有什么好丢脸的? 只是怕云岁岁难堪。 于是他快步回了家,却发现某个贪吃鬼又跑到孙家蹭饭去了,好像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由骂了句小没良心的。_k 第167章 只是这一天到晚去孙家蹭饭也不是个事,哪怕她每次都不是空手去,可人家孙伟夫妻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偏偏她又挑嘴得很,食堂的饭菜不和她的胃口,她就想方设法去别人家蹭饭,打饭的次数少之又少。 难不成要他去跟孙伟媳妇学两手? 好像也不是不行。 正当顾钧思考着要不要学学李文娟的拿手菜时,云岁岁也吃完了,想帮着洗碗却遭到了李文娟的强烈拒绝,只能和他一起回了家。 刚进门,云岁岁就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去医院重新检查一下。” 顾钧愣了愣,想起大家的议论,点头道:“快过年了,体检一下也好,需要我陪你吗?” 能不能有孩子他不在意,能让她安心就行。 云岁岁垂眸犹豫半晌,红唇抿了抿,“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到时候就算再次失望,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顾钧尊重她的决定,但还是不放心,第二天一早亲自送她到了医院才离开。 八卦的传播速度,远比人想象中快得多。 更别说云岁岁即便在军医院也名气不小,大多数医护人员都认得她。 有年轻的女护士刻意打听她挂了哪个科室的号,转头便进了外科的办公室。 “沈医生,沈医生,你咋还在这坐着呢,那个云岁岁过来了!” 沈银花看了她一眼,不在乎地说:“她不是经常来,有什么好稀奇的?” “哎呀,这回不一样,她是来看病的!” 那护士咋咋呼呼道:“沈医生你难道没听说,那个云岁岁她不能生孩子,现在来咱们医院检查了!” “我就说嘛,她平时装得慈悲为怀的,原来是不能生,也不知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赎罪来了。” 沈银花当然不信这种前世今生的说辞,她更在意的是顾钧知不知道这事。 如果在结婚之前他不知道,那不就是骗婚? 她眸子动了动,面上仍是一副淡定模样,“我出去一趟。” 从外科出来,她直接进了x光影像室,在已经出来的片子里找了找,却没有看见云岁岁的名字。 她的动作定了定,忽然自嘲一笑。 找到了又怎样?不过是比云岁岁先知道结果而已。 就算顾钧因此厌弃了云岁岁,他也不喜欢自己。 将片子都放回原处,她转身出门,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扒着门往里面看。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程英是来产检的。 昨天被黄秀斌那个畜牲打了之后,她隐隐觉得腹痛,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好,便想着来医院看看。 谁知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看到云岁岁也来了。 她连忙用头巾遮住脸,偷偷跟在云岁岁后面。 眼看着云岁岁挂了产科,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一路尾随,看到对方进了x光室,她就在外面打转,想探探片子是从哪送出来。 谁知刚找到就被人发现了。 程英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一张清丽冷淡的面孔。 她眯起眼,“你是......沈银花沈医生吗?”_k 第168章 程英听黄秀斌说过,军总医院里有个姓沈的女医生对顾钧有意思。 所以她来的时候,还特意往医院的荣誉榜上看了看。 眼前这位,分明和照片上的沈医生是同一个人。 沈银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我是,你有事吗?”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英,是黄秀斌的妻子,同时也是云岁岁的姐姐。”程英笑得温婉无害。 沈银花眯起眼,她知道顾钧和黄秀斌是同乡,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娶了一对姐妹。 不过眼前这个和普通村妇无异的女人,说是云岁岁的姐姐,却和云岁岁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未免有点奇怪了。 “你说你是云岁岁的姐姐?” 看到她眼里的怀疑,程英眼里闪过一丝羞恼,便又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确实是她的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替沈医生难过,自从来这之后,听好多人说你破坏云岁岁和顾钧的夫妻感情,说你不知廉耻。” “别人不知道,可我却知道,原本顾钧和你才是一对,顾钧甚至还为了你去云家退亲来着,是云岁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不得不娶她为妻,如今她过得好好的,被骂的倒成了沈医生你。” 沈银花眼镜后的眸子闪了闪,语气有些波动:“你是说,顾钧原本是要跟云岁岁退婚的?” “当然了,不信你去冰市问问,谁都知道当初顾钧特意登门退婚,态度十分坚决。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衣衫不整地出现,他又突然说愿意娶云岁岁了。” 这都是程英后来打听到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就没说。 沈银花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即便是当初遭人误会医术不佳,她都没这么愤怒过。 那是一种自己追寻了好久的东西,明明马上就要到手,却被人用阴谋诡计夺走的愤怒。 不过她面上还算冷静,直勾勾地盯着程英,“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嗐,还能干啥,替沈医生你不值呗!” 程英弯唇一笑,“你难道就想让顾钧跟云岁岁那个无耻女人过一辈子?我可是听说,她不仅抢走了顾钧,在看病上也总跟你唱反调!” 沈银花眯起眼,“你有什么办法?” 程英凑近她的耳朵,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 沈银花神色复杂,半晌才开口:“你怎么能保证这个方法可行,万一她怀孕了......” “不可能。”程英斩钉截铁地说:“我亲耳听顾钧他妈说的,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圆房。” 沈银花的眼睛又亮了亮。 “我再考虑考虑。” 听她这么说,程英就知道,基本是成了。 她再没了顾虑,哼着小曲去产检,眼里满是快意。 另一边,云岁岁拍了x光片又抽了血,坐在科室门口等待结果。 她面上看着还算淡定,心里却难免忐忑。 好在周韵听说她在医院看病,趁着不忙便过来陪她。 “我就不喜欢小孩,闹腾又不听话。” 周韵看着在大厅里满地打滚的两个小孩,撅着嘴说:“每年过年,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不是偷吃我的糖就是撕我的书,我都想把他们埋雪里。”_k 第169章 这大概就是熊孩子受害者联盟的一员了。 云岁岁轻笑出声。 她知道周韵是想安慰自己,但能不能和喜不喜欢是两回事,终究是不同的。 两人又等了一会,周韵知道她没心情吃饭,就去食堂打饭回来。 路过沈银花时,看到她跟一个没见过的孕妇聊天,便多看了两眼,但也没太在意。 一顿午饭没滋没味地吃完,诊断结果也出来了。 医生把x光片和染色体检查报告递给她,略带遗憾地说:“超x综合症,很抱歉,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别说是现在,基因上的毛病,哪怕在几十年之后也根本无解。 云岁岁本就没抱太大希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她强扯出一抹笑谢了医生,起身朝门外走去。 “等会儿,你大衣没穿!” 周韵拎着她的军大衣跑出来,眼神担忧,“我送你回去吧。” “送什么呀,这条路我都走了多少遍了,私自旷工可是要写检讨的。” 云岁岁摆摆手,“再说了,我还得去卫生所呢,不回家。”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韵深深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人,咋就得了这种病呢? 到卫生所时,云岁岁就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只是不能生而已,没有其他症状,对比很多绝症的患者,已经很幸运了。 她如往常一般看病抓药炮制药材熬膏药,除了很多爱八卦的婶子问东问西,其他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临近下班的时候,市卫生局局长秘书夏文喜气洋洋地来了,“云大夫,好消息啊!新一期赤脚医生刚培训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红山镇卫生所,这不就给你送人来了!” 云岁岁听到这话也精神一振,镇卫生所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 不过上面明明说年后才会分配大夫过来,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人就送来了,效率还是挺高的嘛! 她迎出门去,一眼便看到了夏文身后的程英,还有另一个扎麻花辫的女生。 云岁岁眯起眼,“这就是您给我送来的赤脚医生?您确定这两位都参加了培训,我怎么记着有一个是昨天才来岩市的?” 夏文清咳一声,面上有几分尴尬,小声道:“云大夫,不要计较这么多嘛,没参加培训的你多带带不就得了,你想想,现在赤脚医生这么缺,要不是这样,哪能给红山镇卫生所分配两个人?” 云岁岁无奈道:“我只要一个不行吗?” “那肯定不行,上面分下来的,云大夫可别为难我。”夏文板起了脸。 他虽然只是秘书,但很多领导都是秘书直升的,云岁岁也不好得罪,只能咬牙认了。 送走夏文,她便公事公办地带新来的两人熟悉环境。 除了程英,另外一个女孩叫冯胜男,是新乡公社的知青,正儿八经上过红医班又经过培训来的。 云岁岁表情这才好了些,要是两个都啥也不会,那她真的要撂挑子不干。 看她只跟冯胜男说话不搭理自己,程英坐不住了,委屈巴巴地说:“岁岁,你怎么只跟小冯说话不问我,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我呀?” “你要是不想我来这工作也没关系,我去跟夏秘书说一下,给我换个卫生所好了。”_k 第170章 云岁岁睨了程英一眼。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涉及到工作,尤其是医生这样关系到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的工作,她可不允许有人浑水摸鱼。 “程大夫,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成为了赤脚医生,但在这里,希望你好好配合工作。” 程英温婉地笑了笑,“岁岁说得哪的话,领导看我有当医生的天赋,就让我来咱们卫生所工作,有什么可奇怪的?当初你不也是被杨大夫这样看中的?难不成只准你有天赋,就不准别人有了?” “而且我这个人,向来做什么都认真,又怎么会不好好工作呢?” 云岁岁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让冯胜男带她熟悉基础的西药,便没再搭理她。 心里却在琢磨,到底是谁手这么长,还能伸到镇卫生所来。 下班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 冯胜男要回公社拿行李,以后就住在卫生所,省得一来一回路程太远,又冷又耽误时间。 云岁岁看了看天色,“如果雪下大了就等等再来,不着急的。” 冯胜男腼腆一笑,点头应下,拿了卫生所的备用钥匙就走了。 只留下云岁岁和程英一起回军区大院。 路上有点滑,不过北方人早就练就了在冰面上行走的本领,哪怕程英是个孕妇,也走得十分稳健。 “好久没跟你一块走了,记得以前每次放学,咱俩都会故意扔下云峰手牵手回家,说什么不跟男孩子玩,实际上就是嫌他爱哭又闹腾。” 程英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忆起往昔来。 云岁岁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没错,她们俩也不是一开始就针锋相对的。 程英最初跟着林秋萍到云家的那几年,她还很高兴自己能有一个乖巧温柔的姐姐。 直到后来莫名其妙的,经常有人拿她们两个做对比,说英子乖巧懂事而她霸道骄横;直到亲弟弟总是因为程英指责她自私恶毒;直到程英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抢走父亲的注意。 她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期待有姐妹的。 于是她开始明目张胆地讨厌程英,试图让别人知道对方的表里不一。 可结果往往适得其反,程英别的不说,演起柔弱来却厉害得很,还有林秋萍暗中相助,所以最后吃亏的一般都是她。 直到她名声尽毁众叛亲离。 想起上辈子的惨状,云岁岁心中怅然,面上却不露声色,“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记性可真好。” 程英表情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是可惜,咱们姐妹俩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明明以前那么好的。” 云岁岁嗤笑,“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为什么这样,还不得问你么?” 程英后槽牙磨了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云岁岁说话这么噎人? 她抿抿唇,沉声道:“岁岁,你难道还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云岁岁挑眉,“什么意思?” “爸妈不在身边,只有我们两个才是亲人,你现在就算跟别人关系再好,又哪会好得过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他们只是碍于顾钧的地位不得不巴结你而已,哪里会真心对你?” 程英苦口婆心地说:“出门在外,咱们两个难道不该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依靠吗?” 好家伙,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拿谁当傻子呢?_k 第171章 云岁岁嫌弃地皱起鼻子,“想抱大腿就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依靠的?” 程英小脸黢黑,还想再说什么,云岁岁却懒得理。 她突然眼睛一亮,朝前方小跑过去,“顾钧!” 只见不远处,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冒雪而来,绿色军装犹如一棵笔挺的参天大树,能为人遮风挡雨。 程英摸了摸腹部,刚才忆往昔的温柔神情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妒色。 她都怀孕了,黄秀斌却从没想过为她们母子做点什么,云岁岁连孩子都不能生,她男人却还当个宝似的跑过来接她下班,凭什么! 云岁岁和顾钧可不在乎她怎么想,但也没走得太快,而是保持着能看到她身影的速度。 这天气不好,程英又是个孕妇,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卫生所负责人少不得要担责任。 所以说,真是麻烦。 跟个不定时炸弹似的,防不胜防。 云岁岁眯了眯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不得罪领导的情况下把这个麻烦送走。 不知她在想什么,顾钧主动开口:“广播说这几天又要下雪,明天开始就让王勇跟着你吧。”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云岁岁也没有推辞。 想到自己的检查结果,她眼神暗了暗,但还是郑重其事道:“晚上还要训练吗?我有事跟你说。” “没有训练,回家说。”顾钧回答。 两人打了饭,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 顾钧把碗筷摆好,云岁岁心里装着事,没什么食欲。 “之前妈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要不要过继个孩子,我想着咱们俩现在都挺忙,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照顾孩子,万一过两年离婚了,对孩子也不负责任,所以就婉拒了。” “可我现在觉得,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 云岁岁拿筷子的手紧了紧,抬眸看他,“今天检查,和之前结果还是一样,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 顾钧的脸色不大好看。 母亲打电话过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事后也打回去告诉她自己现在没有过继的打算,以后不用再提。 比起以后可能会有也可能没有的孩子,他更在意的是两人的当下。 他自认为来到岩市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她为什么还想着离婚? 难道是因为没放下那个陈连生? 云岁岁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看到他眉头越皱越紧,便以为他也对这个检查结果感到失望,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她红唇抿了抿,“如果你想要过继孩子的话,我没有意见,但是要仔细筛选......” “我从没想要过继别人的孩子。”顾钧沉声打断她。 云岁岁垂眸。 是啊,他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凭什么养别人的孩子呢? 她声音有些哑:“好,我知道了。”_k 第172章 是夜,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却背对着背,中间隔得老远,好像还能塞进一个人似的。 云岁岁第一次发现,这张床其实也挺大,之前怎么会觉得挤呢? 她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夜里冻得缩成一团,却还能保持一丝的清醒,让自己不朝床的另一边滚去。 连她自己都想夸一句意志坚定。 顾钧则是看着那个宁可缩成豆包都不往自己这边挪一点的身影,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两个人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活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气。 云岁岁感觉自己鼻子有点堵,却没声张,夫妻俩像陌生人一样,匆匆收拾好就出门,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但顾钧还没忘记昨天说的,让王勇来接她上班。 到了卫生所,冯胜男已经在了,云岁岁见没什么事,就让王勇回去了。 总归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也出不了什么事。 王勇拗不过她,只能回去跟顾钧汇报。 他走后,云岁岁先是煮了点菘蓝根喝,以免自己真感冒了。 然后就开始教冯胜男烧炉子。 “着了之后一定要记得通风,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胜男踏实稳重,学得也认真,还拿着皱巴巴的小本子记录着。 两人忙活了一早上,程英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我身子重,一早起肚子里这个就瞎闹腾,怎么起都起不来。”她打着哈欠坐到椅子上。 冯胜男眉头皱起,“程同志,你没学过医也没参加过培训,本来就比别人落后了,如果还不勤奋一点,那不就成了混日子的了,对得起人民群众吗?” 程英顿时变得委屈巴巴,“哎呦小冯,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想勤奋,而是我肚子里这个闹腾鬼不答应。你说的这些话,我天天都跟他说,可一个小婴儿哪能听懂大道理呢?该怎么闹腾还怎么闹腾!” 面对这样软硬不吃死皮赖脸的人,冯胜男根本没办法。 云岁岁却不惯着她,直接道:“如果这么困难,不如我跟上面申请一下,等你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再来卫生所上班,这样你和你们家闹腾鬼轻松,我和小冯也舒坦,你看怎么样?” 程英脸色顿时变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冷心冷肺。” 云岁岁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这周的病历,“善心那都是留给好人的,偷奸耍滑之辈,不配。” “你!” 程英扶着肚子,“哎呦,哎呦我肚子疼!” 云岁岁连忙道:“别动别动快躺好,我给你扎两针!” “小冯你去写报告,就说程英同志的身体情况没法支撑她坚持工作,等她做完月子再说。” 程英腾地起身,怒瞪她道:“不用了!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冯胜男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而云岁岁也再次确认,这人死赖着不走,绝对是要坑她。 雪从昨天开始就没停过,虽然不大,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 再继续下去,怕是又要像之前一样大雪封村了。 她想趁雪还没下大的时候,给临近几个公社发些菘蓝根,万一这雪又下个不停,赤脚医生没法进村,也能帮大家预防感冒。 她看了看卫生所里的人员配置,“小冯,你今天负责坐诊,程英负责帮忙,一切听小冯的。” 冯胜男问:“云大夫,你要干啥去?” “我去附近公社发一些预防感冒的药材。”云岁岁回答。 冯胜男担忧道:“这还下着雪呢,就别去了吧,万一下大了,说不定都回不来!” “看样子应该下不大,我争取早点回来。” 云岁岁指了指外头的二八大杠,“我特意借的自行车,应该能快一点。”_k 第173章 “潜伏进去!”此刻老五动作很娴熟,递给了洛尘和其他人一颗妖气冲天的珠子。 珠子流光溢彩,妖气密布! 此刻被他们带在身上了,这是妖丹,强大妖灵的内核。 这样他们进去的第一时间就不至于被当做人围攻了。 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城门口自然有妖把手。 而且全是大妖,相当于争渡六层的样子,个个神色冰冷,目光极其可怕。 同时还有三头漆黑的妖龙盘踞在城门上。 此刻进出的妖也非常多,他们有的已经化成了人形,有的则还是半人半妖的样子。 走进城内的那一刻,洛尘就一阵蹙眉,因为远处居然挂着肉干,有晒干的肉干。 也有新鲜的肉,此刻几个人正像是牲口一样,脖子被套在绳子上,光着身子,然后旁边有一个血淋淋的砧板。 那几个被绑着的人此刻神情麻木。 小七和洛尘显然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想要动手解救了。 “忍一忍,他们被都被妖族下了禁术,就算是救回去了,也会立刻死亡,而且你看他们的眼神,已经是死灰一片了。”老五开口道。 在那后方还堆积着几十具尸体,此刻似乎有一个酒楼的老板正在来买肉。 那是一头巨大的猪妖,膀大腰圆的,露着巨大的獠牙,指了指旁边三个蜷缩在那里的人。 “那是猪妖屠夫,虽然不参与守城,但是实力也异常恐怖,有着争渡八层的实力!”老五给洛尘解释道。 因为显然,洛尘这边更喜欢用二哥那一套方案来判断妖族和他们的实力。 然后老五挡住了洛尘的手,他知道洛尘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拦住了,然后摇摇头。 “我们进来的目标是一个小女孩,我已经答应她母亲了,要把她救出去。”他低声开口道。 意思是让洛尘别在节外生枝了。 “那其他人呢?” “能救一个是一个!”老五叹息道。 “你听五哥的,五哥当初为了救人,结果导致自己村子全部屠杀了。”老六叹息道。 “他比任何人都想救更多的人!”老六开口道。 洛尘也收起了自己的手,他刚刚想要给那些人一个痛快,免得被折磨,但是这样做的确容易惹来麻烦。 但是,洛尘也对他们这群人肃然起敬了。 不管后来小七变成了什么样,但是他们曾经为了人族努力过,战斗过,抛头颅洒热血,而且更加艰难! 甚至老五老六最后都牺牲了。 而且只是为了一个人,就豁出性命跑进来救人,的确是有着英雄气概了。 “那些人如果没有被施展禁术,我们还可以尝试一下。”老五开口道。 他口中的那些人,就是刚刚被屠宰的那几个人,但是那几个人是被圈养的,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下了禁术,根本救不了。 几个人快速穿过城门这条街道,然后又走向了另外一个胡同! 忽然,胡同那边,一颗人头滚了过来。 然后滚落在了洛尘和小七这边,小七脸色一沉! 然后一只巨大虎妖走过来,它看起来心智不是很成熟,应该是一个幼崽。 后面还有好几个虎妖,此刻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洛尘他们。 “把头颅踢过去!”老六上前一脚,又把头颅踢过去了。 这一刻,洛尘看得杀意沸腾。 但是一只手又摁在了他肩膀上。 “等下回来,你要杀它们,我会和你一起,但是现在我们先去救人!”老六开口道。 几个人穿过胡同,接着向前走去,足足穿行了一天。 在夜晚十分的时候,他们才在前方追上了由两只大妖押送的一群人。 “数量怎么这么多?”老六眉头一皱。 他们答应的是他们所救的地方那个母亲的请求。 但是现在,足足有三十多号人被押送着,关在笼子里。 显然不只是一个地方的人被抓来了。 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儿童! 而且押送的两个大妖居然都是争渡八层的大妖! “不能让他们进城,那边一旦进去了,我们就无法救人了。” “你和小七负责救人,我和老六负责解决那两个大妖!”老五和老六开口道。 在这里要杀大妖,必须瞬杀! 不然一旦动起手来,绝对的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可就是要被层层包围了! 他们倒还好,但是带着三十多个人,怎么逃跑? “能瞬杀吗?”洛尘开口道。 对方是争渡八层,老五和老六现在还只是争渡七层!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老六对着洛尘在微笑。 下一刻他消失了! 跟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老五。 接着,两个方向! 两把剑! 一剑寒光而起,剑法凌厉卓越,像是洒落下来的玉珠坠地一般流畅洒脱! 那个争渡八层的大妖这一刻猛地仰头而起,头颅高高飞起! 另外一边,老六那边,他负责的那个大妖也在这一刻,四分五裂了! 两个人,居然都有瞬杀争渡八层的能力! 此刻洛尘看向了其他人,不等战神上前,抬手一挥! 三十多个人瞬间被洛尘一招袖里乾坤收走了。 “这是什么?” “这个术法你一定传我们!”老五激动的开口道。 他刚刚还在为难,怎么才能带着三十多人逃跑,但是洛尘居然一招袖里乾坤直接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就是后世和开荒所吃红利和优势所体现的时候了。 显然这个时候,第四纪元因为断代的问题,袖里乾坤或者说类似这样的术法,还没有研究出来。 所以这术法的确很惊人,而且很实用。 “你这个术法可以收多少人?”老五激动的开口道。 他们的确战力惊人,但是洛尘所学的术法却要比他们多很多。 “有多少,可以装多少!”洛尘开口道。“那我们,来票大的!”老六老五激动不已! _k 第174章 顾钧原本是来找张大夫检查的,最近训练任务重,他怕影响伤口恢复,便想问问有没有固定性更强的包扎方法。 可刚到医院,就碰上了沈银花。 他没心情跟人闲聊,点了头就算打过招呼。 沈银花却主动走上来,又是叙旧又是感慨,还说知道他的难处。 顾钧皱眉,“什么难处?” 沈银花深情又愤慨地说:“我知道你当初是本来要跟云岁岁退婚的,是她用了无耻下作的手段,才让你不得不妥协。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现在跟你结婚的......一定另有其人!” “顾钧,你离婚吧,云岁岁连孩子都不能生,却设计逼你娶她,和骗婚有什么区别?组织上肯定会同意的!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肯定也不会因为这段婚姻就心生芥蒂,她愿意等你的!” 顾钧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分明是爱情电影里的片段,跟真实情况一点儿都不搭边。 他就算不和云岁岁在一起,也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这辈子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又和云岁岁结了婚,他压根不准备再去碰那些情啊爱啊的,又哪来的什么真正喜欢的人? 两辈子加起来,他只认定过云岁岁一人,既然决定结婚,除非对方不想跟他过了,否则又怎么会离婚? 他冷声道:“沈医生,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消息,但我们夫妻二人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管得太多了。” 他抬脚要走,沈银花却突然冲过来要抱住他。 “你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顾钧,云岁岁连孩子都不能生,她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我,我也不介意你和云岁岁在一起过,只要你们离婚,我就愿意嫁给你!” 云岁岁进胡同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也隐约听到了沈银花说的话。 其实说抱在一起也不贴切,因为顾钧本就是个警觉性很高的人,沈银花还没扑进他怀里呢,他就已经躲开了。 不过云岁岁还是不爽。 什么叫不介意顾钧和她在一起过,和她在一起难道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吗? 王满拴好车追上来,正准备继续往里走,却被拦住了。 为了自己和顾钧的名声着想,云岁岁忍住进去送沈银花一巴掌的冲动,领着王满退出了胡同。 王满以为她是不想打扰那对小情侣,准备从正门绕进去,可没成想,她竟然直接要回军区大院。 “云大夫,云大夫你干啥去,不看病了?” 云岁岁转头对他说:“今天谢谢你了,我真没事。我就是大夫,还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趁着天没黑透,你赶快回去吧,一会雪越下越大,把你困在路上就不好了。” 王满看了看天色,确实该回去了。 他知道云大夫的医术,便也没强求,把人和自行车都送回了大院。 云岁岁知道他这趟回去估计要很晚,连忙从包里拿出急救药丸和空间里的饼干牛肉干递给他,“慢慢驾车,安全最重要。” “好嘞!” 王满一甩鞭子,踏上了回程的路。 待他走后,云岁岁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却仍旧安安静静地吃了饭,又去空间里炮制药材。 只是食欲不大好,脑子里也老冒出来沈银花说的那些话,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拿出自己花了好几天时间总结的八十年代之后的医学研究成果,从第一页翻到最后,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_k 第175章 她当然不会去剽窃别人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劳动成果,但却可以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 所以这满满的一本,其实都是钱呐! 谁看到钱心情会不好呢? 如果能推动我国的医疗科学技术发展,那就更好了! 正在这时,开门声响起,云岁岁连忙把意识从空间里拖出来。 刚睁开眼,就对上顾钧担忧的神色,“今天很累?” 想起他刚才干什么去了,云岁岁懒得搭理他,傲娇地哼了一声。 顾钧觉得不对劲,眉头微微蹙起,伸手来探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云岁岁侧头躲开他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斜睨向他,似笑非笑道:“怎么样,沈银花好抱吗?” 顾钧心中咯噔一声,眼中难得有几分慌乱。 他连忙解释:“我没有抱她,真的,是她突然冲过来,我立马就躲开了。” 明明沈银花只碰到了自己的衣袖,他也严词拒绝了对方,可不知怎么的,在云岁岁那双眼睛的凝视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脏了似的。 云岁岁撅了撅嘴,“那你干嘛跟她钻小胡同?” “是她说有些关于你体检的具体情况,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讲,我才跟她过去的。” 顾钧实话实说:“我以为你生病了。” 云岁岁挑眉,难怪他刚才那么紧张的样子。 她轻哼一声:“我以为你已经找好离婚后的下家了。” 顾钧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离婚这两个字,他薄唇微抿,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就这么想离婚。” “嘿~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云岁岁眼睛瞪得滴溜圆,“分明是你和沈银花纠缠不清,都商量到离婚再娶了。” 顾钧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抱歉,这次是我大意,以后一定跟别人保持距离。” “不管你信不信,自从跟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离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岁岁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落寞。 她有些惊讶,“可是之前......” 顾钧打断她,黑眸沉沉地说:“之前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惦记的人,却还自欺欺人。以为只要相处久了,就能让你忘记他。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明年,再等一年就好。” 等明年开放了,就算离婚,她也可以回到原籍,不用再下乡。 他起身,从橱柜最底下拿出了两封信,放到云岁岁面前的桌子上。 信封的落款,赫然写着“陈连生”三个大字。 云岁岁见鬼了似的看着这两封信,不仅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陈连生有病。 他俩又不熟,他抽哪门子的风给她写信? 眼见着顾钧起身要走,她连忙抓住他的手,神情复杂道:“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陈连生吧?”_k 第176章 听到云岁岁主动说这件事,顾钧心情十分复杂,难堪中又夹着些挫败。 他看向她,那表情明显在说:难道不是? 云岁岁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我的眼光哪有那么差?” 这下轮到顾钧不理解了,他眯起眼,“那你当初和他订婚?” “只是因为他爸是我爸的下属,两家又离得近,嫁给他,婆家肯定不敢欺负我而已。”云岁岁语气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感情。 顾钧闻眸色微动,确实像她的行事风格。 再回想两人的互动,也多是陈连生主动展露深情,云岁岁并没有太多回应。 而自己竟然一直以为云岁岁内心深爱的人是陈连生,真是被猪油糊住眼了。 云岁岁侧眼瞧向他,“所以你之前对我那么冷淡,是因为在吃陈连生的醋?” 顾钧脸有些热,承认吧不是很好意思,不承认好像也不太对。 索性云岁岁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看着他那通红的耳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你喜欢我呀?” 顾钧心头突突一跳。 这段时间一直扰着他心神的问题,被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让他有一瞬间的局促。 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他再一次,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云岁岁。 他看向云岁岁,眼神深沉中带着虔诚,郑重其事地说:“嗯,喜欢。” 这下反倒是云岁岁不好意思了。 她被烫到似的别开眼,下意识双手交握,却不小心碰到了小拇指,轻呼了一声。 顾钧这才看到她受了伤,本能地上前抓住她的手,关切地问:“怎么搞的?” 那模样,好像她是什么磕不得碰不得的珍贵玉器一般。 “就是扭了一下。”云岁岁有几分别扭,想把手收回来,顾钧抓着却不放。 葱白般通透纤白的手指,唯一一处红肿的地方格外明显。 他仔细瞧着患处,没伤着骨头,应该是关节扭伤了。 “怎么没抹药?” 云岁岁轻哼一声:“本来准备去军总医院拍个片子的。” 结果就看到他跟人搂搂抱抱。 顾钧顿时一噎,不敢看她戏谑的眼神,连忙起身去拿红花油。 等拿了药回来,就见云大小姐老佛爷似的抬起手,理所当然地等着他伺候。 顾钧自然无不同意,把红花油倒些出来,在指尖搓热,又小心地执起她受伤的手指,由轻到重慢慢按揉。 云岁岁疼得小脸皱成一团,便找话题分散注意力:“说说吧,你和沈银花怎么回事?” 得,终究是逃不过去。 顾钧把事情经过跟她说了一遍,至于沈银花说的那些话,他只简略总结了意思,并没有原封不动地转述。 毕竟原话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但是他不说,云岁岁也能大概猜到沈银花说了什么,甚至还能猜到是谁告诉她退婚的事。 除了程英就没别人。 只是没想到,这俩人这么快就勾搭一起去了。 她本来还想让顾钧帮忙查一下,程英是托了谁的关系才能到镇卫生所工作,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沈银花作为军总医院有名的大夫,在卫生局肯定能说上话,安排一个赤脚医生进卫生所,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既然知道了底细,那程英就更不能留了。 顾钧目光始终没离开云岁岁,他眸色微深,其实还想问她怎么看待自己的心意。 可见她正在思索什么的样子,终究是没问出口。_k 第177章 只要她心里没有别人,那他就有机会,更别说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总不会输给外人。 云岁岁自然能察觉他的纠结,但却装作不知道。 她就是要让他急,让他纠结不安,谁让当初追他时受了那么多委屈? 她可是很记仇的。 和上回只下了几天不同,这次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周都没有停的意思。 整个天幕就像一张破了洞的羽绒被,雪绒纷纷扬扬漫天飘舞,美则美矣,不方便也是真的不方便。 前两天云岁岁还会按时按点去卫生所报道,可后来路被雪封住,一脚踩下去雪都漫到了膝盖,她想去也去不了。 幸好她早就让王勇给冯胜男扛了些物资过去,小冯自己也把村里的粮食带到了卫生所,不然只怕要化身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当然了,云岁岁是没有这个困扰的。 之前她跟着李文娟有样学样,囤了不少粮食和白菜,还在雪里冻了一排冻豆腐。 而且这两天空间里的食物消耗得多了,她竟然还惊奇地发现,冰箱里的某种食材清空之后,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自动补货,补回最初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冰箱里有十斤五花肉,一天吃一点的话并不会补货,但等到哪天吃光了,就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再补十斤五花肉回来。 但也仅限于冰箱里的食物,而且必须是上辈子放进去的。 像后来父亲寄来的红肠,全都送给黄秀斌之后,也没有补回来。 但仅仅是这样,云岁岁也已经高兴得没边了。 她的冰箱很大,是步入式的,光是保鲜区就占了两面墙,冷冻区更不用说了,相当于一个小的储物间。 这也是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只吃光了一种食材。 有了这个金手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至少都不会饿肚子了。 所以哪怕现在大雪封山,顾家也能天天吃上肉,偶尔还会给孙家和宋领导他们送去些。 问就是前些日子跟老乡们换的。 反正她成天去乡下看诊,换没换别人也不知道。 不过其他人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很多之前没囤或者少囤了粮食的人家,家里头的存货早就见了底,这两天都去食堂吃饭。 可部队人多,炊事班的东西也有限,这两天打菜都开始限量了,伙食也不怎么好,几乎看不着油星。 吃不好又吃不饱,大雪也没有停的意思,很多人的心思就开始浮躁起来。 晚上,云岁岁刚拎着一块猪腿肉到孙家,就听郑家传来一声哀嚎:“造孽啊!哪个孙子把老娘的冻豆腐偷走了!” 刘桂芬噔噔跑下楼,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郑来喜拄着拐杖劝了她好半天,才把她劝回去。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了,家属院里出了个小蟊贼。 李文娟拍了拍胸口,“哎呦,幸亏我把外头冻的东西都拿进来了,不然肯定也要遭偷。岁岁你家冻的那些白菜和冻豆腐,拿回来没有?” 云岁岁点点头,都在空间里了。 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充裕,他们两家人也不好聚在一起胡吃海塞,所以云岁岁都是拿了食材送去孙家,请李文娟做好了再带回家吃。 李文娟今天心情好,不嫌麻烦地炸了大肉丸子。 云岁岁捧着自己那碗往家走,手刚碰到门,就见程英跑过来,“岁岁,还没吃饭呢吧!我炖了白菜汤,你要不要尝尝?” 她手里举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白菜冻豆腐汤,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云岁岁碗里的肉丸子。 云岁岁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黄秀斌走之前住的是单人集体宿舍,天天吃食堂,自然没有囤粮食的习惯。 等他们俩回来,天已经晴了,肯定也忘了囤粮的事。 能坚持到今天,只怕早就馋得不行了。 她若是客客气气来借粮,之后连本带利归还,看在孩子的份上,云岁岁未必不会借她。 可拿着一碗白菜汤上门,美名其曰分享晚饭,实际上是盯着她的肉来的,这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幸好云岁岁也不是那按套路出牌的。 她眉毛挑了挑,笑着道:“行啊,汤就放这吧,等我和顾钧吃完了把碗给你送回去。”_k 第178章 程英脸色一黑,强颜欢笑道:“不一起吃吗?” “那哪行?” 云岁岁苦口婆心地说:“你是个孕妇,要注意身体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到别人家吃饭呢?万一吃坏伤了孩子怎么办?” “汤放窗台上,你赶紧回去吧。” 程英哪能走? 家里啥都没有,唯一那点白菜,还是她捡别人不要的菜叶随便洗了洗,就为了到云岁岁家换吃的来着。 食堂那就更别提了,只能说让人饿不死。 她也想着让黄秀斌偷偷给大厨塞点钱票,专门给她做点吃食,可黄秀斌那畜生说什么不愿意搞特殊,还不允许她干。 她可是个孕妇啊!凭啥不能搞特殊? 可她又怕黄秀斌磋磨她,只能趁着他去食堂吃饭,自己在家想办法。 走到东宿舍楼楼下,听说云岁岁她家天天吃好喝好,她便来了主意。 请云岁岁尝她做的饭,对方还能好意思不还她点东西? 没想到,还真好意思! 她扯了扯唇角,“哪有那么娇气,上回医生都说了,我这胎挺稳的,你看我家里也只有我一个,怪孤单的,咱姐俩要不还是一起吃吧!” 云岁岁挑眉轻笑,“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可我家不是呀,一会顾钧还要回来呢。再说了,就算你放心我,我可不放心你,我看这汤你也拿回去吧,省得你到时候说我贪你便宜。” 说着,她就要开门进屋。 程英看着她碗里那香喷喷的大肉丸子,胃里恨不得都要伸出一只手来了,哪能让到手的肉飞了? 她连忙拦住云岁岁,“岁岁,我是真心要跟你叙叙旧的,你这么怀疑我,也太让人伤心了,咱们这么多年姐妹情,你就连吃顿饭也不愿意跟我一起?” 云岁岁嗤笑,“程英,我给你台阶你就顺着台阶下得了。真以为我不知道来是为了什么?” 程英见算计被识破,也不装,大声嚷嚷道:“岁岁,我好不容易从你大侄子嘴里省下来一块豆腐,想着留给你吃,你不接受我的好意就算了,咋能这么怀疑我?” 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爱八卦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几个婶子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 程英见状,情绪顿时更加饱满,“是,我是说要断绝关系,可我也只是想嫁给自己爱的人而已,我有错吗?你为啥就见不得我好呢?我都这么讨好你了,你非要咄咄逼人,把我逼死才安心么!”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也省得你和继父觉得我丢脸!” 说着,她直接朝隔壁人家的酸菜缸上撞去。 吓得隔壁大婶一个箭步冲出来,连忙把她给拦住了。 要死哦,往他们家缸上撞,真要撞死了她这缸还能不能要了! 程英挺着肚子憋屈赴死的模样实在太有感染力,婶子嫂子们也不落忍,七嘴八舌地替她说起话来。 “哎呀,云大夫,得饶人处且饶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离乡在外有个熟人不容易啊,可别干那让自己后悔的事!” “英子还怀着孕呢,自己都吃不上饭还把家里最后一口粮食给你,这样的好姐妹上哪找去?” “就是,你天天吃好喝好的,也没见你给英子送去点啥!人家英子来给你送东西,你却想逼死人家,这不是白眼狼吗?” 这话别人可不敢接,且不说顾钧年轻有为,光是云大夫,他们也得罪不起。 这年头,谁能保证自己家没个小病小灾,求不到大夫头上? 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劝诫,可没人敢上来就指责。 云岁岁眯眼瞧过去,就见那人是这两天跟程英走得挺近的六营长媳妇尹二妮。 程英看她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扯开嗓子“哎呦”起来,“我肚子疼,我的孩子,从昨天起就没吃什么东西,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呜呜呜!”_k 第179章 尹二妮连忙跑过来,伸手就要抢云岁岁装肉丸子的碗,却被躲过了。 她怒目圆睁,义正辞地指责道:“你干啥,没听英子说自个儿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是想饿死她和她的孩子吗?你还是大夫呢,咋能见死不救?” 云岁岁不气也不恼,反而笑眯眯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现在大夫告诉你,这好几天没吃东西的人啊,不能吃得太油腻,否则肠胃要坏掉的。正好,程英带来的那还热着呢,快给她喝了吧。” “确实是这个理,好几天没吃饭的人突然大鱼大肉,要坏肚子的,豆腐好,豆腐有营养!”有婶子附和道。 尹二妮将信将疑地端起豆腐汤,就要喂给程英。 程英是奔着肉来的,哪会愿意张这个口? 再说了,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能不知道这汤里的食材都是啥玩意么? 她推开尹二妮的手,“我不喝,这是我给岁岁做的,我怎么能喝呢?” “甭管你是给谁做的,人家又不领情,赶紧喝了吧,孩子最重要!”尹二妮担心道。 “我不,我不......”见汤都到嘴边了,程英干脆一咬牙一闭眼,“我儿子不想喝这个,他说他想吃肉丸子。” 这下大家都有些傻眼,有那聪明的已经就反应过来了,闹这么一出,敢情是看上人家顾家的肉了! 尹二妮却没想那么多,直接使唤云岁岁道:“听见没?英子说她想吃肉,赶紧给她啊!” 云岁岁冷笑,“怎么着?她怀的是你们家的孩子,你这么听话?你这么大方,怎么不从自己家拿肉给她吃,我什么时候还有义务帮你们养孩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尹二妮性子火爆,当即就要打她。 顾钧训练结束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三两步上前护住云岁岁,这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身上。 六营长王大桥看到自个媳妇打了副团长,吓得魂都飞了,一把扯过尹二妮,“你疯了!” 尹二妮也有点傻眼,对上顾钧冷厉的视线,哆哆嗦嗦地推卸责任,“是她不给英子吃丸子......” 王大桥吼道:“啥丸子?谁的丸子?” 尹二妮指了指云岁岁,“她的。” “云大夫自个儿的丸子,凭啥给别人?”王大桥咬牙切齿地说。 尹二妮平时在家挺受宠的,从没见过丈夫这样,却还是梗着脖子说:“可是英子饿得快不行了......” “老子还他妈饿呢!”王大桥怒吼着打断她,也是气得狠了,一把把她推到程英身边,“你这么愿意管别人家闲事,你去跟她过去吧!” 这事明摆着自己媳妇脑子糊涂,别说顾钧是他领导了,就算不是,他也理亏。 尹二妮被推得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才觉出丈夫是真生气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大桥却不管她,转身对云岁岁道:“嫂子对不住,我家这口子脑子笨,别人一煽风她就往前冲,我替她给你道歉,你别生气,我回去就教育她!” 他知道这事还得云大夫不计较才行,所以第一时间来跟云岁岁道歉。 云岁岁只是笑笑没说话。 王大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副团长,顿时了悟,拉起媳妇走过来,“跟云大夫道歉!” 尹二妮心里难堪极了,可丈夫让她道歉,她却不得不做,毕竟她刚才打的是丈夫领导,万一顾钧给大桥穿小鞋咋整? 她抽噎着憋憋屈屈地说:“对不起。” 云岁岁也不管这声道歉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都没准备原谅。 她看向王大桥,淡淡道:“在某种程度上,蠢和坏是一回事。” 说着,也不管尹二妮又瞪起的眼,径直走向了事情的始作俑者。 她拿着那碗汤,居高临下地睨着程英,“你不喝是吧?那我可就物归原主了。”_k 第180章 听了事情经过的婶子们都面露不解。 啥意思,这汤不是程英给云大夫送来的吗? 听云大夫这意思,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呢? 程英心里也摸不准云岁岁的意思,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诈自己。 她正想起身,却见云岁岁直接朝楼下喊道:“桂芬婶子,你们家冻豆腐找到了,在这呢!” 刚才汤还热的时候,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汤里那股子豆酸味,如今离得近了,味道就更加明显。 众所周知,冻了的豆腐是不会酸的,除非在冻之前就已经不大好了。 好巧不巧,刘桂芬是个爱节省的,之前放在屋里的豆腐有了味,她就给搁到外头给冻了起来。 冻的时候好几个婶子都瞧着呢,整个大院没有秘密,大家也都知道了。 除了程英这个后来的。 而刘桂芬也知道别人看不上她那豆腐,这些天就没收回屋里去。 没想到还真有那不要脸的,连酸了的豆腐都偷! 程英也没预料到,自己趁着半夜顺走冻豆腐是刘桂芬的,而且这豆腐还坏得人尽皆知。 她正琢磨着怎么狡辩呢,刘桂芬已经上来了,“哪呢,云大夫,我家豆腐在哪呢?” 云岁岁把碗递给她,“你自己闻吧,程英想拿它跟我换肉丸子呢。” 刘桂芬接过碗,熟悉的豆酸味扑面而来,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就是她的豆腐! 她指着程英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贱玩意儿,连豆腐你都偷,我非得去黄营长那问问,你们家是不是穷得活不起了?还拿我家东西送人情,你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别看程英在云岁岁面前蛮不讲理,可对上刘桂芬这样的,她只有白着脸挨骂的份。 好不容易等到刘桂芬喘气的间隙,她才毫无底气地开口:“我没有偷东西,这,这汤是昨天剩的,放屋里放酸的!” 甭管是拿放坏了的东西送人,还是偷东西,都不是啥光彩事,可爱贪小便宜和偷东西比起来,还是前者好听些。 “你放屁!” 刘桂芬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想法,更别说这事本来就是她有理。 她掐起腰道:“你说,你豆腐啥时候买的,上哪买的?你来咱们大院才几天,肚子里又揣个种,哪来的时间上镇里买豆腐?” 程英咬了咬嘴唇,“我,我是跟老乡换的。” “哼,周围一共就那么两户会磨豆腐的人家,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问?”刘桂芬三角眼死死盯着她。 程英眼泪都在眼圈打转,攥着拳头喊道:“不就是一块豆腐吗?给你就是了!你们都帮着云岁岁欺负我,那你们就欺负死我好了,谁叫我没权没势!”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云岁岁一眼,推开刘桂芬就跑走了。 刘桂芬被推了一个趔趄,汤洒了不少。 她心疼地看着汤,啐了一口:“呸,本来就是我家东西,啥叫我欺负她?真不要脸!” 尹二妮也算是看明白了,这豆腐,八成真是英子偷的。 想起刚才做的荒唐事,她只觉得羞愧又后怕。 为了这么个小偷,她竟然得罪了丈夫领导,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咋想的。 看着王大桥冷着的脸,她心里都悔死了! 可让她再去跟云岁岁赔不是,她又抹不开面子。 索性云岁岁根本不在意她,拉着顾钧就进屋了。 关上门后,她紧张地问:“刚才没扯到伤口吧?” 顾钧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肉丸子,“倒是你,手还伤着,万一被打着了,又要疼上几天。” 他用毛巾帮她擦干手,顺势拿过桌子上的药油,细致地帮她按揉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岁岁总觉得,自从他告白之后,不仅话多了,行事作风也大胆了许多。 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随手到碗里捏了个丸子送进嘴里,随即皱了皱鼻子,“凉了,皮儿都不酥了。” 油炸过的大肉丸子就该趁热吃,外焦里嫩,鲜香多汁。 现在皮儿也不焦了,肉也有股油腥味,远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 都怪程英! 看着小姑娘撅起嘴,红彤彤的嘴巴油亮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天然的娇俏,顾钧眸色一软,“等会儿给你回锅炸一下。” 云岁岁惊讶,“你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 上辈子除了煮大米饭,她可没见过他会做别的。 顾钧却表情平常,“还不会,正在学,炸个丸子应该不太难。” 他这段时间没少跟孙伟媳妇请教,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抹完药油,他就拎着油壶和大铁锅,端着丸子去了公共伙房。 云岁岁还好奇他会做饭的事,便也跟着来了。 引着炉子,顾钧将油倒进锅里,等锅底开始起泡泡时,把丸子倒了进去。 滋滋的声音响起,云岁岁连忙躲远了些。 却见顾钧气定神闲地扒拉着锅铲,卷起的袖子下肌肉紧绷,青筋根根分明。 上一秒还是在训练场勇往直前的战士,下一秒就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这种反差,莫名和谐又迷人。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专注认真的黑眸,云岁岁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咽口水的声音有点大,顾钧的唇角微微翘起,眼神扫过来,带着几丝意味深长,“饿了?” 云岁岁脸被热气熏红,刚刚抹了药油的手指更是微微发烫,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性感的薄唇,干干的喉咙吐出一个字:“饿。” 顾钧眸色幽深,胸腔微微振动,带出愉悦又低沉的笑声:“乖,回去吃。”_k 第181章 晚饭吃的是二米饭,炸肉丸和白萝卜丝鸡蛋汤。 除了炸肉丸先经了李文娟的手之外,其他都是顾钧做的。 云岁岁先喝了口奶白奶白的萝卜汤,眼睛顿时一亮,“好喝!” 鲜甜味淡,萝卜入口即化,一口下肚,暖胃驱寒。 不得不说,顾钧在做饭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看她满脸享受地小口小口喝着汤,顾钧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学做饭的决心。 而另一栋楼里的黄家就没这么温馨了。 程英本想瞒住她去顾家的事,谁知刘桂芬却没准备放过她,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黄秀斌听说她又是偷东西又是去顾家闹事后,那脸黑的,堪比锅炉房的煤炭。 可表面上还要装作憨厚老实人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赔了刘桂芬一块钱和一张粮票。 他表现得越是卑微,程英的脸色越白,因为她知道,这些都要从她身上找回来。 终于,黄秀斌好话说尽,把刘桂芬送走了。 转过头,就变成了阴郁残酷的暴君。 程英生理性地浑身发颤,“不是我,是,是咱们儿子太饿了......” 黄秀斌阴恻恻地一笑,掐住脖子将她掼在墙上,“儿子是吧?这么不省心,不如不要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酷刑。 程英死死护住肚子,血红的眼里满是不甘和恨。 之后的几天,大雪仍下个不停,云岁岁却再没看见过小花的身影。 倒是听人说,黄秀斌每天晚饭都会带着钱和票去食堂,打包两道荤菜回去。 说是荤菜,其实炊事班的囤肉也见了底,基本上都是炒鸡蛋和荤油炒白菜,或者荤油炖土豆干。 眼见着大家的吃食越来越紧巴,云岁岁也不再那么高调,平日里只吃鸡鸭鹅蛋,实在馋了开顿荤,也都是偷偷的,尽量不让味道飘出去。 但自从有一回她在用碳盆炖鸡汤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一氧化碳中毒差点把自己送走之后,顾钧就严令禁止她生火,并把开小灶的工作揽到了自己身上。 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他的厨艺进步飞快,俨然已经成为了家庭主夫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天,云岁岁想吃酸菜猪肉炖血肠,于是悄咪咪去孙家,拿半斤猪油膘换了两棵酸菜回来。 五花肉她空间里都有,血肠是之前下乡看诊时路过肉联厂,动用钞能力私下买的。 这道菜不难,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猪肉的肉香扑鼻,酸菜的酸爽解腻,再加上血肠豆腐似的口感,配上蒜酱,那叫一个绝!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眼瞧着就好了,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云岁岁被吓得一个激灵,心想我是偷吃了,但也没犯法吧,还抓到家里来了? 谁知下一秒,沈银花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顾钧,你在家吗?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云岁岁无语地放下了筷子。 很轻的一声响,却如山一般重重压在了顾钧的心上。 他看向云岁岁,黑黑的眸子里似有几分小心,没出声也没敢动。_k 第182章 云岁岁冷笑着瞥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开门呀。” 顾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门打开,外面是身着常服的沈银花,红色的呢子大衣,时兴的皮靴,平日里总是穿着军装和白大褂的人,突然打扮起来,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怀里抱着一个铝饭盒,献宝似的递出来,里面是什么云岁岁没看清,因为小黑把门关上了。 什么意思?还怕人听? 云岁岁眯了眯眼,走到门前,光明正大地偷听。 这门的隔音不好,关她什么事。 “顾钧,昨天有老乡路过,我跟他换了点鸡架煮汤,给你留了一些,你倒锅里热一下就能喝。” 只听沈银花的语气高冷却不失关切:“你别多想,这几天食堂的伙食一般,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也只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才送些有营养的东西过来,谁让我们是战友呢?” 其实早在上回坐车去镇上时,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顾钧,对她已经没了那个意思。 可她不甘心呐,不甘心输,更不甘心输给了一个除了外貌一无所有的女人。 后来发现云岁岁连孩子都不能生,她就更不服了。 顾钧他连缺陷的女人都能接受,那她又差什么了? 她必须要争一争,不然岂不是代表她连一个不完整的女人都不如! 不过为了自己的名声,至少在外人面前,她不能留下把柄,成为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 还是参与了帮她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以朋友的身份潜移默化地感动小黑,让他主动跟云岁岁离婚,再来追求自己。 自己再稍微推拉一番,到时候好名声有了,爱人也有了。 她也为顾钧考虑到了,就算离婚,他也不会坏了名声,毕竟他早就拥有最有利的离婚条件——云岁岁不能生。 沈银花想得挺好,可架不住顾钧根本不上道。 他皱眉,“受伤的战友那么多,沈医生都送汤了?” 沈银花脸颊微红,微微垂眸,“当然不是,只有你。” 顾钧眉头皱得更紧,“不用了,沈医生还是自己留着喝吧,我在家吃挺好的。”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寻常时候,普通人家两三天能吃上一回荤腥就已经不错了,可他家现在却每天都能吃上肉,能不好么? 沈银花却不信。 她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必要骗我,我早听说了,云岁岁根本不会做饭,你身上还有伤,总不能天天吃土豆白菜吧?” 吱呀—— 门打开,霸道的浓香飘了出来。 顾钧心思一动,得,这门是白关了。 只见云岁岁端着满满一碗酸菜猪肉炖血肠站在门口,惊喜道:“哎呀,沈医生来啦!怎么不进来坐呀?” 说着还嗔了顾钧一眼,“你可真是的,也不知道请沈医生进来吃个便饭!难不成你这厨艺只对我开放,别人不能尝?” 在看到她碗里满满当当的肉时,沈银花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又听说顾钧为她下厨,心里更是又酸又苦,只觉得跑大老远花大价钱换来鸡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_k 第183章 没成想,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聊着,黄秀斌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李文娟见到他,热情地打招呼:“呀,刚才还说到你呢黄连长,你咋过来了?” 黄秀斌憨厚地笑了笑,“听顾钧说,弟妹现在在镇卫生所工作,正好我头有点疼,就过来瞅瞅。” 他目光在卫生所里扫视个遍,最后落在云岁岁身上,让人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云岁岁面色如常,语气带了几分疏离:“坐过来吧,我给你把脉。” 黄秀斌听话地坐过去,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脉枕上。 云岁岁淡定地为他摸脉,半晌,一板一眼道:“外伤未愈,气血两缺,肝郁气滞,平日心事很多吧?” 黄秀斌并未回答,视线从她纤白的手指划到她脸上,似叹非叹地说:“顾钧运气真好,娶了弟妹这样的媳妇,长得好家世好还会治病救人。” 这一上午的时间,他该听说的都听说了,顾钧顺利升了副团,他媳妇也因为在大城山救援中表现突出,获得了先进个人称号。 运气好得让人嫉妒。 他的眼神和话语让云岁岁感到了冒犯,她眉头皱起,冷着脸道:“夫妻之间都是相辅相成的,顾钧能娶到好媳妇,自然是因为他够好。” 阴郁在眼底一闪而过,黄秀斌突然笑出声:“是啊,只可惜弟妹不能生孩子,不然你们俩肯定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了。” 听到这话,云岁岁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骤然攥紧。 一旁的李文娟也惊愕地张大了嘴。 她不过是觉得,黄连长刚来自个就走不太好,礼貌地待一会,哪成想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回忆起自打云岁岁来到大院,自个不止一次地催她生孩子,李文娟只觉得尴尬又懊恼。 她这张嘴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人家痛处上戳! 难怪刚才她说云岁岁会是个好母亲,人家表情奇奇怪怪的。 瞧她这个没眼色的劲儿! 云岁岁垂了垂眼,随即面不改色地对黄秀斌说:“没什么大问题,伤口不要沾水,也不要吃发物,多吃些温补的食物,还有别的事吗?” 黄秀斌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老实巴交的样子,笑眯眯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一声,英子怀孕了。你俩毕竟当过这么多年的姐妹,这样的喜事,怎么说都该跟你分享分享。” 云岁岁冷漠地与他对视,沉声道:“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上辈子程英并没有这么快怀孕,现在这走向,真是毁得天塌地陷面目全非了。 也不知道这俩人还能不能再度走上人生巅峰。 黄秀斌哼笑一声,起身告辞:“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们兄弟几个要聚一聚,嫂子别忘了带着孩子过来,弟妹也一定要来。” 不知是不是有意,他还刻意强调了“孩子”两个字。 云岁岁没理会他。 李文娟也敷衍地“诶”了一声。 黄秀斌却不在意,笑呵呵地走了。 李文娟看云岁岁面无表情的样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走上前,“岁岁,之前真是对不起哈,我不知道你......都怪嫂子嘴欠!”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咱几个知道,我跟谁都不说!”_k 第184章 不是吧,她的眼睛都在帮他脱背心了,现在搞纯爱这套?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男人竟然这么纯情! 她抿了抿唇,眉梢轻挑,“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 顾钧却很执着,“是。” 云岁岁刚想敷衍他两句,戴向学的大嗓门就在楼下响起:“出事了!野猪下山了,快到训练场集合!” 顾钧咬了咬牙,却没犹豫,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拿起大衣就往外走。 云岁岁看着他的背影,只想说一句:倒霉催的。 到嘴的酸菜猪肉炖血肠煮烂了,到嘴的男人也跑了,诸事不顺呐! 她也没多想,套上棉袄棉裤也跟着出去了。 门外,李文娟正要敲门,见她出来,连忙拉着她下楼,“野猪下山了,走,咱快去瞧瞧!” 这段时间下雪下的,所有人都憋坏了,好不容易有热闹,大家自然不会错过,都挤着往外走。 有人担忧道:“雪下这么大,野猪也找不到吃的,肯定饿疯了才会下山来,这种野猪最凶了,怕是不好抓!” “是啊,我家那口子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哪有劲儿去抓野猪?还不如等野猪吃饱自己跑了算了,咋还非得让咱们部队派人去?” 听了这话,尹二妮心里也不好受,她家王大桥已经好几天只吃粘豆包和白菜汤了,人都瘦了一圈,哪有力气打野猪? 见云岁岁从身边走过,想到晚饭时候闻到的肉味,她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保护老百姓是军人的责任,但也得分情况,要我说,就得让那些成天大鱼大肉的人去,这样既保护了群众,又能减少咱们部队的伤亡,剩下的军人,就应该让他们在家好好休养!” 她说完,竟然许多人都觉得有理,纷纷附和起来:“二妮说得对,走,咱们找宋领导反映去!” 尹二妮高高扬起头,从云岁岁身边走过,“走,找宋领导去!” 李文娟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嘟囔:“真有意思!人家吃的又不是他们家的肉,她们凭啥让人出力抓野猪?自个不囤粮食还怪别人家有饭吃,真是笑死个人!” “我看呐,她肯定是记恨上回你没给程英肉丸子的事,听说回家之后王大桥好几天都没搭理她。” 云岁岁蛮不在意地说:“宋领导不是糊涂人,别管她们,我们快去新立公社。” 新立公社是离部队最近的一个公社,都在山脚下,野猪下山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那。 两人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到了新立公社,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孙伟已经在维护秩序疏散村民了。 李文娟去找她丈夫,云岁岁没看到顾钧,便沿着隔出来的警戒区外围慢慢找。 刚走到公社侧面的水井处,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井旁的冰堆上打出溜滑。 云岁岁连忙朝她招手,“小朋友,危险,快过来,野猪下山了!” 可那小姑娘却像听不到似的,连看都没看她,自顾自一趟趟滑着。 看到她,云岁岁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顾小梨,眼瞧着周围没有野猪的踪迹,便小跑着上前,一把抱起小姑娘,准备撤出去。 奈何井边实在太滑了,她刚起步就摔了个屁股墩。 然而祸不单行,她这边刚摔,抬头就看到一头野猪从拐角处冲出,直直朝她撞来。 云岁岁:就说今天倒霉吧!_k 第185章 顾钧带人围堵野猪,发现这头雌性野猪应该是带了崽,才会冒险下山来追觅食物,性格也异常暴躁。 他打中它脑袋两枪,别人不知打中它身上多少,整只猪身上都冒着血,竟然还能突破重重包围,冲出隔离区。 看清前面那道身影是谁时,顾钧瞳孔骤然一缩。 跟在他身后的戴向学也大惊失色,“那不是云大夫吗?” 他没敢说的是,凭野猪那体型和力道,真要撞上去,只怕云大夫不死也要被獠牙扎个对穿。 眼瞧着那血乎刺啦的野猪离自己越来越近,云岁岁忍着臀部的疼痛飞速起身,抱着小姑娘就往有建筑的地方跑,试图以建筑延缓野猪的脚步。 顾钧见状,也连忙朝同一方向跑去,并瞄着野猪的后脑砰砰又是两枪。 两枪全中,野猪向前冲的动作明显一滞,哪怕跑得歪歪扭扭,它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好像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放枪,怕误伤人民群众。 毕竟不是谁都有顾钧的作战水平,能在两个高速移动的物体中,精准击中正确的那个。 云岁岁再怎么说也只有两条腿,怀里还抱着个三十来斤孩子,跑了几百米就有些力竭。 村口的临时粮仓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她咬牙冲刺,却听到野兽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前方,身手矫健地跃过粮仓前面的秸秆堆,朝她飞奔而来。 野猪与云岁岁只有一步之遥,它目露凶光,拼尽全身力气蹬着蹄子,獠牙也朝前猛地一顶。 顾钧大喝:“躲开!” 云岁岁全然信任他,抱着孩子落地一滚,滚到了一旁的雪堆里。 而顾钧则是正面瞄准了野猪的眼睛,在它转头去追云岁岁之前,一枪打爆了它的头。 嘹亮凄厉的嚎叫响彻天际,野猪在半空中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没了气。 可它那庞大的身躯却依旧因为惯性向前撞去,顾钧躲闪不及,被撞出去好远。 他是可以早点停下,可只有这个距离,他能确保野猪必死无疑。 云岁岁从雪堆里起身,把孩子放在地上,连忙朝顾钧跑了过去,“你怎么样?撞到哪了,有没有哪疼?” 她给他把脉,发现没撞到内脏和脑袋,再摸了摸四肢的骨头和关节,也没有太大问题,顿时松了口气。 刚放松下来,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她的屁股,怎么这么疼? 顾钧从被冲撞的那股劲儿中缓过来,看她拧着眉毛的样子,立即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岁岁轻轻按了按,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感觉,八成是骨裂了。 不过她并没有跟顾钧说,只是道:“没什么事,你歇一会,他们估计很快就来了。” 顾钧刚要点头,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不能动了。 他抿抿唇,“我脖子扭了。”_k 第186章 云岁岁刚才没给他检查脖子,听他这么说,连忙上前捏了捏他颈部的骨头和肌肉,发现确实是扭到了。 没伤到骨头,但是不能活动,需要静养。 好家伙,一只野猪让他们两个双双负伤,想想还有点好笑。 很快王勇就来了,让人把他俩和云岁岁救的那个孩子一同送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和云岁岁预料的一样,坐骨骨裂,好在比较轻微,骨头也没有移位,只要不剧烈运动,慢慢养就能养好,觉得自愈太慢的话也可以贴续骨膏。 她研究这膏药原本是为了造福大家,也是没想到,最后这膏药用在了自己身上。 顾钧是颈部肌肉拉伤,又扯到了一些陈年旧伤,需要做颈部牵引,也不算太严重。 倒是被两人救了的小姑娘身上毛病最多。 小姑娘名叫陈四米,她的病和这次野猪下山倒没太大关系,而是因为小时候的一场高烧把耳朵烧坏,现在基本丧失了听力,且会经常性地反复低烧。 刚才受了惊吓,她又开始发烧。 听力的缺失往往都伴随着语学习困难,所以哪怕现在都六岁了,她还不会说话。 再加上营养不良等一系列问题,需要留院观察一天。 这下她的家人可不乐意了,一个连孩子发烧都放任不管的家庭,对她自然也不会多重视。 听说她要住院,陈家老太太脸一耷拉,“不行啊同志,家里还有一大堆衣服要洗呢,她住这谁洗衣服啊?” “再说了,看病要钱的吧,我们家可没钱啊!抱我家四米瞎跑那女的哪去了?是她把四米害成这样的,你们找她要钱去!不行,我得找她去,把我们家四米害成这样,她不得赔点粮食给我?” 他们陈家人从来不看病,每回赤脚医生一下乡,他们就把门关得死死的,生怕别人坑他们似的,自然不认识云岁岁。 听她这番话,戴向学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老太太,你说的这是啥话?要不是云大夫,你们家四米说不定都被野猪咬死了,你不感谢人家也就算了,还想要赔偿?” “我就看见他抱着我们家四米乱跑了,谁知道她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万一她就是故意的,想着跑不过就把四米扔给野猪拖时间呢?” 戴向学真是涨了见识了。 他也不跟这老太太纠缠,事实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可不是她三两语就能扭曲的。 所以无论她怎么哭天喊地,都没人搭理她,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把陈四米带走。 小姑娘还发着烧,走路都直打摆子,被她拉扯却不哭不闹,呆呆地跟着走了。 云岁岁于心不忍,只能偷偷给她塞了些清热解毒的药丸,却没法做得更多。 患者家属不配合,医生总不能硬给人看吧? 另一边,以尹二妮为首的几个媳妇婶子们,也在宋家门口堵到了宋领导。 “领导,爷们儿们连饭都吃不上,咋能去抓野猪?这不是送死去嘛!” 宋领导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道:“老李家的,保护群众安全是我们作为军人的责任,怎么能因为一些外部因素而背弃自己的责任?这野猪下山了,我们不去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霍霍群众的粮食,伤害老百姓?” “保护人民群众是没错,可也不能逮着我们这些饭都吃不上的家庭啊!不也有那成天大鱼大肉吃好喝好的战士吗?让他们去抓野猪,对大家都好!” “你说是吧二妮?” 突然被点到名字,尹二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错!就像2团副团长顾钧,每天都有肉吃,今天中午还吃了酸菜炖肉和辣白菜炒肉,肯定有体力,就该让像他这样的同志去才公平!”_k 第187章 宋领导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眯起眼道:“公平?” “那我请问各位,顾家的饭是从你们家拿的,还是顾钧吃的肉是你们给的?” 有人回答:“那咋可能?我们自己家都吃不上饭,哪有粮给他!” “既然如此,顾家吃好吃坏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既没拿你们的东西,也没占用公共资源,人家又凭啥把你们男人该出的力出了?” 宋领导摇摇头,“这不叫公平,这是欺负人呐。” 尹二妮眉头一皱,“可是......” 她刚吐出两个字,宋领导的勤务兵就跑了过来,“报告领导,在2团的围攻配合下,顾副团长已成功将野猪击毙,补偿过受灾群众后,剩余猪肉可以带回来给同志们加餐。” 听到他的汇报,婶子们脸上微窘,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终于有肉吃了! 宋领导又问:“顾钧呢?怎么不是他过来报告?” “顾副团长在与野猪搏斗的过程中受了伤,现在正在军总医院接受治疗,不过您放心,伤得不算太重,相信很快就能出院。”勤务兵说道。 宋领导赞赏地点点头,“顾钧这小子,每回作战都冲在最前面,作为军人,就要有这种勇往直前敢为人先的精神!” 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尹二妮一眼。 尹二妮脸色微白,表情十分不自在。 勤务兵还喜气洋洋地说:“是啊,这回的野猪特别凶,挨了好几枪还能到处乱撞,要是没有顾副团长,不知道会有多少群众和战士受伤!也多亏了顾副团长,我们才能吃上这顿野猪肉!” 见效果达到了,宋领导背过手,朝找回来的媳妇婶子们说:“行了,都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吃肉吧。照理说,这肉我该给顾钧多分点的,但是公平起见,家家都有份。所以有时候这公平呐,其实已经是占了别人便宜了。” 别人可不管他说什么,只要有吃的,领导说什么都对。 可尹二妮却知道,宋领导这是在点自己呢。 她心情十分复杂,却没骨气说不要自己家那份肉,就算她敢不要,她们家大桥也不会同意。 她叹了口气,垂头丧脑地回家去。 她们前脚刚回宿舍楼,两个怪模怪样的人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高的那个挺拔如松柏,就是有些过于挺拔了。像有什么在提溜着他的脑袋似的,哪怕弯腰,头都不曾低一下。 矮点的那个,则是走得一瘸一拐,屁股还撅着,不仅和性感毫不沾边,甚至还十分好笑。 像外国动画片里的汤姆猫。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顾钧和云岁岁。 王勇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拎着医院开的药,想笑又不敢笑。 等两人慢腾腾地回到家,整个大院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英勇事迹,也瞻仰过了他们的伟岸身姿。 李文娟瞧着云岁岁坐都不敢坐的模样,主动揽下了帮他们做饭的活。 她有些后怕地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去找我家老孙,你也不会碰上野猪。幸亏你俩没什么事,不然我都要愧疚死了!” 云岁岁安抚她道:“我碰上总比陈四米自己碰上要好,她耳朵听不见腿又短,能不能跑掉都不一定,嫂子你这也算是间接救了人了。” 李文娟被她逗笑,“咱也不知道你吃啥长大的,说话比唱歌还好听!”_k 第188章 她把自家准备过年吃的大骨头化了冻,光明正大地给两人开起小灶,炖了一锅浓浓的骨头汤,非要给他们补补。 听说这汤是给顾副团长和云大夫的,再没人敢说闲话。 云岁岁没拒绝她的好意,人情这东西就是要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地交往下去。 以后找机会还了就是。 只是顾钧个子高又不能低头,一顿饭吃得格外艰辛,饶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吃得是身心俱疲。 吃完饭,两人艰难地给自己清理干净,带着一身倦意躺倒了床上。 云岁岁一闭上眼,野猪那张满是血的脸和尖利的獠牙就冒出来,让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顾钧低声问:“怎么了?还疼吗?” 云岁岁闷闷回答:“不太疼,就是总想起那只野猪,睡不着。” 顾钧明了,这是被吓到了。 明明救人的时候还一脸大无畏来着,原来并不是真的不害怕。 他心中柔软,本能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别害怕,我在呢。” 云岁岁顺势滚进他怀里,声音又软又小:“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下午顾钧问的时候,她心中其实还有些迷茫。 如果是刚重生那会儿,有着上辈子的感情基础在,听到这个问题,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可后来受到的打击多了,她就动摇了。 一心只想着收回自己的感情,以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本来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从今往后只当是和顾钧搭伙过日子的关系,帮对方避过死劫就离婚,各过各的日子去。 可人非草木,相处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 在看到顾钧被野猪撞出去的那一刻,心里那莫大的惊慌告诉她,她还喜欢他。 听到那呢喃般的话,顾钧瞳孔一震,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你说什么?” “没听到算了。”云岁岁皱了皱鼻子,又要翻身出去。 顾钧却一把拉住她,将她紧紧箍进怀里,“我听到了,你说喜欢我。” 过了几秒,他又如梦初醒般道:“像做梦一样。” “那咱们不离婚了,行吗?” 这俩字都快成了他的噩梦了。 云岁岁在他怀里咧嘴偷笑,却故作傲娇道:“嗯…看你表现吧。” 顾钧低低一笑,宠溺道:“好,我肯定好好表现。” 云岁岁感受到他笑起来时胸腔的振动,不由伸出手,贴在他紧实的胸肌上,另一只手摸向他的喉结,想看看这么好听的声音到底是从哪发出来的。 顾钧眸色一深,身体绷紧,被窝里的温度陡然热了起来。_k 第189章 云岁岁感觉到顾钧身体的变化,脸上不禁微微发烫。 不过现在并不是几小时前,她和顾钧也不是身体康健的他们了。 再多旖旎的心思,也抵不过客观身体条件不允许。 云岁岁看着眼前长得帅身材也够劲儿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得着却吃不着。 她就说她今天怪倒霉的吧! 顾钧听到了她的叹气声,竟也一下就懂了背后的含义,不由轻笑出声。 他将怀中怨念颇重的人儿抱紧,柔声道:“睡吧。” 云岁岁又故作哀切地叹了声,然后咧着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抱紧他的窄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大雪又下了整整两天才停,部队花了一天将大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这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云岁岁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个打工人。 于是重新上班的日子,她破天荒地起晚了。 到卫生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冯胜男连病人都接了两个。 更让云岁岁惊讶的是,程英竟然也已经到了。 要知道自打对方来卫生所上班起,她就没见她准点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没囤物资的原因,程英看起来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憔悴,肚子却好像大了一些。 若是以往,她看到云岁岁来晚了,少不得要阴阳怪气一通,这回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就埋头干自己的活,看起来还挺认真。 云岁岁不怕她作妖,就怕她不作,像现在这样,反倒要让人提防她憋着坏。 前段时间下大雪,冯胜男虽然一直在卫生所,可路不好走,村里的人出不来,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人来。 如今天气放晴,病人照以往多了不少,她们三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云岁岁身上还带着伤,因此也没精力时刻关注着程英,只确保她没给病人拿错药就行。 不过一直到晚上下班,程英都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甚至连话都没跟她说两句。 隆冬时节,天黑得早,五点多天就已经开始黑了,等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时,外头星星都已经上了两个多小时的班。 早上顾钧跟云岁岁说过,会让王勇来接她回去,因此她也没急着走,而是和冯胜男一起整理药物。 有两种药的数量和记录簿上的不一样,需要再核对一遍。 不过她们经常要下乡看诊,难免会有些药物遗失或者意外损耗,而且人工记录也会有误差,只要不是出入太大,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都算正常。 核对完,确实是有两种降血压药少了几粒,其他常规用药库存也见底了。 云岁岁一边写着记录一边想,看来过年之前要抽时间去趟市卫生局,补一批西药回来。 军绿色棉门帘被掀开,寒风吹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本以为是王勇来了,可一抬头,竟然是黄秀斌。 两人视线对上,黄秀斌憨厚地笑了笑,“我来接英子。” 云岁岁心中讶异,面上却客气地点点头,“行,快回去吧。” 她也没准备让程英留在这“加班”,毕竟是孕妇,累坏了谁都担待不起。 更别说,孩子是无辜的。 程英面上没太多表情,却还是老老实实跟黄秀斌走了。_k 第190章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背面看,还真有几分恩爱的模样。 冯胜男看着他们俩离开,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云岁岁问:“看什么呢?好像不认识他俩似的。” “云大夫,你没觉得吗?程大夫之前能说能唠表情也丰富,现在却跟丢了魂似的!” 冯胜男凑近云岁岁的耳朵小声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招了点啥,咱们要不要找人给她看看?我知道个特厉害的出马仙!” “打住,别说那些吓人的!” 云岁岁无奈道:“你说你一个知识青年,怎么还信这些啊?小心给你逮起来!” 冯胜男委屈地闭上了嘴。 可是程大夫真的很不对劲啊! 云岁岁当然知道程英有问题,别说她了,就连黄秀斌都奇奇怪怪的。 之前程英月份小不稳定的时候他不来接送,如今都孕中期了,他反倒开始来了,总不能是突然良心发现吧? 结合前段时间程英都没出现在人前,云岁岁推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外人都不知道的事。 没一会儿,王勇也来了。 他似乎是跑着来的,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汗,帽子和衣领上也都是白霜。 “对不起嫂子!我来晚了,刚才在政治部开会来着。” 云岁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下次你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回去也行。” “那哪行!” 王勇连连摆手,一脸害怕地说:“顾副团长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是敢不来,他得扒了我的皮!” 云岁岁乐了,“哪有那么夸张!你们会开完了?” 王勇回答:“没有,还得有一会儿呢,副团特意放我过来接您的。他说今天晚上回去晚,让您先休息。” 云岁岁点头表示知道,跟冯胜男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王勇拿着手电筒跟在她后面,保持大约两步的距离。 今夜天很黑,云层遮住月亮,只有微弱的光芒洒下来。 云岁岁不禁想起冯胜男说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只觉得脊背发凉,脚踩在雪上的沙沙声都变得瘆人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大院门口,她的后背都积了一层冷汗。 王勇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像往常一样到哨岗处就停住了脚步,“那嫂子你先进去,我就回政治部了!” 说罢,敬个礼就跑了。 可见这会确实挺重要。 云岁岁笑着跟站岗的士兵打了声招呼,壮着胆子往里走。 大院里没有路灯,只能借着别人屋子里的灯光照明,可这年头电也不便宜,只有寥寥几户的窗户亮着昏黄的光,有也约等于没有。 她裹紧大衣,加快了脚步,眼瞧着就要到楼道口,却突然听见宿舍楼和墙的夹角处传来响动,一声接着一声,像叫魂一样。 云岁岁的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告诉自己不要看,直接上楼,可却怎么都迈不动脚,眼睛也不自觉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随着声声喑哑的呼唤,朝着自己蠕动而来。_k 第191章 “沈司令......沈司令......” 直到那东西近了,云岁岁才听出那不是鬼叫魂,而是叫的沈司令。 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才显得那么瘆人。 所谓的蠕动也不是真的蠕动,而是两个弓着腰走路的人。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云岁岁狠狠地松了口气。 好在那两人一直沿着墙根走,并没有注意到宿舍楼前还杵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 她蹑手蹑脚地躲进楼道里,想看看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什么。 “你那个梦到底准不准,沈司令怎么还没出现?要是让我知道你敢骗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走在前面的是个男人,声音阴森带着狠意。 “我绝对没有骗你,你信我,沈司令今天肯定会高血压晕倒,我药都拿好了,咱们再转一圈,说不定在西边就碰上了!” 后面的人一开口,云岁岁就认出来了,竟然是程英。 那前面的男人不用猜,就应该是黄秀斌了。 不过他们说的梦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就听黄秀斌不耐烦地说:“都转了两圈了,你还想转到什么时候?我就不该信你,什么梦会成真,我看你就是有神经病!” “不可能!” 程英语气有些激动:“当初云建中还是车间主任的时候,我就梦见过他会当上厂长,我妈嫁给他没多久,果然他就升了厂长!后来只要是我梦到的,在未来的某一天都会变成现实,这次也不可能例外!” “也就是说你梦见顾钧死了,我顶了他的位置成了副团,之后又当上总参谋长......这不是梦,而是我的未来?”黄秀斌意味深长地说。 程英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自从生父去世之后,她就开始做一些梦,梦里的一些人和事,明明她都没见过,却意外地非常真实。 直到稍微长大一些,她才发现,原来那些梦都会变成现实。 最初告诉母亲的时候,她也是不信的。 直到后来母亲在自己的“指点”下嫁给云建中,云建中又成功升任厂长,她才深信不疑。 这十几年来靠着那些梦,她们母女俩规避了很多风险,也结识了不少贵人,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直到陈连生母子闹着要退婚那天。 那天晚上,她和往常一样,又做了梦。 梦里是一个叫黄秀斌的男人的一生,从普通农家子到xx官的,波澜壮阔辉煌传奇。 和母亲商量过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的择下乡,想要借此机会接近黄秀斌,嫁给他,成为总参谋长夫人,过人上人的日子。 可也是从那天起,很多事情和梦里都有了出入。 梦里的黄秀斌没有和邱小芳订婚,也没有坏了名声,还在大城山支援中立了功,升营长也特别顺利。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介入导致了黄秀斌人生轨迹的改变,但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一旦说了,她必将万劫不复。 “那顾钧什么时候死?”黄秀斌突然阴森森地问。 程英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78年末。” 听到这,云岁岁已经懂了。 两辈子的疑惑都在这一刻解开。 难怪上辈子程英那么幸运,总能在一堆选项里选到最有利于她的那一个,原来是因为她会做预知梦。 林秋萍嫁给父亲,她自己嫁给黄秀斌,也都是早有预谋。_k 第192章 林羽抬头一看,见跟张奕鸿一起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在这种寒冬里,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洗的泛白的天蓝色布褂,脚上穿的是一双黑布布鞋,但是他的面容却十分红润,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从他的面容来看,他与张奕鸿长得确实十分相像,但是整个人显得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嘴上留着浅浅的胡茬。 如果单从他的着装打扮上来看,还真想不到他竟然是大世家出身的红色子弟。 “你们做什么的?!” 厉振生听到动静立马跑了出来,冷冷的打量了张奕鸿和他二叔一眼,冷声道,“又是你?!” “他是谁?”蓝褂男子瞥了厉振生一眼,淡淡道。 “看门的!”张奕鸿急忙回道。 “我们来找的是何家荣,不是看门狗,让何家荣来跟我说话!” 蓝褂男子再没搭理厉振生,声音很平淡,甚至有些温文尔雅,但是说的话却异常刺耳,而且脸上莫名带着一股优越感,背着手,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虽然他知道刚才侄子指过的人就是“何家荣”,但是他却没有主动上前跟林羽说话的意思,似乎在等着林羽主动跟他说话,因为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 “你他妈骂谁呢!”厉振生闻面色一狞,拳头捏的咯叭作响,恨不得一拳把这装逼男打趴下。 “厉大哥!”林羽赶紧喊住了厉振生,生怕他动手。 马上就是年关了,在年前他不想惹出太大的动静来,毕竟很快自己的母亲和老丈人丈母娘以及厉振生的女儿佳佳就要来了,如果这时候跟张家起了太大的冲突,万一他们背地里耍阴招,那这个年恐怕就会过得非常不安稳。 “老人家,你和李小姐现在这里先喝茶,我去跟他们谈谈。”林羽笑着冲老太太和李千影说了一句,示意她们别担心。 “小伙子,这两个人有点太不讲礼貌了,你小心一点!”老太太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林羽一句,转头有些不悦的望了张奕鸿和他二叔一眼,气呼呼的跟李千影说道,“现在很多年轻人啊,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轻狂傲慢,没有一点教养!” 虽然老太太并不认识张奕鸿和张奕鸿二叔,但是这种嚣张跋扈的年轻人她在京城倒是没少见过、听过,毕竟京城的富家子弟实在是太多了,很多年轻一辈因为家里宠溺无度,养成了骄横狂妄的性格,仗着自己家中有点背景,便目中无人。 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千影紧张的抿了抿嘴唇,见张奕鸿这俩人来者不善,也不由有些担心林羽。 “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羽不想让李千影和老太太担心,叫着他们走到了大厅一旁,接着打量张奕鸿二叔一眼,问道:“不知阁下是……” “我是奕鸿的二叔张佑偲。”蓝褂男子说话间神情有些轻蔑的在林羽身上扫了一眼,开门见山的冷声道,“我侄子的牙齿就是你打掉的?” “不错!”林羽点点头,淡淡说道,“当时是他自己非要跟我挑战的,怨不得我。” 林羽话音一落,身子不由猛然间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突然从张佑偲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凌厉森寒的杀气! 一股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杀气! 甚至让他不由感到一丝直入心底的寒意! 林羽面色虽然依旧坦然,但是望向张佑偲的眼神却不由慎重了起来,带着一股浓重的好奇感。 “怨不得你?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张佑偲冷笑道,“我侄子在八岁的时候,刚刚习武不久,功力尚且欠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他打架,将他的鼻子打破了,你知道后来结果如何了吗?” 林羽皱了皱眉头,瞥眼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后来那个孩子的两条腿全部都被打断了,而且孩子的父母亲自带着孩子来我们家道的歉!” 张佑偲声音森寒的宛如一把利剑,而且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狂傲气场,似乎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林羽不过是他眼中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林羽闻面色一沉,眯了眯眼,眼中也陡然爆发出一阵寒意,小孩子之间互相冲突打架很正常,而且人家只是把他侄子的鼻子打破了,他竟然就废了人家孩子的两条腿,简直是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林羽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揶揄道,“怎么,你是要告诉我,那个孩子的腿是你打断的?欺负一个孩子,你们张家确实挺厉害的!” “不是!” 张佑偲摇摇头,淡然道:“如果我出手的话,那孩子早就已经死了,那孩子的腿,是他爸爸亲手打断的,就是为了彰显他们道歉的诚意!” 张佑偲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对于张家的自豪感显而易见,高昂着头傲然道:“这孩子的父亲很识相,而且也很聪明,用两条腿,便换了他儿子的一条命,很值!” “可惜,我不是那个小孩子,也没有一个那样的父亲。”林羽冷笑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毫不在乎的淡淡回了他一句,知道张佑偲跟自己讲这个故事就是为了震慑自己,但是这次,他震慑错人了! “是啊,你不是那个孩子,你比那孩子犯的错还要深重,你也确实没有一个那么明智的父亲,所以你的命可能也保不住了!”张佑偲眼睛一眯,声音变得分外的阴沉。 “是吗?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用不着任何人保!”林羽背着手,傲然而立,脸上仍旧是一片坦然,但是他背后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这种情况在以往他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在他认为,任何人对他而都是没有威胁的,但是此时碰上这个张佑偲,他却有些莫名的不安了起来,所以也变得格外谨慎。 “好大的口气,虽然奕鸿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在我面前,你那两下子,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我到现在之所以还没杀你,不过是因为你手中的那把纯钧剑而已!” 张佑偲眼神阴冷的望着林羽,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我要你现在就交出那把纯钧剑,那么我便答应饶你一命,你跟张家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当然,前提是你从今以后再也不得触碰张家的利益!” 林羽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宛如看傻子一般看了眼这个张佑偲,没想到张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狂傲啊! 林羽学着他的语气不紧不慢道:“好大的口气,张奕鸿不是我的对手,你,我也同样不放在眼里,之所以到现在我还没把你赶出去,是因为我怕毁坏了我店里的东西而已!只要你们从今以后再也不打我这把纯钧剑的主意,我可以考虑跟你们张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当然,前提是你们张家的人再也别来烦我!” “不知死活!” 张佑偲陡然间勃然大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过话呢! 要不是他觊觎那把纯钧剑,他早就将林羽碎尸万段了! 他话音一落,面色陡然间变得阴寒无比,左手猛地凌空一抓,指间突然多了一枚黄色的符纸,扬手一甩,符纸陡然间子弹般射向了一旁的钢化玻璃茶几。 符纸在接触到茶几的刹那,“砰”的一声瞬间燃烧了起来,但是随后立马消失不见,宛如没入了茶几中一般。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原本厚重结实的一个钢化玻璃茶几突然间爆裂出了诸多错综的白色裂痕,而且裂痕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布满了整个桌面,终于,厚实的钢化玻璃桌面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砰”的一声如落雨般碎了一地。 林羽面色陡然一变,惊声道:“你会玄术?!” 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张佑偲会这么自信,身上又为什么会散发如此巨大的气场了! 单凭他这一手符纸灌力的功夫,就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玄术高手! “有点见识嘛!” 张佑偲冷笑道,“既然你懂玄术,那自然知道我这手功夫的厉害,所以你自然也知道我不是在吓唬你,我还是那句话,不想死的话,就把纯钧剑交出来!” “你们做什么呢!赔钱!” 谁知他话音一落,未等林羽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怒喝声。 只见坐在会客区的老太太怒冲冲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刚才桌子碎裂的那一声脆响,把她吓了一跳。 “奶奶,没事,您别管!” 林羽面色一紧,赶紧劝了她一声,随后冲李千影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千影把她拉回去。 “不行,我偏要管!” 老太太甩开李千影拉她的手,径直走了过来,满面怒容道:“有事就说事,你们凭什么扔石头砸人家的桌子!” “石头?” 张佑偲挑了挑眉头,颇有些哭笑不得,冲老太太冷声道:“老太太,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好好的回去喝你的茶吧!多管闲事,可是容易出事的!” “是吗?我这把老骨头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青天白日下你敢对我做什么!”老太太倒是没有丝毫的畏惧,神情间满是坚毅。 “老人家,您先走吧,改天我亲自去您家看望您!” 林羽生怕张佑偲一气之下对老太太动手,立马挡在了她身前,急忙劝了她一句,示意李千影赶紧带着老太太走。 “不用,我不走!这是法治社会,小伙子,你也不用害怕他们!”老太太沉着脸说道,“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老婆子,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张奕鸿没好气的说道,“法制社会,不过是对你们这些平民而的罢了!” “平民?小伙子,怎么,你是贵族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是比我们多条胳膊还是多条腿啊?不要仗着自己的家里有点权势,就无法无天!”老太太沉着脸愠怒道,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区区的世家子弟竟然会如此的狂妄! “有点权势?笑话!”张奕鸿冷笑道,“说出我怕吓死你,京城张家你知道吗?老子是京城张家的大少爷,人称京城三杰的张奕鸿!”_k 第193章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司令拿手电筒照了照,“哦,黄秀斌呐,你小子不睡觉,黑灯瞎火的在外头晃悠啥?” 黄秀斌反应也快,连忙扶住身边的程英,“我媳妇吃撑了,我带她出来消化消化。” 沈司令点点头,“听说你媳妇怀孕了,怎么不拿个手电筒?万一摔了可就麻烦了。” 黄秀斌憨憨一笑,“忘拿了。” 沈司令没和他多说,而是转头朝云岁岁道:“云大夫,刚才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只怕要在这地上冻成冰棍了。” 云岁岁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只是做了医生应该做的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沈司令笑了两声,“行了,天气这么冷,赶紧都回家去吧,别冻坏了。” 看着手电筒的光慢悠悠远去,程英不知何时走到了云岁岁身边,声音阴森森的:“你怎么会在这?” 猜出她是在试探自己,云岁岁眸色微动,语气却自然极了:“你没病吧?这是我家楼下。” 程英目光闪了闪,没有轻易相信她,“那沈司令为什么会来这?他为什么要谢你?” “关你什么事啊?” 云岁岁维持着娇蛮的形象,不耐烦地哼了声,扭头就往楼道里走。 短短几十米的路,她却走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人脑子一热就给她灭口了。 她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直到上了楼,那道视线才被隔绝。 于是加快脚步,小跑着回了家。 栓上门的那一刻,云岁岁才彻底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楼下,黄秀斌看盯着顾家亮起的灯,“看来她没听到什么,只是碰巧救了沈司令。” 程英垂着眼,眼中暗光闪过,“那可未必,她从小最会的就是演戏骗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真听见咱们刚才说的话,那咱俩就都完了。” 她的梦里不只有黄秀斌光鲜的一面,还有他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经历。 当初赵立春的手,就是他设计弄残的,他才有进入部队的机会。 而她也是拿这件事威胁黄秀斌,他才愿意娶她。 所以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甜甜蜜蜜。 但那又怎么样呢? 婚姻也只是让她过上更好生活的工具而已,只要结果是好的,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有个屁用! 从那天差点被黄秀斌掐死她就想明白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只有利用能利用的所有条件,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才是真理。 程英抱紧了自己的肚子,眼里森冷一片。 黄秀斌听了她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毕竟是顾钧媳妇,顾钧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这两天多试探她一下,如果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她闭嘴。” 程英在黑夜里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却乖顺:“好。” ** 顾钧回来的时候,云岁岁正在擦洗身体。 冬天就是麻烦,在家洗澡费时费力,纪要打水又要烧水;去澡堂又远又冷还要票,一周能去一次就不错了。 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烧一壶水在家擦洗。 幸好冬天不怎么出汗,穿得厚灰尘也不会沾到身上,不天天洗澡人也不会臭。_k 第194章 听到敲门声,云岁岁放下毛巾,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件衬衫穿上,趿拉着拖鞋到门口,小声问:“谁啊?” 顾钧低沉的声音传进来:“我。” 门打开,入目便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白得晃人眼。 云岁岁看着瘦,却不是皮包骨,相反的,她的骨肉极其匀称,腿虽然纤细线条却很流畅,大腿和臀部还带着微微的肉感,性感得恰到好处。 她身上的衬衫应该是顾钧的,又长又宽松,恰好遮住大腿根,却也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肩膀。 几缕略带湿意的头发粘在她的脖颈上,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或许是冷了,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顾钧连忙关上门,眉头蹙起,“怎么穿这么少?” 云岁岁揉了揉鼻子道:“我刚才洗漱呢!” 顾钧后知后觉地别开眼,耳尖微红,“那你继续,我去楼下转转。” “都几点了你还去闲逛,别吓到人。” 云岁岁嗔他一眼,“我洗完了,你也快点收拾收拾吧。” 顾钧点点头,“好。” 他擦洗的时候,云岁岁把衬衫换下来,又搭回了衣架上。 等顾钧洗漱回来,她看着他身上熟悉的衣服,不由一愣。 顾钧抬眸,“怎么了?” 看到她换了睡衣,顿时反应过来,自个身上这件是她刚刚穿过的。 刚被凉水压下去的热气,瞬间又蹿了上来,烧红了他的耳朵。 身上的衬衫也似乎带了温软的香气,和以前穿上时大不相同。 云岁岁也觉得脸热,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回来时,遇见了程英和黄秀斌。”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顾钧,包括预知梦。 主要是为了借程英的口将他两年后会牺牲的事说出来,毕竟别人再怎么努力,都不如他自己提高戒备。 顾钧听着她的讲述,表情渐渐凝重,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听到程英的梦能预知未来时,还是觉得很荒谬。 就跟当初他发现自己重生了一样荒谬。 “你是说,在我死后,黄秀斌会顶替我的位置,然后步步高升?” 云岁岁下意识点头,在他看过来时又小声强调:“是程英说的。” 顾钧不由陷入了沉思。 上辈子他之所以会牺牲,是因为得知了母亲的死讯,而告诉他这件事的人,就是黄秀斌。 如果自己死后最大的获益者也是黄秀斌,那么当初他告诉自己这件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云岁岁气死母亲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黄秀斌拿出表叔的亲笔信,证实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他那时正在边境执行任务,精神紧张之下,根本无暇深究。 现在想想,信上只说母亲去世,却没说她是怎么没的,并不能保证黄秀斌的说辞就是事实。 还有一点让他疑惑,如果程英一开始打的就是靠婚姻实现阶级跨越的主意,那么她未必会想走高考这条路,自然也就不会把高中教材当宝贝似的随身带着,甚至可能压根没梦到过高考恢复的事。 那个重视高考的人,到底是谁?_k 第195章 云岁岁不知道这把怀疑的火已经烧到了她头上,有顾钧在身边,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周韵一起去了市里。 她是去卫生局申请常规用药补货,周韵则是马上转正,需要到岩市工农兵大学开个证明。 两人先到了工农兵大学,办好手续开好证明后,又去了市卫生局。 前来对接的是个老熟人,夏文夏秘书。 看到云岁岁,他扬起公式化的微笑,“云大夫怎么来市局了?是卫生所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药,顺便申请扩充这几类药物。”云岁岁把申请表递给他。 见她不是来退人的,夏文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些,接过申请表随意扫了一眼,欣然应允:“没问题!” “今天申请交上去,最迟三天后就能把药送到,你记得去大巴车站取。” 这年头还没有快递,短距离的物品流通基本都是让公交车或者大巴车运送,长距离就只能靠运输队人肉了。 云岁岁点头道谢,正要离开,却听夏文问道:“云大夫想去岩市工农兵大学吗?局里有两个推荐名额,准备从乡镇卫生所筛选合适的大夫去进修。” 上工农兵大学唯一的好处就是包分配,毕业了就可以进医院当有编制的医生。 不像赤脚医生,开放之后没了行医资格,只能回归农田。 但也有弊端,明年工农兵大学制度取消,之后的好几年时间,工农兵学员的学历都会遭到质疑,直到93年上面下发文件,他们的学历才被承认。 而且明年高考就要恢复,现在去上工农兵大学,属实是不太划算。 因此,云岁岁没多思考就拒绝道:“还是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工作节奏,不想分出精力去读书。而且镇卫生所离不开人,突然离开未免有点不负责任。” 夏文摇摇头,用一种看不懂事的小孩的眼神看着她,“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过年之前答复我就行。别人遇到这种机会打破头也要争一争,你可别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就连周韵都扯了扯她的袖子,试图让她赶紧答应下来。 在她看来,上工农兵大学是一件特别荣耀的事,当初她被公社推荐去上学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为祝贺她,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毕业就能分配工作,转正后每个月有三十多的工资,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云岁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毕竟考大学这种事也不好解释。 事情都办完了,眼瞧着天色还早,两人就准备在市里逛一逛。 正好快过年了,也可以买些镇上没有的年货带回去。 这还是云岁岁第一次来岩市市区,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镇上,突然看着热闹的街道和精致的都市人,她还有些不太习惯。 岩市的友谊商店很有名,据说经常能进到一些稀罕的洋玩意儿,两人当然要来见识见识。 卫生局离商店有段距离,走路要二十分钟。 隔着老远她们就看到一幢端正大气的两层建筑,匾上写着“友谊商店”四个大字,占地面积是旁边新华书店的两倍。_k 第196章 商店一楼卖常规百货,二楼就是传说中的那些稀奇货了。 两人先在一楼买了些日用品和点心吃食,紧接着便怀着长见识的心上了楼。 二楼已经有了后世百货商厦的雏形,洋衣洋帽首饰手表样样都有,样式在这个年代也完全能称得上。 不过云岁岁并不单纯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倒是周韵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好奇宝宝似的拉着她看来看去。 好看又稀有的东西,在哪个年代的价值不菲。哪怕云岁岁自认还算有点小钱,也不敢说想买什么买什么。 但是在走到首饰柜台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来,结婚这么久,她还没送过顾钧什么东西。 虽然顾钧也没给她买过,但至少他的钱都在她这。 而且她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首饰这东西一定要男人送女人才行吧? 云岁岁眼神扫过柜台,在一众简朴又高调的黄金首饰里,挑中了最角落放着的银色素圈戒指。 她叫了售货员两声,对方才懒洋洋地应她的要求,把戒指拿了出来。 云岁岁刚要接过,一个精致的玫红色手提皮包就砸在她面前,纤白娇嫩的手横空出现,优雅而自然地接过了首饰盒。 “这个不错,给我包起来吧。” 来人身穿浅驼色毛呢大衣,头发也烫了卷,颈间系着丝巾,脸上敷着粉,嘴唇红艳艳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时髦”二字。 看到她,原本还对云岁岁她们爱搭不理的售货员顿时精神了,笑容满面地说:“诶呦沈同志您眼光真好,这是首饰厂昨天刚送到的新货,最适合像您这样有品位的人了!” 说着,她就要把戒指包起来。 周韵皱眉,“是我们先要看的,你怎么能把戒指给别人?” 售货员面色尴尬,但很快就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只说看看,沈同志可是直接要买的,我咋就不能给她了?” 沈芊芊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微微侧头,目光扫过两人。 看两人穿得朴素臃肿,她眼神轻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戒指是银的吧?我告诉你们,这是铂金的,比金还贵,可不是你们能买得起的便宜货!何必自取其辱?” “就是,这戒指要110块钱呢!” 周韵对首饰什么的不了解,以为几块钱顶天了,没想到竟然这么贵,都赶上她四个月的工资了! 云岁岁倒是早就瞧出了戒指的材质,只是小小的一个铂金戒指,哪怕在几十年后也没贵到哪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她淡定道:“我买不买是我的事,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不管我买不买,都不是你们强行插队的理由。” 售货员不乐意了,翻着白眼说:“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变通?你买不起,我把戒指卖给买得起它的人有啥问题!” 云岁岁蹙眉,“谁说我们买不起?” 一旁的沈芊芊噗呲笑出声:“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想来这里长见识可以,但别以为来几回就配得上这些东西了,我要是你们,趁着现在脸还没丢尽,赶紧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就回哪儿去,省得一会丢大人!” 云岁岁深深看了她一眼,竟然真的如她所愿,转头朝外面的柜台走去。_k 第197章 沈芊芊看着两人落魄的背影,转头又把那戒指放回了柜台上,挑剔地说:“这是男戒吧?我带着太大了,不要了。” 周韵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 她忿忿不平地皱着眉头,“太过分了。” 云岁岁却无所谓地说:“不用搭理她。” 那个卖首饰的售货员却脸色青白,讪讪道:“沈,沈同志,男戒你可以买回去给家里的兄弟长辈啊。” 沈芊芊却傲慢地翻了个白眼,“我有病啊?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 说罢,直接扭头朝云岁岁她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卖首饰的对面是一家手表柜台,云岁岁想过了,送戒指不如送手表,实用又没那么高调。 这年头带婚戒的人还是不多。 她带着周韵走到柜台前,售货员依旧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过现在的售货员普遍都这样。 什么顾客是上帝?没这回事,他们才是大爷! 云岁岁也懒得较这个真,仔仔细细地把柜台里的表都看了一遍。 当然一共也没几块,这年头腕表有价无市,柜台里剩下的也都是常见的上海牌和梅花牌。 好看是好看的,可总感觉还是差点意思,不那么符合顾钧的气质。 于是她问:“还有别的吗?” 售货员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或许是见她虽然穿的没那么时髦,可脸蛋白净气质脱俗,倒也不像个普通人家出来的。 于是认真道:“你也是运气好,我这还有一款别人刚退回来的欧米伽,价格360加一张工业票,你要是能买得起我就给你拿出来看看,要不起就别费这个事了。” 360块,虽然超预算了,但也还能接受。 云岁岁点点头,“拿出来看看吧。” 售货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把手表盒珍而重之地从抽屉里面取了出来。 云岁岁接过表,表盘大小适中,看起来比其他表要轻薄精致,确实物有所值。 她正要让售货员包起来,沈芊芊却又突然出现,从她手里夺过手表,连看都没看直接道:“这个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这下连向来沉稳的周韵都忍不了了,她眉头紧紧皱着,咬牙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要买戒指你抢,买手表你还抢,故意找茬是不是!” “我买得起,你管得着吗?”沈芊芊趾高气昂地说。 售货员瞄了云岁岁一眼,正好云岁岁也看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她立刻会意,对沈芊芊说:“360块加一张工业票,女同志请这边付款。” 沈芊芊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多少?你怎么不去抢啊!” 她这次来岩市一共就带了两百块钱,买个戒指都嫌贵,哪能买得起这块表! 售货员脸色一沉,指针手表盒上的商标道:“瑞士欧米茄手表,正儿八百的外国货,别人连夜排队都抢不着,卖你360还是看在被人退了一手的份上,买不起你在这装什么大瓣蒜?!” 沈芊芊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眼瞧着好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还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云岁岁,她恨恨吼道:“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刚才她明明想买的,真要是360,她买得起吗!” 被指着鼻子的云岁岁拨开她的手,轻嗤道:“沈同志自己买不起,可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她淡定地从布兜里拿出钱和票,递给售货员,“帮我好好包一下,要送人的。”_k 第198章 “好嘞!” 售货员顿时喜笑颜开。 这么贵的东西退货,主任知道了肯定要批评她,现在主任还没来检查,直接转手卖出去,她可就免了一顿批。 果然她这眼光就是好! 徐芊芊看见云岁岁随手掏出来的一沓钱,恨不得眼睛都绿了。 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比她还有钱! 云岁岁却全当看不见,径自收好手表和找零,然后回过头,勾起一个娇艳又轻蔑的笑,“你们沈家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一致,死皮赖脸,自不量力。” 沈芊芊愣了愣,而后羞愤地让道:“好啊!你是故意的,你早知道我是谁!” 云岁岁却不再理她,拉起周韵就转身离开。 原本她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毕竟世界上姓沈的那么多,也不见得都是一家子。 可对方几次三番故意找茬,她就猜到这人一定是认识她,再一想和她不对付的姓沈的人,那就只有沈银花了。 试探一句之后,对方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沈芊芊丢了大脸,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跑上前拦住她,鄙夷道:“这么爱抢人东西,你就是这么抢走我姐夫的吧?” “谁是你姐夫,你敢这么说,沈银花她敢认吗?”云岁岁直勾勾地看向她。 沈芊芊一噎:“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姐都说了,明明大伯和她都很满意顾营长,领导们也都默认他们俩是一对,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是吗?那我没冒出来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顾钧都28了,沈银花也26了吧,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没在一起,是准备等七老八十了来场黄昏恋吗?” 云岁岁眉梢轻挑,“一厢情愿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们这么自信的倒是头一回见。” “就和这块表一样,你配不起的东西,难道还不许别人买了?” “你放屁!” 沈芊芊怒气上头,登时大叫一声:“顾钧算是什么东西,我姐可是沈司令闺女,怎么可能配不上他?” 周韵张大了嘴,难怪医院领导对沈医生的态度都很和善,就连徐学军没被撤职之前都不敢对她摆脸色,原来是这么回事。 云岁岁也挑了挑眉。 她想过沈银花的出身应该不错,却没料到她和沈司令还有这层关系在。 以顾钧的脑子,只怕早就知道了吧。 云岁岁在心中暗暗点头,她家男人别的不说,定力还是挺不错的。 在美色和权力的双重诱惑下,他竟然都没动摇,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 有眼光! 她笑眯眯地望着沈芊芊,“你真是沈银花的妹妹,不是她的仇人?” 沈家父女俩保守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她一出现就全秃噜出来了。 这智商,真的挺让人担心的。 发现自己一时冲动说漏了嘴,沈芊芊连忙道:“你们敢说出去,我就跟你们没完!” 云岁岁耸耸肩,“随便你。” 就这脑子,哪怕她们不说,她自己早晚也得把沈家人都卖了。_k 第199章 沈司令虽然一直在东北地区领导作战,但沈家的大本营却在首都。 沈芊芊是沈司令弟弟的女儿,虽然看着没什么脑子,却是实打实的中央文工团的女兵。 临近年关,文工团本来演出很多,但她和主舞有矛盾,便耍起了大小姐脾气,说什么都不去上班。 幸而她有个好爹,把旷工改成了病假,她才没有挨处分。 她不愿意在首都待着,正好和堂姐也好久没见,便一路北上来了岩市找沈银花。 奈何43军的条件和首都军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沈银花住的还是军医院的集体宿舍,沈芊芊受不了这苦,便去市里住招待所。 卖首饰的售货员之所以认识她,也是因为前两天沈银花带她来买了不少稀奇玩意儿。 上回在军区大院,她远远看见过云岁岁和顾钧,当时就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可惜堂姐没让。 这回上街却好巧不巧碰到了云岁岁。 本想着教训教训对方给堂姐出气,却不成想,人没教训成,她自己倒成了小丑了。 最要命的是,她不小心暴露了堂姐的身份。 要是她爸知道她给大伯惹了这么大麻烦,非得扒她一层皮不可! 不行,她一定要让云岁岁闭嘴。 在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如何能让人闭嘴的时候,这边云岁岁和周韵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大巴。 周韵沉思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劝一劝云岁岁:“云大夫,当赤脚医生虽然也能为人民服务,但和医院里的医生终归是不同,而且还总是要下乡看诊,不安全又辛苦,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上工农兵大学的事,机会真的很难得!” 云岁岁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便也没有立马拒绝,只说要考虑一下。 回到大院,李文娟正在院子里倒腾冻白菜,看到云岁岁连忙凑了上来,“岁岁你知道不,卫生部门有两个工农兵学员的名,要从你们这些赤脚大夫里挑呢!” 云岁岁挑眉,“你们都知道了?” 这卫生部门的事也不归部队管啊,怎么传得这么快?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香云嫂子她娘家妹妹就在卫生局工作,跟她说了这事,她还特意让我告诉你呢!” 李文娟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还说啊,你是先进个人,只要报名,选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吴香云,二团团长的媳妇,之前还帮她说过话的。 虽然没决定去上工农兵大学,但有这么多人惦记自己,云岁岁还是觉得挺暖心。 放在几十年后,这种邻里情已经不常见了。 她从包里拿出刚买的万紫千红润肤膏递过去,“谢谢嫂子为我的事操心。” 李文娟连忙推辞:“诶呦你这是干啥?传句话的事,你这样嫂子以后还咋好意思跟你说话?” “嫂子想哪去了?快过年了,这是年礼,年后我可就空手去你家串门啦!”云岁岁语气俏皮,看起来跟撒娇似的。 李文娟拿她没辙,不好意思地收下礼物,又提醒道:“你呀,最好去香云嫂子家走动走动,毕竟是顾钧的直系领导,人家还特意带了消息给你。” 云大夫说话办事圆滑有度进退得宜,总让人忘记其实她年纪也不大,可说到底,她也只比他们家继东继军大几岁而已。 云岁岁娇笑道:“知道啦,我放下东西就去!” 回了家,把东西大致归拢好,她拿了另一盒万紫千红,还有一条米色羊绒围巾,去敲响了二团长武兴盛家的门。 开门的是吴香云,看到云岁岁,她笑眯眯道:“云大夫回来啦,进来坐!” 武家比顾家和孙家都要大一些,装修风格也和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家的艰苦朴素风不同,反而颇有生活情趣。 地上铺着地毯,椅子是牛皮包的,墙上挂着手工针织的装饰,窗台上还养着几盆君子兰。 可见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个有品位又热爱生活的人。 吴香云给云岁岁倒了杯茶,“云大夫怎么想着过来了?” “上回没跟嫂子说几句话,我心里一直惦记来着,正好趁着今天有时间,这不就来串门了,嫂子不会嫌我烦吧?”云岁岁一脸真诚纯粹地说。 “哪的话?我巴不得有人能来陪我唠唠嗑。” 吴香云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工农兵大学的事,文娟跟你说了吧?” 云岁岁乖巧点头,“多谢嫂子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随便提了提,卫生局那边早晚都得找你。” 吴香云道:“不过听说咱们院黄营长他媳妇也在走关系,你可得注意一下,别吃了亏。” 云岁岁知道,如果说之前工农兵大学的事大家早晚都能知道,那她现在说的可就是独家机密了。 她本可以不告诉自己的,既然说了,那就是情分。 哪怕工农兵大学她不会去,但这个人情她得接着。 于是她认真道:“谢谢嫂子告诉我这件事。” 吴香云摆摆手,笑着道:“没多大事,我交朋友向来看重眼缘,当初云大夫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她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丈夫年纪大了,再往上走怕是困难,顾钧正值壮年又野心勃勃,升上去是早晚的事。 提早结下善缘,往后丈夫不管是退下来还是转业,顾钧都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行个便利,怎么算都不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云岁岁就起身告辞,她送的礼物吴香云也没有推拒,而是给她回了份自己腌的明太鱼。 拎着明太鱼出门,好巧不巧,正遇上程英迎面走了过来。_k 第200章 程英看到云岁岁从武家出来,脸色难看地说:“你怎么在这?” 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2团团长媳妇在卫生局有亲戚,云岁岁这贱人,难道也是来走关系的? 云岁岁眉头挑了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 程英眸子动了动,冷哼道:“我来找二妮,你也管得着?” 自打上次被戳穿真面目,她也不装什么姐俩好了,每次见云岁岁都冷着脸,好像跟谁有仇似的。 哪怕在卫生所里,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她算是看清楚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别人谁都靠不住,甭管是父亲也好丈夫也罢,都不如她自己立起来。 至于云岁岁,早晚要成寡妇的人,哪有资格让她浪费时间? 瞧了瞧她拎在手里的小半只鸡,结合之前吴香云的话,云岁岁猜到了她来这的目的,无非是想走走关系。 不过依她的资历和医术,即便是走关系,想去工农兵大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别说,吴香云毕竟是团长媳妇,愿不愿意见她这个名声不好麻烦又一堆的人还两说。 云岁岁并没阻拦,无所谓道:“你随意。” 说完便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程英才敲响了武家的门。 开门的依旧是吴香云,看到门外的人,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客气道:“你哪位?过来有什么事吗?” 程英左右看了看,并不想站在外头说话,举起手来的冻鸡,温婉道:“嫂子你好,我是2团独立营营长黄秀斌的媳妇,听说嫂子最近身体不舒服,特意让我家斌子跟老乡换了半只鸡,给您打打牙祭补补身体。” 吴香云没伸手,语气依旧不算亲近:“我这是老毛病了,哪用得着补?你还怀着孕,别老在外面吹风,快回去吧。” 程英眼神一暗,看出她并不想招待自己,可刚才云岁岁那贱人,分明是从武家屋子里出来的! 这毕竟是领导媳妇,她也不好死皮赖脸,只能讪讪一笑,又拿着那半只鸡灰溜溜地走了。 她越想越恨,她比云岁岁差在哪?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云岁岁转!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尹二妮从外面回来。 两人表情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尹二妮率先开口:“英子,有段时间没见你,干啥去了?” 程英大不惭地回答:“在家背《赤脚医生手册》来着。” 尹二妮有些惊讶,“那你可真用功!” “对了,我听人说卫生局要推荐乡镇卫生所的赤脚大夫当工农兵学员,你报不报名?” 程英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要报名!虽然不一定能选上,但怎么说也得试试,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都让给那些走后门的人吧?”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一眼。 东宿舍楼里,和卫生所相关的,只有云岁岁一人。 尹二妮就是客套一问,哪成想她又能攀扯到云岁岁身上,只觉得尴尬不已。 她连忙转移话题,问程英的鸡是在谁家买的,得到答案后又敷衍两句,而后连忙告辞。 程英见她提都不敢提云岁岁的样子,不由冷笑一声,转身往自个家走。 就在她转身之后,顾钧从旁边的收发室里走了出来。_k 第201章 他薄唇微抿,眸色晦暗不明,周身散发着冷意。 自从上次收到李晓亮的来信后,他就把图纸交给了宋领导,宋领导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连忙把图纸送到军工厂,看看是否能用得上。 就在上周,军工厂那边已经利用图纸做出了改良版装甲运输车的模型。 顾钧这次去信,就是为了邀请那位画出图纸的工程师来岩市协助研发。 谁知正要出门回家,却听见了程英的这番话。 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在明年高考恢复、工农兵学员制度取消的情况下,一个能梦到未来走向的人,不应该这么积极地想要去工农兵大学。 而且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程英也没有看过所谓的高中教材,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顾钧沉思着回了家,推开门就看到云岁岁正在整理市里买回来的战利品。 其中有不少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盒进口巧克力。 万紫千红也还有两盒,她更习惯用自己调配出来的养肤膏,万紫千红本就是买来送人的,既经典又体面。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吃食和小玩意儿,都被她收到了橱柜里。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那块欧米伽手表。 看到顾钧回来,她也不扭捏,直接把手表盒递了过去,“喏,送你的礼物。” 顾钧一愣,看到里面价值不菲地机械表,心情十分复杂。 见他呆呆的样子,云岁岁不由一笑,“怎么了,不喜欢吗?” 顾钧眸色微敛,抬手接过表盒,“没有不喜欢。” “那就好,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中这个的。” 云岁岁笑眯眯地说:“快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说着便从表盒里拿出腕表,执起顾钧的手要为他带上。 顾钧手指动了动,目光落在她娇俏的侧脸,看着她认真为自己试戴的模样,心中早就准备好的试探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如果,如果她就是上辈子的云岁岁,是那个冷心冷肺、甚至疑似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女人,他能否毫无芥蒂地继续和她在一起?又该如何继续? 他不敢细想。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云岁岁举起他的手,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炫耀。 顾钧看着腕间的手表,又对上她傲娇中隐含期盼的目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看。” 云岁岁顿时弯了眉眼,笑意盈满她的眼眸,像散落在夜空里的星子般闪亮。 顾钧的心狠狠跳动了两下。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退再退溃不成军,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依旧如此。 云岁岁又从床上拿起几套衣服,“这是我给妈和小梨他们买的,趁着邮局还没休假早点寄回去,过年的时候妈也能穿点新鲜的。” 四套衣服有大有小颜色不一,显然是顾家人人手一套。 提起家人,顾钧眸色一深,状似不经意地问:“工农兵大学,你要去吗?”_k 第202章 云岁岁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由微微一怔。 借口已经说了好多遍,因此她没怎么思索就道:“镇卫生所这边离不开人,现在的生活节奏我也挺喜欢,暂时不想有所改变。” 外之意就是不去。 虽然早有预料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可顾钧的脸色还是有些沉。 云岁岁也察觉到了不对,明明前两天还愈发热络的人,今天突然这么沉默,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她眼神关切地看向顾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脑中也在不断搜索着记忆,回想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是否发生了什么。 答案是没有。 上辈子的76年年关,顾钧也是在部队没有回家,但却写了信回来,告诉她他一切安好,让她和婆母好好过年。 她懒得理,没有回信给他。 顾钧看着她眼里真真切切的关心,喉结微动,垂眸道:“如果有一个人,在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之后装作无事发生,还假装失忆和你亲密相处,会怎么做?” 云岁岁心中咯噔一声,差点以为他是在点自己。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可能。 她自己重生已经够离谱了,身边还有一个能做预知梦的程英,如果顾钧在觉醒了什么能耐,未免有点太玄幻了。 她面色微讪,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的吧,万一她是有苦衷的呢?或者她已经知道错了,诚心悔过呢?” 顾钧冷笑一声:“诚心悔过就必须得原谅?如果悔过有用的话,要公安有何用?” 云岁岁哑口无。 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是啊,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而最最不值钱的,就是悔过的眼泪。 她不想哭,却是真的有点茫然。 看着她艳丽的小脸皱成一团,顾钧不仅没有胜利的快感,还有点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我还有点事没处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晚上晚些回。” 云岁岁乖巧点头。 事情当然是没有的,顾钧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看刚才云岁岁的表现,他基本已经能确定,她就是有上辈子的记忆。 也许是和他一样重生了,也许是有其他的际遇,但总之,现在的云岁岁,就是上辈子把他们全家人都折腾得够呛的那个人。 说不恼是假的,但更多的却是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他竟然再一次无可救药地对云岁岁动了心,可他又没法代替上辈子的顾家人原谅或者恨。 夜凉如水,顾钧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久,走到浑身上下都被寒气浸透,才拖着步子回了家。 屋子里又黑又安静,借着月光,可以瞧见床上蜷缩着的小小鼓包。 看来是睡熟了。 顾钧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好,又动了动手脚让身体暖和一些,这才翻身上床,躺在床的最左边。 许是感觉到温暖,原本还蜷着的云岁岁翻身一滚,精准无误地滚到了他的怀里。 顾钧无奈低头,就看到她纯净安恬如婴儿的睡颜。 终究没忍心将她推出去。 ** 卫生局终于还是在年前把推荐工农兵学员的通知正式下发到了各乡镇卫生所。 冯胜男颇有自知之明地说:“我这样的还是算了吧,医术一般也没有什么突出贡献,肯定没戏!” 而且她是知青,虽然通知并没有明确把知青排除在外,但大概率也不会选他们,毕竟他们下乡是为了建设祖国,不是去享福的。_k 第203章 云岁岁鼓励她:“试试呗,万一运气好呢?” “运气再怎么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堪一击。” 冯胜男摇头晃脑地说:“云大夫你肯定要报名的吧,你医术这么好又是先进个人,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名额是你的!” “可别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岩市这么大,能人肯定不在少数,这都是不好说的事。”云岁岁淡淡回答。 听了她的话,程英冷哼:“装模作样!” 明明都已经去找吴香云走关系,装得一副清高模样给谁看? 云岁岁懒得搭理她,跟吃了仙人掌似的,张嘴就是刺。 冯胜男也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不愿跟她计较,反而问:“程大夫报名吗?” “报,凭啥不报?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某些小人!”程英挺了挺胸脯。 云岁岁淡淡瞥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你这水平,就算不报名,也便宜不了任何人。” 程英眼一瞪,气得差点没升天。 最后云岁岁还是没有报名,程英知道后,表情惊讶又怪异。 那她上回为什么要去武家?难道不是去走后门的? 不过工农兵学员的名单要年后才能公布,眼下最重要的是过年。 无论什么年代,无论在哪,阴历新年永远是华国人心中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什么比过一个好年更能让百姓安心的事了。 这还是云岁岁重生之后过的第一个年,自然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也当是驱驱上辈子的霉气。 她提早就跟老乡换了鸡鸭和野猪肉,这年头野味不少,味道也不错。 粮食和日常食材她也都跟着李文娟买好了,又等着顾钧休假的时候,和他一起去买春联和福字。 结婚以来,两人一起上街的次数屈指可数。 云岁岁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干什么事都要让对象陪着。 但是买年节用品这种重要的事,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格外引人注意,更别说云岁岁在镇上还有一定的知名度。 一路走过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打招呼了。 “云大夫,买春联啊?这是你家那口子吧,诶呦小两口长得都俊!” 云岁岁也大大方方地挽住顾钧的胳膊,满脸幸福娇羞的小女儿情态。 顾钧看着她,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自从发现云岁岁不对劲之后,以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就一股脑都冒了出来。 什么不爱吃带刺的鱼啦,这是她大学时被鱼刺卡到后养成的习惯;经常净手,也是因为医生要时刻保持手部干净。 可偏偏她的性格又和上辈子那个阴郁寡的人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明明再有一年就要开放,她有无数种办法躲过下乡,她又为什么要选择上辈子的老路? 上辈子的她明明不喜欢他的。 顾钧知道他不该纠结这些陈年旧事,可又怎么能不纠结呢? 别人看起来的黄粱一梦,可是他实打实的一生啊。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即便在这热闹的街市上,也依旧十分抓人耳目。 云岁岁和顾钧齐齐望去,就见沈银花和沈芊芊站在那里。 沈银花脸色难看,沈芊芊则在号啕大哭。_k 第204章 沈银花抬头就看到了云岁岁和顾钧,她扯了沈芊芊一把,面上似闪过犹豫,但还是打了声招呼。 到底是战友,又是领导女儿,顾钧不能视而不见,便问道:“怎么了?” 此时沈芊芊已经停止了哭声,却还是在抽噎,眼睛也红彤彤的。 沈银花面露尴尬,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我和我妹本来想买点年货,她倒好,钱都放在包里也不知道看着点,现在包被人划坏了,几百块钱全丢了。” 说着,她把沈芊芊的包斜着提起,只见包底部一道长长的划痕,基本上能漏的都漏出去了。 沈芊芊见状嘴一扁,更想哭了。 她姐不过是丢了点买年货的钱,可她不仅所有家当都被偷走了,连叔叔给她买的进口包包都坏了啊! 过年期间,正是小贼们猖狂的时候。 毕竟家家户户甭管这一年过得好过得孬,都会把余钱拿出来置办年货,力图过个好年。 毛贼们趁着人多热闹动几次手,收获肯定不少。 碰上沈芊芊这样人傻钱多的,那更是他们捞着了。 顾钧瞧了瞧那划痕,便知道这贼是个老手,定然不会只偷这一个。 云岁岁看他的神色,知道他懂些门道,便问:“你有想法?” 顾钧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一双黑眸望着她,“有是有,但可能需要你帮忙,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管她们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和沈医生关系并不好,如果她不愿意帮忙,他自然会遵从自家人的意愿。 反正抓贼是公安的事,原本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只因为是熟人,才会前来问候一下。 就算没帮上忙,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云岁岁眼睛眯了眯,“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帮?” 顾钧凑近了她的耳朵,细细地说了他的想法。 云岁岁听了听,觉得还挺有意思,便撅着嘴傲娇道:“这可是给你战友帮忙,那这衣服可得你给我买。” 今天天冷,她戴着白色兔毛的耳套,走的时间长,耳套来回乱窜,把她的头发卡出几绺呆毛。 配上她的表情,显得怪可爱的。 顾钧眼底流露出温柔之色,下意识帮她压了压头顶的头发,唇角微勾,“当然。”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动手动脚的模样,沈银花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她从没见顾钧脸上有过这种表情,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是和谐得谁都插不进去。 沈芊芊见状也不哭了,眼前的俊男靓女站在一块,自然又美好。 她不禁怀疑,之前堂姐跟她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个顾钧,真的对堂姐有过男女之情? 可他对堂姐和云岁岁的态度天差地别,让她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堂姐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顾钧和云岁岁商量完,只给沈家姐妹留下一句“先去派出所报公安”,便自顾自进了供销社。 云岁岁是个爱美的姑娘,但她更怕冷,所以每到冬天,暖和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总想着把厚衣服都套在身上,外在形象可以暂时放一放。 不过她长得好看,哪怕包得跟球似的,看起来也娇憨可爱,像个白白嫩嫩的粘豆包。 只是这身扮相对于接下来的计划,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_k 第205章 于是两人进了供销社后直奔卖衣服的柜台,挑了身料子最好颜色款式也最扎眼的呢子大衣。 价格很美丽,整整150块。 当然了,穿出来的效果也很有说服力,直接把她一个娇俏少女变成了时髦富婆。 云岁岁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瞧着自己那松散的麻花辫,顿时有了想法。 她把耳套拿下来,塞进顾钧手里,然后又把辫子解开。 海藻般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还带着自然的弧度,铺散在火红的呢子大衣上,慵懒又娇媚。 她回过头,笑盈盈地望向顾钧,整个人美得像画一样。 “怎么样?” 饶是顾钧也不禁晃神,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耳尖通红却还故作淡定道:“挺好。” 云岁岁眉眼弯弯地点头,“那就好。” 她扬了扬刚在柜台那拿的精致小包,“那我可开始了。” 虽然比不上沈芊芊那个贵,可这年头大部分人还是习惯把钱和票用一块布包起来,塞进衣服内兜里,能拿得起包的人就已经算是富裕了。 恐怕连小偷都分不清,什么样的包是洋货,什么样的是普通。 顾钧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的,放心。” 云岁岁点点头,迈着优雅矜持的步伐朝门外面走去。 在她走出十几米后,顾钧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在这种偏远地区的小镇上,能看到一个时髦姑娘就已经很难得了,而如果说是一个年轻时髦又漂亮,看起来还一身“大小姐味儿”的姑娘,那肯定会格外吸睛。 云岁岁走过路过,几乎所有人都会朝她看个几眼,像是什么新鲜事儿似的。 发挥得太好也不行,这么惹眼,反而会让小偷不敢动手。 顾钧眉头微皱,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计划能否成功。 显而易见,他错误估计了一个漂亮姑娘的杀伤力。 正想上前找回云岁岁时,却见她脚步一转,朝旁边的国营饭店门口瞧去。 而后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一边喊着“馅饼,给我来两个”一边往里面挤,只留下提包的那只手还在人堆外边。 美女是好看,可相比于便宜又好吃的新年特供驴肉馅饼,也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在这里,没有人把云岁岁当美女,只会当成抢他们争夺食物的竞争对手。 哪有什么能比吃饱肚子重要? 顾钧顿时明白了云岁岁的用意。 果不其然,一个尾随云岁岁一路的矮瘦男子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便装作不经意地凑上去,手里寒光一闪。 顾钧却比他动作更快,三两步跨上前,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弯。 那人始料未及,砰的一声,直接跪下了。 云岁岁回过头,就看到顾钧擒住那人,像擒住个小鸡仔似的。_k 第206章 云岁岁主动上前,想要搜那人衣服里的赃款,却被顾钧拦住,“我来。” 他把手伸进那人的衣服内袋,裤子内袋,还有裤头上缝的口袋,一共搜出赃款一百二十多块。 不少,但肯定没有沈家姐妹的钱。 云岁岁有些失望,难道要再钓鱼一下? 顾钧却没这个意思,直接问:“你们今天谁的收成好?” 顾钧知道,偷儿有偷儿的圈子,镇上的这些毛贼彼此大多都认识,消息会互通有无。 有人一下子得了好几百块,这么大的事,他不信别的偷儿没听说。 矮瘦男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大着胆子道:“兄弟,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你们俩的钱我也没偷着,今天的收成都给你,要不你就把我放了吧?” 顾钧的两套军装都被云岁岁大清洗了一番,偷偷用空间里的洗衣机消了毒,现在正在晾着呢,所以他今天穿的是便服。 没想到,连小偷都敢跟他称兄道弟了。 他冷笑一声:“这么讲道上的规矩,你不如去跟公安讲。” 说着就要押他往派出所去。 “诶别别别!” 矮瘦男人一脸苦相,“我都要把钱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咋样?我要是坏了规矩,这辈子都别想干了!” 云岁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当小偷哪来的优越感,还整出准入门槛了?” “要么现在交代,要么去派出所交代,选吧。”顾钧冷冷道。 那毛贼纠结半晌,最后还是说:“是老疤子,听说他今天运气好,宰了个有钱小姐!” 顾钧眯起眼,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老疤子,是不是左脸有一道疤,从眼下到嘴角?” “对对对!”矮瘦男人连连点头,惊喜道:“你们认识啊?” 顾钧没答他的话,而是对云岁岁道:“我把人送派出所去,你想跟着我还是再逛逛?” 云岁岁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起。” 反正春联福字什么的都已经买好了,其他年货之前去市里也都买完了。 而且她也很好奇,顾钧怎么会知道那个老疤子长什么样。 唯有矮瘦男人一脸惊恐,“诶,咱说好了我告诉你就不去派出所的,你这人咋说话不算数?” 顾钧淡淡地瞥他一眼,“谁跟你说好了?” 那人一回想,发现他确实没说自己交代了就不去派出所,大呼受骗,又是咒骂又是求饶嚎了一路。 搞得云岁岁想问顾钧都没机会问。 到了派出所,值班的公安认识顾钧,一见面就道:“顾副团长,又来给我们送业绩了?” 几乎整个红山镇派出所的人都知道,顾副团长是“送财童子”,每年总要往他们这送几个人。 而坐在椅子上的沈银花和沈芊芊也看到了两人,连忙迎上来,“怎么样了?”_k 第207章 顾钧指了指矮瘦男人,“偷了一百多,带下去吧。” “还有个外号老疤子的,偷了沈医生几百块,你们看看谁去抓,那人十分钟前在国营大饭店附近,现在应该还没走,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穿深蓝色棉袄,黑色裤子,黑色呢子面鞋,从左眼下到嘴角有一道疤,很好认。” 云岁岁见他描述得这么详细,不由有些惊讶,“你真认识那个老疤子啊?” 顾钧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今天穿什么,人在哪?”云岁岁又问。 这回不等顾钧回答,值班的公安就笑了,“你不知道吧,咱们顾副团长的记性可好着呢,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还经常能注意到别人都注意不到的细节。咱们红山镇派出所啊,多亏有他帮忙,才破了不少案子!” 看着他满眼的崇拜之色,云岁岁有些愣怔。 上辈子她以为顾钧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毫无出彩的地方,性格无趣又沉闷,没有文化,还不会说好听的话。 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顾钧不知帮助了多少人,是多少人心中的英雄,闪闪发光的偶像。 直到大衣披在身上,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就撞见顾钧黑沉的眸子里。 “想什么呢?”顾钧问。 云岁岁不吝自己的夸奖,眼神亮晶晶地说:“你好厉害啊!” 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顾钧唇角微微勾起,“云大夫也很厉害,这功劳有你一份。” 云岁岁点点头,“那可不!” 刚才穿着毛呢大衣满街走,可把她给冻坏了! 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耳朵,顾钧想把耳套帮她戴上,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笑容一淡,手腕微转,把耳套放到了她手上。 云岁岁也没计较这些,带上耳套穿好衣服,拉着顾钧往家赶,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文娟嫂子分享紧张刺激的抓贼经历。 而跟顾钧一句话都没说上的沈银花,心情更加落寞了。 沈芊芊更是满脸疑惑不解地问:“姐,这个姓顾的之前真喜欢你?那他现在这么对你,也太没心没肺了!你咋不告诉大伯,让他教育教育顾钧。” 沈银花抿着唇,脸色又青又白,最后狠狠瞪她一眼,“惹出来这么多事,还好意思教育别人,你大伯不教育你就不错了!” 沈芊芊扁扁嘴,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她是为了谁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云岁岁和顾钧回到大院,院里的年味儿已经很足了,大门和楼道口都挂了红灯笼,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贴对联和福字,还有在凑年夜菜食材的。 看到这一幕,云岁岁就想到小时候在机械厂大院过年,不禁有点伤感。 重生后的第一个年没办法陪在父亲身边,还离得这么远,也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程英脱离云家,林秋萍也逐渐本性暴露,想来父亲这个年过得也不会多安心。 不知不觉,她就叹了口气。 看着她出神的样子,顾钧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便道:“有时间给爸打个电话吧。” 云岁岁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头一暖,点点头道:“嗯,明天就打。” 她也想知道父亲换了单位习不习惯,还有林秋萍现在怎么样了。_k 第208章 自从父亲换了单位工作后,云岁岁日常就只写信,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了。 毕竟和在机械厂时不同,他现在不是单位一把手,总要谨慎着些。 但春节将至,她对父亲很是想念,偶尔打一回也没那么多忌讳。 于是在不太忙的下午两点多,云岁岁拨通了冰市市政府的电话。 电话转了几手,终于到了云建中手里。 “岁岁?” 太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云岁岁不自觉地撒起娇来,“爸,我好想你!”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云建中这个钢铁般的男人红了眼。 他语气中带了几丝哽咽:“岩市现在冷不冷,你带厚棉袄厚棉裤没?可别为了美不穿厚衣服!钱还够不够花?” 很难想象,已经嫁了人的闺女,父亲还会担心这些。 云岁岁眼睛都红了,心里暖洋洋的,笑着回答:“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您不用为我操心,倒是您,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咱家要从机械厂家属院搬出去,搬到市政大院里?” “嗯,不过不着急,年后再搬就行。” 云建中语气轻松:“你李叔已经搬到隔壁了。” 云岁岁知道他在等什么,之前信里说了,年后政法委书记退休,父亲就要往上升一升了。 当初他愿意从机械厂调到市政工作,也正是考量到了这一点。 毕竟父亲过了年才虚岁四十,正值壮年,又怎么会不想往上拼一拼搏一搏呢? 云建中感叹道:“这次多亏了小顾。” 云岁岁不解,“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顾在机械厂找到了能改良运输车的工程师,上报时提了我和李晓亮,表彰正好在年前下来。”云建中道。 如果没有这次表彰,只怕他还要在秘书的位置上坐个一年半载。 李晓亮的父亲李大伟也不会越过副厂长直接成了机械厂厂长。 这对他来说都是好事,李大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和他的关系比副厂长好得多。 所以哪怕他调任了,也能一直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可以等年后升职了再搬去市政大院。 要知道书记秘书只能住宿舍楼,而升到书记,就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了。 而直接分配小院的流程也比从集体宿舍搬过去要方便得多。 云岁岁也是今天才知道父亲晋升的事还和丈夫有关,她惊讶道:“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顾钧那孩子就是这样,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如果不是表彰发下来,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云建中感叹道。 他为女儿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她选了顾钧这个丈夫。 云岁岁心想父亲说得对,顾钧一直都就是个只知道做不知道说的。 忍住心中吐槽,她又问父亲:“那您和林姨......” 云建中犹豫了半晌,还是说:“最迟半年时间就能处理好,你就不要管了,和顾钧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听他这话云岁岁就知道,父亲还拿自己当小孩子呢。 她哼了一声:“不管就不管。” 反正早晚会知道。 “对了,小峰给你去了封信,你不乐意回就不回,他那性子也是要好好磨磨,就该把他扔乡下去锻炼锻炼。”云建中的语气中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_k 第209章 云岁岁还不知道她爹? 把云峰抽得嗷嗷叫的的是他,心疼孩子受苦的也是他。 要是云峰真下乡了,她可不信他能像自己说的这样洒脱不在乎。 这么一想,父亲和林秋萍晚点离婚还是件好事,省得到时候云峰下乡没两个月还得想办法把他弄回来,麻烦。 然而当她挂了电话,翻到从机械厂寄过来的那封信时,就觉得自己还是心太软。 干脆让云峰那蠢东西早点下乡,累死他算了! 省得他写这些蠢话来恶心自己! “大姐已经够可怜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别人欺负她!” “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不要再任性,辜负的是爱你的家人。” “爸和林姨最近好像在冷战,你有时间给爸打个电话劝劝他,林姨为咱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可不能忘恩负义!” 满满当当两张稿纸的信,除了开头的问候语,云岁岁能看懂的人话竟然没几句。 气得她当即借了纸笔,在纸上大大写道:禁止野猪指点人类,已将猪猪语退回。 然后直接把原信件和新写的一起寄了回去。 晚上顾钧回家,云岁岁已经从食堂打包好了三菜一汤,碗筷也已经摆好,就等他回来吃了。 他眸色微动,洗了手坐到桌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快过年的时候,不只部队事情多,卫生所事情也多,两人已经好几天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就想着给你好好补补,你身上的伤刚好,再累也要注意身体。”云岁岁望向他,认认真真地说。 对上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顾钧不知怎么,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自打知道她也可能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后,他总会不自觉地避开与她接触,可她却一直在关心着他。 他薄唇轻抿,第一次没说实话:“抱歉,最近有些忙,没能好好陪你。” 云岁岁不在意地笑了笑,“咱们俩都忙,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呢,才不会生你的气!” “对了,今天我给爸打了电话,才知道爸因为你找的那个工程师受了表彰,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她上辈子没随军,也没问过顾钧军队里的事,还真不知道父亲的机械厂里藏了这么个能人。 顾钧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爸在任时对严工也确实照顾,表彰是他应得的。” 说话倒是没错,云建中向来爱惜人才,为人公正又不死板,在机械厂很得人心。 但严工在研究改良运输车的事他确实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一般人,这么大的功劳能自己占早就自己占了,哪会给别人分? 说到底,还是承了顾钧的情。 夫妻之间,谢来谢去就太生分了。 云岁岁唇角翘起狡黠一笑,“行,那我就不跟咱顾副团客气了。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份大礼,好好犒劳犒劳你!” 今天她穿了家淡粉色的v领吊带睡裙,外罩浅米色针织家居服,是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动作大了,她外套那侧微微滑落,香肩小露,在散落的长发间若隐若现。 俏生生的眉眼在黄灯光的映射下,不似往日那般夺目,反而有种别样的温婉妩媚。 想起她这些天晚上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再结合她的话,顾钧莫名从耳后红到了脖子根。_k 第210章 过年之前,上头给顾钧派了项任务,去火车站接严工严立业。 严立业原本是机械厂一车间的车间主任,跟云建中和李大伟是同期进厂,三人关系也不错。 顾钧想着云岁岁也认识他,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接人。 云岁岁当然要去。 严叔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之前她结婚,他还来吃喜宴了呢。 上辈子父亲去世,如果不是严叔的儿子告诉她消息,并把父亲生前的书信交给她,只怕她到死都还在误会父亲。 只是没想到,原来藏在机械厂里的能人就是严叔。 腊月二十八,云岁岁和顾钧天还没亮就开着车出发,去红山镇火车站接人。 快到六点的时候,火车进站,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这年头出远门,人们的穿着都大差不差,军大衣或者蓝色黑色的厚棉袄,提着包裹。 云岁岁原以为找人会不大容易,可严立业一出现,她就看到了对方。 准确地说,是看到他身边的青年。 青年身材挺拔修长,穿一身黑色立领青年服,外罩藏蓝色棉袄,与周围形容憔悴的赶路人大不相同,他面容俊秀皮肤偏白,一双桃花眼清亮有神,通身都透着儒雅温和的气质。 正是严立业的独子,严长安。 云岁岁连忙朝两人挥手,“严叔,长安哥!” 严立业带着儿子朝他们走来,一走近就道:“这么冷的天,你咋还来了?” 他和他的姓氏一样,长了一张严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满意呢。 但云岁岁清楚,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于是她拉住顾钧的胳膊,娇笑着对严立业说:“这是顾钧,我男人,之前您见过的。部队派他过来接您,我也好久没见严叔,就跟他一起来了。” 严立业朝顾钧点点头,“顾副团长。” 顾钧真诚道:“严工的图纸对于军用运输车改良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也感谢您愿意来43军工厂参与研发。” 严立业眉头皱了皱,“叫啥严工,跟岁岁一样叫严叔就行。” 顾钧从善如流,语气尊敬道:“严叔。” “嗯,这是我儿子严长安。”严立业指了指自家儿子。 严长安伸出玉一般修长白净的手,眉毛轻挑,勾唇微笑,“你好,我和岁岁从小一起长大,你虽然年长于我,但没关系,跟着岁岁一起叫哥就行。” 顾钧眼睛眯了眯,伸手和他浅浅一握,“你好。” 却没有叫人。 严长安也像不在意似的,脸上表情未变,转过头,朝云岁岁笑得格外温柔,“好久不见啊,岁岁。” 云岁岁也笑,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再加上上辈子对他的感谢,让她笑得格外灿烂,“长安哥,你回城了?” 严长安微微颔首,“我也是沾了父亲的光。” 如果不是父亲跟领导申请,他也没法回城,还得了份红山镇中学教师的正式工作。 上辈子云岁岁嫁人后就跟娘家没了联系,只知道长安哥是在七十年代初就下了乡,具体他是哪年回程城的,她也不了解。 之后再联系,就是他告诉她父亲去世的消息。 彼时他已经是中科院的院士,专门研究飞行器动力工程这一块。 那时候云岁岁还觉得他挺厉害,年纪轻轻就进了中科院,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科研天赋是遗传了严叔。 这一路从上车到下车,云岁岁和严长安都聊得相当愉快,整个车里充满了他们的欢笑声。 严立业也偶尔说两句,其余时间都在补觉。_k 第211章 唯有顾钧,紧绷着脸一不发,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沉默寡的司机角色。 回到军区,先带严家父子去了军工厂宿舍放东西,就又去了食堂。 正值早饭时间,王勇已经按照顾钧嘱咐的点好了菜。 虽说是早饭,但也不能含糊,有粥包子油条豆浆,还有鲜肉馄饨和各式各样的小咸菜。 王勇在摆菜,顺手把积蒜摆在严长安面前,云岁岁却把碟子推到了另一边。 严长安见状笑道:“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不吃蒜。” 云岁岁面色讪讪,很想说她只是想让王勇把肉包子放到自个面前,根本没看什么蒜不蒜的。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只笑了下以作回应。 却没瞧见,一旁的顾钧脸色更黑了。 吃完饭,严家父子要回宿舍休息,严长安优雅笑道:“顾副团长应该还要归队吧?不用管我们,岁岁送我和父亲回宿舍就好。” 顾钧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道:“云大夫的工作不比我轻松。” 他朝云岁岁看过来,目光相对的瞬间,云岁岁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如是说:“是啊长安哥,我还要去卫生所。” 今天是最后一次值班,也不好耽搁太久。 “好吧。” 严长安脸上露出遗憾,桃花眼里也满是不舍。 大男人做出这副表情,不仅不显得腻歪,反而让人愧疚得很。 云岁岁不忍心,连忙又说:“我下班就来找你和严叔。” 严长安顿时云销雨霁,笑着道:“那可说好了!” 顾钧刚好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出大院的路上,顾钧突然问:“我有什么忌口?” 云岁岁微微一怔,不明白他是在闹哪出。 却还是回答:“你不爱吃葱和姜,洋葱可以,但大葱不行,尤其是葱花,一点都吃不了。” 看她如数家珍的模样,顾钧才总算不绷着脸了。 想想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不由脸上一热。 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薄唇抿了抿,他语气缓和道:“今晚我不用训练,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做。” 云岁岁顿时眼睛一亮,可还是犹豫道:“可是我答应了长安哥去找他......” 顾钧眸色微动,“这有什么,让他和严工来我们家吃,反正都要欢迎他们的。” “那太好了!” 云岁岁喜笑颜开,不用细想就脱口而出:“我想吃土豆炖排骨,豆腐炒鸡蛋,酸菜炖肉,还有蘑菇汤。” 顾钧眼角带了笑意,拍了拍她的发顶,“那你可准备好肚子。” 听他这么说,云岁岁心里期待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就到晚饭时间。 奈何班还是要上的。 刚到卫生所,就看到沈芊芊坐在门后面,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却又立马别过脸,一副傲娇模样。 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云岁岁朝冯胜男使了个眼色。 冯胜男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不知道她是干啥的,从早上开门一直坐到现在,也不看病。”_k 第212章 云岁岁当然也不会上赶着讨好沈芊芊,就当做看不见,告诉冯胜男不用理后,自顾自地进行年终清点。 自她接手卫生所之后,来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和她最开始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相应的,各种药物的消耗也多了起来,前段时间刚补的药,这两天止痛药和感冒药就又只剩了一半。 程英总是会不经意说两句什么,都是跟做梦和预知有关的话,云岁岁心知她还在怀疑自己,便揣着明白装傻。 几次下来,程英就彻底冷了脸,显然是觉得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懒得与她虚与委蛇。 见她不是在看病,就是在破本子上写写画画,被晾了一上午的沈芊芊终于坐不住了。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柜台前,挤开正在排队的病人,拍桌子道:“喂,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没看我都在那好久了?” 云岁岁连头都没抬,“看病排队,脑子有问题建议去军总医院拍片,我们这治不了。” “你!” 沈芊芊咬牙切齿,“云岁岁,你不要太过分了!” 云岁岁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地与她对视,“我说,看病排队,沈同志是听不懂话吗?” 大小姐脾气都耍到她这来了,她可不奉陪。 沈芊芊脸色更加难看,一双眼瞪得老大,气呼呼地盯着她,“要不是大伯让我过来,你以为我想来找你?你少不识抬举!” 丢钱的事闹到派出所,好巧不巧,公安部的领导正在派出所视察,他认出沈银花,也知道她是沈司令的女儿。 这下可好,本来不大的一件事,却叫沈司令知道了。 他知道女儿对顾钧的心思,所以指明要沈芊芊去跟云岁岁夫妻俩道谢。 沈芊芊不认识顾钧,而且每次看到他的冷脸还有点害怕,便来找云岁岁了。 可没想到,云岁岁明知道她领导家亲戚,竟然还这么不给她面子。 云岁岁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你大伯让你来的,不满意那就找你大伯去,跟我这摆什么谱?” “请不要耽误我看病,下一位。” 沈芊芊脸色红红白白,气得要死,却不敢违背她大伯的话。 又瞧着身后的病人都瞪着自己,心理顿时更加难堪,却不得不退到一旁,等着云岁岁把病看完。 一连三个病人,个个都要把脉问诊,有的耳聋听不清,必须要喊着说话,有的才是真正听不懂话,从头到尾所问非所答,问清他哪不舒服比破案还费劲。 可云岁岁却耐心得不得了,全程微笑以对。 偏偏在面对自个时就耷拉张脸,冷相对,沈芊芊觉得,她就是在针对她! 瞪着云岁岁看了好久,直到病人都走光,她才不情不愿地上前,“之前的事谢谢你了,虽然都是顾副团长的功劳,但谁让你嫁了个好人呢!” 云岁岁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道谢只说谢谢就行,别的废话都不用说。” 眼瞧着沈芊芊又瞪起了眼,她又继续:“谢意我收到了,沈同志请回吧。” “你真是不识好歹!我大伯怎么说也是司令,是你男人的领导,你一个小小的赤脚大夫,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沈芊芊气得够呛,嘴巴又不受脑子控制了。 冯胜男不了解部队的事,程英听了她的话却震惊不已。 她可是见过这位姓沈的同志的,之前跟沈银花站在一块,还叫沈银花“姐”。 现在这人说自个儿是沈司令的亲戚,云岁岁又没有反驳她的意思,八成就是真的。 那她管沈银花叫姐,沈银花岂不很有可能是沈司令的闺女? 原本她还觉得,顾钧那年纪大命又短家庭条件还不好的,云岁岁嫁给他都算是低嫁了。_k 第213章 没想到啊,连沈司令的闺女都能相中他。 真不知道顾钧有什么魅力,她瞧着,也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还成天到晚板着脸,看着都吓人! 程英神色暗了暗,既然知道沈银花是沈司令的闺女,那她可不能再帮着沈银花勾搭顾钧了。 两人要是真成了,顾钧只怕升得更快,万一黄秀斌跟不上他的速度,就算他死了,好处也轮不到他们老黄家。 还不如维持现状,两人只差一级,更方便黄秀斌顶替顾钧的位置。 云岁岁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感叹自己猜得没错,沈家的事果然早晚都要被沈芊芊抖落出去。 “就算沈司令来了,也照样得排队。” 她不再搭理对方,继续清点药物,“沈同志没其他事就请回吧,不送。”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沈芊芊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敢放肆,怕给大伯惹麻烦,拎起包愤愤地走了。 程英不咸不淡地试探:“她为啥跟你道谢?” 云岁岁也懒得搭理她,“谁知道呢。” 程英咬唇瞪她,却也无可奈何,只抱着肚子又坐回去背《赤脚医生手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云岁岁对冯胜男嘱咐了好几遍,烧炉子要留条缝,千万别把自己闷里头。 直到对方连连答应,她才放心离开。 回到大院,云岁岁按照约定去严家。 彼时严家父子已经休息好,再也不是一副憔悴模样。 尤其是严长安,换了身浅色衬衫,整个人白皙俊秀,甚至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岁岁,你可回来了!” 他迎上来,语气透着亲昵:“这里可真大,我和父亲想出门逛逛,却又怕给你惹了麻烦,只好歇了外出的心思,等你回来。” 眼瞧着周围几户人家都再悄悄关注这边,云岁岁连忙道:“咱们43军的军属们都是好样的,和善得不得了,就算你不认路,只要长了嘴,一路问都能问回来,有什么好怕的?” 她捂嘴偷笑,“我知道了,长安哥长得好看,难不成是怕被捉去当女婿?” 被他这么一说,严长安白皙的脸上泛了红,手在她发顶上拍了拍,“几年不见,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笑话起我来了!” 顾钧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三两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二人隔开,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对严长安道:“严工和严同志刚来,不如来我家吃个便饭,也算是欢迎两位来我们军区了。” 云岁岁也适时探出头来,笑眯眯道:“顾钧厨艺很不错的,严叔和长安哥来尝尝吧!” 饶是严长安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顾钧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竟然是下厨的那一个。 他咋舌道:“顾副团长还会下厨?” 顾钧却不觉得男人下厨有什么不对,只瞧了云岁岁一眼,“谁教有人喜欢吃,却不会做。” 云岁岁津了津鼻子,掐了他胳膊一把。 严长安眯起眼,温和笑道:“摆弄几下锅铲,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肯学总能学会。” 顾钧冷嗤,“难的从来都不是做饭,而是心意。” “说得没错,两口子在一块,就是要互相迁就互相爱护。” 严立业觉得他说得对,饭做的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愿意为另一半付出的心。 父亲说话,严长安不好反驳,轻哼道:“不是说去岁岁家吃,快走吧,一会天该黑了。”_k 第214章 几人一同回了顾家,就见宋领导已经带着宋小西在门口等着了。 原来为了表示对严工的重视,领导们开了会后,让宋领导跟顾钧一同招待严家父子。 为了这顿饭,顾钧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 一是为了表达欢迎严工的诚心,二呢也是为了给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看,花巧语是没用的,得有真本事才能留住云岁岁的心。 除了云岁岁点的几道菜外,他还做了三荤一素,红烧狮子头、酸菜炖白肉、溜肉段和酸辣土豆丝。 看着他穿着衬衫挽着袖子形容齐整一丝不苟,好像下一秒就能去开会似的,却全程忙上忙下,有条不紊地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不只是严家父子,连宋领导都有些惊讶。 更别说他刚才眼瞧着云岁岁想上前帮个忙,却被顾钧拎回桌前坐着,手都没沾湿一点。 没多久,几道大菜做好,加上宋领导从食堂打包的卤猪头肉和猪耳朵,一桌八道菜,倒也一点都不寒酸。 宋领导神色复杂地感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可记得,没结婚之前,顾钧只会烧开水! 顾钧倒也不觉得耻,反而对自己今天的发挥比较满意,尤其是看到严家父子都一脸震惊之后。 “都是跟文娟嫂子学的。” 云岁岁也自豪地说:“顾钧现在做饭特别好吃,我已经很少去文娟嫂子那吃啦!” 宋领导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自家男人都有这手艺了,还去外面打野食? 云岁岁不知他的想法,看桌上好像缺点什么,便装作从橱柜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之前泡的药酒,给在座的男人们一人倒了一杯。 不是她不喝,而是她酒量不行,怕在人前失态。 宋领导抿了口药酒,眼睛一亮,“这酒不错,也是云大夫跟老乡换的?” 赤脚医生经常跟老乡打交道,偶尔会换点吃的用的,都是很正常的事。 云岁岁摇摇头,“外头哪有这好东西,都是我自己泡的,益气养血驱寒温补,晚上睡前喝一小盅,对身体好着呢!” 听她这么说,宋领导细细品了品,是咂摸出几丝药味。 “这种好东西,云大夫现在才舍得拿出来,看来我们还是借了严工的光!”宋领导调侃道。 云岁岁连忙道:“瞧您这话说的,一会您回家,可得抬两缸回去,不然别人该以为我抠门了!” 大家顿时笑了,气氛也活跃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散场的时候,男人们也都有了几分醉意。 云岁岁也信守承诺,让宋领导和严立业每人都带了一缸药酒回去。 那玻璃缸有水桶大小,里面泡着药材,需得两个人才能抬稳当。 这一缸酒,喝一个冬天是绝对够了。 临走时,严长安眼睛红红的,不舍地看着云岁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都说好了,等你长大就嫁给我当新娘子,如今咱们都长大了,可......” 严立业见他说起了浑话,顿时一巴掌呼了过去,“才喝几口马尿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云岁岁也有些尴尬,“就是就是,小时候不懂事,也就是长安哥记性好,没忘记咱们兄妹情谊。” 将客人送走,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云岁岁关上门,刚一回头,就对上顾钧黑沉的眸子。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她别开眼,低声道:“快去洗漱吧,你喝了酒,一会可得好好刷牙,不然熏人。” 顾钧却不答她的话,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被他盯得不自在,云岁岁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退无可退,才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干什么呀?” 只是有些气弱,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男人的五官轮廓极深,从眉眼的鼻梁再到嘴唇下巴,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像一幅画一样。 他的眸色很黑,浓墨重彩,平日里充满冷意,显得神秘又犀利,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眼里浸了湿气,又显得格外深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这样一张脸,云岁岁很难能维持镇定。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就落在顾钧被酒气染红的薄唇上。 “你要跟严长安结婚?” 薄唇开开合合,发出低沉的声音,难以分辨情绪。 云岁岁却能感受到他现在心情不算好,连连摇头,“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跟他结什么婚!再说了,他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就算有,也是小时候不懂事瞎说的,哪能当真?” 这个回答顾钧还算满意,他眯了眯眼,唇角缓缓勾起,眸里浮出一抹餍足,“再说一遍。” “哪句?”云岁岁不解。 顾钧一字一句重复道:“说你是我的妻子。” 云岁岁无奈,“我当然是你的妻子。你喝醉了,赶紧洗洗睡觉好不好?” 后面那句,语气和她哄小孩打针时一模一样。 “我没醉,云岁岁,我没醉。” 顾钧望着她,似要透过眼睛望进她心里。 云岁岁深知不能和醉鬼讲道理,哄着他道:“好好好,你没醉,那就快去洗漱吧。” 说着便要推开他。 顾钧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抱住,头也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还不安分地拱了拱。 耳边的呼吸灼热,将耳尖熏得通红,硬硬的头发丝像一根根小针,戳在耳后和脖颈的皮肤上,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 明明没有喝酒,云岁岁却觉得自己开始迷糊了。_k 第215章 腊月二十九清早,难得的休假,云岁岁却没有睡懒觉。 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和洗漱声,直到关门响起,才唰地睁开了眼。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浑身发热,把脸埋进被子里。 熟悉的木质香气将她包围,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被子,而是顾钧的。 云岁岁连忙将被子踢开,露出她被熏得粉红的肌肤,在淡黄色棉纱睡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仔细看,她右边脖颈的位置,还有一片小小的红痕,像个小草莓。 冷空气猛地袭来,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又连忙从脚底下捞过自己的被子,蒙头盖上了。 没一会,门外传来王勇的喊声:“嫂子,早饭给您挂门把手上了,顾副团说,您既然醒了就把早饭吃了,吃完想睡再睡。” 听了这话,云岁岁脸上又是一红。 臭顾钧,分明早知道她在装睡,还故意看笑话! 但她还是老实地起床吃了早饭,把自己收拾利索。 今天跟文娟嫂子约好了一起包饺子。 前段时间部队杀了两头年猪,每家都分到了一点,云岁岁抢到了一坨五花肉和一坨前腿肉,正好用来包饺子。 很多人家冬天都会囤冻饺子,一来方便储存,饺子包好直接冻在外面就行; 二来吃着也便利,就算是不会做饭的大老爷们,想吃的时候只要下锅煮个三开,也能吃上又香又管饱的饺子。 云家也有这习惯,都是林秋萍张罗,云岁岁只偶尔帮忙包过几回。 但结婚之后她就没包过了,因为她不会和面也不会擀饺子皮,只会包。 如今部队分肉,又有文娟嫂子帮忙,包包饺子打发时间也挺不错。 以后她和顾钧着急上班训练,来不及去食堂打饭,煮着吃也省时省力。 云岁岁拎着两提肉到孙家,就看到李文娟正在指挥孙继东绞肉,自己则是在剁白菜。 绞肉机是老式手摇的,听说是孙伟自个凑齐了零件安装的,看样子还比较干净,至少比肉联厂那电动绞肉机干净。 看到云岁岁,孙继东咧开嘴笑着叫人,“云姨!” 李文娟也招呼道:“岁岁快来,咱今天是包白菜肉和酸菜肉馅的饺子,还是包萝卜肉的?” 白菜寓意好,过年期间肯定是要有的,其他两个二选一。 云岁岁想了想,“萝卜肉吧,冬天吃萝卜对身体好。” 正好孙继军端着一盆面粉进了客厅,张口就来:“冬吃萝卜,理气健胃止咳化痰。” 云岁岁不由笑了,夸他:“学得挺好。” 李文娟也笑,“行!” 云岁岁也坐下准备开包,李文娟在她右侧,抬头就看到了她颈上的红痕,“你和顾副团长,昨天晚上睡得挺晚哈?” 云岁岁惊讶,“你怎么知道?” 孩子们还在呢,李文娟没直接回答,却笑得十分暧昧,目光盯着她脖子瞧。 云岁岁被她瞧得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发现有一处有点疼。 她连忙起身去镜子前照,一眼便看到那颗小草莓,心里顿时把顾钧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狗东西昨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抱着抱着突然就咬了她一口,因为没下重口,当时也不怎么疼,她就没太在意。 早上起来时光线昏暗,她也没细看,没想到留下这么个暧昧的印记。 看刚才文娟嫂子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她也就认了,可她和顾钧之间清白得不能再清白,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她平白挨了咬,好心扶顾钧到床上睡觉,还累得够呛。 睡着了梦里竟然也是有人咬她的嘴和鼻子,可她太困了,根本醒不过来。 云岁岁气呼呼地想:反正看都看到了,她总不能再回去换身高领的衣服,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想着,她就又坐了回去,欲盖弥彰道:“干活干活。” 李文娟笑着应和:“对对对,干活!” 四人忙活了一小天,包了将近六百个饺子,云岁岁只拿了二百个回去,多了他家两口人也吃不了。 包完饺子,她让孙家兄弟抬了缸药酒回去,又到外面把饺子都冻上,这才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顾钧也正好回来,还带了箱岩市本地的特产,苹果梨。 别看这梨长得不怎么样,傻大傻大一个,皮上也像长了癞似的。 但是梨不可貌相,削皮之后就好吃得不得了,果肉酸甜多汁清爽可口,是云岁岁最爱吃的水果之一。 前两天她随口念叨了句想吃,没想到顾钧就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二话不说就弄来了一箱。 这天寒地冻的,水果可没那么好买。 云岁岁心里甜滋滋的,当即拿出一颗梨削了皮切成两半,将大的那一半递给顾钧。 谁知顾钧瞧了她一眼,又把梨推了回去。 云岁岁惊讶,“你不爱吃?” 顾钧没回答,俊脸猛地凑近。 想起昨天晚上他跟个大狗似的乱拱,云岁岁心头微动,下意识想往后躲。 谁知顾钧却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中的梨上缓缓咬了一口。 云岁岁:? 顾钧利落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梨咽下,认真道:“爱吃,但不要分梨。” 虽然知道是谐音,云岁岁还是可耻地脸红了。 她看着梨肉上缺了的一小块,小声嘟囔:“说话就说话,突然凑那么近干嘛?” 顾钧盯着她,直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说:“喜欢吃梨。” 可那眼神,怎么让人感觉他说的不是梨。_k 第216章 大年三十,顾钧也不休假。 不仅不休假,晚上还要跟战友们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 好在可以带军属,相当于整个军区的人一起过年。 云岁岁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光是想想都觉得壮观。 因此她早早收拾妥当,和李文娟一起等着年夜饭的到来。 下午两点,士兵们提前结束训练,王勇也开着车来接云岁岁她们去部队食堂。 食堂里已经挤了不少人,炊事班的大厨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和着面。 云岁岁抻长了脖子往里瞅,就看到顾钧站在案板前,拿着两把菜刀,正咚咚地剁着馅。 趁着人还不多,她跟李文娟说了一声,就连忙挤了进去。 人还未到,也没发出声音,顾钧却像装了雷达感应器似的,不用抬头就开口道:“来了?” 云岁岁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点头道:“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钧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羽绒服,最普通的款式,却让她穿出了矜贵大小姐的气质,瞧着就不像会干活的样。 顾钧收回视线,不知从哪提了把椅子出来,放在云岁岁身后,“你负责休息。” 总归这么多人,大家都是图个热闹,少一个两个人干活也没什么。 云岁岁还看见好几个熟人,吴香云,赵秀文和郑小玲,程英,就连沈银花和沈芊芊也都来了。 由于基数太大,哪怕这么多人都在干活,等饺子包好,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大盆大盆的饺子倒进锅里,大厨们拿了把新铁锹代替菜铲子,在锅里面翻搅,一下子就称手了许多。 饺子是猪肉大葱馅和韭菜鸡蛋馅的,一些少数民族的士兵不吃猪肉,就吃素馅饺子。 每人一饭盒,不够还能加。 云岁岁看着自己铝饭盒里满满当当的饺子,上面还倒了一勺蒜酱,只觉得大厨们真是太实在了。 她用手肘撞了撞顾钧,“你够不够啊?要不我分你点?” 顾钧微微挑眉,没说什么,直接把饭盒推到了她面前。 云岁岁顿时眉开眼笑,把将近一半的饺子都夹进了他的饭盒里。 直到他的饭盒冒尖才停下来。 好巧不巧,沈银花和沈芊芊正坐在他们对面。 看到二人默契亲密的互动,沈银花脸色微白,沈芊芊则是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沈司令经过,重重地咳了声。 沈芊芊连忙收回白眼,亲切地朝云岁岁笑道:“云大夫把饺子都给了顾副营长,是觉得不好吃吗?” 云岁岁看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像打多了美容针似的,让人瞧着心情就不大好。 但沈司令就站在旁边呢,她也不好拿乔,不然下的是领导的面子。 于是她道:“你不知道,我恋爱脑,自己饿着没关系,必须要我家男人吃饱吃好,否则我要心疼的。” 沈芊芊一噎。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恋爱脑是什么,但勉强也算听懂了。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云岁岁那么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自己饿着没关系? 可大伯就站在身后,她也不能跟云岁岁吵,只好扯着唇角强迫自己笑了笑。 沈司令这才满意地走动起来。_k 第217章 饺子吃完,就到了休闲娱乐的环节。 战士们排了小品和合唱,文工团的女兵们也跳了舞,还有人现场临时报名要表演的,气氛热闹非凡。 沈银花瞧了眼顾钧,不知想到什么,也举手,“我要唱歌!” 部队里女兵本就少,她又是军医院最有名的医生之一,是无数男兵心中的女神。 因此她一举手,士兵们纷纷起哄,声音大得差点把房盖鼓起来。 沈银花起身,如莲花一般静美,步态挺拔利落地走向中央的空地。 这年头也没什么主持人,她便自己报幕:“我要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声音有些颤抖,可见内心的不平静。 起哄声顿时更大,一些男兵脸色通红,好像这歌是为他们唱的。 歌声响起,没有任何技巧,但满满的都是感情,配上沈银花清冷的声线,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云岁岁却撞了撞顾钧的肩膀,朝他使眼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银花的目光一直朝这边看呢。 顾钧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嗐,真是块木头! 从始至终,这块木头的目光也都未放在沈银花身上,哪怕在舞台上短暂的停留,也和在场其他人一样,都是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在看表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一曲终了,沈银花终于绷不住,红着眼睛落荒而逃。 沈芊芊见了,连忙追出去。 路过云岁岁和顾钧时,还重重地哼了声。 云岁岁无辜极了,关她什么事啊? 她也哼,不过是对顾钧。 听到她的声音,顾钧将头俯下来,也许是周围太吵了,所以他离得很近,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怎么了?” 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和在军装掩映下性感的喉结,云岁岁发现,自己很难继续气下去,只能暗暗叹气,“没事。” 等沈银花和沈芊芊再次出现,晚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好像抱在一起哭过。 在沈司令宣布解散后,沈银花叫住顾钧:“顾钧,能跟你聊聊吗?” 顾钧眉头微微皱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聊聊的必要。” 不等沈银花说什么,一旁的沈芊芊就听不下去了,怒视他道:“我姐都这么可怜了,不过是想你说两句话,又没想怎么样,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顾钧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是没明白她说话的逻辑。 但云岁岁明白,像沈芊芊这样的大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她擦屁股,所以她说话做事是不需要逻辑的。 她冷冷道:“沈同志,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们转的,你们在做事情之前都不考虑会不会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那别人又凭什么要对你近人情?” “今天顾钧单独跟沈银花出去,明天不好的论就会满天飞,你能对他的名声,对我们的婚姻负责任吗?你不能。那凭什么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想法做?” 沈芊芊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沈银花这时好像才恢复一些神志,凄凄惨惨道:“是我太任性了,给你们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却仍是一副坚强冷清的模样,体面地朝顾钧点了点头,拉着沈芊芊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 云岁岁撅撅嘴,又看向顾钧,“瞧瞧我们顾副团的魅力,真是无穷无尽呐!” 顾钧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 第218章 “别闹,这么多人呢!” 年夜饭虽然已经散场,可还有很多人没走,不少都喝了酒,已经神志不清眼前打晃了。 两人是夫妻,哪怕凑得近了,也并不惹眼。 可云岁岁仍觉得大家都在看自己似的,浑身上下都泛着别扭,下意识想推开他。 手落在顾钧的腰腹间,他浑身一僵,很快就将她的手捉住,握在掌心。 明明很轻柔,可不知怎么回事,云岁岁就是挣不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钧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她。 云岁岁手被他攥着,又急又臊,眼睛都浸了水汽,“才没有吃醋,你快放开我。” 见她脸都红透了,好像谁欺负她了似的,顾钧没忍心逼得太紧,顺势松开了她的手。 云岁岁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头朝外面走去。 大年夜,大院里处处都挂着红灯笼,驱散了黑暗,连夜晚都喜气洋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身影拉得修长。 云岁岁突发奇想,转头道:“反正也要守岁,咱们去红山下看星星吧?” 现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工作需要,基本没人会熬夜,晚上八九点钟就睡了。 唯有大年三十这天例外,大部分人都会守岁,家家户户也都会亮着灯,守过夜里十二点。 顾家就他们两个人,在哪守岁也不是很重要,也不用非得两个人在家傻坐着嘛! 顾钧早习惯她工作之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没有反驳,只问了句:“你确定吗?” 云岁岁兴致高昂地点头,“确定!” 顾钧思量半晌,说了句行,转头去楼上拿了军大衣和手套帽子围脖,一件件往云岁岁身上套。 云岁岁拒绝不成,眼睁睁看着自己昨天洗完头特意编辫子辫出来的卷发被压趴,咬牙道:“当我丈夫真是亏了你了,你应该给我当爹。” 简直比她亲爹管得都细致! 顾钧竟还仔细思考了下,而后摇头,“爸不能同意。” “同意你还能真当啊?” 云岁岁又伸手拧他腰上的肉,“我看你是倒反天罡!” 顾钧都被她拧得没脾气,肌肉绷了绷,将围脖给她系得紧紧的,确保一点风都透不进去,“走吧。” 红山就在大院后面,走捷径的话,从集体宿舍翻墙出去就是山脚。 顾钧当新兵蛋子那两年,队里管得严,战友们就经常半夜翻出去打野味。 他也跟着出去过两回,烤麻雀吃。 不过看着被他包得跟球似的云岁岁,他这回还是选择走正门。 两人绕了一圈才到红山脚下,不远处就是新立公社的玉米地。 不过现在地里早就没了庄稼,一片白雪皑皑。 月光洒落在雪地上,雪面反射着微微的银光,像无数颗藏在雪里的钻石宝藏。清冷的月光与洁白的雪地相映成辉,有一种静谧又梦幻的美。 面对这样的景致,云岁岁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就这吧。” 她随便找了两块挨着的石头。 刚要坐下,就见顾钧动作自然地把他的大衣衣角垫在了石头上。 云岁岁见状也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隔着他的衣服,一点都感觉不到冻得冷冰冰的石头。 她抬起头,脑袋正好嵌进他颈窝的位置,无比契合。 顾钧也跟着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没有被污染的星空很美,璀璨深邃,星星也很闪亮,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对天文都不了解,肚子里也没什么浪漫的故事,什么这颗星星代表你那颗星星代表我的黏糊糊的话,他们更是说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单单是这么安静地坐着,心中就宁静又惬意,是独属于这个年代的质朴的,脚踏实地的幸福感。 第219章 ......就是有点冷。 哪怕穿了好几层,在零下30度的天气里,也只能抵挡这么一会。 云岁岁咂咂嘴,“好冷,回去吧。” “好。” 顾钧回答。 没有不耐烦没有扫兴,也没有抱怨她大半夜跑出来,却只看这么一会儿。 只有心甘情愿的陪伴。 云岁岁看着他,突然就懂了他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自己又为什么两辈子都愿意跟他在一起。 顾钧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正看着,一双温热的手突然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岁岁歪头,疑惑地问:“为什么?” 对上她比星星还亮的眸子,小黑喉结滚了滚,“因为我会......” 他眉头皱了皱,眼神越过她看向后面。 云岁岁挑眉,刚想问“会什么”,却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咿咿呀呀,如泣如诉...... 她的脸腾地红了,却又按捺不住好奇,歪着脑袋仔细听。 刺激,太刺激了! 这幕天席地天寒地冻的,也真有人敢啊。 就不怕一不小心睡过去,被人发现时冻成了连体糖葫芦? 见她听得认真,顾钧连忙把她的脸转回来,双手罩住她的耳朵。 云岁岁啧了一声,满脸被打扰听墙角的不悦,使劲扒拉他的手。 顾钧简直要被她这没羞没臊的模样气笑了。 就在两人为了偷听斗智斗勇的时候,那边好像已经结束了战斗,吟声变成了交谈。 云岁岁震惊,“这么快?” 虽然她没有真实经历过,但她是个医生啊,这速度明显不正常。 看着她微张的嘴巴,瞪得溜圆的眼睛,顾钧彻底无奈了。 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眸色一变,一把将她捞起来,躲在了玉米秸秆堆的后面。 突如其来的拥抱,将云岁岁吓了一跳。 她慌乱开口,却不敢大声:“你干什么?别乱来啊!” 难不成是那俩人的月下运动刺激了顾钧,让他兽性大发? 不应该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偏偏,顾钧还捂住了她的嘴。 “呜......” 畜生,畜生啊! 云岁岁正要张嘴咬他的手指头,却听到那交谈声越来越近。 一道娇娇柔柔的女声说:“那咱可说好了,让你家那个小哑巴来给我们家当媳妇,过了年就让她来伺候大辉。” “放心吧,我妈巴不得家里少一张嘴呢!” 油腻的男声紧跟着响起:“四米去年就能自个做饭,洗衣服扫地啥都会,别说伺候大辉了,连你一块伺候都没问题!不听话你就揍,反正她也说不了话!” 第220章 云岁岁怒从心起。 四米,不会说话,那不就是她之前救过的陈四米? 一想到小姑娘因为亲人的疏忽变得又聋又哑,如今又要被家人卖去当童养媳,她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小姑娘才多大啊,六岁还不到,这陈家人才是真畜生! 等两人走远了,顾钧松开了手,云岁岁磨着后槽牙问:“这算不算买卖人口?” 顾钧眉头也皱着,“不好界定,毕竟是她自己家人,不以童养媳的身份,也可以找其他借口送到别人家。” 到时候家里只说送去住段时间,或者说让人帮忙照顾孩子,根本没法判定是犯罪。 而且陈四米是聋哑儿童,智力发育也可能受到影响,难以向她本人取证,基本上没法给陈家人定罪。 云岁岁牙都快磨平了,“那就让他们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顾钧沉吟片刻,道:“如果陈四米以童养媳的身份被送到夫家,这件事能得到村里大部分人的证实,那么即便两家当事人否认,也没法影响对事实的判定。” 听了他的话,云岁岁眯着眼陷入沉思。 瞧她已经冻得不停跺脚,还不忘记帮助别人的样子,顾钧眸色柔和了几分。 “初五之前不出门,陈家就算再不做人,习俗也是要守的。” 他温声道:“你要帮她也不急于一时,先回去吧,冻感冒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云岁岁哆嗦着吸了口凉气,“你说得对。” 说完就沿着来时的路小跑回去。 顾钧迈开长腿,阔步跟在她身后。 等两人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多,虽然很晚,但家属楼大部分窗户的灯都亮着。 云岁岁看了眼表,“等咱们洗漱完,差不多也就跨了年了,时间刚刚好。果然还是要找点事干,不然两个小时可怎么熬?” 顾钧点头说对。 按照正常人家的流程,年夜饭应该留在跨年的时候吃,不过既然在食堂集体吃过了,就不用再来一顿。 顾钧直接烧水给云岁岁泡脚,等两人都洗漱完,暖暖和和地躺进被窝里,果然正好过了十二点。 楼道里的灯熄灭,像一个信号,家家户户都渐次熄灯。 新的一年拉开了帷幕。 大年初一,早上依旧是吃饺子,外面冻着不少,顾钧直接拎进来煮了。 部队里哪怕是年节,也有训练任务,因此他吃完饭就去了队里,走之前给云岁岁拿出一盒扑克,免得她自己在家没意思。 昨天睡得晚,云岁岁醒得也晚,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吃了顾钧给她留的饺子,她拿着扑克就去了孙家。 本想找李文娟和孙家兄弟打牌玩,可一进门,发现吴香云也在,还是带着麻将来的。 云岁岁果断放下扑克,投奔国粹的怀抱。 瞧了眼明显坐不住的孙继东和对打牌完全不感兴趣的孙继军,她说:“人不够呀。” 李文娟自告奋勇:“我去找!” 第221章 说这便推门出去,没一会,就把赵秀文和郑小玲带过来了。 赵秀文腼腆地笑了笑,跟云岁岁和吴香云打招呼。 郑小玲也一把抱住云岁岁的大腿,“云姨!” 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云岁岁心都化成了水儿,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糖给她。 四人凑坐一桌,麻将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云岁岁一边洗牌一边问:“郑营长停药快一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赵秀文脸上就多了几分喜色,“年前去医院拍了片,大夫说恢复得特别好,跟没受伤之前根本看不出差别。” “云大夫,真是多亏了你!” 老郑腿恢复得很好,拿着检查结果去找宋领导,宋领导亲口说不用转业了。 她原本想准备份大礼,过了初五就去顾家串门道谢的,现在碰着了,自然要好好谢一通。 云岁岁抽出空来摆摆手,“是郑营长自己底子好,膏药也只是辅助作用。伤刚好,还是不能一下子做太高强度的训练,你回去记得跟他说一声,强度得慢慢往上加才行。” 赵秀文连连点头,“诶,好!” 吴香云只听说过云大夫的医术好,却没真实感受过,如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由有些讶然。 云大夫才多大年纪啊,过了年也就十九,竟然就已经在医术上有如此建树了! 她不由问:“岁岁啊,我这两年特别怕冷,手脚也凉,稍微吃点凉的就肚子疼,你说这是咋回事?用不用吃点药调调?” 云岁岁仔细看了眼她的面色,“听表现应该是脾胃虚寒,等打完了我再给你诊个脉好好瞧瞧,需要吃药的话我回头抓好了给你送过去。” 吴香云顿时喜笑颜开,“行!” 她家是岩市的,双职工家庭出身,自己又是妇联干事,手头不差钱。 要不是这样,云岁岁也不会直接说要帮她抓药。 要知道很多困难家庭,连看病都不舍得看,更别说抓药了。 打了一圈麻将后,一旁看热闹的孙继东坐不住了,趁着他妈不注意,去橱柜里偷吃卤猪下水。 李文娟闻到味儿,顿时大吼一声:“孙继东!你要死啊,那是我给你爸留的!” 那边孙继东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赵秀文却白了脸,捂着胸口顿时干呕起来。 这可把李文娟吓坏了,也顾不上儿子偷吃,连忙扶住她,“咋回事秀文?你咋这么不经吓?我也不是说你啊!” 赵秀文呕了两声,虚弱道:“没事,嫂子,我就是有点恶心,跟你没关系。” 看着她的表现,云岁岁眼睛微眯,抓起她的手就把起了脉。 李文娟在一旁紧张地问:“什么毛病?” 云岁岁问赵秀文:“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赵秀文思索一阵,“上个月的没来,有一个多月了。” 云岁岁点点头,“正好,你怀孕了,不到两个月。” 屋里几个人听了,都惊喜不已,刚过年就整出有孕,这是双喜临门啊! 赵秀文更是激动得抓住云岁岁的手,“真的吗?我怀孕了,能摸出是男是女吗?” 第222章 云岁岁摇摇头,“月份还浅,暂时摸不出来。” 赵秀文略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又期待起来。 婆婆总嫌她生了个闺女,之后肚子就一直没动静,她其实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没法给丈夫传宗接代。 她羡慕地看了李文娟一眼,“文娟嫂子,你们家继东继军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吗?听说枕着男娃的衣服睡,就能生男娃。” 李文娟有点尴尬,毕竟她家呀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搁农村都能谈婚论嫁娶媳妇了,把衣服给别的妇女,虽然是长辈,也不太合适。 她笑了笑道:“诶呦,可不巧,他俩小时候的衣服都在老家呢!” 赵秀文又瞧了吴香云一眼,武家也有两儿一女,但吴香云是个城里人,平日也不爱出屋,向来和她们这些邻居不熟,她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要。 她顺势看向云岁岁,想起对方的身体情况,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怜悯,又觉得自己不该当着云大夫的面表现得这么高兴。 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于是她道:“也没啥事,咱们继续打吧!” 云岁岁可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反而叮嘱她道:“孕妇不能久坐,最后打一圈,打完就活动活动,正好中午休息,郑营长回来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赵秀文连连点头,关系到孩子,她肯定要遵医嘱的。 又一圈麻将打完,几位军嫂就散了伙,该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该摆烂的也回去摆烂。 后者说的就是云岁岁。 顾钧说了会去食堂打饭回来,于是她就一边从装瓜子和花生的盘子里扒拉出花生吃,一边昏昏欲睡地翻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伤寒论》。 没过多久,顾钧就带着午饭回来了。 看着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模样,温声道:“吃了饭再睡。” 云岁岁迷迷糊糊地起身,半阖着眼,竟然也能从卧室摸到客厅的餐桌旁。 菜就是食堂常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土豆干炖肉,味道不错,用料也实在。 至少没有像后世的食堂阿姨那样,一勺子下去肉没几块,还全抖回锅里去了。 另有一盘油炸花生米,洒了点盐,就是绝佳的美味。 吃完饭,云岁岁躺进被窝准备午睡,顾钧却又拎了个布兜回来,搁着兜子都能闻到瓜子焦香的味道。 云岁岁伸手一摸,竟然还是热着的,顿时惊喜地问:“新炒的瓜子,哪来的?” 顾钧拿兜子里的瓜子替换了原本盘子里那些,“孙大厨正炒着,我让他留的第一锅。” 小白抿唇一笑。 之前的瓜子是在供销社买的,时间久了,放得有点发潮,她不乐意吃,就一直放在盘子里当摆设。 如今有新出锅的,她连忙抓起一颗嗑了尝尝,“好吃!” 焦香酥脆,不愧是大厨的手艺。 看她享受得眯起了眼,顾钧又拿热水冲了碗麦乳精,放在床头的橱柜上,省得她吃太多瓜子口干。 云岁岁瞧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在心里赞叹了句贤惠,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第223章 一直到大年初三,她过得都是这种神仙般的饭来张口的日子。 年初四,轮到她去卫生所值班。 一共就三个人,过年那段时间都是冯胜男在卫生所,总不能一天假都不给她。 程英又是个孕妇,所以只能云岁岁顶上。 假期之后的早上总是很难起床,尤其是冬天。 被窝外的冷空气威力不亚于生化武器,被子更像是有法术一样,总能把人封印得死死的。 顾钧起床后叫了云岁岁三次,最终都是以她的“再躺两分钟”结束。 无奈之下,他只能沉声在她耳边说道:“再不起我要帮你穿衣服了。” 云岁岁瞬间清醒,哆哆嗦嗦地起床换衣服洗漱,顺便偷偷瞪顾钧一眼。 到卫生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冯胜男正在收拾东西,下午准备回公社去看看她的知青朋友们。 好巧不巧,云岁岁下午也要去新立公社,于是两人对接好工作,就一同出发去乡下。 新立公社离镇上最近,冯胜男下乡的地方要远一些,到了新立公社,两人就分开了。 云岁岁先是去书记家里,问问之前菘蓝根的使用情况,顺便大概了解一下老乡们最近的身体情况,还有上回被野猪撞伤咬伤的人都恢复得怎么样了。 书记笑着道:“都去军总医院看过的,除了刘老大家的小子还在医院住着,别人都回来了,没啥大问题。” 云岁岁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那陈四米呢?她怎么样了?” 书记眉头微微皱起,叹了口气,“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回来之后一直发烧,她奶还让她洗衣服做饭,这么冷的天,水多凉啊!幸好她爸良心发现,跟陈老太太说让四米在家躺几天养养病,这才能歇着,听说现在烧已经退了。” 云岁岁心下微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淡笑道:“那就好。” “我带了药过来,正好去您说感冒严重的那几家看看。” 书记点点头,热情道:“行,我送你出去!” 两人刚出门,就见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到云岁岁难掩俏丽的脸蛋,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凑上前来,“书记,这谁啊,你家亲戚?” 书记眉头皱了皱,“瞎说啥?这是镇卫生所的云大夫,我都跟你们家说多少回了,不要大夫一来就关门,连卫生所的大夫都不认识,我看你们以后有个病啊啥的找谁去!” 男人没脸皮没皮地一笑,语调油滑:“您早说卫生所的大夫这么好看,我肯定不带关门的!” 书记脸一黑,一脚踹他屁股上,“陈石头,老子是不是给你点儿脸了?你跟谁俩呢?再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看老子咋抽你!” 陈石头本就瘦,被他一踹差点飘走,连连告饶:“诶呦书记,我就是逗个乐,我错了还不行吗!” 书记瞪他一眼,转头又对云岁岁和善笑道:“云大夫,你不是问四米的事吗?问他就行,这小子就是四米她爸。” 云岁岁眯眼看向陈石头,这人说第一句话时她就听出来了,他就是大年三十那天在苞米地里瞎搞的男人。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陈四米的亲爹。 第224章 “大夫你问四米啊?四米在家呢,你来咱家看看呗!” 有了亲近的由头,陈石头直接挤上前来,恨不得贴到云岁岁身上。 云岁岁眉头微皱,连忙后退一步,淡声问:“四米母亲呢?” 陈石头撇撇嘴,眼里露出微不可查的嫌弃,“也在家呢!大夫你等会,我跟书记说点事,说完就领你回家!” 云岁岁眯了眯眼,“不用了,我知道陈家在哪,等我看诊结束自己过去就行。” 说罢,她也不管陈石头如何回应,跟书记打了声招呼就朝村里走去。 村里大多数人家她都去过,就算没看过病的,也多少有些印象,陈家总是关着门,她还记得挺清楚的。 之前见识过陈老太太的蛮不讲理,她因为已经够奇葩了,没成想还有更可怕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把女儿送到别人家去当童养媳,对方还跟他有一腿。 真是乱得很。 这些事并没有影响云岁岁看诊,她有条不紊地给村里需要看病的人家都诊治完,又邀请了一位在村里很有威望的嫂子,一起去了陈家。 陈家的大门开着,露出歪歪扭扭的破旧房子,窗户下角的洞用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棉门帘的边缘也磨得破破烂烂。 陈石头听到响动,推开门走出来,看到跟着过来的张嫂子时,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笑话,这明摆着的一个色胚子,云岁岁怎么可能自己来? 她是可以给他一针放倒,但没这个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嫂子直接问:“石头,四米呢?” “屋里躺着呢,你们不知道,过年这段时间家里忙得很,就她什么活都不用干,养得可好了!”陈石头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破旧的木门。 两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屋里光线很暗,温度也很冷,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陈四米躺在厨房后头的小屋里,一张用砖头和木头拼接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黑乎乎带着霉味的被子,被子很小,还没有她人长。 张嫂子知道陈家条件困难,陈老太太又重男轻女,却没想到陈四米生活的条件竟然差成这样。 她眉头紧锁,“家养病连炕都不能睡,晚上那么冷,你想要把四米冻死?” 陈石头拍着大腿诉苦:“诶呦嫂子,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家人那么多,四米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一共就这么两间屋子,哪能住得下?” 张嫂子瞪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云岁岁则是直接去给陈四米把脉。 看着陈四米睡梦中仍在抽搐的手脚,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沉声道:“她一直在低烧,你们没发现?” 陈石头讪讪一笑,“我妈说了,小孩子体温本来就高,烧着烧着就习惯了。” “再说了,我们不是让她天天睡觉养病了吗?” 云岁岁咬牙,“胡闹!” “高烧不退很有可能引起呼吸道感染、消化系统疾病或者脑膜炎,陈四米已经因此失去了听力,你们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不在意她的死活罢了。 第225章 阿锦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萧宴眸色稍显凝重,眸光幽深的凝视着随阿锦而来的男子。 “他......”唐时锦想了想说,“他是我朋友。” 阿锦的朋友,直觉告诉他,这位朋友不简单。 他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阴天子满意的勾了勾唇,“阿锦?我也能这样叫你吗?” 唐时锦有些头疼,语气也比较冷淡,“随便你。” 阴天子行事,向来独断专行。 哪怕她说不行,他也不会听的。 萧宴神色淡漠,阴天子极为挑衅的看着他,这个头盖骨,他可是肖想了很久。 萧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杀心。 此人,对他有很深的恶意与敌意。 这是为何? 但,他对此人,亦觉得不喜。 仿佛与他是天生的死对头。 “唐时锦的朋友,见着朕怎么不下跪啊?”阳间皇帝插嘴道。 阴天子高高在上,“你让我跪你?” 我也是天子。 比你更加高贵的天子。 让我跪你,你受得起吗?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高傲,不屑,其冷漠不可一世的姿态,甚至不输萧宴! 皇帝立马就怒了,“怎么?你跪不得朕?” 治不了萧宴,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平民? 唐时锦的朋友,能是什么权贵。 再说,任你再高贵的权贵,都得在他面前跪下行礼! 他才是世间最尊贵之人。 唐时锦嘴角抽搐,感觉两个炸药包,马上就要炸了。 “大帝,这是在阳间。” 唐时锦用传音符,悄咪咪的给阴天子传音。 “那我也不低头。” “......” 真难搞! 阴天子非得跟着她,她只好打圆场道,“陛下,他向来隐居山外,不懂世俗规矩,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一脸威严,显然是不买账。 瞧着像个小白脸,原来是个山野莽夫。 难怪如此没规矩。 山野莽夫,就更得下跪行礼,好叫他知道知道规矩礼数。 阴天子冷笑,一指萧宴道,“他怎么不跪?” 唐时锦蹙眉,她看了看萧宴,又看了看阴天子,怎么觉得他在针对十九王爷? “他是朕的十九弟,你又是什么身份,见着朕,十九弟即便不跪,也得低头,你一个乡野莽夫,哪那么多问题?” 皇帝不满的说。 莽夫? 乡野? 阴天子眉目沉沉,信不信本帝君现在就让你噶!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龙气的皇帝,真把自己当帝星了? 想着,他瞥了眼萧宴,帝星龙气在这货身上,他眼神更加幽冷了。 “陛下,我可以解释!”唐时锦忽然说,“他不跪,实则是为了陛下好!” 皇帝表示质疑。 阴天子则玩味的看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陛下有所不知,他其实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属于那种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朋克友,克天克地克万物的人!他若给谁弯腰鞠躬,那人必定活不过三日,便会被他克死。” 唐时锦非常认真的说,“陛下让他下跪,我是担心他会克着陛下。” 皇帝:...... 阴天子:...... 她可没瞎说,让阴天子下跪,皇帝真会折寿。 当场噶了都有可能。 第226章 从新立公社到卫生所,看没有什么病人,云岁岁就直接回了大院。 迎面正好撞上一个熟人,之前在军犬队见过的,追风的训导员刘刚。 只见他满面愁容,看到云岁岁后,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云大夫,下班啦。” 云岁岁微微颔首,问道:“要出去?” “嗯,去乡里看看。” 刘刚叹了口气,“就是之前追风生的那个小老四,军犬队考核了两轮,它都不达标,眼瞅着就三个月了,别的犬都已经开始训练了,不合格的犬不能继续留在军犬队,我想着去乡下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把它领走。” 云岁岁建议道:“怎么不先问问咱们大院的领导?他们有自个的院子,又是自己人,不比找外面的人放心?” 不记得之前看过的哪个报道,说很多军人家庭都会领养退役军警犬来着。 “嗐,哪有那么多领导啊?沈司令家里已经有一只老狗了,后腿瘫痪,拉屎撒尿都得人伺候,根本顾不过来。” 刘刚眉毛都快愁成了八字,“宋领导更不用说了,家里孩子还小,心脏还动过手术,小狗正是闹腾的时候,哪敢往他家送?” “王参谋长更是年纪一大把了,眼瞅着这两年就要退下来,送只狗都不够给他添乱的!” 云岁岁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刘刚又叹了口气,看着她突然眼睛一亮,“诶?云大夫,你们卫生所要不要狗啊?” “别看小老四当军犬不合格,但那可不是因为身体或者智商有毛病,它就是太活泼太有主意了,服从性不行,平常看个家肯定绰绰有余!” 云岁岁愣了愣,想起追风那又威风又漂亮的模样,确实有点心动。 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果决定养,就要对它的一辈子负责。 她不能冲动之下做出决定,这样对狗和自己的家庭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沉吟半晌,她道:“这件事我不能立马给你答复,得回去跟顾钧商量商量。” 刘刚连连点头,“行,那您和顾副团商量着,我先下乡问问,有人愿意养最好!” 甭管怎么说,总算有点希望了不是。 云岁岁回了家,顾钧正往她的零食盘子里添糖块。 桌上是他做好的红烧肉、海带豆腐汤,还有文娟嫂子送来的辣白菜和桔梗。 看她回来了,顾钧自然道:“洗手吃饭。” 云岁岁听话地洗了手,又勤快地盛了两碗大米饭,眼巴巴地瞅着红油吃酱的红烧肉。 被她馋猫的样子逗笑,顾钧无奈地坐到桌边,“快吃吧,可别把云大夫饿坏了。” 云岁岁嗔他一眼,但也没耽误吃,伸筷子夹向眼馋已久的红烧肉。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下肚,再配上一口软糯香甜的大米饭,忙碌一天的疲惫瞬间都消散了。 把五脏庙喂个半饱,她才提起刚才碰见刘刚的事,顺便探探顾钧的口风。 顾钧挑眉,表情有些微妙,“你想养?” 云岁岁伸出两根手指,张开一个小缝,“有一点点。” 顾钧思索一会,点点头,“养是可以养,但养狗需要耐心,可不能半途而废。” 云岁岁扁扁嘴,“我是那样的人嘛?” “不过我得先去问问小冯,看看她怕不怕狗,毕竟等小老四长大之后,要送到卫生所看门的。” 现在小老四还能放在家里,培养培养感情顺便教教它,再过两三个月,宿舍楼里就放不下了。 一来它长大了,屋子里活动不开,二来体重增加它的脚步声也会更重,难免影响楼下的邻居。 第227章 虽然整栋楼的隔音都不咋地,但还是得讲究点素质。 卫生所后面有个仓房,装了一些杂物,还有冯胜男囤的土豆白菜,基本上和地窖的功能差不多。 仓房旁边有一小块空地,可以圈起来做个小院,小老四住在那刚刚好。 顾钧点点头,“你先去问,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跟刘刚说。” “好!” 云岁岁笑眼弯弯,亮得像弯月牙。 第二天一早,她就给乡下打了电话,征求冯胜男的意见。 冯胜男自然无不同意,她不怕狗,甚至还挺喜欢。 之前卫生所下班后只剩她一个人,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如果能有只小狗陪她,有个坏人啥的还能叫两声,她也能安心点。 至于程英,云岁岁知道她不怕狗,而且她平常也不用去仓房,基本不会跟狗打照面。 于是领养小老四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顾钧抽了空,亲自去军犬队把它带回来的。 晚上云岁岁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听到了嘤嘤的叫声。 她朝客厅的角落看去,正对上一双湿漉漉黑亮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小老四在木板围成的狗圈里,两条前爪艰难地够着木板的最上端,露出一颗毛茸茸黑乎乎的小狗脑袋,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往外爬。 奈何它还太小,体长不够也没多大力气,爬了两下就又掉了下去。 偏偏它还不服输,一遍遍地爬一遍遍地掉,精力旺盛得不得了。 云岁岁走过去,小老四也不怕生,睁着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歪着脑袋瞅她。 她伸手去摸,它就用脑袋在她手掌中拱啊拱,简直萌死个人。 然而到晚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可爱都是有代价的。 只听客厅一会扑通一声,一会嘎吱嘎吱响,她和顾钧几次三番开灯出去看,就看到小老四不是又在翻墙,就是在啃木板。 云岁岁被折磨得精神衰弱,对着小老四的小屁股拍了两巴掌,并凶巴巴地警告它老实点。 小老四果然安静了。 然而在十分钟后,客厅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云岁岁:卒。 顾钧看她困得眼睛打架,却又总是被狗弄出来的噪音吵醒,便在她睡着时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的安静,睡梦中的云岁岁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手掌有些痒,又暖洋洋的。 顾钧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瞧了半晌,眼底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云岁岁浑浑噩噩地醒来,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精力旺盛的小老四已经开始哼唧哼唧地要吃饭了。 她如游魂般走出卧室,就看到新晋奶爸顾钧正在给小老四喂饭。 听到动静,一人一狗齐齐看过来,别说,还挺有父子相。 云岁岁定睛一看,噗呲地笑了出来。 第228章 说完后,酒店经理转身向酒店大厅走去。 陈天阳点点头,和柳天凤一起跟了进去。 柳天凤小声嘀咕道:“这位黄大少排场还真大,邀请你来赴约,竟然把整个酒店都给包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有势,真是讨厌。” “哈。”陈天阳轻笑一声,道:“我现在也算有钱有势,你喜欢还是讨厌?” 柳天凤嗔了陈天阳一眼,道:“不管你有钱没钱,我都喜欢。” 说完后,柳天凤已经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动听的情话,美丽的佳人,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陈天阳也不例外,心情愉悦,握着柳天凤的手又紧了紧。 两人跟着酒店经理,一起来到了顶层的空中花园。 入眼,只见面积颇大的空中花园里,竟然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其中不乏身穿名牌服饰的俊男美女,一看就是富二代,另外还有一些身穿黑衣,眼戴墨镜的黑衣大汉站在一旁充当保镖,而先前给陈天阳和柳天凤送请柬的那名黑衣男子也在其中。 此刻,在空中花园的中间,摆放着几张台球桌,这群富二代正围在台球桌旁,兴致冲冲地打着台球。 其中,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最受欢迎,因为陈天阳发现,在他那一桌台球桌旁,围绕着数量最多的美女,纷纷为他欢呼加油。 陈天阳不由多侧目了两眼,只见那名青年男子穿着黑色的恰克,身材高大,英俊帅气,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领导的气质,一看便知这名青年是这群富二代中的领导者,多半他就是黄大少。 果然,酒店经理快步走到那名青年男子身边,谄笑道:“黄大少,陈天阳和柳小姐来了。” 此一出,原本这群还颇为热闹的富二代们,纷纷扭头向陈天阳看去,他们都想看看,这位在短短时间内,便将整个玉云省闹得差点天翻地覆的人,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他们看到陈天阳后,眼中有惊愕,有嫉妒,有愤怒,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 其中不少富二代又转眼看到陈天阳身旁的柳天凤,被柳天凤惊世容颜吸引,纷纷露出惊艳的目光,而一些女性则是露出嫉妒的神色。 陈天阳笑道:“看来他们都被你给迷住了。” 柳天凤撇撇嘴,小声道:“切,一群小屁孩罢了。” 其实陈天阳的年纪比那群富二代还要小几岁,但在柳天凤心目中,陈天阳机警成熟、惊才绝艳,又岂是那群普通富二代能够比的?不对不对,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另一边,黄大少听到陈天阳来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看过去,他很能沉得住气,手中拿着球杆,先是神色不变地观察了下台球桌上的局势,接着对准白球一杆击出,顿时,只听“砰”的一声,白球非常漂亮的击中一颗黄球,继而黄球应声入网。 旁边那群富二代连忙看过去,纷纷为之叫好。 黄大少自得而笑,把球杆随手放在台球桌上,这才向陈天阳看去,嘴角翘起一丝笑意,迈步向陈天阳的方向走了过去,那群富二代和保镖们,纷纷跟在了后面,显然一切以黄大少马首是瞻。 在这群富二代的衬托下,黄大少气势很强,排面十足。 如果换成是别人的话,只怕还没开口,已经被黄大少的气势给吓住了,可陈天阳和柳天凤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又岂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所以陈天阳和柳天凤神色不变,轻松写意。 黄大少来到陈天阳的跟前,上下打量了陈天阳一眼,接着看到柳天凤后,眼眸中闪过惊艳之色,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最初的惊艳过后,神色便恢复了正常,对陈天阳道:“你就是陈天阳?” 第229章 等前头的老乡看完病,她才说:“我要走了。” 云岁岁挑眉,“现在?” 这大过节的,说走就走? “明天!” 沈芊芊瞪她一眼,“这不重要,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云岁岁小脸皱起,这话说的,好像她俩有什么奸情一样。 她仔细盯着沈芊芊看了看,把脉诊往桌子上一放,示意对方把手搭上来。 沈芊芊不明所以,但莫名就照做了。 云岁岁为她摸了摸脉,很快就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过去,“多喝水,少吃辛辣油腻,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芊芊恼火不已,“我又没病,你开什么药!” “你确定?排尿没有疼痛感?严重时没有便血?”云岁岁眯眼瞧她。 沈芊芊眼珠子乱转,声音却很大:“没有,你别瞎说!” 云岁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淡淡道:“只是很普通的炎症而已,不要讳疾忌医,喝一周药就能好的病,严重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沈芊芊面露难色,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问:“一周就好?” 云岁岁点头。 “那,那你直接帮我把药抓了吧。” 沈芊芊嘱咐道:“我生病的事,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云岁岁啧了一声,这要不是病人,她肯定要怼回去。 不过身为医生,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保护病人隐私是我们的义务。” 抓好药递过去,沈芊芊别扭又僵硬地说:“谢谢。” 云岁岁无敷衍地点点头,连眼都没抬一下,“七副药加上挂号费,一共一块四毛五分。” “这么点钱你都跟我要?”沈芊芊瞪大眼。 云岁岁掀了掀眼皮,“我跟你很熟吗?” 沈芊芊磨了磨牙,“好,不熟就不熟!” 她从包里掏出钱,啪地扣在柜台上,气呼呼地跑走了。 云岁岁一脸莫名其妙。 谁知没过两秒,沈芊芊又转头回来,犹犹豫豫道:“过年那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我才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婚姻的人,虽然你抢了我姐的男人,但不管怎样,你和姓顾的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再从中作梗,不然岂不是变成了和你一样的人?” 云岁岁一难尽咂咂嘴,“你确实和我不一样。” 沈芊芊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你知道就好!” 说罢,她又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走后,云岁岁长出一口气。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大小姐不需要有。 五点多时又来了两个病人,给他们抓完药,云岁岁正好下班。 刚走到大院门口,一个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她针都捏在手里了,对方却噗通跪在了地上。 第230章 “岁岁,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我在云家这么多年,照顾你爸和你们兄妹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看在这些年我全心全意对你们的份上,别让你爸跟我离婚好不好?” “人都说后妈难当,这些年我一千个小心一万个细心,现在你嫁人了,你爸也发达了,真要是离婚了,我可咋办啊?” 这是林秋萍第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云岁岁面前。 她消瘦了不少,珠圆玉润的脸颊都有些微微的凹陷,身穿朴素的旧衣,肩膀和膝盖处还打了补丁,背着麻布兜子,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云岁岁却知道,除了最开始结婚的几年,家家户户都穷,后来父亲就没让林家母女穿过一次带补丁的衣裳。 如果不把衣柜子翻个底朝天,怕是还找不到这样的破衣服呢。 还有她这话说的,句句不提父亲和她忘恩负义,却句句都是自己惨遭抛弃,简直做足了苦情戏的姿态。 正是晚休时间,大家伙都闲着,周围已经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在指指点点了。 云岁岁眸色冷了冷,面上却一副乖女儿的模样挽住林秋萍,硬生生将她拽了起来。 有意锻炼再加上经常下乡问诊,她的体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林秋萍使劲跪都跪不成,脸上凄惨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扭曲。 云岁岁娇娇软软地笑道:“林姨,你这是干什么?刚才看到你,我可惊喜了,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你和我爸怎么回事,咱们可以慢慢说呀,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从中调和,你突然整这一出,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林秋萍想把忘恩负义撺掇父亲离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云岁岁当然不能让她得逞。 问就是“不知道,没听说,我很无辜”。 反正她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要么说她爹是个狠人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正月还没过就直接来了个大的。 难怪之前林秋萍会去黄家,八成是父亲早就想要离婚,怕她来找自己麻烦,所以一直对她严防死守,没告诉过她自己的位置。 而程英自从结婚之后也没再联系过她,所以她压根都不知道军区具体在哪,不得不去黄家问的。 林秋萍见她不入套,表情勉强了不少,却还是温婉又可怜地说:“岁岁,林姨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你爸要跟我离婚,我不知道该咋办了,当年我嫁给他时,他还只是个车间主任,你和小峰也都还小,我千辛万苦把你们拉扯大,连下乡都不舍得让你们去,只能忍痛把英子送去爱民村,现在她见我这个亲妈跟仇人一样,要是再和你们分开,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她这一番话说得太动情,路过的老太太听得义愤填膺,皱巴着一张脸对云岁岁说:“云大夫,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后妈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你现在有出息了,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事,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云岁岁深表赞同地叹了口气,“您说得对,虽然我爸给继母安排了机械厂的正式工,每个月100多的工资也全由继母支配,供我继姐上学,从来没让她们饿过肚子。” “要怪就怪我爸多管闲事,非要拦着我继姐搞破鞋,让她恨上了我们全家,现在把家里闹得四分五裂不得安生,说到底,都是我爸的错,谁让后爸难当呢!” 这一番反话正说,把老太太都整蒙了,反应半天才道:“这这,关你爸啥事啊?你那姐咋想的,条件这么好啥男人找不着,非得搞破鞋?现在把她妈的家庭都搞黄了,真是白眼狼扫把星!” 云岁岁点头,对对对,都是程英的错。 林秋萍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对,可偏偏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小嘴叭叭地把自个亲闺女干的事都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