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宋唐宁萧厌大婚》 第1806章 石庆荣阴差阳错之下才免于被绑,但是他心底却很清楚。他看似比惠王等人处境好些,可等皇后抓住她想抓的人,清理干净外面那些人,腾出手清算宫中时,他却未必能够保命,就连石家上下恐怕也逃脱不掉。惠王他们会死,他也亦然。 石庆荣面对几人质问沉默不,那一声不吭都样子落在闵安等人眼里就成了心虚。 惠王见状冷眼看向梁广义:“本王一直待你们以诚,虽有嫌隙却未曾害过你们,而且只要本王得势之后,世家处境绝非眼前,宋棠宁永远都不可能给你们本王所能给的那些。” “本王原以为梁相是聪明人,却不知你竟愚蠢至此。” “萧厌铲除世家之心早有,宋棠宁对你们更是多番打压,他们夫妇啃噬世家血肉而活,早晚会将你们逼入绝境,你竟还帮着他们?” 惠王世子也是满心不甘怒声质问: “父王说都对,当初世家何等显赫,你梁广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今却甘愿成为皇后走狗。” “你亲手卖了世家,卖了我父王,就没想过其他几家倾亡之后梁家又如何能够继续维系,你以为离了其他几家梁家还能独活?皇后不会放过你的!!” 梁广义听着他们咒骂没有任何回应。 惠王世子怒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父王?!” 梁广义眉宇间生出几分复杂之色,看着惠王他们不想说话,倒是一旁抄手站在那里都曹德江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惠王世子怒目而视。 曹德江:“老臣谁笑世子还是别问都好,免得伤心。” “你什么意思?”惠王世子只觉他仿佛嘲讽自己,满目阴沉。 “意思就是你蠢!” 纪王颇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到了现在都还没想明白缘由一心叫嚣质问的惠王世子,只觉得太祖皇帝果然是偏心的,谢家皇室里所有的聪明人都生在了谢天昭那一脉。 惠王蠢,他儿子更蠢。 嗯,他也不例外,曾经也蠢。 纪王简直不愿意去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见惠王父子死死看他,他没好气地讥讽: “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吗,姓梁的从头到尾就没投奔过你们惠王府。” “他一直都是皇后的人,对你们既无效忠,谈何背叛?都到了这种时候还问这种问题,难道不蠢吗?!” “不可能!!” 惠王世子脸上僵住。 惠王也是失声道:“你骗本王,梁广义怎么可能是皇后的人?” 这满朝大臣谁都可能投奔皇后,唯独梁广义不可能! 他可是世家之首,是世家领头羊,他将世家荣辱前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初为了延续世家荣耀,为了让世家继续掌控朝堂不至于被皇权压过,他宁肯培养陆崇远接替自己的太师之位,也不曾扶持梁家天赋平庸的子侄。 他目光从不在一族之地,而谁所有世家前景。 他一生都为了世家兢兢业业,怎么可能效忠一个一心想要毁了世家,将他们逼到这般地步的女人?! 闵安等人也是难以置信,有人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是皇后的人,萧厌夺权之后几番打压世家,削了梁广义朝权,皇后先前几次动世家时他也都是首当其冲。” 第1807章 “当初他跟皇后闹的那般厉害,皇后更是逼他长跪宫中丢尽颜面,梁广义跟皇后分明不死不休......” “那有没有可能,他之所以长跪于宫中,是因为你们闯出的祸事太大?” 纪王说话直白至极,连半丝颜面都没留给他们: “梁广义沉浮朝堂半生,你们以为你们那点儿动静能够瞒得过他?” “他早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也早知道你们根本不会成事,可你们闹出的那些烂摊子却已将他拖入浑水之中。” “皇后从未逼过他,他不过是想要替他和梁家自保,想要与你们撇清干系,免得被你们这群蠢货拖进了无底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惠王等人仿佛被雷击中。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如果梁广义从未曾向着他们,如果当日他跪于宫中就已经是做戏,那岂不是意味着之前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忍不住都是看向梁广义,就见他神色平静未曾反驳纪王的话,而且听着纪王那些嘲讽面上连半丝波澜都没有。 梁广义似是看出他们眼底那丝期冀,像是已入绝境的赌徒,哪怕技不如人也不想承认自己从最初就已满盘皆输,他开口直接掐灭了他们那丝念想。 “他说都没错。” 梁广义说话时平静:“皇后早就知道你们行事,从段志儒三人归京开始,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次筹谋,与惠王每一次见面都在她默许之下。” “若非皇后娘娘想要借你们扰乱京中误导北陵,若非她想要找出藏在京中的北陵探子,借他们给北陵传递消息做一场大戏给他们看。” “从你们三人擅自回京第一次见惠王,从王怀鲁背叛陛下选择世家那一日起,你们早就已经没了性命。” “留着你们,任由你们行事,不过是皇后做的一场局。” 他,惠王,纪王,其他世家,宗室亲王,乃至整个朝堂京都,都不过是皇后用以布局的棋子,所有人都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闵安几人脸色惨白,段志儒三人更是神色大丧。 惠王全然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而他想明白后也知道了纪王刚才为什么骂他们是蠢货。 他不甘心地死死看向梁广义:“所以,南齐战事根本没出问题?” “是。” “萧厌没有失踪?西疆入了战局都是假的?” “是。” 惠王死死捏着拳心,掌心已然见了血,他面色狰狞看向梁广义:“那当初刑部的事情,石家的事,还有后来皇后借故逼迫世家筹粮,还有岑光......” “都是假的。” 梁广义垂眸看着惠王,眼底并无半分幸灾乐祸之意,他只是极为平静的说道: “岑光的确是反了,但当夜便已伏诛。” 睦南关送回京城的书信,全都是假的。 第1808章 梁广义明明没有落井下石,连声音都如往常平静,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犹如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 岑光谋逆当夜就已经伏诛,睦南关送回的书信全都是假的。 甚至当初梁广义跪于宫中狼狈,与皇后为石家争执,世家与皇后之后争锋较量时梁广义从退让到强势,仿若被迫转换态度重新执掌世家大权,助他们试探威逼皇后全都是做戏......、 他们所有认定的事实全都被推翻,真相剐的他们鲜血淋漓恨不得昏死过去。 惠王父子颓然跌坐在地,再无半点挣扎的力气,而他们旁边的闵安等人也是面无人色。 “怎么可能…” 皇后她怎么敢?! 他们从没想过梁广义会选择皇后,更没想过皇后敢做这么大的局。 明明萧厌不在京城,明明外忧内患动荡不安,宋棠宁区区女流坐镇朝堂已是非议不断,她却不图朝堂安稳,不惧世家反后京中生乱,反而一步步设下陷阱。 引他们生出野心,诱他们贪欲增长,直至他们泥足深陷。 段志儒三人回京初始就已经落入皇后眼中,她分明能够早早解决了他们,可她却放任他们往来。 他们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谋划,每一次洋洋自得朝堂因他们而乱,自以为将皇后逼的如同困兽,以为胜利尽在眼前,却不知所做的一切早在皇后掌握之中。 从他们生出谋逆之心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就已经成了皇后手中的棋。 早已是死局,却犹不自知。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我们泥足深陷,却半句不曾提醒”闵安嘶声质问。 梁广义看着他:“你说老夫没提醒过你们?” 他目光陡然沉厉了几分,连带着之前的冷淡也都化成锐利,直逼闵安等人。 “当初你们随纪王、英王逼宫失败时,后来刑部被查石家出事的时候,甚至是你们私下跟段志儒三人勾结,与惠王图谋大业的时候,老夫没有提醒过你们该退则退吗?” “老夫跟你们说过,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皇后非当初昏庸废帝可比,老夫也劝过你们,如今大魏外忧内患朝中不能生乱,让你们隐忍一步,退让一些,保全大魏安定,世家还能图谋将来。”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 梁广义直视闵安声音冷厉:“你们撇开梁家,不曾与老夫商量半句就将世家生死绑在惠王身上,你们瞒着老夫暗中行事于朝中逼迫皇后,策反岑光,以睦南关动乱逼迫老夫跟你们一起造反。” “你们眼里是惠王许给你们的锦绣前程,心里是重掌朝堂越过皇权的无边野心,老夫跟你们说过的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听进耳里,如今出事之后却来怨怪老夫未曾提醒你们?!” 梁广义满是尖锐的话刺的闵安几人脸越发的白。 范家那朝臣色厉内荏:“可你明明可以直接跟我们说皇后想要算计我们......” 梁广义:“凭什么?” 那人愣住:“......你说什么?” 第1809章 “老夫说,凭什么?” 梁广义眸色染霜,嘴里吐出的话更是凉薄至极。 “你们舍了梁家图谋皇权,凭什么觉得老夫要带着梁家上下数千条人命,去收拾你们野心之下闯出的烂摊子。” “老夫是想让世家繁荣,想让你们几家跟梁家彼此照应,可你们几家前程生死不是老夫的责任,还是老夫这些年费心替你们筹谋,处处护着世家利益,就让你们觉得老夫活该欠你们的?” “你们不姓梁,老夫也不是你们尊长,你们就算九族尽灭,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范家那人被质问的语噎,他身旁其他几个世家朝臣也都是神色僵住。 往日梁广义一直将世家荣辱视为己任,哪怕身居高位也依旧处处替他们这些世家牟利,无论何时何地,他宁肯舍弃一部分梁家的利益也要周全所有世家,这让他们一度生了错觉。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梁广义都会无条件的庇护他们,替世家谋算。 可刚才梁广义一番话却将他们惊醒过来,是啊,他们虽同为世家却非一族,梁广义凭什么要为了他们,在明知道皇后早已设局的情况下冒险提醒他们。 梁广义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拿着梁家前程和族人生死来拉他们回头是岸。 闵安等人对上梁广义目光都是纷纷垂着头,脸上惨白一片。 清流一派和那些新帝提拔起来的朝臣站在一旁,看着曾经抱成一团占据大半朝堂的世家之人彼此内讧,梁广义将那些人怼的无以对,都是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钱宝坤似笑非笑地说道:“闵大人,这世间之人都有私心,梁相也不例外,他舍弃你们保全梁家也是正常,你何必苛责?” “毕竟就像梁相说的,他也不是你们爹娘,将来百年之后,你们几家也不会供着他牌位不是?” 梁广义冷眼看向钱宝坤,却还没开口说话,就有另外一位清流朝臣笑笑眯眯的开口。 “钱大人说的是,只是梁相往日居于朝堂目无下尘,下官还以为他性情孤高,没想到他对陛下和娘娘居然这般忠心。” “舍身蛰伏,以己为饵,将这些个逆贼全部拿下,等到陛下娘娘回来之后定会厚赏梁相的忠肝义胆。” “闵大人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扑哧—— 钱宝坤没忍住低笑出声,曹德江也是嘴角抽动连下,身后那些个朝臣更都或是古怪,或是面露鄙夷,奚落着曾经的一代权臣。 梁广义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冷然对着钱宝坤他们。 却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殿里所有人都是朝着外面看去,就见禁军涌进鑫德殿后就四散开来,随后就见御前内侍潘喜提着拂尘出现在殿前。 他目光朝着殿内一扫,便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有旨,带逆贼惠王等人前往明政殿觐见。” 里面所有人都是神情一怔。 皇后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前往宫外捉拿北陵之人?是已经抓住了? 第1810章 曹德江连忙上前半步:“潘公公,皇后娘娘可还周全,出宫后可有损伤?” 潘喜笑容满面:“曹相放心,娘娘一切都好。” “那北陵那些人......” “对,那些人抓住了吗?” 钱宝坤和霍老他们都是面露担忧。 他们之前进宫“守灵”之后,就被困在鑫德殿内再未外出,等到惠王他们逼宫被擒之后,禁军又一直守在外面不允任何人进出。 为了防止消息外泄,也同样是防着惠王等人带进宫的人狗急跳墙伤及入宫的朝臣,鑫德殿内跟外间彻底断了消息。 皇后出宫之后,宫中戒严,他们更是对于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们都非蠢货,哪怕没有任何消息,也能想象得到惠王他们今夜动手必定不可能只在宫中。 世家倾其全力,谋逆造反逼宫夺权,京中定会大乱。 钱宝坤既是担忧家中,也同样怕城中乱成一团,他忍不住问道:“外面可还好?那些乱贼可都擒获了?” 潘喜似是明白他想问什么,笑着安抚:“钱大人放心,外间一切都好,诸位大人府中也都安生,皇后娘娘早有交代命人护好诸位大人家中亲眷。” “至于其他人......” 潘喜说道:“那北陵细作鸣珂已经就地正法,藏于京中的那些北陵死士都被全数绞杀,耿大人他们带人生擒了这段时间祸乱京中的罪魁。” “眼下京巡营和黑甲卫的人已经彻底接管京中,先前作乱逆贼也或杀或擒,有吴大人和耿大人他们在外,京中闹不出乱子,至于宫中更是,虞统领已经带人清缴干净,眼下都已经周全了,诸位大人都可以放心。” “真的?” “太好了!” 钱宝坤等人都是放松下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皇后的计划,甚至在今夜之前都不曾知道她想要清算世家。 除了老谋深算的曹德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之外,任何人都没想到之前朝里种种事情,是皇后借着惠王等人谋逆之事来彻底肃清京城擒获北陵密探。 先前皇后与世家争锋,后来势弱世家猖狂,清流一派被人打压,乃至于陛下在南齐被困,他们都以为是真的出了问题,心中惶惶之时更是焦急。 别说惠王等人今日才知被算计,就是钱宝坤他们也是之前入宫之后才察觉不对。 知晓皇后谋算,他们既是震惊她胆大,也是惊于她手段,心头庆幸皇后未曾失势的同时,得知她出宫亲自擒拿北陵细作时,却也担心会出了意外。 如今皇后安然归来,许多忠于皇后的朝臣都是面带欢喜。 唯独惠王等人脸色越发的白。 潘喜扫了眼殿中之人,这才说道:“曹相,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杂家得带惠王他们过去,皇后娘娘吩咐了,让您和梁相还有诸位大人也都过去。” 众人都是纷纷看向惠王他们,知道接下来恐怕就是彻底清算,那些与惠王勾结的朝臣瘫软在地。 潘喜侧身道:“惠王爷,请吧?” 殿中原本站着的禁军陆续上前,押着惠王等人离开,梁广义领着石庆荣冷眼跟在后面。 第1811章 “曹相?”其他朝臣都是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说道:“看老夫做什么,走吧,去见皇后娘娘。” ...... 春日夜长,等众人到了明政殿时,月色还未褪尽。 殿中早已有人高坐上手,棠宁一身华服淡声问着宫中事,禁军统领虞延锋拱手在下说着什么,殿前还站在一旁冯秋荔、月见几人。 众人陆续进了大殿,不少人目光都是落在冯秋荔身上。 若非他衣衫上斑驳血迹仍在,任谁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温和从容之人,之前会手持长剑拎着人头出现。 “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惠王等人被推攘着跪在殿内。 曹德江等人也是纷纷下跪行礼。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弥漫大殿,棠宁坐于龙椅之上,神色清浅:“众卿平身。” 殿中之人陆续站了起来,稍一抬头就能看上方的年轻女子。 她年岁不大,肌若白玉,红唇黛眉,脸上犹带着几分少女稚嫩,可那双黑眸却是幽黑沉稳,配上一身明黄华服,让本还年轻的女子多了威严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不似往日帘幕遮掩,皇后隐于后方接见朝臣,今日她就那么明晃晃的坐在龙椅之上接受朝臣叩拜。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行却无一人质疑,就连御史台那几个格外头铁的老古板也安分的站在下方一声不吭。 他们是想名留青史,不是无端找死。 棠宁扫了一眼众人,才淡声开口:“今夜之事想必在场所有人都已清楚,惠王,你有何想要解释的?” 惠王萎顿在地,抬头看着上首:“胜者为王,本王无话可说,只是宋棠宁,你如此拿江山社稷,拿朝堂战事设局,只为引本王和世家上当,你就不怕万一出了差错真毁了大魏?” “本王野心图谋,事败身死罪有应得,可你宋棠宁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和萧厌为了达成目的故意拖延南齐战事,任由西北战火燎原,置百姓、将士生死如无物,你们也不配坐这皇位!!” 惠王自知今夜之后已无生路,无论是萧厌还是宋棠宁都绝不可能饶他性命,可他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一身污名,谁都别想好过。 殿中朝臣都是面色各异,显然惠王的话多少说进了他们心底,只是还不等他们多想,站在一旁的冯秋荔就已然开口。 “笑话,北陵倾国之力南下,暗中又与南齐、西疆各部结盟,若非陛下娘娘设局分化,以大魏现有兵力怕是早就被他们瓜分殆尽。” “陛下以身涉险断北陵、南齐联盟,又早已派人前往西疆震慑收服各部,娘娘于京中设局,为的便是借北陵细作之手传讯北陵,让他们以为陛下出事,大魏已乱。” “你以为陛下娘娘如你一般,只顾自己野心贪欲,你们谋算皇权之时,陛下早已带人暗中北上,只待时机拿下北陵!” 第1812章 。 虽然刚才从梁广义和惠王他们话中就已知道,萧厌未曾被困南齐,之前睦南关哗变也早在意料之中朝廷命人镇压,可萧厌带兵北上的事依旧让人震惊。 南齐战事就算真有波折,之前传回消息有水分,但南齐总不会配合大魏演戏。 打仗是真的,南齐也断不会突然罢手。 萧厌居然这个时候领兵北上,那南齐那边...... 殿中朝臣纷纷看向上手,有人忍不住问道。 “皇后娘娘,冯大人说的可是真的,陛下当真已经北上?” “对啊娘娘,南齐战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岑光伏诛,南边战事也还没解决,陛下这个时候调兵北上,万一南齐趁虚而入,那睦南关那边可怎么是好?” “南齐那边可有人镇守?” 棠宁面对下方七嘴八舌的询问并没急着说话,反而等到他们问完安静下来,这才开口。 “陛下虽然离开,但睦南关依旧有人镇守,尹老将军之前重伤是假,有他在,无人能越睦南关半步,至于南齐那边,诸位大人可还记得之前南地传回的消息,齐君有意与大魏议和?” 众人一愣,这消息不是假的吗? 似是看出他们疑惑,棠宁说道:“这消息的确是假的,齐君早就收了北陵国师夏侯令的好处,欲与北陵瓜分大魏,他虽然窝囊野心却不小,哪怕南齐势弱也一直拖延,但南齐皇室并非只有他一人。” 朝中聪明人不少,已然年迈的霍老怔愣片刻,就像是想起什么:“娘娘的意思是,南齐那个三皇子?” 之前南齐传回议和消息时,就曾有南齐三皇子为显诚意亲自出现在大魏营帐之中,那时候也是因此才压下了朝中第一波因为陛下离京皇后主持朝政的质疑。 之前发现南齐战事不如他们所知时,他们自然也以为那三皇子的事不过是皇后他们放出的幌子,可如今听皇后这意思,那位南齐皇子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那位三皇子与南齐皇帝有嫌隙?” 棠宁扬唇:“是,那位三皇子名叫聂煊,是南齐元后奉氏之子,南齐这一代的皇帝是靠着奉氏才夺得皇位,但登基之后担忧奉氏功高盖主,钩织罪名将奉氏上下九族尽灭,元后也被逼自尽于宫中。” 南齐皇室的这些事情并非什么太过隐秘的东西,只是因为南齐与大魏遥远,且皇室之事也与大魏无关,加之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所以魏朝这边没多少人知道。 南齐皇帝当年非嫡非长,在一众皇子之中并不算出众,而奉氏当年曾是南齐最大的氏族,奉家管事之人更是南齐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人。 奉家在南齐的显赫不输于当初废帝在位时的陆家和梁家,甚至因为南齐不像是大魏这般世家林立,奉氏权势更甚几分,奉氏嫡长女更是尊贵至极。 南齐皇帝在还是皇子之时与奉氏嫡长女相识,因其那张极为出众的脸,还有对奉氏嫡长女的温柔小意让其倾心,后来迎娶奉氏嫡女之后,他得了奉家支持登上皇位。 可惜鸟尽弓藏,亘古不变。 南齐皇帝登基后不过五年,奉氏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尽杀绝,连带着皇后也被活活逼死,只留下年仅三岁的嫡子聂煊活于冷宫之中苟延残喘。 谁也不知道那般年幼的聂煊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冷宫中爬出来,又受如何重新取信于南齐皇帝,以奉氏之子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南齐朝堂。 第1813章 第1814章 第1815章 第1816章 第1817章 第1818章 第1819章 第1820章 第1821章 第1822章 第1823章 第1824章 第1825章 第1826章 第1827章 第1828章 曹德江虽然对于开科取士的事情十分高兴,但其中零碎杂事却也让人头疼。 “皇后娘娘那边还得顾着西北战事,各地考举的事就得我们多操心些,晚些时候我叫上霍老他们去你府中一趟,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具体细则,再与皇后娘娘定下之后好能尽快施行,免得徒耗人力。” 梁广义侧眼看向曹德江。 曹德江皱眉:“看什么看,这可是皇后交代的事情,你别想躲懒,我这段时间忙的脑袋都疼,说起来也都怪你眼瞎,往日里挑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桩事赶着一桩事的,半点儿都不消停......” 梁广义听着曹德江骂骂咧咧,见他神色不耐的拿眼睨他,与往日在朝中跟他作对时一样冷嘲热讽半点不留情面,他原本有些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像是无根之风寻到了羁绊。 梁广义扬唇嘲讽了回去:“老夫眼瞎,你也不见得多清明,当初偷偷摸摸和陛下一起将王怀鲁送到老夫跟前,结果还不是养了个吃里扒外的,要不是皇后有手段,这江山早就赔在了你手里。” “你!”曹德江瞪眼。 梁广义嗤了声:“你什么你,少阴阳怪气老夫,待会儿早点带人过来,别误了老夫的事。” 说完他对着曹德江翻了翻眼皮,转身就走。 曹德江瞧见他这般气性忍不住骂了声“老匹夫”,可目光落在他重新挺直的背脊和意气风发的衣袂上时,却是染上了几分笑意,而前方已然离开的梁广义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宫道上安静极了,地上的鲜血早已经被擦洗干净,丝毫瞧不出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耀眼的阳光落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冯秋荔跟在梁广义身后半步,等快到二道门时,梁广义瞧着等在宫门前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持钰,老夫这一辈子教了不少人,自诩为天下半师,执世家权势盛于朝堂,自负自傲了半辈子,却从未有你看的通透,也许你那日说的是对的,你不用后悔,你选择的人也不会让你后悔。” 冯秋荔,字持钰。 冯秋荔身上血迹未祛,面庞从容舒朗间又多了几分冷毅,他侧身对着梁广义恭敬谦顺:“学生一直秉承老师教诲,择明君辅佐盛宥于天下,学生不会后悔今日选择,老师亦然。” 舍弃了世家荣耀,背弃了多年坚持,与皇后一起设局亲手毁了世家的超然,希冀于能够换来他日江山一统,海晏河清。 梁广义缓缓抬头,似乎是在回答冯秋荔,也像是回答自己。 “希望老夫不会后悔。” 冯秋荔没有再说什么劝慰之,只是看了眼外间说道:“天亮了,学生送老师回府?” 梁广义露出笑来:“好。” ...... “娘娘,曹公和梁相他们走了。”潘喜回来禀告,低声将曹德江与梁广义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棠宁听完之后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还是宿敌最了解彼此。” 第1829章 花芜扶着棠宁起身,忍不住小声说道:“娘娘,那世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梁广义以前可没少仗势欺您,陛下还没登基那会儿他就是最大的祸头子,如今世家好不容易被打压了下去,您为什么还要留他。”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如今的世家再无任何底气,哪怕这次皇后娘娘未曾赶尽杀绝,可世家之人除了冯秋荔外再无人能触到权利核心。 所有人都觉得惠王他们落网之后,待到闵安等人处置完后,梁广义是决计不可能再留于朝堂执掌右相之权的,可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不止是留了,还特意让曹德江“开解”于他。 花芜长开了不少的脸上满是疑惑:“娘娘为何不趁机解决了梁广义?” “解决他干什么?” 棠宁轻笑出声:“他当了多年文官之首,能力出众,手段了得,于朝政朝策之上的见解更是远超于旁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本宫和陛下都抽不开手,让他闲赋在家,本宫去哪里找这么好一个得用之人?” “况且朝中有他才安稳,若是没了梁广义才是麻烦。” 花芜瞪圆了眼茫然地“啊?”了一声。 潘喜早就已经识趣退了下去,月见整理好桌案上的东西,见花芜没想明白,从旁边过来敲了她脑袋一下:“还不懂吗,朝中需要的是平衡之道。” “世家败了,但娘娘却刻意饶过石家、李家,加上梁广义和冯大人,为的就是不想朝中只留下清流一派的人,那些人虽然好些出自寒门,初心或许清廉,但是是人都会有贪心,如果朝中没有足以牵制他们的人,一家独大之下,他们早晚会成为第二个世家。” 月见往日不善权谋之事,可后来跟随陛下和皇后娘娘时日久了,多少也能明白一些。 “如今世家实力大损,已在陛下娘娘掌控之中,梁广义留于朝堂不仅仅能够帮助陛下娘娘分忧,用他和清流一派彼此牵制,朝中也能更加安稳。” 曹德江浸淫朝堂多年,最是睿明不过,他就是看穿了陛下娘娘的心思,所以无论之前对于惠王等人的处置,还是对石家的高拿轻放,他都未曾开口想要落井下石,将世家那边赶尽杀绝。 棠宁见花芜眼睛圆溜溜的模样,轻笑了声:“曹德江和梁广义斗了大半辈子,看似是宿敌,实则情谊与旁人不同。” 他们走的路虽不同,但心中所愿却是殊途同归。 花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相爱相杀?” 棠宁扑哧笑了声,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扭头朝着月见问:“阿月姊姊她们呢?” 月见道:“宫乱的时候就已经去寿康宫了,钱小娘子带人护着太皇太后。” 顿了顿又道: “惠王妃和王小娘子也过去了。” 棠宁想起之前主动说要以自己丧仪做局的太皇太后,想起秦娘子说的她命不久矣的断,神色冷沉了几分:“她们去寿康宫做什么?本宫不是说了,不许人打扰太皇太后。” 月见连忙道:“是太皇太后吩咐的。” 棠宁脸色有些不好,抬脚朝着御书房外走去:“去寿康宫。” 第1830章 春日雨多,前一刻还是大太阳,下一瞬天就阴了下来,花草新芽被吹得摇晃,湿漉漉的伴随着草木生长的清香。 棠宁刚进寿康宫,外间就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参见皇后娘娘。” 门前宫人连忙行礼。 “太皇太后呢?” 棠宁发上沾了一点湿润,念夏忙有眼力见的取了干净的帕子递了上来。 棠宁拿着帕子一边擦着额上,一边朝着她问道:“她老人家今日可好?” 念夏缀后站在一步开外,望着眉眼清淡却日渐威势更重的女子,不敢有半丝不敬:“回皇后娘娘,太皇太后一个时辰前便醒了,瞧着难得的精神,她老人家知晓宫中事情,便命人将惠王妃她们带了过来,留了她们在后殿叙话。” 棠宁侧眼看向她:“本宫说过,瞒着太皇太后。” 明明不带任何起伏的一句话,却惊得念夏后脊出了冷汗。 她只觉得那目光仿佛能将身上肉都剐下来,双腿发软噗通跪下:“是太皇太后执意要问,秦娘子说......”她顿了顿,脑袋恨不得含进胸里:“太皇太后已到尽头,让她念头通达,兴许能多挨几日。” 棠宁手里擦水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后湿了的帕子落回了念夏怀中:“起来吧,好生伺候着。” “是。” 棠宁凤架已入了殿内,念夏这才有些发软地跪坐在地上,她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贴身的里衣黏在身上,被夹杂着雨汽的春风一吹,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念夏姑姑,您怎么了?” 旁边小宫女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搀扶,她有些不解的小声说道:“您是跟着皇后娘娘从积云巷子出来的老人,又是太皇太后逼着您问的惠王他们的事情,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定然不会罚您的......” 她说着就想起了伺候皇后娘娘的花芜姑姑还有月见姑姑。 月见姑姑什么都懂,一身威严甚重,可是花芜姑姑却只是个小姑娘,比她还小一岁呢,听说是她和念夏姑姑是一起从积云巷棠府出来的,早前未曾进宫前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 花芜姑姑什么都不懂,瞧着比她还不如,可皇后娘娘却一直护着,还专程寻了教养嬷嬷教着她宫中之事,皇后娘娘性子那般好,对身边人也极为念旧,她不明白念夏姑姑有什么好怕的。 “皇后娘娘性子最是温和善良,又疼惜身边老人,太皇太后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念夏姑姑也该求求皇后娘娘回她身边伺候才是......” 她若是念夏姑姑,有着积云巷的情分在,定然能替自己寻一条青云路...... 啪! 小宫女眼里野心才刚冒出来些许,脸上就猛地挨了一巴掌,没等她惊愕抬头,念夏又是反手一巴掌,直接将人打的摔了出去。 “念夏姑姑......” 念夏面染寒霜:“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诅咒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谈旧情?” “来人,素果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二十,打完送去刑司。” 第1831章 小宫女蓦地瞪大了眼,张嘴就想要求饶,却不等她发出声音念夏就先一步团了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那小宫女甚至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机会说,人就呜咽着被两名太监拖了出去。 殿前安静至极,念夏扫了一眼其他人:“皇后娘娘性子再好,那也是主子,太皇太后更是容不得一点冒犯,既在寿康宫当差,就给我收好了你们那些小心思,好生伺候主子,若再有人敢轻忽怠慢说些有的没的,素果就是下场。” “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哆嗦:“是,姑姑。” 等周围人散去之后,念夏站在殿前时脸上才露出一丝苍白。 她太清楚素果刚才在想什么,也何尝没有生出过同样的心思。 她和惜春等四人是当初娘娘尚在闺中时便买回府中伺候的丫鬟,与皇后娘娘同患难过,后来更是伺候过荣国夫人很长一段日子,她们与娘娘之间的情分总归是与宫中其他下人不同的。 当初娘娘入主中宫,惜春和冬梅留在了荣国夫人身边,她和秋兰则是随娘娘一起进了这世间最为富贵之地。 娘娘顾念旧情,待她们一直极好,哪怕将她们分来照顾太皇太后也未曾短缺半分,她们刚一入宫便领着一等宫女的分例,哪怕宫中那些老人见到她们时,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叫一声“姑姑”。 天长日久,她们便也有了一种自己仿佛是半个主子,与皇后娘娘足够亲厚,无论犯下什么错娘娘总会护着她们的心思。 秋兰妄图攀附高枝,怠慢太皇太后,对主子没了奴才的恭敬,下场便是被乱棍打死。 那一日她亲眼看到秋兰在血泊中断气,看到往日温和柔善的皇后娘娘眼眸含霜,轻声细语便要了一人性命,她才猛然明白,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再亲厚温善也不能越了规矩。 否则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而且如今的皇后娘娘,早已经不是当初积云巷中那个需要人护着的小女娘。 念夏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底阴霾,抬头朝着身旁道:“皇后娘娘方才淋了些雨,去将热水、姜汤都备着,万一娘娘稍后要洗漱今儿个留宿寿康宫,好能随时送上来。” “是,念夏姑姑。” ...... 棠宁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她入了殿内便径直朝着后殿走去,还没到寝殿时就已经听到里间隐约说话的声音。 钱琦月似在说笑,太皇太后声音有些虚弱。 “你倒是个皮猴子,这么大的事情也敢贸贸然跟人动手,也不怕伤着自己。” “他们哪儿能伤我,要不是之前忽悠我,说是宫里头出了事骗我出府,后来又拿着我阿娘和嫂嫂她们要挟我,我早就一鞭子抽得他们脸上开花,哪能被他们拿了去威胁阿宁......” “你那鞭子还是收着吧,免得回头你阿娘又揪你耳朵。” 厚重帘子被撩开,棠宁站在门前似笑非笑。 钱琦月回头瞬间惊喜:“阿宁!!” 第1832章 “阿宁你回来了!” 钱琦月瞧见棠宁过来满是惊喜,她连忙起身几步迎了过来。 “你还好吗?顺不顺利?那些狗东西有没有伤了你?我都跟你说了让我跟你一起出宫去抓人,你非得将我留在宫里,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明明方才还故意作怪逗着太皇太后的少女,此时脸上全是外露的焦急,嘴里的话更是跟豆子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她不像是旁人那般恭敬生疏,反而拉着棠宁的手就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仿佛连她身上破点儿皮都要瞧出来的模样。 俏目微红,眼底满是嗔怒的急色和担忧。 棠宁伸手拉着钱琦月的手轻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回你哪一个?” 钱琦月噎住,红着眼瞪她。 棠宁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没事,有耿霁他们护着没人能伤得了我,况且外间大局已定,我出宫本就是为了收尾,顺带着瞧一瞧藏在京中的那只老鼠到底是谁,何必让你跟我跑这么一趟?” “你可是我最放心的人,太奶奶还在宫里,有你守着我才安心。” 对着钱琦月时,棠宁没了在外的威严,脸上笑盈盈的,眉眼如月微弯。 钱琦月向来就是个好哄的,两句话的功夫就破涕为笑,却还忍不住绷着脸朝她嘟囔:“你就知道哄我!” 棠宁哄好了钱琦月,这才抬脚朝着里间走去,原本床前或坐或站的几人都是连忙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 棠宁随口让人起身后,掠过其他人径直到了太皇太后身前:“太奶奶身子可还舒坦?方才我听念夏说您今儿个精神头不错,能与人说笑了,看来是秦姊姊的药开得不错,今日我就不扣她药材了。” 秦娘子站在一旁顿时出声:“皇后娘娘您讲讲理,我连诊金都没拿,您怎么还好意思克扣我药材。” 说完她朝着床上的老人抱怨:“太皇太后您也管管皇后娘娘,哪有她这样欺负人的?” 太皇太后脸上消瘦了许多,哪怕日日汤药奉着也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 她被秦娘子的话逗笑,伸着手指虚点了点棠宁:“你呀,别欺负秦娘子性软。” 复又朝着秦娘子说道: “这段时日外间不少人送了各种药材过来,好的坏的哀家也分不清,待会儿你自个儿去哀家私库里寻,寻着什么喜欢的,都归你。” 秦娘子闻眼睛都亮了起来,太皇太后是如今宫里唯二的尊长,但昭贵太妃更多是陛下娘娘为了施恩,惟独太皇太后是这大魏顶顶尊贵的人,萧厌登基之后,因着对太皇太后的看重,外面的人自然也想着要借讨好太皇太后来亲近帝后。 能够送进太皇太后宫里的药材,莫不都是些极为难寻且年份很高的天才地宝,那些东西对于秦娘子这种行医之人来说,可是万金都难求来的宝贝。 秦娘子顿时笑靥如花:“民女多谢太皇太后!” 棠宁瞧着有些失笑,她知道秦娘子并非贪婪之人,不过的故意配着她逗乐。 第1833章 她和萧厌都曾受过秦娘子恩惠,更曾得她救命之恩,当年若非秦娘子,萧厌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又怎能改头换面入了京城甚至瞒过了所有人。 秦娘子从未曾自居救命恩人对她和萧厌求过什么,她本也是一心为医之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走遍大江南北,学习钻研医术,然后将一身本事传承下去,她是为了太皇太后的身子才留在了京中。 棠宁眉眼软和了下来,朝着秦娘子说道:“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能不表示一二,本宫那私库你也去一遭吧,太医署那边由得你取用,省得回头说本宫苛待了秦大医师。” 秦娘子眉开眼笑,连忙故意作揖:“那皇后娘娘可别心疼。” 棠宁没好气睨了她一眼轻哼了声。 太皇太后和钱琦月也是被逗得笑起来。 屋中气氛一时极好,太皇太后脸上也因欢快多了几分血色。 太皇太后问起了昨夜的事情,棠宁也没做隐瞒,简单跟太皇太后说了一遍。 得知鸣珂身份,寝殿里所有人都是面露错愕。 知晓藏在暗处的人是陆家那个庶子,更知当年与棠宁订过亲的那个陆家三郎成了北陵权臣,与人合谋屠杀大魏边城百姓,太皇太后更是动怒连声骂了几句“畜生”。 棠宁生怕太皇太后气出个好歹,连忙替她抚背顺气:“太奶奶别动气,那陆九安已被生擒,陆执年也不会太远了,我和阿兄定会替那些枉死百姓讨个公道。” 秦娘子也是在旁说道:“是啊太皇太后,您可别气坏了自己,陛下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那陆家二人做出这等恶事,陛下定然不会饶了他们,您呀就好好养着身子,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太皇太后闻这才稍减怒气。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秦娘子见太皇太后精神还好,先行退了下去。 钱琦月在宫中呆了一宿,也挂心着钱夫人她们,也紧跟着出了宫。 等人都走后,殿内就只剩下惠王妃婆媳以及王玉珍。 之前人多的时候说说笑笑,三人还能勉强能撑着不露怯意,可这会儿再无旁人,棠宁也静默不出声时,三人只觉得仿佛置于火上,浑身都紧绷着几乎发抖。 太皇太后突然出声:“阿宁,昨夜事情已了,惠王他们你如何处置?” 棠宁淡声道:“惠王携子谋逆犯上,撺掇边关将领造反,勾结世家祸乱江山,我已命人将他们逐出皇室,惠王父子及惠王府其他子嗣亲眷,全部斩首,以儆效尤。” 惠王妃脸色虽然变白却还能勉强稳得住身形,惠王世子妃却是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棠宁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惠王妃紧跟着也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妾身有冤。” 没等棠宁说话,她就已然矮了身形,整个人跪伏在地。 “妾身当年并非自愿入惠王府,实乃被逼无奈才成为谢倬续弦,但妾身入府多年与谢倬无半丝恩爱,谢倬为替其子保住世子之位,不愿续娶血脉威胁原配之子,早早便以药物绝了妾身为母的机会。” “妾身怨恨谢倬,不甘替他野心陪葬,还望皇后娘娘明鉴,能饶妾身一命。” 第1834章 惠王妃本是亲王正妃,论理也该自称一声“臣妇”,但她却一口一个“妾身”,及惠王时更是遮掩不住的厌恶,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些更是让得一旁的世子妃满脸惊愕。 “母妃......” 惠王世子妃子忍不住抬头,神情错愕:“您和父王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很是恩爱?” 惠王妃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便冷笑了一声:“你见过哪个恩爱夫妻常年分房而居,你又见过谁家当家主母日日都在佛堂?我不过是他拿来装样子的继室!” “当年我嫁入王府虽非自愿,可也曾想过要与他好好过日子,我收敛脾性,照顾原配子嗣,主持王府后宅,想要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可他却给下绝子药。” “他给我下药不久我便知道他真面目,与他也撕破了脸皮,要不是因为我娘家尚有几分底气,要不是他怕被人知道他庸碌模样下从不甘屈于人下的野心,他怕是早就让我病死在王府后宅。” 惠王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憎,而嘴里的话也说的世子妃满是苍白。 世子妃嫁入惠王府后的确知道父王待母妃不似世子待她热情,可是他从不下母妃颜面,母妃掌着府中中馈,所有姨娘也都规规矩矩,父王对她虽无宠爱却十分敬重,许多事也都是母妃说了算。 可是她从不知道二人竟是早就撕破了脸,父王的那些“敬重”也全都是假的,或许里面还藏着几分断了母妃子嗣的心虚。 惠王妃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皇后娘娘,惠王从未视我为妻,也知我与他嫌隙,他既是怀疑猜忌于我,也同样存着成事之后将我舍弃的心思,否则他此次谋逆绝不会放过我娘家助力。” “他送我入宫为质,若非同行的还有世子妃和她腹中嫡孙,估计不等娘娘做什么他就能先舍了我。” “我知谢倬谋逆罪不可赦,可我实在不甘为他去死,求娘娘能够饶过妾身一条性命,妾身愿意剃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再不问尘世,求娘娘开恩!” 惠王妃用力磕头伏在地上,只盼棠宁能饶她性命。 棠宁看着她沉默不,旁边太皇太后轻声开口:“容慧当年的确并非自愿嫁入惠王府。” “太奶奶?”棠宁看她。 太皇太后唏嘘:“她是姚家嫡女,姚大人与你外祖父还有几分交情,容慧当年本有喜欢的人,是位战场悍将,二人也快要议亲,却阴差阳错被先帝指婚给了谢倬。” “姚大人也曾是被当年东宫之事牵连者之一,只是他比荣太傅退的更早,在东宫出事前两年就带着姚家去了地方为官,又与太子不似荣家那般亲密,所以姚家未受太多罪过,但这些年姚家跟惠王府的确不甚亲密。” 当年东宫未出事前,太皇太后是知道前朝事的,也知道姚家虽然嫁女入皇子府,但不知为何与谢倬疏远,后来东宫出事太皇太后被囚禁,但前几年脑子未曾糊涂时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时因太子之死朝堂不稳,先帝和废帝还要对外做些表面功夫,她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外人,姚家女便是皇室之中难得会入宫探望她的。 后来她脑子糊涂了,废帝害死先帝上位,她便再不知外间事。 太皇太后拉着棠宁的手:“她是也是个苦命人,若查实姚家未曾涉案,就饶她一命吧。” 棠宁闻说道:“既然太皇太后替你求情,本宫会命人去查姚家,只要你所说属实,本宫会下旨允你与谢倬和离,赦免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