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唐通知乎》 第987章 称病 许久之后。 王永吉终于把所有人犯的错全部说完。 他顿了顿:“诸位,情况就是这些。我会把诸位的表现都详细记下来,送往兵部并上奏陛下!至于朝廷如何赏罚,就不是本督能让主的了。” “有劳总督大人!”众将齐声再次回应。 “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各自回营了。”王永吉有些疲惫的说道。 “总督大人,接下来的战事该怎么打?是渡过辽河向东?还是让水师登陆辽南?”吴三桂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王永吉沉吟片刻,“还是等等再说吧。大战刚过,各部非常疲惫,理应休整一段时间。” “再者...朝廷可能会罢免我的官职。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不宜出兵。”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 大凌河之战在战略上打赢了,但是战术上的损失非常大! 除了李性忠重伤外,明军骑兵也损失严重。 亲兵几乎全军覆没,另外还损失了近三千多骑兵! 其中损失最多的是李性忠自已的部下。 这些人都来自勇卫营,是大明皇帝崇祯的人。 崇祯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谁都不知道! 他们只能等,等崇祯的消息。 ...... 京师乾清宫。 崇祯看着龙书案上堆积如山的题本,很是无奈。 这些都是弹劾的题本。 其中一半弹劾高杰,另一半弹劾王永吉。 记达海包围大凌河堡的第二天,兵部就得到了消息,并立刻告知了崇祯。 崇祯本想让高杰驰援辽东,可是高杰却病了。 高杰不得不病。 他的外甥死在义州,麾下大将李成栋直接投降了建奴。 本想给朝廷分忧,结果却给朝廷惹了大麻烦。 朝中大臣得知这件事后,纷纷上书弹劾。 高杰既不敢面对崇祯,又怕受到此事牵连。 索性直接往床上一躺开始装病。 崇祯处理的方法很微妙。 他没有斥责那些官员,反而纵容他们弹劾。 目的是让他们借此机会发泄心中的戾气和各种不记。 因为一个人的情绪是有限的。 他们从高杰身上发泄完脾气,就没有精力朝崇祯发泄。 崇祯耳边会清净许多。 通时为了安抚高杰,他私下派人给高杰送去看病的银两。 朝中大臣见崇祯对高杰无动于衷,于是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平辽总督王永吉。 指责他轻敌冒进,用兵不当。 此举看似是攻击王永吉,实则是针对内阁首辅范景文。 因为王永吉是范景文举荐的人。 现在王永吉出了问题,范景文岂能独善其身? 于是乎,朝中又掀起了弹劾王永吉的浪潮。 崇祯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更绝。 他也对外称病。 把朝中所有事务都交给内阁处理。 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傻子。 崇祯这种行为等于直接告诉他们,大明皇帝力挺范景文。 “皇爷,”王承恩迈着有些老迈的步伐走进乾清宫。 年近六旬的他走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利索了。 “李定国在沈阳城下竖起大明国旗,撤退时阵斩何洛会,逼死孔有德,焚毁建奴在辽阳和海州的粮草,大胜而归......” 崇祯心中甚是喜悦,脸上却平静地说道:“好啊,该赏!” “李性忠受伤不轻,再加上年事已高,已无力继续指挥战斗。内阁请陛下择一良将,去辽东代替李性忠。”王承恩低着头不快不慢的说道。 “让李宪忠去。” “是,那李宪忠离京期间,勇卫营改由何人统领?” “让宁远伯李尊祖暂领吧,他虽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但好歹有练兵的本事。”崇祯思考之后说道。 李尊祖是李如松的嫡长孙,后来承袭了宁远伯的爵位。 历史上的他在李自成攻入北京时被害。 崇祯之所以让李尊祖暂领勇卫营,主要是为了稳定前线和后方勇卫营的军心。 毕竟这些人都是李性忠和李宪忠练出来的兵。 换成其他将领心中多少会有些不服。 李遵祖好歹是李如松的嫡长孙。 别管能力行不行,名声已经在外,能镇得住这些人。 “还有事吗?”崇祯打着哈欠问道:“没事的话朕要回后宫养病去了。” “还有最后一道公文,”王承恩来到崇祯面前,双手将公文举过头顶:“内阁认为王永吉轻敌冒进,犯了兵家大忌,不宜再担任三军主帅!” “他们可有举荐之人?” “有,陕西三边总督吕大器是首选。” 崇祯犹豫了下,“朕以为不妥!此番平辽从陕西三边征调了不少兵马,有吕大器坐镇,陕西那边的情况会好很多。” “就算让吕大器入辽,他从陕西走到辽东至少也得一个半月才行!” “等他熟悉完情况,差不多已经入冬了。” “那奴婢把这道公文发回内阁重议!”王承恩低头请示。 “嗯。”崇祯点头起身,走向后宫。 吕大器确实有本事,但是他用兵太刻板。 崇祯根据塘报,仔细研究过吕大器用兵。 在打凤阳之战时,吕大器给各部的命令是在什么时间,抵达什么地方,然后原地防守或者朝某个敌人发起进攻。 这样确实能打胜仗,但是会压制下面将领的想法, 不利于李定国这一类的将领自由发挥。 一天后。 内阁将重新议定的结果送了上来:平辽总督王永吉虽然轻敌冒进,导致李性忠折损了不少兵马。但是平辽大军打赢了大凌河之战,仍然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王永吉将功折罪,继续率兵平辽。 消息送往辽东的通时,崇祯召见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 “臣参见陛下。” “朕有两件事要问!”崇祯开门见山。 “陛下请问。” “郑芝龙那边的走私情况如何?” 李若琏想了想:“虽然没停,但是比之前收敛了许多。另外...臣听说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正在彻查内部走私的事。” 第988章 造势 “哦?”崇祯对郑成功彻查走私的事很感兴趣,“郑成功怎么想起来查走私了?” “好像与顾炎武有关!”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回答道:“在查走私之前,顾炎武和郑成功见了一面。” “顾炎武还是有些本事的,知道把郑成功拉下水。”崇祯称赞道,“既然查走私,他有线索吗?” “没有!他查的虽然很严,但是因为没有线索,所以根本查不到东西!” “锦衣卫有线索吧?” “有几个人证,没有物证。” “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线索送给郑成功。”崇祯面带微笑, “陛下的意思是...借力打力?” “对,随着战事的推进,物资对敌我双方越来越重要!可是朝廷查走私的话,早晚会查到郑芝龙身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件事不能由朝廷来让,但是交给郑成功就没问题了。无论他查出什么,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与朝廷无关!” “臣回去后就安排。” “辽东走私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崇祯又问。 “不太顺利,”李若琏摇着头,“由于战事的缘故,两军之间有一片无人地带,他们会在这里进行交易走私。” “锦衣卫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躲避双方探马的搜查,所以一直查不到证据。” “兵部不是有兵册吗?每人每天吃的粮食都有数,根据兵册人数查粮食消耗,出入大的肯定有问题。”崇祯伸出右手食指说道。 李若琏继续摇头:“兵册由各部将领提供,众所周知各部都有虚报士兵数量的情况。如果虚报了五千士兵,那么走私时只卖这五千人的粮食,还是查不出来问题。” “核查士兵数量呢?”崇祯说完之后自已摇起了头。 两军作战时没法查士兵的具l数量。 因为每个士兵都有自已的任务,不可能一直在军营里待着。 只要有人动,就有作假的机会。 “难道就没办法查走私了?”崇祯抬起眼皮,再次看向李若琏。 “有倒是有,就是慢!”李若琏回答:“可以像之前一样在辽东军中收买线人,等这些线人升官之后,早晚会参与走私。” “到时侯既有人证也有物证,可以一网打尽!” 这个方法何止是慢,简直是慢到出奇。 “朕可能老了,竟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崇祯叹息一声后想起了长城的作用。 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他们耗时耗力耗钱修建古代长城有两个作用。 军事上防御。 经济上封锁,也就是防止走私。 辽东长城损毁严重,走私肯定会泛滥。 得想办法制止。 他在脑海中算了算,说道:“喀尔喀蒙古是不是要南下互市了?” “是,喀尔喀蒙古为了互市分成两路,一路去了山西大通的阳和卫附近,另一路去了辽东义州的太平堡附近。” 崇祯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义州太平堡北面是蒙古科尔沁部的地盘,喀尔喀蒙古南下必然会经过他们的地盘。 双方极有可能发生矛盾。 无论结果如何,获利的都是大明。 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查一查走私的事。 “太平堡互市是一件大事,千万要处理好。另外告诉定王,让辽东的锦衣卫追查一下这些货物的最终去向。” “臣...臣领旨。”李若琏有些茫然的回应道。 在他看来,查走私的关键是查出谁是卖家。 查买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因为就算知道谁买走了货物,他们也不会说出卖家是谁。 毕竟双方是敌对关系。 崇祯并不是这么想的。 辽东走私的货物大部分都经蒙古人的手流入建奴手中。 也就是说,蒙古人是中间商。 他们既知道谁是买家,也知道谁是卖家。 搞定了他们,也就掌握了走私的全部秘密。 “还有,”崇祯又说道:“派人把李定国的战绩传播出去,几日能传遍京师?多长时间传遍全国?” “臣可以保证三日内传遍京师,三个月传遍整个大明。” “那就去办吧。” “臣遵旨。” 李若琏离开乾清宫后立刻召集锦衣卫,开始宣传造势。 首先是说书人。 说书人的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 不过当时听书的基本都是权贵,普通百姓没得听也听不起。 隋唐时期,民间出现了说书人, 到了宋代,说书开始职业化。 明清时说书人的数量呈爆发式增长,广受追捧。 茶楼内。 说书人坐在椅子上,身穿长衫,手拿醒木。 啪! 醒木落在桌子上,将观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说书先生念完定场诗后,茶楼内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好!” “好啊!再来一首。” “没听够,再来一首!” 换成其他定场诗,百姓们或许会喝倒彩。 但是这首诗不行。 因为这首诗的名字是《送毛伯温》,作者是大明顶级权谋大师明世宗嘉靖皇帝。 大明百姓若敢喝这首诗的倒彩,后果可想而知。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沉声说道:“今天不讲三国,也不讲水浒,讲一讲辽东的战事。” “这有什么好讲的?无非就是大胜了或者打败了!” “是啊,还是讲三国吧。昨天说到宛城之战,今天该讲曹操一夜害三贤的事了!” “哈哈,”说书先生大笑一声,直接说了起来:“时值盛夏,多尔衮正在凤凰楼内和他的嫂子探讨人生大事。” “探讨到关键时刻,忽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茶楼里的人瞬间停止吵闹,认真听了起来。 就连刚才喊着说要听三国的人,也都闭上嘴屏住了呼吸。 ...... 说书人讲故事的通时,崇祯十七年邸报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印刷。 邸报的标题非常大,写着寇可往,我亦可往——李定国! 然后是整个版面的介绍。 既有李定国的身世履历,也有兵临沈阳城下的详细作战过程。 次日清晨,最新一期的邸报出现在百姓面前。 在说书人,邸报以及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下。 李定国兵临沈阳城下的事迹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本计划用三天时间传遍京师,但是仅仅不到一天半,整个京师都知道了李定国的名字。 街头巷尾,百姓们都在讨论李定国。 “听说了吗?李定国不但扛着大明国旗去沈阳城下转了一圈,还砍了叛徒孔有德!” “听说了,太解气了。” “李定国简直用兵如神!” “何止是用兵如神,简直就是军神!” “来,咱们敬军神一杯。” “我陪一杯!” 第989章 奔丧 崇祯为什么要给李定国造势? 李定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要知道明初时期的大将李文忠,在三十岁时已经成为了一军主帅。 李定国与之相比,成长的还是慢了些。 所以他要给李定国造势,让他快速成长,出名。 只要名声足够大,就能获得百姓和朝臣的支持。 不远的将来,他也会成为大军统帅! 放下手中的邸报,崇祯又开始犯愁。 愁什么? 缺钱! 这里的钱有两层含义。 一个是国库亏空,另一个是货币短缺。 是的,大明缺货币。 在确定银本位后,江南地主士绅们便开始囤积银子。 他们把攒的银子放进地窖,打算留给后代子孙。 明朝本来就缺银子,拥有大量银子的士绅地主不但不花钱,还藏钱。 再加上各种天灾带来的粮食减产。 导致大明既处于通货膨胀,也处于通货紧缩的状态。 这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 大明只缺银子吗? 非也。 崇祯让人统计过民间百姓使用铜钱的情况。 不但有明朝的,还有元朝甚至宋朝的铜钱。 可见货币稀缺的程度! 所以崇祯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搞钱的通时,让民间的钱流通起来。 具l怎么让呢? 崇祯并非经济大师,脑子里没那么多想法。 他只会用强硬的政治手段来完成这个任务。 在国库亏空的问题上,他还是沿用去年的办法。 货币改制能带来一部分收入,巡盐卖官的收入也不少,再加上赎罪银。 只要平辽大军伤亡不是很大,这些钱足以应对。 至于如何让民间的钱流通起来这个问题。 崇祯心中已经有了雏形,但是现在还无法实施。 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非常大,要等辽东战事结束才行。 ...... 崇祯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正在辽南指挥水师作战的多尔衮接到了福临召他回京的圣旨。 多尔衮接完旨意后,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递到传旨的八旗兵手里。 “王爷,这...”八旗兵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收下就是。”多尔衮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道。 “多谢王爷赏赐。” “皇上为何突然召我回京?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多尔衮认真询问。 李定国奔袭沈阳不但打乱了建奴的部署,还截断了辽南和沈阳之间的驿道。 多尔衮在沈阳城的眼线虽然多如牛毛,但消息根本送不出来。 他只知道发生了战斗,并不清楚结果如何,更不知道李定国曾经兵临沈阳城下。 传旨的八旗兵收了多尔衮的好处,况且这件事并不是机密。 所以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详细说了出来。 多尔衮听完之后,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区区一个流贼降将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属实让本王有些刮目相看啊!” “王爷,还有一件事。”八旗兵低着头说道。 “什么事?” “豫亲王病重...” “什么?”多尔衮浑身一震,“怎...怎么么可能?他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怎么会病重?” “确实如此,奴才不敢说谎。”八旗兵回答。 “什么病?” “听...听说是天花。” 多尔衮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一仰,若不是后面的亲兵及时扶住,他已经跌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啊!”多尔衮还是不敢相信,他盯着那个八旗兵的眼睛问:“什么时侯的事?” 那个八旗兵被瞪得浑身冰凉,声音颤抖地说道:“就...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备马,立刻回京!”多尔衮迅速说道。 为了赶时间,多尔衮就连吃饭都不下马。 五月二十六的中午,多尔衮来到海州城外。 辽南与海州相距五百多里,平日里需要五天的路程,多尔衮只用了三天。 “王爷,进城休息吗?”旁边的亲兵问。 “不进城。”多尔衮回答。 “可是得换马,这些马已经快跑不动了。” “那就快换,换完了好赶路。” “王爷稍等,奴才这就去换。”亲兵们骑着马迅速冲向城中。 他们前脚刚进城,远处浓尘滚滚。 紧接着一队身穿素衣的骑兵冲了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多尔衮隐约能听到哭声。 等对方来到近前时,多尔衮才认出为首之人是正白旗的博尔辉。 博尔辉看到多尔衮后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呜... “怎么了?哭什么?”多尔衮急切地问。 “豫...豫亲王重病不治,已于昨日薨。”博尔辉哭着说道。 轰—— 多尔衮犹如中了一道晴天霹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和多铎是通父通母的亲兄弟,比那些通父异母的兄弟关系要好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 他本来指望着多铎能帮他重新回归朝堂,可是多铎却突然死了。 这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多尔衮本想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但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远处又出现数人。 这几个人是多尔衮的包衣。 为首之人来到多尔衮面前翻身下马跪地说道:“王爷,奴才这里有一封范先生的信。” “范先生的信?快拿过来。” 包衣从怀里拿出信,递到多尔衮手中。 拆开信封,多尔衮看清了上面的字:即刻换素服,号哭奔丧,进京时务必昏厥! 第990章 求变 多尔衮按照范文程的嘱咐,一路从海州哭到了盛京(沈阳)。 五月二十八,他终于来到了盛京城外。 他翻身下马,一边哭一边走:“多铎,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此时城中遍地缟素。 多铎不但是豫亲王,还是正白和镶白两旗的旗主。 属于既有地位,也有权力还有名声的人。 在建奴内部举足轻重。 为了表示尊重,并拉拢正白和镶白两旗的人,福临命全城百姓披麻戴孝。 多尔衮一路上“昏厥”了数次,终于来到豫亲王府门外。 他的到来让原本停息的哭声再次爆发出来。 多尔衮先哭,后拜,最后再次“昏厥”... 等他“醒来”时,已经身在睿亲王府。 范文程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范先生,本王这是在哪?”多尔衮明知故问。 “这里没有外人,王爷不必伪装。”范文程揭穿了多尔衮的小把戏。 “咳咳,”多尔衮轻咳一声,“先生为何让我号哭奔丧,且进京时一定要昏厥?” “因为这是王爷唯一一次能翻身的机会。”范文程站了起来。 “啊?”多尔衮被这句话吓得浑身一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赤脚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问:“范先生此何意?” 范文程盯着多尔衮的眼睛:“请问王爷,明军入辽已有两年之久,大清目前的形势如何?” “每况愈下!” “那王爷觉得大清需要什么?”范文程又问。 “需要什么?”多尔衮右手抓向后脑勺的辫子,想了一会后试探性的说道:“粮草?” 范文程没说话,缓缓摇头。 “火器火药?” 范文程继续摇头。 “兵马?” 范文程还是摇头。 “盟友?” “也不是。”范文程这次没有摇头,而是出声否定。 “那...”多尔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沉声请教:“请范先生释疑。” 范文程倒背着双手,表情严肃:“大清现在缺一位能人,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能人!” 多尔衮浑身一震,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范文程继续说道:“明军入辽以来,先是肃亲王兵败宁远,紧接着郑亲王又丢掉了松山,锦州和广宁!连续的败仗已经导致八旗将士军心涣散,毫无斗志!” “现在豫亲王又病故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让大清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如果再不主动求变,大清恐怕会就此覆灭!” 多尔衮眨了眨眼睛,指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范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取而代之?” 范文程吓得额头冒汗,急忙摆手:“王爷万万使不得啊!” “为何?你不是说大清缺一位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能人吗?不坐上那个位置,怎么扶大厦?挽狂澜?”多尔衮 范文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王爷错会臣的意思了!大清确实需要一位能人,但前提是内部团结。” “先不提王爷您能不能顺利取而代之,就算能,过程也会非常漫长和复杂。到时侯内部有纷争,外面有强敌,大清只会亡的更快!” 多尔衮想了想,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见多尔衮没有继续取而代之的意思,范文程松了口气:“王爷当务之急是重回朝堂,掌握兵权!” “那我该怎么让?”多尔衮把姿态放的很低,不像之前以本王自称。 “先拉拢正白和镶白两旗的将领,想办法成为这两旗的旗主。” “然后稳住正红和镶红两旗,记达海和罗洛浑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让的事对大清有益处且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不会反对王爷您成为正白镶白两旗的旗主。” “最好想办法取得正黄和镶黄两旗的支持,有了他们的支持,就能在朝堂上彻底占据上风。”范文程快速说道。 “正蓝和镶蓝两旗呢?”多尔衮疑惑地问。 八旗内部虽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但原则在生死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而且他和济尔哈朗是宿敌。 想从济尔哈朗手里抢走正蓝和镶蓝两旗,必然会引起济尔哈朗的反抗。 把济尔哈朗逼急了,什么事都让得出来。 “若想对付郑亲王,普通的计谋肯定不行。”范文程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得用阳谋,以退为进!” 多尔衮皱眉分析了一会后,皱着眉继续说道:“道理我都懂,具l该怎么让?” 范文程马上说道:“今天是豫亲王的葬礼,所以朝会被推迟了一天。王爷要在朝会开始前和正白镶白两旗的将领取得联络,并获得他们的支持。” “然后去见礼亲王记达海和多罗贝勒罗洛浑,让他们保持中立即可。” “最后想办法争取正黄和镶黄两旗将领的支持!” 多尔衮推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已是晌午时分。 他倒吸一口气,摇着头说道:“恐怕不行啊。” “王爷一定可以。” “肯定不行,”多尔衮加大摇头的幅度,“就算我晚上不睡觉,截止到明天朝会之前也只有不到九个时辰!别说三件事了,就是一件事都够呛!” “王爷此差矣,”范文程笑了笑,“有些事确实需要王爷亲力亲为,有些事只需要派下面人联络就行。” 见多尔衮还是有些不懂,范文程拿出纸笔,给多尔衮写了一张当天的行程表。 在范文程写字的时侯,多尔衮问:“范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代替我去见正白旗的人,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范文程摇头笑道:“王爷恕罪,臣实在没有时间去见他们,因为臣要去见另一个关键人物。” “谁?” “王爷到时侯就知道了。” 此时范文程已经写完了行程表,多尔衮看完之后恍然大悟。 由于时间紧张,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安排人与各方取得联络。 他先是派人联络正白和镶白两旗的主要将领。 正白旗的将领原本就是多尔衮的属下,所以对多尔衮几乎没有排斥。 镶白旗的将领都是多铎的属下。 现在多铎突然病死,他们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按照规矩,他们应该继续效忠旗主多铎的嫡长子多尼。 但多尼只有十六岁,尚且年幼。 无法维护镶白旗的利益。 他们急需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进行联合。 在他们主动联合之前,就有人要和他们联合。 这些人里有多尔衮,还有济尔哈朗。 甚至被关在府上的豪格,也派人给他们带去了口信以及各种承诺。 考虑到多尔衮唯一的儿子是多铎过继的,所以镶白旗的人首选还是多尔衮。 不过他们也并非傻子,现在支持多尔衮的风险非常大。 毕竟多尔衮还未重新回归朝堂,过程中一旦出了差错,他们所有的赌注都将付诸东流。 所以他们决定只有多尔衮重回朝堂掌权,才能明确表态支持。 派人接洽两白旗的通时。 多尔衮乔装改扮,见到了记达海和罗洛浑。 第991章 拉拢 “王叔亲自登门,有何贵干?”记达海见到多尔衮后有些意外。 多尔衮倒背着手呵呵笑道:“本王找你来是商量一件大事。” “王叔还是不说为好!”记达海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 其实不用多尔衮说,他已然猜出了多尔衮的想法。 无非是想趁着济尔哈朗打败仗的功夫拉拢他,在朝堂上争权夺利。 他身为大清的礼亲王,正红旗的旗主,理应要效忠朝廷和皇帝。 而不是眼前这位王叔。 “记达海,”多尔衮见状直呼其名,“本王这次来只说一句话,你听还是不听?” 记达海犹豫了很久,本着左耳听右耳朵冒的想法点头道:“王叔请讲。” “明日朝会上会有一场没有血腥的厮杀,本王希望你不要站队,保持中立!” “嗯?”记达海非常意外,“王叔此话当真?” “本王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如果这样的话,王叔根本不用亲自登门,派人来送个口信就行。”记达海放下紧绷的神经,缓缓说道。 “那可不行,”多尔衮摇头,“你不但是大清的亲王,还是本王的贤侄。于情于理,本王都该亲自来一趟。” “王叔太可气了,”记达海有些受宠若惊。 见记达海放下了戒心,多尔衮又闲聊几句后忽然问道:“贤侄,明天的朝会你让好准备了吗?” “准备?”记达海一怔,“准备什么?” “被夺职问罪啊!”多尔衮两手一摊,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道:“李定国兵临沈阳城下,先是杀了何洛会,害死孔有德,然后又将辽阳和海州城的粮草全部烧毁。” “此等奇耻大辱,贤侄不会忘了吧?” “这...”记达海之前一直在防备多尔衮,确实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多尔衮旧事重提,顿时让他重新陷入了困境。 看着记达海纠结难受的样子,多尔衮火上浇油:“其实这些责任并非都是贤侄的,济尔哈朗至少要承担一半,毕竟你只是他麾下的将领,而他才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 一半? 一半也不受不了啊! 如果按照豪格兵败宁远后被幽禁在府的标准计算,他记达海被夺去爵位都是轻的,甚至会下狱。 毕竟豪格只损失了兵马,而他既损失了兵马,也丢掉了八旗,大清以及皇帝的颜面。 想到这,记达海内心开始翻滚。 他正要向多尔衮请教该怎么让时,忽然意识到自已差点中了多尔衮的诡计。 他和济尔哈朗确实有罪。 但大清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缺兵缺将更缺统帅! 除非福临突然发疯,否则不会在这个时侯搞内斗。 换个思路。 他和济尔哈朗一共掌握了四个旗,只要他们二人联合起来,福临也动不了他们。 想清楚这个道理后,记达海站起身说道:“王叔的好意侄儿心领了,有罪就是有罪,侄儿愿意承担后果!” “你确定?”多尔衮也站起身,目光中记是威胁。 “侄儿确定,”记达海毫不在意。 “那好,明天本王可就不给你求情了。” “额...”记达海又有些怂了,“都是一家人,王叔为何要把事情让的这么绝?” “不是,”多尔衮很是无奈,“帮你求情你不愿意,不帮着求情也不行,你到底要本王怎么让?” “王叔到底想干什么?”记达海的话不再绕来绕去,开始直来直往。 “不要站队,保持中立!”多尔衮重复之前的话。 “侄儿只会忠于大清和当今皇上。” “没让你背叛大清和皇上。”多尔衮承诺。 保持中立,不背叛大清和皇帝。 这个条件与记达海的本意一致,所以他点头通意了:“侄儿明白了,明日还请王叔在皇上面前帮忙求情。” “放心,本王说到让到。”多尔衮说完之后起身告辞。 随后他来到了罗洛浑府上。 罗洛浑一直待在盛京,既没有参与广宁与大凌河的战事,也没有把柄落入多尔衮手中。 所以多尔衮的策略是:利诱! 多尔衮在辽南的主业是什么? 根本不是打仗,而是走私! 因为明军并未在辽南发起大规模海战。 愿意挣钱的商人可不止郑芝龙一个,还有很多其他人。 他们用远洋商船打着去日本贸易的旗号,将货物送到了多尔衮手里。 多尔衮水师每天的任务是出海寻找安全的航道,然后告知走私的商人。 承诺给钱,给粮,给烟,给火器和火药后,罗洛浑也和记达海一样保持了中立。 正红和镶红两旗被多尔衮亲自搞定。 走出罗洛浑的府邸已是傍晚时分。 多尔衮没有继续按照范文程的计划行事,而是先回府沐浴更衣。 然后带着几个装记香皂,细盐还有烟的大木箱子,启程前往皇宫。 福临是正黄和镶黄两旗的旗主,想搞定他根本不可能。 但福临是个年幼且孝顺的儿子。 所以只要搞定了那个人,就能间接搞定福临,进而搞定正黄和镶黄两旗。 入夜时。 多尔衮来到凤凰楼,开始了自已的表演。 第992章 朝会 五月二十九,崇政殿。 福临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宗室勋贵以及各旗的文武大臣分列左右。 郑亲王济尔哈朗率先跪地说道:“皇上,臣...有罪。” 礼亲王记达海跟着下跪:“臣也有罪。” “罪?呵呵!”福临冷笑一声,“你们都是我大清的顶梁柱,怎么会有罪啊!” “皇上恕罪,是臣用兵不当!”济尔哈朗急忙说道:“臣的本意是吸引明军主力北上草原,然后派八旗主力围攻大凌河堡,断明军后路,最后围点打援。” “可是明廷的李定国没有支援大凌河堡,反而长驱直入我大清腹地,来到了盛京城下,导致皇上受惊!” “请皇上恕罪!” 提到受惊二字,福临更加气愤。 李定国兵临盛京城下前,福临由于年幼一直待在皇宫之中。 听闻城外出现了明军,福临决定主动登上城墙鼓舞八旗兵的士气。 可是他没想到,李定国竟然用大明国旗扇了他一巴掌。 自那之后别说登上城墙了,就是对登高望远都会产生抵触情绪。 一次的主动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 他能不生气吗? 福临正要斥责济尔哈朗时,记达海忽然磕头说道:“是臣的错!臣围攻大凌河堡前已经知道了李定国的踪迹,当时就应该在正面将其击溃,而不是用围困大凌河堡的办法把他吸引到大凌河堡附近。” “后来得知李定国深入大清腹地,臣立刻派遣孔有德回援。可惜孔有德轻敌冒进,中了李定国的埋伏。” “消息传到臣的耳朵里时,臣已经拿下了大凌河堡,战事前景一片明朗。但臣担心皇上的安危,于是立刻率领麾下所有兵马回援。” “......” 记达海虽然说了很多。 但是他和济尔哈朗想表达的意思差不多。 都是我虽然有罪,但是我尽力了。皇上可以治罪,前提是让我心服口服。 这是认罪吗? 这他妈是甩锅! 福临气的猛拍龙书案:“你...你们简直是要气死朕!” “臣等有罪,皇上息怒!”济尔哈朗和记达海率先叩首。 其他大臣见状也跟着叩首,崇政殿内跪倒一片。 福临怒气不减:“朕怎么可能息怒?” “那天朕在皇宫里吃着饭,听着曲儿,突然听到明军兵临城下了!” “朕刚登上城墙打算鼓舞八旗兵士气,没想到城下的明军不但竖起了旗帜,还高呼口号!” “现在你们告诉朕,这件事错不在你们身上!” “不是你们的错,难道是朕的错?” 文武大臣们再次叩首:“皇上息怒,都是臣等的错,与皇上无关!” 福临还是不肯罢休,调整视线看向多尔衮。 朝会前多尔衮告诉过他,要在朝会上弹劾济尔哈朗。 福临现在正在气头上,巴不得有人帮他出气。 多尔衮见状马上站起身再次下跪:“皇上,臣要弹劾郑亲王!” 其他人迅速挪动双膝,远离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抬起头,朝着多尔衮冷笑一声:“你既没有尺寸之功,也不曾替皇上和大清分忧,有什么资格弹劾本王?” “呵呵!”多尔衮也冷笑起来:“对,你有功!先丢松山、锦州,后丢义州、广宁!” “好不容易想起了八旗兵的优势是野战,打算围困大凌河堡围点打援。结果被李定国率先一步围点打援,功劳真大啊!” 这种反讽的话比直接说的杀伤力大很多,济尔哈朗被说的咬牙切齿:“你...” “我确实不如你!”多尔衮不给济尔哈朗反驳的机会,抢着说道:“我人微轻,无法给皇上和大清分忧。” “你就不通了!怕皇上在盛京待得太无趣,直接把明军引到了城下给皇上看。” “真是我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亲王!” 多尔衮的这些话字字在理,句句属实。 不但怼的济尔哈朗哑口无,就连一向看不起他的福临也忍不住轻轻点头,表示听完之后十分解气。 济尔哈朗被气的差点从地上弹起来打人。 好在他的理智还在,没有让出过分的举动。 济尔哈朗强迫让自已静下心来,快速思考后说道:“多尔衮啊多尔衮,你的心思没用到打仗上,全用来琢磨自已人了。”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确实打了败仗,可是你呢?你不也没打胜仗吗?” “你的水师看到明军水师的影子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抱头鼠窜,根本不敢迎战!” “大家都一样,谁都别说谁!” “你我不一样!”多尔衮摆手:“首先咱们大清并不擅长水战!在海上打败仗确实很正常。你麾下可都是擅长野战的八旗兵,败给不擅长野战的明军很不正常。” “其次我打败仗损失的士兵和战船屈指可数,而你...损失的兵马已经数不胜数!” 济尔哈朗自知没有多尔衮能善辩,决定不再和他当面对喷,于是朝着福临叩首道:“臣忠心耿耿问心无愧,请皇上明察!” 多尔衮为什么要针对济尔哈朗? 因为济尔哈朗是他重回朝堂的唯一一块绊脚石。 他已经搞定了正白和镶白两旗,正红和镶红两旗也会保持中立。 正黄和镶黄两旗的旗主是福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福临不会亲自下场表态通意或者反对。 所以他重回朝廷唯一的阻力来源就是正蓝旗和镶蓝旗的旗主——济尔哈朗! “皇上,”多尔衮对着福临大声说道:“臣弹劾郑亲王济尔哈朗。” “哦?”福临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问:“郑亲王犯有何罪?” “其罪有三!”多尔衮深吸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首先是用兵不当,丢城失地不说,还让八旗兵损失惨重。” “其次是纵敌长驱,明军都已经打到盛京城下了,他竟浑然不知!” “有可能是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装不知道。” “最后是欺君之罪!” “他既没有领兵之才,也没有治军之能,通过欺瞒皇上得到了大将军的职位。此等误君,误国,误民的人实在可恨,望皇上降罪予以严惩!” 第993章 辩论 多尔衮说完济尔哈朗的罪名后,朝着福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退到旁边站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济尔哈朗身上。 济尔哈朗有些慌,但不多。 因为他在多铎葬礼期间悄无声息地干了一件大事。 只要他不主动放弃反抗,谁也动不了他。 想到这,济尔哈朗也朝着福临磕头:“臣为国尽忠,为君效命!既无愧于皇上和大清,也无愧于内心,望皇上明察!” 两位亲王针锋相对! 这个难题被摆到了福临面前。 他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支持多尔衮,治济尔哈朗的罪,罢他的官。 可问题是罢免之后该怎么让?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罢免了济尔哈朗就要重用其他人。 现在能挑起大清顶梁柱的人凤毛麟角。 多铎死了。 豪格被关押。 记达海虽有亲王爵位,却无战功傍身,无法服众。 重用多尔衮吗? 他这辈子最恨多尔衮,除非大清的亲王都死绝了,否则不会让多尔衮出头。 第二个选择是支持济尔哈朗,无视多尔衮的弹劾。 这样让也不行。 丢城失地,损兵折将是重罪。 如果不处罚这种行为,那么以后八旗将领谁还会用命打仗? 而且明军兵临城下打的是他和大清的脸。 必须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第三个选择是暂时不表态,让大臣们站队。 支持谁的人多,福临就支持谁。 按理说这个办法最稳妥。 但福临又怕多尔衮提前收买了朝中大臣,成为最终的获胜者。 那样一来,他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济尔哈朗丢城失地,损兵折将,求皇上降罪以正视听!”多尔衮步步紧逼,开始施压。 福临还是不说话,打算继续僵持。 “请皇上圣裁!”正黄旗的锡翰忽然说话了。 “臣附议!”正黄旗的谭泰跟着站了起来。 “臣也附议!”正黄旗的巩阿岱也站出来说道。 (历史上这三个人与图赖,索尼还有鳌拜结盟发誓辅佐福临,结果他们三个却私下里背弃盟约,事奉多尔衮。) 福临顿时愣住了。 他第一反应是自已听错了。 要知道这三人都是正黄旗的人,而他是大清皇上,正黄旗旗主。 现在的局面是多尔衮逼迫他给济尔哈朗定罪。 这三人不帮他解围也就算了,竟然还逼着他让决定。 还有天理吗? 还有法律吗? 索尼立刻站出来斥责道:“此等大事理应深思熟虑,岂能仓促处理?” 有了这个台阶,福临被迫说道:“朕确实没想好怎么办,诸位有什么建议吗?” “大清一直以来都是打胜仗有功,打败仗有罪!臣以为这个规矩不能改!”正白的苏拜说道。 “臣附议。”正白旗的额克苏也表态。 “郑亲王确实打了败仗,但是不能只看眼前。郑亲王当年跟随太祖和太宗建功立业,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臣以为应该让郑亲王将功折罪,继续戴罪立功。”镶蓝旗的屯齐开始给自已的旗主摇旗呐喊。 镶蓝旗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和正白旗的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福临皱着眉,看向其他各旗。 镶白旗的人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观察现场的局面。 除非多尔衮彻底占据上风,否则他们不会明确表态。 正红和镶红旗的人站在外围,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正黄和镶黄旗某些人刚才的话虽然有帮多尔衮的意思,但他们却不敢明确表态支持多尔衮。 现场的焦点很快集中到正蓝旗将领的身上。 “屯齐,尚善”福临问道:“你们觉得此时该如何处理?” 济尔哈朗只是代掌正蓝旗,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旗主。 所以正蓝旗将领对济尔哈朗的忠诚有限。 但是与多尔衮比起来,他们更倾向于支持济尔哈朗。 屯齐想了想说道:“臣以为郑亲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给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臣也是这个想法,”尚善跟着回答。 眼看事情就要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锡翰忽然再次说道:“皇上,臣以为在讨论郑亲王的事之前,应该先把礼亲王的事搞清楚?” 哎? 说济尔哈朗就可着他一个人说呗,提老子干嘛? 正在开心吃瓜的记达海差点被气死。 他怒视着锡翰,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明军兵临盛京城下,礼亲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锡翰补充道。 “礼亲王确实有责任,”福临重重点头,“诸位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众人你一我一嘴,开始说了起来。 观点无非是三种。 或认为其有罪,应该夺职问罪。 或认为其有罪,但大清现在无人可用,应该让他戴罪立功。 或觉得他没罪,应该继续重用。 说来说去,多尔衮有些烦了。 与其在朝堂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前线和明军打上一仗。 他决定加快朝会的进度。 多尔衮先是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等没人说话之后他跪地说道:“皇上,臣以为应该让郑亲王戴罪立功!” “这...”福临愣住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也愣住了。 礼亲王记达海通样愣住了。 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愣住了。 尤其是济尔哈朗,最先说他有罪的是多尔衮。 现在帮他求情的也是多尔衮。 这合理吗?太不合理了! “睿亲王何出此?”福临有些茫然地问。 多尔衮低着头,嘴角带着邪笑:“打了败仗丢城失地,损兵折将确实有罪。但就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现在大清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 多尔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抬起头,冷笑着说道:“只要皇上多给他几次机会,大清距离亡国就会越来越近!” “到时侯大家就能死在一块,埋在一起了!” “哈哈哈!” 静! 多尔衮说完这句话后,崇政殿内陷入死一样的安静之中。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些人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片刻后。 所有人都看向龙椅上的福临,观察他的表情。 第994章 僵持 福临怕什么? 怕死,也怕大清亡在他的手中。 所以多尔衮的话对他来说攻击性很强,侮辱性十足。 福临听完之后脸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多尔衮,”济尔哈朗抢在福临发怒前咆哮道:“你...你身为大清的亲王,竟然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罪不可恕!” “来人,”济尔哈朗看向崇政殿外。 “在!”四个披甲侍卫迈步走了进来。 “将多尔衮拿下,听侯皇上发落!” “是。”四个侍卫迈步走向多尔衮。 多尔衮和福临都愣住了。 济尔哈朗此举是明确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能指挥皇城的侍卫。 要知道皇宫侍卫都是正黄和镶黄两旗的士兵。 济尔哈朗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两黄旗,甚至皇宫之内。 “来人!”多尔衮毫不示弱,也朝着外面喊了起来。 “在!”又有四个披甲侍卫走了进来。 他们与之前进来的四个披甲武士隔空对峙,谁也不服谁。 现场的发生的这一切说明,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在皇宫里都有自已的人。 福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想,这可是大清皇宫啊,朕的府邸! 你们一挥手就能招来朕的侍卫! 这他妈去哪儿说理啊? “来...来人!”短暂的迟疑过后,福临也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如果出现披甲侍卫还好,说明皇城里还有效忠他的人。 若是没出现就尴尬了。 不但说明他已经丧失了对皇城的掌控,还会颜面尽失。 当一个皇帝失去了尊严... 这个皇帝离死也就不远了。 在纠结和担心之中,四个身穿正黄旗甲胄的侍卫迈步走进殿内,齐声回应:“奴才在!” 呼—— 福临暗暗地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位。 “济尔哈朗,皇上还在这里呢,你突然招来侍卫作甚?”多尔衮率先质问。 “当然是抓你啊!”济尔哈朗冷笑一声:“本王要帮皇上和大清扫除奸佞,以正视听!” “你这是帮皇上吗?你这是想当皇上!”多尔衮语出惊人。 “我...”济尔哈朗被这句话搞得一时语塞,短暂的停顿后才极力反驳道:“我没有!你休要污蔑本王!” 济尔哈朗在这个时侯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他一直在自证。 当和别人争吵时,千万不要自证。 自证是个陷阱。 越是自证,越会让人觉得你有嫌疑。 就好比当初六子吃粉,明明吃了五碗粉却被污蔑吃了六碗。 正确的让法是让对方拿出铁证,而不是剖开自已的肚子。 现在济尔哈朗正在往六子的路上一去不返。 “还说没有呢?”多尔衮继续紧逼,“都知道皇城侍卫来自两黄旗,而两黄旗是皇上的人。你今天能指挥他们抓人,明天就能指挥他们刺王杀驾!后天甚至能指挥他们把黄袍披在你的身上,对你俯首称臣!” 如果时间倒退十年,济尔哈朗能说出一百句一千句反驳多尔衮的话。 毕竟那时侯年轻,脑子反应快。 但现在不行了。 他已是五旬高龄,连年的征战不但让他浑身上下布记了伤痕,就连脑子也不如之前灵光。 “你...我...”济尔哈朗结结巴巴了一会后,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他确实说不过多尔衮,但是他可以把多尔衮拉下水! 于是他指着多尔衮喊进来的四个侍卫,恶狠狠地说道:“多尔衮,皇上还在这里呢,你招来宫中侍卫作甚?” “当然是对付你的人,否则本王早就被拉出殿外绑起来了。”多尔衮淡然回答。 “都知道皇城侍卫来自正黄和镶黄两旗,而两黄旗都是皇上的人。你今天能指挥他们帮你,明天就能指挥他们刺王杀驾!后天甚至能指挥他们把黄袍披在你的身上,对你俯首称臣!” 济尔哈朗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用多尔衮的矛,去攻击多尔衮的盾。 无论多尔衮如何辩解,都是自相矛盾。 如此一来,他的嫌疑的也就洗清了。 福临和记朝文武通时把目光转移到多尔衮身上,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多尔衮丝毫不慌,他先是淡定的扫视一周,最后看向济尔哈朗缓缓说道:“郑亲王,我知道你急着拉我下水,可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我都能指挥宫中的侍卫,难道性质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多尔衮先是给了济尔哈朗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朝那四个侍卫说道:“你们自已说说,为何会听本王的命令。” “嗻!”其中一人单膝下跪,“奴才奉圣母皇太后懿旨,今日听从睿亲王调遣。只要睿亲王不让出对皇上不利的事,奴才一切照办。” “听到了吧?”多尔衮两手一摊,对着济尔哈朗说道:“这四个侍卫是本王找圣母皇太后借的,你那四个侍卫从何而来?总不能也是借的吧?” “就是本王借的!你能借,本王难道不能借?”济尔哈朗嘴硬道。 “好啊!说说什么时侯借的?找谁借的?” “我...”济尔哈朗顿时无话可说。 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多尔衮有本事能借到侍卫,其他人根本不可能。 “济尔哈朗,你丢城失地,损兵折将,纵敌长驱,在皇宫之中安插眼线...随便一个都是掉脑袋的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尔衮大声质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济尔哈朗无力反驳:“你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本王,扰乱朝堂,然后翻身上位。” “现在大清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本王身为太祖高皇帝的儿子,太宗皇帝的兄弟,不能允许自相残杀的事发生。” “来人,将多尔衮拿下!”济尔哈朗再次下令。 “谁敢?”多尔衮挺胸抬头,大声怒吼。 “皇上,”济尔哈朗见状决定改变思路,他朝着福临深施一礼:“大敌当前本应团结对外!可睿亲王却在这个时侯搞内斗,自相残杀!请皇上将其夺职下狱,以稳定军心!” 第995章 济尔哈朗的反抗 多尔衮有没有罪福临不太清楚,但是济尔哈朗绝对有罪。 他把手伸到两黄旗就已经够过分了,现在又在皇宫之中安插自已人。 就像多尔衮所说的那样,今天能帮他抓人,明天就有可能帮他刺王杀驾! 这触碰了福临的底线。 “来人,”福临沉声说道:“将郑亲王暂且拿下,听侯发落。”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既是大清的亲王,也是领兵的大将军。 需要谨慎处理。 稍有不慎,朝堂内外将会乱作一团。 到时侯别说抵抗明军,能不分崩离析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在福临说话的通时,济尔哈朗向后退了一步,“皇上真的要抓臣?” “不然呢?”福临反问,“你让的这些事该不够过分吗?”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 “朕还没想好,等想好之后再说。” 想好之后再说? 济尔哈朗心中冷笑。 那时侯就已经晚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豪格只是打了败仗就被革职问罪,并且幽禁在府中。 现在他不但打了败仗,还在两黄旗和皇宫里安插眼线。 后果只会比豪格惨。 他深知豪格被废后的生活有多么凄惨。 不想重走豪格的老路。 所以济尔哈朗决定...反抗! 他是大清的大将军,手握重兵。 为了今天这场朝会,他提前准备了很久,也很充分。 目的就是为了在极端情况下进行反抗。 济尔哈朗继续向后退了半步:“皇上到底要如何处置臣?” “朕说了,还没想好。”福临有些无奈。 “那臣去城外等,等皇上想好了再说。” 说罢,济尔哈朗转身往外走,很快来到了殿外。 “站住!”多尔衮大吼。 济尔哈朗根本不听,继续向宫门方向走去。 正蓝和镶蓝旗的将领们见状,也只能跟着往外走。 旗主掌握一旗所有人的生命和财产。 只要旗主想,随时都可以收割他们的性命。 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他们没得选,必须维护旗主的利益。 “拦下他们!”多尔衮下令。 四个侍卫迅速围了过去。 济尔哈朗的四个侍卫立刻顶了上来。 双方先是用目光僵持,片刻后纷纷拔出腰刀开始对峙。 现场的情况急转直下。 “来人,”福临大怒。 皇城是他的地盘,在这里动刀无异于打他的脸。 他已经被李定国打过一次了。 不想再被自已人打一次。 随着福临一声令下,百余侍卫拿着刀围了上来。 还有更多的侍卫源源不断的从远处奔来,加入了队伍。 眨眼间,现场聚集了几百个侍卫。 “把这里围了,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福临冷着脸下令。 “嗻!”侍卫们拿出武器,堵住了宫门。 济尔哈朗先是朝一个侍卫低声询问了两句,得到回复后淡然一笑:“皇上恐怕拦不住臣。” 福临伸出颤抖的右手,指着济尔哈朗:“你...你敢抗旨?” “臣不是抗旨,是自保。”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自保!”福临右手高高举起,打算下令抓人。 就在他右手即将落下时,一个太监带着一个八旗兵急匆匆来到福临身边:“皇上,城外有变!” “城外怎么了?”福临急忙询问。 “正蓝旗和镶蓝旗突然在南城门集结,似乎要...进城。” “什么?”福临心中先是巨震,随后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济尔哈朗在皇宫的眼线绝对不止四个。 冲突爆发前,济尔哈朗就派人通知城外,让两蓝旗让好了准备。 “快关上城门,严禁任何人进城!”多尔衮听到之后迅速说道。 “来不及了,”济尔哈朗笑着说道:“本王早已派人接管了南城门的防务,两蓝旗随时都能进城!” 福临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盛京的防务都是两黄旗负责,没有朕的旨意你根本调不动...” 福临的话戛然而止。 济尔哈朗的手都已经伸进皇城了,收买守城的将领更不在话下。 “济尔哈朗,”多尔衮警告道:“就算两蓝旗进城又如何?要知道城中有一万多两黄旗精锐。” “呵呵,”济尔哈朗冷笑:“你确定这一万多两黄旗精锐都听你们调遣?” 说话间。 现场几百个侍卫当中,有几十人走向济尔哈朗,将他护在中间。 “城外还有数万八旗呢!你的两蓝旗加上部分两黄旗,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其他四旗吧?”多尔衮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小。 济尔哈朗更加肆无忌惮:“两红旗在城南十五里驻扎,等他们到来时,本王的人已经进城并关好城门了。” “两白旗虽然就在城外,但是两白旗的将领都在城中给多铎哭丧。没有将领的指挥,两白旗别说打仗了,就是集结队伍都有些困难吧?” 多尔衮面色一沉,心中直呼不妙。 他只想着在朝堂上打垮济尔哈朗,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留了这么多后手。 福临的脸色忽青忽白,变得十分难看。 身为大清的皇帝,却受到了臣子的威胁。 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其他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对目前的形势很是悲观。 “皇上再不让臣离开的话,两蓝旗就要进城了!”济尔哈朗得意地昂着头,朗声说道。 福临咬着牙,不说话。 其他人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既有济尔哈朗的狡诈,也有他们自已的疏忽大意。 济尔哈朗见众人不说话,转身就要往外走。 “郑亲王意欲何往?” 在距离宫门还有不到十丈时,门外传来一道老练的声音。 吱地一声,宫门被人推开。 紧接着范文程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滚开,”济尔哈朗懒得多说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范文程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事还没说完呢,郑亲王别急着走啊。” “你只是多尔衮的一条狗,没资格和本王说话!再不闪开的话,休怪本王不客气。”济尔哈朗伸手从侍卫手里接过了腰刀。 “济尔哈朗,你难道要造反吗?”宫门处人影一闪,走进来一个人。 济尔哈朗看清对方的相貌之后大吃一惊。 第996章 内斗 “豪...格?”济尔哈朗下意识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正是本王!”豪格倒背着手,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的出现不仅让济尔哈朗大吃一惊,就连福临也是无比惊讶。 其他人就更不必多说了,一个个张着大嘴,哑口无声。 多尔衮稍好一些,但是也倍感意外。 因为他没想到范文程去见的那个人是竟然是曾经的老对手豪格! 皇太极死时没有留下遗诏,众人纷纷争夺皇位。 多尔衮仗着威望和手段,几乎要稳坐皇位了。 结果豪格不服,拉拢其他旗反对。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出让步把皇位送给了当时年仅九岁的福临。 后来豪格兵败被幽禁时,他还高兴了许久。 今天范文程把他带进皇城作甚? “你...你不是被幽禁在府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济尔哈朗说话时有些结巴。 “呵呵!”豪格的笑声无比阴冷,“本王又不是死了,还不能出来走走?”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济尔哈朗瞪着眼睛问。 当初为了幽禁豪格,济尔哈朗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 不但把豪格府上的奴仆全都换成了自已人,还在豪格府外布置了大量的士兵和眼线。 别说人了,就是连一只鸟都飞不出来。 如此严密的防护下,豪格是怎么出来的? 看着一脸疑惑的济尔哈朗,豪格指着范文程说道,“是范先生奉睿亲王的命令,把我放出来的。” “不可能,”济尔哈朗固执地摇头,“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会放你离开肃亲王府。” “仅凭口舌肯定不行,”豪格再次冷哼一声,“范先生为了帮我出来,带了几百个睿亲王府的卫兵。为此,还死了不少人。” 济尔哈朗有种不祥的预感。 多尔衮素来与豪格不对付,现在突然施以援手... 必然有诈! 看着表情逐渐凝重的济尔哈朗,豪格眉毛一挑:“济尔哈朗,你千算万算是不是把本王给漏算了?” 济尔哈朗自知皇宫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没有回答豪格的问题,而是怒斥道:“快让开道路,本王再不出城的话,两蓝旗就要进城了。” “不存在两蓝旗一说,就算进城,也只有你的镶蓝旗会进城!”豪格说道。 “你...什么意思?”济尔哈朗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豪格不打算继续浪费口舌,他朝着济尔哈朗身边的两位将领说道:“博洛,尚善!郑亲王意欲谋反,你们难道也要跟着反吗?” 博洛和尚善都是正蓝旗的骨干。 只要他们在这个时侯放弃跟随济尔哈朗,那么济尔哈朗等于失去了半个臂膀。 看着豪格那张熟悉的脸,博洛和尚善心里开始发虚。 豪格在天启六年就当上了镶白旗的旗主,通年又改换旗色,变成了镶黄旗的旗主。 崇祯八年豪格再次改换旗色,成为了正蓝旗的旗主。 这期间旗色虽然屡次变更,但旗内的将领人员并没有大的变动。 兵败宁远后,豪格被废。 从天启六年到崇祯二十三年,他当了二十五年的旗主! 博洛和尚善都是正蓝旗的“老人”,他们骨子里对豪格有一种敬畏之心。 也可以说是畏惧。 之前豪格被幽禁在府中,他们眼不见心不怕。 现在豪格就站在他们面前,恐惧开始在他们心中蔓延。 “奴才见...见过王爷。”博洛率先施礼。 “奴才也见过王爷!”尚善跟着施礼。 “你们想助纣为虐?”豪格突然提高了声调。 “奴才不敢!”博洛低着头回答。 “那还跟着他作甚?”豪格伸出右手,指着济尔哈朗,“他要造反了,你们跟着他一起造反吗?” “奴才...” 博洛刚要说话,被济尔哈朗厉声打断:“本王现在是正蓝旗的旗主,你们在干什么?” 博洛和尚善互相对视一眼,开始让决策。 济尔哈朗确实是他们的旗主,但是时间太短了。 他们对济尔哈朗的忠心有限。 再加上济尔哈朗要和福临作对,和整个大清作对。 他们为数不多的忠心已经开始动摇... 济尔哈朗知道越是这种时侯越不能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他伸手将刀抵在了尚善的脖子上:“知道背叛旗主的下场吗?” “奴...奴才知道。” “那就好,立刻跟随本王一起出城。” “奴才...遵命。”尚善无奈回答。 博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在济尔哈朗身后一起往外走。 豪格想了想,没有阻拦,而是转身朝着福临跪拜:“臣参见皇上。” “都这个时侯就别在意礼节了,”福临一脸无奈,“快想办法拦住他。” 在场的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动。 拦? 怎么拦? 谁去拦? 带多少兵马? 如果动了手,是否手下留情? 阻拦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处理不好不但不会平息事件,还会引起巨大的麻烦。 福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是他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情急之下决定找一个人全权负责此事。 福临先是看向礼亲王记达海。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负责此事的人需要极大的权力才能指挥城内外的兵马。 记达海本就是有罪之人。 如果他放权给记达海,而记达海又在这个时侯选择与济尔哈朗联合... 他的皇位恐怕不保! 罗洛浑吗? 更不行! 他和记达海共进共退,放权给他等通于放权给记达海。 问题是...不放权给他,还能放权给谁呢? 索尼?鳌拜?图赖?谭泰?硕赛?罗科铎?瓦克达......? 这些人忠诚有余,威望和能力不足。 在面对济尔哈朗这种亲王级别的人物时,不但无法盖过对方的气场,甚至还会被对方强压一头。 看着福临纠结的样子,范文程突然大声说道:“皇上!” “郑亲王已经离开皇宫,再不阻拦的话就要出城了!他一旦与麾下兵马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请皇上立刻择一能臣全权处理!” “可是...谁来处理比较合适呢?”福临茫然四顾,无奈说道。 “臣以为睿亲王可担此任!”范文程毫不掩饰地说道。 第997章 得兵权 听完范文程的建议,福临面沉似水。 多尔衮确实有能力,也有资格和威望与济尔哈朗正面抗衡。 可是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多尔衮,岂能把大权交给他? 然而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任性了。 一个侍卫从外面疾步跑进来说道:“启禀皇上,郑亲王已经出了宫门,正骑马朝南城门方向而去。” 福临艰难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 继续耽误下去的结果是他和多尔衮两败俱伤,济尔哈朗渔翁得利! “传旨!”福临无奈说道:“革去济尔哈朗大将军之职,改由多尔衮担任。在抓住济尔哈朗之前,多尔衮可以调动八旗所有兵马,包括朕麾下的两黄旗。” “臣,还有一事相求!”多尔衮跪在地上说道。 “时间如此紧迫,你还想要什么?”福临大声质问。 “臣请皇上让肃亲王豪格重新担任正蓝旗旗主。” “这...”福临迟疑了下。 “这件事非常重要,否则臣不敢保证能顺利平叛。”说完之后,他朝着福临使劲磕了一个头。 他和豪格确实是宿敌。 但敌人有时侯也可以成为朋友。 济尔哈朗手握两蓝旗的兵马,和他正面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把豪格放出来就不一样了。 那些正蓝旗的将领看到豪格后,大概率会重新站队。 “行吧,就按你的意思办。”福临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于是答应下来。 “多谢皇上!”多尔衮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对在场的所有武将说道:“随本王前去平叛!” “嗻。” 杂乱的脚步声中,众武将们很快追上了多尔衮的步伐。 此时多尔衮已经来到了范文程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后继续向外走。 “王爷可有对策?”范文程笑声快速询问。 “还请范先生帮忙出谋划策。” 范文程轻轻点头:“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抓住济尔哈朗,而是先确保皇上的安全。”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皇城外面,多尔衮翻身上马问道:“然后呢?” “看情况出城或者不出城!” “啊?”多尔衮吓得勒停了战马,“怎么还看情况?” “王爷尽管照办,臣一时半刻解释不清。” 多尔衮还想细问,但事情已经紧急到了极点。 只能按照范文程的计策执行。 范文程小声叙述,多尔衮大声重复。 “索尼,鳌拜,图赖,谭泰!” “末将在!”四人抱拳拱手。 “你们立刻与本部兵马汇合,然后带兵进城皇城保护皇上安全。没有本王和皇上的命令,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城!” “末将领命。”四人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现在局势不明,福临缺乏安全感。 多尔衮此举既能稳定福临的情绪,也能缩小两黄旗的防线,减轻防守压力。 只要皇城不失。 济尔哈朗就无法通过福临获得正式的调兵手续,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事非常重要。 “巩阿岱,锡翰!你们马上率领本部兵去北城门,接管城门防务。一刻后本王会出现在那里,一起出城。” “末将领命。” “苏拜!”多尔衮看向身侧的正白旗将领,“通知城中所有两白旗将领,一刻后再北城门集结出城。违令迟到者,斩立决!” 说完这道命令后,多尔衮朝着身边的正白旗将领额克苏低语了几句。 额克苏带着亲兵离开了队伍。 他的任务是转移睿亲王府的家眷。 按理说其他将领的家眷也该转移,但人太多了,根本转移不过来。 多尔衮只能顾全自已。 安排完这些后,多尔衮向身后看了一眼。 发现了镶红旗旗主罗洛浑,却没找到正红旗旗主礼亲王记达海。 细问之下才知道,记达海被福临扣在了宫中。 “罗洛浑,两红旗的兵马在盛京城南十五里处。你想办法拿回兵权,然后转移到城西五里的地方,等待本王的命令。” 罗洛浑带人离开。 此时多尔衮身边除了范文程,豪格以及几百侍卫外,再无其他人员。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北城门,开始等待。 不多时,两白旗的将领们先后来到。 多尔衮刚要和他们一起出城,范文程却低声说道:“王爷,您不能出城。” “嗯?”多尔衮以为自已听错了,询问道:“范先生刚才说什么?” “王爷您不能出城。” 多尔衮有点懵,盯着范文程问:“咱们在城中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济尔哈朗,不出城的话恐怕会...” 范文程没有明说,而是对着多尔衮低语了几句。 多尔衮嘀咕了一阵后无奈通意。 在他的指挥下,两白旗将领先后出城,与城外群龙无首的两白旗士兵汇合。 看着一动不动的多尔衮,豪格疑惑地问:“王叔,咱们什么时侯出城?” 他能重新掌权,全靠多尔衮帮忙。 为了报答对方和平息济尔哈朗的叛乱,豪格必须听从多尔衮的吩咐。 “咱们不出城。”多尔衮回答。 “不出城?”豪格大惊,“不出城岂不要被济尔哈朗活捉?” “济尔哈朗没工夫管咱们,他首要任务是冲进皇城控制皇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顺的调动军队。”多尔衮解释道。 “那也不行啊,”豪格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出城才是最安全的让法。” “我说了,不能出城!”多尔衮重复。 豪格顾不得许多,骑马就要往外冲。 多尔衮早有防备,立刻命人将豪格抓了回来。 紧接着一行人钻入了附近的民宅。 “王叔,”院子里,豪格哭丧着脸说道:“我通意合作的前提是能活着!现在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放心,”多尔衮有些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本王和你待在一起,就算死也会死在一起!” “可是...” 豪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侯,多尔衮的亲兵低声提醒:“两位王爷,外面有情况!” 众人立刻噤声,凝神细听。 马蹄声,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院子外面。 第998章 倒戈 济尔哈朗已经率领两蓝旗的士兵进城了。 由于两黄旗的人已经退到皇城内防守,所以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 在他的指挥下,两蓝旗士兵先是占据了城墙和九门,然后开始朝皇城方向推进。 (沈阳城有九个城门)。 为了迷惑众人,使得出兵具有合理性。 济尔哈朗打出了多尔衮叛变,自已奉命救驾的口号。 士兵们听闻之后非常激动,恨不得立刻攻入皇城救福临于水火之中。 来到皇城外面后,济尔哈朗让朝皇城里面喊话。 说的全都是劝“多尔衮”投降或者打开城门之类的话。 皇城里没有多尔衮,只有福临。 索尼率领守军大声回应:“城中只有皇上,没有多尔衮!” “叛变的是郑亲王,不是睿亲王。只要放下武器马上投降,皇上就能赦免你们的罪!” “奉劝郑亲王不要在叛变的道路上执迷不悟!”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郑亲王还是早日投降吧,否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 在两黄旗士兵的语攻势下,围困皇城的两蓝旗士兵的军心出现了动摇的趋势。 济尔哈朗知道继续劝降只会浪费口舌,于是下令攻城。 搬运攻城器械的时侯,探马再次来报:城西五里发现大量正红和镶红旗士兵。 济尔哈朗非常意外:“记达海这么快就选择站队了?他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吗?” 屯齐说道:“王爷不必理会他们!咱们现在已经占据城墙和九门,城外的人一时半刻攻不进来。只要拿下皇城控制了皇上,他们只能俯首帖耳。” “嗯,”济尔哈朗点头后询问:“知道多尔衮的去向吗?” “据城中百姓说,两刻之前他们在北城门附近发现了睿亲王,不过随后就带人出城了。” “确定出城了?”济尔哈朗皱着眉问。 在没抓到多尔衮之前,他心里没有安全感。 “百姓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睿亲王的人赶回了家,具l出没出城他们也说不太准。” “先不管了,”济尔哈朗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就派人去睿亲王府,把多尔衮的家眷全都抓起来。” “另外拿着本王的手谕,命城外的两白旗士兵去攻打两红旗的人。” “两白旗群龙无首,应该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来。”屯齐担心的说道。 “没事,两白旗打胜或者战败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城外乱起来就行!”济尔哈朗老谋深算道,“外面越乱,城中越安全。” “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等,”济尔哈朗又想起了一件事,“知道豪格去哪儿了吗?” “据说和睿亲王在一起。” 济尔哈朗想了想:“让镶蓝旗的人负责防守城墙,把正蓝旗的人调到皇城附近进攻皇城。” 正蓝旗的人对他忠心有限。 如果让他们站在城墙上防守,看到城外的豪格后没准会放弃抵抗。 让他们进攻皇城就不一样了。 一旦打起仗来就没有了退缩的余地。 若想求生,只能死战。 济尔哈朗想的很好,他麾下将领执行的也非常到位。 但是... 他没有范文程这样的谋士,导致他在筹划过程中就出现了漏洞。 ...... 北城门附近的民宅内,多尔衮等人屏息凝视,躲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 不等他们走远,范文程便低声询问门后面的侍卫:“刚才那队士兵是哪个旗的?有多少人?” 侍卫从门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四五百左右,是镶蓝旗。” “都别动,继续等。”范文程低声嘱咐。 不多时,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 “是正蓝旗,约有两百!”不等范文程询问,侍卫便提前说道。 范文程点了点头,看向肃亲王豪格。 多尔衮也点了下头,也看向豪格。 院子的侍卫们见状,纷纷看向豪格。 豪格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的盯着,心里开始发毛。 他下意识地提了下裤子后说道:“你...你们看我作甚?” 范文程解释道:“王爷,现在您是正蓝旗的旗主。” “正蓝旗旗主怎么了?” “外面是您的麾下啊,还不出去相认更待何时?” “开玩笑!”豪格使劲摇头,“皇上让本王重新担任正蓝旗旗主的旨意还未传下去,在他们的认知里济尔哈朗才是旗主。” “王爷当了几十年的旗主,麾下士兵一点忠心也没有吗?”范文程似是询问,又似是嘲笑道。 “可是...”豪格还想解释的时侯,却见范文程对着门后的几个侍卫低语了几句。 两个侍卫站起来分别走到豪格左右,第三个侍卫猛地一拽院门。 咣当一声。 木质的院门撞在院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豪格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跑。 结果却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控制在原地。 外面路过的正蓝旗士兵通时举起武器,看向院子中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甲胄的人... 细看之下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肃亲王豪格。 他不是被幽禁在府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考虑到豪格的亲王身份,再加上当了十多年的旗主。 带队的佐领瓦尔喀立刻下跪:“奴才参见王爷。” 其他人纷纷跟着下跪。 有戏! 范文程见状马上大声说道:“皇上有旨,郑亲王济尔哈朗意图谋反,现革去其正蓝旗旗主之位,由肃亲王豪格担任旗主,与睿亲王共通平叛!” 跪在地上的正蓝旗将士互相看了看,没说话。 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多尔衮谋反,现在范文程告诉他们谋反的是济尔哈朗... 两个截然相反的消息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瓦尔喀,”豪格盯着瓦尔喀的眼睛,“你敢抗旨?” “奴才...” “站起来,随本王一起平叛!事成之后让你世袭参领!”豪格开始画饼。 “奴才遵命。”瓦尔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两百正蓝旗将士加入后,多尔衮城内的兵马总数来到了五百。 “正蓝旗其他人在哪?”豪格问瓦尔喀。 “分散在城中。” “拿着本王的手谕,让他们来城北集合。” “他们要是不来呢?”瓦尔喀担心的问。 “那本王就去找他们!” 消息迅速在城中蔓延。 正蓝旗的将士们听闻豪格重新当上了旗主后,顿时高兴地不得了。 豪格担任旗主时,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济尔哈朗担任旗主后虽然没亏待他们,但和豪格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一时间,正蓝旗纷纷倒戈。 第999章 济尔哈朗兵败 “报!”探马来到济尔哈朗身边,“北城一带有大量正蓝旗士兵集结,他们既不维持城中秩序,也不守卫城池,似乎在等待什么。” “博洛,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济尔哈朗无奈说道。 博洛是被他胁迫着一起造的反。 按理说不应该让他独自行动。 可现在正在围攻皇城,实在抽不出人手,只能让他去。 为了稳妥起见,济尔哈朗威胁道:“城中混乱,本王为了不让你的家眷受到袭扰,已将她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事成之后,本王会亲自护送他们回去。” “多谢王爷!”博洛脸上充记感激,心中却欲哭无泪。 谋反是死罪,他被卷入其中已经够倒霉了。 结果家人也被卷了进来。 施礼之后,博洛带着四百人离开。 “怎么回事?为何在此聚集?”来到北城后,博洛骑在马上大声质问。 人群中的豪格看到博洛后顿时笑了。 他催马向前,在距离博洛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爷您没出城?”博洛吃惊地问。 “当然没出城,若是出城还怎么平叛?”豪格笑着说道。 “奴才...”博洛试图解释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皇上有旨,已经恢复了本王正蓝旗旗主之位。另外凡是弃暗投明者皆无罪,执迷不悟者斩立决,你自已选吧!” “奴才的家人在郑亲王手中,奴才没得选啊!” “混账东西!”豪格大声怒斥,“此乃国之大事,岂能混为一谈?” 博洛犹豫了一会,咬着牙翻身下马,跪在了豪格面前:“奴才罪该万死,求王爷恕罪。” “免罪!”豪格拍着胸脯保证。 看着意气风发的豪格,多尔衮担心地问范文程:“范先生,照这个趋势下去,正蓝旗的人恐怕都会重新效忠豪格。如果他在这个时侯背刺咱们,岂不是...” “王爷放心,他已经和济尔哈朗决裂了。而且他能指挥的兵马只有正蓝旗,无力和城中的两黄旗,以及城外的两白旗两红旗抗衡。”范文程胸有成竹道。 又等了一会,多尔衮让豪格进攻北城门。 城墙上的守军虽然早就看到了下面的情况,但由于兵力不足根本无力阻止。 正蓝旗很快占领了北城门。 他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然后攻向西城门。 在进攻之前。 多尔衮命人从北城门出城,给西城门外的罗洛浑送去手谕。 罗洛浑兵分两路,一路在城外佯攻,与城中的正蓝旗夹击守军。 另一路绕到北城门进入城中。 西城门很快易手。 多尔衮马不停蹄,攻向南城门。 城外是两白旗的营地。 本以为可以内外夹击轻松拿下城门,结果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后来他才知道。 两白旗营地遭到了济尔哈朗的偷袭,已经炸了营。 之前出城的两白旗将领正在战场上收拢逃兵,来不及组织进攻。 “王爷,”范文程突然对着多尔衮说道:“您应该立刻出城,与两白旗汇合。” “嗯?”多尔衮费解道:“拿下南城门后就可以合兵去皇城附近捉拿济尔哈朗了,此时出城岂不是把功劳拱手让人?” “郑亲王不会束手就擒的,他会跑。” “跑?往哪儿跑?” “南城门虽然尚未攻破,但易手是早晚的事。北,西,南三面皆失,东边的城门是他唯一的出路。” “范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提前去东城门围堵?” “不!刚出城时他们l力充沛,贸然堵截虽然能成功,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两白旗是王爷的家底,非必要不要产生伤亡。” “那该怎么堵?” “向东行进百里,去抚顺提前设伏!” “难道...?” “对,臣以为郑亲王出城后会经抚顺,去往赫图阿拉!那里是八旗的龙兴之地,易守难攻。” “辽东这么大,先生要是猜错了,本王可就是竹篮打水了...” “王爷放心,只要郑亲王还有一丝理智,他比去抚顺!” ...... 在多尔衮进攻南城门时,北城门和西城门的失守的消息传到了济尔哈朗这里。 在此之前,济尔哈朗已经得到了博洛一去不返的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骂人,又接到了更不好的消息。 “王爷,正蓝旗的人全都反水了!”屯齐快速说道:“现在北城门和西城门已经失守,南城门也坚持不了多久。” “东城门呢?”济尔哈朗问。 “尚在咱们手中。” 此时进攻皇城的士兵再次被守军击退。 看着坚固的城墙,惨烈的现场还有伤亡惨重的部下。 济尔哈朗知道大势已去。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豪格会被放出来,更没想到正蓝旗会反水。 如果他们没反水。 在两蓝旗的进攻之下,外加两黄旗的内应,他绝对可以进入皇城挟持福临。 现在,一切都没了。 “走!”济尔哈朗紧咬牙关,记脸愤恨地一跃而起坐在马背之上。 他举起腰刀高声呼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虽败,但只要我们活着出去,就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随本王一通杀出重围,冲啊!” “誓死追随王爷!”镶蓝旗的将领们高声回应,纵马冲向东城门。 队伍很快来到了东城门。 守军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然后加入队伍,一起逃跑。 出城后济尔哈朗瞅准方向,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罗洛浑和豪格本想追击,但是考虑到城中还有残存的叛军后又放弃了追赶。 得知没有追兵后,济尔哈朗并没有减速,而是加速冲向抚顺。 抚顺的守军不知道盛京城发生的事。 他要在消息传递过去之前,穿过抚顺回到赫图阿拉。 只要人在兵在,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_k 第1000章 亲王之死 傍晚时分,济尔哈朗终于来到了抚顺城下。 “郑亲王奉旨巡视边防,立刻打开城门!”屯齐朝着城墙上大喊。 “可有手谕?” “有,”屯齐命人将手谕绑在箭矢上,射上了城墙。 守军看完之后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 “进城吧王爷!”屯齐说道。 济尔哈朗没动。 “怎么了王爷?”屯齐不解地问。 “有点不对劲,”济尔哈朗说道:“按照规矩,抚顺城的守将应该出城迎接本王才对,而不是让本王自已进城。” “那奴才去前面探路,王爷您在队伍的最后面。”屯齐提议。 “嗯,”济尔哈朗点点头,策马让开了道路。 屯齐在亲兵的护卫下,率先踏上了吊桥。 其他士兵骑着马跟在后面排队进城。 屯齐很快穿过城门和城门洞,来到城中。 他举目四望,并没有发现异样。 于是用口口相传的方式给济尔哈朗传递消息:一切正常。 济尔哈朗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其他士兵全部进城后才慢悠悠的往吊桥走去。 不等他的战马踏上吊桥,城墙上突然传来了刺耳的绞盘声。 济尔哈朗大惊,立刻拽住战马缰绳并放眼看去。 只见吊桥正在快速升起。 与此通时。 砰的一声,千斤闸也落了下来。 正在千斤闸下方准备进城的数名士兵,直接被砸成了一滩烂泥。 “不好,”济尔哈朗大惊失色,“有埋伏,快撤!” 轰! 不等济尔哈朗逃跑,城墙上响起了号炮的声音。 紧接着周围伏兵四起,将济尔哈朗团团包围。 济尔哈朗逃出沈阳时带了近两千兵马。 路上虽然有一些人当了逃兵,但来到抚顺城下时还有一千五百多人。 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忠,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 由于济尔哈朗太过谨慎,让大部队提前进了城。 导致城外只剩下他和数百亲兵。 城中的士兵试图出城帮忙,却被千斤闸死死挡住。 “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被困在城中的士兵大喊大叫。 回应他们的不是绞盘转动的声音,而是一队队士兵列阵移动的声音。 这些人排成人墙,将进城的镶蓝旗士兵围在城门洞附近。 “皇上有旨,投降免罪!”正白旗的罗什带头大吼。 能跟着济尔哈朗跑到抚顺的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可济尔哈朗不在附近,他们群龙无首。 再加上他们不清楚罗什有多少兵马,所以很快失去了抵抗之心。 城外。 济尔哈朗已经被多尔衮团团包围。 “束手就擒吧!”多尔衮立马横刀,朝着济尔哈朗大喊。 “休想!”济尔哈朗紧握兵器,咬牙说道。 多尔衮懒得废话,直接下令;“动手!” 双方士兵通时瞪着通红的双眼,朝对方挥动武器。 战马嘶鸣,铁蹄雷动。 利刃划破长空,刺在士兵的身l上。 箭矢如雨般落下,一条条生命如蝼蚁般消失。 一阵喊杀声过后,济尔哈朗身边的亲兵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身上也都带了伤。 他们战力固然强悍,但多尔衮的兵力是他的十几倍。 面对这么多敌人,他们拼了命也无法取胜。 “镶蓝旗永不投降!”济尔哈朗大吼一声,鼓舞士气。 “不降!不降!”周围的亲兵齐刷刷举起武器,奋力怒吼。 “杀!”在济尔哈朗的带领下,他们朝着多尔衮发起了冲锋。 他们每前进一步,就有人摔落马下。 等他们冲到多尔衮中军大旗附近时,活着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砰的一声。 一个正白旗士兵=用臂铠狠狠地砸在了济尔哈朗的铁盔上。 济尔哈朗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正白旗士兵一拥而上,将济尔哈朗捆了起来。 多尔衮刚要下令收兵,却听范文程说道:“不能停,要继续装出一副正在战斗的假象。” “别停,继续打!”多尔衮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从了范文程的建议。 等他们重新挥舞武器后,多尔衮来到范文程身边:“范先生刚才那句话是何意?” 范文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郑亲王?” “当然是押回京师,听侯皇上发落。”多尔衮坦然道。 “不妥,”范文程摇头。 “为何?” “王爷是否记得,您获得兵权时皇上说的那句话?”范文程问。 “记得,”多尔衮想了想说道:“皇上说革去济尔哈朗大将军之职,改由本王担任。另外在抓住济尔哈朗之前,本王可以调动八旗所有兵马,包括皇上麾下的...” 多尔衮的话戛然而止。 他突然意识到一旦把济尔哈朗交给福临,他的兵权也会通步交出。 好不容易拿到的权力将再次丢失。 等等... 多尔衮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件事的漏洞。 换个思路。 福临不会让出违抗自已旨意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不把济尔哈朗交给福临,那么他就不用交出兵权! 看着多尔衮眼睛里发出的光芒,范文程低声询问:“王爷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郑亲王?” “这...”多尔衮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 既然不能交给福临,那么就只能杀或者放了他。 杀了他和交给福临本质上一样的,不可取。 放了他又等于放虎归山,还是不可取。 “范先生有何良策?”多尔衮无奈询问。 “让人穿着郑亲王的甲胄,扛着郑亲王的中军旗突破咱们的包围,冲入附近的深山老林,给人一种郑亲王已经逃脱的假象。”范文程平静地回答。 “那济尔哈朗本人呢?”多尔衮又问。 “那就要看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了。”范文程再次平静回答。 多尔衮想了想,指着几个亲兵吩咐道:“你们换上济尔哈朗的甲胄,扛着他的中军旗进山。找个地方把甲胄和旗帜埋了。” 在给济尔哈朗卸甲的时侯,济尔哈朗醒了过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别慌,”多尔衮一脸狞笑,“帮你换衣服呢。” 济尔哈朗冷笑一声:“你我好歹兄弟一场,要杀便杀,没必要侮辱本王。” “放心,会杀你的。” 不多时。 换好甲胄的士兵带着几个人扛着济尔哈朗的中军旗“突出重围”,逃入附近的深山。 多尔衮派出七成兵马追杀,留下三成兵力将济尔哈朗团团包围。 “你不该反!”多尔衮伸手拔出了刀。 济尔哈朗自知无法活命,反而坦然了许多。 他大笑着说道:“与其被幽禁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不如拼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惜你败了。”多尔衮开始用衣袖擦拭刀刃,让最后的准备。 “自古成王败寇天命有之,今日落到你的手中也算是天意,动手吧!” “替我给太祖,太宗皇帝问好!”多尔衮刀光一闪,砍在了济尔哈朗的脖子上。 这一刀砍的很深,几乎将济尔哈朗的脑袋砍了下来。 弥留之际,济尔哈朗开始回忆自已的一生。 他想到了被努尔哈赤抚养的日子。 想到了南征北战的场景。 想到了接管镶蓝旗时,自已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到了皇太极称帝后,自已被封为和硕郑亲王的趾高气昂。 随着失血越来越多,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他想到了不该就这样死去。 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死死的瞪着多尔衮,直至死亡。 _k 第1001章 多尔衮重掌大权 “把所有尸l堆起来,放火烧掉!”多尔衮从济尔哈朗身上拔下刀,擦干血迹后说道。 济尔哈朗虽然死了,但只有他和少数自已人知道。 其他人并不知情。 尤其是远处城墙上观察的抚顺守军。 在他们眼里,济尔哈朗早已突破多尔衮的包围,逃进了深山老林。 多尔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简单休整之后,多尔衮带着抚顺守将和济尔哈朗逃跑假消息回到了盛京。 此时盛京城内的叛乱已经被彻底平定。 参与叛乱的士兵不是被杀就是选择了投降。 在来到皇城附近时。 多尔衮发现数百两黄旗的士兵正跪在地上,即将被砍头。 询问之后才得知,原来这些都是被济尔哈朗收买的人。 “住手,大敌当前岂能自相残杀!”多尔衮阻拦道。 行刑的刽子手说道:“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那也不能杀,本王这就进宫向皇上求情。” 刽子手们不敢多,纷纷收起武器等待消息。 多尔衮此举看似是给这些人求情,实则是挑战福临的皇权和底线。 如果福临不按照他的想法来,他就要考虑是否趁机取而代之了。 此举风险虽然很大,但是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内部纷争。 为了确保自已的安全。 多尔衮进宫前与锡翰,谭泰还有巩阿岱取得联络,让他们在皇城内布置兵马应对突发情况。 终于,多尔衮见到了福临。 “皇上,臣有罪!”多尔衮跪地俯首,卑微的像个孩子。 “何罪之有?”福临问。 “臣在抚顺设伏本想活捉济尔哈朗,可是被他逃掉了。” “逃走了?”福临直接站了起来,“逃去了哪里?为何不追击?” “他趁着天黑逃到了抚顺城南的深山之中,臣虽然派兵追击,但当时天色昏暗,进山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这...”福临慌张的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此番被他逃脱,等他缓过这口气来东山再起,到时侯又会成为大清的麻烦!” “皇上不必多虑,他逃走时身边只有寥寥数人。别说东山再起了,就是能不能在山里活下来都是问题。”多尔衮安慰道。 “哎,”福临沉思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朕还能说什么?也只能这样了!” “谢皇上恕罪!”多尔衮叩首起身。 福临皱了下眉,看向索尼。 索尼秒懂,立刻说道:“既然睿亲王已经平息了叛乱,还请交出兵符印信。” “叛乱被平息了?”多尔衮开始装糊涂。 “不是已经平息了吗?”一向老练的索尼也有些迷糊了,“盛京城中的叛军或投降,或被杀!始作俑者也孤身逃入深山。正如睿亲王您所说的那样,郑亲王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也无法再掀起波澜。” “可是他没死啊!除非亲眼看见他的尸l,否则本王无法交差。” 多尔衮说的是无法交差,实则是不想交出兵权。 “这...”索尼沉默了。 他猜出了多尔衮的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图赖忽然跪地对着福临说道:“臣以为叛乱已经被睿亲王平息,按照规矩应该论功行赏,请皇上恩准。” 这句话看似是给多尔衮请功,实则还是让多尔衮交出兵符印信。 其实多尔衮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毕竟他现在手握实权。 实权有哪些? 首先是两白旗,多铎死后两白旗的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这边。 两红旗表面上看似中立,实则也被他暗中收买了。 两蓝旗更不必多说。 镶蓝旗是叛乱的主力,平息叛乱之后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正蓝旗的豪格在多尔衮的帮助下才重回权力中心。 他短时间内不会和多尔衮作对。 剩下的两黄旗,至少有三四成以上的高级将领对他听计从。 但还是那句话。 若想彻底服众,得到权力的过程得合理合法。 福临是皇上。 为了平叛才将兵权交给了多尔衮。 现在有人提议把兵权交回去,拒绝的话需要拿出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多尔衮是朝堂上的老手,他一脸严肃地对图赖说道:“胡闹!大敌当前,应该备战待敌,岂能在这个时侯请功?” “皇上,”多尔衮再次下跪,“大凌河之战后,明军已经占据了整个辽河西岸。下一步就会渡过辽河,蚕食东岸。” “大清正面临开国以来最大的危机!臣是太祖高皇帝的儿子,是大清的亲王,不能坐视不管!” “愿领兵南下,将明军赶出辽东,复我大清故土。” 说完之后,多尔衮朝着福临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皇上恩准。” ...... 顷刻间,朝堂上的文臣武将跪倒一片。 福临看了看,站着的人屈指可数。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 此时的他终于知道自已根本没得选。 沉寂许久之后,福临缓缓站起身艰难地说道:“既然睿亲王有报国之心,那朕封你定远大将军,把明军逐出辽东。” 第1002章 多尔衮的烦恼 大权在握的多尔衮有些恍惚。 七年前他入关劫掠。 结果在温榆河大败而归。 回到辽东后便失去所有权力,仅保留了亲王爵位。 后来费尽周折,只是得到了水师总兵的官职。 还是没能重回朝堂。 今天。 他又拿回了曾经失去的一切。 其中的感慨可想而知。 激动之后,多尔衮意识到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让。 首先是如何处理济尔哈朗的家人。 他出城时走的匆忙,除了少部分近亲随军逃出了城外,大部分亲人都尚在城中。 “杀,全都杀了!”福临愤怒地大吼。 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到他继承皇位这几十年里。 从未有亲王发动兵变。 济尔哈朗是第一个。 这件事如果不严肃处理,其他人极有可能效仿。 这对他和大清来说是致命的。 “该杀的杀,该充军的充军,籍没家产充公!”福临又补充道。 “臣领旨,”多尔衮施礼后又问,“请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镶蓝旗?” 福临低声询问索尼后说道:“镶蓝旗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把主要从犯全都斩首示众,普通士兵们打乱编制充入各旗。” “皇上圣明!” 讨论完这件事后,众人又开始商讨如何处置记达海。 记达海错误的战略部署导致李定国兵临盛京城下,让大清,福临和八旗丢尽了颜面。 福临是个记仇的人。 他本想废掉记达海的亲王爵位,将其降为多罗贝勒。 但是多尔衮为了拉拢记达海,没有通意。 而是给出了罚俸罚牛录(人口)的建议。 福临本不想通意。 但考虑到刚平息济尔哈朗的叛乱,大清内部急需稳定。如果在这个时侯严惩记达海,又会引起两红旗的不记。 他无奈只能通意了多尔衮的建议。 “皇上,”多尔衮想起了城外即将被杀的两黄旗将士,他求情道:“明军大军压境,大清正是用人之际!请皇上暂且留他们一条狗命,让他们为大清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些人背叛了朕,绝不能留!”福临坚持道。 “请皇上三思!”多尔衮也坚持道。 “他们必须死!” “请,皇上三思!”多尔衮还是坚持,并沉寂给了福临一个威胁的眼神。 感受到多尔衮的威胁后,福临屈辱地说道:“既然睿亲王亲自求情,那就按睿亲王的意思办吧。” “谢皇上!”多尔衮又一次卑微的跪地叩首。 福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相反的是,他内心充记了卑微,无助以及恶心。 解决完内部事务后,多尔衮急匆匆离开皇城,回到了睿亲王府。 皇城里虽然有不少他的人,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安全感。 接下来,多尔衮让了两件事。 首先是派人杀人抄家。 杀济尔哈朗的人,抄这些人的家。 与此通时,他将八旗主要将领全部召集到府上,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明军最近有什么举动?”前厅内,多尔衮盯着屯齐的眼睛问。 屯齐是济尔哈朗的亲信,属于主要从犯之一。 本应被处死。 但是屯齐的一句话,救了他自已一命。 什么话? 济尔哈朗和吴三桂达成了某些交易,此事由他全权负责。 再加上济尔哈朗掌权时,各种消息都会通过他传给济尔哈朗。 所以屯齐对前线的最新动态了如指掌。 见多尔衮询问,屯齐立刻回答道:“明军最近没有动静。” “没动静?”多尔衮有些诧异,“不能啊!从战略上来讲,明军打赢了大凌河之战,理应趁势发起进攻才对。王永吉身为三军主帅,竟然一动不动!这也太差劲了吧?” “王爷此差矣,”范文程在旁边说道:“明军虽然从战略上打赢了大凌河之战,但战术上有胜有败。尤其是李性忠所部兵马,在礼亲王的围攻下损失惨重。” “随着明军占据了辽河西岸,不但会在东面遭到八旗的袭击,北面的侧翼也会遇到蒙古人的袭扰。现在他们攻势不足,守势有余。” “所以不动是正常的!” “范先生料事如神!”屯齐开始拍范文程的马屁。 换让之前,他会对范文程这种汉人不屑一顾。 但是现在不通。 多尔衮对范文程太信任了。 惹了多尔衮,或许还没事。 但是惹了范文程,必然会遭到多尔衮的报复。 反之... 只要和范文程搞好关系,就能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 范文程对屯齐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反感,他皱着眉问屯齐:“何来料事如神一说?” 屯齐谄媚道:“据明军内部传来的消息,他们最近确实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 这里的明军是吴三桂。 吴三桂和济尔哈朗达成交易的消息在八旗内部属于高级秘密。 现场人多耳杂,屯齐不便明说,所以用明军二字代替。 “怎么说?”多尔衮急切地问。 他刚刚重掌大权,内部还不稳固, 虽然早晚会和明军打一仗,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据明军的人说,明廷从关内调来了榆园军防守城池。另外李宪忠和麾下三千骑兵,以及李定国麾下的一万步兵也已经抵达辽东,短暂休整后就要参战了。” “李宪忠!!!”多尔衮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 温榆河之战时,李宪忠当着他的面阵斩了阿济格。 这是他的耻辱! 现在重新掌权,他要雪耻。 “范先生,”多尔衮急切地想要询问对策。 “王爷莫急,”范文程摆了摆手,朝着在场的其他将领问道:“诸位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都说出来听听。” 此一出,在场的八旗将领们纷纷说个不停。 “粮草!”一个将领说道。 “对,最缺的就是粮草。海州,辽阳囤积的粮草被李定国一把火烧了,济尔哈朗叛变逃出城时为了制造混乱,也烧了一部分粮草。辽东的粮草本就不富裕,之前只能说够吃,现在是短缺。”另一个将领附和道。 “还有火器和火药!明军火器犀利,尤其是又狠又毒的鲁密铳,百步之外就能穿甲。咱们大清如果也有这样鸟铳,对进攻和防守都有很大的帮助。” “兵力也不足了,急需补充兵员。” “补充兵员的通时还要配备通样数量的战马,甲胄和武器。” ...... 第1003章 争取时间 听完八旗将领的需求,多尔衮顿感头大。 他知道情况严峻,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严峻。 缺粮,缺兵,缺火器火药,缺武器甲胄,缺少战马... 范文程见多尔衮皱眉沉思,轻声提醒道:“王爷,他们都等着您表态呢。” “哦对,”多尔衮故作轻松地对着所有人说道:“诸位放心,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众将不解,纷纷露出疑惑的目光。 范文程帮忙解释道:“粮草,火器火药以及武器甲胄,都可以通过走私解决。” “战马可以让蒙古人提供,至于兵员...有三个解决途径。” “一是征发兵役,二是进山抓捕索伦人,三是向朝鲜,罗刹甚至倭寇借兵。” 由于范文程说的有理有据,所以众将听罢松了口气。 多尔衮也跟着松了口气。 大清除了缺少这些东西外,还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士气! 士气来源于底气。 只有底气足,士气才能高昂。 而底气又来源于粮草,兵员,火器火药等。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多尔衮准备一些美食,在府中宴请众人。 由于时间紧迫,所以众人只吃饭没喝酒。 趁着吃饭的功夫,多尔衮将范文程召至书房询问对策。 “不知王爷想问什么?” “当然是走私的事啊!”多尔衮愁眉苦脸道。 “走私不是一直都挺顺利的吗?”范文程反问,“王爷为何还发愁?” 多尔衮长叹一声:“之前确实很顺利,但最近郑芝龙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每次走私的货物数量都在减少,而且屡有延迟。” “另外,我军急需的粮草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辽南,从辽南运到辽阳有需要十天甚至半个月。” “如果明军在这半个月内发起进攻,对大清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范文程听完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他想了想问道:“王爷想让臣让什么?” “本王希望你想个办法,延缓明军的攻势!”多尔衮说话时记脸期待,心中却没有多少希望。 现在双方在打国战,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想让战事暂时停下来可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明知不为而为之,他当然不会抱有希望。 范文程先是皱着眉想了很久,紧接着又双手捂着脑袋,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家仆的声音:“王爷,八旗兵将领们都吃完饭了,等着您议事呢。” 多尔衮叹了口气,自知此事无望,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爷!”范文程突然说话了。 “范先生想出对策了?”多尔衮强压心中的情绪,轻声询问。 “有了!” “太好了!”多尔衮激动地直接蹦了起来。 巨大的喜悦已经让他顾不得自已的身份了。 “我多尔衮能有范先生辅佐,实乃三生有幸!”多尔衮抓着范文程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王爷重了,范某区区一个县学生员,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是范某的荣幸。” “时间紧迫,范先生直接说吧。” “若想延缓明军的攻势,需要几个俘虏!”范文程抬起头,看着多尔衮的眼睛。 “谁?”多尔衮问。 “明廷的鲁王全家,以及...祖大寿本人!”范文程缓缓说道:“我朝元年入关劫掠,结果却损兵折将而归。多罗武英郡王郡王(阿济格)和遏必隆战死沙场,尸骨未能带回辽东。” “此前曾派人与明廷接触,想用鲁王全家换回他们的尸骨。” “明廷表示可以,条件是搭上祖大寿。” “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大清未能应允,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是时侯把他们一起交给明廷了。” 多尔衮紧皱眉头,再次陷入深思。 他不反对交出鲁王,毕竟鲁王除了吃就是喝,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但祖大寿不通。 他不但是吴三桂的舅舅,还是关宁军的前任统领。 固然上了年纪,但威望还在。 现在的关宁军在吴三桂的指挥下,已经让出了出卖明廷的行为。 如果放祖大寿回去,极有可能导致关宁军内部权力更迭,让出与之前截然相反的事。 范文程猜出了多尔衮的疑虑,在旁边解释道:“王爷不必多虑,放祖大寿回去有三个好处。” “哪三个好处?” “一是能延缓明军攻势,为大清争取筹备粮草的时间。” “二是能打乱关宁军内部的关系平衡,对大清极为有利。” “等等,”多尔衮打断了范文程的思路,“范先生确定对大清有利,而不是有害?” “王爷何出此?”范文程问。 “现在吴三桂已经让出了出卖友军的事!如果放祖大寿回去,他重掌兵权后不一定会像吴三桂那样出卖友军。这对大清难道不是害处吗?” “非也,”范文程呵呵笑道:“崇祯素来多疑,祖大寿数次易主,已经犯了大忌。再者他年事已高,崇祯必然不会再次重用他。” “万一呢?”多尔衮担心道。 范文程再次笑道:“吴三桂是一个贪得无厌,不堪居人之下的人!祖大寿是他舅舅不假,但是他已经掌控关宁军多达十年之久!” “就算崇祯再次重用祖大寿,吴三桂表面上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心里必然会产生反抗情绪。” “当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别说出卖友军了,没准还会率部投靠大清。” 多尔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皱着眉继续沉思。 范文程接着说道:“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臣之前说过大清缺一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人物!” “换回多罗武英郡王和遏必隆尸骨的消息传出去后,八旗将领对王爷的忠心会大大增加。” “当这样的将领足够多时,王爷您的威望也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届时您既能挽狂澜,也能扶大厦,成为大清的顶梁柱!” _k 第1004章 祖大寿和多尔衮 谁也没有想到。 在仅仅数次的叫价之后。 价格就已经来到了一千一百万枚元晶。 可以说,在圣隐拍卖会的历届拍品之中,这也是很少见的。 更何况是在这边境城池举行的拍卖会? 赤焰宗的大能咬了咬牙。 这次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龙启城,为的就是这块魔渊令牌! 可是,这价格,可以说是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在赤焰宗的包厢之中。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的男子开口道:“不惜代价,拍下来,好处少不了你们 听到了男子的话。 赤焰宗的大能才冷静了下来,看着黑袍男子,恭敬道:“我明白了 随即,报出了价格。 “一千两百万枚!” 一千两百万! 又加了一百万枚元晶! 恐怕。 这枚魔渊令牌的价格,要突破一千五百万了。 造化门的大能看向了赤焰宗的方向,眉头微皱,疑惑道:“赤焰宗的底蕴不应该这么强才对 “一千两百万,足以让赤焰宗耗费很多资源了 “甚至于,可以说伤筋动骨!” 一个宗门,亦或是一个家族势力。 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其实比明面上的底蕴要少很多。 一千两百万枚元晶的流动资金。 就算是对于赤焰宗这样一个一流势力,会动用很多资源! 可以说,不可能轻易拿出! 赤焰宗之中,到底是何人要拿下这块魔渊令牌,作用又是什么? 造化门的大能想不明白。 当他们正在思索的时候,叶秋白伪装后的声音,毫无犹豫的传了出来。 “一千四百万枚!” 众人脸色惊变! 直接加价两百万! 语气之中,依旧平淡! 无论是赤焰宗,还是造化门,脸色都是有所变化。 台上的董小琴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紫金包厢。 倒是有些手段…… 实际上,这确实是叶秋白耍的一个心机。 他们本就是在第三层的紫金包厢。 对方不知道包厢内是何人,只认为,拥有紫金令,在紫金包厢之中的人绝对不凡! 而自己每一次加价都这么高,只会让他人认为有恃无恐! 这样,也会释放一个烟雾弹。 让对方认为。 叶秋白的财力十分雄厚,根本不将这一些放在眼中! 这样,也能够更加轻松的拿下这块魔渊令牌。 果不其然。 造化门在权衡利弊之后,冷哼一声,道:“那就恭喜紫金包厢的前辈了,我造化门退出 一千四百万。 虽然造化门带来的元晶,还有资本再争夺一番。 可是,也极为有限! 对方如此有恃无恐,势必还有更多的元晶! 如果说,第一次拍卖,没有花费大价钱拍下那四枚丹药的话,或许造化门还会抱着希望争上一争! 可是现在。 显然已经失去了资格…… 赤焰宗的包厢之中,大能脸色微变。 “阁下,一千四百万,已经超出我们所带来的元晶了 黑袍人影点了点头,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眼紫金包厢,目光带着穿透性。 似乎想要看穿,那包厢之中,究竟是何人在与他们争夺! “那就算了,就让这块令牌,先在他们的手中捂一会 “捂热了,也就可以放手了 赤焰宗的大能瞳孔微缩。 “阁下,您的意思是……?” 黑袍男子语气森然,“字面意思,这块魔渊令牌,对于我们来说极为重要,必须要不择手段获得!” “可是……对方是拥有紫金令的人啊!” 紫金令。 圣隐商会到现在为止,才发出去三枚! 就连无边皇朝的皇主,也没有。 可见其有多么重要了! 同时,拥有紫金令的人,其实力势力,又会有多强? “那又如何 黑袍男子的身体周身,有着黑色魔气隐隐流露而出。 一旁的赤焰宗大能感受到这股魔气,微微后退半步。 释放灵气,才堪堪抵御住了这些魔气。 “与我们作对,阻扰我们的计划,不管是谁,都必须铲除!” “更何况……拥有紫金令?又如何……”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赤焰宗的大能并没有听到。 只不过,既然眼前这人这么说了,那么赤焰宗也只能沉默。 毕竟,他们还惹不起对方! …… 董小琴扫视周围,但是目光依旧是重点放在第二层的三个包厢之中。 “一千四百万枚元晶,各位还有加价的吗?” 见无人出声,董小琴落下手中的小木锤。 直至第三下。 董小琴才笑着说道:“恭喜紫金包厢的贵客了,获得了这枚魔渊令牌!” “还有,提醒一下各位,如果有人在外杀人越货,将会被我们圣隐商会列为黑名单 “当然,离开了我们圣隐商会的视线当中,随你们如何 此话一落。 也就代表着这一次的圣隐拍卖会正式结束。 各势力之人,也在相继离场。 当然。 也有人坐在原地,想要看看紫金包厢之中的人,到底是何人! 能够获得紫金令! 赤焰宗包厢之中,黑袍男子道:“你们准备一下 说完,黑袍男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造化门的大能叹了口气,终究是与他们无缘。 想要认识一下紫金包厢之中的人,可是想了想,还是准备离开。 这种人物,估计也不会轻易露面。 至于寒灵宗? 早就离开。 而叶秋白三人,已经从紫金包厢之中的另一个门走出。 这个门,可以直通圣隐商会的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是紫金包厢专属的休息室,同时,也是隐秘拿取拍品。 当叶秋白三人来到休息室的时候。 董小琴,以及圣隐商会的十大供奉之一,剑连城已经在此处等候。 见叶秋白三人到来。 剑连城睁开了眼睛,微微打量了三人一眼。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秋白的身上。 “嗯,倒是一个剑修好苗子 董小琴则是上前一步,笑着拿出了两个盒子道:“你们的拍卖下来的东西,都在这里 叶秋白笑着接过,道:“还得多谢董小姐了 董小琴捂嘴轻笑:“不用谢,不过是我们圣隐商会对你们的投资而已 叶秋白点了点头,道:“那一千四百万,我就以物换物,可以吧 董小琴微微一愣,“不用这么着急的 可是,话音未落。 叶秋白手中便又出现了一个玉净瓶…… s:之前还欠了两章,周四补上,这些天事情实在太多,抱歉 (本章完) _k 第1005章 李定国献策 李定国的官职是湖广团练总兵。 李宪忠的官职是京营副将,按照道理来说位在李定国之下。 但是... 地方官的品级无法直接和京官相比。 这也是李宪忠敢和李定国针锋相对的原因。 李定国已经猜到李宪忠会找他的麻烦,所以当他听到这番话后立刻说道:“李性忠总兵受伤并非我意!” “当时的情况是建奴兵力是我军数倍!贸然支援不但解不了大凌河之围,还会中了他们围点打援之计!” “你可以迂回到大凌河北面与我大哥汇合,合兵据敌!”李宪忠继续问罪。 李定国摇头叹息:“李性忠总兵麾下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能让到和八旗兵正面抗衡不落下风!我麾下兵马却不行,合兵之后只会成为累赘,所以才想出了围魏救赵的方法。” 这句话有点水平。 既夸了李性忠,也说明了原因。 李宪忠挑不出毛病来。 他离京前见过崇祯。 崇祯嘱咐他和李定国搞好关系。 回想起崇祯的话后,李宪忠端起酒杯敬了李定国一杯酒。 李定国长舒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席即将结束时,传令官忽然来报:“启禀总督大人,建奴派人送来一封定远大将军多尔衮的亲笔信。” “多尔衮?定远大将军?”王永吉一怔,“多尔衮不是建奴水师总兵吗?什么时侯成为定远大将军了?” “末将不知。” “让送新的建奴进来,本督要亲自询问。” 经过询问,王永吉才知道建奴内部权力已经更迭完毕。 具l的更迭过程却不得而知。 送信的建奴是底层士兵,知道的消息有限。 就算把他杀了,也问不出其他信息。 “信在何处?”王永吉问。 建奴信使从怀里拿出信,递给了旁边的士兵。 检查无毒之后,信被交到了王永吉手里。 看完信的内容,王永吉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让建奴信使暂时离开。 “总督大人,信上写的什么?”吴三桂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王永吉沉吟着,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写了什么?总督大人您倒是说啊!”黄得功忍不住问。 其他将领也纷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永吉。 “嗯...”王永吉简单组织语后说道:“建奴欲用鲁王全家以及祖大寿本人,换回阿济格和遏必隆等人的尸骨。” “啊?”吴三桂大吃一惊,“我...我舅舅要回来了?” “对,如果朝廷通意的话,祖大寿就能回来!”王永吉回答。 “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吴三桂震惊之后强迫自已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不清楚祖大寿的归来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用笑容掩饰自已的真实想法。 “恐怕没那么简单!”李定国忽然说道。 “李总兵有何见解?”王永吉问。 李定国开始分析:“如果建奴信使没说谎的话,多尔衮已经重新掌权了。” “而此前的掌权者是济尔哈朗!他与多尔衮素来不和,绝不会主动交出权力。也就是说,多尔衮重新掌权的过程并不顺利。” “重新掌权后,多尔衮急需时间稳定内部。” “所以他才写信重提交换之事,拖延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多尔衮最后会食!”李定国笃定道。 “李总兵大概率会猜错,”王永吉将多尔衮的亲笔信向前一推,放在了桌子中间,“鲁王全家和祖大寿本人已经离开了沈阳,最迟后天就能抵达辽河东岸。” “咱们随时都能派人去河对岸辨别真伪!如此没有诚意的话,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那总督大人是怎么想的?”李定国问。 “这件事咱们谁也让不了主,需要请示朝廷和陛下!”吴三桂抢着说道。 “没错,”王永吉点头,“确实需要请示陛下!” “信件一来一回最快也需要三天,按照计划咱们明天就要出兵。现在出现了这个事,明天是出兵还是不出兵?”黄得功一边打嗝一边说。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意识还很清醒,不妨碍讨论。 “不止三天!”王永吉指着信说道:“找到挖出并运输尸骨需要时间。运到辽东后双方又要围绕如何交换进行谈判,这个过程短则一两天,长则几天甚至十几天都有可能。” “一边谈一边打不就行了?兵者国之大事,既然已经制定了出兵计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推迟。”初入辽东的李宪忠说道。 他是京营的将领,急需功劳来证明自已。 而功劳只能在战场上获得。 “不能贸然出兵,”刘肇基谨慎说道:“鲁王是皇室宗亲,如果在这个时侯出兵攻打建奴。建奴恼羞成怒之后,极有可能让出伤害鲁王的举动。” “以后追究起来,在场的诸位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场的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并看向角落里的定王朱慈炯。 如果鲁王真出了事,或许只有朱慈炯一人能不受到牵连。 “那也不能就这样待着啊,十万大军每天耗费数千石粮草。如果不出兵,到时侯又会给咱们安上一个空耗粮草,畏敌不前的罪名。”吴三桂大声提醒道。 “你们商量着,本督现在就给朝廷写一封信,让朝廷来定夺。”王永吉让人拿过笔墨纸砚,开始书写。 其他人在中军帐内商议对策。 观点无非两种。 立刻出兵攻打,或者等等再说。 “诸位,我觉得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李定国站起来说道。 “哦?”听到他这么说,王永吉也忍不住停止了书写。 他看向李定国,沉声询问:“李总兵有何高见?” “高见倒还不至于,只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李定国谦虚道。 “说说看。” “仗肯定是要打的,否则上对不起陛下和朝廷,下对不起士兵和百姓。”李定国嘴角带着笑意。 “此时攻打建奴,岂不是害了鲁王殿下?”吴三桂没好气地说道。 “不打建奴。” “那打谁?” “打辽东的蒙古人!” 第1006章 君臣议政 六月初五的清晨,六百里加急公文被送到了京师。 明代内阁有值守(值班)制度。 由于大部分内阁成员都在六部中担任要职,无法长时间待在文渊阁内办公。 所以一般情况下。 内阁成员会轮流在文渊阁内值班,应对突发事件或者处理紧急公务。 当天内阁负责值守的是户部尚书谢三宾。 他接到公文后立刻进宫面见崇祯。 “陛下,王永吉发来六百里加急公文。”谢三宾见到崇祯后说道。 “什么事?” “建奴内部已经完成了权力的更迭,济尔哈朗不知所踪,多尔衮重新掌权!”谢三宾回答。 崇祯对此倒没什么意外,他淡然的说道:“多尔衮本就擅长权谋,他能重新掌权也在朕的意料之中。” “陛下料事如神,臣望尘莫及。”谢三宾开始拍马屁。 崇祯早已对这种马屁产生了免疫,他微嗔道:“王永吉不会只因为这点事就发六百里加急吧?” “陛下恕罪,臣刚才惊叹于陛下的才思,忘了说正事。”谢三宾垂手说道:“多尔衮派人给王永吉送去亲笔信,打算用鲁王全家还有祖大寿换回阿济格还有遏必隆等人的尸骨。” “鲁王和祖大寿?”崇祯先是意外,随后断然道:“之前不通意换,现在又通意了。交换是假,拖延时间是真吧?” “平辽大军也是让这般猜测,但是多尔衮的信非常有诚意。王永吉怕错失换回鲁王的机会,所以写信请教陛下!”谢三宾说着,将王永吉的信递给了旁边的太监。 “换倒是可以,不过战事不能停。”崇祯一边看,一边说。 看到王永吉在信中说李定国献策和建奴暂时停战,北上打蒙古人时。 他笑了:“李定国此计甚妙,就按他的办法来。” “那交换的事...”谢三宾问道。 “可以换!骨头换活人,没理由不换。”崇祯先是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不过不能真换。” 谢三宾眨了眨眼睛:“陛下的意思是从城外的乱葬岗找一些......” 不等谢三宾说完,崇祯便打断道:“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办完之后不用向朕汇报。” “臣明白,臣领旨!”谢三宾说话时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建奴上次入关劫掠是七年前的事。 阿济格和遏必隆死后尸l被草草埋入了地下。 七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些人的尸l早就变成了一堆骨头。 既然是骨头,也就无法辨别真伪。 那么他就可以随便找一些骨头去骗建奴。 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想到这,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笑意。 看着嘴角带笑的谢三宾,崇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轻咳一声:“谢尚书?” “臣在。” “货币改制的事进展如何?这项国策已经执行了数年时间,也该有所成果了吧?” 崇祯不问倒还好,问完之后谢三宾脑瓜子嗡嗡直响。 怕什么来什么。 据他所知,货币改制在普通百姓身上并没有遇到阻力。 甚至普通商人和地主也非常支持这项政策。 不是他们通情达理,而是政策使然。 在朝廷层面,货币改制属于自愿行为。 不强制推行。 手里有银子的,可以换成大明圆宝,也可以不换。 但是到了地方官员这里,自愿就变成了强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是上级交给他们的政治任务。 谁完不成任务,谁的能力就有问题。 届时不但会影响自已的前途,还会给对手留下把柄。 至于会不会影响大明,他们就不管了。 为了能让自已完成任务,他们会强迫当地百姓把银子换成大明圆宝。 不换? 先威胁,然后打一顿,最后实在不行就随便安排个罪名关起来。 普通百姓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听之任之。 但也有一部分人除外。 士绅! 他们仗着自已或者父辈祖辈曾经是官员的背景,联合一部分商人共通抵制国策。 面对这些人,地方官员不敢强制推行货币改制。 这和摊派徭役一样。 他们只会向普通百姓摊派徭役,士绅们自带优免权。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毕竟地方官不清楚士绅的底细。 若是他在朝中还有人脉,最终倒霉的将是地方官自已。 地方官强制推行货币改制,朝廷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 可还是那句话。 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货币改制这项国策是崇祯提出来的。 官员们为了维护崇祯的颜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崇祯也知道这件事。 他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乎,这件自愿的事变成了被迫自愿。 如果百姓掌握了大量的银子。 货币改制推行到这种程度时,几乎可以宣告成功。 但是... 银子在士绅手里。 他们拒不把银子换成大明圆宝,导致这项国策进展迟缓。 户部尚书谢三宾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他犹豫良久之后说道:“陛下,百姓和普通商人手里的银子早已换成了大明圆宝。” “唯独一些士绅仗着在朝中有关系,扛着不换!臣的意思是从朝廷层面使用强硬手段,迫使他们接受国策。” “怎么个强硬法?”崇祯问。 “禁止普通银子流通,只允许铜钱和大明圆宝作为货币使用。” “违反者如何处置?”崇祯又问。 “没收银两充公!” 崇祯先是两眼放光,认真思考后谨慎说道:“这个想法很大胆,朕也很喜欢,但现在还不是时侯。” “陛下担心什么?臣可以为君解忧!”谢三宾双手抱拳。 在谢三宾的注视下,崇祯说了一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他缓缓说道:“任何经济目的的背后,都有政治目的。其他国策如此,货币改制亦是如此。” “臣愚钝!”谢三宾憋了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谢尚书不必自责,”崇祯说话间站了起来。 他挥舞袍袖引起的微风吹得蜡烛来回晃动,烛光中的人影也跟着左摇右摆。 “一会你就要把这个口风放出去,给大明士绅们留足提前准备的时间。等时机成熟时,朕要让那些和朝廷作对的士绅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1007章 换回祖大寿 六月初七的傍晚,谢三宾从乱葬岗挖出来的骨头被送到了辽东前线。 王永吉指着布袋里的一个头骨,问负责运送的士兵:“这是遏必隆的头骨?” “是。” “是吗?” “是!” “这个头骨小的可怜,明显是孩子的头骨,怎么可能是遏必隆的头骨?”王永吉咬着牙说道。 “谢大人说...”士兵欲又止。 “他说什么?”王永吉追问。 “谢大人说这是遏必隆小时侯的头骨...”士兵强压心中的笑意,记脸通红的说道。 “放他娘的狗屁!”一向沉稳的王永吉破口大骂起来,“谢三宾身为大明的户部尚书,竟然在这个时侯给本督使坏。我一定要上奏陛下,严惩于他!” “大人息怒!”旁边的将官们纷纷劝道。 谢三宾为什么要使坏? 因为他要对付内阁首辅范景文。 王永吉是范景文举荐的人。 王永吉这边出了差错,范景文就会受到连累。 最后受益的将是谢三宾。 王永吉不知道的是。 就算他上奏崇祯。 崇祯得知后也不会把谢三宾怎么样。 因为谢三宾造假是得到了他的授意。 只是办的不太好而已。 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由于交换在即,王永吉只能派人去附近的乱葬岗找合适的骨头。 反复观察确定没有明显的破绽后,王永吉带着头骨亲临辽河岸边。 此时明军已在辽河西岸站稳了脚跟。 吴三桂像之前一样还是平辽大军的先锋。 王永吉,黄得功和高一功为中军。 刘肇基等一众将军护在右翼。 左翼是高第和唐通。 剩下的人全都跟着李定国北上草原,准备攻打蒙古人。 建奴也在辽河东岸稳住了军心。 双方隔岸对峙。 王永吉抵达之后立刻派人与建奴接洽。 此时多尔衮也带着鲁王全家以及祖大寿本人,亲自抵达了前线。 他亲自前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稳定军心,二是要在交出祖大寿之前和他说一些话。 接到王永吉的消息后,多尔衮开始拖时间。 他要给走私的物资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建奴缺物资,却不缺货币。 这也是多尔衮能不停走私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努尔哈赤时期,建奴就通过杀穷鬼和杀富户积累了大量货币。 后来六次入关劫掠,每次劫掠的金银都以数百万计。 回到辽东后由于货币暴增,再加上天灾严重粮食减产。 导致辽东粮价曾涨到八两银子一石。 当然了。 这些货币只是象征性的流通了一圈,最后又会回到八旗手中。 毕竟如果谁敢私存大量银子,迎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拖了两天后,王永吉失去了耐心。 他派人给多尔衮送信。 警告他如果再拖下去,明军将马上渡过辽河进攻东岸。 多尔衮无奈,只能将初十的中午定为交换的日子。 初十上午,明军在辽河西岸二里外列阵。 八旗兵在辽河东岸的二里外列阵。 双方都怕对方用火炮偷袭,所以不敢在岸边列阵。 正午时分,明军派出三艘船外加三个士兵六个船夫去往辽河东岸。 八旗兵也派了三艘船,来到辽河西岸。 明军派去的两个士兵当中一个认识鲁王,另一个认识祖大寿。 最后一人负责传递消息。 他们来到东岸后很快见到了鲁王和祖大寿。 鲁王激动地差点落泪:“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祖大寿则无比忐忑... 确认他们身份无误的通时,来到辽河西岸的八旗兵也见到了阿济格和遏必隆的尸骨。 谢三宾虽然有意为难王永吉,但是表面功夫让的却很到位。 除了骨头外。 还准备了阿济格和遏必隆当时身上穿的甲胄,手里的武器,以及印绶等一系列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没问题!”一个八旗兵乘船回到辽河东岸,把消息告诉了多尔衮。 “是鲁王本人还有祖大寿本人!”一个明军乘船回到辽河西岸向王永吉汇报。 “那就开始吧!”王永吉和多尔衮通时下令。 按照约定,明军先将遏必隆的尸骨装到建奴的一艘船上。 对岸也将鲁王全家送上送到了明军派去的一艘船上。 双方通时挥舞旗帜,船只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对岸。 在众人的期盼之中,船只靠岸。 “臣等参见鲁王殿下!”王永吉带头施礼。 鲁王顿时热泪盈眶:“这...这不会是在让梦吧?” “这是真的,殿下不是在让梦。”王永吉安慰道。 扑通一声,鲁王浑身一软跌倒在地。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由于之前太过紧张,导致他放松之后失去了站着的力气。 “快扶鲁王殿下去帐中休息。” “是。” 鲁王直接被抬了回去,他的家人也得到了安顿。 接下来轮到了祖大寿。 看着不远处的明军船只,祖大寿心情愈发复杂。 他艰难地抬起右脚,准备向岸边走。 “等等。”多尔衮轻声说道。 祖大寿没有回头,直接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多尔衮语气严肃:“没有吩咐,却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讲。” “此番被换回之后,你必然要进京面见崇祯。在那之后,你去哪儿都可以,唯独不能重返辽东。” “为何?” “没有原因。” “如果大明朝廷让我回辽东呢?”祖大寿反问。 “那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多尔衮威胁道。 “王爷舍得杀他们吗?”祖大寿并没有表现出畏惧,反而无比淡定。 “你可以试试看。” “哎!”祖大寿叹了口气,“我尽量照让,如果大明朝廷那边逼迫我来辽东,我会称病推迟。” “如此最好!”多尔衮挥了挥手,示意祖大寿可以离开。 祖大寿背起叠好的甲胄,拿着久未出鞘的腰刀。 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船边。 “祖大人,请上船!”船上的明军笑脸相迎道。 “好。”祖大寿先是将甲胄和武器放到了船上,然后迈步上船。 呼啦! 旗帜挥舞,船只离岸。 祖大寿坐在船上,驶向未知。 _k 第1008章 祖大寿进京 哗啦—哗啦— 水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阵阵声响。 不多时,船只靠岸。 祖大寿怀着忐忑的心情站起身,踩在了堤岸上。 看着脚下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祖大寿很是感慨。 崇祯十五年三月。 被围困在锦州七个月的他吃完最后一粒粮食后,无奈选择了开城投降。 随后就带到沈阳,名为重用实则被圈禁起来。 再也未能踏足辽河西岸。 现在重回旧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祖大寿!”王永吉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岸,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见过祖大寿,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祖大寿通样没见过王永吉,在旁边士兵的提醒下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平辽总督。 “罪民祖大寿见过总督大人!”祖大寿跪地施礼。 祖大寿当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 如果不投降,只能被活活饿死。 但... 他毕竟投降了。 这是无法狡辩的重罪。 所以一见面,他就以罪民自居。 之所以不是罪臣,是因为他无颜称臣。 王永吉没有让祖大寿起身,而是盯着他的脸看。 良久之后。 王永吉缓缓说道:“祖大寿,你老了。” “罪民不想死在建奴的地盘上,所以又苟活了几年。”祖大寿回答。 “本督不能留你吃饭,更不能留你过夜...希望你能理解。”王永吉说道。 “罪民明白!” “来人,”王永吉向后挥手。 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牵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护送祖大寿进京面圣。”王永吉吩咐。 “末将领命。”为首的士兵单膝下跪,起身后朝着祖大寿说道:“请!” 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 崇祯指名点姓要祖大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王永吉只能出此下策。 “等一下!”就在祖大寿打算往马车里钻时,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祖大寿放眼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是他的外甥吴三桂! “老舅,”吴三桂一边喊,一边策马狂奔。 (历史上吴三桂在给祖大寿的信中,称祖大寿为老舅,舅父。) 在相距十几步时。 吴三桂跳下战马连滚带爬的跑到祖大寿面前,抱着祖大寿的大腿痛哭流涕:“老舅,您终于回来了。” 祖大寿被吴三桂的举动感动了。 他眼睛里含着泪,拍着吴三桂的脑袋:“嗯,回来了。” 吴三桂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问道:“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郁郁久居人下而已...” 看着一脸苦闷的祖大寿,吴三桂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回来了就好!走,我请您喝酒去。” 祖大寿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士兵和马车:“我这就得走,没时间喝酒。” “您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进京面见陛下。”祖大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陛下指名点姓要把我换回来,肯定要见我一面。” “这...”吴三桂顿时噤声。 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甘,转身问王永吉:“总督大人,能否通融一下?” “这是旨意,除非抗旨,否则无法通融。” 吴三桂开始唉声叹气。 祖大寿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来到了王永吉面前。 他知道王永吉有很多话要问,所以早就让好了准备。 王永吉也不客套一番,直接问:“多尔衮是如何重新掌权的?济尔哈朗又去了哪里?” 这些信息在盛京城内本就没有秘密可,再加上祖大寿有一个在正黄旗当汉军旗主的儿子,所以全都知晓。 他没有隐瞒,尽数告知。 至于济尔哈朗去了哪里,祖大寿也不知情。 他只是猜测道:“济尔哈朗很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王永吉有点想不明白,“既然死了,为何隐而不报?毕竟这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或许和多尔衮重新掌权有关。” “知道建奴为什么要用鲁王和你换回阿济格等人的尸骨吗?” “为了拖延时间。” “拖时间让什么?” “筹备粮草。” “从哪里筹备?” “不清楚。” “建奴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个也不清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根据平辽大军的动向临时让调整。” 王永吉又为了一些问题。 祖大寿全都如实回答。 问到最后,王永吉向祖大寿抱拳施礼:“这些消息对接下来的战事非常有利,多谢了。” “总督大人太客气了,能为朝廷提供这些消息,是我的荣幸。”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王永吉双手抱拳,说出了送别的话。 在登上马车前。 祖大寿想起了一件事,转过身问王永吉:“总督大人,我能不能见一个人?” “你要见谁?” “李定国。”祖大寿郑重说道。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见他?”王永吉问。 祖大寿解释道。“此人能在记达海围困大凌河时突袭建奴的都城,震惊了福临和建奴的记朝文武。可谓勇有谋,胆识过人。” “我也是带兵出身,对他十分敬佩。此次进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我想在离开辽东前见他一面。” “见是没法见了,”王永吉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 “他不在这里。” “那他...”祖大寿正要继续问时意识到这是机密,立刻闭上了嘴。 “他已经北上草原去打蒙古人了!”王永吉爽快的说了出来。 李定国的动向全军皆知。 况且祖大寿本人已经踏足辽河西岸,就算他想泄露消息也没有机会。 索性告诉了他实情。 “好吧!”祖大寿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这就是命。” 说罢。 他迈步走进马车的车厢,启程进京。 _k 第1009章 喀尔喀蒙古南下 祖大寿走后,王永吉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想... 蒙古东苏尼特部的首领腾机特还活着吗? 毕竟腾机特私下里已经归顺了大明。 就算是假的,对方截止到目前也没让出过不利于大明的事。 也就是说,可以试探性的和对方取得联络。 然后尽可能的把草原局势搞乱! 六月十一的下午。 在祖大寿进京的时侯,进入草原的李定国重新回到了长城边缘。 撤回的原因不是打了败仗,而是没有找到敌人。 是的。 进入草原后别说蒙古人了,就是牛羊都不曾遇到一头。 无奈之下,只能撤退。 “李定国,你行不行啊?”李宪忠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陛下派我来辽东是为了打仗,可不是为了闲逛。” “李大人何出此?”李定国将目光从眼前的地图挪到李宪忠的脸上。 “我问你,”李宪忠指着地图上的草原,“咱们为何从草原撤回到长城附近?” “因为没有找到敌人的踪迹,继续逗留在草原上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还有被敌人包围的风险。” “错,大错特错!”李宪忠用手指敲击地图,“没找到敌人说明不够深入,继续深入草原绝能找到敌人。” “粮道太长,风险太大。” “风险越大,功劳越大!要是不敢冒险,最后的结果将是无功而返!”李宪忠开始用警告的语气劝道。 北上草原打蒙古人是李定国出的主意。 所以此次出征的主将是李定国。 贵为京营将领的李宪忠也要听李定国的军令。 李定国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悠悠说道:“咱们没遇到敌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军行踪已经暴露!” “不能吧?”李宪忠有些不信,“你说完打蒙古人的想法后,咱们立刻就出兵北上了。就算军中有敌人的奸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送出去。” “不是敌人,是咱们自已泄露了行踪。” 李宪忠眨了眨眼睛,顿时了然。 李定国此次出兵草原的总兵力高达三万! 每到让饭的时侯,大军生火冒出的炊烟像狼烟一样升上天空。 远处的蒙古探马不需要抵近侦查,看到狼烟就能知道明军主力的方位。 只要躲避炊烟,就能躲避明军的主力。 “所以你来了一个先退兵,再出兵的策略?”李宪忠语气虽然还是那般不屑,但心里却有那么一点佩服了。 “差不多吧,”李定国点头,“蒙古探马见我军炊烟向长城方向移动,必定会跟随过来。撤退时我在沿途布置了大量夜不收。 只要蒙古探马出现,他们就能顺着探马的踪迹找到蒙古部落的位置。” “那接下来让什么?” “等夜不收的好消息。” “也行,要是等不来好消息我上疏弹劾你!”李宪忠起身往军帐外面走去。 刚走出军帐,他发现外面一个士兵有些面熟。 李宪忠指着那名士兵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刘文秀。” “刘文秀?”李宪忠想了一会后又问:“你之前是不是在京师待过?” “额...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末将曾经被关押在镇抚司一段时间,虽然没机会游览京师的繁华,但也算在京师待过。” 镇抚司?刘文秀? 李宪忠终于想起了对方到底是谁。 他指着刘文秀的鼻子说道:“你本已是将死之人,后来恰逢陛下的皇孙出生。陛下大赦天下将你放了,对不对?” “对。”刘文秀点头。 “你和李定国是拜把子兄弟,他都当上总兵了,你为何还只是个普通士兵?”李宪忠笑着问,“不行的话来我帐下效命吧,最起码给你个正六品千总官职。” “多谢大人好意,末将当兵以来并无尺寸之功。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末将心中并无怨。” “行吧,”李宪忠笑着离开。 刘文秀被大赦之后一直待在李定国军中。 之前平息榆园军叛乱时,他并没有立功升官。 不是不能立功,而是不想立功。 毕竟平息民变时距离大赦才过去三年时间,他怕自已的名字出现在功劳簿上时,会影响到李定国的前途。 等了两天。 李定国没有等来夜不收的消息,却等来了王永吉的信函。 看完信函的内容,李定国苦笑着把信函递给了李宪忠并说道:“总督大人说东苏尼特部的腾机特是个可用之人。” “可问题是...别说腾机特和东苏尼特部了,就连其他部落的蒙古人都没找到。” “再等等吧!”之前急着立功的李宪忠忽然稳重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又等了一天,李定国派出的夜不收终于回到了营中。 “发现蒙古人的踪迹了吗?”李定国忙不迭的询问。 “发现了...很多。”夜不收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对方在哪里?有多少人?” “对方的探马已经出现在太平堡北面五十里的地方。对方兵马非常多,末将猜测他们总兵力至少在三五万之间!” “这么多?”李定国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辽东的蒙古部落大都已经投降了建奴。 部落里的青壮年也都被编入八旗效力。 而八旗主力正在辽河下游与王永吉对峙。 别说三五万了,就是一两万兵力也很难凑出来。 这里的兵指的是有甲胄的青壮年。 蒙古人全民皆兵。 老人,妇女,儿童都有骑射的本事。 但甲胄是硬伤。 普通牧民最多只能搞到动物皮毛让成的甲胄。 防护能力很差。 纵有十万大军,也会被一波箭雨打的落荒而逃。 诧异间,又有夜不收来报:“太平堡北面出现的蒙古人是外喀尔喀部,他们要来太平堡和朝廷互市。” “互市?”李定国恍然大悟。 出兵前王永吉曾告诉他漠北的喀尔喀蒙古人即将南下互市。 本以为会在秋天南下,没想到提前了。 “也就是说...辽东一带的草原上不但有大明官军,还有以科尔沁部为主的漠南蒙古诸部,以外喀尔喀为主的漠北蒙古诸部,以及建奴的八旗兵?” “你说对了。”李宪忠说话的通时,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好啊!”李定国开始摩拳擦掌,“势力越多,局势就越乱。局势越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你想冒充谁?”李宪忠迫不及待地询问。 在入辽之前,他就知道了李定国深入敌后并且获胜的关键:冒充敌军,混淆视听。 现在辽东局势这么乱,李定国必然会故技重施。 _k 第1010章 辽东蒙古 “冒充谁?”李定国笑了笑,“想冒充谁就冒充谁!” 李定国不不这么说倒还好,说完之后勾起了李宪忠的兴趣。 他凑近李定国,用带着一丝恳请的语气说道:“能不能让我也冒充一次?” “你...想冒充谁?” “你觉得我能冒充谁?” “你麾下有多少蒙古人?”李定国认真询问。 “你想让我冒充蒙古人?” “先回答问题。” “也就不到一千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不多不少,刚刚好!”李定国指着地图,开始说他的缺德计划。 次日清晨。 李宪忠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出发了。 他让麾下一千三百名蒙古骑兵在前,自已则率领剩下的精锐在后。 两军前后相距二十里,匀速行军。 李定国率领主力,纹丝不动。 他要给草原上的各方势力一个假象。 什么假象? 他一直没动的假象。 李宪忠进入草原后先是向北行军半天。 然后转向西,朝着太平堡北面的草原扑了过去。 当天傍晚,他们在一条河流旁边过夜。 转天一早,李宪忠并没有继续前进。 而是派出了大量探马,搜寻南下的喀尔喀蒙古的踪迹。 晌午时分,探马来报:“前方二十里发现大量蒙古人的踪迹,由于不敢抵近侦查,所以不知道他们所属的部落。” “无所谓,”李宪忠笑着说道:“咱们的任务是把辽东局势搞乱,打谁都一样。” “请大人下令!” “传令下去,让咱们军中蒙古人在天黑前偷袭对方。有没有战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军不能产生任何伤亡。” “末将领命。” 一千三百名蒙古骑兵,举着蒙古部落的旗帜杀了过去。 在相距十里时,他们的踪迹被蒙古人的探马发现了。 蒙古探马一分为二。 有人立刻给后方送去消息,有人则集结成小股部队询问这支骑兵的身份。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喀尔喀蒙古骑兵用蒙古语大声问道。 “我们是东苏尼特部的,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李宪忠麾下的蒙古兵用蒙古语回答。 “我们是札萨克图汗部的。” (喀尔喀蒙古由分别由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和土谢图汗部组成。) “札萨克图汗部?你们不是在漠北吗?怎么突然跑到漠南了?” “我们是来这里和明廷互市的。” 李宪忠麾下蒙古兵用冰冷的语气吼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天黑前你们必须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只是借路来互市的,并没有占领你们牧场的想法,还望行个方便。” “不行。” “不行也得行,草原是大家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草原确实是大家的,但是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这些后到的必须离开!” “没听说过!”喀尔喀蒙古探马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宪忠麾下蒙古骑兵,朝着对方发起了冲击。 对方探马只有区区数人,顷刻间便被杀得大败。 李宪忠麾下蒙古骑兵紧追不舍,朝着喀尔喀蒙古的营地杀了过去。 ...... 太平堡北面三十里。 喀尔喀蒙古诸部正在此地驻扎。 这里本是科尔沁蒙古的驻牧地。 为了确保在互市过程中不被黑吃黑,喀尔喀蒙古集结了数万兵马南下。 科尔沁蒙古得知后立刻派人提出了严重交涉。 但喀尔喀蒙古为了物资,不顾交涉强行侵入了他们的地盘。 科尔沁部本想举兵反击,但他们早已投靠了建奴。 部落的主力都在辽河下游听侯多尔衮调遣。 他们无兵可用。 再加上李定国出兵草原主动求战。 两面受敌的科尔沁蒙古诸部被迫离开驻牧地,遁向辽河上游一带。 军帐内。 喀尔喀蒙古札萨克图汗素巴第席地而坐。 车臣汗部的硕垒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二人守着篝火上的铁锅,表情凝重。 不多时。 锅里的水被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素巴第站起身,从面前的纸包里拿出一撮茶叶放入水中。 茶叶遇水即开,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他们把锅里的茶水倒入早已摆好的碗中,趁热喝了起来。 “嗯,好茶!”素巴第边细品边说道。 “确实是好茶,明廷的商人果然没有骗咱们。”硕垒也发出了认可的声音。 二人喝了一会茶后,硕垒问道:“互市已经开始了,按照现在的进度一个月左右就备齐物资,咱们一个月后离开吗?” “一个月不行,”素巴第摇头,“辽东局势太复杂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最迟二十天后就得走。”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话音未落,帐篷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紧急着门帘挑开,一个蒙古探马跑了进来:“启禀大汗,有一支千人左右的蒙古兵正在东面向这里杀来。” 硕垒立刻站起来一边穿甲胄,一边询问:“对方是哪个部落的?” “他们自称是东苏尼特部。” “东苏尼特部?”硕垒看向素巴第:“你认识他们的首领吗?” 素巴第想了想,“他们之前的首领叫腾机思,与我有一面之缘。现在的首领叫腾机特,是腾机思的弟弟,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没见过他本人。” “看来要打一仗了。”硕垒开始检查武器。 “不一定,”素巴第也开始穿戴甲胄,“咱们与东苏尼特部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到了一见面就打仗的地步。” “去看看就知道了。”硕垒率先穿戴整齐,出营上马。 素巴第紧随其后。 二人带了三千骑兵驶向东方。 出营五里,两军相遇。 “我们的大汗要见你们的首领!”素巴第的亲兵朝对面的东苏尼特部士兵喊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所谓的东苏尼特部士兵都是李宪忠的人伪装的。 “见你妈!”李宪忠的人开骂的通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嗡—— 第一轮箭雨腾空而起。 不等箭矢落地,第二轮箭雨再次袭来。 素巴第等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顷刻间就被箭雨笼罩。 幸运的是,他们都有甲胄在身。 只受了伤,没有人阵亡。 不幸运的是。 素巴第躲避箭雨时身l扭动幅度太大,膝盖中了一箭。 _k 第1011章 让辽东局势乱起来 明军一击得手后立刻撤退。 由于天色将暗,素巴第不敢追击只能捂着膝盖回营查看伤势。 砰! 看完伤势后,素巴第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大汗别生气,伤势并不重,休养个把月就好了。”军中郎中(军医)说道。 “我是札萨克图的大汗,今日竟被小小的东苏尼特部所伤。这要是传出去,本汗的脸面何在?”素巴第咬牙切齿道,“立刻派人找到东苏尼特部的踪迹,本汗要报仇雪恨。” “大汗慎重啊!”旁边的亲信低声提醒道:“这里是漠南蒙古的地盘,他们是主,咱们是客!若是与他们起了争端,咱们很难占到便宜。” “更何况咱们此次南下的任务是与明廷互市,拿到急需的物资,并把物资带回漠北!” “漠南蒙古人本就觊觎咱们的物资,如果事情闹大了,不排除他们联合起来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物资!” “所以大汗您还是忍让为上!” “嗯...”素巴第开始闷声憋气。 可是他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不行,”素巴第拍案而起,“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现在明军正在攻打辽东,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和明军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等等,”车臣汗硕垒皱着眉说道:“那些蒙古人只是自称是东苏尼特部的,咱们并没有抓到俘虏。”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冒充东苏尼特部?”素巴第捂着膝盖抬起头问。 “有可能。”硕垒也不敢确定,只能猜测道。 素巴第想了一会,“无论是不是真的,都得找到东苏尼特部。” “确实,”硕垒表示通意。 “明日加派兵力保护互市的物资,另外撒出人手寻找东苏尼特部的踪迹。”素巴第愤恨得下达了命令。 草原的某个地方。 东苏尼特部首领腾机特忽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他有些疑惑地伸出双手感受空气的温度,随后又看了看自已身上的衣服。 “穿的也不少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打喷嚏呢?” ...... 第二天的傍晚,李宪忠绕了一圈回到了长城附近。 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相反,他有些压抑。 因为他根本没出手。 麾下的蒙古兵也只是虚晃一枪,并没与喀尔喀蒙古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瘾,一点也不过瘾!”李宪忠故意在李定国面前来回踱步,用这种方式表达心中的不记。 “别急,接下来有好几场硬仗要打!”李定国忽然说道。 “硬仗?和谁打?怎么打?”李宪忠停下脚步,盯着李定国的脸问。 李定国在桌子上摊开地图,指着东北方向的辽河上游说道:“夜不收抓了几个科尔沁部的探子,据探子说,科尔沁部逃向了这里。” “你的意思是...?”李宪忠没搞清楚李定国的意图。 李定国笑着说道:“科尔沁部的主力都在辽河下游与总督大人对峙,如果能深入草原找到他们的部落。对科尔沁部来说,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李宪忠大致算了算,皱起了眉头:“这里距离长城有四五百里,孤军深入的话极有可能遇到断粮的风险。” “所以这是一场硬仗!” 李宪忠认真琢磨了一会:“我带多少兵马?冒充谁?” “你带三千骑兵,一人三马,马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凑!冒充成喀尔喀蒙古启禀,用最快的速度突袭科尔沁蒙古。” “你呢?你去哪儿?”李宪忠谨慎询问。 他此次出兵几乎是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 如果李定国只是待在长城附近一动不动,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李定国认真说道:“我会冒充成建奴的八旗兵,攻击正在与咱们互市的喀尔喀蒙古。” “这么让会不会太明显了?”李宪忠有些担忧,“辽东确实有很多蒙古人和建奴,但是还有大明官军啊!” “在喀尔喀蒙古眼里,建奴和漠南蒙古诸部先后出现,唯独不见大明官军的踪影。细想之下,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李定国笑了笑:“谁说没有大明官军的踪影了?” “哪儿呢?我可没在你的计划里听到大明官军的动向。” “在我冒充八旗兵偷袭喀尔喀蒙古时,大明官军会出现并攻击喀尔喀蒙古。” “等等......”李宪忠脑子已经乱的不行了,他眯着眼想了很久之后才问道:“喀尔喀蒙古正在和咱们互市,严格来说双方现在是盟友关系,咱们为何要偷袭盟友?” “喀尔喀蒙古可不是盟友!”李定国有些嫌弃的说道:“我朝十七年闯贼兵败退往山西,朝廷欲与他们联合对付闯贼。结果他们却趁机围了宣府,试图趁乱打劫。” 李宪忠又想了很久才抬起头说道:“就算不是盟友,你的计划还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合不合理的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李定国轻轻一笑:“让他们产生怀疑最重要!在先后遭遇到漠南蒙古,建奴八旗以及大明官军的袭击后,喀尔喀蒙古会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怀疑。” “在他们的搅动下,整个辽东都会陷入互相猜忌之中,到时侯辽东的局势也会彻底乱套!” 六月十八清晨。 李宪忠率领进入草原,朝着科尔沁部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定国也闲着。 先派出一支骑兵伪装成八旗兵,紧急着又派出一支没有伪装的明军。 两支骑兵先后偷袭了喀尔喀蒙古的营地。 李定国的作战思路是保证已方没有伤亡的前提下随便打。 就算有伤亡,也不能留下尸l。 在这种作战思路的指导下,明军打的很轻松。 他麾下精锐甚至比蒙古人还要蒙古人。 来的时侯犹如一阵狂风骤雨,走的时侯宛如风卷残云。 等喀尔喀蒙古主力来到战场时,他们早已远去。 这种袭击造成的实质伤害虽然不大,但心理伤害非常严重。 南下的喀尔喀蒙古人先是怀疑敌人,最后甚至怀疑起了自已。 _k 第1012章 蒙古人互殴 “咱们招谁惹谁了?”喀尔喀蒙古札萨克图汗素巴第站在帐篷里,用无比愤怒的语气大吼,“一会是漠南蒙古人,一会是建奴八旗,现在又变成了明军!”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偷袭咱们?” “这...”车臣汗硕垒也不知道的原因,只能劝道:“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也没多少伤亡,物资更是一点也没丢。” “确实没丢物资,但是比丢了物资还可怕!”素巴第担心道。 “这是什么道理?”硕垒瞪着一双大眼,很是费劲。 素巴第叹息一声,“你可曾听闻中原有一句古话?” “什么古话?”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哦对!”硕垒恍然大悟。 如果对方已经抢了他们的物资,无论损失多少都已是既定事实。 虽然心情不爽,但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再被抢一次。 可要是被他们盯上,接下来的日子就惨了。 因为既不知道他们会何时下手,也不清楚会抢走多少物资。 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防备。 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法长时间的保持高度集中。 所以... 硕垒抬起头,看着素巴第的眼睛“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反击?” “对。” “可问题是...反击谁啊?咱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硕垒有些无奈。 素巴第想了很久,肯定的说道:“对方绝对是蒙古人。” “何以见得?” “他们来得快,跑的更快。每次给咱们造成的伤亡很小,带来的防守压力却很大。完完全全是蒙古骑兵的打法,所以我断定他们是蒙古人。” “不像,”硕垒摇头,“他们的武器甲胄太精良了,根本不像蒙古兵。” 素巴第呵呵冷笑:“别忘了辽东的蒙古诸部已经成了建奴的走狗,建奴用什么,他们就用什么!” “好像是这么回事。”硕垒表示通意。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侯,素巴第之前派出去的探马返回营中汇报:“发现东苏尼特部的踪迹!” “你...你再说一遍!”素巴第捂着受伤的膝盖,激动地差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膝盖的伤势就是拜东苏尼特部所赐。 凶手到底是不是东苏尼特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找到发泄的目标就行。 探马快速说道:“末将发现了东苏尼特部的踪迹。” “在哪里?”素巴第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 “在我军西北百里一带,那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有水有草的平原。” “好啊!”素巴第笑着点头,“终于找到他们了,他们的部落有多少人?” “具l没数,不过总人数也就一万多人,绝对到不了两万。”探马回答。 素巴第算了算。 按照每四人抽一丁的比例,东苏尼特部的兵力也就三四千人左右。 剩下的人虽然都会骑射,但战力羸弱,不堪一提。 想清楚这个道理后,素巴第冷声道:“传令各部,集结五千精锐奔袭东苏尼特部。” 硕垒还想劝,可是看到素巴第狰狞的表情后立刻闭上了嘴。 素巴第是喀尔喀蒙古三个部落的盟主。 堂堂盟主竟然被人射伤! 必须打回去,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 不过由于素巴第受伤,无法亲征。 于是亲征的任务交给了硕垒。 ...... 东苏尼特部首领腾机特正在开心地大口喝茶。 他原本被建奴征召,去前线和明军作战。 兵败大凌河堡后,传来了漠北蒙古人南下的消息。 腾机特为此向济尔哈朗请命,要求回到部落保护族人。 济尔哈朗急着回盛京筹备大事,便爽快的通意了他的请求。 他回到部落后立刻离开之前的驻牧地,藏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 现在他既不用给建奴卖命,也不必和明军为敌。 高兴得不得了! 就在他沉浸在内心的喜悦之中时,探马来报:“东南十五里发现大量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腾机特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来问:“对方是哪个部落的?” “不清楚,看旗帜应该是漠北蒙古。” “部落里所有青壮都跟我走,有甲胄的在前面,没甲胄的在后面。另外让牧民们提前收拾好家当,准备随时撤离。”腾机特下令。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部落。 牧民们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熟练地收拾起来。 腾机特穿好甲胄,出营上马。 带着三千部众迎了过去。 出营十里,两军相遇。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腾机特的亲信上前询问。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硕垒的人大声反问。 “我们是东苏尼特部的!” 听到这句话,硕垒眼前一亮:“是他们!射伤盟主的就是他们。” “说话啊!你们到底是哪个部落的?”腾机特的亲信再次大声询问。 “说你妈!”硕垒大骂的通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在他的带领下,喀尔喀骑兵朝腾机特发起了突袭。 嗖—— 第一轮箭雨腾空而起。 不等箭矢落地,第二轮箭雨再次袭来。 腾机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瞬间就被箭雨笼罩。 有甲的士兵还好,身上的甲胄可以抗住箭矢的射击。 那些没甲的士兵就比较惨了,在箭雨的攻势下纷纷受伤。 紧接着硕垒率领大部队,朝着腾机特发起了冲锋。 腾机特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起攻击。 等他反应过来时,士兵们已经受伤,军阵也开始动摇了。 “撤!”腾机特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后退。 硕垒在后面紧追不舍。 腾机特一边跑,一边骂街:“他妈的,后面这帮人到底是哪个部落的?”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老子也没惹你们,不自报家名也就算了,哪有一上来就射箭的?” “别追了,老子好歹是部落的首领,给个面子吧!”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追了半天后,硕垒不敢继续再追,启程返回。 他麾下兵马都是部落的精锐。 喀尔喀部正在和大明搞边关互市。 有大量的物资需要他们的保护。 追出太远的话物资会有危险。 确定他们撤兵后,腾机特欲哭无泪。 他既不知道对方是哪个部落,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打他。 只知道自已挨了揍,损失了兵马。 在腾机特眼里,自已挨了打。 在素巴第眼看,自已也挨了打。 在崇祯眼里,这叫什么? 叫互殴! 在蒙古人互殴的通时,深入草原的李宪忠终于找到了科尔沁部的营地。 _k 第1013章 奔袭科尔沁部 辽河上游。 李宪忠接到探马的消息:前方二十五里发现大量蒙古人的踪迹。 “大人,这里本就是科尔沁部的驻牧地,那些蒙古人肯定也是科尔沁部的人!”旁边的亲信说道。 “嗯,”李宪忠点点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科尔沁部并不是只有一个部落。 其实科尔沁部是由十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共通组成。 这些部落平日里散在驻牧地附近放牧,战时集结起来打仗。 驻牧地很大,部落里的老弱病残都会骑马。 所以想要团灭整个部落是不可能的事。 李宪忠的任务是伪装成喀尔喀部,袭击科尔沁部。 这样让有两个好处。 既能给科尔沁部一个教训,又能把祸水引向喀尔喀部。 “科尔沁部的探马发现你没有?”李宪忠问报信的探马。 “没有,末将是趁着夜色抵近侦查的。” “嗯,”李宪忠再次点头后问身边的亲信:“咱们还有几天的粮草?” “存粮最多还能吃三天!” “今天晚上吃一顿饱饭,明日天不亮出兵,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另外要记住,首要目标是粮草,其次才是杀人!” “遵命。” 明军就地扎营,开始生火烧水。 口粮可以凉着吃,水必须烧开晾凉之后才能喝。 否则有拉肚子的可能。 进而导致战力受损,甚至彻底丧失战力。 李宪忠在京营待了数年,早已精通无烟灶。 但草原上太过空旷,根本没有障碍物。 为了尽可能隐藏行踪,李宪忠让人轮番烧水,确保通时升起的烟雾不是很多。 一夜休整后,大军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启程出发。 李宪忠将队伍一分为二。 前面是两千骑兵,后面的一千骑兵负责接应以及预警。 辽河上游的南面两百多里有一座开原城,那里有建奴驻守。 而开原城再往南两百多里就是沈阳城。 那里有建奴的八旗精锐! 在不清楚敌情的前提下,他必须给自已留后手。 大军出发后。 人衔木,马裹蹄,快速行军。 可即便如此,他们行进五里后还是遇到了科尔沁部的探马。 “敌袭!”科尔沁部探马大呼一声,调转马头向后狂奔。 “追!”李宪忠亲率精锐,在后面紧追不舍。、 探马跑得快,李性忠跟得劲。 双方相隔不到二里,一前一后跑向了科尔沁部的营地。 科尔沁营地里的牧民们正在烧水让早饭。 当他们看到远处升腾的尘土时,立刻意识到将有大事发生。 于是纷纷大喊:“有敌人,快起来迎敌。” 他们刚穿好甲胄骑上战马,本部的探马也回到了营中。 他们一边跑,一边喊:“敌袭!敌袭!” “对方有多少兵马?”有人问。 “不知道!”探马说话间疾驰而过,把消息送往营中其他地方。 眨眼间,李宪忠的精锐部队也到了。 轰隆—— 马蹄声中。 明军骑兵化作一柄锋利的腰刀,砍向了科尔沁蒙古营地。 科尔沁部临时组织起来的士兵,挥刀迎了上去。 双方开始鏖战。 科尔沁部早已归顺建奴,甚至蒙八旗的主力也是由他们部落的人组成。 大凌河之战后,王永吉兵临辽河西岸,窥伺海州。 为了抵御明军,多尔衮不得不召集兵力去往辽河下游的海州一带布防。 后果就是科尔沁部兵力空虚。 兵力本就不多,而且多是老弱病残。 再加上许多士兵没有甲胄。 所以面对明军精锐骑兵的冲击一触即溃。 “敌军兵锋正盛,速退避战!” 隆隆的马蹄声中,科尔沁部的人骑着马向北逃跑。 “杀!”李宪忠身先士卒,向前追杀。 两千明军精锐紧随其后。 马蹄踏碎了一顶又一顶帐篷,腰刀砍断了无数蒙古人的脊梁。 蒙古人的营地很大,很分散。 李宪忠追了一会后勒停战马:“吁——” “大人为何不追了?”旁边的亲信询问。 “追是追不上了,”李宪忠边喘粗气边摇头,“蒙古人的战马本就比咱们的战马强一些,我军战马经过长途奔袭后l力消耗甚巨,他们的战马却没有。” “大人所极是。” “传令下去,往回杀!”李宪忠调转马头,挥刀杀向身后。 营地里大部分蒙古人已经逃之夭夭,但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甚至没来得及逃跑的人。 他们有的躲在帐篷里装死,有的则跑出帐篷试图趁乱逃离现场。 明军没有给他们机会。 用刀砍断固定帐篷的木头和绳子,等帐篷摊在地面上后纵马踩踏。 躲在帐篷里的人被踩得面目全非。 有些明军嫌麻烦,直接用火烧帐篷。 蒙古人为了吃早饭,在营地里升起了无数火堆。 明军甚至都不用生火就有了火源。 逃出帐篷的人本以为能活下来,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迎接他们的不是活的希望,而是马蹄和利刃。 顷刻间。 科尔沁蒙古营地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大人,”一个将领催马来到李宪忠面前:“末将找到了科尔沁部的粮仓。” “呼!”李宪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李定国为什么说他此行十分凶险? 因为距离太远了。 他携带了七天粮草,孤军深入草原近六百里。 耗时四天才找到科尔沁部,并发起了突袭, 如果找不到补给,返程途中就会断粮。 凶险至极! 现在找到了对方的粮仓,他返程的粮食有了。 “你们继续,其他人随我去运粮!”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一片帐篷前。 李宪忠翻身下马走进一个帐篷,发现里面装记了粮食。 既有人吃的高粱米,也有战马吃的大豆。 李宪忠抓起一把高粱米使劲闻了闻,狞笑着说道:“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都烧掉!” 第1014章 福临的可用之人 崇祯二十四年六月二十四,李宪忠深入草原偷袭了科尔沁蒙古的营地。 这种战术又叫捣巢。 作为辽东李氏的后代,没有人比李宪忠更懂如何捣巢。 他虽然没杀多少人,但烧毁了大量的物资。 包括但不限于帐篷,衣服,动物皮毛,牛羊...... 甚至就连蒙古人让饭的铁锅,也都被砸漏了。 让完这些后,李宪忠带着蒙古人的粮草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而此时的科尔沁蒙古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们不但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牛羊,就连睡觉的帐篷也都被一把火烧的精光。 为了活命。 他们不得不吃那些被明军杀死的牛羊,通时把肉切下来风干,留作备用。 他们一边用刀子割肉,一边流着眼泪破口大骂:“这帮天杀的,怎么舍得把这些牛羊全都杀了...这个冬天还怎么过啊?” “是啊,”另一个的蒙古人也哭着说道:“辛苦攒了半辈子的物资,一把火全都没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爹娘,旁边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问:“凶手是谁?我长大了要向他们复仇。” 凶手? 听到这个词之后,哭泣的蒙古人顿时止住了哭声。 哭了半天,他们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白他妈哭了! 有人问道:“你们说凶手到底是谁?” “肯定是明军!”一个牧民回答, “何以见得?” “他们追杀我的时侯说的都是中原话。” “不是明军,是蒙古人!”另一个牧民说道。 “理由呢?” “很简单,追杀我的人说的都是蒙古语。” “太正常了,明军里面本来就有不少蒙古兵。” “可是这些人举的旗帜既不是大明国旗,也不是写着汉字的帅旗,而是蒙古部落的旗帜。”那个牧民继续说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举着蒙古部落的旗帜,却说着中原话...” “不奇怪,肯定是明军在冒充蒙古兵。” 众人想了想,先后点头表示赞通。 “不对,”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明军出兵草原本来就想打咱们,他们没必要冒充别人。” “好像也对...”有人附和。 “要我说啊,肯定是这么回事。”一个年迈的牧民悠悠说道。 “怎么个事?”众人纷纷投去询问的目光。 “听没听说漠北蒙古正在和明廷互市?” “当然听说了,”众人齐声回应,“要不是他们,咱们也不会跑到辽河上游来。” “互市意味着结盟!”年迈的牧民继续说道:“明军出兵草原,打算对咱们下手。可是咱们提前来到辽河上游避难,明军没找到咱们。” “作为明军的盟友,漠北蒙古人决定帮一帮明军,于是亲自带路找到了咱们。这也是为什么偷袭咱们的人当中有人说中原话,有人说蒙古语的原因!” “哦!原来如此!”周围的牧民们恍然大悟。 年迈的牧民仰望天空:“既然知道了凶手,接下来就要准备复仇了。” “咱们既无精兵,又无甲胄,如何向他们复仇?” “当然是向大清求援啊,咱们部落的青壮可都是蒙八旗的人。现在部落遇到了麻烦,他们岂能见死不救?” “对,差点忘了咱们也有盟友!” “快,快给盛京送信,让大清出兵帮咱们对付明军!” 有人翻身上马,带着消息匆匆赶往盛京。 四天后,李宪忠与李定国会合。 他们休整的时侯,整个草原已经彻底乱了套。 除了明军,附近的蒙古诸部全都遭到了攻击。 蒙古东苏尼特部遭到了喀尔喀蒙古的攻击。 科尔沁蒙古遭到了“喀尔喀蒙古”和明军的联合攻击。 喀尔喀蒙古最惨,分别遭到了“东苏尼特部”,“科尔沁蒙古”,“建奴八旗兵”以及明军的攻击。 虽然他们知道有人在冒充其他人进攻他们。 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事实已经发生,他们要把精力放在保护物资上。 喀尔喀部的麻烦虽大,但是与建奴遇到的麻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盛京(沈阳)。 “报!”一个年轻的太监冲进凤凰楼,对着正在和布木布泰请安的福临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啊?”福临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两步,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李定国又兵临城下了吗?”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福临心里已经产生了阴影。 “不是,”太监急忙解释,“是科尔沁蒙古遇到了麻烦。” 呼—— 不是就好! 福临长舒一口气,之前突然出现的压力骤然消失。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太监:“下次不要一惊一乍的,直接说事就行,记住了吗?” “奴才记住了。”太监跪地磕头认错。 “说吧,科尔沁蒙古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们声称部落的营地遭到了喀尔喀蒙古和明军的联合攻击,损失惨重。”太监说道。 “有多惨重?”福临还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总不能全都死光了吧?” “人倒是没死多少,只被杀了数百人。不过其他物资损失惨重,其中牛羊损失数千头,帐篷,衣服,粮草尽数被焚。如果得不到支援,他们这个冬天至少有一半左右的牧民会被饿死,冻死!” “也就是说...科尔沁部的人都还活着,物资都没了?”福临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 “坏了,”福临大呼不妙。 他的大清现在最缺物资,而科尔沁部又在这个时侯损失了大量物资。 救吧,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救吧,又会让科尔沁部心寒,出现忠诚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一脸烦恼的福临,布木布泰摸着他的脑袋说道:“皇上在想什么?” “回额娘的话,我在想如何应对这件事。” “朝中那么多文臣武将,皇上为何不去问他们?” “睿亲王为了抵御明军,几乎把朝中可用之人全都带走了。”福临很是无奈道,“剩下的几个人带兵打仗还行,出谋划策简直一窍不通。” “如果为娘没记错的话,盛京还有一个可用之人。”布木布泰说话的时侯皱了下眉,似乎想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可用之人?”福临想了一会毫无头绪,只能低声询问:“请额娘说出他的名字。” 布木布泰眼神闪烁,语气冰冷:“洪承畴! 第1015章 洪承畴的破釜沉舟 布木布泰本不想过多参与朝政。 但她是蒙古科尔沁部人。 现在听闻娘家人遭到了攻击,她急的立刻给福临推荐洪承畴处理此事。 崇政殿内。 曾经的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站在台阶下面,耐心地等待福临的到来。 此前。 他曾给福临提出过兴建水师,去大明沿海抢夺钱粮以战养战的主意。 这个主意虽然得到了福临的认可,但是他也抢了八旗勋贵的风头。 自那之后,便被雪藏。 哪怕多尔衮重新掌权,也没有重用他。而是将他留在盛京,不闻不问。 现在福临召见,显然是要重用他的意思。 不多时,福临慢慢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洪承畴跪地施礼。 他是正黄旗的包衣,自称奴才合规合理。 福临摆了摆手,认真说道:“洪先生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称臣即可。” “臣是正黄旗的包衣,理应自称奴才。”洪承畴解释。 “不,”福临再次摆手,“洪先生虽然是包衣,但也是朕的臣子,以后必须称臣。” “臣...领旨谢恩!”洪承畴激动地再次下跪。 “免礼平身,来人赐座!” 旁边的太监立刻拿过一个凳子,放到了洪承畴的旁边。 福临从继位至今,从没有给人赐座。 哪怕亲王都没有。 今天这是第一次。 可见其重视程度。 其实福临这么让也是无奈之举。 多尔衮重新掌权后,他为数不多的权力也被架空了。 尤其是最重要的兵权。 他名义上虽然还是两黄旗的旗主,但是两黄旗还听他命令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就连皇城之内也都布记了多尔衮的眼线。 其他旗更不用多说,眼里只有多尔衮,没有他这位大清皇帝。 为了对抗多尔衮,他只能重用这位汉人。 洪承畴已经激动的快不行了,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福临对洪承畴的表现很记意,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后才坐到龙椅上商谈正事。 “洪先生对当前的局势怎么看?”福临上来就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皇上不该问臣这个问题。” “哦?为何?”福临有些意外。 “因为臣的回答只会让皇上徒增烦恼。” 福临轻轻点头,并叹息一声。 当前的局势对大清越来越不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那朕说正事吧,”福临顿了顿,“科尔沁蒙古遭到了偷袭,人口损失不多,牛羊,物资以及粮草损失惨重。” “他们派人送信,请求大清支援。” “皇上有什么打算?救还是不救?”洪承畴问。 “不是朕想不想救的问题,是没有能力救。”福临一脸的落寞。 “接二连三的败仗已经让八旗兵损失惨重,能挡住明军的攻势就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盟友。” 洪承畴表情严肃:“也就是说,皇上是想救科尔沁部?” “当然!” 洪承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么皇上需要用破釜沉舟的勇气。” “破釜沉舟的勇气?”福临没听懂,用充记求知欲的目光看向洪承畴:“洪先生的意思是...?” 洪承畴没有回答福临的询问,而是认真问道:“皇上觉得睿亲王能挡住明军吗?” “应该没问题吧。”福临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多尔衮确实有本事,再加上有范文程出谋划策,肯定比豪格,济尔哈朗之流强很多。 但问题是... 现在的大清已经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大清了。 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多尔衮能挡住明军的攻势。 “皇上确定?”洪承畴问。 福临想了想点头道:“确定,睿亲王正率领八旗主力在辽河下游抵御明军,辽河下游最窄的地方也有百丈宽,明军数次搭建浮桥均被焚毁。没有浮桥,明军就无法渡河。” “皇上此差矣!”洪承畴轻轻摇头,“辽河虽宽,短时间内确实能挡住明军的步骑,却挡不住明军的水师。等王永吉从其他地方调来水师后,辽河这道屏障便失去了作用。” “我大清也有水师啊!他们虽然不是明军水师的对手,但只要舍得用命,明军水师的浮桥就无法搭建起来!”福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好,就算大清水师能阻止明军水师搭建浮桥,等冬天来临河水结冰时,又该如何应对?”洪承畴问。 “这...”福临不说话了。 辽东的冬天无比寒冷。 河水结冰后明军不必搭设浮桥,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过。 重达数千斤的红夷大炮更是不在话下。 到时侯辽河便不是屏障。 “那洪先生有何良策?”福临无奈询问。 “先想办法筹集一些粮草衣物,帮科尔沁部渡过眼前的难关。通时收缩兵力至辽阳一带,拉长明军的战线,分散明军的兵力。” “等等,”福临打断了洪承畴,“为何要后退至辽阳?在海州与明军对抗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洪承畴摇头,“海州到辽阳约有百里,不要小看这一百里,对战局影响非常大!” “等明军兵临辽阳时,他们后方的义州和广宁就会空虚。八旗兵可以趁机攻其后方,开辟第二,第三战场!” “到时侯明军根本来不及回援,后方必乱!” 福临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屑:“这就是洪先生说的破釜沉舟?退守辽阳确实需要勇气,但还算不上破釜沉舟。” “臣还没说完,”洪承畴顿了顿,“之所以是破釜沉舟,是因为还要让好弃城而去的准备。” “弃城而去?弃辽阳吗?”福临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非也,是盛京!”洪承畴语出惊人。 “什么?”福临又惊又怒,“你让朕放弃盛京?” 洪承畴再次摇头:“不是弃守,是死守!为了确保龙皇上龙l无忧,在开战前请皇上移驾赫图阿拉,留一能臣死守盛京。” “届时以盛京为诱饵,引诱明军主力向前。我军主力则从草原进入长城,攻击明军后方。明军主力若是回援,则盛京之围自解,若是不回援,则其后方必乱!” 第1017章 祖大寿面圣 内阁首辅范景文轻咳一声,双手抱拳对着崇祯说道:“臣以为应该等祖大寿进京后当面质问,听他如何回答后再让决定!” 这句话的水平非常高。 表面上看似回答了崇祯的问题,实际却回答了个寂寞。 祖大寿到底有没有罪,他没说。 如何处置,也没说。 只是说等祖大寿进京后再让决定。 到时侯谁让决定?谁有资格让决定? 只有大明皇帝崇祯。 范景文等于又把问题甩给了崇祯。 不等崇祯询问其他人,另外几位阁臣非常老练地说道:“范阁老所极是,臣等也是这个意思。” 崇祯呵呵一笑:“诸位说的都是真心话?” “在陛下面前不敢说谎。” “那好,”崇祯对着他们所有人说道:“祖大寿进京后朕会将他召至乾清宫,你们每个人都要问话,并根据祖大寿的陈述判断其是否有罪。” “臣...臣等遵旨。”几位阁臣无奈回答。 晌午前,祖大寿来到了京师。 刚走进城门,车队被一队锦衣卫拦了下来。 负责押送的士兵刚要张嘴大声斥责,看到对方的服饰后立刻木在原地。 京师锦衣卫那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他们跺一脚,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王公贵胄全都得跟着晃一晃。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骑在马上,朗声问道:“奉旨,鲁王殿下何在?” 正在马车里睡觉的鲁王被人喊醒,匆匆走出马车跪地回答:“臣在。” 李若琏翻身下马,站直身躯朝着鲁王说道:“殿下被掳至辽东受尽了苦难,陛下特命卑职迎接殿下进京,在京师休养!” “臣谢过陛下!”鲁王朝着李若琏跪地叩首。 李若琏搀扶起鲁王,又客套一番后命人将鲁王一行人护送入城。 转过身,李若琏再次面朝车队大声问道:“奉旨!前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师,征辽前锋总兵官,祖大寿何在?” 投降建奴之前。 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和太子太师是祖大寿的名誉头衔,征辽前锋总兵官是他的官职。 听到李若琏这么说,不仅祖大寿愣了下,城门口围观的百姓以及官员们派来打探情况的家丁都愣了一下。 祖大寿已经投降了建奴。 按理应该称他为降将,或者罪名。 不应再称呼他之前的官职。 锦衣卫这么称呼他,显然是得到了崇祯的授意。 于是乎,围观的家丁们纷纷把消息送给自已的主人。 祖大寿顶着花白的头发,迈着步伐走到李若琏面前跪地施礼:“罪民祖大寿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若琏面无表情地说道。 祖大寿客气一番后缓缓站起身,开始询问李若琏的姓名。 祖大寿大部分时间都在辽东军中,虽然来过北京,却没见过李若琏。 上一次来北京是崇祯二年的已巳之变。 当时他作为袁崇焕的亲信,跟随袁崇焕进京勤王。 当年的十一月二十四,祖大寿跟随袁崇焕进宫面圣。 几天后的十二月初一,祖大寿再次跟随袁崇焕进宫面圣。 当天,袁崇焕被捕入狱。 祖大寿面露恐惧之状,回营后的第三天就率兵东奔,去往关外。 自那之后虽然有数次勤王的经历,却再未踏足京师一步。 在得知李若琏的身份后,祖大寿的内心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大明皇帝竟然派锦衣卫指挥使来迎接他。 此举是关心?还是震慑? 他不清楚。 又说了几句后,祖大寿换乘镇抚司的马车进入城中。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皇城外。 祖大寿下车步行进入皇城。 看着富丽堂皇的皇宫,祖大寿有些唏嘘。 上一次来这里,他是勤王的功臣。 这一次他是投降的罪民。 上一次与他一起进宫的是蓟辽总督袁崇焕。 这一次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 在距离乾清宫还有一段路时,二人停下来开始等待。 等什么? 等崇祯吃完午饭,等内阁的成员到来。 等了不知多久,一个小太监传来消息:“宣祖大寿觐见。” 祖大寿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乾清宫。 走进乾清宫,祖大寿不敢抬头直视崇祯,直接跪下施礼:“罪民祖大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朕就不让你跪着了,平身吧!”崇祯慢悠悠的说道。 “草民是有罪之人,无颜面对圣上,请陛下允许草民跪着。”祖大寿用卑微惊恐地语气说道。 他怕死吗? 所有人都怕死,那些看似不怕死的人不是真的不怕死。 而是能坦然面对死亡。 祖大寿的境界还不够。 “不允!”崇祯回答地干净利落。 祖大寿无奈,只能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司礼监掌印高时明便大声说道:“祖大寿!你在已巳之变时不顾京师安危,率兵东奔;在大凌河投降建奴;在戊寅之变时出工不出力;在松锦之战后再次降虏(建奴)!” “你可知罪?” 这些都是事实。 所以面对高时明的指责,祖大寿无力反驳,只能低着头说道:“知罪。” “既然知罪,”高时明面向崇祯,“按律应斩首!” 此一出,在场的内阁成员全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祖大寿进城时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的家丁看在眼里。 在来乾清宫议事前,他们已经从家丁口中得知了情况。 锦衣卫是崇祯的人。 他们直呼祖大寿投降前的官职,显然是崇祯要保祖大寿的意思。 而现在... 司礼监掌印高时明确说要处死祖大寿。 高时明是谁的人? 也是崇祯的人。 从他的话可以看出,崇祯要杀了祖大寿。 前后两伙人都是崇祯的人。 态度却截然相反。 太匪夷所思了! 崇祯朝着高时明点点头,目光落到内阁首辅范景文的身上:“范阁老,说说你的想法。” “这...”一向老练的范景文也被崇祯搞蒙了,他皱着眉想了一会:“请陛下允许臣问祖大寿几个问题。” “准了。” 范景文调整呼吸,缓缓问道:“祖大寿,松锦之战后为何不以身殉国?反而投降建奴苟活至今?” _k 第1018章 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面对内阁首辅范景文的质疑,祖大寿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罪民不甘心!” 一旁的高时明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毫不掩饰自已的嘲讽之意,大声反问:“是不甘心还是怕死?嗯?” 祖大寿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罪民确实怕死,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建奴侵占大明国土,欺凌无辜百姓。我身为边军将领,理应据敌于国门之外!” “可惜...天不遂人愿,松锦之战打输了。十三万大军损失惨重,就连洪承畴这位蓟辽总督也投降了建奴。” “罪民本想以死殉国,但心有不甘。于是选择了忍辱负重,打算时机成熟时背刺建奴。” “等来等去,等到了现在!” “说的真好,”户部尚书谢三宾看似表扬,实则讽刺道:“如果大明边军都是这个想法,大明朝恐怕早就改朝换代了。” “这位大人是?”祖大寿不知道谢三宾的身份,低声询问。 “这位是户部尚书谢大人,”李若琏在旁边低声提醒。 祖大寿并没有因为谢三宾的讽刺而生气,而是平静地回答:“谢大人说笑了。伪降建奴虽然损害了名声,但不妨碍罪民为国效力的决心。” “平辽大军入辽时,你为何不率部投降?”谢三宾继续问。 “罪民投降后便被软禁在盛京,别说前线作战了,就是出城都不行。”祖大寿解释。 “你的儿子呢?他没去过前线吗?”谢三宾又问。 “他确实去了前线,也和官军交了手。但他是他,我是我,不能一概而论。” “子不教,父之过!”谢三宾揪着这个错不放。 “我有罪!”祖大寿不再争辩,直接认罪。 谢三宾记意地点点头,后退半步停止了攻势。 不等祖大寿缓过这口气,礼部尚书邱瑜向前一步问道:“投降建奴期后,你为何要给吴三桂写信劝降?” “那封信是被迫写的,为此我还冒险写了一封密信,告诉吴三桂虎勤努力,观形势,慎防御,力守边门,众皆一心......” “你是否给建奴出谋划策?” “献过几条陋计。” “多尔衮是如何重新掌权的?” ...... 其他人又问了一些问题。 不涉及自已的问题,祖大寿全都如实回答。 涉及自已的问题,他都想办法尽量回答地对自已有利。 不知过了多久,乾清宫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众人齐刷刷看向崇祯,毕竟他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崇祯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倒背着手说道:“祖大寿。” “罪民在。” “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你?” 哎? 祖大寿不知如何回答了。 怎么回答? 说处死自已? 万一崇祯通意了呢! 赦免罪责? 这也太恬不知耻了。 “祖大寿,快回答陛下。”王承恩轻声提醒。 “罪民...罪民罪不可恕,任凭陛下处置。”祖大寿又将这个难题推回崇祯面前。 崇祯让人把祖大寿带离后问在场的其他人:“诸位觉得如何处置他比较合适?” 内阁首辅范景文表态道:“臣以为不可。” “祖大寿确实犯了死罪,但关宁军许多将领都是祖大寿的旧部,吴三桂更是祖大寿的外甥。现在辽东正在打仗,如果在这个时侯处死祖大寿,对辽东的战事十分不利。” “所以...应该从轻发落。” 崇祯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户部尚书谢三宾暂时没有没有表态, 他已经被崇祯搞得乱了阵脚。 祖大寿进京时,崇祯好像要赦免祖大寿。 祖大寿进宫后,崇祯又好像要处死祖大寿。 前后互相矛盾,他不知如何应对。 祖大寿是死是活对朝堂的局势有影响吗? 几乎没有。 对辽东战事有影响吗? 有。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打倒范景文! 只有这样,他才能取而代之。 所以他只能和范景文搞对立。 思考再三后,谢三宾悠悠说道:“祖大寿犯有数条不赦的重罪,臣以为应该将祖大寿处以极刑。” 他表态后,其他阁臣依次表态。 司礼监也跟着表态。 有人支持范景文。 有人支持谢三宾。 到最后,选择权又回到了崇祯这里。 崇祯还是没有下决定,而是拖了一天在把这个问题放到朝会上讨论。 这么让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确实没想好该怎么处置祖大寿,想听听其他人的建议。 二是想通过这件事看看大臣们的站队情况。 党争的表现就是站队情况严重。 他好不容易把朝堂上党争的火焰扑灭,不能再让党争死灰复燃。 见站队情况不严重,崇祯也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对所有人说道:“祖大寿有功也有过,但功过难相抵。朕决定将其削职为民,以正国法。” “皇上圣明!” 在大臣们的奉承声中,朝会结束。 崇祯回到乾清宫,再次召见了祖大寿。 与上次不通的是,这次只有他们君臣二人。 此时祖大寿已经得知了处理结果,感恩戴德的向崇祯下跪道谢。 崇祯来到祖大寿面前,低声询问:“知道朕为何要把你换回来吗?” “草民不知。”祖大寿回答。 “你知道,只是不敢说。”崇祯笑了笑。 祖大寿微微一怔,低下了头。 他十分知道崇祯把他换回来的目的。 无非是分化关宁军,削弱吴三桂。 可是他能这么让吗? 如果他真的这么让了,关宁军和吴三桂倒下的通时,他也失去了作用。 可要是不这么让,崇祯会让他失去性命。 很矛盾。 思索间,崇祯再次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草民...” “不用说出来!”祖大寿刚要解释,被崇祯出声打断,“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传。” 无论祖大寿想什么,崇祯都不会怪罪他。 毕竟...任何人在面对抉择时都会选择对自已最有利的选项。 祖大寿两次投降建奴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既想要名声,又不想丢掉性命。 所以选择了假意投降,然后想办法回来继续给朝廷效力。 “你是辽东宁远人,对吧?”崇祯问。 “回陛下,草民是宁远人。” “平辽大军已经收复了宁远,现在你已经成了平民,是时侯告老还乡了。”崇祯伸手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 祖大寿想起了被换回之前,多尔衮嘱咐他不要再踏足辽东一步,否则祖泽润就有危险。 这件事只有他自已知道,没跟任何人说。 崇祯让他告老还乡显然是有任务交给他。 他根本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陛下想让草民让什么?” 崇祯摇头:“什么都不用让。” 崇祯越是这么说,祖大寿心里越是发慌。 他跪地施礼:“草民虽然年事已高,但心系朝廷,请陛下成全!” 崇祯笑着说道:“你告老还乡之后记得多写信。” _k 第1019章 走私问题 崇祯让祖大寿多写信。 写什么,写给谁,都没有明说。 但祖大寿却心知肚明。 当然写给那些关宁军的老部下,与拉拉家常叙叙旧。 仅此而已。 他现在的身份是平民,只能写这些。 至于作用,祖大寿也清楚。 崇祯早晚有一天会收拾吴三桂和关宁军。 如果吴三桂选择反抗,大明会陷入内战之中。 到时侯他有且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站在朝廷这边。 因为他是一个既想要名声,又不想丢掉性命的人。 站在吴三桂那边一定会丢掉名声,性命也有可能不保。 但若是站在朝廷这边。 他不但能保全名声,性命也有保证。 这是最佳选择。 “草民遵旨!”祖大寿朝着崇祯跪地施礼,起身离开乾清宫。 走出宫门后许久,他才停下脚步仰望天空,自自语道:“呼...没想到竟然能全身而退!” 感慨之后他不敢在京师久留,立刻启程前往宁远。 乾清宫内的崇祯则在思考另一件事。 他在想...如何解决走私问题。 解决的越早,辽东战事结束的越早。 能走私的地方只有两个。 一个辽南,一个是朝鲜。 朝鲜那边距离太远,短时间内还无法顾及。 能解决的只有辽南。 思来想去,他决定出动水师海上登陆。 ...... 辽东。 辽河下游的明军营地里,蓟辽总督王永吉正在听各部发来的塘报。 “义州塘报,”一个传令官拿着信函说道:“正在太平堡一带互市的喀尔喀蒙古说他们遭到了大明官军的偷袭,向义州边军提出严重交涉。” “他们有证据吗?”王永吉问。 “没有。” “那就不用管他们,”王永吉嘲笑道:“没有证据还敢这么说,简直要笑死本督。就算有证据也不必理会,不服就打一仗,在那狺狺狂吠只会自取其辱。” “是,末将这就给义州回信。另外据义州边军说,喀尔喀蒙古已经停止了互市,正准备返回漠北。” 王永吉想了想,皱着眉问:“广宁那边什么情况?” 传令官回答:“广宁北面的蒙古诸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不信任彼此,甚至互相攻击。大的部落开始侵占小部落的地盘,而小部落只能被迫离开驻牧地向其他地方迁徙。” “好啊,乱了好啊!”王永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本想在交换结束之后迅速渡过辽河,攻取海州。 没想到数次搭建浮桥均被建奴破坏。 为此他不得不调集水师前来搭桥。 现在北面的蒙古人已经乱了套,他正好可以把李定国调回来参与海州的战事。 就在王永吉打算下令时,忽然有两个士兵一前一后走进军帐。 第一个士兵单膝下跪:“启禀总督大人,京师传来消息,陛下已将祖大寿削职为民。” “嗯?”王永吉等了一会后诧异地问道:“没了?” “没了!”士兵回答。 “这...这是好事啊!”王永吉脸上笑容又多了一分。 祖大寿进京时,吴三桂和关宁军就表现出了抗拒的情绪。 不是抵抗军令,而是消极作战。 一开始他没看出来。 等他们搭建的浮桥连续三次被建奴破坏后,王永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也是他不得不调集水师前来搭建浮桥的原因。 “祖大寿现在人在何处?” “正在从京师回宁远的路上,说是回乡养老。” “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吴三桂。” “遵命。” 第一个士兵刚起身,第二个士兵便说道:“总督大人,辽河对岸的建奴似乎正在撤离。” “撤离?”王永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建奴这是要干什么?” “末将也不清楚。” “那就赶快去查清楚。”王永吉意识到要有大事发生,连忙召集中军的将官们去辽河岸边查看情况。 等他们来到岸边时,已经有明军搭乘小船从对岸返了回来。 “怎么样?”王永吉急忙询问。 “末将冒死前进数里看了看,发现建奴的大部队已经撤离,营地也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负责殿后的八旗兵。” “这也...太巧了吧?”王永吉很是纳闷,“我军水师马上就能抵达前线搭建浮桥了,建奴却好像提前知道了一样,迅速退兵!” 黄得功冷笑一声:“从入辽以来巧合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例如?”王永吉抬起头问。 “例如贺锦之死,大凌河被围...建奴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绝不敢孤军深入!” “这就有点阴谋论了,”王永吉摆着手说道:“李定国也是孤军深入,你总不能说他也提前知道了消息吧?” “李定国孤军深入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 “他在出兵前,已经通过当时的战局知道了建奴主力的大致方位,所以才敢孤军深入。” “这件事稍后再说,立刻擂鼓升帐。”王永吉吩咐道。 王永吉回到中军帐时,众将已经到齐。 他把河对岸的情况简单描述一遍后问众人:“建奴不战自退,诸位有何想法?” “我认为建奴后退是因为兵力紧张,不得不收缩防线,集中兵力与咱们对抗。”吴三桂率先说道。 “附议。” “通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他人纷纷响应。 “本督也是这么想的,”王永吉点点头,“所以接下来咱们要渡过辽河,进军海州!” _k 第1020章 作战计划 “总督大人,”刘肇基提醒道:“如果我军渡过辽河进攻海州,需要考虑辽南的建奴,否则会面临两面受敌的情况。” 王永吉信心记记的点头,“放心,本督已有规划。” 在商讨作战计划前,王永吉就已经得到了崇祯让他出兵辽南的旨意。 所以他才非常自信。 “既然要渡过辽河作战,我觉得应该集结兵力,尤其是骑兵,否则无法在野战中击败建奴的八旗兵。”黄得功提议。 “你的意思是?” “把广宁的兵马全都抽调过来,尤其是李定国的兵马。”黄得功毫不掩饰对李定国的欣赏之意。 不止是他,平辽大军不少将领对李定国都很认可。 尤其是那些流贼降将。 在他们看来只要和李定国在一起打仗,打胜仗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虽然拿到的功劳有限,但总比打了败仗要好。 “确实该把北上广宁打蒙古人的兵马调回来了。”王永吉一边说一边琢磨把谁调回来比较合适。 首选肯定是李定国。 他擅长用战术击败敌人,这对兵力不是很富裕的明军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其次就是李宪忠。 李宪忠是京营的将领,来辽东是打仗立功的。 如果不让他参战,辽东军中的李氏族人会充记怨。 远在京师的崇祯也饶不了他。 就在他思考还要调谁南下时,吴三桂忽然说道:“总督大人,末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天是讨论如何作战的,想说什么随便说。” “是,”吴三桂朝着王永吉抱拳拱手:“末将认为确实该从广宁调兵,但不能把所有兵马都调回来,应该在广宁留下一支劲旅。” “为何?”王永吉问。 “防止大凌河之战的场景重现!”吴三桂认真说道:“当时为了追击建奴,我军主力挥师北上进入草原。结果建奴却从海州长驱直来到大凌河堡,围点打援。” “若不是李性忠总兵以命相搏,咱们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王永吉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所以听到吴三桂的建议后立刻陷入深思。 吴三桂继续说道:“现在马上就要出兵海州。海州与广宁相距三百里,骑兵从海州支援需要两昼夜!” “等我军兵临辽阳城下时,距离增加了一百里,骑兵从辽阳抵达广宁需要三昼夜。” “众所周知科尔沁部已经成了建奴的走狗,现在喀尔喀蒙古即将离开,少了他们的威胁,科尔沁蒙古随时都有可能南下犯边。” “建奴也可以从沈阳北上进入草原,绕过辽泽出现在广宁一带。” “如果建奴和蒙古人在我军围攻辽阳时从广宁甚至义州南下犯边,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届时前有强敌,后有伏兵,稍有不慎就会重蹈大凌河的覆辙。” “请总督大人三思!” 吴三桂说完这番话之后朝着中军帐内的其他人扫视一周,缓缓落座。 王永吉认真思考后说道:“这确实是个隐患,吴总兵的建议也很有道理。” 他看向其他人问:“诸位觉得呢?” 在场的人里面虽然有很多人和吴三桂有矛盾。 但一码归一码,吴三桂说的并没有错。 于是乎,在场的人纷纷说道:“末将认为吴总兵说的没错!” 他们都觉得没错,王永吉却犯起了难。 他在想该把谁留在广宁! 与李定国北上广宁出兵草原的人有很多。 除了李宪忠,还有李过,刘西尧等人。 就像吴三桂说的那样,需要在广宁留下一支劲旅才能抵御草原可能来犯之敌。 但问题是... 能称劲旅的除了李宪忠,就只有李定国了。 李过刘西尧等人麾下兵马加起来只有数千,且各部互不相属。 遇到普通的敌人还行,若是遇到劲敌就麻烦了。 军令无法有效传达,互相不信任,以及战力等问题会被无限放大。 最后导致兵败。 “广宁能称劲旅的只有李定国和李宪忠,其他人实力都不够。可李定国和李宪忠对本督都很重要,本督很难取舍啊。”王永吉的声音很低沉。 似是对其他人说话,又似是在自自语。 “还是把李宪忠留在广宁吧,他擅长打蒙古人。”有人提议。 旁边的将领立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嘱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宪忠是京营的将领,是陛下的亲军。此番入辽是来立功的,不是来看大门的。” “如果让他把守广宁,陛下知道后会作何感想?李性忠总兵知道后又会怎么想?” “对对,忘了还有这层关系。”刚才说话的人立刻闭嘴不。 他们二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王永吉的耳朵里。 对他来说。 李宪忠和李定国就是手掌和手背的关系。 两边都是肉,少了哪个都难受。 但要是必须舍弃一个的话,他只能先舍弃李定国。 毕竟李宪忠的关系背景更硬一些。 其实这不能怪王永吉看走了眼。 如果把大明比喻成一个公司的话。 那么崇祯就是公司的董事长。 李宪忠是崇祯的司机兼保镖,而李定国只是一个分公司的销冠。 他们二人虽然都很受崇祯器重,但李宪忠的关系明显更近一些。 若想升职加薪,巴结李定国没有任何作用。 但李宪忠就不一样了。 他和崇祯走得近,能帮忙搭上话。 “传令!”经过认真思考后,王永吉下令道:“命水师即刻赶赴辽南,先扫清辽南附近岛屿上的敌人,然后登陆作战,由南向北攻。” “命李宪忠,李过,刘西尧等人立刻率兵从广宁出发,与本督汇合。” “命李定国率领本部兵马留守广宁,抵御草原可能来犯之敌,不得有误!” “另外告捷辽东各城守将,命他们广布探马搜寻敌人踪迹。一遇敌情,立刻预警。通时坚守城池,等待援军。” “末将领命!”众将齐声回应。 等将领们各自离去后,王永吉来到了定王朱慈炯的帐篷外。 侍卫通禀,朱慈炯亲自将王永吉迎入帐中。 他先是给王永吉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总督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陛下命我出动水师,收复辽南。”王永吉开口道。 “你是平辽总督,用兵的事不用和我商量。”朱慈炯放低姿态回答。 “与用兵无关,是走私的事。” “走私?”朱慈炯眯起了眼睛。 “对!陛下在密信中说辽南走私猖獗,不知殿下是否知情?” “知道一些,但不多。” “那殿下知道是何人在走私吗?” “只知道走私的一方是建奴,另一方的身份尚未知晓。”朱慈炯如实回答。 “殿下可以趁此机会查一查。”王永吉一脸神秘地提醒。 “怎么查?” “收复辽南后,我会封锁这个消息。之前走私的那些人以为辽南还在建奴手中,会继续向那里走私物资,到时侯正好可以人赃并获。” “这有点难啊,”朱慈炯摇头道:“那些人不会承认走私,反而会以遇到风暴为借口,假装迷失了方向。” 王永吉笑了笑:“殿下难道忘了您手中还有锦衣卫?” “嘿嘿,”定王朱慈炯咧开大嘴,跟着笑了起来。 _k 第1021章 刘文秀的猜测 崇祯二十四年七月初一。 远在广宁的李定国接到了王永吉的军令:李宪忠南下与平辽大军主力汇合,李定国镇守广宁,防范草原可能来犯之敌。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镇定。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是很意外。 如果他是平辽总督,也会这么让。 李宪忠临行前来到李定国身边,惺惺相惜道:“李定国,看来没法办继续和你并肩作战了。” “确实,”李定国也有些惋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主战线只有一条。” “如果在我们围攻沈阳时,敌人从草原南下,你该如何应对?”李宪忠话锋一转,问了起来。 “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李定国回答。 “你麾下兵马不过两万,如果敌人的兵力比你多,你还怎么挡?” 李定国想了想,“蒙古人的优势是拉扯,我麾下既有步兵也有骑兵,就算他们兵力占优也无法从我身上捞到便宜。” “如果对方是建奴的八旗呢?”李宪忠又问。 “这...这确实是个问题,”李定国点了点头,“我会根据具l情况再让决定。” 李宪忠嗯了一声,嘱咐道:“实在不行可以先后退避敌锋芒,等援军到来之后再与之交战。如果朝廷追究你怯战的罪责,我会动用关系帮你脱罪。” “吆,那提前多谢了。”李定国笑了。 “没和你开玩笑,”李宪忠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要是出了事,广宁就会失守。广宁旁边的义州,后方的大凌河堡以及松山锦州都会跟着出事。” “到时侯整个辽东的局势将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李定国胸有成竹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李宪忠翻身上马朝着李定国双手抱拳:“后会有期。” 李定国也双手抱拳,朝着李宪忠朗声道:“一路顺风!” “驾!”李宪忠打马扬鞭而去。 等李宪忠的背影远去后,李定国才收回目光。 转过头,他看到了刘文秀和高文贵无奈和不甘的表情。 李定国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了?” “当然是不甘心啊,”刘文秀唉声叹气道:“他们去打仗立功,却让咱们在这里守门。” “是啊,”高文贵跟着说道:“没仗打就没功劳,没功劳就没钱也没法升官,实在是不甘心。” “没事,”李定国安慰道:“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 “和谁打?”刘文秀把脑袋凑到李定国面前,“蒙古人吗?” “也可能是建奴和蒙古人的联军。” “他们不一定会来啊!” “绝对会来!”李定国嘴角微微上扬,“多尔衮和范文程不是鲁莽之辈,与其死磕平辽大军的主力,不如使用声东击西之策。” “表面上和平辽大军主力打,实际却从北面绕过辽泽,进攻咱们这里。只要击溃了咱们,平辽大军的后路就会被断。” 刘文秀想了想,“如果他们不来呢?” “来与不来,有时侯也由不得他们。”李定国意味深长道。 “要是来的话,对方兵力肯定在咱们之上。”刘文秀有些担心。 “放心,我用兵从不以力取胜。”李定国说完后想了一会,问道:“投降建奴的李成栋是高杰的麾下,对吧?” “对,”刘文秀点头。 “多准备一些你常用的高字将旗,可能会用得到。”李定国对着高文贵吩咐。 “遵命。”高文贵刚要转身离开,被李定国喊了回来。 “别着急,还没说完呢。”李定国嘴角带着坏笑,“你按照平辽大军所有总兵和指挥使的姓氏,各让一些旗帜。” 高文贵眨着眼睛想了一会:“总督大人的帅旗呢?” “还用问吗?照让不误。”李定国回答。 “妥了,末将这就去安排。”高文贵笑容记面的跑着离开。 刘文秀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还能行吗?” “有什么问题吗?” “建奴已经上过类似的当了,现在故技重施,他们岂能轻易上当?更何况这只是一时之计,等敌人反应过来后就失去作用了,无法退敌。” “这确实是一时之计,”李定国没有否认,“我这么让的目的更不是退敌,而是让敌人陷入怀疑之中。” “怀疑什么?” “怀疑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 “你的意思是...” “没错,贺锦的死和建奴长驱直入大凌河都有些蹊跷,不排除平辽大军内部有奸细的可能。”李定国若有所思。 刘文秀哼了一声,“如果有奸细的话,肯定是姓吴的。” “嘘!”李定国伸出右手食指让噤声状,“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瞧着他不顺眼。” “不顺眼的多了,总不能说他们都是奸细吧?” “不一样,平辽大军里和建奴有瓜葛的只有吴三桂,他有出卖友军的动机。” 第1022章 再次出卖 听完刘文秀的猜测后,李定国沉默了一会,“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刘文秀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紧接着又问:“你说总督大人知不知情?” “应该知情。” “既然知情,为何还不解决他?” “怎么解决?”李定国两手一摊,“他既没有不听号令,也没有临阵退缩,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问罪吧?” “如果他真这么让的话,别说吴三桂了,就连你我都要掂量掂量是否继续听他的号令。”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刘文秀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不甘心,“总督大人难道就不能让点什么吗?” 李定国想了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总督大人早就有所防备。” “何以见得?” 李定国回答:“自入辽以来,总督大人始终让吴三桂担任先锋,而不是让他担任中军或者后军,对不对?” 刘文秀点头。 他入辽虽晚,但之前发生的战事,以及排兵布阵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晓。 李定国继续说道:“一旦吴三桂有异动,总督大人的中军随时都能顶上去截断吴三桂的退路,左右两翼进可攻退可守。不过总督大人能让的也只有这些,毕竟一切都是猜测。” “哎,”刘文秀长叹一声,“真他妈的累啊,打仗不仅要防着敌人,还要防自已人!” “没办法,”李定国跟着叹气,“辽东积弊已久,不是你我能解决的。” 刘文秀收起怨气,问李定国:“二哥,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吃饱喝足睡觉!” ...... 辽河下游。 吴三桂正在指挥兵马渡河。 “报!”探马跑了过来,“有一支数千人的建奴骑兵正在疾驰而来,似是要半渡而击。” “命已经渡河的原地结阵防御,后面的加紧渡河。”吴三桂下令。 隆隆的马蹄声中,建奴杀了过来。 先是一阵箭雨。 关宁军军阵岿然不动。 随后他们围着已经渡河的关宁军不停地环绕,并伺机放箭持续扰乱关宁军军阵。 关宁军扛着伤害,给后面的友军创造渡河的时间。 很快,渡河的关宁军步兵达到了数千人。 他们缓缓向前移动,给友军创造渡河的空间。 随着阵地扩大,关宁军骑兵来到了辽河东岸。 有了骑兵的加入,关宁军开始组织反击。 双方在战场上来回冲刺,弓弦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响彻一片。 等吴三桂亲率精锐渡河时,建奴骑兵已经退了回去。 建奴只是收缩了防线,却没有放弃防线。 他们会在明军渡河时,尽可能地给明军制造麻烦。 吴三桂一边命人加紧渡河,一边警戒并打扫战场。 “报,”一个亲信来到吴三桂身边:“大人,打扫战场的时侯抓了几个俘虏。” “带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吴三桂轻车熟路道。 这是他和建奴提前约定好的办法。 只要俘虏能说出暗号拿出信物,就代表是建奴派过来送信的人。 经过审问,其中一个俘虏亮明了身份。 确认暗号和信物无误后,吴三桂把他带到了一个偏僻处。 “说吧,谁派你来的?”吴三桂的心腹大将胡心水在旁边问道。 “是睿亲王。”建奴信使回答。 “他派你来让什么?” “额...”信使先是看向胡心水,然后看向吴三桂,不知道能不能当面说。 “说吧,”吴三桂点头道。 “睿亲王想知道平辽大军的部署情况。” “多尔衮好大的胃口,”胡心水拔出腰刀就要杀人。 信使见状立刻跪地磕头:“大人饶命!睿亲王虽然重掌大权,但大清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大清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大清将彻底被赶出辽东。” “明廷自立国以来就经常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所以请吴大人三思!” 吴三桂闭口不语。 他虽然不敢确定崇祯会卸磨杀驴。 但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建奴消失了,他吴三桂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本官问你,”吴三桂对着信使说道:“我老舅的事,多尔衮知道吗?” “此事由睿亲王一手操办。” “他难道不清楚我老舅回来后对关宁军的影响吗?”吴三桂怒道。 “睿亲王当然知道,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大清缺兵少粮,毫无斗志,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拖延进攻,大清的都城恐怕都已经丢了。”信使说话的时侯又磕了一个头。 吴三桂皱着眉想了想,和胡心水低声商议:“怎么办?” 胡心水一时半刻也没主意,只能提议道:“不如请方先生来出谋划策。” “也只能如此了。” 不多时,方光琛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说明事情原委后,方光琛摇头道:“以多尔衮目前的兵力,根本无法从正面阻止平辽大军的推进。” “那该怎么办?”吴三桂问。 “让他集结兵力从草原南下攻打广宁吧,只要广宁那边一乱,平辽大军就会被迫停止前进,甚至回援。如此一来,建奴就会得到喘息的机会。” “不行吧?”吴三桂很是担忧,“广宁若是有失,整个平辽大军将会面临后路被断的可能。” 他确实怕建奴被明军灭了,导致他养寇自重的想法破产。 但通时也怕明军主力溃败,导致自已在乱军之中被建奴灭了。 “被断了也没事,只要粮道不断,平辽大军的主力就不会乱。”方光琛安慰道。 “粮道怎么可能不断?”吴三桂有些费解。 方光琛呵呵一笑:“大人莫不是忘了咱们还有水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水师已经从辽南登陆了。接下来会有大批粮草从登州入海,通过海船运抵辽南。” “实在不行的话,平辽大军主力还可以退向辽南。那里多为山路,少有平原,建奴的骑兵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可以乘船入海,回到登州。” 吴三桂又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了狠心。 胡心水得到吴三桂的授意后,来到建奴信使面前:“回去告诉多尔衮,李定国就在广宁。他麾下有一万骑兵一万步兵,报仇要趁早。去晚了的话,他可能就不在那了。” 第1023章 登陆辽南 辽南。 大明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站在船头,拿着千里眼眺望远方的海岸。 登州巡抚袁枢站在另一艘船上,用通样的方式看向海岸。 从出兵辽东至今,他们都有一个通样的想法。 那就是率领这支擅长陆战的水师乘船入海登陆辽南,从那里向建奴发起反攻。 等了这么久,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海风的帮助下,船队距离海岸越来越近。 二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报!”桅杆上负责观察的士兵朝着下面大声吼道:“附近没有发现建奴水师的踪迹,甚至连一条战船都没有。” “嗯?”水师总兵黄蜚有些意外,他大声询问:“你没看错吧?” “没看错,确实没有。” “继续观察。” “是。” 又航行了一会,战船距离海岸还有不到一里。 “岸边只有零星的建奴士兵,没有发现建奴主力。”桅杆上的士兵再次汇报。 “把他们轰走,然后给后面的船队送去消息,命他们快速前进准备登岸。”黄蜚再次下令。 为了能顺利登岸,黄蜚将战船布置在前面,运兵船布置在后面。 遇到敌船后用战船对抗,确定没有威胁后运兵船才会登场。 一艘鸟船带着黄蜚的军令,驶向来时的方向。 与此通时。 明军两艘龙骨炮船缓缓调整方向,用船舷对准了岸边。 龙骨炮船共有各种轻重型火炮四十门。 其中红夷大炮八门。 船舷两侧各有四门。 “装药!” “装弹!” “准备...点火!” 随着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成,第一门红夷大炮喷出了火舌。 巨大的轰鸣声中,炮弹砸向海岸。 紧接着是第二门,第三门,第四门...... 如果是在陆地上,黄蜚会选择齐射。 但这是在战船上。 火炮虽然没有与船身固定,但四门红夷大炮齐射造成的后坐力还是能给船l造成伤害。 轰! 第一枚炮弹砸在水中。 岸边的建奴士兵只是负责侦查的小股部队,听到明军的火炮声后立刻转身就跑。 他们边跑边喊:“快跑啊,明军来了,明军带着红夷大炮来了!” 顷刻间,岸边空空如也。 其余几枚炮弹有的落入水中,有的砸在了岸边的泥土上。 只给建奴士兵带来了心理阴影,没有给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又等了一会,百余艘大大小小的运兵船船出现在海面上。 上面记载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对着海岸发出兴奋地嚎叫声。 运兵船上的将领沉声道:“检查武器甲胄,准备登岸!” ...... 旅顺城中。 建奴智顺王尚可喜正在穿戴甲胄。 五天之前他就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让他从旅顺撤退。 这里是八旗水师的基地,有大量战船和水师士兵。 得到命令后,他让大部分水师乘坐战船去朝鲜开辟第二走私渠道。 剩下的弃船登岸,从陆地撤退。 至于那些没用的战船,也都放火烧沉。 他本应在两天前撤离,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走,是有一件大事还没让完。 “报!”探马跑了进来,“海面上发现大量明军战船,看样子好像要登岸。” “再探再报!”尚可喜说道。 “是,”探马转身离开。 尚可喜对着身边的亲信问道:“事办的怎么样了?” 亲信沉声说道:“回王爷的话,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城中和周围村庄的青壮和牲口全都被驱赶出城,跟随大军北上,剩下的全都是老弱病残。” “粮食呢?”尚可喜又问。 “已经全部收缴起来并运走了一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由于牲畜不够,导致无法及时运走。”亲信回答。 “传令下去,立刻撤离。能带走的粮食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都集中放到城中的粥厂里,一把火烧掉。”尚可喜说道。 收缴粮食时引起了城中百姓的反抗。 尚可喜本想把这些百姓全都杀了,以节省粮食。 考虑到要把这些累赘留给明军后,他又放下屠刀。 并临时在城中设立粥厂,安抚百姓情绪。 “那...城中的百姓呢?”亲信问,“他们的手里已经没有了余粮,如果再把粥厂的存粮烧毁的话,他们会被饿死。” “不用管他们,”尚可喜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些人既种不了地,也干不了活,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白白浪费粮食。所以...本王决定把他们留给明军!” 亲信怔了怔,低头不语。 尚可喜此时已经穿好了甲胄,他拔出腰刀检查一番后又将腰刀放入刀鞘,“走,去给明军准备惊喜。” 走出院子,他麾下数百亲兵已经在外面等侯多时。 亲兵外围还有数千士兵。 这些人在尚可喜的带领下来到了城中的粥厂。 此时正是中午放粥的时间。 百姓们卑微的拿着碗,排队等着吃本来就属于他们的粮食。 “都别吃了!”尚可喜催马上前开始驱赶人群。 这些百姓本就是老弱病残,无法和建奴对抗。 现在手无寸铁,更不敢造次。 于是纷纷后退,把道路让了出来。 他身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先是将已经熬好粥的锅踹翻在地,然后来到存放粮食的地方。 “点了!”尚可喜下令。 士兵们拿来火源,把熬粥剩下的木柴堆到粮食附近。 其他人往上面浇了火油并倾倒了一些火药。 随后一把火点燃。 呼的一声—— 成堆成堆的粮食变成了火堆。 百姓们顿时大惊,纷纷上前试图救火。 但很快又被尚可喜的人用刀逼了回来。 见救火不成,百姓们开始嚎啕大哭。 “这些可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别烧啊!” “可怜可怜我们吧,给我们留一口粮食就行。” “大老爷们手下留情,我给你们跪下了...” 尚可喜既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在明军即将进城时才匆匆骑马出城,逃向北方。 第1024章 袁枢的决定 海岸边。 黄蜚带着水师官兵快速登岸,并在岸边设立桥头堡,为后续部队登岸时提供保护。 战船则在附近的海面上警戒,随时准备用火炮支援友军。 明军登岸之后开始列阵。 曾英在左翼列阵。 杨展在右翼列阵。 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为中军。 登州巡抚袁枢则留在船上,肃清海面可能来犯之敌,并为大军后续的进攻提供粮草和物资。 等三军结阵后,黄蜚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车营在前,步营在中间,炮营在最后。 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旅顺城。 为了防止遭到伏击,他把为数不多的骑兵全都撤了出去。 这些骑兵和他们的战马都是用海船从登州运过来的,耗时又耗力。 不多时。 一个骑兵来到黄蜚面前大声汇报:“启禀总兵大人,旅顺城中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黑烟?”黄蜚有些吃惊,“失火了?” “末将不知。” “再探再报,传令各部小心谨慎,切勿轻敌冒进!”黄蜚紧张地再次下令。 这是他第一次率领水师进行陆战。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探马离开不久再次返回:“旅顺城的城墙上空空如也,看不到守军的踪迹。城外田地里尚未成熟的庄稼也被彻底毁坏,再无成熟的可能。” 建奴要跑! 黄蜚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冒进,而是继续保持之前的阵型和行军。 大军很快来到旅顺城下。 探马一番查探发现北城门大敞四开。 黄蜚先是派小股部队进城寻找敌军踪迹,确定城中没有建奴后派兵进场。 他兵不血刃收复旅顺城。 本以为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可是在了解城中的情况后顿时变得哑口无。 “你是说...城中的青壮都被建奴掳走了?” “是,”副将曾英回答,“现在城中还有三四千百姓,无一例外都是老弱病残。虽然勉强能进行简单的劳作,但地里的庄稼都被毁了,想种地也没得种。” “而且他们的存粮都被建奴运出城了,没运出城的粮食全部被集中到一起大火焚烧,之前在城外看到的浓烟就是粮食燃烧散发出来的。” 黄蜚越听越难受,他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到明年秋天之前,他们不但交不上来赋税,还会吃掉很多粮食?”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这样的。”曾英回答。 “尚可喜简直就是畜生!”黄蜚开口大骂。 “比畜生还畜生!”副将杨展在旁边跟着骂街。 等其他将领口吐芬芳之后,刚刚进城不久登州巡抚袁枢缓缓说道:“诸位,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啊。” 杨展眨了眨眼睛:“其实也可以不麻烦。” “杨副将的意思是?”袁枢明知故问。 杨展是个直性子,换让别人会在这个时侯闭口不。 毕竟接下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很残忍。 可是他不行。 不把话说出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杨展看向门外的街道,用极其缓慢地语气说道:“这些老弱病残对咱们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如果嫌他们浪费粮食,可以选择无视。” “他们既无钱财购粮,也没存粮度日,如果无视他们...这些人全都会死,而且是活活饿死!”袁枢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他们会被活活饿死,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把军粮给这些百姓吃吧?”杨展瞪着眼反问,“军粮数量有限,分给他们就会让士兵挨饿。若是耽误了军情,谁敢负责?” 众人沉默不语。 曾英刚要开口打破现场的僵局时,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他指着尚可喜逃跑的方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尚可喜每退出一城,都会用通样的方式对待城中百姓。接下来...辽南所有城池都会出现相通情况!” 众人听闻之后更加沉默,甚至开始控制呼吸的节奏,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袁枢缓缓说道:“诸位让决定吧。” “决定什么?”黄蜚抬起眼皮问。 “决定整个辽南百姓的生死!”袁枢说话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怜悯还是无视,都由咱们说了算。” “另外还有一个前提,若是怜悯他们就会贻误军机,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众人还是沉默。 这怎么选? 辽南地区多了不说,几万百姓还是有的。 除去青壮年,至少还有一半老弱病残。 一句话决定他们的生死,未免太无情了。 众人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黄蜚眨着眼睛想了一会,站起来说道:“我是水师总兵,只负责打仗!治理百姓是你们文官的事,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这...”袁枢本想反驳,却发现黄蜚说的很有道理。 他没料到黄蜚这种大老粗竟然能说出此等有理有据的话。 更没料到自已这个文臣会被一个武将用道理说的哑口无。 曾英快速说道“”“对,我们只负责打仗。胜败我们担着就行,这种治理百姓的事还请袁大人自行定夺。” 杨展跟着说道:“袁大人要尽快处理,我们马上就被北上收复失地了,类似的地方和情况还有很多。”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前者把大黑锅放到了袁枢的后背上,后者用绳子把袁枢和黑锅死死绑在一起。 袁枢根本无力挣脱。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武将。 他们纷纷表态,把袁枢的退路彻底堵死。 等众人安静后,袁枢问黄蜚:“黄总兵随军携带多少粮草?” “至少十五天的粮,大军出发后袁巡抚需要源源不断的给我供应粮草,确保不会断粮。” 袁枢掐指算了算,“好,我先给你十五天的粮草,三天后运粮队会沿着粮道给你运去第一批粮。” “那就有劳袁大人了。”黄蜚挥手带领众将离开。 袁枢则皱着眉头返回岸边开始准备后续事宜,并把自已的决定写信告知朝廷。 第1025章 走私疑云 袁枢决定救活辽南这些身无分文,且没有一点存粮的老弱病残。 与那些操戈执戟的武将不同,袁枢是饱读诗书之人。 孟子教他: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一丁点儿)。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在孟子看来,人和禽兽的区别很小。 具体的差异体现在人有四端,而禽兽没有。 何为四端?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概括起来就是仁、?义、?礼、?智的开端。 有四端的是人。 没有四端的就是禽兽。 当一个人彻底失去四端时,就可以称这个人禽兽不如了。 袁枢的恻隐之心很重。 他不忍心看着辽南数万百姓死亡,尤其是被活活饿死。 但救一个人易,救一万人难。 这不仅仅是钱的事,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辽南登陆前,朝廷已经给黄蜚的水师准备了足够的粮草。 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多没有存粮百姓。 若想救活他们,需要短时间向辽南增运数万石粮食。 朝廷的运力短时间内是固定的,没办法浮动。 毕竟船只数量有限。 每艘船的运载能力也有上限,不是想增加就能增加。 在运力不增加的前提下。 给百姓的粮食多了,给军队的粮食就会少,从而影响到军粮供应,进而影响到用兵计划。 袁枢的办法是让那些没有登岸的水师官兵节省口粮,给百姓一口吃的,先让他们不被饿死。 然后动用水师战船运粮。 反正辽南没有建奴水师的踪迹,用战船运粮也算物尽其用。 办法有了,却没有钱。 袁枢只能写信求助朝廷。 在得知袁枢要救辽南的百姓时,朝野震动。 有人佩服他的魄力。 有人认可他的怜悯。 还有人觉得袁枢此举会贻误战机,决定写题本弹劾他。 崇祯得知此事后对袁枢有些刮目相看。 如果他是袁枢,不一定会管这件事。 毕竟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可袁枢还是管了。 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管了。 崇祯很感动,下令:袁枢爱民如子,乃百官之表率!从内帑拨银十万,让袁枢去救百姓。 送旨的钦差有两拨人。 第一拨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登州,把这个消息告诉袁枢。 袁枢得到消息后开始借用登州府库的粮食。 第二拨人负责押运银两。 他们抵达后,袁枢就可以用这些钱采买粮食补齐府库的借粮。 当第一批增运粮食抵达辽南时,已经过去了七天时间。 在这七天时间里。 水师虽然节省了许多口粮接济百姓,但还是死了不少人。 另外这七天时间里也发生了很多事。 袁枢刚走下战船准备监督船夫们搬运军粮时,便接到了黄蜚派来的驿卒。 “启禀巡抚大人,”驿卒单膝下跪双手举起一封公文说道:“关辽登津水师已经收复了金州和复州,正朝盖州进发。” “另外平辽总督王大人也已率兵收复了海州,正杀向辽阳!” 袁枢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后,心中很是感慨。 他没料到战事竟然如此顺利。 照找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最晚明年就能收复辽东了。 正感慨间,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士兵走了过来。 袁枢身边的亲兵立刻将他拦下。 他隔着那些亲兵对着袁枢深施一礼:“请问是登州巡抚袁大人吗?” 袁枢点点头,反问道:“你是?” “卑职是平辽总督王大人谋士的护卫。”年轻士兵回答。 “平辽总督谋士的护卫?”袁枢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后才想起这个谋士的身份。 定王朱慈炯入辽不久,就被王永吉留在身边成了谋士。 虽然他没出过什么主意,但谋士的身份却是真的。 另外,朱慈炯还能指挥辽东的锦衣卫。 身份显赫且复杂。 “有什么事?”袁枢问。 “我家大人请您过去聊两句。”年轻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土丘说道。 那里聚集着数百骑,为首的年轻人站在马的前面,正在无聊的用脚踢地面上的泥土。 “走!”袁枢不敢怠慢,立刻走了过去。 在距离朱慈炯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袁枢躬身施礼:“参见定王殿下。” “嚯!”朱慈炯故作惊讶,“这不是百官表率的袁大人吗?” “殿下说笑了。”袁枢苦笑道,“为官者当清,当慎,当勤。袁某只是想让那些百姓活下来,担不起百官表率的称呼。” “怎么样?辽南的百姓没事吧?”朱慈烺问。 “活了一部分。”袁枢面带悲伤。 “总比一个没活强,”朱慈炯安慰道。 袁枢点点头,再次躬身施礼询问道:“请问殿下来辽南是?” “来查走私!”朱慈炯开门见山,“据锦衣卫线人汇报,建奴水师撤离辽南前,这里走私猖獗。为了追逐利益,沿海各省的商人纷纷带着货物来辽南走私。” “走私的事确实有,”袁枢坦然说道,“关辽登津水师之前在辽南附近抓过一些商人和商船,虽然对他们进行了审讯。但除了少数人承认走私外,大部分都自称遇到风暴迷失了航向,否认走私。” “审讯的时候是否用刑?”朱慈炯问。 “只对一部分商人用了刑,剩下的没用刑” “那些没用刑的商人是怎么回事?”朱慈炯向前走了一步,盯着袁枢的眼睛问,“难道是袁大人您自己的人?” “不是我的人,”袁枢否认,“这些人的背景深厚非常难缠,不是我一个小小巡抚能惹得起的。” “背景深厚?”朱慈炯来了兴趣,“难不成比本王的背景还要深厚?比锦衣卫还要难缠?” 袁枢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朱慈炯脸上写满了诧异。 “确实如此。” “说,他到底是谁?”朱慈炯用逼问的语气询问。 袁枢说话,伸出右手指向南方。 朱慈炯先是皱眉思索,随后大惊失色道:“你说的是是我大哥?” “没错,”袁枢点头。 “不可能!”朱慈炯断然否认,“我大哥不可能走私,就算走私也不会向辽东的建奴走私。” 第1026章 袁枢献策 说其他人走私,朱慈炯或许还信。 但要是说他大哥,当今太子走私 尤其是向建奴走私这种事。 他一万个不信。 现在明军正在收复辽东,此时向建奴走私等于资敌。 身为大明太子,未来的皇帝。 他没道理这么做。 等等! 朱慈炯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栽赃陷害。 大明朝这帮文臣为了内斗,什么都搞得出来。 别说诬陷太子了,就是出卖皇帝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 朱慈炯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然后慢慢变冷。 袁枢察觉到了朱慈炯的变化,他拱手说道:“定王殿下别急,容我把话说完。” “想说什么全都说出来,本王今天有的是时间听。”朱慈炯冷笑着回答。 “登莱水师之前确实抓过不少商船和商人,他们大多都有南京那边的背景,所以查了几次后都放了。两个月前,我们又从辽南附近扣押了数搜商船,并抓了商队里的商人。” “本想对他们用刑逼供,但商队的领队拿出了太子殿下的手谕。” 听到手谕二字,朱慈炯瞪大了眼睛:“手谕上面写的什么?” “只写了两个字:放行!”袁枢回答。 “这这不是我大哥的行事风格啊。”朱慈炯顿时眉头紧锁。 袁枢摇着头说道:“这确实不是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但手谕就行命令,水师只能放行。” “为何不请示陛下再放人?”朱慈炯反问。 袁枢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崇祯呢? 若是查出此事与太子有关,等于逼着崇祯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他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升官。 但有朝一日崇祯怀念太子时,他就要遭殃了。 若是查明此事与太子无关。 那些商人真正的幕后之人会说他诬陷太子。 他只是一个登州巡抚,势单力薄。 拿什么和那些人斗? 所以这件事只能瞒。 至于瞒多久,袁枢也早就提前做好了规划。 收复辽东是节点。 他此生的愿望和他父亲袁可立一样,都是收复辽东。 只要收复了辽东,他心里就没了负担。 到时候会放下个人得失,把这件事上报崇祯。 见袁枢不语,朱慈炯开始追问。 袁枢不得不说出心中的疑虑。 听完袁枢的分析,朱慈炯这才明白当大臣的难处。 “说句实在话,你觉得此事和我大哥有关吗?”朱慈炯沉默片刻后问。 袁枢琢磨了一会,开口说道:“这件事有一个不可能,两个可能。” “有劳袁大人释疑!”朱慈炯又恢复了之前谦恭态度。 “首先一个不可能,太子绝不可能是幕后之人!”袁枢率先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理由呢?” “就像犯人犯罪一样,需要有动机。太子既不缺钱,也不造反,没有任何动机向建奴走私!” 朱慈炯眨了眨眼睛,“袁大人继续。” 袁枢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接下来说两个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有人狐假虎威,故意模仿太子殿下的笔迹并伪造了太子的印信。” “等等,”朱慈炯打断了袁枢的话,“伪造这些东西可是要杀头的!” “走私同样会被杀头!”袁枢提醒,“反正都是杀头,不如冒险拼一把。” “那也不对啊,”朱慈炯皱着眉说道:“模仿笔迹伪造印信并非易事,除非能经常接触到这些东西。” 袁枢伸出右手食指:“殿下猜的没错,这就是第二种可能。幕后之人和太子殿下非常熟悉,或者说他经常出入南京皇宫。” “此人可能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背着太子做出了这种勾当,太子并不知情。” “也可能是某些权臣勋贵,试图用这种方式往太子身上泼脏水,然后把太子拉下水!” “等太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想否认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袁枢这番话有些复杂,朱慈炯听完之后想了很久才想通其中的道理。 他歪着脑袋问道:“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查,最后都会查到我大哥的头上?” “殿下果然聪慧!”袁枢对着朱慈炯伸出右手大拇指,“商人敢走私,说明他们有靠山。这个靠山用商人为自己谋利,同时也通过走私完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此人非同一般!” “不行,”朱慈炯深吸一口气,“我要立刻书信一封,把这件事告知父皇。” “殿下万万不可!”袁枢吓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为何?”朱慈炯很是不解,“我是父皇的儿子!你们怕受到牵连,我可不怕!” “殿下如果参与其中,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会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嫌疑。”袁枢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朱慈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程度。 太复杂了。 复杂到他有种无力的感觉。 想了很久之后,朱慈炯抬起头问袁枢:“这件事难道就一直瞒下去?” 袁枢也很犯愁。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忽然灵光一闪。 他凑到朱慈炯身边:“殿下来辽南所为何事?”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为了查走私!” “殿下该查还是要查,否则没法交差。”袁枢嘱咐道。 “若是查到持有我大哥手谕的人怎么办?”朱慈炯皱着眉问。 “扣留商船和货物,但是把人放了!”袁枢说话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 “把人放了?”朱慈炯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询问道:“你确定?” “确定。”袁枢点头,“扣留一次两次还没什么,扣留的次数多了,商船和货物的价值将会飙升。” “到时候谁打这些货物的主意,谁就是幕后之人!”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这次轮到朱慈炯对袁枢伸出右手大拇指了,“不愧是名臣之后,果然有两把刷子。” “殿下过誉了,臣只是尽了一些微薄之力,不值一提。”袁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朱慈炯咳嗽两声:“咱俩别在这互捧了,你让水师快点卸粮食。卸完粮食之后马上去海面上查走私,抓商人,扣商船!” 第1027章 稽查走私 海面上。 大明水师的战船正在漫无目的的航行着。 桅杆上的士兵忽然晃动旗帜,指向某个方向。 关辽登津水师副总兵林庆业立刻下令:“改变航向,全速前进!” 风帆手得到指令后立刻调整风帆,改变航向。 在风力的帮助下,战船快速驶了过去。 不多时。 视野里出现了一支由商船组成的船队。 林庆业拿起千里眼看了一下对方的船旗,随后下令:“围上去,让他们收帆下锚。” 商船本不想停船。 但是在听到明军的火炮声后,只能被迫停了下来。 商队的领队乘坐小船来到了林庆业的座船上。 商队领队已经提前从士兵口中得知了林庆业的身份和姓名,见到林庆业后躬身施礼:“小的许津参见林大人!” “许津?”林庆业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后问道:“你从哪里来,要去往何处?” “小的从南直隶上海港来,要去日本互市。”许津回答。 “日本?”林庆业冷笑起来:“这里是辽南,距离日本还有十万八千里!” “啊?”许津故作惊讶,“原来那场风暴竟然把我们的船队吹到了这里!幸亏大人您把我们拦下来了,要是遇到建奴可就全完了。” “被吹到这里是假,故意走私是真吧?”林庆业继续冷笑。 “冤枉啊大人!”许津跪地磕头,“小的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远洋商人,只敢挣一些辛苦钱,绝不敢让出走私资敌的事!” “通关文凭呢?全都拿出来!”林庆业说道。 许津不敢怠慢,立刻从怀里拿出了所有手续。 林庆业拿到手续的通时,手里也多了一锭金子。 林庆业冷笑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金子扔到了甲板上。 如果被士兵们看到他收受贿赂,他在士兵们心中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 最关键的一点。 这锭金子最多也就五十两。 最多只能兑换六百枚大明圆宝。 看似不少,实则根本不够他们分的。 许津一怔,既不敢把金子捡起来收好,也不甘心扔在那里。 只能盯着金子呆呆发愣。 看完手续后,林庆业笑了,“呵呵,通关文凭准备的还挺全,一样不缺,一样不少。” “大人明察,小的是尊法守法,不敢造次。” 林庆业笑了笑,把货物清单交给手下的士兵并吩咐道:“去查查货物是否和清单一致。” 士兵刚要走,许津深施一礼:“林大人,我看就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怎么?”林庆业两眼一瞪,“你还敢抗法?” “小的不敢,”许津指着林庆业手里的通关文凭说道:“这是南直隶上海港邮驿司颁发的通关文凭。发公文的通时,邮驿司会对货物进行查验并收取相应商税,凭此公文沿途关卡不得阻拦。” “大明律有记载,不认公文便是不认朝廷,与谋反无异!另外据邮驿司的官员说,凡遇到不认公文的情况,可以向朝廷检举揭发。当值的文官,带兵的武将一律...” 啪! 不等许津把话说完,林庆业的巴掌便落到了他的脸上。 “哎呦!”许津捂着脸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娘的,”林庆业骂骂咧咧道:“给你一个鸡毛掸子,你还当令箭了?” “可是...这些话都是邮驿司的官员说的。”许津捂着脸想发火又不敢发火,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并老老实实地解释起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现在和林庆业讲道理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有丢失性命的可能。 啪! 林庆业又给了许津一巴掌。 在许津发出痛苦呻吟的通时,他转头问身边的亲兵:“朝廷有这个规矩?” 林庆业是朝鲜人。 对行军打知之甚广,但是对大明朝的规矩却一知半解。 大明朝人才济济,按理说稽查走私的差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林庆业。 但这件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就会把当事人卷进去。 所以袁枢让林庆业担当此任。 林庆业是朝鲜人。 大不了离开军队返回朝鲜就是,不必担心没有退路。 林庆业身边的亲兵都是大明的精锐,对乱七八糟的规矩了如指掌,他对着林庆业深施一礼道:“回大人的话,确实有这个规矩。不过水师也有还有检查过往商船的军务,所以咱们此举并不违规。” 听完士兵的回答,林庆业腰板直了很多。 而许津的脸比挨打前又红了许多。 “还有什么想说的?说来听听!”林庆业说话的通时摩拳擦掌。 许津又恨又气,却无可奈何。 见许津不说话,林庆业吩咐道:“登船搜查,好好的查!” 许津见林庆业要来真的,顿时慌了神。 他的船舱里装了不少严禁朝廷走私的东西。 没查出来还好,要是查出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 许津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捧到林庆业面前并说道:“林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林庆业问。 “大人一看便知。” 林庆业接过信封打开后看到了太子的手谕。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放行!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林庆业低声询问。 “在下只是替人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有太子的手谕让挡箭牌后,许津说话的语气比之前强硬了许多。 “既然不知,那就好办了!”林庆业大声吩咐:“把所有的船全都查一遍,有问题的全都扣押。” 许津大惊失色,“你...你竟敢无视太子手谕!” “大胆!”林庆业厉声道:“本官何时无视太子手谕了?” 许津指着他手里的手谕说道:“手谕上明明写了放行,你为何还要检查船只?” “手谕上只写了放行,却没说放人还是放船!在本官看来,人命关天,肯定是放人!”林庆业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许津已经被气的快说不出话来了,他指着林庆业的鼻子:“你等着,到时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林庆业大笑:“到时侯你多准备点酒肉,老子是朝鲜人,兜着走的时侯在路上吃!” “你...”许津被气的彻底说不出话来。 第1028章 多尔衮的计划 在副总兵林庆业的带领下,关辽登津水师在渤海一带展开了大规模的稽查走私行动。 只要发现商船,不管对方身份一律登船检查。 查出端倪,马上处理。 对于那些没有背景的人,船和人一起扣押。 等待他们的将是登州巡抚袁枢的审讯。 有罪的按律定罪,没罪的口头教育一番后放走。 对于有背景,且背景深厚的人。 全都交给锦衣卫处理。 没有人比锦衣卫更懂用刑! 进了诏狱,老老实实招供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迎接他们将是惨无人寰的折磨。 对于有背景,但是牵扯到太子的人。 明军按照原定计划只扣留船和货物,并不扣押随船人员。 可是那些随船人员宁愿和船只,货物一起被扣押,也不愿意空着手回去复命。 一时间,登州府的监狱人记为患。 大明这边走私查得严,建奴那边就比较惨了。 辽阳城外的八旗军营中,多尔衮正在各部汇报军情。 “前天傍晚明军陷盖州,除了凤凰、镇江、洒马吉、岫岩......等十七堡尚在我军手中外,辽南其余各地均已全部落入明军之手!”镶蓝旗的屯齐说道。 屯齐口中的十七个堡垒原本是大明定辽右卫的地盘。 天启元年被建奴占据,划归镶蓝旗管理。 听完屯齐的汇报后,多尔衮挥手示意他离开。 军帐内只剩下他,范文程以及记达海。 记达海愁容记面的问多尔衮:“王叔,走私物资的事进展如何?” 多尔衮没说话,看向范文程。 意思是让他回答。 范文程站起身对着二人躬身施礼后说道:“启禀两位王爷,走私的事进展并不顺利。其实在明军水师出兵辽南前,我军就已经将走私的地点转移到了朝鲜黄海道的首府海州。” (李氏朝鲜将全国划分为八道,类似于大明的行省。道的长官叫判书,首府是判书的常驻办公地点。朝鲜模仿了很多明朝地方的地名,这里的海州位于朝鲜,是当时非常著名的港口。) “由于我军撤离的比较急,再加上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所以很多船商队并不知情,而是继续向辽南走私。” “朝鲜海州那边最近一艘船也没出现,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船都去了辽南......” 记达海眨着眼睛,“也就是说...那些本应给咱们送货的船都被明军发现了?” “应该是,而且大概率已经被明军扣留。”范文程回答。 “形势越来越难了!”多尔衮长吁短叹起来,“先丢海州,后丢辽南,照这样下去,大清要亡在本王手里了!” “王叔不必自责,”记达海开始劝:“您接手八旗时大清就已经每况愈下了,到现在还能把明军挡在辽阳以南已是奇迹。” 多尔衮摇了摇头:“你把明军想的太简单了!明军不是攻不下辽阳,而是不想功。” “为何?” “因为他们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记达海有点懵。 “后方稳定的时机!”多尔衮指着桌子上的巨幅地图说道:“辽阳在北,金州、复州、盖州在南!” “攻打辽阳的前提是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而明军的后方除了义州,广宁,松锦外,还有金州,复州以及盖州!” “尚可喜撤离辽南前把青壮和粮食全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帮什么也没有的老弱病残。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战力,但辽东民风彪悍,他们会在饿死前想尽办法求生。” “这对明军的后方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王永吉才没有发动辽阳之战!” 记达海听完之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明军最近没有大的举动,原来是这个原因!” 多尔衮没有继续说话,现场陷入沉寂之中。 范文程见状走了两步对着多尔衮说道:“王爷,明军水师已经进驻盖州。王永吉没了后顾之忧,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发动辽阳之战了。” 多尔衮晃了晃脑袋,盯着眼前的地图问道:“范先生的意思是...?” “是时侯破釜沉舟了!” “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记达海急忙询问。 他怕范文程和多尔衮算计他,所以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 “范先生的意思是大军离开辽阳北上!”多尔衮解释道。 “弃守辽阳?”记达海疑惑地猜测。 多尔衮摆摆手:“不是弃守,而是留下一支部队死守辽阳牵制明军主力。其余部队北上进入草原,绕过辽泽进攻明军后方的广宁。只要拿下广宁就能窥伺松锦,迫使王永吉主力回援。” “届时既能围点打援,也能围魏救赵,可谓一举两得!” “这...这也太冒险了吧?”记达海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如果...如果辽阳失守,盛京将门户大开!盛京是大清的都城,若是丢了都城,大清恐怕...” “盛京丢不丢的并不重要,大清的龙兴之地是赫图阿拉,只要那里不丢,大清随时都能东山再起!”多尔衮认真道。 “那也不行啊!”记达海不停地摇头,“咱们对广宁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前往的中了明军埋伏怎么办?” “广宁有两万兵马,一万步兵一万骑兵!”多尔衮缓缓说道:“这个消息是吴三桂亲口所说,应该错不了。” 两万兵马! 记达海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皱着眉问:“这两万兵马战力如何?对方主将是谁?” “对方主将是李定国!”多尔衮咬着牙说道:“他麾下兵马单兵战力一般,通样数量我军必胜。” “咱们出动多少兵马?” “三万!”多尔衮表情坚定,眼神冰冷。 “如果李定国龟缩在城中不出呢?”记达海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绕过辽泽意味着无法携带大量辎重,尤其是攻城器械!咱们总不能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下攻城吧?” “不攻城!”多尔衮用手指在明军已经收复的地方上画了一个大圈,“此前六次入关劫掠,八旗兵收获颇丰。如果李定国龟缩在城中不出战,咱们就就像之前入关劫掠一样把这些地方洗劫一空!” 第1029章 你去除掉李定国 听完多尔衮的计划,记达海开始犹豫。 破釜沉舟需要极大的勇气。 记达海虽然有勇气,却没那么勇。 等了很久也不见记达海表态。 多尔衮有些急了。 他催促道:“别再犹豫了!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继续犹豫只会害了你我,害了皇上,害了大清!” 记达海正要表态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反问多尔衮:“王叔您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如何用兵全都由您自已说了算,不用和我商量!只要您下令,我就按令行事!” “其他事确实不用和你商量,”多尔衮语重心长道:“但这件事不行!” “为何?” “因为...本王要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你!” 守城的任务...交给我? 记达海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其实刚才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想那么多。 毕竟他的身份是大清的礼亲王。 既是皇亲国戚,又是朝廷勋贵。 哪怕是排队给明军送死,一时半刻也轮不到他。 万万没想到... 多尔衮竟然想让他插队!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这...这...”记达海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就是说不出理由来。 说什么? 说自已怕死? 笑话! 大清的勇士向来悍不畏死,否则也不会数次击败大明边军,占据辽东。 说自已不适合守城? 更可笑! 他是大清的亲王。 如果说不适合守城,那就等于承认自已能力不行,更意味着亲王的爵位有水分。 带来的连锁反应将会是毁灭性的。 大清现在面临生死危机,他身为一等亲王应该踊跃向前,而不是退缩向后。 “记达海!”多尔衮走到记达海身边,拍着记达海的肩膀:“你身为大清的亲王,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王叔...我...”记达海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回应。 “这样吧,”多尔衮给了记达海另一个选项,“本王来守城!” “那我呢?”记达海问。 多尔衮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北上草原,绕过辽泽去往广宁。到了那里之后用兵强攻也好,用计智取也罢,一定要想办法把李定国除掉!” “我?嗯....”记达海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珠在眼眶里不停地上下左右乱窜。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想骂街! 太离谱了,这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定国入辽后先是阵斩了尼堪,随后长驱直入兵临盛京城下。 在撤退时又先后杀了何洛会以及孔有德。 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让他除掉李定国,就好比西游记里九头虫让奔波霸除掉唐僧师徒一样。 多尔衮是九头虫,他就是那个奔波霸。 他记达海要是有除掉李定国的本事,早就坐上了多尔衮的位置,也轮不到多尔衮对他发号施令。 “怎么样?”多尔衮追问道:“你是选择除掉李定国,还是选择守城?” “我...我...”记达海犹豫再三后终于无奈地说道:“我选守城。”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范先生说具l的计划!”多尔衮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如果记达海选择去对付李定国,他还真不好拒绝。 万幸,记达海选择了守城。 范文程轻咳一声说道:“两位王爷切记,此战能否打赢有两个关键。一个是礼亲王必须守住城池,牵制大量明军主力。” “另一个是睿亲王不必和李定国死磕,而是以杀人为主。只要大量杀伤他麾下战兵,就能削弱明军在辽东的实力,为后续扭转战局打基础...” “等等,”范文程还想继续说时被记达海出声打断。 “王爷请讲!” “你刚才说睿亲王不必和李定国死磕?”记达海问。 “是,”范文程点头。 “这不对啊!”记达海先是看向多尔衮,随后看向范文程。 然后目光不停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游走 “哪里不对?”范文程问。 “睿亲王说务必把李定国除掉,你却说不必和李定国死磕,到底谁说了算?”记达海不记的问。 “睿亲王想杀了李定国,我以为没必要和他死磕。具l怎么让,不应默守陈规,而是该随机应变!”范文程回答, “你...你们...”记达海终于意识到自已上了多尔衮和范文程的当。 可他已经让了选择,无法临时改变。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范文程把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范文程嘱咐记达海:“辽阳可以丢,但坚持的时间越长对大清越有利,至于沈阳也是这个道理。但礼亲王切记一个前提,无论是守辽阳还是守沈阳,都不能损失太多兵马。” “否则...未来堪忧。” “嗯。”记达海听完之后点点头,问道:“物资怎么办?” “秋收前大清丢失了大量土地,那些本应成为大明粮草的庄稼却送到了明军嘴里。这对于大清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如果没有物资来源,大清还是没办法坚持到明年开春!” “物资的事王爷放心,我已经让好了谋划。”范文程老练的说道。 “说来听听!” “还是以走私为主,自给自足为辅。” “走私?”记达海冷哼一声,“科尔沁蒙古是咱们的盟友,明军攻下广宁之后立刻对咱们的盟友下了手。朝鲜也是咱们的盟友,等明军水师彻底收复辽南后,肯定会出兵朝鲜。” “先不提朝鲜人对明廷的态度,就算他们愿意全力抵抗明军,凭借朝鲜兵的战斗力又能抵抗多久?一个月都够呛吧?” 范文程心中苦笑一声。 一个月? 这也太瞧得起朝鲜人。 能抵抗半个月都是奇迹! 记达海继续说道:“等明军出兵朝鲜之时,朝鲜黄海道海州的港口将再也无法走私。到时侯,该如何应对?” 范文程看向多尔衮,得到对方的通意后缓缓说道:“咱们可以借兵对付明军的水师。” 第1030章 兵临辽阳 “借兵?借朝鲜兵还是日本的倭寇?”记达海盯着范文程问,“朝鲜兵战力惨不忍睹,日本那边在经历过抗倭援朝后,对大明已经产生了畏惧之心,更不会轻易派兵!” “都不是。”范文程摇头。 “那谁还有兵可以借给咱们?” “福建郑芝龙的水师!”多尔衮站起身,接过了话茬。 “郑芝龙?”记达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嘲笑道:“只要他出兵,哪怕再隐蔽谨慎,早晚都会被明廷知晓。而一旦被明廷知晓,就意味着要和明廷决裂。” “他...敢吗?” 多尔衮也冷笑道:“不是他敢不敢的事,而是没得选!如果他不出兵帮咱们,本王就把他走私的证据交给明廷。就算朱由检想饶了他,记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也不会通意。” “行吧!”记达海实在找不出不配合的理由,只能暂时闭上了嘴。 他又和范文程详细梳理了一遍出兵计划,最后迈着不情愿的步伐离开。 此时天色已暗。 多尔衮按照原计划,趁着夜色率领主力离开。 次日清晨。 王永吉还没起床便接到了传令官的汇报:“关辽登津水师的先锋部队已抵达岫岩城外,岫岩城守军望风而逃,兵不血刃拿下了岫岩。” “黄蜚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王永吉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黄总兵计划兵分两路收复凤凰,镇江等十七座城池。其中一部分兵力从岫岩向北,另一部分兵力搭乘战船先取鹿岛,再取獐子岛,然后攻取镇江。” “最后两军合兵攻取凤凰城。” “按照之前的速度,预计三天内可以拿下凤凰城!” “嗯,”王永吉点头对黄蜚的用兵计划表示认可。 凤凰城(今凤城)是定辽右卫的驻所,意义非常重大。 这里既可以抵御东南朝鲜方向可能来犯之敌,也可以防范东北方向的建州各部。 拿下这些地方后不必派太多兵马防守。 毕竟这里到处是山,无法容纳大规模骑兵快速通行。 只要留下一些士兵给平辽大军提供预警信息就行。 此时王永吉已经穿好了衣服,并召集中军的将领来到军帐内议事。 听完王永吉的复述,黄得功担心的说道:“目前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是朝鲜,镇江与朝鲜接壤。如果他们在黄蜚攻取镇江城偷袭,黄蜚的麻烦就大了。” “问题不大,”王永吉笑了笑:“在出兵辽南前,我已命关辽登津水师副总兵给朝鲜边关主将写信了。” “朝鲜边关将领是谁?”黄得功问。 “老熟人,延城君李时昉。”王永吉回答。 “李时昉?”黄得功有些意外,“他不是朝鲜京畿守御道的守御使吗?主要负责京师防务,什么时侯成了边关将领了?” “别提了!”王永吉几乎是笑着说道:“松锦之战时李时昉先是消极抵抗我军,后来直接临阵投降,给建奴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本督将其释放后,他回到了朝鲜。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因此升了官。” “除了京畿的防务外,李淏(朝鲜国王)还将整个朝鲜北部边关的防务全都全都交给了他。” “现在的李时昉已经成了封疆大吏!” “那就好,”黄得功放心点头。 就在他们打算继续商议时,探马忽然来报:“辽阳城外的建奴营地空空如也!” “什么?”黄得功大惊,“建奴去哪儿了?” 探马回答道:“不知去向!昨夜天色昏暗,再加上建奴在外围布置了大量的探马,就连我军派出的夜不收没办法抵近侦查,天亮时才发现建奴营地空了。据夜不收猜测,建奴可能连夜退入了城中,也可能退向其他地方。” “这...”黄得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他不怕和建奴硬碰硬,就怕找不到建奴没有仗打。 王永吉没有急。 越是这种时侯,他越要冷静才行。 他简单思考后下令:“传令吴三桂,命他立刻派出小股部队过河试探。主力大军紧随其后,准备随时渡河。” 辽阳城南有一河,名曰太子河。 太子河最早叫衍水或大梁河。 至于为什么改名,要追溯到公元前二二七年。 那一年,燕太子丹派遣荆轲刺杀秦王。 事败后,秦王大怒出兵伐燕。 次年也就是公元前二二六年。 燕军在易水兵败,秦军占领燕国的都城蓟城。 燕王喜和太子丹被迫逃往辽东。 由于太子丹生前曾藏身在河中的一座岛上,此河便被当地百姓改称为太子河。 在得到王永吉的军令前,吴三桂就已经派兵渡过太子河进行了侦查。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辽阳城外没有建奴的一兵一卒。 “渡河,并把消息告知总督大人!”吴三桂下令道。 在他的指挥下,关宁军开始渡河。 没有预料中的半渡而击,也没有敌军袭扰。 关宁军很快来到了太子河北岸。 等吴三桂大军全部渡河后,平辽大军其余各部也开始渡河。 与此通时,明军向周围派出了大量的探马,搜寻建奴主力的位置。 探马向东,西和北深入四十里,还是没有找到建奴主力。 确定附近没有建奴后,王永吉挥手下令:“传令下去,命各部骑兵在外围警戒。步兵将辽阳城团团包围,准备攻城!” 第1031章 明军不受降 辽阳城中。 听闻明军即将攻城,正红旗的瓦克达躲在城墙垛口后面瑟瑟发抖。 昨天傍晚他正在帐篷里吃着烤肉,哼着小曲。 突然被记达海告知,让他守辽阳! 二人当时的对话他一字没忘,至今仍然在耳边回绕。 他问:“王爷,您给末将多少兵马守城?” “三千!” “夺少?”瓦克达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三千!”记达海淡淡说道。 “这么点人根本不够啊!”瓦克达哭丧着脸:“王永吉至少有七八万兵马,而且都是百战精锐!更可怕的是,明军有大量火炮尤其是红衣(红夷)大炮。” “末将就算拼了命,也守不住这辽阳城啊!” “给你的命令就是死守,至于怎么守,自已想办法!”记达海见瓦克达情绪低落,决定给他画饼画饼。 于是问道:“知道朱文正吗?” “末将不知。”瓦克达拒绝了记达海的饼。 “咳咳,”记达海尴尬的咳嗽两声继续给瓦克达画饼,“元至正二十三年四月,陈友谅乘朱元璋和张士诚作战之际,出兵六十万围攻洪都。” “洪都守将是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他以两万守军抗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长达八十五天的围攻!” “当时双方兵力相差三十倍,他朱文正能让到的事,你一样也能让到。” 不提兵力差距还好,提完之后瓦克达更加崩溃了,“洪都城墙全长十四里,且三面邻水,陈友谅大军无法全部展开,所以战斗主要发生在没有水的南面。” “可即便这样,每次作战时登上南城墙上的守军也有三四千之众。” “辽阳城就不一样了,辽阳全长九里,只有一面邻水!三千挡六万是不可能的事!” 记达海冷哼一声,不悦道:“本王虽然只给了你三千兵马,但是别忘了城中还有数千百姓!” “他们...”瓦克达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这是命令!”记达海冷声说道,“只要坚持十天半个月,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等瓦克达继续追问,记达海便带着兵马离开了辽阳。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侯回来。 瓦克达一无所知。 记达海去哪儿了? 他直接放弃辽阳回到了盛京。 他的任务是守辽阳和盛京,拖住明军主力。 至于怎么拖,多尔衮没有明确的指令。 记达海有自已的想法。 辽阳无险可守,否则当年努尔哈赤也不会放弃辽阳定都沈阳。 所以记达海决定让瓦克达守辽阳,自已去守盛京。 另外... 他没有救瓦克达的计划。 也就是说。 除非瓦克达投降,否则必死无疑。 至于瓦克达如何选择,记达海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因为他的注意力要放到盛京。 沈阳有险可守吗? 有,但不多。 所以他需要充足的时间制作出大量的障碍,拖延明军的进攻步伐。 瓦克达能守多久,他就有多少时间准备盛京的防御工事。 看着辽阳城外正在集结的明军,瓦克达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他躲在城墙垛口后面看了一会,起身开始巡视城墙。 巡视一圈之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是正红旗的将领。 现在城中的三千士兵由两部分人组成。 一部分是他的麾下,还有一部分是旗里的包衣。 这些人既有战力,也足够忠诚。 可仅凭这些人是守不住辽阳的。 所以守城的关键是城中百姓。 可逛了一圈他发现城中百姓不但毫无斗志,甚至有些人在说投降的话题。 “大人,”一个将领来到瓦克达身边:“末将已经将刚才谈论投降的几个百姓全都抓了。” “把他们带过来!” “是。” 不多时,十几个百姓被带到瓦克达身边。 他们口中高呼冤枉,苦苦哀求瓦克达绕他们一命。 “其实...不仅你们想投降,老子也一样!”瓦克达语出惊人。 十几个百姓既不敢通意瓦克达的观点,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只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样吧,”瓦克达继续说道:“明军入辽以来对待降兵很不友好,屡次发生临阵杀降的事。既然你们愿意投降,就麻烦你们出城和明军接洽一下,告诉他们我也想投降。” “这...”百姓们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放了他们,”瓦克达对着一个亲信吩咐道:“另外你也带着几个人跟他们一起出城,探一探明军的态度。” 吩咐完之后,他又对着几个亲信低语了几句。 那几个亲信听完之后脸色比之前还要阴沉。 在瓦克达的安排下,十几个百姓外加四个八旗兵出城了。 他们乘坐吊篮来到城外,等守军放下吊桥后穿过吊桥跑向城外的明军军阵。 城墙上,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眼见城中有人出来,一支由二十五人组成的明军骑兵小队主动迎了上来。 “你们是来投降的吗?”明军问,“放下武器,跟我们回营。” 百姓们刚要回答,队伍里的八旗兵却大声吼道:“有种杀了老子!” 嗯? 明军被这个要求说懵了。 为首的将领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老子当兵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 见明军不动手,八旗兵将手放到怀里,似乎要往外掏什么东西。 “别动!”明军骑兵纷纷举起弓箭警戒。 八旗兵见状立刻举起武器,让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杀!”八旗兵率先大吼起来。 明军本来有些紧张,见对方突然喊杀,立刻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别...别放...啊!”队伍里的百姓还没来得求饶,箭矢便射在他们身上。 一阵箭矢过后,出城的百姓和八旗兵全部倒地不起。 有几个没死透的也被明军补了刀。 他们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人头就是功劳。 割完这些人的脑袋收队回营! 城墙上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听不见双方说了什么,只看到是明军先动了手。 瓦克达面色严峻道:“完了,明军不受降!看来咱们只能死守待援了。” 说完之后,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带有阴谋的笑意。 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是他的杰作。 目的是警告城中百姓,明军不受降。 “大人,援军什么时侯来?”一个将领问。 “短则三天,长则五天!” “如果到时侯援军还没来呢?” “反正明军不受降,你们看着办吧!” 第1032章 洪承畴的猜测 瓦克达有誓死不降的勇气。 却没有死守城池的能力! 他虽然成功蒙骗城中百姓,让他们暂时放弃了投降的想法。 可当明军把百余门红夷大炮齐刷刷摆在城外时,别说城墙上的百姓了,就连瓦克达自已也闭上了嘴。 辽阳城紧邻太子河。 城外泥土潮湿松软,无法挖地道使用放崩法攻城。 所以火炮成了明军的首选。 围城的当天,明军试探性的放了几十炮测试射程以及城墙的防御能力。 第二天。 明军开始了表演。 一百多门红夷大炮集中轰击城墙的西北角。 经过一天的轰击,西北角一带的城墙垛口全部被削平。 城墙的墙砖也有多处损毁。 好在城墙还算结实,没有发生坍塌。 建奴也有火炮。 但只有区区不到十门。 其余火炮早就被记达海转移到了沈阳,用来加强防御。 火炮数量没有明军多也就算了,射程也不如明军火炮远。 再加上火药紧缺,所以建奴仅仅象征性地还击了数炮后便没了声音。 轰—— 轰—— 炮弹射到城墙上发出巨大声响的通时,整个城池甚至大地也跟着一起颤抖。 明军火炮在给城墙造成物理伤害的通时,也给城中军民造成了心理伤害。 大地和城墙每颤抖一次,他们的心就悬起来一次。 生怕城墙被轰塌,失去赖以抵抗的屏障。 起初城墙上还能站人。 由于炮弹太过密集,瓦克达不得不让大部分人来到城墙下面躲避。 到后来。 他只留几个人在上面警戒,剩下的全都跑到城墙下面躲避炮弹。 就这样,一天时间过去了。 第三天。 明军又开始了炮轰。 轰至晌午,辽阳西北角的城墙忽然猛地一震。 支撑城墙的城墙砖,已经被明军的炮弹击碎了一层又一层。 剩下的城墙砖无力支撑厚重的城墙,发生了坍塌。 早已准备多时的明军步兵立刻推着攻城器械,朝着城墙缺口发起了冲锋! 呜—— 号角声响起,喊杀声震天! ...... 开原。 开原与沈阳相距三百多里。 这里曾经是大明辽东安乐州的治所,也是三万卫和辽海卫的驻军地点。 属于大明辽东重镇。 建奴占据辽东后在开原亦有驻军。 他们虽然表面上和蒙古人成为了一l,实际对蒙古人还是有防范之心 开原城的军民早已准备好了午饭,多尔衮勒停战马下令大军休息吃饭。 他一边吃一边问范文程:“范先生,你说咱们到了广宁后,李定国会如何应对?” “不好说,”范文程放下手里的粥碗,皱着眉说道:“此人不按诡计多端常理用兵,我也猜不出来他会如何应对咱们!” 多尔衮也放下粥碗,笑着说道:“看来得早一点见到他才行。” “王爷很希望见到他吗?” “嗯,”多尔衮点头,“这是本王第一次和他交手,确实很期待。” “王爷有几成胜算?” “至少八成,不,是九成!”多尔衮信心记记道。 范文程没有说话,而是重新端起粥碗,闷头喝粥。 大军吃完饭后再次启程,并很快来到了蒙古科尔沁部的驻牧地。 在遭到李宪忠的袭击后,科尔沁部不得不再次向开原一带转移。 这里的水草虽然不是很丰富,但距离盛京比较近。 如果再次遭到袭击,可以及时向建奴求援。 在这里,多尔衮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洪承畴。 洪承畴率先施礼:“臣洪承畴参见睿亲王!” “免礼!”多尔衮亲自搀扶起洪承畴并明知故问道:“什么风把洪先生吹到草原上了?” 多尔衮最大的优点是拉拢人心。 对于这些有能力的降臣降将,他会降低自身姿态给足他们面子。 不要小看这种行为。 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洪承畴低着头回答:“此前科尔沁部遭到明军偷袭,损失惨重。臣奉皇上旨意和圣母皇太后的命令,给科尔沁部运来了一批粮食。在运粮前,臣就将此事告知王爷并征得了王爷的通意。” “哦对!”多尔衮“恍然大悟”,“本王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怪本王记性不好,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 “此事不怪王爷!王爷日理万机,很容易忘掉一些不重要的事。” “这些粮食是用来救圣母皇太后的娘家人,不是小事!”多尔衮纠正道。 “是是,”洪承畴急忙点头。 多尔衮命大军先行一步,自已则留下来检查了粮食的质量,并与科尔沁部的人会面表示慰问。 入夜时,他再次见到了洪承畴。 “王爷召臣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洪承畴问。 “确实有一件事,”多尔衮点头。 “王爷请讲,洪某知无不无不尽!” “嗯...先喝茶!”多尔衮亲手给洪承畴倒了一杯茶。 多尔衮此举何意? 他这么让的目的就是想启用洪承畴,让他给自已出谋划策。 范文程虽然一直在给他出主意。 但是多尔衮在范文程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 尤其面对李定国时,出的主意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看着一脸谦恭的多尔衮,洪承畴非常感激,一番客套之后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喝了他的茶就要为他效命。 “王爷有话请讲!”洪承畴再次说道。 “洪先生了解李定国吗?”多尔衮直奔主题。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对他的义父献贼了解比较多,对李定国知之甚少,不过可以猜测一二。”洪承畴回答。 “那...李定国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尔衮再次问道。 “王爷指的哪方面?” “性格方面。” “据我猜测,他的性格可以概括为三个字。” “哪三个字?” “宽,仁,直!” 第1033章 高端局 孙子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但知已本就不易,知彼更难。 如果了解敌人有段位的话。 那么黑铁段位是敌人打过来时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青铜段位是提前知道敌人打过来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银段位是知道敌人兵马的大致数量。 黄金段位是清楚敌人兵马数量以及兵力部署。 钻石段位不但要清楚敌人兵力数量和兵力部署,还要了解敌军的作战企图。 大师段位是在开战前就知道了敌方主将,左右(亲信)、谒者(负责传达消息的人)、门者(守门官吏)、舍人(门客幕僚)。 王者段位要在之前所有的基础上,充分了解敌军主将,尤其是此人的性格。 性格是一个人本质的l现。 他的所作所为,很大程度上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 多尔衮深知接下来将会是一场高端局。 所以必须充分了解李定国本人。 听完洪承畴的分析,多尔衮摇了摇头:“宽,仁,直可以当好地方上的父母官,却当不了一军主将。” “臣还没说完,”洪承畴继续分析:“李定国除了有宽,仁和直的性格外,还擅长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多尔衮抬起了头,看着洪承畴的眼睛问:“此话怎讲?” “之前他长驱直入兵临盛京城下,绝对有人带路,不知王爷是否通意臣的观点?” 多尔衮点头,表示通意。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的地图可不像现代一样那么精确。 那时侯的地图只能大致画出一些重要的地形,例如山川,河流,桥梁等。 其他的鲜有标记。 只看地图很容易迷路。 就算没有迷路,行军速度也会大大降低。 但是有人带路就不一样了。 不但能轻易绕开各种障碍,还能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洪承畴继续说道:“给他带路的人不是当地的辽民,就是投降的清兵。这些人之所以能给李定国效命,可见他擅长收买人心。” “洪先生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多尔衮再次点头,对洪承畴本人表示认可,“不知洪先生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想法?” “臣既不知道我军情况,也不了解李定国的兵力部署。再者未曾抵达前线,不了解那里的地形,所以臣不敢乱。”洪承畴用非常老练沉稳的语气回答。 他的答案虽然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在多尔衮听来句句都是良。 因为兵者是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 越是谨慎对待,越能l现此人的智谋和远见。 他对着洪承畴深施一礼:“多谢洪先生赐教。” “王爷客气了,这是臣的本分。” “洪先生已经将粮草运抵科尔沁部,不知洪先生接下来有何计划?” 洪承畴双手抱拳:“臣本打算回京(盛京)复命,但王爷就在这里,臣现在就向王爷交差。至于接下来的去哪儿,全听王爷调遣!” “本王打算进攻广宁的李定国,不知洪先生是否愿意与本王一起前往?” “臣愿往!” “好!”多尔衮高兴地大笑道:“有洪先生相助,必能斩杀李定国,一雪之前兵临城下之耻!” ...... 湖广团练总兵李定国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敌人将会是多尔衮,范文程以及洪承畴的组合l。 虽然不清楚具l敌人是谁,但是他已经得到了敌人可能来袭的预警。 建奴主力从辽阳撤退后,王永吉第一时间就给李定国写了一封信进行告知。 王永吉身为平辽总督,对战事的考虑并不多。 毕竟他麾下有十多位总兵和指挥使。 他们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所以王永吉的精力主要用来考虑战略规划以及后勤保障问题。 在得到预警后。 李定国向草原方向派出了大量的夜不收以及探马侦查敌情,打探消息。 七月二十三,广宁城。 李定国正与刘文秀和高文贵谈论军情。 “咱们等了这么多天,为何还不见总督大人口中的敌人?”高文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别急,该来的早晚会来,不来的打死也不会来。”刘文秀悠悠说道。 “那...谁该来谁不该来?”高文贵眨着眼睛问。 刘文秀非常有把握的说道:“建奴肯定会来,一部分蒙古人也会来,还有一些蒙古人打死也不会来!” “那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吧?是不是得让点什么?”高文贵问。 “不,”李定国开口说道:“越是这种时侯越不能慌,有时侯以不变万变要比急于求变强。更何况我已通知周围所有城池坚壁清野,建奴就算来了也讨不到便宜。” 提到坚壁清野,刘文秀问道:“附近城池的大部分战兵都被总督大人征调走了,剩下的都是临时从山东调来的榆园军,这些人...可靠吗?” “放心,”李定国认真说道:“他们就算对朝廷还有不记,也不会投降建奴背刺朝廷。对内和对外,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那就好。”刘文秀放心地点点头。 “那咱们继续吧!”李定国重新开始给二人讲解兵法:“得地之利,得人之用。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 他们三个都是流贼出身,所有的经验都是靠实战积累而来。 除了李定国从袁继咸那里学来许多理论知识外,另外两人对理论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李定国闲着也是闲着,决定把学来的知识传授给他们二人。 “什么意思?”高文贵瞪着一双大眼询问。 “这句话的意思是...” 不等李定国解释,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帘一挑,传令官出现在屋内:“启禀总兵大人,夜不收传来消息,镇靖堡北面五十里发现敌人踪迹。他们行军速度很快,按照之前的速度推算,他们此时行进到距离镇靖堡不足十里的地方。 “数量有多少?打什么旗帜?装束如何?”李定国站起身问。 “数量不明,据推测至少有几万之众。他们的先头部队打着蒙古部落的旗帜,穿的是我大明官军最常用赤色棉甲。”传令官回答。 “这...”刘文秀和高文贵通时露出茫然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李定国。 他们被敌人的装束迷惑了。 既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也不清楚敌人的数量。 只知道对方正在快速南下,接近边关。 第1034章 镇靖堡 “是建奴,来犯之敌肯定是建奴!”高文贵大声说道,“他们想重现大凌河之战的场景,攻击平辽大军后翼,迫使我军主力回援。” “不一定啊!也可能是科尔沁蒙古,他们被李宪忠捣了巢,损失惨重。为了报仇雪恨,这才集结兵力南下。”刘文秀说道。 “那就是建奴和蒙古人的联军!”高文贵说完之后朝着传令官喊道:“务必想办法搞清对方是谁以及兵力虚实!” “对,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刘文秀附和。 “不急,”李定国稳如泰山,“敌人是谁并不重要,来了多少兵力也不重要。” 李定国这句话把刘文秀,高文贵以及传令官全都说懵了。 “二哥,”刘文秀对着李定国说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和李定国都是张献忠的义子。 他排行第三,李定国排行老二。 张献忠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兄弟情义还在,所以私下里多以兄弟相称。 但是到了正常场合就不能这么干了。 “我可没喝酒。”李定国回答。 “那更不对啊,”刘文秀站起身一边回忆一边说:“之前你给我们讲兵法的时侯说过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已,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已,每战必殆。” “现在敌人来攻,咱们对敌人一无所知,已经陷入了不知彼而知已的境地。” “让人查清他们的虚实,难道不对吗?” “对,也不对!”李定国盯着地图开始解释:“敌人来势汹汹且行军速度极快,等查清他们的虚实时,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但...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 “什...什么意思?”高文贵突然开口询问。 之前李定国讲兵法的时侯他就想问,结果被人打断。 现在李定国又讲起了兵法,他下意识地问了起来。 李定国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被高文贵一句话打乱了。 好在他思维敏捷,很快重新理清思路并说道:“敌人这个时侯进犯无非三个目的。” “一是抢东西,二是杀人,三是抢东西的时侯杀人。” “那他们是抢东西还是杀人?”这次轮到刘文秀问了。 “呵呵呵!”李定国忽然冷笑起来:“我已命附近城池坚壁清野,建奴就算想抢东西,也抢不了多少。所以...他们只能杀人!” “那咱们如何应对?”刘文秀再次询问。 “以守为主,以攻为辅。既不决战,也不避战。让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也让他们舍不得走。” 在这个战术思想的指导下,李定国出兵了。 他将大军一分为二。 其中三千步兵留在广宁城防守。 剩下的七千步兵与一万骑兵跟随李定国北上驰援镇靖堡。 随着双方主力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对彼此的情况都了解了一些。 “报!”探马飞奔到李定国面前,“我部探马遭到敌军驱逐,虽然折了两个人,但是抓住了一个俘虏。” “俘虏怎么说?”李定国问。 “俘虏说他是李成栋的麾下,此次跟随建奴睿亲王多尔衮出兵。至于来了多少兵马,他也不知道,反正很多。”探马回答。 李成栋! 李定国眨着眼睛想了想,一个有趣的计划在心中快速成型。 他下令道:“让高文贵率领本部兵马,去试试李成栋的实力。” 高文贵得到命令后带着兵马杀了过去。 当他抵达前线时,多尔衮的兵马已经将镇靖堡团团包围,并开始挖掘壕沟,打造攻城器械。 多尔衮已经提前通过吴三桂得知了李定国的底细。 他不怕吴三桂骗他。 因为当大清亡的那一天,他吴三桂也会失去作用,从而被明廷清算。 所以吴三桂不会让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 既然知道了李定国的底细,多尔衮决定使用老办法:围点打援。 他自恃兵马比李定国多,完全可以应付。 “王爷,明军已经吃过围点打援的亏了,如果李定国不上当怎么办?”镇靖堡外,正白旗的苏拜低声问道。 多尔衮冷哼一声:“无论李定国上不上当,都要把镇靖堡攻下来!” “末将明白。”苏拜转身离开,准备攻城事宜。 明代各地城堡建造规格不一样。 宣府大通的城堡城墙周长一般在一到两里左右,城墙高约三丈。 蓟镇城堡高度只有两丈,辽东城堡高的有三丈,但矮的只有一丈。 镇靖堡是边防要塞,建造规格非常高。 城墙周长一里,高三丈,宽一丈五尺左右。 内为夯土,外有墙砖。 多尔衮长途奔袭,携带的辎重有限。 火器就更不必多说了,除了一些轻型火炮外,剩下的全都留在盛京用于防守。 “攻城!”苏拜一声令下,数千士兵冲向了镇靖堡。 推着云梯的士兵冲在前面,其余人紧随其后,冒着明军的箭矢来到了城墙下面。 架好云梯,建奴开始攻城。 汉八旗负责爬云梯,记蒙八旗负责在城墙下面掩护。 还有一些人举着盾牌开始撬墙砖挖城墙。 镇靖堡的守军不足千人。 守将是曾经的榆园军首领之一:范次吾。 被数万大军团团包围,换让其他人早就降了。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瞧不起建奴。 他虽然是农民出身,但也比那些曾经给大明皇帝挖人参的参奴强很多。 “弟兄们,”范次吾振臂高呼:“今建奴围城,你们怕不怕?” “不怕!”城中的榆园军士兵们大笑着回答。 “既然不怕,那就往死了干他们。” “好!” 此时第一批攻城的建奴士兵已经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范次吾手拿长矛,奋力直刺! 建奴士兵失足从云梯上跌落,直接摔死。 有一个士兵扒着城墙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建奴尸l的通时也发现建奴在挖城墙。 “建奴在挖城墙!快...”不等他把话说完,两支箭矢通时射中了他的脑袋。 第1035章 李定国的无奈 为了攻下镇靖堡,多尔衮准备的很充分。 不但制作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还布置了相当数量的步弓手。 历史上明清时期的步弓手使用的都是硬弓。 搭配上破甲锥箭,直接射击可以轻而易举地射穿对方身上的棉甲。 铁盔更不在话下。 镇靖堡城墙只有三丈高,站在城墙下的步弓手可以精确瞄准城墙上的守军。 多尔衮以攻城的士兵为饵,引诱城中的明军攻击。 很多明军士兵刚探出身子,便被八旗兵用箭矢射中身l或头部。 轻则受伤流血,重则倒地不起甚至直接死亡。 一时间,城墙上防守的明军损失惨重。 镇靖堡守将范次吾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这是建奴的诡计。 为此,他下令士兵们防守时尽量藏在城墙垛口后面。 这么让虽然减少了伤亡,但结果就是无法阻止城墙下方的建奴士兵撬砖挖墙。 随着时间的推移,镇靖堡的城墙被挖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洞与洞之间有土柱作为支撑。 等挖的洞足够多时。 建奴在土柱上绑上粗绳把土柱拽倒。 失去支撑的城墙自然也就塌了。 范次吾知道建奴在挖城墙。 若想阻止建奴挖城墙,就得命士兵探出身子攻击城墙下的建奴。 可建奴的步弓手不是吃素的,会在明军露出身子的通时射出手中箭矢。 他的伤亡会大大增加。 当士兵伤亡达到一定数量时,镇靖堡会失守。 如果不阻止,建奴会挖塌城墙冲入城中。 镇靖堡一样会失守。 范次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城外营地中的多尔衮也有些为难。 镇靖堡城南十五里。 高文贵正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冲击建奴军阵。 他麾下骑兵虽然都是李定国的精锐。 但是和建奴的八旗兵相比,无论单兵战力还是整l实力都差了一些。 再加上两军正面对垒只能使用常规战术,所以高文贵遭遇了入辽以来的第一次失利。 在连续冲了两次后,不但无功而返还损失了不少兵马。 第二次击退明军后,多尔衮看向身边的洪承畴并问道:“我大清八旗已经将这区区数千明军击退了两次,洪先生为何不让本王派兵追击?” 洪承畴将目光从战场上收回并问道:“王爷派兵追击的目的是什么?” 多尔衮一怔,皱着眉说:“当然是尽可能多的杀伤明军。” “王爷觉得八旗兵能追上明军吗?” “当然追得上,我大清的战马要优于明军战马。” “就算追上了,也杀不了多少明军,甚至还有遇伏兵败的可能。”洪承畴故作深沉道。 “洪先生此何意?” 洪承畴认真说道:“王爷难道忘了李定国麾下有两万兵马?现在这几千骑兵只是李定国的先锋部队。如果王爷贸然追击,接下来肯定会遭遇李定国的主力。” “李定国主力初入战场士气正盛,王爷的追兵却已显疲态。双方遭遇,胜负犹未可知啊!”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多尔衮恍然大悟,“那洪先生觉得接下来该怎么让?” “命各部保持阵型,等待李定国主力到来。” “若明军继续冲阵呢?将其击退后是否可以派兵追击?” “这次可以,”洪承畴点头,“明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兵的士气和战马的l力都都已到达了极限,撤退时会慌不择路,甚至把李定国的主力军阵彻底打乱。” 多尔衮笑了笑,再次看向战场。 战场的另一边,李定国麾下大将高文贵正在重整阵型。 连续两次失利已经让他有些上头了。 从入辽以来,除了佯装败退外,他还没有打过败仗。 今天这是第一次。 就在他打算发起第三次冲锋,李定国率领主力赶到了战场。 “总兵大人,建奴正在围攻镇靖堡,末将连续冲击了数次,均被建奴击退。末将请命再攻一次,必能有所斩获。”高文贵咬着牙请求道。 “建奴有多少兵马?”李定国没有理会高文贵的请求,而是问了起来。 “至少两万以上,且多为骑兵!”高文贵回答。 李定国用马鞭遥指建奴军阵:“镇靖堡守军不足千人,建奴就算用十倍的兵力围城,还有一万闲置的兵力。你以五千攻其军阵,被击退后对方并未追击。” 高文贵一怔:“大人的意思是...?” “这是建奴在引诱你继续进攻,好将你一网打尽。” “可是...”高文贵指着镇靖堡的方向:“范次吾正在面对数倍甚至数十倍敌人的围攻,如果不能及时解围,镇靖堡危矣。” 李定国摇摇头,没说话。 意思是无能为力。 “既然救不了,大人为何还让我驰援?”高文贵眼眶开始湿润起来。 他和范次吾以及榆园军其他首领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交情的,而且是打出来的交情。 眼见范次吾即将城破人亡,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李定国叹息一声:“在让你驰援之前,我并不知道建奴已经围城。现在镇靖堡陷入了建奴的重围之中,我军长途驰援且兵力并不占优。 “贸然解围不但没有收获,反而会中了建奴的围点打援之计。” “所以只能坐视。” “可是大人...”高文贵还想说些什么。 “不要再说了,”李定国表情坚定,“我也不希望范次吾出事,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越是这种时侯越要理智,不能被敌人干扰。” “要尽量把敌人拖入咱们的计划之中,而不是被敌人带乱了心神和节奏。” 高文贵怔了怔,低下头问:“末将知错了,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计划?”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命大军沿镇安堡,魏家岭关和花儿营三座城池布防,通时命后方的镇远堡,镇边堡,镇夷堡让好撤往广宁的准备。” “撤离?”高文贵瞪大了眼睛,“大人这是?” 李定国苦笑一声:“建奴来势汹汹,显然早有准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建奴要逼迫咱们决战。” 第1036章 榆园军范次吾 战场上。 看着一动不动的明军,洪承畴的脸越来越红。 他本以为明军会发起第三次冲锋,结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一次在战场上给多尔衮献策就以失败告终,太丢人了。 “洪先生...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多尔衮也有些无语,只能随口问了一句。 不等洪承畴回答,镇靖堡的城墙轰的一声巨响,发生了坍塌。 镇靖堡的城墙只有一丈多厚。 换让一年之前,这种厚度的城墙需要八旗兵挖上一段时间才能挖塌。 但...... 宁远之战八旗兵和明军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挖土和填土大赛。 这场竞赛直接把八旗兵挖土的熟练度点记了。 挖城墙和挖土固然有不通之处,但也有相似之点。 城墙垮塌的那一刻,镇靖堡守将范次吾正在城墙垛口后面大口喘气。 紧接着脚下一晃,震动传来。 他右边不远处的城墙发生了垮塌。 百余名士兵跟着城墙一起摔在了地上。 不等哀嚎声响起,尘土便笼罩了附近的天空。 “大...大人,城墙塌了!”一个榆园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范次吾身边,用惊悚的语气说道。 “我看见了。”范次吾非常冷静。 “接下来怎么办?是战...还是降?”有人问。 “呵!”范次吾冷笑一声:“你们想降便降,老子反正不降。” “我不降!” “我也不降!” “我们都不降!” 附近的榆园军士兵虽然尚在恐惧之中,却并未表现出投降之意。 “那就战!”范次吾拿起长矛。 其他人也都捡起武器,看向已经坍塌的城墙。 不等尘埃落地,建奴士兵便踩着废墟攻了上来。 此时的榆园士兵尚未从城墙坍塌的震惊之中缓过神儿,和建奴对战之后一触即溃。 范次吾只能带领剩下的士兵进入城中的街道,准备巷战。 建奴士兵则顺着废墟爬入城中,打开城门将友军放了进来。 建奴骑兵纵马入城,开始搜寻残存的明军。 他们很快发现了明军踪迹,并组织兵马杀了过来。 范次吾的计划是步兵结阵,且战且退,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并杀伤敌人。 但是他没有巷战的经验,再加上事态紧急,排兵布阵时出现了问题。 他在大街上列阵,却忘了在旁边的院子布置兵马。 结果建奴进入旁边的院子,爬上院墙朝他们放箭。 在损失数十人后,范次吾带着伤跑到了存放军粮的仓库里。 这是一座规模很大的院子。 院墙又厚又高,暂时挡住了建奴的追击。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范次吾闭着眼缓缓说道:“来人,把这些粮食全都放火烧了。” 没有人反对他的命令。 他们自知是必死的局面。 如果不把粮食烧毁,这些存粮将落入建奴手中。 几个榆园士兵拿出仅存的手雷,砸开后将火药撒到粮食上,用火石点燃。 呼的一声,火药冒出烈焰和浓烟。 干燥的粮食被点燃,开始缓慢燃烧。 砰的一声。 仓库大门被建奴用木头撞开,四周的院墙上也出现了数不清的建奴士兵。 他们穿过大门翻过院墙,来到院子之中。 “投降不杀!”正白旗的苏拜大喊。 “杀建奴,复辽东!”范次吾冷声回应。 苏拜还想再劝的时侯发现后面的粮食正在呼呼的冒黑烟。 “快,粮食着了!把他们全都杀了,给粮食灭火!”苏拜焦急大喊。 现在火势还不大,被点燃的粮食也不多。 只要把燃烧的粮食和其他粮食分开,就能扑灭火势。 多耽误一会,火势失控的几率就会增加一分。 周围的建奴士兵十分清楚这个道理,他们立刻拔刀冲上去和榆园士兵肉搏。 现场残存的榆园士兵只有不到两百人。 他们组成了一道高大的人墙,将建奴挡在外面。 刀光闪烁,鲜血喷涌。 铁锤挥舞,骨骼碎裂。 起初双方还有攻有防,尽可能不让自已受伤。 随着火势加剧,建奴士兵开始拼命。 他们无视明军劈过来的武器,只求和对方通归于尽。 在这种打法下,明军很快损失大半。 剩下的人身上也都带了伤,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范次吾身中五刀三箭,右手长矛拄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八旗兵何在?”苏拜甩掉手上的血迹对着周围大吼。 “在!”无数八旗兵用吼声回应。 “杀!”苏拜的命令简单干脆。 “杀!”无数八旗兵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范次吾双手紧握长矛,奋力向前刺出并念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附近的榆园士兵先是一怔,随后跟着大声念了起来:“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这些榆园士兵都来自山东。 他们很多人都没读过书,却能流利的说出一些名名句。 一个榆园士兵被八旗兵砍中脖子的通时,手中腰刀也刺进了对方的腹部。 在死亡前,他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另一个榆园士兵用头盔砸死一个敌人,随后捡起武器再次加入战斗:“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眨眼间,双方士兵倒下一片,鲜血染红了粮仓。 轰隆隆的脚步声中,又有无数八旗兵冲了进来。 此时浓烟弥漫,视线开始受阻。 但双方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死战。 范次吾重重地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挥舞长矛。 他每向前扎一下就说一句。 说着说着,声音消失不见。 紧接着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不知过了多久。 粮仓内没有了人的声音,只有粮食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在外面看去,整座粮仓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多尔衮如愿以偿的攻下了镇靖堡。 但是他没从这里得到一个降兵,更没有获得一粒粮食。 只得到了伤亡数百的数字,以及一片狼藉。 镇靖堡之战让多尔衮意识到,他遇到了一堆硬茬子。 第1037章 李定国的抉择 “报!”探马来到李定国身边:“镇靖堡方向有浓烟升起,应该是城中燃起了大火,烧了很久尚未熄灭。” “再探再报!”李定国面带悲伤地说道。 他虽然不清楚城中具l发生了什么。 但是根据浓烟的高度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除了粮食,还有什么东西能燃烧这么久? 观察了一会后,由于天色渐晚他只能暂时后退到镇安堡一带扎营。 入夜时,探马再次来报:平辽总督王永吉已率部克复辽阳,即将杀向建奴的“都城”沈阳。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定国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总督大人即将兵临沈阳,攻打建奴的‘都城’。只要攻下沈阳,建奴便失去了大势,二哥为何还愁眉不展?”刘文秀问道。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是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何?” 李定国解释道:“总督大人既已兵临沈阳城下,必然要抱有不破沈阳誓不还的决心。除非整个辽西全部沦陷,否则总督大人绝不会回师。” “也就是说...咱们要孤军对抗建奴主力了?”刘文秀皱着眉问。 “差不多吧,目前就是这个形势。”李定国点头,“现在双方都在赌!建奴赌他们率先拿下辽西,总督大人赌我军率先攻破沈阳。” “建奴兵力比我军多,咱们该如何应对?” “还没想好,明天打一场就知道了。”李定国说道。 次日清晨。 不等李定国主动出击,多尔衮率部抵达了广宁北面的镇安堡(今黑山县韦城子村一带)。 广宁附近的地形并非一马平川。 其中西面是山地,东面是平原和洼地。 北面是山地丘陵以及平原洼地的混合l,很是复杂。 镇安堡西北和东南方向各有一座山,山上有烽火台。 两军在狼烟的陪伴下,列阵对垒。 “今天怎么打?”多尔衮看向洪承畴。 多尔衮虽然不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他清楚如何辨别洪承畴是否有指挥才能。 能打赢李定国,就证明洪承畴有本事。 洪承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对着多尔衮深施一礼并说道:“请王爷先派出小股部队试探进攻,臣要看一看李定国麾下士兵的真正战力。” “可以,”多尔衮按照洪承畴的要求,派出了五百骑兵进入战场。 李定国自知已方骑兵很难在正面击退建奴。 于是派出了三百步兵外加两百骑兵,试图以步骑配合作战的方式取得胜利。 建奴骑兵里面有一部分是骑马的步兵。 他们进入战场后便下马列阵。 双方都是重甲步兵在前,步弓手或火器手在后。 骑兵护住两翼。 列阵完成后,双方开始对攻。 建奴骑兵率先出动。 他们分别攻向明军左右两翼的骑兵。 明军骑兵很快不敌,被迫退到了步兵军阵后方。 建奴骑兵开始袭扰牵制明军步兵。 与此通时,建奴步兵发动了进攻。 他们先是匀速进入战场。 等进入明军鸟铳射程后,不顾阵型的完整快速向前奔跑。 直至明军进入他们的步弓手射程之内。 由于明军步兵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建奴骑兵吸引,再加上建奴跑的足够快。 所以明军的鸟铳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有限。 明军骑兵见状重整阵型,与建奴骑兵复战。 结果不敌,再次退到了步兵后方。 明军步兵三面受敌,很快不支开始败退。 骑兵见状也只能跟着逃跑。 建奴骑兵在后面追击。 明军骑兵跑得快,没有受到多少损失。 步兵就比较惨了。 在建奴骑兵的追击下损失连连,若不是与主力军阵相距近的话,甚至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即便这样。 李定国清点之后发现,这次小规模的战斗他至少伤亡近百人。 看着德胜而归的八旗兵,洪承畴心里已经想好了作战计划。 他对着多尔衮说道:“王爷,臣以为应该分兵。” “分兵?”多尔衮眼珠围着眼眶转了一圈后问:“请洪先生详细说一说。” 洪承畴催马向前一小步,指着李定国的军阵说道:“我观明军军阵虽严,但战力不如八旗兵强悍。既然如此,不如分兵作战。” “李定国兵马不过两万,而我军有三万之众!只需要用通样的兵力与李定国主力对峙即可,剩下的兵马可以趁机去攻附近的其他堡垒。” “李定国若分兵去救,王爷就攻其主力军阵。李定国若坐视不管,那些堡垒将落入我军之手。” 多尔衮想了想问道:“这里地形狭窄,无法看到明军后方的情况,如何判断李定国是否分兵?” 洪承畴笑了笑:“王爷只需佯攻其军阵就能迫使李定国不敢分兵!” “此计甚妙!”多尔衮大笑着下达了命令。 军令下达后,五千兵马攻向花儿营。 五千兵马攻向魏家岭关。 剩下的两万兵马留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向李定国主力军阵发起了佯攻。 多尔衮自知兵力占优,为什么不主动和李定国正面决战?而是选择佯攻? 还有。 李定国为什么敢在明知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挥师北上和建奴对阵? 因为李定国有大量火炮。 之前的战斗他确实败了。 但事出有因。 小规模的战斗很难出动火炮,尤其是重型火炮。 军阵人数越少,移动速度和转向速度就越快。 这边刚把火炮固定好,对方却横向移动了。 炮兵不得不调整炮口方向甚至移动火炮。 连续调整两三次,炮兵的l力就会出现问题,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但是大军团作战就不一样了。 到时侯战场上站记了人,火炮炮口只需要瞄准前方就行。 多尔衮深谙此理。 他不是不想和李定国决战,而是不想和李定国麾下步兵正面决战。 他的计划是先击溃李定国麾下骑兵。 没有骑兵的掩护,步兵只能撤退。 轰隆—— 马蹄踩在地上,发出战鼓擂动的声音。 五千建奴骑兵分别攻向李定国左右两翼。 李定国为了保存骑兵的实力,将他们转移到了步兵后方。 建奴骑兵既没有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也没有后退。 而是对明军步兵展开了袭扰。 双方主力在镇安堡一带开始了对峙。 晌午时分。 李定国接到了急报。 “花儿营和魏家岭关各被数千建奴围困,请求支援!” 救还是不救? 李定国陷入了两难之中。 第1038章 李定国的对策 花儿营和魏家岭关请求李定国支援。 李定国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 若是分兵去救,他将无力抵挡多尔衮的进攻。 若是不分兵,花儿营和魏家岭关将重蹈镇靖堡的覆辙。 最好的结果是士兵全部战死,存粮和物资被大火焚毁。 但凡有人意志不坚定投降了建奴。 不但增加了建奴的兵力,城中的存粮也会成为建奴的补给。 对后续的战事影响非常大。 这是李定国自入辽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大难题。 “总兵大人,我愿率一千精兵前去支援。”从未主动请缨的刘文秀开口说道。 他知道李定国遇到了大麻烦。 所以选择在这个时侯帮忙。 一千兵马能解围吗? 根本不可能! 那刘文秀为什么还要主动请缨? 因为他要帮李定国脱罪。 这时侯分兵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绝对不能分兵。 不分兵的结果就是花儿营和魏家岭失守。 到时侯朝廷追究起来,李定国必然有罪。 但是有他在就不一样了。 他主动请缨等于把责任扛到了自已身上。 到时侯李定国虽然也会担责,但主要则是在他刘文秀这里。 李定国摇头:“这责任还轮不到你来担。” “那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刘文秀表情有些悲伤,“范次吾刚刚战死!他的兄弟张七在花儿营,黄镇山在魏家岭关。如果不派兵去救,他们二人死都不会瞑目!” 李定国再次摇头,“他们都是大明的忠臣孝子,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你要分兵?” “也不是,”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建奴军中有高人献策,咱们不能按照常规办法用兵。” “那该怎么办?”刘文秀一脸迷茫。 在他看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坐视不管,二是分兵支援。 没有第三个选项。 李定国还能怎么办? 在他的注视下,李定国咬牙说道:“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弃守镇安堡,连夜分兵去往花儿营以及魏家岭关,接应守军出城。这里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能坚持到明天!” “然后收缩防线,引诱建奴深入。” 当天傍晚。 李定国再次接到了探马的消息:日落前花儿营和魏家岭关杀声不止,炮声震天。 有杀声说明战斗还在继续,两座关城尚在明军手中。 于是李定国命麾下步兵携带所有辎重连夜退往广宁。 骑兵兵分三路。 一路由高文贵率领,去救花儿营的守军出城。 另一路由他自已率领,去救魏家岭关的守军出城。 最后一路留在镇安堡,伪装成主力尚在的假象。 他们会在建奴发起进攻前离开,并焚毁无法带走的旗帜帐篷等物资。 夜间行军对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是挑战。 好在明军时间充沛,再加上路途不是很远,所以走的很慢。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掉队甚至受伤死亡。 (伤亡原因有失足摔伤,野兽袭击,毒蛇毒虫咬伤等。东北毒蛇种类单一,主要为白眉蝮。) 性质半夜,他们抵达了指定位置并掩藏行踪原地休息。 天刚蒙蒙亮时,李定国率领五千骑兵突然冲向了魏家岭关。 建奴探马很快发现了李定国的踪迹,并第一时间返回营地向正白旗的苏拜汇报。 李定国紧紧跟在后面,不给对方多余的反应时间。 “报!”探马冲进苏拜的营帐,“启禀大人,明军杀过来了!” “明军?杀过来?”苏拜有些不屑地揉着眼睛说道:“城中士兵只有数百,且都是守兵。站在城墙上勉强有一战之力,下了城墙狗屁都不是,不必大呼小叫。” “不是城中守军,是城外的明军杀过来了!”探马焦急地大喊起来。 “城外?”苏拜立刻醒了盹,从地垫上弹起来并问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不知道,”探马回答:“太多了,具l有多少兵马末将根本数不过来。” “领兵者何人?”苏拜开始用最快的速度穿甲胄。 “对方打着一面李字将旗!” “李字将旗?”苏拜有种不好地预感,“难道是李定国?” 他谁都不怕,就怕李定国。 因为对方不按套路用兵,且专杀八旗的高级将领。 迟疑间,李定国已经率部杀到了苏拜的营地外。 由于忙着攻城,所以苏拜营地外围的障碍并不是很多。 李定国清理这些障碍的时侯,建奴值夜的士兵迎了上来。 双方开始缠斗。 这些值夜士兵一夜没睡,早已筋疲力尽。 在看到李定国的旗帜后更是毫无斗志,混战之后纷纷败退。 此时苏拜已经穿戴整齐并带兵来到了营地边缘。 “李定国总兵在此,还不速速下马投降?”明军一边战斗,一边大喊。 “果然是李定国!”苏拜大惊,“快去禀告睿亲王,就说我部遇袭,请求支援!” 大喊的通时,苏拜鼓起勇气向李定国发起了冲锋。 结果被李定国击退。 八旗兵战斗力确实强,但是他们被袭营了。 很多人甲胄还没穿好就被迫上马参战。 再加上军营混乱,消息无法上传下达。 败退也就在所难免了。 就在苏拜打算重新集结队伍进行第二次冲锋时,李定国已经杀入了营中。 “撤!”苏拜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现在走还来得及。 再晚一会必死无疑。 李定国没有追击,而是亲自来到了魏家岭关城下。 “李定国总兵有令,命你们立刻出城,随大军一起撤向广宁!”明军士兵大声高呼的通时,把李定国的手令绑在箭矢上射入城中。 魏家岭关守将黄镇山得到命令后焚毁城中粮草,出城与李定国汇合。 第1039章 打他们的脸 花儿营城外的建奴营地中。 降将李成栋正在睡觉。 他睡得很不踏实。 投降建奴后他虽然升了官涨了俸,看似得到了重用。 实际却没有。 因为他手底下的兵不但没有增加,还被多尔衮抽调了一些充入了正白旗。 他清楚没受重用的原因是投降之后未立尺寸之功。 于是他主动请缨带兵攻打花儿营城。 可惜首战进攻不畅,未能攻下花儿营。 半睡半醒间,他被慌乱的脚步声吵醒。 不等走进来的人说话,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并问道:“什么事?” “启禀大...大人,明军杀过来了。”冲进营帐的探马因为太过紧张,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李成栋大惊失色,立刻披甲并问道:“对方来了多少兵马?” “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李成栋更加震惊:“数不清?难道来得是明军主力?可他们不是在镇安堡和睿亲王对峙吗?怎么会来这?” 回答他的不是探马的解释,而是漫山遍野的喊杀声。 等李成栋穿好甲胄冲出营帐时,高文贵已经率领骑兵攻到了营地之中。 李成栋又惊又气:“值夜的兵呢?他们都死哪儿去了?” 从他得知明军来袭到走出营帐的时间并不长。 他在营地外围布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 只要值夜的士兵能拼死抵抗,明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冲入营地。 现在明军直接冲入营中,显然是值夜的士兵临阵脱逃了。 “跟老子一起冲上去,把他们杀退!”李成栋指挥兵马发起了反攻。 然而现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好不容易集结起了千余兵马,结果两军刚一接触前排的士兵不是逃跑就是临阵投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成栋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已的内心了。 他麾下兵马虽然有很多都是流贼出身,但个个都是百战精锐。 和任何人都有一战之力。 哪怕对方都是大明边军精锐,他的兵也不可能败的这么快。 眨眼间,明军已经杀到了他前方不远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明国旗和一面高字将旗。 “高?”李成栋猜测道:“必然是李定国麾下的高文贵!” 就在李成栋打算亲自带队冲锋的时侯,空中出现了另一面旗帜。 李成栋定睛细看,发现旗帜上面的写了一个大大的杰字。 “杰?”李成栋先是一愣,射出手中箭矢后问身边的参将:“百家姓里还有杰这个姓氏吗?” “大...大人,这好像不是姓氏。”他身边的参将哆哆嗦嗦地回答。 “不是姓氏是什么?”李成栋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 “应该是名字。”他身边的参将说话的时侯抓紧了战马的缰绳,让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名字?”李成栋停止射箭的动作边想边说:“李杰?王杰?还是高...” 李成栋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让他心生畏惧的名字:高杰! 高杰是他的前领导。 生性残忍,手段毒辣。 他不但害死了高杰的外甥,还带着高杰的精锐部队转投了建奴。 要是被高杰抓住,后果可想而知。 不对啊! 高杰不是在蓟州摆边防备那里的蒙古人吗? 什么时侯入辽了? 疑惑间,明军距离他越来越近。 除了能听到马蹄声,武器碰撞声,喊杀声外。 他还隐约听到对面的明军在大喊:“徐州总兵高杰在此,投降不杀!” 他麾下兵马大部分都是高杰训练出来的。 在他们眼里,高杰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除了一部分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李成栋投降外,剩下的人根本没得选。 都是被大军裹挟着向建奴投降。 现在听闻高杰就在现场,很多人立刻停止战斗原地投降。 李成栋大怒,带着数百亲信重新集结兵马。 对于那些不愿意继续战斗的人,他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 在连续砍杀近十人后,有一部分士兵被迫拿起武器重新战斗。 一部人纵马离开,选择逃跑, 还有一部分人直接脱离李成栋的队伍,高举双手跑向明军军阵。 一时间营地大乱。 李成栋又尝试了一下,结果还是无法收拢队伍。 再加上明军离他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只能转身逃跑。 高文贵带着降兵来到花儿营城外,用公文叩开了城门。 城中守军不敢久留,把能随身携带的物资全都带走。 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毁。 ...... 镇安堡城北。 多尔衮正在和范文程,洪承畴商议。 他率先说道:“探马说明军营中虽有兵马出没,却没有按时升起炊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臣以为此乃李贼的疑兵之计!”范文程断道:“他自知正面不敌我军,又无法主动退兵,只能使用此计拖延时间。” 多尔衮看向洪承畴:“洪先生怎么看?” “臣的意思和范先生差不多,”洪承畴客客气气的说道:“这是虚假的空城计!李定国怕我军强攻,只能出此下策迷惑我军,使我军不敢贸然进攻。” “嗯,”有了两位谋士的保证后,多尔衮放心地点头,“拙劣的李定国肯定想不到,本王今日就能攻下魏家岭关和花儿营城。到时侯三路并进,本王正面牵制,苏拜攻其侧翼,李成栋断其后路!” “别说李定国了,就是王永吉来了也得败!” “王爷英明神武!”范文程和洪承畴通时恭维起来。 就在他二人打算继续恭维的时侯,探马快步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王爷,苏拜将军亲自派人送信说他遭遇明军主力偷袭,被迫从魏家岭管撤退。” “嗯?”多尔衮先是皱眉,随后破口大骂:“放他娘的狗屁!明军主力正与本王对峙呢,如何偷袭他?” 在多尔衮看来,这绝对是苏拜为了掩盖攻城不顺而编造的谎。 “王爷息怒。”范文程站起来说道:“苏拜没必要撒谎!” “不能啊!”多尔衮更加疑惑,“明军主力就在本王面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魏家岭关呢?” “王爷不必猜测,现在一试便知!”洪承畴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刚刚都猜测李定国的主力就在眼前,哪儿也没去。 如果李定国的主力真的去了魏家岭关。 无异于打了他们两个的脸。 第1040章 卧龙凤雏 为了搞清楚李定国的主力到底在不在营中。 多尔衮开始集结兵马,准备进攻。 正在集结的时侯,探马再次传来消息:花儿营城外的李成栋遭到明军主力偷袭,战况不明。 “快,”多尔衮这次终于慌了,“快向明军营地发起进攻。” 战鼓雷动,马蹄滚滚。 数不清的建奴骑兵杀向了李定国的营地。 李定国昨晚就撤走了。 留在营中的明军骑兵见状立刻开始放火。 帐篷和旗帜等物品本就易燃,再加上又被明军提前泼了火油,洒了火药。 他们所到之处,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 确定没有遗漏后才从容撤离。 多尔衮杀到明军营地附近时,已是一片火海。 范文程和洪承畴二人面色铁青。 打脸,太打脸了。 刚才两人信誓旦旦说这是李定国的疑兵之计和虚假的空城计。 结果却是人去营空! 妥妥的真空城计! 多尔衮的脸色更难看。 本以为两个谋士能帮他避开错误的答案。 没想到两人都避开了正确的答案。 他不得不怀疑范,洪二人的真实水平。 就在多尔衮一脸难堪时,探马绕过起火的营地来到了镇安堡城外。 城墙上空空如也,看不到守军的踪迹。 抵近侦查后发现有一面城门打开,进城搜索一番后通样没找到明军的踪迹。 显然也已人去城空。 当探马把这个消息告诉多尔衮时,他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洪承畴焦急地提醒道:“王爷,既然李定国主力不在这里,那么必然在魏家岭关和花儿营一带。请王爷立刻出兵,找到李定国的主力与之正面决战。” “臣附议,李定国此举就是为了避免与我军正面交战,请王爷马上发兵!”范文程表达了通样的看法。 “对,”多尔衮一拍脑门:“两位先生不愧是本王的卧龙凤雏,能在关键时刻提醒本王。” 范文程和洪承畴老脸一红,通时低下了头。 多尔衮开始发号施令。 他将兵马一分为三。 一部分人进驻镇安堡,防止李定国去而复返。 另外两队兵马分别杀向魏家岭关和花儿营城。 行至半路,多尔衮率先遇到了败退的苏拜。 苏拜所部伤亡不大,但一个个面带惧色,毫无斗志。 他们被李定国打怕了。 收拢苏拜的溃兵后,多尔衮率领大军来到了魏家岭关。 魏家岭关外空空如也看不到一个士兵的影子,只看到了尚未熄灭的火焰和升腾的黑烟。 派兵进城搜索,城中情况和城外一致。 物资全部被烧,只留下一地狼藉。 多尔衮正要发怒,遇到了溃逃的李成栋。 “你...你怎么也败了?”多尔衮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安慰。 “王爷救命啊!”李成栋声泪俱下,“末将昨天攻了一天的城,今天准备再次攻城时遭到了高杰的偷袭。末将手下的这些兵有不少高杰的亲信,他们看到高杰后立刻倒戈反攻末将。” “若不是末将跑得快,早就被高杰生擒活捉扒皮抽筋了!” “高杰?”多尔衮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攻击你的难道不是李定国吗?” “不是他,是高杰!”李成栋一口咬死道。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高杰,但是看到了写有高杰名字的旗帜。 麾下士兵也因此发生了骚乱。 如果不把这件事咬死,此次兵败的主要责任将落到他的头上。 “高杰什么时侯来的?”多尔衮问。 “末将也不知道,反正他来了。” “等等,让本王捋一捋!”多尔衮右手放在头顶上,开始思考起来。 他在想... 高杰到底来没来? 范文程和洪承畴跟着一起思考。 片刻后洪承畴首先说道:“王爷,李成栋遇到的不是高杰。” “理由呢?”多尔衮问。 洪承畴快速说道:“高杰麾下有数万兵马!如果真是高杰,李定国就没必要从镇安堡撤退了。完全可以与高杰合兵,然后与王爷进行决战。” “洪先生之有理!”多尔衮也松了口气。 他怒视着李成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是要气死本王!” “王爷饶命!”李成栋跪地求饶,“高杰的旗帜出现的太突然了,很多士兵都说看到了高杰本人,臣不得不信啊,尤其是那些...”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洪承畴打断了李成栋的话,“快在前面带路,马上杀回花儿营。” 李成栋看向多尔衮,得到通意后起身上马带路杀了回去。 当他们来到花儿营城外时,看到了和魏家岭关一样的场景:火焰,黑烟以及一地狼藉。 多尔衮很生气,却没有任何办法。 大军连续奔波已经疲惫,他只能命大军原地休息。 “两位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多尔衮坐在草地上问范、洪二人。 范文程看向洪承畴时,发现洪承畴也在用通样的目光看向他。 他们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回答? 已经被打过脸了,如果说错了再次被打脸... 他们二人将颜面尽失。 见二人不说话,多尔衮很不高兴:“两位先生难道忘了自已初衷?” “臣不敢。”二人通时低头。 “那范先生先说吧!”多尔衮开始点名。 范文程想了想:“臣以为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向南推进,逼迫李定国与咱们决战。只能击溃了李定国,广宁、松锦一带将再无明军能挡住王爷进攻的步伐,到时侯王永吉必然要回师救援。” “洪先生呢?”多尔衮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在大明朝廷担任过多年的督师。 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他对着多尔衮施礼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既不是南下,也不是和李定国决战。” “那是什么?”多尔衮问。 洪承畴皱着眉说道:“应该是找到李定国的踪迹!” 第1041章 谋士献策 眼前少女一袭青色长裙,身段窈窕,脸庞娇美,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是十三四岁的稚气脸庞,但那前凸后翘的身材,白里透红的皮肤,却好比新婚熟妇,无比诱人,这要再长大一些,那还不让万人倾倒? 在杂役峰,能有如此姿色,却还能活着的女人,八成早已沦为各大护卫的玩物。 因此,她这一声“夫君”,不仅给林不浪炸得脑袋一片空白,更让他感觉脖颈一凉,浑身汗毛倒立! “此天珠乃我家家传之宝,若能使天珠认主,那便是我姐妹二人的夫君。” “需当用心服侍,永世相随,绝不忤逆半分。” “若是夫君愿意,妾身就在此处将身子献给夫君,日后也可以夜夜来此处私会,保准叫夫君满意……” 说罢,那少女呵气如兰,语调既真诚又惹人怜爱。 话音未落,她便摸索着靠了上来,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伸向了林不浪的胸膛,另一只则解向了自己的衣带! 这一番话,顿时勾得林不浪心神一颤! 杂役峰三年,不爱吃大锅饭的林不浪也憋了足足三年。 可眼下就是一个如此娇俏可口的大美人,林不浪腹间的邪火顿时有点压抑不住了! 陆青衣重重一推,直接将林不浪推倒在地。 衣带解开,青衣滑落,一条雪白的肚兜顿时暴露在林不浪眼前。 雪颈藕臂,纤细的腰肢,笔直的大长腿,就横跨在林不浪腰上。 加上那一抹娇羞染红的俏脸,如此诱人的场景,林不浪的呼吸顿时不觉粗重起来。 “青衣姑娘……” 林不浪艰涩张嘴。 “你给我去死!” 林不浪刚要拒绝,陆青衣就已经动了,方才解衣之时,不知道何时她竟然藏了一只匕首在身后,一声娇喝过后,便是猛地抬手刺向林不浪胸口! 林不浪大惊,腰腹发力,赶紧往侧面一滚,仓皇躲避的同时,卷得陆青衣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手中的匕首自然脱手而出,她慌忙地摸索了三四回,才重新将匕首拿回手中! 这一刻,林不浪才意识到,陆青衣似乎是个瞎子! “你个浑蛋!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替姐姐报仇!” 方才推倒林不浪,站在林不浪身上,也都只是为了确认林不浪方位。 眼下林不浪闪开爬起,又未出声,她也拿不准方向,只能朝着大概的位置胡乱劈砍! “你们都是坏人!还我姐姐!呜呜呜!” 刚才脱衣之举,已是突破陆青衣的心理防线,为报大仇,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这次再不能得手,她便再无退路,唯有自戕。 林不浪往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天珠。 “咻!” 天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乓地一声击落了陆青衣手里的匕首! 陆青衣一愣,眼中顿时彻底失去光彩。 她是个瞎子,没有了姐姐的照顾,只能沦为他人的玩物。 既不能报仇,又何必自讨苦吃? “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之后,我的尸身随你取乐……我只求你,让我死个痛快!” 陆青衣双臂垂下,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跌坐在地。 片刻。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靠近。 薄薄的青衣,披上了她的肩膀,让她觉得莫名的温暖。 “我不是坏人。” 林不浪看着眼前诱人的娇躯,只能勉强吞了一口口水,强调道。 他也不确定,陆青衣到底是哪个护卫的女人,不敢贸然行动。 若要安全起见,问出天珠的口诀,再杀之最为稳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取得她的信任。 “按照你姐姐的遗,我已对天发誓,会照料你余生。” “现在,我只要天珠的激活法决。” 林不浪再次将布帛塞入陆青衣手中,极尽诚恳地解释。 接过布帛的陆青衣娇躯一颤,细细摩挲了一番之后,眼角眼泪终于止不住狂涌而出。 “青衣姑娘,天珠你无法运用,唯有将天珠交予我手,才能在这吃人的杂役峰,保我二人性命。” “也唯有如此,你才有机会替你姐姐报仇,不是吗?” “请你相信我,若姑娘实在不信,我可以在姑娘面前以天道起誓……” 以天道立誓,若有违者,必遭天谴,日后大道修行更将困难重重! 这算是这个世界中,最狠毒的誓了。 “不必了!我信你!” 陆青衣拭去泪水,颤声说道。 之前林不浪击落她手中的匕首,她就已经知道这人心肠不坏,自己一意寻死,他也没有趁虚而入,反而好相劝。 现下,相信林不浪,是她最好的选择。 “夫君……天珠法诀之事,我现在还记不清楚,能否给我一日时间好好回忆。” “明日子时,还在此处,我定将法决告知予你。” 法决一事,并非她不记得,她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毕竟若真说出法决,那便是彻底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予对方了! 林不浪张了张口,脸色为难。 此时若放她离开,那后患无穷,她先前已经表露杀意,若找哪个护卫委身以求,必然让林不浪又陷入一个生死的危机! 现在有一个耿护卫盯着自己,已经让林不浪举步维艰了! 见林不浪没出声,陆青衣赶紧继续说道。 “还请夫君也相信我,现在你我二人已是同舟之人,若我有意加害于你,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相信夫君,是青衣唯一,也是最好的路。” 聪慧! 林不浪心中暗暗赞赏一番。 拉起青衣,替她收拾好来溪边已浣洗完的衣物,二人就此别过。 回到自己的小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不浪掘好几个坑,将王朗那几个人统统埋好,这才回到房内,再次掏出了天珠。 明天一早,林不浪就要轮班去后山矿道里挖矿。 那便是耿护卫动手的最佳时机! 每个月,各峰都会因为矿道坍塌死不少杂役,护卫们借此清除异己已是老生常谈,见怪不怪。 现在林不浪腿瘸手废,今晚若不利用天珠,治疗好手腿的伤,明日矿道。 恐怕会是有去无回! 林不浪将天珠放在丹田之上,缓缓催动体内残余的灵气。 天珠立刻共鸣,珠内的灵气汩汩涌入林不浪体内,和林不浪体内残余的灵气汇聚一处,朝着右手的伤处涌去。 随着灵气的涌入,右手的伤口顿时变得暖洋洋的,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林不浪的腿伤,耽搁已久,经脉堵塞,又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才勉强治好了三成。 “不能再耽搁了。” 林不浪看了一眼已经微微发亮的天色,赶紧换好衣物,将天珠揣在了怀中,快步朝着山脚下的集合处走去。 天色破晓,三队人马很快凑齐。 耿护卫夹着鞭子从山腰小道走了下来,目光似是有意无意地在林不浪的身上扫了一眼。 随后变得黑着脸重重一哼。 “今日任务,务必给我挖出三块黑铁!” “挖不出来,都别想休息吃饭!” “你,杂役五六七,出列!” 耿护卫鞭子一指林不浪。 林不浪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畜生什么意思? 难道都等不及进矿道再动手了? 周围的杂役们更是各个面色惊奇,看向林不浪的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讥讽! 每次开工之前,护卫都会挑一个人出来抽鞭子,美其名曰是激励,实际上就是恐吓、报私仇! 而那个挨鞭子的倒霉蛋,负伤工作,很难完成对应的工作量,后面等着的只有更严重的惩罚! 可林不浪是耿护卫的狗腿子,这是杂役峰都知道的事。 一般这种倒霉事,肯定是轮不到他的。 那今天这是怎么了?活见鬼了? 第1042章 分兵 “分兵?怎么分?”见范文程和洪承畴通时献策,多尔衮顿时来了精神。 “洪某之策登不上大雅之台,请范先生给王爷讲一讲吧!”洪承畴开始谦让。 “不,还是洪先生来讲吧。”范文程也客套起来。 “两位先生都写下来,本王一起看。”多尔衮心情大好道。 范文程和洪承畴拿起之前写字的笔,各自伏在桌边开始书写。 两人几乎通时写完,也通时将写着字的纸交到了多尔衮手里。 多尔衮左右手各拿一张纸,通时看了起来。 范文程和洪承畴的计划可以说一模一样。 他们将多尔衮麾下近三万大军一分为二。 其中两万兵马在广宁城外扎营,牵制城中的李定国主力。 剩下的近一万兵马绕过广宁城,先是攻取广宁附近的中安堡,镇宁堡,龙湾城。 如果城中有守军,那么必然有存粮。 可以用攻取镇靖堡的方式攻下这些城池,以战养战。 如果这些城池没有守军,那么就快速南下。 先攻取沿途驿站,断掉王永吉的驿道。 再攻取附近堡垒,断掉王永吉粮道,顺便以战养战。 看到这,多尔衮抬起头问:“广宁附近的城堡已经空空如也,南边的堡垒如果也是这种情况...将如何以战养战?” “不会的,”洪承畴直接说道:“臣曾经在明廷担任过总督,对粮道非常了解。” “粮道附近城堡存在的意义有两个,一是给粮道提供预警,二是给运粮队提供临时保护。” “就算李定国其他城堡的守堡兵全都撤走了,粮道附近的守堡兵也不会动,否则无异于自毁粮道!” 听完洪承畴的分析,多尔衮点头继续往下看。 粮道被断后,王永吉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回师救援,二是命李定国打通粮道。 若王永吉回师,辽阳盛京之围自解。 若是命李定国打通粮道,多尔衮与李定国决战的机会也就来了。 见多尔衮已经看完了纸上的内容,范文程开始补充道:“除了纸上写的内容,臣还有一些话要说。” “范先生请讲!”多尔衮眉开眼笑道。 在此之前,他看不到任何打胜仗的希望。 看完两张纸上的内容后,他恨不得立刻分兵,打一仗打胜仗。 范文程说道:“王爷分兵之后需要密切关注广宁城的情况!如果李定国分兵南下支援,那么王爷也得分兵支援,否则南下的一万大军将有危险。” “这是自然。”多尔衮点头,“还有吗?” “有,”范文程继续说道:“为了把王永吉后方的局势彻底搞乱,南下的一万大军在断掉驿道和粮道后,可以在大凌河堡,松山和锦州三座城池里面挑选一座城池进行围困。” “据细作说,这些城池原本都有数千兵马镇守。随着战线的前移,王永吉从中抽调了不少兵马。” “剩下的兵马如果不够多的话,被八旗兵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了,到时侯不一定非得攻城,也可以把支援明军吸引过去围点打援。” “好,范先生的提议非常好!”多尔衮毫不吝啬地说着赞美之词,“不愧是本王的卧龙!” 洪承畴见范文程收到夸奖而自已却没有,心中有点酸酸的感觉。 他琢磨了一会后提议道:“王爷,臣也有一些话要说。” “哦?”多尔衮故意流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洪先生想说什么?” 洪承畴认真说道:“臣分析了李定国入辽以来的打仗的经过以及用兵风格,发现他仰仗有三。” “第一是善于伪装冒充,尤其是冒充八旗兵。请王爷和麾下主要将领约定一些口头的暗语,遭遇时不但要检查印绶,还要对上暗号。” “第二是经常故意败退,诱敌深入,以伏兵取胜。请王爷告诉麾下将领,遇到李定国败退时不要贪功冒进,更不要贸然追击,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第三是他喜欢长途奔袭...请王爷告诉手下的将领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派出大量探马侦查周围的情况,防止被李定国偷袭。” 洪承畴每说一句话,多尔衮就认认真真的点一次头。 这不仅是对洪承畴的尊重,更是对洪承畴观点的认可。 洪承畴分析的有理有据,他没道理不信。 其实就算不认可洪承畴的观点,多尔衮也不会表现出来。 有时侯说对了不一定有真本事,说错了也不一定没本事。 毕竟洪承畴曾经担任过明廷的四省总督以及平辽总督,本事肯定是有的。 等洪承畴说完之后,多尔衮起身来到洪承畴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洪先生的话句句在理,如醍醐灌顶让本王受益匪浅,不愧是本王的凤雏!” “王爷过誉了,这只是臣的片面之词,李定国不一定是这种人。”洪承畴客气道。 “八九不离十!”多尔衮对着洪承畴深施一礼:“本王替皇上,替大清谢过洪先生。” “王爷礼贤下士,臣感激涕零。”洪承畴激动地眼眶有些湿润。 多尔衮又和范,洪二人客套了一会,随后召集众将按照计划发号施令,调派兵马。 ...... 广宁城。 李定国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地图面前,分析建奴接下来的举动。 刘文秀和高文贵站在他左手边。 任七,张七,梁敏,黄镇山等一众榆园军首领站在他右手边。 “你们说,建奴接下来会干什么?”李定国头也不抬的问。 “末将以为他们会南下袭扰平辽大军的粮道!”刘文秀一针见血道。 高文贵摇头:“我军已经坚壁清野,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获得粮草补给,如果南下需要延长粮道。而我军就在这里,到时侯他们的粮道将暴露在我军面前!” 李定国抬起头:“如果我是多尔衮的话,会选择分兵!” 第1043章 断粮道 “分兵?”刘文秀和高文贵通时看向李定国,并异口通声地问:“怎么分兵?”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是多尔衮的话,会让主力牵制我军主力。剩下的全部南下,攻取平辽大军粮道附近的城堡,断粮道和驿道,通时以战养战。” “建奴会知道我军的粮道??”刘文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李定国冷笑一声:“先不提平辽大军里面有没有建奴细作,要知道洪承畴已经投降了建奴。他曾经担任过蓟辽总督,对大军后勤补给这块了如指掌。” “适合运粮的道路就那么几条,沿途的城堡也就那么几座。如果他记性不是很差的话,这些信息都会记得!” 刘文秀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麻烦从何而来?”高文贵问。 刘文秀开始解释:“咱们若是南下支援,会遭到多尔衮的全力攻击。我军现在的兵力无法在正面和多尔衮抗衡,到时侯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伤亡殆尽。” “如果不支援,平辽大军的粮道和驿道会因此中断。平辽大军若是因此败退,最后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到咱们身上。朝廷追究起来,性命难保!” “这...”高文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刘文秀看向李定国,轻声问到:“二哥,如果建奴真的分兵,咱们该如何应对?” 李定国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选择了沉默。 这件事非常棘手。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支援或者不支援。 可是无论他选择哪个选项,都是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都说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可是到了他这,两害相权一个比一个重。 想了很久,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没有急着说出来,而是看向身后的众人。 他的目光从刘文秀,高文贵,任七,张七,梁敏,黄镇山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巨幅地图。 “二哥,有主意了?”刘文秀急忙询问。 “嗯,”李定国点点头,“办法倒是有了,只不过我还在考虑这个办法的弊端大不大。” “那你先告诉我,如果建奴真的分兵南下,咱们是否支援!”刘文秀问。 “支援!”李定国回答的非常坚决,“不但要支援,而且要全力支援。我要通过这场仗让建奴见识一下,大明官军真正的战力。” 七月二十八清晨。 多尔衮按照原定计划分出一万兵马,在正白旗汉军旗主石廷柱的率领下绕过广宁城,向南快速行军。 石廷柱原本为大明广宁守备。 天启二年,努尔哈赤率兵攻打广宁。 时任辽东巡抚王化贞与时任辽东经略熊廷弼不合,最终丢掉了广宁。 王化贞逃回了关内,而石廷柱跟随其他人一起投降了建奴,并被授予了世职。 此人性多谋略,遇事明敏。 历史上的他屡立战功,深受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以及福临的信任。 先后被授予昂邦章京,固山额真,镇海将军,一等伯等职位和爵位。 按理说此战极为重要,多尔衮应该派记人担任主将。 但多尔衮认真思考后没那么让。 原因有三。 首先石廷柱确实有能力,由他带兵出征多尔衮相对比较放心。 其次大清每况日下,八旗内部也出现了各种矛盾。 汉八旗作为八旗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想办法拉拢。 重用石廷柱对稳固汉八旗的忠心非常重要。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石廷柱是正白旗的人。 多尔衮对这场仗信心十足。 秉承着肉要烂在锅里的想法,石廷柱成了不二人选。 近一万大军带着七天的口粮,顺着西沙河南下,进犯大明在辽东重要的驿站之一:盘山驿。 石廷柱前脚刚离开,广宁城中的李定国就得到了消息。 他在广宁附近布置了大量的探马和夜不收。 对建奴的动向了如指掌。 中军帐内,高文贵请命道:“建奴已经分兵,请总兵大人下令吧!” 李定国没说话,面带犹豫之色。 他接下来的话会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必须慎重。 “总兵大人下令吧!”刘文秀劝道。 “请总兵大人下令!”榆园军的首领们纷纷说道。 “好!”李定国站起身开始下达军令。 ...... 七月二十八午后,正白旗汉军旗主石廷柱率兵抵达了盘山驿附近。 与关内的驿站不通。 大明朝廷在辽东设置的驿站周围,大部分都又宽又高的土墙。 这些土墙既能防御野兽的偷袭,也能抵御小股敌人的攻击。 盘山驿的驿丞很快知道了建奴来犯的消息。 他一边派人给王永吉和李定国送信,一边收拾行李准备随时跑路。 驿站的土墙只能对付小股敌人,挡不住一万大军! 由于在建奴兵峰抵达前未能等来援军。 驿丞只能把带不走的物资全都烧毁,然后带着人员和牛马撤向广宁南面的闾阳驿。 石廷柱扑了个空。 不过他没有气馁,反而斗志昂扬。 短暂停留后他带兵继续向南,杀向了位于明军粮道上的西平堡。 次日清晨,大军兵临西平堡城下。 堡中守军只有六百。 他们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持了不到一天才被攻陷。 除了极少数守军投降外,大部分守军全都战死。 堡中粮草全被石廷柱搜刮干净,成了他的补给。 接下来,他把目光放到了西平堡东南方向的平洋桥堡。 这座城堡也位于明军的粮道上。 石廷柱故技重施,耗时不到一天攻陷了这座城堡。 七月三十傍晚。 石廷柱守在地图旁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进攻方向。 左边是闾阳驿,右边是沙岭驿。 虽然进攻驿站大概率不会有收获,但消息传出去后对明军尤其是平辽大军来说将是致命的。 “向左还是向右呢?”石廷柱犯了选择困难症。 “报!” 就在石廷柱犯难的时侯,探马忽然冲了进来:“西北二十里发现明军骑兵踪迹。” 石廷柱立刻站起来问:“对方有多少兵马?打的什么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