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今天也在头痛[原神]》
1. 他看起来很好吃
【任务名称:长梦初醒
任务地区:璃月轻策庄
任务类型:隐藏任务
任务指引:尝试唤醒沉睡的少女
任务说明:传说,轻策山中,有昔年“岩王爷”留下的宝藏。你探寻一番并未找到宝物,却发现山中有一名沉睡的少女。
完成系列任务可获得:冒险阅历*350、原石*40、被岁月侵蚀的法器「硫」】
这是什么?
系统任务吗?
四周一片黑暗,系统面板上的文字令你感到熟悉……就像是什么游戏一样。
宝物……会是金银财宝吗?
你心动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取任务,发现——
自己动不了。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奇怪的声音,你试图睁眼醒来,却做不到。
轻策庄,山洞。
泉水沿着山壁滴答流下,故障的巨大机器人发出嗡嗡声,金发少年与白色漂浮小精看着石阶尽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石阶尽头是一张刻有精细花纹的石床,石床上沉睡着一名少女。
少女睡颜平和,有着一头璃月人常见的黑发。服饰简单轻便,上面的花纹却极其繁琐,少年猜测是璃月传统纹样。
阳光被山洞顶部的枝叶遮挡着分散成几束光,些许岩晶蝶飘浮在空中,洒下金灿灿的鳞粉,其中,有一只岩晶蝶慢悠悠地落到少女鼻尖。
小精灵飞上台阶的动作惊扰了晶蝶,她很好奇:“空,要怎么叫醒她呀?蒙德是不是有说什么,我想想……睡美人的故事!”
被称为“空”的少年紧跟着小精灵走上前去。
小精灵说话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石床上的少女皱了皱眉。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下。
你努力许久终于睁开眼,见到的不是蓝天白云也不是山洞石壁,而是一个白毛和一个黄毛——
然后腿脚一软,从石床上滚了下去。
你摔下去的动作吓到了小精灵,她拽起身边少年的披风,焦急地跺脚:“空,怎么办啊!她要摔下去了!”
眼看着你就要从石阶上咕噜咕噜地滚到地面,空赶忙跑了两步,接住了你。
好心的旅行者避免了你和土地亲密接触。
盯着山洞内应该被称为“丁达尔效应”的现象与任务显示“完成”的系统面板,你躺在少年的怀里眨眨眼,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任务。
沉睡几千年,醒来后浑身无力、腿脚酸软、两眼发昏。
好饿……
饥肠辘辘的肚子,快要生锈的大脑。
刚刚醒来,你还不太熟悉你的身体。
按照逻辑,你应该纠结一下自己为什么知道“丁达尔效应”,但你很饿。
刚苏醒的你饿得发昏,神志不清地抓住身边离你最近的小精灵,一口咬了下去。
你咬着派蒙的胳膊,你俩大眼对小眼。
稍后,她的声音瞬间填满了整个山洞。
“哇哇哇——”
“派蒙!”
事发突然,空回过神来,试图阻止你的动作。
他伸出的手被一股奇怪力量弹开,咬着派蒙胳膊的你望着空中飘浮的金色蝴蝶发懵。
“空……呜呜呜呜呜我好害怕!”被称作派蒙的白发小精灵害怕地挣扎起来,身后的披风糊了你一脸。
五秒后,你吐出派蒙的胳膊,十分嫌弃地呸了一声。
空:“……”
派蒙:“……”
两人凌乱又沉默地盯着你,而你完全没察觉到他们打量的眼神,自顾自地评价道:“好难吃。”
泥土味,雨水味,还有你最讨厌的,其他魔神与星空的味道。
就在旅行者朝你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你的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碎片性的回忆。
昏暗的地下洞穴,石门之内。
一位瘦弱的白色波浪卷发女性将她手中的法器递给了你,温柔地对你说:“我太过弱小,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因此一直在失去。”
滔天洪水淹没了一切,房屋倒塌的前一刻。
大袖子衣服的灰色短发少女抱住了你,依依不舍地与你道别:“回去吧,■■。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也不怪你。”
阳光正好的午后,温暖的日光却照不到屋中的草木。
棕色头发的男人望着你叹气,他无奈地蹲下来,替友人指责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还有……还有一个人。
他是你的恋人,总是会用金色的眼睛凝望你,笑着喊你的名字。
有时候是无可奈何被你气笑,有时候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浅笑。
你会喊他哥哥。
他会在你撒谎后,一言不发地盯着你,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真的吗?”。
最后你会乖乖地和他认错。
他是你的恋人。
那是你最为珍贵的东西……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想法,你没来得及深究,然后、转瞬即逝一般——
你忘了。
*
金发少年名字叫做空,是一名来自世界之外的旅行者,他如今在提瓦特大陆上寻找自己的双生妹妹。
他身边漂浮着的,被你咬了一口的家伙,叫做派蒙,是他的导游。
两人告别自由的城邦蒙德,前来璃月,想在这里寻找关于他妹妹的消息。
空听说这里有昔年岩神留下的宝藏,逗留了几日。
璃月下了一场大雨,两人意外发现了这座山洞,以及山洞中沉眠的你。
闹剧与误会结束,与派蒙道过歉后,此时你坐在轻策庄供奉的台子上,抓起身边的一个苹果,回答他的问题:“我应该是个魔神。”
空将信将疑地问你,“你的权柄是什么?”
咬了口苹果,你摇摇头,很诚实地告诉他:“不知道。”
空尴尬地呵呵了两声。
他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大脑缺了好几根筋的你,不太可能是带走他妹妹的魔神。
你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忆了,因为你脑子里只有碎片性的记忆,这些记忆貌似都是魔神战争时期的。
唯一的例外是“桂花”,你能想起来关于它的一切。
桂花,闻起来很甜的一种花,可以入药,治痰止咳。
桂花糕很好吃。
雅称木犀、岩桂、九里香,这东西似乎与你有关系。
但你想不起来这东西到底和你哪里有关。
你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努力寻找记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你搜寻到了一段关于某个人的记忆——
他是摩拉克斯。
青年毫无征兆地转头,目光与你交汇,兜帽不经意间落下,露出面上冷峻的神情。
男人手中持着一把金棕色的剑,朝你挥过来时,带着白色的气浪。
你的记忆结束在一片白色气浪中。
联系起空说这里是轻策庄,有“岩王斩螭”这种传说,你笃定地说道:“我被摩拉克斯杀死了。”
空在轻策庄停留的这几日,从村民们的口中知道了关于神明的事迹。
他搭上你的话:“魔神战争如今已经结束两千年了,摩拉克斯如今是这片土地上的神明。”
意思是如果他和你有仇的话,你大概没办法活着离开这个国家。
咬着村民们上供给岩王爷的苹果,你皱了皱眉,又补充道:“我是被他误杀的。”
说完,你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千年前,摩拉克斯在这里斩螭时误伤了你。千年后,作为他误杀你的赔偿,你吃他一些供品,你相信山峦的君主不会追究自己。
空不太认同你偷别人供品吃的行为。
主要是他明明可以做出更美味的食物,你却只对台子上这些苹果感兴趣,实在令他费解。
费解归费解,少年看了眼时间,派蒙午睡快要醒了。
他头痛起要如何安置你:“我打算前往璃月港,参观这一届的请仙典仪。”
你意识到他的头痛,专心致志地啃着苹果,片刻后作出决定:“我也要去璃月港。”
你打算去见见摩拉克斯。
情感告诉你,你应当去找他复仇,但理智又告诉你,你打不过他。
思来想去,你对国家执政的席位也没什么兴趣,你决定去璃月港问问他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就当是几千年前误杀你的补偿了。
毕竟吃饭比较重要……你好饿。
希望好心的摩拉克斯愿意给你提供一个可以摸鱼,吃饱饭,不饿肚子的工作。
空与你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后,说自己要回去看看午睡的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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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他停下脚步,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你应当是有名字的,你记得谁和你说过。
吃苹果的动作顿住,你举着苹果思考许久,没想出来,只好作罢:“我不知道。”
空很无奈地离开了。
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你吃完台子上的六七个苹果,还是很饿。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山下偷点笋时,你忽然摸到了一枚鳞片。
金色的,被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绳子绑住,戴在脖子上。
似乎是项链,是谁留给你的……你在认真地思考。
鬼使神差的,你将鳞片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嘎嘣脆,挺好吃。
将鳞片也吃完,你没那么饿地拍拍袖子,盯着不远处的岩尊像发起呆。
*
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
揉着饿得胃痛的肚子,你坐在荻花洲的石堆旁,吃着路边摘的日落果。
你和空已经离开轻策庄两天了。
派蒙这个导游对除了吃之外的事情都不熟悉,你们在荻花洲一带迷了路。
十几分钟前,丘丘人挥舞着木棒,被饿昏了的你暴揍了一顿,丘丘人逃跑时,你捡到了他们留下的摩拉。
缺铁性贫血的患者可能会喜欢食用冰块、泥土、粉末。
这句话突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你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但是你将摩拉洗净,打算把它投入正在烹饪鲜美鱼汤的锅中。
空阻止了你的动作,他满头黑线,艰难地开口解释:“这位小姐,摩拉是不能吃的。”
你很不甘心:“我还以为异世界可以食用金属呢。”
毕竟摩拉闻起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但摩拉终究不能吃。
空和派蒙不允许你将摩拉投入锅中。
鲜美的鱼汤无法果腹,你愤愤地想,再饿下去你就要死了,得想个办法偷点能吃饱的东西。
金发少年将鱼汤多分了你一碗,并告诉你,今天决定在望舒客栈留宿。
客栈足足三层,建在一棵巨大的树上。
空与派蒙前去找老板办理入住相关的东西,你站在最底层的露台上发呆。
周围的声音嘈杂,商人们在讨论须弥的蘑菇种类,而你站在那里,嗅了嗅鼻子。
眨眼间,空与派蒙上了二楼,你觉得自己应该去追他们。
但你闻到香味了,食物的味道。
阳光明媚,云淡风轻,今日的天气恰到好处。
有人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听着声音,回头——
日光不晒,碧水河的水声哗哗流淌在耳边,望舒客栈顶层有着一树繁茂的绿叶,郁郁葱葱。
不知是谁折的树叶慢悠悠地落下,飘进了桌子上客人的茶杯里。
黑发青年的手伸在半空中。他站在你身后,见到你用疑惑地眼神望向他时,怔愣了一下。
男人的眼尾画了一抹橘红。
外面一件纹样雅致的褐色外套,内里搭配着浅亚麻色衬衫,中间夹着的那层金棕色马甲扣子似乎开了一颗。
耳垂悬着的流苏耳坠被风吹起,白色领带上明黄色的菱形宝石被光照得有些刺眼。
他叹一声气,眯起橙红中交织着浅淡金色的眼眸,嘴角噙着笑说了什么,你没听清。
你在疑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已经饿到坏掉了。
你确信自己的胃很难受,而对方并没有散发出什么糕点的香气、碳酸汽水滴滴答的声音。
他是很好看的。
貌美、俊俏,这些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但唯独不该是……美味。
像是巧克力。
他看起来很有巧克力的质感,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你几乎无法控制地想到,如果他确实是巧克力的话……一定会有夹心吧,流心巧克力之类的。
他是什么馅儿的?
如果是金色就最好,你喜欢金色。
“你、你能不能给我吃?”
你下意识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羞耻心告诉你不应该那样和他说话,那听起来很像虎狼之词,很大概率会吓走眼前的人。
等等。
羞耻心?
原来你有那种东西吗?
2. 夜宵,但钟离
眼前俊美的青年忍不住笑起来,他很正经地回答你:“要令阁下失望了,恐怕我不能吃。”
被对方拒绝,你瞬间兴致缺缺,“那好吧……”
试想一下,你饥肠辘辘快要饿死,美味佳肴摆在面前,却不能吃。
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肚子的问题吧,吃饭比较重要。
刚刚好像有听商人提到,这里附近有给岩王帝君上香的地方。
出远门的商人会向岩王帝君祈愿诸事顺利,而望舒客栈处于归离集与荻花洲的交界之处,这里是前往蒙德的必经之路。
在哪里呢……
二楼。
派蒙飞得有些累了,她回头想和你一起偷懒走慢点,却没找到你:“空,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家伙?”
听到派蒙的话,空顿住脚步,回头寻找起平时会跟在他们身后发呆的人。
他走到栏杆处,发现你还在一楼。
派蒙以为你迷路了,她的小手按在栏杆处,大声喊你上楼。
男人听到楼上传来的呼喊声,回头打量几眼异乡旅人与派蒙,稍后提醒你:“你的朋友在喊你,不去吗?”
思绪被他打断,你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栏杆处的两人,然后从他身侧走过。
离得近时,你闻到青年的身上有一股香。
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种植物花香。
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你,那是经常入药的植物。
你停下脚步,毫无征兆地问他:“……你摘了花吗?”
“嗯?”他似乎很意外你突然这样问,却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你,“受不卜庐老板所托,来此摘一些新鲜的琉璃袋。”
迈开步子上楼前,你不死心地问了第二遍:“真的不能给我吃吗?”
“下次怎么样?”或许是被你的执着打动,这次他没有明确拒绝。他心情很好地开口:“叫我钟离吧,我今日也在客栈留宿。”
你呢喃起这个名字:“钟离?”
青年确认道:“钟离。”
很好听的名字。
但不能吃,所以没什么用。你面无表情地想道,有时间去找找看他们上香的地方。
派蒙喊了你许久也没见你应声,她有点生气:“真是的!这个家伙真奇怪!”
空注意到你身边有一位服饰精致的男性青年,安抚派蒙道:“或许是遇上熟人了吧。”
*
你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希望这可以成为你被控告性骚扰时为自己辩解的正当理由。
夜晚的荻花洲并不安静,这里存在着许多于过往漫长时间魔神死去后留下的、一直不肯散去的魔神怨念。
芦苇荡被压倒,有些蔫的日落果在地上滚了几圈,打散了水塘里的月亮倒影。
从某些定义上来说,你在吃夜宵。
只不过,吃的是钟离。
青年的衣服上沾了泥点,低马尾落入了水塘里,绕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的掌心支撑在泥水中,抓住了他发尾的末端。回过神来时,你发现自己已经趴在钟离身上,还对着他的下巴啃了一口。
黏糊糊、湿漉漉的,自己的口水不小心糊了他一脸,刚刚还念叨着什么“给我吃”。
记忆里,你原本是想啃锁骨的,但钟离穿得太多,你没能扒开他的衣服,只好退而其次地随意找了个地方下嘴。
不对。
记忆里,你原本是想来望舒客栈附近璃月人给岩王帝君上香的地方找点供品吃。
毕竟你不想还没见到你老板就被饿死。
为了避免被璃月人发现这不敬帝君的行为,你甚至特地挑了个大家都入睡的时间。
历经千辛万苦,你终于找到了他们所说的上香的地方——荻花洲的芦苇荡附近,有一个祈祷供奉的台子。
这个地方很偏僻,香炉里的香灰快满了,台子上摆着的日落果不太新鲜。
你爬上台子,盘腿坐在上面,拿起盘子中的日落果,准备饱餐一顿。
汁水没那么充足,有点蔫了……你正在细细品味这次吃到的供品,一个走神,手中的日落果被人拿走了。
黑色的皮质手套从你眼前一闪而过,手中的食物被他夺走,你傻眼地张着嘴,脑子里跳出来一个奇怪的概念。
护食。
指吃东西时不允许自己以外的存在靠近。
钟离从你手中接过不新鲜的日落果,扫了两眼说:“不要吃奇怪的东西。”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过来的。
问题不算严重,毕竟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倒他的。
晚间荻花洲的风吹过来很冷,你眨了眨眼,清醒后发现黑发男人被自己压在身下。
你还对着他的脸啃了一口。
很好,现在问题严重了,不仅饭没吃到,还做了很过分的事。
你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或者说你在思考,要怎么撒谎才能让钟离不追究你。
他伸过来一只手,扣住你的脸颊,将你的头向后推了推。
被他推远足足七八公分,你和他之间这才有了能够对视的距离。
你以为他要骂你两句。
结果,钟离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轻轻探进了你的口腔,用拇指的指腹摸了摸你的牙齿。
犬类通常这样被主人检查牙齿。
条件反射地,你从他身上坐起来,但并没有下去,而是很认真地纠正对方:“我不是狗。”
……话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钟离听到你的话,愣了两秒,稍后别过脸去,没再看你。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
他在背着你偷笑。
“不许取笑我,”意识到他在笑话你,你拽住他的衣领,威胁他,“我不是。你再笑我就——”
狠话说到一半,你卡壳了。
你能把他怎么样?虽然你是个魔神,但你连自己的权柄是什么都忘记了。
残存的记忆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厉害的杀招让你能欺负一下眼前的人,你悲伤地意识到一件事。
完蛋了,你是个菜鸡。
菜鸡能拿什么威胁对方?
才醒来的脑子似乎不能思考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大脑很努力地工作,但它的工作成果很显然不怎么样。
“好,我清楚。”终于,钟离察觉到你的小脾气,他收起笑,提议道,“先从我身上下来怎么样?”
两人的动作很奇怪。
青年用手臂支起上半身,你坐在他的腰上,抓着他的衣领。
视线下移,你发现他的衣服被水塘中的泥水染脏,衣服上面亮晶晶的装饰被泥沾上,不发光了。
你从他身上爬起来,向他道歉:“呃……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不碍事。”钟离并不生气,反而在担心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询问的话在耳边,你没回答也不关心。
再次爬上台子,你找了个还算新鲜的苹果,专心地啃起来。
问题被忽略,他叹气一声走过来,也坐在了台子边。
天边微微泛白,远处的丘丘人还在酣睡,他安静地背对着坐在你身边,似乎在看芦苇荡这边的风景。
只需轻轻抬眼,你就能看到金色的神之眼在昏暗的四周里闪闪发亮。
一切静谧,唯有徐徐风声。
你不明白他为何总是心情很好。
吃完一个苹果,你折了一株紫色马尾,终于开口:“你不该抢我的东西吃的。”
听了你这番话,钟离倒是来了兴致,转身问你:“若我没记错,供品应当不是你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供品于情于理都是璃月人供奉给岩王帝君的。
但你不讲理:“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味道如何?”
你咀嚼食物的动作顿住,还是决定告诉他:“供品的味道是不同的。”
人们会在供品里留下他们的思绪,轻策庄一带的供品包含着人们祝祷风调雨顺的心愿。
这里的供品处于荻花洲与归离原的交界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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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商人很多,他们向岩王帝君祈愿“招财进宝”。
刚刚那颗日落果的味道是“平安”,是一位母亲为远行的儿子祈祷的。
钟离听你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他忽然很感兴趣:“我是什么味道的?”
听到他的话,你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钟离的味道和这些供品都不同,他比这些供品都要更加好闻、好吃。你收回视线,小声说:“摩拉的味道,但比摩拉更香一点。”
味道很熟悉,你应该吃过,但具体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吃的。
很快,台子上的供品被你一扫而光,只有手中还剩了几颗树莓。
你吃饱喝足地打个嗝,思考回望舒客栈要走哪一条路才不会被巡逻的千岩军发现。
空和你说过,你这种一问三不知还没有任何身份的状态,很容易被千岩军抓去蹲大牢。
钟离一直在你身边,不曾离开。
期间,你问过他:不吃吗?
他说看你吃就好。
害得你吃东西都不自在了。
随着你吃东西动作的停下,钟离的目光望向了碧水河上游。
晨光拂过这一片芦苇荡,水塘里响起一声蛙叫。
你意识到什么,很舍不得这个秀色可餐的家伙离开,悄悄凑了过去。
他恰好转头,与你对上视线,眸光含着温和的笑。
金色的。
像是摩拉,又像是巧克力,你说不清楚,只是很喜欢他眼睛里的金色。
钟离将什么东西递给你,低声问道:“吃好了?”
你觉得自己还能再塞点东西进肚子,好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你遗落在我这里的。”他说。
那是一条手串。
浅翠色的玉珠,偶尔几个镶嵌了金色花纹,有一处挂着个精致的水晶小铃铛,摇起来叮铃铃响。
青年细心地将手链戴在了你的手腕上。
很熟悉,但你的第一反应是:“能吃吗?”
他轻笑,提议道:“试试?”
那应该是不能吃了……
你略有失望。
钟离为你戴好手链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与泥点。
他不过拍了几下,衣服上的脏污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吃掉一颗树莓,“你要走了吗?”
他收回目光,望向你,与你解释:“病人的一味药需琉璃袋,再耽搁的话,就不新鲜了。”
青年离开前,嘱咐你不要乱跑,好好地和朋友在一起。
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你点点头,根本没听。
此时,望舒客栈熟睡的金发旅行者与白色飘浮小精灵还不知道,他们短暂迎来的第三位旅伴已经弃他们而去了。
第三位旅伴在抛下他们这一件事上并没有任何愧疚,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干饭最重要。
钟离先生之所以告诉你不要乱跑,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所以只要换个思路,没有危险就可以乱跑。
自己刚才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你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颗树莓,满足之余见到前方的黑发青年停下了脚步,赶忙一个闪身,爬上了树。
黑发青年与他身旁的千岩军搭起话,你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眼前这个地方——
石板铺着的道路蜿蜒,路的尽头是整齐有序的石阶。
远处码头的船只来来往往,海鸟捉起一条鱼在海面盘旋,巨大的红色牌匾映入眼帘,两位驻守的千岩军负责维持秩序,一只黄狗悠闲地趴在牌匾旁。
百货错出,千船继至,万商云来——这里是璃月港。
你顺手折了片树叶嚼了嚼,然后“呸呸”地吐出来。
很难吃的树叶,很苦。
眼看着钟离和千岩军的寒暄结束将要离开,你急忙跳下树,快走两步跟上他。
你好像在跟踪钟离先生。
脑子里的知识告诉你,这是变态才做的事情。
那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个变态了。
3. 牢饭很难吃
一年一度的七星请仙典仪即将到来,商贾期待着今年的神谕是否能让他们在市场中大赚一笔,码头停泊的外国船只变多,千岩军的工作量也与日俱增。
如今的璃月治安良好,他们增加的工作量多为及时疏散聚集的人群,避免造成踩踏事故。
蔡乐与蔡寻是驻守在璃月港城门的士兵,负责检查每日来往璃月港的人员。
目前尚未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倒是钟离先生不时地回望着身后那条石板路,蔡寻误以为他是弄丢了什么东西,“钟离先生有物品遗失吗?如果不幸遗失,可以张贴失物招领到吃虎岩。”
“在等人,”钟离收回目光,摇摇头,“似乎是等不到了。”
担心被青年发现的你躲得很远,并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你专心地躲在树上专心吃树莓,制定了跟踪计划。
计划很简单,先偷偷跟着钟离到他的住处,然后踩点他平日里常去的地方,装作与他偶遇。
十分完美的计划。你评价道。
但你的跟踪计划进行得不怎么样。
进城时,你发现看守的两位千岩军长得很像,多看了两眼。
他们其中一位察觉到你的打量,朝你看过来时还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一切都很正常,你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很鬼鬼祟祟,毕竟跟踪这种事,走一段路就停下是应该的。
随手拿起商贩摊子上的香囊,你假装自己是来买香囊的客人。
随着钟离走远,你放下香囊,不顾老板的询问声,跟上去——
撞到了手持白缨枪巡逻的千岩军,他停下脚步,先是扶稳了你。
然后他多注意了你几眼。
他开始盘问你,问你是哪里人,来璃月港做什么,你一问三不知。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是不知道。
……
然后你被他抓住胳膊、架了起来。
你蹲大牢了。
*
牢饭很难吃。
说是蹲大牢并不准确,毕竟你没违反过璃月的治安条例,也没犯下过什么错。
你只是一名恰好出现在特殊时期又没有户籍还一问三不知的可疑人员而已。
等璃月港的官方人员调查清楚你的身世与目的,你就可以离开。
或者你在璃月港有熟人,对方可以证明你是安全的,而不是什么“可疑人员”。
很显然,不论是身世来源还是璃月港的熟人,你都没有。
室内,遗失了证件的外国商人正努力与管理人员周旋,你咬着木制的勺子,实在吃不下这顿午饭。
素炒青菜,两颗白煮蛋,一段胡萝卜,半根玉米。
脑子告诉你这是标准的减脂餐,但你只觉得这东西很难吃。
放下餐盘,你仔细观察起室内。房间的角落里摆了素静的白色花瓶,中心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册档案。
除了话有点多的外国商人,昏昏欲睡的管理员,房间里还有两位男性少年。
你们这些被抓起来的人则只有小凳子可以坐。
离你最近的那位一身华服,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另外一位则很不自在,唉声叹气地吃着午饭。
水蓝色头发的看书少年和你离得近,你瞄了一眼已经打起瞌睡的管理员,偷偷与他闲聊:“你怎么进来的呀?”
他收起手中的书,和你卖起关子:“行侠仗义。”
一旁打瞌睡的管理员听到你们的对话忽然清醒,告诉你事实:“扰乱治安。”
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方的气质与打扮看着不像是什么纨绔子弟,你多问一句:“你当街打架了吗?”
少年笑嘻嘻地摇头,没有多说。
椅子上的管理员又接了一句:“看到另外那个小子了没?”
被提到的“那个小子”瞬间变得不自在。
你看过去,冰蓝色头发的少年也恰好与你对上视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名重云,这位是我的朋友,行秋。”
据重云所说,他与行秋本欲去吃虎岩的某处民宅驱邪。
路上有许多卖东西的小摊,行秋买了点烤串分给重云,上面沾了辣椒。
重云恰好是重阳之体,不能吃辣椒。
单单吃了辣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重云说,行秋经常这样捉弄他。
令两个人都没料到的是,附近摊子刚好有个客人来闹事。
重云的动作很快,比前来制止的千岩军都快。
但弊端嘛……
你替他们总结道:“所以你们和我一起蹲大牢。”
重云:“……”
行秋:“言之凿凿。你呢,这位小姐?”
“我来璃月港找钟离,”你决定把跟踪说得委婉一点,“我是他的朋友。”
管理员听了你的话后,噗嗤地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是这个月第十三个自称是钟离先生朋友的人。”
虽然在“朋友”这个词上有待商榷,但璃月港中你确实只认识钟离,所以你只好说:“我大概要等钟离来领。”
管理员适时阴阳怪气地补充:“这个月第七个自称要钟离先生来领的人。”
你:“……”
你不得不感叹:“钟离先生,人气真高啊。”
行秋以书掩面笑了一会。
笑够了,他猜测道:“我猜,这位小姐没在扯谎。”
你好奇,难道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怎么确认的?”
“你看着和重云那家伙一样,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你在思考他的话,稍后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很好骗。”
认真吃饭的重云突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重云想插话,但没来得及。
屋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黑发青年推门进来,目光停留在屋内。
你闻到了。
他身上依旧萦绕着那股独特的植物香气,只不过……这次味道更浓、更杂,像是多种混合在一起。
钟离寻找到乖巧坐在角落里的你,才迤迤然地走向管理员。
管理员看着来人,很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你好几眼。
你也很不可思议。
自己被抓进来蹲大牢其实也只过去了几个小时,钟离他居然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两人的交情好像只有你昨晚在荻花州压着他乱啃,这值得他一个月十二个朋友的大忙人这么快来接你吗?
你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又确确实实是来接你的——只接你。
钟离俯身在桌上的登记册中写着什么,你抛下与自己闲聊的两位少年,偷偷凑到了桌子旁。
他的字迹很漂亮,也很熟悉,他一笔一划写下了……你的名字。
木樨,是桂花的别称。
木曦,则是你的名字。
你想起来,这是你的名字——
“原来我叫这个名字。”
钟离面上的神情很是意外,“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么?”
你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不对劲,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见你没回,他以为你是在怄气。
钟离填好需要登记的内容,将笔搁置,为你解释自己姗姗来迟的原因:“在不卜庐耽搁了一些时间,来得晚了。”
离开的路上有一条长廊,廊内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吊着的廷花灯。
照明的灯芯年久失修,已经不太亮了,出口处的两三个还一闪一闪的。
长廊内有几位前来换灯的工人,工人说,要在这次请仙典仪前全部换掉有问题的灯。
你给自己跟踪钟离的行为添加了一个恰当的理由。
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当然,跟踪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很好吃,你坚信好好吃饭是最重要的。
钟离好像在忙什么事情,他带你离开被关押的地方时,长廊尽头,有个人在等他。
橘色头发的男性青年无聊地靠在门边,身后红色的披风压在门框上。
等得久了,那个男人开始打哈欠,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短匕,低头摩挲起匕首的利刃。
思考那么多问题很累,所以你选择直白地问:“你在忙什么?”
廷花灯灭了一盏,钟离停下脚步,沉默了一阵。
他转身,回望你。
“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似乎不是时候,”青年喊了你的名字,向你确认,“木曦,你认为神和人之间应当是怎样的关系?”
你是位魔神。
虽然如今权柄不明……但你确实是一位魔神,所以你知道,魔神生来就要爱人。
但你不正常,或者说,对你而言,有什么比“爱人”更加重要。
你是个不会思考的人,因此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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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优质答案:“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没多说,只是伸手摸了摸你的头。
男人的掌心抚在你的发旋上,你奇怪他为何要摸你的头,于是伸手拍他两下,让他不要乱摸,“不对,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钟离大抵是觉得逗你很有趣,和你打哑谜:“近来有些忙,日后再与你解释。”
风从长廊入口处吹进来,吹得天花板上的廷花灯晃悠悠。
下一秒,他褪去脸上的笑,忽地冷了脸。
你注意到靠在门边的人掏出一把短匕,低头用拇指摸着刀锋。
……有问题。
直觉告诉你有问题,这是他第二次拿出那把匕首,摸向刀刃了。
但你没能发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钟离闭上眼,不再是与你说话那般温和,“阿斯塔罗斯。”
他很少这么生气,眼尾的描红仿佛都被外面洒进来的光渡上金色。
青年语气冰冷,带着命令的口吻对谁说道:“把一切恢复原样。”
“你在喊谁?”你不熟悉这样的他,左右张望,没找到他说的人。
他没多说:“无足轻重的麻烦。”
终于,门口橘色头发的青年听到你们两人的对话,他收起兵刃,向你们走过来。
两三盏年久失修的廷花灯灭掉,彻底停止了工作。
钟离很快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儒雅模样,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并未发生,他略带歉意地对另一位青年说:“劳烦公子阁下久等。”
“钟离先生——终于出来了,”达达利亚见到你,充满疑惑,“等等,这位是?”
你决定在钟离开口前先自我介绍,言简意赅:“我是一名失忆的魔神,来璃月港讨工作,目的是吃饱饭。”
达达利亚当然是一句没信,他把你当成谁家闹脾气的小孩子,哈哈笑起来:“钟离先生的朋友还真是什么类型都有呢。”
“这也算是好事,”他习惯性地揉了揉你的头发,认真地与钟离说,“我们之前谈的那件事,往生堂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狠狠地打了下达达利亚的手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到下午茶加餐的时间了。
中午根本没吃到什么正经的饭,你不打算掺和他们二人的事,准备去加餐。
你告诉钟离,自己要去找点饭吃。钟离没阻止你,只是交代道,“早些回来。”
*
吃饭最重要,但你是个有追求的人——你还记得自己今天刚定下的跟踪计划。
你决定住在钟离宅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上,然后白天装作与他偶遇。
枝叶繁茂,应该能为你遮蔽雨水和他人的注视,是个绝佳的偷窥……不对,栖息地点。
夜晚,你枕着星月入睡……没睡着。
有香味。
一股飘来的食物香气赶走了瞌睡虫。
你从树干上坐起身,朝庭院内点着灯的地方看去。
院子中心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炉子,小火慢炖着什么东西,旁边摆放着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
钟离一只手持着白瓷碗,另一只手握着汤勺,在锅内轻轻搅动。
……好香。
你又想加餐夜宵了。
当然,不是指钟离。
蝉声不断,夜间的晚风还算凉爽。
青年仿佛察觉到什么,抬头与你的目光交汇,微微笑着,“要尝尝看吗?”
他勾引你。
一定是他勾引你!
你下意识抹了抹嘴边,担心自己流口水。幸好,嘴角四周都很干净。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你忍不住地踩着树干跳下来,跑进他家的院子,坐在另一把空椅子上
钟离为你盛了一碗汤。
你喝汤的动作太着急,他怕你呛到,拍着你的背给你顺气。你笃定他知道自己躲在树上,于是选择说点其他的:“你知道我在跟踪你吧。”
他回答得很爽快:“没有。”
你咽下嘴里的笋,反问他:“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钟离不想打击你,没有说话,选择给你已经见底的碗添了汤。
你:“……”混蛋!
小火慢炖的高汤,新鲜脆口的竹笋,上好的火腿肉,你不争气地又喝了一碗。
如此,你制定的跟踪计划称得上是完美失败。
4. 爱欲即食欲
璃月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供奉给摩拉克斯的供品,路上遇到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你超喜欢这里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终于能吃饱饭不用饿肚子了。
不用挨饿之余,你还每天都有口味新鲜的供品吃。
万文集舍今日上新,行秋特地赶了个早。
他拿起一本新上的小说,正准备细细品鉴时,听到书架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听着像是老鼠……但万文集舍不该有老鼠的。
行秋没通知书社的老板,他拿起一本书,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声音的来源,他视线中的木地板上出现几个果子和橘子皮。
没两秒,橘子皮又被书架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捡了回去。
行秋捡起地上的果子,看向书架后面手中抓着橘子皮的少女——也就是你。
你坐在地板上,身边是一些瓜果糕点。
行秋:“……”
你打了个饱嗝,“……嗝。”
少年见到你很意外,他将果子递给你,问:“你来万文集舍做什么?”
“吃饭啊,”你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不是都说书籍是人们的粮食。”
行秋认为你说得没问题,不过他还是纠正补充道:“精神食粮。”
你指着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又指向楼上,“吃得饱的东西。”
楼上是书社老板纪芳为顾客提供用来看书吃茶的地方。行秋捏着下巴,观察你吃掉的那些水果和糕点,得出了结论:“你在吃上香的供品。”
你点点头,并不推荐:“万文集舍的供品味道不好吃。”
供品的味道还有分类?行秋很感兴趣,他蹲下来,“怎么说?”
“这里的供品味道怪怪的,”你回想起吃到的酸涩糕点,皱眉评价道,“有的味道酸涩迂腐,不好吃。”
你和行秋可是一起坐过牢的关系,他听到你的话笑了两声:“哈哈,有趣有趣,木曦小姐,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要。”饭有什么好吃的,又吃不饱。你拒绝了行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他决定不走了。
少年找了个干净的、没有放着供品的地方坐下,打开手中的书,回你:“当日在册子上看到的。”
你其实已经吃饱了,但身边多了个人,你很不自在,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离开。
行秋看书看得认真,没注意到你两次三番打量他的小动作,最后,你没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书?”
“唔,我也吃饭嘛。”行秋最近翻到一些有趣的故事,“岩王爷的故事但是义侠传奇版,感兴趣吗?”
一听是摩拉克斯那家伙,你撇了撇嘴。
谁会对自己未来老板的故事感兴趣啊?
你果断伸手道:“给我看看。”
行秋将另一本书递了过来。
通体黑色的封面,书的名字做了工艺,纸张特殊,摸起来绵软又有磨砂的手感。
书名下面有一行诗:剑寒花不落,弓晓月逾明……你知道这句诗,出自虞世南的《从军行》。
这是在岩王帝君尚且年轻、璃月港还未建成时期的故事。
昔时,璃月先民为魔神障蔽所困,不得解脱。
岩神诛彼魔神于阵前,而后于废墟瓦砾间,偶得一被囚之魔神,乃此书之女主角,亦即日后岩王帝君之佳偶也。
看到这里,你惊诧地从书中抬起头:“等一下,我未来老板结婚了?”你不会要给老板娘准备见面礼吧?
“未来老板?”饶是行秋听过许多对岩之神摩拉克斯的称呼,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有意趣的,“不错不错,很有意思的称呼。”
行秋为你讲解:“嗯,书架左边那一栏是有关这位岩王帝君夫人的爱情故事。不过写得都太俗套无趣了。”
你顺着他的话看向了那一边的书架,对里面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专心读起手中的书。
小说主要讲述了摩拉克斯救下恋人后的故事,包括了凿石为龙、戎马倥偬、海港告竣、尘岩结盟在内的璃月历史。
你看得津津有味,但忽然想到什么,合上了书。
行秋见你合上书,便开口评论道:“书中的感情细腻,故事情节引人入胜,草灰蛇线,伏延千里……”
你却完全没有在听,摇了摇头,宣布道:“我觉得我可能喜欢钟离。”
行秋一时没能跟上你跳跃的思维,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啊?”
他知道你口中的人是谁。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
这位先生在璃月港内享有极高的名气和威望,连他家中兄父办事时都曾宴请过他。
少年缓了缓神,又说:“喜欢钟离先生的人很多。”
听到他的话,你蹙起了眉头,并不认同。
行秋被你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试探性地问道:“木曦小姐?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应当没有发烧吧?
“我很想吃他,所以我喜欢他。”食欲即爱欲,你坚信。然而,在坚信之后,你才发现自己没有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我想要这本书。”
行秋已经快要习惯你如此跳跃的思绪了,他无奈地问:“木曦小姐要拿什么来换?”
你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交换。思来想去,最后从衣服里翻出两三块珍藏的、从丘丘人身上抢到的摩拉。
他扫了一眼,没收你的摩拉,语气嫌弃:“买瓶盐都不够。”一瓶盐要六十摩拉。
但你真的很想要这本书。
行秋笑眯眯地驳回了你恳请的眼神。
除了刚刚找出来的三块摩拉,你身无分文。一筹莫展之时,你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些曾经的记忆。
从自己醒来开始就一直穿身上的衣服,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
衣服的服饰花纹繁琐,布料贴身柔软,走线做工精致。扣子上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衣摆绑了许多白色的流苏。
你从纽扣上拆出一块白色的宝石。
白色宝石躺在手心中,顷刻间散发起金色又耀眼的光。
光芒消失后,手中的存在化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金色的花。
行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炼金术,点石成金。他前阵子随着香菱游历蒙德,见到过蒙德的炼金术士便是如此点石成金的。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懂得炼金术的样子,行秋联系起你的穿着与言行,猜测道:“木曦小姐,你是仙人吗?”
你回想起了一点东西,不多,但有用。在行秋面前表演的点石成金,是你权柄能力的一环。
……但你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变出来的?
记忆混乱,你迷迷糊糊地回答,“我是魔神……仙人,应当也算吧。”
*
虽然钟离已经知道你在跟踪他了,但每天吃饱后就开始发呆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趣,你目前没有其他事情做,打算继续跟踪钟离先生。
包括但不限于尾随他去玉京台,去往生堂,去琉璃亭,去白驹逆旅。
期间,去玉京台时遇到了一位冰蓝色长卷发头上长角的美少女,她似乎也认识你。
原本你是跟踪钟离的,但路过倚岩殿上香的地方没忍住拿了一点供品吃,吃得正开心时,被她叫了名字。
你扔下供品就跑了——啃过的有记得带上。
钟离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你第二次跟踪他时,他恰好去了往生堂。
你在往生堂遇到了古灵精怪的褐发红眸少女,她盯着你看了许久,问你的人生大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以为她口中的人生大事是说“吃”,被忽悠着签了什么东西才发现——原来胡桃堂主说的是“死”。
但你没钱也没死,所以还不算往生堂的正式客户。
钟离对美食有很多讲究,你上一次跟踪他是去琉璃亭。
跟踪着跟踪着就跟踪到了他身边的桌子上……钟离说你扒在窗户上的样子很危险,还告诫你不要乱吃东西。
你想反驳自己没有乱吃东西——没成功,最后被他塞了一嘴的食物。
旅馆门前,拂面的风带着暖意,两位青年交谈着,影子日光被拉长。
“没问题的话,这件事还要多拜托钟离先生了。”达达利亚提到某件事,笑着挠挠头,然后望向了躲在树后的你。
他转头,用戏谑的口吻问身旁的黑发男人:“钟离先生,要我解决掉那个跟着的小尾巴吗?”
钟离闻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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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挑挑眉,稍后掩面笑了笑,回绝他:“不麻烦公子阁下了。”
青年说这话时,特地回头寻找起你的身影。
你此时躲在白驹逆旅远处的一棵树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跟踪计划接连失败,你灰心丧气地躺尸装死。
片刻后,树下传来他的声音:“可有事?”
你心虚没回。
但凡自己有点事情干也不会跟踪他。
他又问:“三碗不过港,赏脸一起听书?”
跟踪失败你很自闭,没吱声。
见你不说话,钟离轻叹一声:“罢了,请你吃饭。”
听到吃饭两个字,你瞬间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从树上轻盈跃下,动作迅速。
方才躲在树上时没有注意钟离站在何处,你冷不丁从树下来,撞到了他。
身体失去平衡,落地没站稳,你不由自主地向他倾过去。
他对你没什么防备,你就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树叶的摩擦声簌簌响着,很快又被悠扬的鸟鸣声所取代。
青年的手心贴在你的腰间,稳稳地扶住你。你的脸颊埋进他的胸口,察觉到一丝凉意。
他衣服上的那枚胸针压到你的脸了。
如果你有羞耻心的话,你应该先和他道歉,接着害羞地红着脸从他怀中出来。
但你没有那种东西,你只会顺着钟离的动作得寸进尺,抱着他的腰满脸期待地问:“现在吗?”
然后你得到了一个来自青年的脑瓜崩。
你捂住自己被他弹的额头,很不满地想指责他,但被他抢先一步。
钟离拿开你的手,帮你揉着额头,动作温柔而细心,仿佛刚刚弹你额头的人不是他:“怎么,我还没有一顿饭吸引你?”
“那你肯定比什么都好吃,”你实话实说,语气中还有些许可惜,“但是你又不能给我吃。”
他被你气笑了。
三碗不过港。
今日的说书人是田铁嘴,讲的是璃月仙人的故事,你不感兴趣。
你咬了一口钟离给你点的酒酿圆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玩着他手中茶盏的盖子。
酒酿圆子的酒味很淡,几乎没有,你却依旧因为这淡淡的酒香想起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他是不许你喝酒的,因为你会仗着喝了酒,胡言乱语调戏他……等一下。
他是谁?
你猛地坐起身子,望着对面悠然品茶的钟离,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张嘴想说什么。
钟离恰好放下手中的茶杯,给自己又添了茶,注意到你的异样,“怎么了?”
说书人正讲到高潮迭起之处,情绪激昂,手中的惊堂木猛地一拍。
你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再次望向钟离时,眼神中只剩下迷茫。
你眨眨眼,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失忆了。
你又咬了一口酒酿圆子,和他分享自己在万文集舍吃饭发生的事情:“我换了一本书。”
你其实并不爱看那本书,也对里面的故事不感兴趣——毕竟,没人会对自己未来老板的婚姻故事感兴趣吧?
只是……很熟悉,就像钟离的味道那样。
他问你借的是什么书,你没回答。你在想书中的剧情,按照小说里的说法,你对钟离的感情应该是喜欢。
深思熟虑过后,你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打算包养钟离先生。
钟离听你说出这句话时,正悠闲地品着茶。
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你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反问你:“要包养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玩味,你没听出来。
“但是你要给我吃。”你还是忘不了吃饭。
钟离的脾气很好,对你做的那些荒谬事情从没有生气过。
除了在“吃他”这方面,他还没有拒绝过你。
你认为他是不会拒绝你的,但这次却出乎你的意料。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摇摇头,没有答应你。
“木曦,你当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青年轻轻唤着你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我近来有要事需处理,你且等等。”
5. 自助,但请仙典仪
你怀疑钟离嫌弃你没钱。
他不会说得如此直白,但他要你认真思考关于自己的事情,肯定是嫌弃你没钱。
你这种吃饭靠岩王帝君的供品、睡觉在他家院子里面的那棵海棠树上——钟离会叫醒你到他家中去睡。
总之,你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的人,有什么事情值得思考?
但你觉得他的观点也不无道理。
人是铁,饭是钢,你得找份工作,不然以后是养不起钟离的。
他看起来很贵。
喝的茶很贵,穿的衣服很贵,家中那只鸟也不便宜。
璃月港人声鼎沸,来往的路人讨论着去年请仙典仪负责人玉衡星,你打个哈欠,盯着街边的小吃摊发呆。
你最近的工作是在璃月港摆摊卖艺,摆摊卖你凭空捏出来的石头花,顺带给璃月人表演你点石成金的技术。
收益不错,只要再卖六七十年的石头花,你就可以在璃月港买房了。
但你的摆摊事业迎来了史上最大的危机:系统面板悬浮在空中,你又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了。
【任务名称:浮生浮世千岩间-请仙
任务地区:璃月璃月港
任务类型:魔神任务
任务指引:与派蒙交谈,前往玉京台
任务描述:在璃月之地的海边,有一座伫立于坚岩的城市,「璃月港」。庇护着这座城市与璃月全境的,是你所要寻找的岩之神摩拉克斯,又名「岩王帝君」。你抵达璃月港时,恰逢一年一度的「七星请仙典仪」。每年的这一日里,岩王帝君都会赐下神谕,指引这一年璃月经营的方向。
完成任务可获得:冒险阅历*350,摩拉*11550,冒险家的经验*5,精锻用魔矿*4】
与此同时,你还遇到了几天前被你抛下的金发旅行者和白色漂浮小精灵。
金发少年初入璃月港,对一切都很新鲜,一路走走停停,想见识一下璃月的风味美食。
他们在买中原杂碎时,转头看见了摆摊的你。
空和你对上视线时,他手中拿着一支糖果,被派蒙揪了揪头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你咽了咽口水,当场就想收拾石头花跑路,但没跑成。
空拦住了你。
派蒙见到你还要跑,气得直跺脚,“你!你到底为什么!扔下我们走了啊!”
她质问的声音震耳欲聋,你心虚地眨眼,实话实说:“我遇到了一生所爱。”
两人怀疑自己幻听了。
派蒙语气尖锐,担心你被谁骗去打黑工,“短短几天?”
在少年的追问下,你告诉了他们这几天发生的事,并说出了至理名言:“食欲就是爱欲。”
很显然,空并不认同你的歪理,他无奈抱臂地看着你,“你是说,你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还要包养他,目前正在努力赚钱。原因是……他很好吃?”
你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很对。
派蒙无语地叹气,连手中的糖果都忘记吃了。
察觉到空和派蒙都不太开心,你想起刚刚见到的系统任务,把石头花塞给他们两朵,道歉:“为了赔罪,我请你们吃饭吧。”
听到吃饭,派蒙“哼”了一声,“真的?”
你信誓旦旦:“真的。”
*
山间的流水哗啦啦落下,琉璃百合不知被何人折了一朵,千岩军在远处巡逻,请仙典仪即将开始,玉京台前聚集了许多来上香、祈愿的人。
金发少年和精灵站在玉京台的入口处沉默不语。
艺高人胆大。
你决定带空和派蒙在请仙典仪上吃点供品。
根据你脑子里记录的知识,这种自行选取要吃什么食物的形式叫做自助。
派蒙得知你口中的“请他们吃饭”是这个意思,不再说话地靠在了少年肩膀上。
她的心好累。
空摸摸派蒙的头。
任务指引他来玉京台,你带他来,他只会觉得很方便。但空还是觉得很好笑:“我们偷吃岩神的供品,真的没问题吗?”
你思索片刻,回想起自己曾经在玉京台偷吃供品时发生的事,转头对空说:“没问题,千岩军追不上你。”
空:“……”
他无奈地扶住额头,真想知道你脑子究竟缺了几根筋。
无奈归无奈,空又问:“我准备去上香,派蒙要跟着一起吗?”
派蒙才不要跟你待在一起呢。
你被派蒙讨厌了。
他们上香回来时,你正咬着一块偷摸拿到的糕点,塞给他们两块,又拉着两人往请仙典仪中心的场地走,说那边的供品比较好吃。
请仙典仪的仪式中央。
一位身着繁复华服、银丝如瀑的女子缓缓抬头,眸光轻掠过清澈无垠的蓝天,对身边两位幕僚点头示意,稍后向前一步,宣布:“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七星请仙典仪开始。
玉京台外围人头攒动,观众们注视着天权星凝光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期待起今年的岩神会降下怎样的神谕。
你对这种庆典不感兴趣,但毕竟对方是摩拉克斯,于是你挺直了背,打算给未来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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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晴空转瞬被乌云遮蔽,云中隐隐传来刺耳的噪音。
巨响打破了典礼的宁静。
万众瞩目之下,岩王帝君的仙体——半麟半龙的仙祖法蜕,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自云端陨落。
祥云一般的尾巴失去光泽,利爪沾满泥土,毫无生机的仙体沉重地压垮了桌案。
现场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死寂。
时间被停滞,呼吸被凝固,就连风也安静下来。
没人相信眼前发生的、惊世骇俗的一幕。
周遭的一切都被噤声,唯有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格格不入。
你在第二次呼吸中回过神来,人群的议论声瞬间在耳边炸开,孩童被吓到的哭声犹如一滴水落进油锅,激起千层浪。
议论声、惊呼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你退后两步,第一时间想去确认情况,却意识到——
假的。
是假的。
看着巨大的仙祖法蜕坠落,你第一反应是假的。
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你迅速扫视四周,试图寻找身边的旅行者,与他确认自己的猜想。
但他不见了。
少年与派蒙不知所踪,你没有在玉京台找到他们。
天权星封锁现场的命令已经下达,千岩军敏捷有序地盘问起周围的可疑人员,你的胸腔内空落落的,像是挖走了一块。
悲伤、困惑、不安……你很清楚,此时位于玉京台中心的仙祖法蜕是假的。
好难过。
可是好难过。
空洞的胸腔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你感到很难过。
身体里的情绪翻涌,你无法平静,只想到自己该去找钟离。
你此刻无比地想吃掉钟离。
哪怕只有一小口也好,血、肉、眼泪、体.液……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
望着仙祖法蜕,你忽然想起轻策庄醒来后吃下的那片龙鳞。
鳞片的形状与祂身上的鳞片很相似。
你想起来,那其实是一片龙鳞。
是他留给你的。
来不及细想脑海中的“他”是谁,突然,一只手从你身后伸出,紧紧抓住了你的手腕。
手串上的水晶铃铛“叮铃”一声,你猝不及防,被揽入他的怀抱里。
所有的不安、困惑、悲伤都得到了平息。
琉璃百合与霓裳花的花香萦绕在鼻间。
他开玩笑道:“这次如若还被当做可疑人员抓去,我可没办法第一时间捞你出来。”
是钟离。
6. 他自愿给我吃的
远处的千岩军在追逐逃跑的金发旅行者,现场一阵鸡飞狗跳,钟离带你离开了玉京台。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商铺始终半掩着门,气氛消沉而低迷,没人愿意停下讨论刚刚请仙典仪发生的变故。
你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偶尔被风拂起的发梢,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
日光倾泻而下,细腻地勾勒着眼前的人,将他的身影拉长,你在恍惚中被他牵着手走了很久。
琉璃亭与新月轩的招待站在各自的店外,楼上和裕茶馆隐隐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唱的是岩神投下岩枪、在海上创造出孤云阁那一折戏。
钟离停下了脚步。
你没注意到,于是就毫无准备地撞上他的背。
他腰后挂着的那块神之眼硌人。
硌在你胸腹的位置,很不舒服。你拽着那枚神之眼,话里满是嫌弃:“你身上衣服的小饰品也太多了吧。”
眼前是往生堂。
胡桃堂主去了无妄坡,仪倌小妹今日告假。
听了你的话,他提议道:“给你也带一些,怎么样?”
“好好好。”你连道三声好。
钟离无奈地“唉”了一声。
他站在往生堂门前,交代你最近不要乱跑。
钟离面上神色认真,你却拽住他衣袖的一角,笃定地说:“你认识我……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不仅知道你忘记的名字,还知道许多关于你的事情。
你甚至能确定,他很在乎你。
因此才会在你被当作可疑人员抓去没过多久,他就来领你。
青年愣了愣。
他眯起眸子打量你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
声音很小,但你听清了,他说话时语气略显失落。
——“还是没有记起来么?”
你不明所以地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他摇摇头,“木曦,余下的时间我会很忙。”
“但你方才的问题,我可以先给你答复,”钟离注视着你,说道,“我等了你许久。”
云翰社的戏停了。
玉京台的琉璃百合也枯了大半。
吃虎岩的小孩大声说起玉京台听见的传闻,然后被自家大人请着吃了竹笋炒肉。
岩神的逝去成了璃月人不愿承认的一件事。
空在躲避千岩军的途中被至冬愚人众执行官公子救下,为了洗清谋害神明的嫌疑,旅行者踏上了绝云间的寻仙路。
自请仙典仪上发生的重大事故已经过去了两天,钟离如他所说的那般忙碌了起来,你依旧无所事事。
每日偷吃一些摩拉克斯的贡品,睡在钟离家院子里面的树上……他会叫你去屋里睡。
街头摆摊的生意受到岩神逝去风波的影响,收益并不好。
你后来从顾客的口中得知,自己摆摊卖的那些石头花之所以有销路,是因为蹭了岩王爷的热度。
璃月有许多古老的传说,其中有一则传说,讲的是岩神曾令枯石中生出纯金之花。
旅行者的绝云间之行还算顺利,他回来找你时,天空灰蒙蒙的,将要下雨。
你正在收拾自己捏出来的石头花。
派蒙难以理解自己的旅伴为何如此在乎你,你明明性格那么奇怪,还无缘无故地抛下过他们。
空倒是告诉了派蒙答案:“她给的原石很多。”
任务简单轻松,给的原石还多,这种任务对象谁会不喜欢呢?
派蒙不理解。
派蒙也不需要理解。
你拿着这些天来卖石头花赚到的摩拉请他们两个大餐了一顿,说好要用来包养钟离的钱被你花了个精光。
白色飘浮小精灵在美食的道歉下原谅了你,她专心地啃着鸡腿,空倒是发现了你不在状态。
他察觉到你很疲惫,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了,“最近没有休息好?”
你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好饿。”
正常的食物对你而言无法果腹,最近偷吃的那些供品也有这个趋势。
自从摩拉克斯“吧嗒”一声死掉,你已经两天没有吃到过一顿好饭了。
空满脸黑线地表示他无能为力。
一场的大雨汹涌了璃月港护城河的河水。
树上的团雀成双成对地栖身树下躲雨,空和派蒙在雨中漫步,准备去挑战云来海附近的强敌。
这座千年港城中,除了异乡人,没有受到“岩神已逝”这一消息影响的大概只有钟离。
往生堂接下了筹办送仙典仪的工作,旅行者想要接近摩拉克斯的尸体,经过达达利亚的举荐,两人将一起为古老的神明送行。
而你并不关心这些。
你只想好好吃一顿饭。
*
“钟离先生!空!这边这边!”
荻花洲的花丛中,岩晶蝶慢悠悠地飞向天空,派蒙挥舞着小手,喊另外两人过来。
派蒙率先发现了睡在传送锚点旁边的你。
显然,钟离的嘱托你并没有听进去,否则你这会儿也不会睡在野外。
被派蒙的声音吵醒,你迷迷糊糊地靠着锚点坐起来。
手边是一些往日里璃月人上供给摩拉克斯的贡品,果子的表皮皱巴巴的,不新鲜。
糕点则是风吹日晒许久,干硬的一捏就碎。
好难受。
饿到快要昏厥的难受。
胃仿佛在吞食体内的其他器官,肝脾、肠道、心脏……
盯着走近的空和钟离,你脑子晕乎乎地眨眼,本能地抱住了派蒙的胳膊,然后……张开了嘴——梅开二度。
泥土味,星空味和讨厌的其他魔神的味道。
派蒙的胳膊又被你咬了,这次咬得更痛。
“呜哇!空!!她欺负我!!!”
派蒙的惊呼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半秒,你的头被一只手推开了。
他的那只手按在你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轻轻拉开了你与派蒙,语气里满是告诫:“别乱吃东西。”
黑色的手套,触感凉滑。
男人的动作很快,你没有反应过来。
等你意识到是他推开你时,你试图拉下钟离那只点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但失败了。
最后,你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不顾自己的话是不是会引起他人误解,“你给我吃。”
青年拒绝了你:“不可。”
短短两个字。
如此无情、冷心又充满绝望的两个字。
他居然要看你饿死。
他一点也不在乎你。
拒绝的话在耳边回荡,你的眼眶里霎时蓄满泪水,开始胡言乱语:“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还凶我。”
钟离闻言,一时百口莫辩:“……我何时说过?”不可二字,又哪里凶你?
“你明明知道供品的味道其实寄托了人们的思念,”说不上来是饿的还是哭的,总之你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声音里都充斥了疲惫与饥饿,“我快饿死了。”
璃月港近来的供品味道都是苦的。
悲痛、哀伤、不舍、思念,这些感情太苦了,你不喜欢吃,也吃不下。
你很讨厌这些味道。
觉察到你大概真的很难受,钟离声音柔和了一点,好脾气地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一听晚上吃东西,你瞬间脱口而出:“金丝虾球。”
他蹲下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手帕。
柔软的手帕地躺在他掌心,你没接。
这道菜使钟离想起了一些令他不舒服的东西,他开口说:“……换一道。”
你:“那我要吃清炒虾仁。”
“……”青年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继续说,“换道别的?”
你吸吸鼻子,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流出去,“黄金蟹。”
空听到你点的菜,疑惑了一瞬:怎么全是海鲜?
直到半分钟过去,钟离也没有说话。
这一次是无声的拒绝。
“呜哇——”眼里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你的哭声比刚刚派蒙的声音还大。
钟离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认栽地哄你道:“好好,给你做明月蛋。”
他答应给你做饭吃。
见到钟离答应你,你立即停下了流泪。
“木曦。”空见状喊了你的名字,他神色满是担忧。
派蒙听到空的声音直接凌乱,明明受伤的是她,被咬的也是她,为什么空和钟离都在安慰你呢?她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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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派蒙猜错了。
金发少年捡起地上的供品水果,低声问:“你确定你是饿了吗?”
他说起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你像是难过。”
空的话让你一头雾水,“我饿得难过,快要饿死了。”
他摇摇头,疑问着抬头看了眼钟离,最终没有多说。
*
钟离家中那棵海棠树开花了。
粉嫩中透着淡淡的胭脂色,你躺在树干上,压坏了许多花。
这是暴殄天物。你想到。
但你也不是头一回暴殄天物了,树是钟离的,他应该不会追究你。
说服自己继续在树上躺尸后,你开始思考今天旅行者对你说的话。
你只是脑子缺根筋,不是真的蠢。
他说你是难过。意思是你并非饿得如此难受,而是因为什么事情感到了难过,却没有意识到。
最近发生的、对你有影响的事件只有请仙典仪上的舛错。
按照他的意思,你是因为摩拉克斯的死亡才如此难受的。
你为祂难受?
一旦思考到这一点,你就联想起自己喜欢吃摩拉克斯的供品。
于是,根据爱欲即食欲的道理,你的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恐怖的想法:你爱你已经死去的老板。
而且爱得死去活来。
这简直不把《中○○民○○○劳动法》当一回事……等等,什么法?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夜间明亮的月色照下来,海棠花的花苞合拢,钟离不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站在树下,喊你去屋里睡。
你沉溺在自己可怕的念头里,没动。
他叹气,叫你下来吃东西。
你睁开眼,马上有行动——但出现了意外。
为了避免踩到漂亮的海棠花,减少自己暴殄天物的次数,你脚滑了。
顺着树干滑下来,坠到地面时不算很痛,但摔得你两眼昏花。
事发突然,钟离也没接住你。他蹲下来,询问你有没有摔痛。
“嘶……”
背部紧贴着树干,你睁开眼,第一眼望到的不是面前担心你的钟离,而是月亮。
你难得清醒起来。
饿得难受,好像快要死了……于是你趁着他问你痛不痛,得寸进尺对他说:“我留了很多石头花,卖掉它们……然后多给摩拉克斯买点供品。”
看你不像摔疼的模样,他忍不住,笑着问你:“留着给你偷吃?”
什么叫给你偷吃?怎么能算偷吃呢!
吃岩神供品的事情能说是偷吃吗?
对他的说法感到不满,你拽着他衣服上的领带,大声反驳道:“我才没有偷吃岩神的供品!那些都是摩拉克斯留给我的!他自愿的!”
“还有,逗我是不是很好玩!我要生气了,摩拉克斯……”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似乎很了不得。
等、等一下!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你呆滞地看着钟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好像想起来一些很奇怪、很大逆不道的东西。
关于摩拉克斯,关于你为什么这么饿。
钟离眯起鎏金的眼眸,一言不发地盯着你,仿佛是无声地质问。
他发现了。
青年试探地喊你的名字:“木曦?”
“哥哥……”你本能地应下,恍惚两秒才想起来补救,“嗯?谁呀,什么哥哥……”
他轻笑一声,你装无辜地疯狂眨眼,内心想的却是:完了完了——
钟离捏住你的脸颊,呼吸扫在你的鼻尖,“都想起来了?”
你嘴硬地否认:“才、才没有呢。”
海棠一树花开,月光清澈,微风拂拂。
夜晚静谧,你听见两三声蝉鸣。
两人离得近,他戴着的流苏耳坠扫过你的脸庞,痒痒的。
一个并不温柔的吻落在你的唇边。
侵略性地撬开唇齿、隔绝了你能汲取到的一切空气、就连喘息声也被他尽数吞去。
你招架不住这个吻,用手推了推钟离的肩膀。
没有推动。
得到的只有对方的变本加厉。
耳边蝉鸣声声不停,你想,他在欺负你。
7. 穿越提瓦特,落地成盒
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成熟女性癫狂的笑声刺耳,仿佛在嘲讽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的声音中夹杂着诡异的颤音,“见见忒伊亚那个家伙吧,我猜你一定喜欢她!”
你被笑声吵醒,动了动手指。
散落的碎石割破了皮肤,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无法呼吸,身体被凉意逐渐侵占。
“阿斯塔罗斯。”
“解开那些封印。”
……谁?
你睁开眼,见到的是一幅堪比末日的,天塌地陷、日月无光的景象。
昏昏沉沉的视线内,刚刚说话的人朝你走过来。
来不及思考对方是谁,你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被他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双脚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缺氧让你头痛欲裂、本能地闭眼。
男人一只手掐着你的脖子,你努力睁眼,见到一双金色的,带着怒气的眸子。
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股失落感。
……是他?
满天尘埃里,他是来杀你的。
你不甘心地想要扒开他的手,最后徒劳无功。
挣扎毫无用处。
意识到这一点,你的泪水从脸颊滑过,大颗大颗地落到他的手背上,填进他手心与你脖子之间的缝隙。
好似泪水从他的手心划过都变成了金色。
与他对视的最后一瞬,青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为何在哭?
他似乎有这样的疑问。
*
这里是提瓦特。
如果要你用更清楚的语言形容,你会说这里是《原神》游戏世界观里的提瓦特大陆。
世间有七种元素力,尘世有七位执政……哦,后面这个目前还没有。
因为现在貌似还是魔神战争时期。
人在提瓦特,落地成……没有成盒!
总之,你穿越了,虽然记忆里差点被某个人掐死,但你没有死。
你不了解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但一想到魔神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你应该给自己找个靠山。
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但在乘凉之前你得想办法出去。
昏暗水牢内的唯一光亮来自墙壁上隐隐发光的符文,一条金属锁链穿透了你的琵琶骨,将你锁在水池中。
水池的水漫过大腿,周围还漂浮着意义不明的符箓。
你好像被谁囚禁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你感慨:“我们有必要玩得这么大吗?”
声音在水牢中回荡,无人回答。感概完,你试图在脑子里寻找关于原主的记忆。
很好,一无所获。
你决定回想一下自己穿越前在做什么。
很好,还是一无所得。
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你穿越前的记忆,你都忘记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你还记得一些《原神》游戏相关。准确来讲是这游戏的全部,你知道有关《原神》游戏的一切。
这可是要被骂○批……咳。你掩面无语了一会儿,打量起身边飘浮的符箓与金属锁链。
锁住你的金属锁链通体金色,看着像金子,可你拽了拽,没在上面发现金的延展性。
你拽不开。
这些符箓和若陀周本外面的那些封印很像,你如今所在的地区应该是在璃月。
璃月地区的魔神战争打得最为激烈,但作为知晓历史发展的穿越者,你很清楚,自己应该去抱未来的岩之神,也就是钟离……此时大概还叫摩拉克斯的大腿——
想到此,你的计划被来人打断。
两三束光从水牢入口处的门照了进来。
你不适应如此明亮的光,用手臂遮了遮。
等牢门关闭,水牢内再度回到了一片黑暗。
你听到略有熟悉的声音,他的语气很冷,对你的态度很难说得上是“好”。
他问你:“你是何人?”
听起来真不妙,是之前用一只手轻飘飘地,掐死你的人。
刺眼的光线消失,你放下遮挡的手臂,见到对方的面容。黑发,金眸,头上戴着白色兜帽。
神清骨秀、雍容尔雅,眉眼间的气质却又很凶。
你已经没心思感叹自己见到活的他和他长得有多好看了。
哦,你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被自己准备抱的那个大腿掐死的。
啪嗒——
听到了吗?你幼小的心灵、对帝君的滤镜破碎的声音,死得不能再死。
见你神游天外,摩拉克斯眉头微皱,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阿斯塔罗斯?”
第二次在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你后知后觉摩拉克斯是在喊你。
或者说,是在呼唤你身体这个“原主”。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你第一反应就是否决掉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不是……我叫……”
杀千刀的,你没有名字。
你深吸一口气,悲愤地回答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习惯的话,就叫我阿斯塔罗斯吧。”
话音刚落,你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里存在着一个问题:“等一下,阿斯塔罗斯?这不是伊斯塔露的名字吗?”
摩拉克斯抱臂看着你,等你解释。
被他盯得不自在,你声音都小了很多,说起自己知道的游戏文案内容:“伊斯塔露,就是原初法涅斯的四个影子之一……”
他摇摇头,朝你走过来。
摩拉克斯款步从台阶上走入水池。
水蔓延过他的脚,缓慢染湿他的衣服,随着青年的靠近,你本能地退后半步。
波动的水流却将你带向他的身边。
摩拉克斯淡淡地望着你,罗列起你的罪名:“阿斯塔罗斯,怠惰的知识之魔神。你违背了契约的内容,擅自将无辜幼小拉入你的轮回。”
“怠惰、阴险、狂妄,封印了那些人的意识,造就了他们的死亡,”他的声音冷冽,好像给你判了死刑,“恶积祸盈。”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你,而你来不及退后。他审视着你,“我警告过你,不要那么做。”
听了对方的话,你也觉得:我真该死啊。
摩拉克斯伸手捞出那条融在水中的锁链,轻轻一握,锁链顷刻在他手间顷刻化为星星点点的金色碎片。
他的手臂与游戏里相同,仿佛是黑色的岩石雕琢而成,烙印着漂亮的金色纹路。
以非人感提醒着不可靠近的危险。
你不寒而栗地跌倒在水里,水淹过你的胸口。
回过神时,他朝你递出一只手:“所以,你不是她。你是何人?”
你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哥,听我的,以后说话别这么喘大气了。”你快被他吓死了。
他低头,察觉自己吓到了你,“抱歉。”
*
干涸的河床,枯萎的植物,以及一片又一片成群死去的动物。
你从水牢里出来时,见到的就是曾经的那幅景象,天空倒悬,犹如末日。
这里是阿斯塔罗斯的秘境。
她喜欢将无辜的人拉入秘境,令她们重复起人生中逃避、痛苦的事情。
倒悬的天空聚集着沙土与尘埃,摩拉克斯站在你身旁。
男人的身影在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中显得格外沉稳,他解开水池里的符箓封印,“你来之前,我刚好结束了一场与阿斯塔罗斯的谈判。”
谈判的结果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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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喻,阿斯塔罗斯并没有解开这些封印的打算。
既然她不愿意解开封印,那么他只能用另一种方法。
武德充沛的摩拉克斯决定杀掉阿斯塔罗斯。
你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发展,“她被暴揍了,但穿越过来的我差点被你掐死。”
“……咳。”他轻咳一声,“我并非有意。”
在最初的误会解除后,摩拉克斯向你道歉,表示他会找到分离你和阿斯塔罗斯的办法。
他不会让你代替魔神死掉,你是无辜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间?”穿越过来面临的生死问题解决,你现在得确认一下时间,“魔神战争打得怎么样?”
他面上不解,“魔神战争?”
你想起那个穿越过后问二战有没有打完的笑话。
确实,游戏里接触到的文案都是几千年后写下的转述,处于当时这个时期的人们可能并不会喊这种名字。
“璃月港建成多久了?”
他对你的说法感到疑惑,“海港?”
看起来璃月港还没建成,你继续询问:“若陀龙王呢?”
摩拉克斯没回答,皱眉反问你:“何人告诉你的?”
不好意思忘记了,提瓦特龙王的存在是不可说。
你换了个地名,“天衡山?”
他很警惕:“你在确认什么?”
想从他嘴里撬点有用信息出来还真难……
你在与摩拉克斯的彼此试探中终究没能占上风,只好对他说实话:“我想确认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嗯……宏观上。或者该说,历史的发展?”
青年理解了你话中的意思。
阿斯塔罗斯是伊斯塔露的碎片,她拥有一小部分逆转时间的权能,除此之外,还能知晓未来。
秘境中心内有一间屋子,是连接现世与虚幻的媒介。
“唉……”坐在阿斯塔罗斯房屋的门前叹气,你理清了时间线。
魔神战争尚未爆发,璃月港还不存在,璃月人现在还是“天衡之民”。
阿斯塔罗斯的发疯毫无缘由。
她本质上是伊斯塔露的一枚魔神碎片,拥有一小部分与伊斯塔露相同的能力,但远远比不上碎片的主人。
摩拉克斯说你是被阿斯塔罗斯囚禁于身体内的人,但你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大概要称为第二人格。
只不过,现实世界中的解离症通常存在严重的创伤与压力,你是真真切切地“第二个人”。
摩拉克斯原本计划杀掉阿斯塔罗斯,但你的存在阻止了他武德充沛的行为。
还怪心好的。
“如今阿斯塔罗斯身体中的人是我……”这件事的走向糟糕又头痛,你第二次叹气,“那秘境要怎么解决?”
“破开就好,”他在屋内检查着阿斯塔罗斯留在秘境内的物品,注意到桌上形态奇怪的石头,“只是费些时日。”
青年拿起这块跷蹊的石头,他转身回头,原本是想把叫你过来。
摩拉克斯转头后,冷脸收好那块石头,凭空投出一把岩枪。
少女安静地靠在门边,身体微微颤抖,笑声控制不住地从嘴间溢出。
他发现,“你”不见了。
*
你听到轰隆的一声,山岳被震碎的声音。
耳边再次传来了女人疯疯癫癫的笑声。
“怎么样——摩拉克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这个灵魂怎么样?”
“忒伊亚知道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我都不曾触及。你看,异世界的灵魂总是有趣的,我没说错吧?”
你:“……”
阿斯塔罗斯发疯之前能不能先把你的五感全部都屏蔽掉。
这样在一片漆黑之中,你有一种偷听他们两人谈话的错觉。
偷感很重的。
8. 一只孤魂野鬼
你怀疑阿斯塔罗斯有受虐倾向。
这家伙死性不改被摩拉克斯再次暴揍一顿后,她将你放了出来。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你从她的话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其一,你的穿越与她有关,其二,她叫你“忒伊亚”。
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角色,还有提亚、艾利帕耶沙这些名字。
但这个角色有多少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月亮女神塞勒涅的母亲。
你很奇怪阿斯塔罗斯为什么会给你起一个如此“大”的名字,毕竟在提瓦特,月亮存在是特殊的。
你抬头——阿斯塔罗斯的秘境内没有月亮,倒悬的天空望不到尽头。
准确地说,这里是个“死境”,没有干净的水源,也没有活物。
秘境昼夜温差极大,柴火燃烧传来“噼啪”声的同时,你还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柴火里密密麻麻都是虫卵。
你坐在篝火旁,捏着摩拉克斯递给你的石头。
血色的琥珀。
最外层的材质疑似树脂,瞧着仿佛凝固的血液,石头的里面包含着一小段白色的树枝,散发着若隐若无的银色光辉。
与其说是“石头”,更像是什么东西的“卵”。将石卵收好,你问:“这是什么?”
摩拉克斯面无表情地将一只毒虫扔进火堆,拍了拍灰尘,“阿斯塔罗斯秘境的核心。”
阿斯塔罗斯的秘境存在着许多魔兽,你和他离开那间与现实连接的屋子后,在一片荒漠的秘境中走了三天。
明天你们要去一个村庄,那里是秘境最脆弱的地方,秘境的“触媒”也在那个方位。
燃起的柴火不足以驱散全部寒冷,你往火堆边凑了凑。
“摩拉克斯,”你低头问他,“你记得自己过去的事情吗?”
他转头与你对视。头上的兜帽已经摘下,身上的那袭白袍依旧一尘不染,温暖的火光舔舐起他的线条冷峻的脸庞。
夜晚中,他的眸光格外清亮,“记得。”
你无趣地“哦”了一声,他又递给你一块烤鱼。
烤鱼的表面焦了,撒的盐也有些多。
你感到很新鲜。
这时候的摩拉克斯原来还不怎么会做饭,不是游戏里那个醒神茶要熬三个时辰,竹笋要选萌蘖的竹笋的家伙。
摩拉克斯察觉到你又在走神,“在想什么?”
吃他白食的你没有资格挑剔,“味道还不错。”
青年给自己也拿起一串烤鱼,一口咬了下去。
稍后,他停顿了一瞬。
你在他脸上观察到了三个像素点的“尴尬”。
“……别吃了。”摩拉克斯叹气,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些米面揉成团的食物推给你,“吃这些吧。”
哇,能随时变出东西的哆啦小摩。
“能不能变出来一张床,”捏着手中与青团差不多的食物,你得寸进尺,“拜托了我的岩王帝君。”
他没听懂你后面的那句称呼,但不影响他拒绝,“没有。”
*
白日里的村庄燃起浓烟是很蹊跷的事情。
浓浓的黑烟聚集在村庄上头,庄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房屋上挂着的层层白绫随风飘荡。
小道上到处都是人为撒下的草木灰,路边腐烂的尸体引来了老鼠与蟑螂。
这是瘟疫。
脑子里的知识告诉你,那边应当是在焚烧尸体。
摩拉克斯将一块类似鳞片的东西交给你,目光投向了远处升起浓烟的地方,“我去那边看看。”
虽然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作用,但瞧着像龙鳞,你收下了,“唔?怎么给我这个?”
他急着离开,说的话也简明扼要:“防止阿斯塔罗斯再次醒来。”
没给你追问其他什么的机会,他提醒你别乱跑,转身就离开了。
带着他给你的鳞片,你决定先四处逛逛。
这村子周围有一条河,河水中充满了泥沙,上面漂浮着许多牛羊的尸体。
河岸旁的小女孩跑向她的母亲,摔了一跤。
伤口处的血与土混合在一起,很快凝固。
“唉……”你没有数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
这个小女孩是这场秘境的触媒,一旦接近她,循环就会加快。
截至目前,你已经坐在她家门口循环观看了三十二次她噩梦一般的回忆。
幼童时期,遇到饥荒和瘟疫,全家只有她和妈妈活了下来;
少年时期,妈妈在魔兽潮中为了保护她失去了生命。
小女孩第十一次发现了你,她怯生生地跑到你面前,“姐姐,你是谁呀?”
你第九次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蒙德的荣誉骑士,拯救璃月港的大英雄,剑鱼二番队队长,布耶尔最初的贤者……”
这句话一般最后都会图穷匕见,说一句我是○○先生的狗。
鉴于对方在这个循环中还是小孩子,你选择了闭嘴。
小女孩第四次没听懂,“好多人呀!都是姐姐的朋友吗?”
“嗯嗯对,都是我。”你第三次敷衍回答,“自己玩去吧。”
被阿斯塔罗斯囚禁于秘境之中的人不该如此循环他们的痛苦,也不该被倒置时间。
穿越异世界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提瓦特大陆对你而言,是个陌生的世界。
你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不得不告诉自己:你真的什么都忘掉了。
你的脑子中只存在与《原神》这个游戏有关的记忆,其余的全是一些知识。
受阿斯塔罗斯这个怠惰的知识之魔神的影响,你现在知道各种各样的物理学定义、化学方程式、生物学概念。
如果认真在脑子里翻,估计还能翻出一些八字命理、塔罗星占。
可是你不记得有关自己的一切,名字、身份……哦,国籍大概是知道的,毕竟你认知里的“钟离”叫钟离而不叫鍾離、Zhongli、??。
总之,忘却全部的你做了个决定。
你决定让摩拉克斯杀死你。
对被困在秘境之人产生的同理心,这种感情你是有的,但还不足以让你心甘情愿地找摩拉克斯杀死你。
青年应当在焚烧尸体的那一边,你和小女孩告别后,匆匆跑过去找他。
汹涌的黑烟遮挡视线,污染着空气。
无力站起的病人与无人收尸的死人混在一起,到处都是空掉的棺材。
你见到他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摩拉克斯——”
他俯身站在一位虚弱的老人身前,用一只缺了牙的碗给她喂水。
青年听到呼喊,将目光投向你。
摩拉克斯望向你时,你耳边传来了年幼女童的哭声,一边咳嗽一边喊着要妈妈。
浓烟滚滚,又被风吹散几缕。
他是赤脚的。
神明戴着兜帽,赤脚踩在被血液染成黑色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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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片土地接触。
死了的、没死的、烧完的、腐烂的,许多尸体横在他与你之间。你努力尝试了一下,走不过去。
你多看了两眼那位面色枯槁的老人,把刚刚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病?”
摩拉克斯将水碗递给一旁照顾老人的孩子,朝你走过来,“阿斯塔罗斯治下的这片地区几十年前爆发过短暂的疟疾。”
淡淡的草药味从隔壁屋子里传来,你了悟他抛下自己来这边的原因,“这里的人早就死去了,还要救吗?”
“到解除封印之前。”他看到的都会救下。
你告诉他:“那现在就解除封印好了。”
他扶起一名被大人尸体绊倒的小孩,“有新发现?”
“没有哦,”你的语气很欢快,“但只要杀掉阿斯塔罗斯这家伙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被他否决的办法,杀掉阿斯塔罗斯你也会跟随着一起死亡。
你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先开口打断他:“摩拉克斯,这是你的名字。”
即使阿斯塔罗斯那家伙叫你“忒伊亚”,但你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名字。
你清楚自己是什么。
孤魂野鬼,没有过去之人。
“而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提瓦特世界之中来——”
唯一拥有的,只有与《原神》这个游戏相关的记忆。
正常人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友,不知道自己的年少时光与终生理想。
所以、让他杀掉阿斯塔罗斯,你随着魔神的死亡而消逝。这是最好的结局。
摩拉克斯认真听完你说的那些话,分析起这个可能性,“是否被阿斯塔罗斯影响了?”
你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开始胡言乱语,“应该没有,我还蛮喜欢你的。”
他皱眉,并不认同,且有一种被你调戏的无措感。
谁会不喜欢钟离呢?
但你可不想未来出现在古闻之章第三章……成为那个被时光磨损到发疯又被他杀死,落得满地鸡毛的故事主角。
两人无声地对峙片刻,青年没有说服你的打算,只言简意赅地问你:“确定?”
“确定。”你点点头,重复他的话。
你们两人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晴转多云,而不是在讨论生死这种大事。
摩拉克斯手中召出一把通体金色的利刃,再一次询问你。
你表示完全没问题,他可以放一个百心地动手。
当然,没人问过阿斯塔罗斯本人的意见。
阿斯塔罗斯不想死。
她正是因为恐惧死亡的到来,才从异世界中将你的灵魂召唤到这片大陆。
逃遁与诡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是如此的徒费无益。
最后,秘境随着主人的死亡而消散,点点星光中,阿斯塔罗斯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做最后的挣扎:
“摩拉克斯,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任何妄言。
如同你第一次见他那般,挣扎毫无用处。
摩拉克斯挥手投下一柄岩枪,将魔神的碎片彻底碾碎。
河水、沙漠、魔兽与尸横遍野的景象消失,被囚禁于此的意识回到主人的躯体中,一切恢复如初,绿草如茵,煦色韶光。
唯有他手中金色的碎片耀眼夺目。
9. 第一枚摩拉
好消息:阿斯塔罗斯秘境的封印解除了。
坏消息:你没死。
死亡那种一了百了、再不烦恼的好事果然轮不到你。
具体来说,你搬家了。从一位碎片诞生的魔神的第二人格搬到了另一位魔神的碎片里……说人话就是,摩拉克斯在杀死阿斯塔罗斯后,用他自己的魔神碎片唤醒了你。
魔神诞生后都会拥有权柄,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权柄是什么,但你能察觉到,自己非常菜鸡。
菜鸡到你感觉自己可能根本活不到魔神战争白热化的时期。
除此之外,他还与你约法三章。
你沾染了他的因果,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他会亲手了结你。
阿斯塔罗斯消逝后,她的权柄能力被你继承了,他警告你,勿要乱用。
其次……
“这样称呼你或许有些不妥,”摩拉克斯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喊你的名字,“阿斯塔罗斯,又或是忒伊亚。”
“蜉蝣朝生暮死,椿则八千年春秋,”青年与你对视,犹如面对一个新生的灵魂,认真地说,“不宜为旧日记忆拖累。”
你努努嘴。
搞得像什么观音教化红孩儿一样,你甚至没等他说完就吐槽他:“你也太好心了一点吧?摩拉克斯,你杀人的时候会不会背地里偷偷掉小珍珠啊?”
他无言可对地闭目。你以为自己扳回一城,还没得意两秒,他敲了你的脑壳:这是口无遮拦。
敲得还挺疼。
捂着泛红的额头,你对自己活下来这件事的感情五味杂陈,无奈地面对现实,“总得给我找点事情干吧,接下来我做什么?”
你实际上也不是什么非要寻死之人。只是醒来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认为没有目标的人生活起来会很痛苦。
再加上当时被困在秘境中,你与提瓦特也没有产生密不可分的羁绊,杀掉阿斯塔罗斯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既然活下来了,肯定要找点事做。
青年思索片刻,对你说:“暂且先跟在我身边,我教你些术法,以作防身之用。”
学一点功夫防身,是个好办法。你没有异议,开口道:“摩拉克斯……”
叫别人大名好奇怪。
“嗯?”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书递给你,注意到了你的犹豫,“但说无妨。”
传说中的武功秘籍?还是独家仙术?
你拿过书,没有细看,继续说:“我这样叫你名字好奇怪。”
这段时期的摩拉克斯似乎还没有“岩王帝君”的称呼,帝君是肯定喊不成了,你也不想喊师父。
既然活下来了,你决定践行一下自己刚穿过来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办法。
古有桃源三结义,未来有尘世七执政,你要蹭个大的。
深吸一口气后,你问他:“我能不能喊你哥哥?”
“兄妹么……”摩拉克斯很意外你的提议,但没有拒绝,“确实是个更好的身份。”
你笑嘻嘻地解释补充:“也不算是兄妹啦,就是一个称呼。”但必要的时候你还是会蹭一下的。
如愿蹭到个大的,你心满意足地打开书。
看了两眼后,你哀痛地合上了书,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我不识字。”
阿斯塔罗斯这个混蛋,特地把你脑子里这方面的知识抹去了。
*
天衡山。
聚居的部落多以采矿为业,按照石书辑录上的说法,山蕴玉则有辉,故名之曰「山辉砦」。
将米磨成粉,混入小麦粉与春野中挖到的野菜,这就是秘境中摩拉克斯递给你的“青团”。他给你的自然也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别人上供给他的东西。
万物生发,春忙。
家中的大人在田地里劳作,三两个小孩聚在一起玩着捉鬼游戏,团雀衔着一根发了新芽的树枝落在墙头。
你坐在屋子的门槛上发呆。
手中拿着这几天一直吃的团子食物,你往里面塞了颗辣椒,努力整形后,又将其恢复原状。
生产力不发达的时期,连游戏都没什么好玩的。
在山辉砦住下的这几天,你的日常就是挖野菜、做几个野菜团子,和砦里的小孩玩一些弱智小游戏。
将团子递到嘴边,你咬了一口。
嘶,好辣——
“呜呜呜哇哇哇哇……”
不是你哭的。
女孩的哭声尖锐,吓到了同她一起玩的另外孩子。
膝盖擦破了皮,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哭,怎么也止不住。女孩的妈妈听到哭声后急匆匆地从对面屋子里跑出来,扶起女孩后拍打着她的后背。
“妈妈,妈妈……我疼……”
“宝宝不哭,吹吹就不痛了,不哭不哭。”
女人安抚着小孩,牵起她的手,说要带她去找奶奶。
你斯哈斯哈地吃完了这个加了辣椒的团子,稍后又如法炮制几个,打算拿给摩拉克斯尝尝。
难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吃。
田地里劳作的男人埋下种子,身前是一头牛慢悠悠地翻着土地。
天衡山附近有一条淡水河,河水最终汇入了云来海。河岸边的两伙人背着鱼篓,互相争执着什么。
你找到摩拉克斯时,他不在屋内。
青年坐在亭子里,手边放着一杯凉掉的茶,垂眸盯着石桌上的东西。
你走近才发现石桌上摊开了一卷书。
书的纸张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他将书本合上,抬头,“怎么来了?”
你指了指手中的团子,“给你送点吃的。”
摩拉克斯蹙眉,他看着你,接过你手中被二次改造的青菜团,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
你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他被辣到的模样,不禁自我怀疑,“不辣吗?”
摩拉克斯问:“加了茱萸果?”
你眼神飘忽地认罪:“是辣椒。”
他叹气一声,不追究你的有意捉弄,问起别的:“今日的字学得如何了?”
“你知道的,”你装傻充愣,试图偷懒糊弄过去,“研墨很累的。”
倒也没有多累,毕竟研墨需要的力气并不多。只是每次研墨都要四五分钟,但写大字很快就用完了。
而且——
他给你练习用的砚台瞧着不是什么便宜货。
阿斯塔罗斯把你脑子里关于字迹的记忆全部抹去了,你也不记得自己生前会不会写软笔字……总之就是很心虚。
摩拉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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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没信你那套鬼话。
心虚归心虚,但你的进步还是很可观的。
现在你已经可以认识一些简单的璃月字了,比如摩拉克斯手上其中一本书的书名你依稀认得出带一个“币”字。
你和他炫耀起来,“你在看什么经济学相关的东西吗?我认得上面的字,也恰好知道一些经济相关的事情。”
摩拉克斯听了你的话,点点头,淡淡地说:“月末学通用文。”
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痛。你决定少说一点话,不然你担心他下个月就要你学璃月仙法。
受到打击地趴在桌子上,你抓起那本书,随意地翻了起来,“说起来,你在看哪一部分的?”
认识的字不多,书中的画是形式各样的贝壳与矿石。
……贝壳。
这是贝币。
几乎是在你意识到的那一瞬间,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茶杯,为自己添茶时,顺带开口解释:“货物的交换出了些问题。”
他与你说,以捕鱼为生的渔女在和家中以挖矿为生的矿工在交换货物时产生了不便。
渔女需要盐,矿工的手中有盐,矿工却不需要鱼。矿工需要春耕的种子,渔女手中没有种子。
拥有种子的农民不需要鱼,也不需要盐。盐不会过期,但鱼却只要放了两三天就会变质。
继续躺尸地趴在石桌上,你动动眼皮,望向青年,评价道:“以物换物就是这样很麻烦啦……”
春期的日光温暖和煦,鸟雀叽叽喳喳地唤醒枝上新芽,他手中的茶水升起细腻的雾气,慢悠悠地飘向空中。
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斑驳光影落在他身上。
青年的黑发被光照耀镀上一层棕金,漂亮纹路从手臂末端一直蔓延到他的掌心,漆黑岩石质感的肌肤忽然令你心生好奇。
你想问问他的手臂是什么品种的石头,但没来得及。
意料之外的,他转头看向你,朝你伸出一只手。
他的手似乎被什么割破了伤口,掌心中盛着金色的液体,折射着粼粼反光。
金色的、液体。
像是他的血液一样。
金色的液体流动着,在他手心逐渐变成一个圆圆的、有花纹形状的金属。
他轻声问你:“你觉得,这个如何?”
你认得这个东西。
游戏中提瓦特大陆上的通用货币,本质上是需要杀死八个太阳才能诞生的黄金。
取自他名字的,摩拉。
在游戏的剧情文案中,第一枚摩拉被他当作流通的货币随手用掉了。
摩拉还有另外的名字,岩神血。
地脉之花会诞生金灿灿的摩拉,岩神的神之心未来也会在黄金屋持久不断地生产提瓦特所需要的摩拉。
当作交易用的货币、当作炼金反应的触媒。
从此以后,他的血肉归于山河,归于人间,归于这片土地。
“好东西——”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过他手中的摩拉,宣布道,“现在它归我了。”
紧接着毫不犹豫,转身就跑,一副担心他不同意的模样。
你发誓。
你之所以如此激动,只是因为你很爱钱,贪图第一枚摩拉的收藏价值。
10. 你可不是正人君子
井盐、矿盐、湖盐、海盐,盐的种类众多,不同地区的制盐方法往往不同。
但这恰好表明,任何地区的人都需要盐。
生产力不发达的时期,造盐是很累的事情。
风吹日晒,最终的成果也难以与现代工业创造出的精制盐相比……哦,不好意思,你忘记这里是游戏世界了。
透明的玻璃瓶子中装有雪白、精细的盐,这是摩拉克斯用他的摩拉在矿工手中买来的。
矿工误以为是他需要这瓶盐,特地寻来了好些盐,并说不需要他给任何东西。
青年花费了一些精力才解释清楚这些金币的作用。
后续的结果证明,摩拉的流通能力毋庸置疑。
但山辉砦中的盐不多了。
人活下去就需要盐。
捏着手中被装进玻璃瓶子的晶体,你对着太阳光照了照,盐晶很漂亮,“诶……要去考察哪些地方适合制盐吗?我脑子里的知识应该能派上用场。”
天衡山附近便是云来海,但你不清楚附近有没有能做“盐田”的地方。
摩拉克斯收好玻璃瓶,轻声道:“不必。”
他带你离开了山辉砦。
荻花洲的居民聚集在一起,举办着庆典仪式。
白色长发的女人立于庆典中心,手中捧着由甜甜花一类由植物捆成的花球。
她将怀中的花球分给她身边的小孩子,为他们赐下祝福,祈祷未来能平安、顺利地长大。
你被眼前和睦的氛围吸引,凑热闹地跑上前去,装作是对方的子民那般,伸出了手。
摩拉克斯没叫住你。
赫乌莉亚很意外见到你,手中递出的花球犹豫了一瞬,抬眸扫向了你的身后。
你随着她的视线,见到站在远处的摩拉克斯。
想问对方为什么不一起过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你察觉到手中多了什么东西。
再次回头时,对方露出温柔而慈和的笑,将一朵特殊的花球放到你的手心,对你说:“欢迎你来到这里。”
如愿得到花球的你退出了这场庆典,跑回去找身后的青年。
你丝毫没有刚刚混入庆典的自觉,问他:“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无奈地看了你一眼。你抱紧了手中的花球,“这是她给我的,你想要就自己去拿。”
摩拉克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罢了。”
庆典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盐神的子民编织起鲜艳的花球,挂在房檐下。
赫乌莉亚一身淡雅的浅黄色长裙,离开人群,提着裙角走过来。
温婉的女子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你,抬手间递给你一朵盐花。
你在摩拉克斯的示意下接过盐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却笑了笑,“我猜你们需要这个。”
“多谢。”他道谢过后,询问赫乌莉亚有没有什么需要交换的东西。
她摇摇头,语气真诚,“能帮助到他们,我就很满足了。”
赫乌莉亚说完后,目光又落到你身上,“能将花球借我用一下吗?”
明明是赫乌莉亚送给你的花球,她口中说的却是“借用”。
你不理解地将怀中的花球还给她,想告诉她没必要这样说。
由鲜花捆扎而成的花球变成了洁白、透明的晶体,晶体制成的鲜花栩栩如生,赫乌莉亚将已然变了模样的花球还给你,“这是见面礼哦。”
微风轻拂吹过时,你闻到一股花香。
许多花混在一起,难以分清是什么味道的花香。
赫乌莉亚身后的小孩与大人欢笑着抱在一起,庆祝着这场庆典。
部落的孩子为家中长辈编织着花环,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来讨要神明的祝福。
她的白色波浪卷发挨到青绿的草坪上,长裙沾染露水。
赫乌莉亚蹲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给予了他们神明的祝福。
你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失神。
片刻后,你抱着她送你的礼物,呢喃道:“赫乌莉亚,如果某一天,你被自己的子民亲手杀死……”
这是未来的剧情。
写进游戏文案中的过往,由你身边的男人带旅行者揭开的残忍事实。
温柔的盐神被信仰她的子民所杀,幸存的盐神信徒在魔神战争中无处可去,寻求了摩拉克斯的庇护。
你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在此刻告诉对方这件事。
毕竟,你从未亲眼见到过所谓的“游戏剧情”,实际存在的唯有眼前这一幕欣欣向荣的景象。
赫乌莉亚对你的假设很惊讶,她疑问道,“会存在那样的结果吗?”
……会吗?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时,你第一时间望向了摩拉克斯。
他安静地抱臂站在你身侧,没有打断你的话,也没有补充的打算。
只是他目光注视你时,你莫名得到了一种“肯定”。于是你点头,尝试换一种说法,“你或许应该对自己的子民抱有一点戒心。”
赫乌莉亚思考了一瞬,并不认同你的话。
她不该对自己的子民抱有戒心,仁爱的神明拒绝了你的提议:“谢谢你提醒我,不过,他们是那样地爱我,我也应回以相同的感情。”
*
你并不知晓摩拉克斯与赫乌莉亚交换了什么,那天庆典结束后,你们带着盐神赠予的盐花回到了山辉砦。
盐之魔神的权柄是盐,她拥有随意变化出盐的能力。钟离的传说剧情中,盐神留下的两件遗物便拥有这项功能。
赫乌莉亚送给你的花球则看起来很有搞头。
花球能变出许多不同的粉末,你暂且不清楚这些粉末是什么,但你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想搞一个特殊的东西出来,就是“这玩意儿比魔杖好用多了”的那个东西。
枪支的外壳是金属,你找不到能用的金属,就拜托摩拉克斯给你捏一个。
他给你捏了。
……纯金的。
你无语过后决定自己想办法。
枪支的常用金属似乎都是合金钢,具体结构你脑子中也有相关的知识,只要把结构图画出来——
“不要走神。”一旁的摩拉克斯提醒你专心。
你回过神,耳边传来一阵雨声。
春雨难得。
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润着春天的草木,远处的山间起了雾气,团雀在屋檐下整理淋湿的羽毛。
他依旧坐在庭院中的那个亭子里,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抬头,而是专心地阅读着他手中的那本古籍。
木制的亭子被雨水清洗刷新,你听着声音望过去,视线被雨幕遮住,只觉得他离你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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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尖的墨晕染了一片,字迹被模糊,认不出来主人原本想写什么字。
璃月文学完还要学提瓦特通用文,你受到打击地放下笔,哀嚎起来,“好难写啊,我怎么会不识字……”
很难写。
要学那么多字就算了,摩拉克斯还会要求你写得好看。
因为“字如其人”,他认为自己有教导你的责任。
璃月仙术学起来也是让你一个头两个大。
你怀疑在学习这件事上自己会如此怠惰,摩拉克斯要负全责。
他写的东西实在是太晦涩难懂了。
就是那种他认为“只要读一遍文字就会理解”的难懂。
你的哀嚎成功让离你不远的另外一个人放下了手中的书。
摩拉克斯叹气一声,离开了亭子。
青年没有拿伞。
他步入雨幕里,不急不缓地走到你身边。
白色兜帽沾了雨珠,摩拉克斯摇摇头摘下了帽子。
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轻轻滑过,转瞬即逝。
摩拉克斯拿起镇纸放到一边,对你歪七扭八的字迹陷入了沉默。
稍后,他又翻了两张。
其余两张上的字迹虽然稚嫩,但握笔的力气不会时轻时重。
摩拉克斯看穿你的小心思,“故意的?”
你狡辩:“……也不能说是故意的嘛,天天写东西、背东西真的好无聊哇。”
不想学御剑飞行的旅行者不是好玩家,你得寸进尺,装乖地问他:“教我一些很酷炫的仙术怎么样?”
他用另外颜色的笔批注了一些需要留心的笔画,又为你翻出一张空白的纸。
“写完这一页。”
“行吧。”
你只好兴致缺缺地继续认这些璃月字,起初,因为摩拉克斯在你身边,你还是有好好写的。
至于写到后面笔画越来越飞这种事……也无法避免嘛。
摩拉克斯看不下去了。
“专心。”
你敷衍地答应道:“我知道啦——”
他没听你敷衍地回答。
话里的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他的手覆了上来。
带有神纹的掌心覆在你的手背上,完完全全的包住你。
摩拉克斯的手心没什么温度,冰冰凉凉的,你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石块包裹住了。
他出言提醒你注意用笔的姿势以及字迹的走向,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雨珠留恋地残留在他的鼻尖,离去时依依不舍。
青年金色的眼眸中全然是认真的神色,他握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这个字。
他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但你有。
你可不是坐怀不乱柳下惠那种正人君子,相反来说,你觉得自己还是蛮变态的。
发现你注视的目光,他问你:“有事?”
于是你嘴里意味深长地冒出来一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嗯?”摩拉克斯闻言,眉头微蹙。
他不知道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握着你的手紧了几分,再度提醒你,“勿要分心。”
这一次你答应得很快:“好哦。”
连语气都因为怡然的心情而格外上扬。
11. 给他剧透
即使你学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写字杂乱无章,歪不横楞,他还是教了你类似“御剑飞行”的璃月仙法。
然后你从摩拉克斯手中借了一把剑,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说了拜拜。
总之,不想御剑飞行的玩家不是好旅行者,你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飘在空中。
在山辉砦生活的这些日子十分无聊,你甚至找不齐四个人陪你一起搓麻将。
摩拉克斯没空,赫乌莉亚远在她的领地,此时春忙,矿工要下矿,农人要耕种,渔民要捕捞,就连小孩子都在摘桑养蚕。
你是整个山辉砦中最闲的那个人。
摩拉克斯没教你其他好玩的仙术,因此你的娱乐方式很简单:从山的这一头飞到山的那一头,再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感受一下纯粹的、因极限运动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如果魔神体内还有荷尔蒙的话。
据你个人实践过后,你如愿得到了纯粹而简单的快乐。
山崖下有条小溪,鹿群聚集在河边汲取着溪水。你打量了一下距离,再次从空中飞下去。
急速坠落时,眼中的景色飞快变换,山峰被削减,树木弯倒,河水断流。
……等等。
你发觉到不对劲,一个急刹车没站稳,从剑上摔了下去。
摔了个四仰八叉。
一只腿挂在树干上,锋利的枝叶划伤了手臂,你揉着脑袋艰难地爬起来,见到刚刚还在喝水的那只鹿被折弯的树木压倒。
声音的到来要更慢一些。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犹如一层波浪,席卷一座又一座的山峦。
不安而恐慌的本能情绪随着剧烈晃动到来,鹿群四处逃窜,几只鹿被树木压断了脖子,鲜红的血与溪水汇合交融。
你努力握住手中的剑,望向这场地震最初的源头。
很奇怪。
大多数动物在地震发生前都会存在异常行为,但刚刚你见到的鹿没有任何异常。
就仿佛这场地震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发生的。
你不知道这附近发生了什么,但你决定去看看。
山林中回荡着怒吼声,一阵又一阵的声浪打过来,你不得不飞低一些。
然后……
未曾料想的余震造访,你猝不及防地撞上翻滚的泥沙,一个闪身后,轨道偏离。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巨大吼声快要震破耳膜,背部撞到了什么东西,你两眼一黑。
最后失去意识前,只望见一只岩晶蝶晃晃悠悠地飞过。
你发誓。
下一次乱跑前,一定和摩拉克斯多学一些仙法防身。
*
好消息,你没事,而且离地震的源头很近。
坏消息,你被困在了山洞内。
等好心人摩拉克斯处理完这次地震引发的相关事情,他应该会及时发现你失联了。
“有人吗——”
“人吗——”
“吗——”
山洞空旷,你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清水沿着山壁上的藤蔓流下,破碎的石块与泥沙堵住了洞穴的入口,只留下不足半个小孩大的空隙。
阳光透过可怜的空隙照进来,洞穴内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洞穴很深,除了流水声外,还有偶尔风吹来。
入口的石块你试着清理过,没什么用。搬走石头后,很快又会有新的泥沙填满。
你打算去山洞里面看看,有风的话,对面应该会有出口。
沿着石壁走了一段路,你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段分岔路,左边的路隐隐约约有光,右边的路黑漆漆的,但有几丝凉风。
你并没有犹豫要走哪条路,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有脚步声。
不是动物,也不像魔物,步伐很轻,听起来是个活人。
如果是死人就有趣了。
被困在山洞里,你脑子不自觉地想起那些恐怖片桥段,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剑穗扫在手背,痒痒的。
洞穴内光线黑暗,尾部发光的虫子挥舞着翅膀,如同散开的星星。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你这边握剑的动静,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然后,脚步声离你越来越近。
就好像是脚步声的主人听到你这边的声音后,改变了想法,朝你走过来。
你率先看到了一团火光。
火光飘在空中,驱散了附近发光的虫子。
从青年手心中用来照明的火光向上看去,你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他头上依旧戴着白色兜帽,额前的黑发被光染成红棕色。
摩拉克斯望向你,眼神略有迟疑。
“呦,好巧,”发现来人是他,你欠揍地和男人打招呼,“你也被埋进山洞里失联啦?”
他很意外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担心你会害怕,提议道:“我先送你回去?”
“如果不危险的话,”你并不着急离开这里,倒是对这里发生“地震”的原因很感兴趣,“等你的事情解决吧。”
话音刚落,庞然大物发出的警告吼声由地底传来,一层又一层的声浪打在狭小的空间内。
你没有准备,吼声的气浪太大,打得你没站稳。
向后摔会磕到头,向前倒会擦破脸,不过你手里有一把剑,应该能支撑一下——
你没摔。
摩拉克斯的一只胳膊拦在你小腹的位置,章心扣着你的腰,避免了你摔倒。
青年与你贴得很近,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手臂上,你有一瞬的不自在。
两只手握住他的胳膊,你讪笑两声,和他道谢,“谢谢,要是没你我估计就摔倒了……”
剩下的话被不知名的吼声再次吞噬了。
左边。
这次吼声传来时,你和他一同转头,看向了左边那条路。
警告、愤怒,你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吼声中感受到这些情绪,但你很确定——
它并没有生气。
“站好了么?”摩拉克斯低声问你。
“没问题。”
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向了左边的分岔路。
洞穴左边这条路,是向下的。
山壁上的石头很特殊,隐隐发着光,照亮了这一路。
下坡路走起来轻松,但容易刹不住车。
不知过了多久,摩拉克斯在路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你注意到山壁并不是单纯的石头,上面画着一种特殊的花纹。
没发现摩拉克斯已经停下,你直接撞上他的背部,撞得他无奈地叹气一声,提醒你走路时注意看道。
你揉着鼻子抬头,不满地问:“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再次燃起了那一团火光。
火光照亮了这一间空旷的洞室,你从他身后冒出来,见到洞室墙壁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壁画。
壁画的意思大致是这样的:
大地上的主宰是龙,或者说是蜥蜴。
水中游的、空中飞的、地上跑的,蜥蜴一般的巨龙掌管着世间的一切。
到这里,有一段内容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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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毁去了,模糊得看不清。
你再度能够看清理解内容时,壁画讲道:
世界像是一颗鸡卵,被蛋壳包裹着呼吸,隔绝了外来的危险。
四十年严冬,又或许是四十年的热夏,七种不同元素的它们死去了。
后面的内容你没有再看。你毛骨森竦地退后两步,问身边的人,“这能看吗?我不会出去就被天理解决了吧?”
看到这里再不明白壁画表达的东西,你作为一名脑子里只有《原神》游戏相关的穿越者那就太不合格了。
这是《日月前事》的剧情,或者说,原初之人法涅斯到来后的、提瓦特真实历史的一部分。
摩拉克斯手托下巴认真地思考,摇摇头回答你的问题:“无事,阿斯塔罗斯知道这些。”
你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好险,差点就领盒饭了。”
洞室有另一道入口。
他息掉那团火光,眼前再度归为黑暗,仅仅留下石壁淡淡的光。
两人离开洞室,你随着他走入另一条路,忽然明白自己此刻经历的剧情。
按照璃月港尚未落成,仙人未曾与他立下契约的时间线与刚才有关“龙蜥”的线索来看……
这大概是摩拉克斯与若陀龙王的初遇。
你走在他身后,和他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青年黑色的头发从兜帽后面扣的洞放出来,细长细长的低马尾在你眼前一晃一晃。
“哥哥。”你终于开口叫了这个称呼。
带着几分套近乎的意思,你快走几步到他身侧,歪头问:“要不然我给你剧透吧?”
你的话大概对摩拉克斯没有任何吸引力,他没有将目光投向你。
“关于你人生的未来,”你不服气地盯着他冷峻的脸庞,脑子里在想,自己说什么让他会感兴趣,“是一片坦途还是——”
他叹气一声,终于转头看你。
金色的眼眸望向你时,你打算告诉他,未来他成了一个喜好遛鸟、听戏、赏花,出门从不带钱还要别人垫付的闲散模样。
可是他用一种从容的眼神与你对视,淡淡地说:“不必。”
摩拉克斯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期待。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所谓的释怀,只是单纯地认为那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被拒绝了。
摩拉克斯用一种还算温和的语气拒绝了你。
并不严厉,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你捏紧自己的衣角,些许愣住地望向他。
青年站在你面前,洞穴内昏暗的光落在你与他之间。你注意到余光内石壁上淡蓝色的荧光,无声地动动唇,咽下了准备说的话。
被他拒绝了。
如果是平时,你大概会像一只炸毛的猫那样,嘴硬地告诉他“我才没有准备说”。
但此刻,你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觉得很奇妙。
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男人只是由文字与美术相互结合、表现的二维存在,是被他人创造出来的游戏角色。
甚至说,此时的他只是那位角色的过往,只是文案中一笔带过的几千年。
他的往事与未来、他的喜好与厌恶、他的说话方式与语气,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进游戏文本中的内容。
你知道璃月这个国度未来的历史发展,知道他会在这时赐予若陀双目,知道他不久后会亲手缔造一座海港,知道他会在归离原与归终结盟,知道他最后会成为尘世七执政之一……你明明那么了解他。
可是他拒绝了你。
12. 斫峰之刃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四通八达的主干道。
主干道连接着许多条路,许久前的那一吼声早已消散,你和摩拉克斯正犹豫要走哪条路时,一只没有长眼睛的龙蜥蹿了出来。
深海生物由于生活在极端的、光线微弱的环境中,大多数外形都长得很随意。
幸好这部游戏的画风不写实,地底生物并没有长成你前世里“鮟鱇鱼”“拟皱唇鲨”那种崎岖抽象的模样。
龙蜥的体型不大,尚未成年,是一只幼龙蜥。
它这会儿正在撞墙。
准确点说是卷成一团到处翻滚,徘徊在这几条道路的入口。
翻滚到你们这边时,你擅自用剑背拍了拍龙蜥背上的角。
剑与幼龙蜥相接触的那一刻,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声。
它翻滚的动作被突然打断,龙蜥感知到危险,随便滚向了一条小路,迅速地从视线内消失。
摩拉克斯方才在思考该走哪条路,见到你拍龙蜥的行为,很无奈地望着你。
被青年盯得不自在,你随口一问:“这剑哪里来的?”
他简短地回道:“石珀中削出来的。”
……诶?
听到他的话,你耍弄手中这柄剑的动作顿住,将它提到眼前,认真地观察起来。
白金色的剑刃锋利,黑色的剑背则崎岖不平。
这不是剑。
这是一把刀。
这他*的是斫峰之刃。
游戏中“金璋皇极”系列的单手剑武器,象征着某一则特定的契约:
「离散的人,必将聚拢回归;背约的人,必然加以惩治。
失去挚爱者、痛失珍宝者、蒙受不公者,将得到补偿。」
当然,璃月这个国度存在着许多虚虚实实的传说,但这柄长刀很显然有点来头。
而你前不久在用斫峰之刃进行简单纯粹到有些弱智的御剑飞行。
你有一种拿家中长辈的大红袍煮茶叶蛋的荒谬感,弱弱地问:“这么有意义的武器就拿来给我玩了吗?”
摩拉克斯意外你为何会认为是“玩”,他解释道:“留给你作防身用。据我这些时日的观察,你很适合用剑。”
话落,青年做好了要走哪一条路的决定。
你不再废话,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路走向你们此行的目的地。
若陀龙王。
关于他的一切,你都很好奇。
在提瓦特这片大陆上,巨龙与魔神的关系不说是不共戴天,也能称得上深雠大恨。
占据家园之仇、夺取性命之恨。
这是难以消解的血泪。
若陀龙王属于与这则常识的“异类”。
后世人会通过历史与传说遗留下的痕迹,将他与摩拉克斯两人之间的这段感情关系描述成“君臣之义、故友之谊”。
但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你再清楚不过。
几千年后,若陀会沉眠于伏龙树的树下。
天遒谷一带曾存在过繁荣的集镇,后来也因为若陀龙王的磨损化为了遗迹。
随着你们脚步的加快,这条路也走到了尽头。
视线内是宽阔而难以目及全部的巨大身躯。
苏醒的岩龙对待闯入的未知危险很警惕,传来的巨大吼声波及一切,你被声浪震得后退,扒住了手边的石壁。
摩拉克斯接过你手中的斫峰之刃,手中的岩元素力聚集,将其一起插入地面。
金色的光充斥整个空间,怒吼的声浪被平静下来。
等光芒消退,你再度睁眼时,赤脚的神明已经飘向空中。
摩拉克斯在庞大的龙蜥身躯面前竟然有一瞬显得渺小,他的手心汇集着一团明亮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两人用一种你无法理解的语言交流,岩龙被安抚下来后,你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刀。
接下来就是游戏剧情中的创龙点睛了。
期待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靠越近,几秒后你才确定声音的来源,挥起长刀,转身——
刀刃与岩石接触、摩擦的碰撞,震得你退后好几步。
是幼龙蜥。
它记仇一般,直直地朝你撞过来。
完蛋。
你没来得及阻止,翻滚的龙蜥将你撞倒,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撞到石壁,大脑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昏迷前,你做了一个决定。
醒来后你要吃大火炖龙蜥。
*
你很郁闷。
明明已经穿越到了提瓦特,明明已经抱上了摩拉克斯的大腿,明明已经知道了此刻要经历的重要历史事件……
结果仅仅因用刀背拍了那只龙蜥,没能亲眼见证到历史的一幕。
“唉……”
梦中的你叹气。
懊悔的悠悠转醒时,你已不在那处地下洞穴。
身上盖着一条轻薄的毯子,很软、很柔。你掀开毯子,下床,打量起房间内的装潢。
一盏灯悬空在荷花样式的灯罩里,机关制成的各种精致小物件摆在桌案上,有一个机关拆了一半,屋子的主人似乎才出去。
窗户不是寻常材质,似乎是……水做的,“倒映”出窗外的景象。
房内还有张石桌,石桌上有一柄长刀,正是你用来玩御剑飞行的那一柄刀。
他把斫峰之刃留给你了。
你下了床,拿起桌上的刀,听到屋外隐隐传来谈笑的声音。
抬头望去,是一幅云雾缭绕、春意盎然的景色。
几位没见过的人围着一只鸟,各自神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
视线正中心的那只鸟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本仙当时便想……”
是她救人的事迹。
声音是女声,语气和仙鸟的形象令你很快联想到了她是谁。
留云借风真君。
那么这里就是绝云间……握好手中的刀,你推门而出。
一位澄黄衣裳的女子听到你这边的声响,朝你看过来。
她一头黑发,一双碧眼,额间点缀着青色的菱形装饰,耳朵戴着玉色的环状耳环,肩上环着一条白色的蛇。
看装扮,女子应当是沉玉谷的浮锦,她身边的白蛇则是药君。
浮锦看到你很是新奇,“你醒啦?”
她这一句话,成功令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你。
你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虽然没什么社恐的困扰,但此时忽然被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注视,你极度不自在地捏紧了手中的刀。
幸好,一只很眼熟的龙蜥正在角落中啃食着石珀。
你转了转刀柄,说道:“浮锦,帮个忙,捉一下那只龙蜥。”
“诶?我吗?”浮锦意外你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她欣快地跑向了那只龙蜥,“你抓龙蜥要做什么?”
说话间,幼龙蜥咀嚼石珀的动作停住,仿佛感知到危险,扔下石珀转身就跑。
浮锦没有捉住翻滚的龙蜥,她肩上的药君提醒她多加小心。
确认好龙蜥逃跑的方向,你回答她:“大火炖龙蜥。”
绝云间的仙人并没有阻拦你。
专心地盯着四处乱窜的幼龙蜥,眼看着它要撞上一张石桌,你想,这次稳了。
扑过去时,你心情不错地继续说:“清蒸、红烧、白灼,无所谓,我都可以……”
你的话尚未说完,周身落下一片阴影。
差一些撞到额头,你下意识地闭上眼,双臂抱着自己抓到的龙——
不对,怀中并没有龙蜥背部坚硬的角类似的触感。
布料被扯动,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倒像是……什么人的腿。
你听到一句无奈的叹气声,稍后才睁开眼。
你自然是没有捉住龙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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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内,摩拉克斯的白色衣摆被你压在身下,蓬软裤腿被你紧紧拽着。
远处的浮锦抓住了龙蜥,好奇你怎么是这个动作。
你抱着他的腿,缓慢地抬头,想到,这下真的物理抱大腿了。
摩拉克斯:“……”
他开始后悔当初选择救下你了。
两人诡异又寂静的氛围里,你想看看他如今脸上是什么神态,可是这个角度你看不清一星半点,只好先给他赔笑:“好兄弟,我刚刚开玩笑的。”
“松手。”他冷脸扯了扯衣摆。
你火速放开了双手,并表示:“这只是一场意外。”
*
浮锦离开绝云间时,询问你要不要同她一起去沉玉谷,她想带你看看沉玉谷的祭祀。
你答应了。
若陀龙王已经得到了眼睛,最近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游戏文案上记载的大事,你选择了留在绝云间。
摩拉克斯尊重你的选择。
你没告诉他原因。
不是因为你多么喜欢绝云间的风景,也不是你对这里有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在这里,你可以找齐四个人陪自己搓麻将。
倒不是说绝云间的仙人都无所事事,他们也是会去救人、除恶扶善的,但仙人还在乎一个“出尘脱俗”。
你在这边学习一些符箓仙术,也有了除他之外的人可以教你——所以摩拉克斯不放心,他来检查你的功课。
他自始至终认为与你的因果都与他有关。
但在那之前你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你留在绝云间的这些天,仙人对于你没有一个明确的称呼,多数都在喊你“姑娘”,唯有留云借风真君会喊你“这丫头”。
因为你在听她讲机关术的时候睡着了,留云借风提到你就咬牙切齿。
总之,你与他们交流起来很不方便,需要一个名字。
摩拉克斯并非特意来找你的,他来绝云间是因为某位仙君研究出了新的水稻种子。
青年此时正细细端详着手中几棵稻穗饱满的水稻,水稻的根部沾染着泥点,似乎才从土地里带出来。
他捏了捏稻壳,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你的身影,抬头看向你。
想着游戏文本中关于“魈”的文案内容,你抱着斫峰之刃凑到他身旁,很笃定地问他:“你不是有捡了谁就给谁起名的习惯吗?”
这句话里未曾表达的意思是“那我呢?”
摩拉克斯理解了你这句话想要表达的全部,他微微蹙眉,对你的说法感到疑问。
青年并不认为自己此时有这样的习惯。
不过,他还是递给你一本书。
“为什么不呢?”被对方无声地拒绝,你一脸奇怪地接过这本书,发现这是一本字典。
上面记载着提瓦特的通用文与璃月文之间相互对应的词汇。
见你不肯放弃,他认真解释道:“名字是自己的东西。”
“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没有与他对视,低头胡乱地翻起书。
过了片刻,你将刀还给他:“我不太习惯用这柄刀。”
摩拉克斯收了刀,没有指责你的半途而废,反而问:“有其他想法?”
留云借风正在生你的气,火枪估计是暂时搞不成了,你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器是自己可以用的。
可是另一只手的手心捏到他递给自己的字典,你想到他拒绝自己这件事。
你忽然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学枪吧,毕竟钟离是学枪的嘛。”
未曾听过的人的名字。
摩拉克斯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位用枪且出名的人,他原本想问你对方是何人,却听见你用飘飘然的语气说:“哦,几千年后你叫钟离。”
摩拉克斯:“……”
你装作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十分欠揍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好像剧透了。”
13. 吃独食是不好的
见到摩拉克斯手中那几棵稻穗饱满的水稻时,你其实很疑惑。
现在是春天,脑子里搜索到的知识与常识告诉你,应该是水稻播种的季节才对。
但一想到提瓦特大陆上充斥着元素力,你没多问。
字典到手的前几天,你很认真地翻遍了书,决定给自己起一个好听、好看又有意义的名字。
可是字典上的东西对你而言,都只是毫无关联的“词语”,你忘却前生,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什么偏好。
于是起名这件事很快就被你抛到了脑后。
你跟着绝云间的仙人满山乱跑时,歌尘浪市真君得知你了解许多异世的乐理知识,特地来找过你。
女子青蓝色的头发编好后用一支簪子盘在了头顶,仔细看去,这簪子的样式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古琴。
她一脸狐疑地望着你,呢喃道:“奇怪……”
被歌尘浪市盯得不自在,你缩了缩脖子,语气微弱地争辩,“宫商角徽羽这些基础知识我是知道的。”
对方原本是想请教你,异世界的乐律通常都是什么模样。
听到萍儿这个问题,你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古典乐、流行乐的各种特点……
然后她发现,你居然一点音律都不懂。
一个人若是对某样东西很熟悉,提到与其相关的事情时,会存在许多本能反应。
可你只有当她提到某个准确的概念时,才能联想到“知识”,而不是“能力”。
你想了想,告诉她:“我这种想到什么脑子里就出现什么的能力,最多算阿斯塔罗斯在我脑子里留了个搜索引擎。”
真正聪明的天才都是融会贯通的。
知识并不是你努力学会、记下的,你并不掌握这些知识,你只是能够借用阿斯塔罗斯的权限调用它们。
她搞清楚你的能力后,眼神里闪过失望。
萍儿思索片刻,很快得出一个她认为十分可行的结论:“乐律都是共通的。我教你一些乐律,待你学会后,再将脑中的那些曲子哼与我听。”
你:“啊?”
她好像是认真的。
萍儿的眼神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说完便转身,回到自己洞府的桌案上找起教学会用到的书籍与器具。
你沉默地回头,发现对方洞府的门大大方方的敞着,犹如在邀请谁穿过它离开。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屏声息气、蹑手蹑脚、溜之大吉。
在你溜出门时,身后传来萍儿的声音:“诶!怎么跑了?”
你没回她,拔腿就跑,边跑边思考这边的玉虚洞府都是谁的,最好不要打扰到正在搞科研的削月筑阳……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跳进来的时候,你忘记看玉虚门前的牌子了。
不过你可以确认,应当不是削月筑阳、理水叠山、移霄导天这几位的洞府。
因为他们这些仙人是不会做饭的。
这里是厨房。
门边悬挂着茱萸果与芦苇叶,朴素又简单的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香辛料与封好的酒坛。
锅中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东西,食物香气飘在整个洞府散不出去,你方才在门外并未闻到这股味道。
鼻腔嗅到一股烟熏的肉香味,你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抬头对上黑发青年的视线。
摩拉克斯恰好听到声响朝你这边看过来。
他头上扣着的兜帽似乎压不住不安分的头发,导致额前的碎发露出许多。
青年神色意外,手中拿着……拿着一副碗筷。
游戏中有许多关于他会做饭的文案记录,包括特殊料理“文火慢炖腌笃鲜”也是在食材、烹饪方面都很讲究,但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你觉得好奇怪。
明明认为是很奇怪的一幕,你却开口说:“吃独食是不好的。”
玉虚外传来萍儿找你的呼喊声,他意外你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你快走两步,凑到他身边,故作哀求的语气:“嘘——好哥哥,我的好哥哥,给我躲一躲。”
“……不要乱喊。”摩拉克斯侧了侧头,不习惯你将鼻息洒在他耳边,“出了什么事?”
你“声泪俱下”地将自己出于好心和萍儿讨论乐理常识,结果差点被她强迫学音乐的事情告诉了青年。
他听出你话中卖惨的部分,没忍住笑了笑,告诉你:“许是歌尘浪市骗你。”
“当真?”你很难相信,毕竟她当时的模样特别正经。
摩拉克斯点点头,回想以前发生过的一些趣事,确认道:“她平日素来喜欢一本正经地骗人。”
“……没想到萍儿居然是这样的性格。”你吐槽完,低头扫了眼正在煮汤的锅,决定今天势必要蹭到他的饭,“好哥哥,给我也加一副碗筷吧。”
“不要乱喊。”他重复一遍,伸手为你指了个屋内的方向,示意道,“自己去拿。”
烟熏肉卷豆腐。
玉米排骨汤。
抱着碗筷跑回来,你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盛了一碗汤。
玉米清甜,排骨咸香。
汤很鲜,应该是又加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喝汤的间隙,你突然奇想,问他:“能点菜吗?”
他没拒绝,但也没说同意。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被那些黏糊糊、滑溜溜的海鲜折磨到PTSD吧?
“我想吃海鲜。”为了表示自己点菜的正当性,你又补充,“我这是为了你好。”
摩拉克斯罕见地沉默,盯着你看了好几眼:“无需用借口。”
你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对他说这句有些“倒反天罡”的话:“我真的是在为你好。”
如假包换,真心实意。
他叹气一声,拿你没办法,提议:“醉蟹?”
“好哦。”蹭吃蹭喝的人没有意见。
摩拉克斯因其他事留在绝云间的日子里,研究起了烹饪。
但这是只属于你和他之间的小秘密。
准确点说,他原本只做了一人份,被你撞破后最多分你一些,其他人若是也来凑热闹,他就难以尝试那些新鲜菜式了。
你每天背着其他仙人偷偷摸摸往他那里跑的时候,甚至产生过一些错觉。
好像偷情啊——当然,你也只是想想,这句话根本不敢对他说。
“你像是那种学了什么东西就要偷偷学到很厉害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学这个,或者是某天突然给大家装个大的——嘶——不许敲我头。”
“食不语。”
*
如今,你除了听留云借风令人春困的机关术谅解、和其余仙人一起打麻将、继续满山乱跑外,多了一个去处。
每天一日三餐,风雨无阻地找摩拉克斯蹭饭。
但去的次数多了,自然有被发现的风险。
某天你恰好蹭饭回来,偶遇萍儿,她以为你又在满山到处跑,好奇地问你都跑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
“唔……”你哈哈笑了两声,没回答你去蹭饭的事,只说,“很有趣啊,像是在玩游戏探索地图,只要跑图够多,就能随机刷新NPC。”
萍儿没有听懂,她并不了解你口中的游戏。
她只在乎你脑子中的那些音乐。
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捉弄你,你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理水叠山的洞府前有一处瀑布。
逃跑途中,你停在理水叠山洞府的瀑布前,忽然发现绝云间其实很适合种地。
虽然听起来仙气飘飘的绝云间似乎和种地完全搭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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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分析过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绝云间的确很适合种地。
绝云间是仙人居住的一带,不存在猛兽活动的困扰,仙人们又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农作物不会缺水。至于植物生长所需要的肥力,也可以用树木的落叶解决。
这简直是种地的风水宝地。
其中,留云借风真君得知了你的想法后,大声纠正过:“是本仙在呼风唤雨!”
总之,你把曾经在阿斯塔罗斯秘境中得到的石卵种在了绝云间。
准确点说是埋。
闲来无事,你试过水培,火烧,用动物的鲜血滋养……但都没起作用,于是你决定把它埋在绝云间,让它自生自灭。
埋好之后,你才想起要和理水叠山知会一声。
寻找到理水叠山时,他化了人形,站在绝云间山下的一片水稻田里。
他身旁还有一位你意料之外的人。
青年挽起裤腿,手中握着几棵水稻的幼苗,赤脚踩在田地中,神装衣摆却没有沾到任何泥点。
摩拉克斯俯身,将秧苗细心地插入田里。
望着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你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他停留在绝云间的原因。
但是……他将字典递给你的那天,为什么怀中抱着的是成熟的水稻?
把准备告诉理水叠山的事情放到一边,你好奇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青年专心做着眼下的事,听到你的声音也没有抬头:“种水稻。”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当然知道了!
研究粮食的种类,试图增加产量……山辉砦的人口密度你计算过,在这个时代而言确实有些高,需要进行扩张了。
你很不满意摩拉克斯“敷衍”的回答。
你学着他的样子挽起裤腿,也不问对方是不是要帮忙,擅自跳进水稻田里,强买强卖:“一起种啦,作为报酬,过会儿回答我一个问题。”
脑子里存在着关于如何插秧的知识,但你行动起来并不熟练。
赤脚踩在泥地里的感觉……好奇怪。
你明明有站稳,可是弯腰、起身,插好禾苗后再尝试走动,重心就会变得不稳。
摇摇晃晃的,犹如被泥水捉住了腿脚而不能离开。
“站稳些。”摩拉克斯叹气地拉住你的手腕,思索要不要劝你回到岸上去。
青年垂下金色眼眸思考的间隙,你盯着他,眨了眨眼。
他的脸好干净。
兜帽扣在头上,一尘不染,神装的衣摆有好几次都落到泥地里了,却依旧很干净……
很不合理。
应当是用了什么仙术吧,为什么他站在泥地里还能这么干净?
自己抓过秧苗的手已经沾上了泥,脸颊则是在刚刚擦汗的时候被糊了一手的浑水。
鬼使神差的,你朝他伸出手——
他没有料到你会突然伸出手。
青年没能躲开,白净的脸惨遭毒手,瞬间变成一只“花猫”。
他动了动眼睫,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抹了抹自己脸上被你触碰的地方。
“……”
完了。
“呃,这个,”自知干了坏事的你回过神来,嘴角咧出一个笑容,试图蒙混过关,“是这样的,哥哥,你知道的……”
摩拉克斯闭目,蹙眉,深吸一口气。
几秒后,他没听你的胡扯,转身松开了手。
“等等,怎么松手了——”
屁股重重地摔到田里,溅起的泥点染上衣服,自讨苦吃的罪魁祸首最终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对不起嘛,”你心虚地向他保证,“下次不会了。”
摩拉克斯感到很头痛。
他没再看你,只留下一句:
“……添乱。”
14. 给他赔罪
这片水稻田的秧苗插完时,摩拉克斯还是没有理你。
过火了。
得想个办法认真和他道歉。
这样想着,你从泥地里走回岸边,眼前景色倏地变换。
绝云间翻涌的云海已消失不见,月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温暖的热风拂面,这一瞬间,你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转头发现身旁没有言语的摩拉克斯,你顷刻间明白这是他的手笔。
场景的改变并没有将你的衣服换掉,身上的衣服依旧湿哒哒的难受,你打个喷嚏,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摩拉克斯不想理你。
他冷着脸,抱臂站在一旁:“你说要种的。”
话落,他的目光投向某个地点,那里是一片尚待播种的水田。
你:“……”这算压榨童工吗?
温暖湿润的环境、突然改变的地点、没有其他任何建筑。
浮世之中的一方天地。
远处的一片稻田里被风吹过,稻穗饱满的水稻吸引了你的目光,曾经心中疑问的“为何这个季节会有成熟的水稻”得到了回答。
眼前这个地点是更加适宜植物生长与发芽的一处秘境,大概与后世游戏中提到的尘歌壶差不多。
摩拉克斯停留在绝云间的这些天就是为了这些水稻……他甚至还贴心地在秘境中设置了对照组。
他真的,你哭死。
“咳咳。”
玩闹归玩闹,你轻咳两声,吸引他的注意。
山辉砦的居民并不缺少食物,捕鱼、采摘的食物往往会出现盈余。
目前会出现缺少食物的情况大致只有一种,那就是原本可以从事这些劳动的人,不能再进行获取食物的劳动。
摩拉克斯听着你的声音看过来时,你对上他金色的眸,试图确认:“是准备……建造什么镇落吗?”
青年意外地挑眉,微微眯起眼睛,点头:“不错,猜对了。”
*
波涛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岸边,午时,太阳正晒。
狩猎失败并未能捉到鱼的海鸟从危险的海面掠过,再次回到海港的塔顶,梳理着自己沾了水的羽毛。
海港中,棕色头发的男人头上顶着一对龙蜥角,指甲上印着非人类的岩石花纹。
他手中拿着一张图纸,目光在塔顶与海面之间来回打量,摇头否决掉方案:“不行不行,这里这么搞会有问题……海面下那位魔神只要稍微动一动……”
你打算给摩拉克斯赔罪。
思来想去,你决定来帮他建造这座于他而言很重要的城市。
面前说话的这位,便是你今天早上刚认识的若陀龙王。
你对他的身份好奇,他对你身上流动的元素力好奇,于是你们两个一拍即合,一起来讨论这边的建筑要怎么建。
听了他唠叨的话,你提议道:“确定图纸之前,要不要先把附近的魔物清除掉?”
这个时期的海洋并不安全。
渔民只会在云来海的近海捕捞一些鱼虾,但哪怕是在近海,也无法避免海中魔兽的骚扰。
捕捞归来的小渔船摇摇晃晃地驰向码头,塔顶上的海鸟确定好目标,再次俯冲而下。
说话间,一只魔物兀地跳出海面,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海鸟的翅膀。
海鸟挣扎两下断了气,魔物翻腾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后,潜入了水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很显然,魔物等待的猎物是归航的小渔船。
“你看嘛,还是要先清理一下魔物的。”你翻出一张符纸,轻点两下,瞄准海中魔兽的方向——
视线内,一柄翠色的长枪投了过去。
犹如绿色的细线,极为迅速地划破海水与天空之间的粘连。枪尖接触海面前一刻,化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鸾鸟。
鸾鸟悬停在海面上,模仿着刚刚被魔物吞噬的海鸟的动作,扎入深不见底的海水。
“……嚯。”你感叹着松开了符箓,任它自燃。
片刻,海洋的魔兽在哀嚎声化为了碎片,消散于水中。
渔船上的渔民被怪物的怒吼与哀嚎声吓到,抬头怔愣间,鸾鸟破水而出。
玉色的尾羽在空中留下星星点点的水珠,阳光折射,转眼变成了璀璨的细碎宝石。
鸾鸟再度变回了那柄翠绿的长枪,回到了某人的手中。
你咬了咬后牙槽,哼哼干笑两声。
被他装到了。
没救到人,你挫败地与身旁的男人搭话:“我怀疑他在装。”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若陀方才也见到了那一幕,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你以己度人:“有这么酷的招式他居然完全不教我,他一定是想留着自己装*。”
若陀礼貌地笑了笑,无法理解你的脑回路。
你再度抬头,见到将翠色长枪收好后,依旧飘在空中的青年。
海风吹起他的衣摆,裤腿似乎都灌满了风,看着比往日更蓬松。
摩拉克斯没察觉到你这边的目光。
他回到地面,双脚踩在有些脏污的石板上,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继续与施工的建筑工人讲解起某部分建筑的特点。
谈到一些建筑技艺时,青年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腾出一只手,一只纯金的模型就悬在了他的掌心。
与当初为你捏出的纯金枪支差不多……金灿灿的,好晃眼。
你收回目光,“不说这个了。”
晚上回去问问他这个长枪变鸟的招式,能不能教你。
这样想着,你终于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若陀呀,摩拉克斯当初怎么给你刻眼睛的?”
你还是很好奇。
若陀没料到你会问这个。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说:“这个嘛……”
若陀的眼睛是朱红色的,瞳仁中夹杂了极浅的金色,眉眼间有一股额间碎发遮不掉的“凶”。
单单只看他的眼睛,会觉得如同被恶兽注视。
但若陀的性格……完全在你的预想之外,他很好说话,甚至有些太好说话了。
身旁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图纸,开始了说书:“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摩拉克斯当时抬起手,回想起了——”
你打断他,“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若陀没回你,只道:“他手一挥,眼睛就刻成了。”
被敷衍了。
你吐槽道:“哈哈,那还真是和游戏PV一模一样呢。”
男人不懂你口中的PV是什么意思,追问你,你没说。
对方不愿意讲,你也没办法压着他讲给你听,相同的,他追问你的,你也不说。
带着些许失望,你拉开另外一份图纸,想和他讨论工作。
从图纸中抬起头,你听到他说:“我与摩拉克斯定下过契约,来这边是契约内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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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这么看来,你也是?”
他提到这件事,你原本的语气弱了几分,模模糊糊地回答:“……给他赔罪。”
若陀听力不错,没让你模糊过去,他很奇怪:“怎么忽然聊到赔罪去了?”
你将自己种水稻时干的事告诉了若陀。
若陀捧腹大笑起来,“他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合上图纸,撇撇嘴:“……有什么好笑的。”
*
方才自魔兽口中死里逃生的水手上了岸,傻傻地站在岸边。
中年男人肤色晒得黝黑,这会儿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大大小小的汗珠,想着回到家中与妻女报平安,谁知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来。
他全身无力地躺在海边沙滩上,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
“不行!不能这样建!”女声有些尖锐。
“这里必须听我的!”粗犷的男声很坚定。
两人似乎在谈论这附近的码头港口要怎么建。
专心建筑的两人没有发现筋疲力尽的男人。
水手身体有了些力气,双手支着身子想要爬起来,手用力——不行,太酸了……
海边的太阳晒,男人闭上眼,打算再多等片刻。
“还好?”
一片阴影遮盖了阳光,沉稳的男声落在水手的耳边。
水手愕然,忘记要说什么。
青年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对他叮嘱了两句。
在青年离开以后,他恍惚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注视着青年走向激烈讨论的两人,最后只捕捉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得按照我的图纸来。如果按照你的办法建,哪天遇到稍大的风浪就会损毁。”
“不对不对,你说的这个问题只要换一个材料就好,用我的办法建,后续翻新会很容易。”
你的脑子告诉你一定要这样建。
赌上你脑子里的全部知识,从城市建设布局、材料学角度来讲,你的方法就是最优选。
若陀捉住你话中的破绽,“可是材料呢?你告诉我,材料要去哪里找?”
“那当然——”你哑火了。
提瓦特并不存在这种材料,你犯了个大错。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动动唇,原本喉咙里道歉的话因对方得意的眼神被你扔到九霄云外。
你决定耍无赖:“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哥是谁吗!”
恰好“路过”的摩拉克斯:“……”
他有点头痛。
摩拉克斯不想掺和到你与若陀两人的争吵之中,他顿住原本要过来找若陀的脚步,打算转身就走。
但事情并不遂他的愿。
你观察周围,寻找着能给自己做“支撑论点”的存在,偶然回头时,注意到了摩拉克斯。
青年似乎刚好路过,正准备离开。
“哥哥——”你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午时阳光毒辣,热浪扰乱你与若陀两人身后的影子。
少女的呼喊殷切,棕发男人脸上也带着几分期待。
最终,摩拉克斯叹气一声。
海水退潮,留下许多没来得及离开的海鲜与贝类。
他一步一步地越过这些,在浅滩上留下痕迹,走向沙砾尽头的少女与青年。
犹如迈过长河,走向你们。
15.给姐姐满上
海滩边。
卷起的白浪将梭子蟹带回海中,云层飘过塔顶,落下一片阴影。
摩拉克斯无奈地走了过来,他摘下兜帽,从若陀手中接过了你们两人建筑图纸。
他站在那里,微微垂下金色的眼眸,专心看着图纸上的内容。
你歪歪头,盯着他的脸。
摩拉克斯平时都戴着他的帽子,面上的许多神情都被帽子隐去了。
风吹过青年刘海边的一缕黑发,头发不安分地贴在他的脸颊边,又扫上鼻尖。
他抿抿唇。
“看我做什么?”摩拉克斯注意到你的目光,抬头问你。
被他发现,你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视线看向别处,解释道:“在想你有没有戴耳饰的习惯。”
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他不明白你为何会联想起这个。
摩拉克斯收回视线,没回答你的问题,也没多说其他的。
若陀听了你的话,语气跃跃欲试,“我想起来有一种矿石很适合用作耳坠,虽是矿石,却质量极轻……”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各种石头的特点。
若陀一时半会儿讲不完,摩拉克斯却看完了。
各自分析过你们争辩的内容,他评价道:“若陀的办法更为稳妥。”
听到他的话,你并不意外地低下头,对这件事的结果早有预料。
一方面是他性格沉稳,另一方面是你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喊他过来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按照摩拉克斯的性子,他不会像若陀那样将你的办法贬得一无是处。
更何况,你的想法与规划确实在城市布局、后续翻新以及设施利用方面更有优势。至于材料的问题……谁会想到提瓦特没有这种材料啊!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得乱七八糟,材料这种如此细分的问题你怎么可能顾及的到。
实际上,你忽略的事情还要更多。
青年合上手中的图纸,将其中一份图纸还了回去,又说:“我个人会偏好大胆一些的设计。”
若陀一脸雾水地接过来,看了眼图纸上的内容,反对道:“摩拉克斯,不要让个人喜好影响公平的判断!”
诶?
两人的对话令你抬头看向摩拉克斯。
他已经扣上了白色的兜帽,大抵是准备离开。手中留下的图纸的字迹七扭八歪,正是你的那一份。
摩拉克斯把你的那份图纸留下了。
你很意外他会做这样的选择,心底涌上一种被肯定的愉悦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此时的摩拉克斯——与游戏里几千年后的那个人,是有许多不同的。
开心了不到两秒,你又想起了这份策划被自己否弃的真正原因,挫败地告诉他:“但是材料上确实很难办……”
摩拉克斯考虑到了你说的这些事,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材料一事,我想想办法。”他说,“原本的建筑计划要修改一下。”
*
春夏交接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初夏时节,城内的几个小孩被某位少女的怂恿,捉起了树上的蝉。
闷热潮湿的天气令码头的水手烦躁,酒铺的老板哈哈笑着舀满一碗又一碗的酒水。
一只灵巧的鸟儿自酒铺振翅而出,它低空掠过半个尚未竣工的港城,口中衔着什么东西落到二楼的窗边。
书房内,青年手边的工作暂时全都完成,他捏了捏鼻梁,听到楼下孩童说要夜晚从家中溜出来捉蝉的大声密谋。
摩拉克斯端起一杯茶,没理窗边的鸟。
仔细看去,窗边的鸟并非活物,而是一只玉石雕刻而成的鸾鸟。尾羽的毛杂乱,主人雕刻时没有用心,召唤用的法术也不熟练。
鸾鸟得知自己被忽略,立马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茶味有些淡了……叫声实在太吵,摩拉克斯叹气一声。
他放下茶杯,走向窗户旁蹦蹦跳跳的鸾鸟。鸾鸟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随后力量耗尽,散为了微小的能量碎片。
是封简讯。
字迹乃仙法所写,材料是平时画符的黄纸。
若陀抱着许多文案书卷走进屋内,恰好见到这一幕。
暖色的夕阳透过敞着的窗透进来,氛围闲适,青年站在窗边,金棕色的发尾仿佛闪闪发光。
若陀对着屋子打量好几眼,问窗边的人:“你的那个小分身呢?这些天她不是总粘在你身边?”
正在拆信的摩拉克斯顿住手上动作。
他怔愣一瞬,反驳道:“她不是。”
“抱歉抱歉,”若陀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爽朗地笑了笑,解释,“她身上流动的元素力实在是与你太相似了,我有些弄混。”
摩拉克斯低头扫了眼信中的内容,“无妨。她如今寄生于我的碎片之中,确实很像。”
当初救下少女是无奈的意外之举。
摩拉克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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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与阿斯塔罗斯——或者该说是伊斯塔露,他用了与其相差无几的办法。
“分身”的说法也并无错误。
阿斯塔罗斯继承了伊斯塔露的部分能力,那么,得到了契约之神、贵金之神碎片的你,也会继承有关他的能力。
要说这之中唯一的不同,那便是你的“灵魂”。
你诞生自提瓦特之外的世界,与阿斯塔罗斯相比,拥有一个独立的灵魂。
所以,你只是个与他有些关联的独立个体。
只是……独立到他有些头痛的程度。
摩拉克斯将简讯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方才在逗港内的孩子一起去捉蝉了。”
离开之前,念念有词地说“油炸知了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美食”。
若陀定睛看去,短讯上面写着:
【我本是天庭中帝君最受宠的小女儿,某次意外下凡恋上了人间的书生,甘愿褪去仙骨、化为凡人孤女,安心与他相夫教子,助他直上青云。谁知我那公婆刻意刁难,丈夫与相府千金有染,被我捉奸在床不认,竟要联起手来害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决心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带些许摩拉来码头酒摊解救我,即可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噗嗤……”当若陀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时,他已经全看完了,边说边笑,“这家伙,够让人头痛的。”
他放下手中皱巴巴沾染了酒气的黄纸,给摩拉克斯出主意:“要我说,把她晾在那里就好了。”
摩拉克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若陀的说法。
既然简讯上写的是这种东西,那么可以肯定,你的情况并不需要“解救”。
不过,既然看了你的传讯,他没有不去的习惯。
确认工作皆已做完,他看了眼符纸上残留的仙力,道:“有些事要问她。”
*
黄昏落日,海风袭人。
海面被太阳染红,酒水的香气飘得很远。
摩拉克斯到达你说的地方时,你正和另一位水手在比划拳。
桌前摆着许多空掉的碗,勾肩搭背,笑嘻嘻又沾满酒气的模样实在是……他停住脚步。
摩拉克斯原本想转身离开,却注意到了你望向他的目光。
不过一瞬,你朝他挥手,大声招呼地说起胡话:“满上!岩王老弟,给姐姐满上!”
摩拉克斯:“……”
太阳穴突突的痛,似乎在提醒他,他不该来的。
16.没醉
他难以理解你为何有这么多的奇怪称呼。
同你喝酒的两位水手没听懂你打招呼说的话,纷纷问你刚刚在喊谁。
摩拉克斯用仙力隐去了面容,在其余人眼中只是一位存在感极低、毫不打眼的普通人。
他站在你对面,用食指的指节敲了敲桌子,轻声说:“我有些事问你。”
听到他的话,你手中端着一碗酒,迷迷糊糊地眨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学起水手劝酒的模样:“再说一遍啦,我没听清。喝点酒吗?盛情难却……”
摩拉克斯深吸一口气。
他对酒鬼没有太多的耐心,至于你……他握住你的手腕。
手腕被他抓住,你动弹不得,语气不满:“你做什么——”
青年凑近你。
对方的脸颊与你挨得极近,金色眼瞳中此时唯有你的存在。
他呼出的气息尽数洒在你的脸上,自己却未发觉。
与他相近的距离下,垂落的那一缕黑发是如此的清晰,晃来晃去,令人心痒。
上挑的眼眉、冷峻的眼神,神情严肃而认真。
你无措地眨眼,想要退后半步,却被他捉住。
呼吸交缠在一起,他捏着你的手腕,没给你退后的机会。
摩拉克斯笃定道:“你没醉。”
与他对视的那一瞬眼神清明,脚步并不虚浮且十分有力,端酒的碗未洒出分毫,脸颊也并未显红,没有发热的迹象。
他盯着你,过了一息,忽然又不确定了。
迅速泛红的脸颊让他有些疑惑,自己刚刚的判断是否出现了错误。
……狡猾。
你在心里暗骂他。
应该禁止他突然贴过来和你说话。
不知道能回答他什么,你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之余,开口:“嗝。”
打了个酒嗝。
酒气很轻,几乎没有。
摩拉克斯没说错。
你确实没喝多少酒,散发酒气来源一些涂抹在身上的酒水。
和水手划拳输掉后喝的那些酒,绝大多数都在夸张的肢体动作里洒了出去。
酿造技术不发达,蒙德尚是冰天雪地,低度数的酒喝起来几乎只有解渴。
但很不爽。
你也不知道是他学着你往日的样子、突然凑过来的不爽,还是今天的海风太热,吹得人不舒服,总之就是很不爽。
摩拉克斯松开你的手腕,你立即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他很诧异你为何突然退后。
“醉没醉酒都被你吓醒了。”你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发烫的脸颊,语气里带上两三分难以察觉的委屈,“什么事啊?”
青年抬头看了眼天空,鸟雀从低空飞过,空气闷热得难受。
摩拉克斯皱眉,提议道:“片刻后会下雨,先离开?”
你决定和他对着干,他说什么你就反着来,催促他:“就在这里吧,你快说。”
感受到你话里的情绪,摩拉克斯不明所以。
他问你:“方才与我传讯所用的符纸,如何想到存了仙力进去?”
“就这个?”你好无语。
他就为了这种简单又毫无营养的事情来找你。
问了一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问题,你反问他:“那不是百无禁忌箓的用法——”
话没说完,你张张嘴,在想自己要如何解释。
百无禁忌箓是他的东西,但是,是未来的他。
摩拉克斯注意到你面上复杂的情绪,“不方便?”
你想到他之前对这些事的态度,“会给你剧透。”
“不碍事。”他示意你继续说。
你心不甘情不愿地讲起来:“未来的你发明的一种用法,将仙力暂存于符箓之中,可以驱除邪祟……具体我也不懂啦,总之是未来的你干的。”
游戏的文案里提到过,魔神战争时期,他用仙力制作了大量的符箓,百姓与普通人可靠这些符箓求见仙人。
战争结束后,这些符箓都被璃月官方收回了,只有少数散落民间。
“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你问我,我肯定也不知道啊……”你选择了撇清关系。
摩拉克斯的心情微妙。
一方面,这种用法十分方便与合适,另一方面,他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楚的情绪。
多半是被你剧透导致的。
“算了。”他叹气,随手变出一些摩拉,正欲递给你。
豆大的雨滴落到了摩拉光滑金属的表面,停留在他掌心。
清清凉凉的雨水滑过皮肤,你一个激灵,呆滞地仰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无尽的水流倾泻而下——
一袭白色的披风罩了下来,带着他的气息。
只见他收好摩拉,双臂抱胸地站在你身侧,刘海的发尾冒起浅色金光。
稍后,披风罩在头上,视线变得昏暗一片。
大雨浇灌港城的一切,雨势来得急,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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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打在街道上。
你调整好身上的白色披风,缓慢地回过神,转头望向慌忙收拾东西的酒铺老板。
饮酒的水手已然跑回家,唯独留下了收拾东西的老板。
不知为何,你下意识地拽住了身旁青年的衣角,不顾他是否同意:“帮个忙。”
*
酒铺的老板是你这段时间交的“朋友”,指帮助过对方后被盛情款待,便想着多照顾照顾他。
曾是一位水手,前段时间捕捞的渔船差点被魔兽吞去——就是摩拉克斯挥挥手救下的那一位。
劫后余生,水手不愿再从事出海的工作,便同他家中擅长酿酒的叔叔一同开了这间港城的酒铺。
山辉砦中的酒铺是他叔叔家的,港城中这家店则是他的。
也算是一种家族产业……你被自己的想法冷到了。
帮助酒铺的老板收拾好东西并送他回家,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到。
可你下意识就抓住了摩拉克斯,让他陪你一起打白工。
雨水落在屋顶,淅淅沥沥,逐渐变小。
酒铺老板的妻子很热心,为你和这位“平平无奇”的好心人熬了姜汤。
虽然你们两个人都是不会生病的类型,但毕竟一片好心,不好拒绝……
姜汤加了太多红糖,甜得你喝不下去。
屋子的堂厅无灯,雨天难免光线昏暗。
捧着手中的碗,你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地问平平无奇的好心人:“能不能把我的那份也喝了?”
摩拉克斯回头盯着你,什么话都没说。
但从他的眼神中,你读到了两分无语,三分头痛,还有五分“自己的事自己做”。
青年靠在门边,注视着雨幕与天边的云雾。
你不再说话,与他之间只剩下安静的雨声。
许久之后,安静与幽寂的氛围被他打破。
“雨季到了。”摩拉克斯说。
听到声音,你看向他留给你的背影。
白色的衣服依旧一尘不染,细长的黑色马尾格外显眼。
……很奇怪。
你忽然感到很奇怪。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又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可是在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想再多了解他一点。
起码、起码他突然凑过来自己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不能再出现了!
你给自己找补到。
17.不要吵醒她
突然造访的雨季影响了某些鱼的洄游,它们要耗费更多的体力逆流回出生的地点繁殖、产卵。
许多小型魔兽守在河岸两边,等待着洄游的鱼跃出水面,它们好饱餐一顿。
你也是其中之一。
频繁到来的阵雨使港城建造的计划不能推进,你变成了闲人,最近总是吃不饱,于是想办法给自己打牙祭。
处理好内脏的鱼被放在燃烧的烧烤架上,清洗干净的绝云椒椒点缀着成为了配菜,断掉的章鱼触角烤得刚刚好。
你翻遍背包,发现自己没有带调料。
野外暴晒,天气闷热,过会儿又要下雨,回去城里拿调料或许是来不及了……
你脑子里冒出一个点子。
许久之前,赫乌莉亚送过你漂亮的盐花花球。
盐花能变出许多奇怪的粉末,那么想必也能变出来调味用的盐。
你研究了一下她送你的花球,果真变出了一些味道很咸的粉末,撒上以后——
粉末落到章鱼的触角上,瞬间发出了“滋滋”作响的腐蚀动静。
肉.体被消融,化为一摊血水,你抽抽嘴角,放弃了用盐花的结晶给自己调味。
你干笑:“哈哈……”
今天这顿海鲜烧烤还是别吃了吧。
你听到摩拉克斯喊你回家吃饭了。
*
摩拉克斯自然没有喊你回家吃饭。
港城的绿化布局尚未完善,没有树影遮蔽,空中飘着乌云,太阳却又格外晒。
明明两天前才刮过台风,气温却并没有降下多少。
某位神明正在为某些事苦恼——不是因为你。
两天前的台风送来了一些并不寻常的东西。
一位海洋魔神的“触须”吹上了岸,吹得到处都是,黏糊糊滑溜溜的,惹得住在附近的居民厌烦。
摩拉克斯的屋子自然也没能幸免,你去找他时,青年刚好拎起一只蠕动的八爪鱼,眉眼间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触须离开魔神本体后会变成独立的眷属个体,像是蚯蚓一类的东西……八爪鱼喷出细细的水线,青年蹙眉,转头躲过,刚好瞧见你。
你走进屋内,有点幸灾乐祸地问他:“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不必了。”他暂时能解决。
摩拉克斯不需要帮忙,你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趣,于是问出自己来找他的实际目的:“你今天打算做晚饭吗?”
他沉默了一瞬,摇头道,“……没打算。”
“好吧,本来还想来你这里蹭饭的。”你伸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向他交代,“我去酒铺老板家中看看,有事可以去那边找我。”
离开前,你听到屋内飘出一句话:“带伞。”
阴晴不定的暴雨导致修建事业无法进行,酒铺这几天歇业。
你刚走出摩拉克斯的屋子,大雨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自天幕落下。
从他屋旁顺走一把伞,你在雨中漫步,准备去酒铺老板家中蹭一顿晚饭。
城市的排水系统规划得还不错。
这样想着,你迈进一座四合院的正门。
院子里的某些角落积了水,堂厅的门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无人关上。
你握着伞,稍稍愣住。
……不对劲。
风雨吹进屋内,你替屋中的人关上门,去了正屋。
雨季的屋子潮湿,正屋的榻上躺着一位女子,你走近了看,是老板的妻子。
高烧、昏迷不醒,不见老板人影。
药罐里只剩些药渣,你轻轻叫醒了床榻上的人,她语气微弱地说了许多话。
几句话含糊在一起,你一句都没听清,最后只捕捉到一个重点:“去哪里采药了?”
女人抓着你的手臂,力度轻到你只要抬起胳膊就能抽出,她急促地咳嗽起来,说道:“天衡山,说是一个时辰回来,咳、咳……”
这听着怎么一股Flag的味道?你在心里吐槽道。
你反抓过她的手,想去摸她的脉。
恶寒发热,脉象应当是……你的动作忽然顿住。
脑子里虽然存在着许多知识,但你从未实践过。这也代表着,你无法做出具体的判断。
你无能为力地放下手,打算先去把外出采药的老板找回来。
*
天衡山,风雨交加,山路崎岖难行。
托阿斯塔罗斯的福,你知道很多有关草药生长习性的知识,能够轻松排除掉一些错误答案。
等你在山腰捕捉到山顶崖边的模糊男人身影时,夜幕已深,吹过来的风阴冷,你打了个喷嚏。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打喷嚏?
你揉了揉鼻子,望着视线内的人因摘几棵清心而爬上危险地方、脚底踩空,摇摇欲坠的男人令你不再思考这些问题。
踩着山壁的一些凸起攀上山顶,你及时地在对方掉下去前拉住了他的手。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你同中年男人开玩笑:“哎呀呀,最近瞧着老板你流年不利呀?”
没有回应,对方已经没有意识了。
雷云轰隆两声,你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低头看去,对方身上似乎有其他动物的血迹,此时已经被雨水冲淡,变成了淡粉色。
你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举着伞,无奈将伞扔远。
从衣袋中抽出一张符箓,手指轻点,符纸点燃——
“……”
无事发生,符箓湿掉了。
符纸接触到雨水,上面用朱砂写下的字迹洇开,你沉默过后,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又掏出一张今早刚写的符箓。
符箓随着仙术的启动飘在空中,自燃……的火被雨水打灭。
“……”
哈哈,现在不走运的那个人是你了。
你在心底苦笑,早知道在绝云间的时候就不偷懒,多学一些法术了——
昏迷过去的男人毫无知觉,你一只手拉着他有些勉强。
眼看对方的手腕正从你手心里一点一点“溜走”,你来不及再多想,另一只手急急忙忙地搭了上去。
符箓用不了的话,就用仙人教自己……好饿。
原本还在思考、分析现状的头不合时宜地痛起来。
你没有预料,一个失力被他带下去。身体本能地抓住东西,扒住山崖边的石头。
手臂的内侧火辣辣的痛,擦破了皮。
恰好风吹过来,带着雨落在身上,冷飕飕的,你打个哆嗦。
符箓浸湿不能用了,目前身上只有赫乌莉亚留给自己的盐花。倒是和那家伙学过怎么捏化形的动物,但不熟练,捏不出形状大一些的……
只有好久之前学的御剑飞行了。
但剑去哪里找?你把斫峰之刃还给摩拉克斯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跳出某个想法,你动了动紧紧抓着石壁的手心,抬头——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雨对他无任何影响,黑发青年站在你方才的位置,垂眸扫了眼挂在山崖边的你与那个男人。
摩拉克斯。
你意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嗨,劳烦这位好心人搭把手。”
他没回你,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你的手腕。
然后将你与酒铺的老板拉了上来。
方才扔伞扔得匆忙,忘记用仙术避雨,衣服湿透了,粘腻难受。
你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看看自己擦破皮的地方,忽然听到他说:“愚蠢。”
失去意识的男人躺在路边,黑发青年低头检查着他的伤势,你看向他。
山里下雨后就起了雾,可见范围变低,这时烦人得很。
你确实贸然上了山,因为曾经偷懒而没有足够多的应对办法。
可是你并不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愚蠢”。
令人十分火大、难以接受的评价。
你反问他,这是什么评价?
所以即使是他方才将你救了上来,即使如今的状况并不适合吵架,你还是拽紧他衣服的衣角。
“我提醒你,摩拉克斯。我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是你的子民,我只是——”
说出口的话被暴雨吞没,戛然而止。
被你攥住衣服的男人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他没有回答你的任何质问。
你听到他问:“关心他也是为我?”
“那是因为……”你动动唇,质问他的话都被他那一句话扼杀在喉咙中。
你抹掉脸上的水,视线转头看向别处,“……你不来我也能解决。”
*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的路好走得多,你们回来得很快。男人的伤势不重,只是单纯的失温。
摩拉克斯为两人配好了药,你蹲在厨房盯着灶台,一言不发地捏出一朵纯金色的、栩栩如生的花朵。
花朵在你手中被报复性地捏成一个戴着兜帽的小金人。
和他这么像的权柄还不如不要呢。你撇嘴,把小金人扔掉,它滚了滚,滚到门口。
门外进来的人将其捡起,认真看了两眼,“权柄是点石成金?”
“随便啦,”你阴阳怪气地站起来,一副这里有他就没你的模样,“心情全因为某人的评价毁掉了。”
“你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笃定地说。
“能惹得某人生气到要骂我的程度也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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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非所问。
摩拉克斯没再继续与你无聊的对话。
“是的,我很生气。”他坦然地承认,神情严肃,“生命并不是能拿来逞能的东西。我从没有强迫你做这些事。”
他的语气很重。
与之前你惹他生气的那些“小错误”不同,摩拉克斯一步步紧逼走向你,最后伸出右手,掌心刚好能够握住你脆弱的脖颈。
生物本能让你退后两步,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却退无可退,身后只有墙壁。
“你甚至不认为自己那些行为很危险。”青年的手按在你的脖颈上,并无用力,似乎只是提醒你,语气轻飘飘、慢悠悠,“不论对他还是对你。”
神明如同岩石般质感的、金棕色带有神纹的手扣在你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显眼。
摩拉克斯的脾气太好了。
他的脾气太好,总是纵容你那些小错误与捉弄他的行为,以至于你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其实是那个第一次见面仅仅用一只手就险些掐死你的人。
摩拉克斯待人待物的方式远远没有几千年后的钟离温和。
所以,此时的你依旧连扒开他的手还做不到。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啪嗒啪嗒落下来,像是第一次见他那样,流进他手心狭小的缝隙里。
他并没有用力。
被摩拉克斯掐过的皮肤甚至没有变红,你只是单纯很想哭。
“你对我的评价很不满。”他贴近你,用手指轻轻擦掉你的泪水,疑惑的眼神昭示着他不明白你为何会不满。
摩拉克斯很清楚,你也认为自己在那件事上所做的行为十分莽撞。
你想起自己到港城这边的最初目的,解释与自诉的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变成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语气带着难以忽略的幽怨。
可是你又确实这样想,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这句话意外提醒了摩拉克斯。
他松开放在你脖颈上的手,找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你,示意你擦擦眼泪。
“我是想给你道歉才到这边来的……”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接他的手帕,断断续续地说,“这些人也好、之前和若陀争吵的图纸也好,都是因为你。”
摩拉克斯没料到是这种原因,他本以为你到这边来只是贪玩,没想过你会抱着“因为他”的念头来到这座正在建造的城市。
青年叹气一声,用手帕擦掉你脸颊上的泪,“我收回那时的评价。”
稍后,他又问你:“嗯……对我收集的那些宝物,有没有意趣?”
你抽抽鼻子,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呆呆地问:“这是道歉吗?”
摩拉克斯没说话,也没否认。
或许称不上道歉,只是不小心弄哭你的补偿,毕竟他最初只是想警告你做事没有分寸。
外面的雨悄然停歇,晨光渐渐变得柔和而明亮。
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往前走了半步,直直地将头埋进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摩拉克斯身体一僵,手顿在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放在你的背上提醒你这个动作——他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拒绝。
安静的屋子里惟余他与你的呼吸声。
最后,他放了下来。
你原本没想埋胸的。
只是觉得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他看到。
现在骑虎难下,你只好装傻:“我想好要叫什么了,但名字还是想要你给我起。”
声音闷闷的……因为你心虚,根本没想好要叫什么。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后来念叨的那首诗,你问:“桂花、桂花怎么样?”
桂花的别称雅号有许多。
木犀、岩桂、天香、金栗、九里香。
你选不出来,也难以取舍。
摩拉克斯注意到外面缓慢升起的朝阳,“晨曦的曦字如何?”
*
昏迷的酒铺老板自噩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竟然在家中,床榻上的妻子呼吸平稳,已然退热。
酒铺老板急忙下床,想要去感谢坠崖前一刻,风雨中拉住自己手的少女,推门而出——
天晴了。
持续多日的雨季结束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房檐上的雨水滴答,院子中的小水摊倒映出湛蓝的天空与日光。
黑发青年坐在门边,头上的兜帽摘下了,发尾落到地面,与少女衣物的装饰纠缠在一起。
少女依偎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一只岩晶蝶忽闪着飞过,落到她的鼻尖。
他注视着不肯离去的岩晶蝶,动了动手指,低声对它说:“嘘。”
不要吵醒她。
18.它卡壳了
久雨转晴,酒铺老板听从了你的建议,决心找个寺庙拜一拜。
然后,他发现根本找不到你所说的“寺庙”。
这时的提瓦特似乎并未修建寺庙,他退而求其次,前往了绝云间寻仙。
你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早已得到了仙人赐下的福运——还是仙人之中最古老的那个。
总之,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过许多事情后,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你现在叫木曦。
取自桂花的别称木犀,选了曦光的曦字。
以及——魔神都有权柄。
与最初灵魂被阿斯塔罗斯抓到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不同,你现在终于拥有了她留下之外的、属于自己的权柄。
你偶尔会盯着自己捏出来的纯金石头花发呆。
这东西怎么看都没有“攻击性”,几乎与摩拉克斯的权柄没有区别。
魔神之间的权柄是会重复的,比如海洋系魔神都能操纵“水”,又比如大慈树王与某位没有名字记载的“梦”,她们都能够控制梦境。
但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上面那两种类型。
一定要分类的话,应当是伊斯塔露与阿斯塔罗斯的关系,你继承了摩拉克斯权柄的一部分能力。
港城的建造计划陆续推进,移霄导天真君前往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时,告知了你一个新消息:你在理水叠山真君洞府门前种下的那颗石卵冒出了新芽,他要你早日挪走。
你自然没有挪走……起码不是现在。
绝云间风光旖旎,理水叠山真君的唠叨声还在耳旁,你注视着埋下的石卵长出的通体银白色的弱小幼苗,脆弱得似乎只需要轻轻挪动就会夭折。
你脑子中有许多与植物有关的知识。
幼苗的护理与茁壮成长需要的养料、植物习性与土壤结构的分析……可是也没人告诉你,白色的树该怎么养啊?
理水叠山真君唠叨的话还在继续,他发现你一点没听进去:“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很显然,没有。
“咳咳,”你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当然有啦。理水叠山,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
理水叠山理了理翅膀上的羽毛,表示自己的事情没有你能帮得上忙的……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忽的变小,问你:“咳、那位……我是说那位,如今还在建造港城?”
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位”是谁。
“工作差不多要到收尾阶段了,”你回想了一下大部分已经建造完成的建筑,想到摩拉克斯时,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去找他,大概能帮上忙。”
摩拉克斯如今在头痛——依旧是前段时间某位海洋魔神吹上岸的触手,黏糊糊、滑溜溜。
这些东西似乎杀不尽,总会从人们没注意过的犄角旮旯冒出来。
爬上清理干净的地面,留下水淋淋的痕迹;出现在盛满食物的碗中,大快朵颐。
清理过一次后还有第二次,目前不知要到何时才会结束。
摩拉克斯开始了他漫长的海鲜清理、剿灭战。
勉强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港城的绿化布局提上日程,你从绝云间回来时,若陀过来找你,见到你屋子里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捡起一个木质机关玩偶,问:“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你整理好围棋桌上的黑白棋子,“那是留云借风真君的教学用具。”
近日里,你在向她讨教机关术。
“围棋又是与谁下的?”
“削月筑阳,前脚刚走。”
若陀选了个地方艰难地落脚,又指了指身边做工精巧的古琴,“这把琴是为了学乐律疗养?”
音乐往往有镇静人心又或是提高士气的作用,因此,乐律自成一套“治疗”理论。
提到这把琴,你脑海里就浮现起那位头上扎着簪子的青蓝色头发女子的身影。
你无语地告诉他:“歌尘浪市强买强卖塞进来的。”
萍儿执着到了你难以理解的地步。
他注意到古琴上有使用的痕迹,确信这把琴并没有留在你的房间中吃灰,“所以你学了。”
“手痒弹过一点。”谈的时候更加确定,果然你只有理论知识而没有任何实践经验。
“不聊这个了,”你叹气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我两招……”
若陀惊讶你找他来是为这个,打趣你:“怎么,转性了?”
你平日里对这些尤其是仙术、招式不感兴趣,格外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比如说如何将御剑飞行的剑改成扫把。
若陀还记得他当初见到的,你手中拿着扫把来找他讨论、兴致勃勃的模样。
你张口就来:“摩拉克斯嫌弃我太菜了。”
若陀确信对方应当是没有说过这句话。
总之是个你决心努力修炼然后让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计划。
棕发青年听完你细致的计划后,没拒绝闲暇日子里教你一些招式的请求。
只是,他想到另一件事,捏着下巴,提出假设:“你说,有没有可能,摩拉克斯那家伙离你住的地方还挺近的?”
是很近,也就隔了两三间屋子。
你抽抽嘴角,顷刻间明白了若陀想要表达什么,“你不会是想说……”
对方“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与若陀对视,无法反驳对方,一瞬间有些怔愣。
——他将你的进步都看在眼里。
一丝一毫,无一遗漏。
*
你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计划落空了。
毕竟你大多数时间都凑在摩拉克斯身边,根本就没有“别三日”的可能,甚至说蹭饭都要一天蹭两顿。
吃饭这种事情能说是你的问题吗?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才是脑子里有问题!
你在心里为自己开脱道。
你能够为自己开脱、给自己找借口,但萍儿并不会允许你找借口。
自从歌尘浪市来了港城,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如今做梦梦到的都是乐谱。
再一次从堪称噩梦的梦中惊醒,你坐在床上缓了许久。
天边还带着灰色,没到起床工作的时间,你拉着被子想睡个回笼觉,结果一脚踹到个滑溜溜的东西。
冰冷的、带着海鲜的腥味。
你猛地掀开被子,发现了一只爬上床、刚刚被你踹过两脚的“水产品”。
“……”你有点担心自己未来也要水产品PTSD了。
叠好被子,处理掉房间内黏糊糊的海洋生物,你决定去摩拉克斯那里蹭一顿早饭。
东方欲晓,多数人还在熟睡。你哼着萍儿教的一曲小调,推开摩拉克斯屋子的门——
一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金色牢笼罩住某只长有鳞片的怪物,随后岩牢带着怪物一同化为粉碎。
男人站在屋子的正中央,长发没扎,如瀑的散在背后。
他动了动手指,又如法炮制地用岩牢将许多隐藏在角落的海鲜拉出来,紧接毫不留情地捏碎。
他听到开门声,转头望向你,眉眼间充满了不耐烦。
摩拉克斯起床应当比你早上许多,但此刻他眉目间不耐烦的情绪、因头痛而揉乱的头发……很新奇、从没见过的,看着就像是起床气一样。
“哇哦,我就说早期的鸟儿有虫吃。”你感叹。
青年以为你方才的话是指早饭,他直言道:“今天没有。”
蹭饭失败。
“好吧。”你挫败地叹口气,准备从他房间退出来,想着回去继续研究机关术还是赫乌莉亚留给你的盐晶花……
你眨眨眼,想到自己没吃上的那顿海鲜烧烤,原本用来调味的盐花粉末消融掉了海鲜的血肉。
于是你在摩拉克斯面掏出盐花,按照记忆里调出了那一次的“参数”,盐花吐出了许多与之相同的结晶粉末。
粉末与怪物肉.体接触的一瞬,犹如烤肉般滋滋作响的声音传来。
他对你手中的盐花很好奇。
你炫耀地将它递到摩拉克斯的手中。
洁白的盐花花球躺在男人的手心中,你踮起脚尖,将手搭了上去,为他展示如何通过改变不同花朵的顺序来决定吐出什么样的粉末。
“粉末有很多种,我目前还没全部搞清楚。”
粉末还可以掺到一起,模拟火药爆炸、制作漂亮又绚烂的烟花。说到这里,你开口:“要是未来有什么庆典活动呢,可以拿来营造气氛……”
你抬头,原本想与他说:比如这座港城建好后会举办的庆典。
已经早上了。
鸟雀苏醒,传来两三声鸣叫。
码头的捕捞船只出海,小孩在不情愿中被大人叫醒,这座城市开始了运作。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由你们二人身旁开着的窗户落进屋内。
早晨的朝阳细腻地勾勒着他的脸庞,青年低着头,眸光认真、温柔地听你的一字一言。
他的一缕长发落到你的手背,而你此时的手背搭在他的手心之中。
与他接触的指腹传来异样的、酥麻感,你仿佛触电,兀地收回手。
摩拉克斯没有注意到你那时的目光,在你的话停下、收回手后,他才抬头看你。
青年在等待你更加详细地解释。
你含糊道:“它、它卡壳了。”
……卡壳的那个人是你。
“我……我还有事,”言语的慌乱之中,你将盐花花球留给他,“那我、那我回屋子了,吃早饭或者午饭的时候、记得叫我。”
在他不解的注视下,转身跑回了屋子。
总之,水产品的清理因那朵盐花花球告一段落。
你恍惚想起游戏文案中提到的背景时间是在“魔神战争时期”,而如今魔神战争并未开始。
你担忧地想到,未来……不会还有吧?
但、但就算未来真的还有,那也与你无关了。
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摩拉克斯其实长得很帅。
若陀:“……你才发现吗?”
那倒不是。
之前装醉酒的被他贴脸的那次就意识到了,但之前确实没有这个概念。
仙人化形的容貌大多不俗,更何况提瓦特是游戏里的世界,你生活在这里,想到的都是未来游戏中提到的那些角色。
俊男靓女,数不胜数,自然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但我肯定不是最后一个,”你狡辩起来,“还有一个人没有意识到。”
“谁?”若陀好奇,究竟谁的脑回路和你一样特别。
你笃定地说:“他自己。”
这一点你很确信。
他与未来自己性格的不同,如果是钟离,他那么近地贴过来,肯定有几分捉弄你的意思。
要说不同的话,钟离是会“明知故犯”的性格,但摩拉克斯不会。
比起记忆中游戏那个笑眯眯对谁都温和的人,摩拉克斯其实做什么都很“认真”。
整理文书也好,研究仙法也好,他注意到了你的目光,也只当你是有其他事情要与他说。
洞天内,丹炉升起渺渺的烟,你打个哈欠,听到他说:“困了就去睡。”
支在桌边的那只手彻底罢工,你趴在桌案上摇摇头,“只是好无聊,学炼丹好无趣。”
更何况炼的还不是神丹妙药,而是锻造武器用的合金。
摩拉克斯注视着丹炉内金丹的状态,无奈地长叹一声,反问你:“不是你说要学?”
你拍了下桌子,精神抖擞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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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姿,开口:“要不你陪我打一架吧?”
青年不明白你这又是想的哪一出。
作为替他清理那些黏糊糊水产品的感谢,你要他亲自教你炼丹,如今又说炼丹太无聊,要他陪你切磋。
他自然不同意。
被他拒绝,你不服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看向他——
忽然想起了自己和若陀的对话。
“摩拉克斯。”你直接喊他的名字,“不要突然贴别人的脸哦,会吓到别人的。”
“抱歉。”他淡淡地说了句抱歉。
……完全没有提醒到!
你充满挫败感准备转身回去桌子上继续发呆,忽然注意到他神装的背后。
摩拉克斯会刻意给兜帽开个洞来放他的低马尾,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但你此时才发现,他衣服后腰的位置,有一小部分是四四方方的菱形镂空。
你顿住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站在原地,计算了一下自己在他的洞天中能不能跑路成功。
参考了许多种因素,你得出一个否定的结果,在摩拉克斯眼皮子底下肯定跑不掉。
即使是在外面好像也跑不掉。
你明明得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失败”的结果,但……你还是鬼迷心窍地伸出了手。
努力工作的丹炉与玉虚洞天的景色好似都被模糊了,隔着层水雾,看不真切。
拇指的指腹贴过去的那一瞬间,你在想,似乎摸起来与其他肌肤的触感并无不同。
青年的身体僵了一瞬。
身体传来与他人触碰的痒意,甚至愈演愈烈。
你听到一句摩拉克斯的吸气声,然后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伸进衣服里的两根手指——
“……”
这手指什么时候伸进去的?
好像变态啊。你想到。
你连忙收回手,听到他带着些许怒气喊你的名字。
“木曦!”
你转身就跑,毫无底气地哈哈笑了两声,“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鬼信啊,你都不信。
与计算过的结果一样,你跑了还没有半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左手的手腕被他抓住。
随之天旋地转,被他拽了回去。
摩拉克斯抓你另一只手的时候,你脑子里灵机一动冒出某个想法,踢向他的腿。
——好痛。
偷鸡不成蚀把米,硬生生地砸到洞天建筑的石板上,你倒吸一口凉气,拧了拧眉头。
此时,你的两只手被他一只手反擒住,举到头顶,贴到石板。罪魁祸首的凶器被缴械,你的狡辩也毫无意义,只能期待他从轻发落了。
你眨眨眼,视线中只剩下他,至于其他的,全然都看不清。
摩拉克斯另外一只手的手肘撑着石板,这样他才没有完全挨到你身上。
可是、太近了。
衣物彼此相贴,他的膝盖挤在你两腿之间的空隙中,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兜帽被风吹落的声音。
青年金色的眸子里原本还夹杂着几丝怒气,稍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动动唇,没来得及说什么。
身旁丹炉“轰隆”一声巨响,冒出滚滚黑烟,味道刺鼻且呛人。
看起来不像是正常工作的样子。
你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炸炉了?”
摩拉克斯:“……”
*
摩拉克斯需要给你点教训。
你继续被他抓去做苦工了,帮忙筹备港城建成后的庆典。忙前忙后,三天一共睡了五个小时。
虽然你不是普通人,不怎么需要睡眠,也确实是你的错,但是三天睡五个小时,也未免太过分了。
“我不就是调戏了他一下吗!”你向萍儿诉苦,“他至于这样对我吗?”
萍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你身旁,“你可是第一个,知足吧,我本以为你要关个几年禁闭的。”
你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随后也自知理亏地咬了口日落果,不再说话。
回想起那一天他眸子中出现又消失的怒气,你又泄愤地咬了两口日落果。
不行——
捉摸不透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你决定将其全部归类为“生气”。
你现在很生气!
啃完日落果,你跑向摩拉克斯的屋子,决定继续自己没完成的切磋事业。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想,你大概是叛逆期到了。
如此频繁地喊他名字,没有半点礼数。
青年手中拿着一册书,他不情愿地回头,给你一个眼神,问你要做什么。
你叉腰站在他面前,抽出他手中的书胡乱翻了两页,是祭祀、礼仪用的书。还给他后,你大声说:“我要跟你切磋,我赢了的话就不干筹备庆典的活了。”
摩拉克斯将那本书归为原位,沉默过后问:“……确定?”
在他看来,你这和走在路边被人要求打对方两下没什么区别。
你点点头,向他确认,“对,就是切磋——”
“磋”字的最后一个尾音没能吐出,对面的男人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空荡的屋子似乎只有你一个人。
……左边。
等你察觉到他在何处、转头过去时,青年早已捏住了你的手腕。
玉色的扳指横在他与你肌肤之间,被你因挤压而变得惨白的肤色衬得更加绿翠欲滴。
手腕传来难以忽略的疼痛,你甚至听到了骨节细微碎裂的声音。
然后,摩拉克斯松开手。
一切恢复原样,包括他刚刚所站着的位置与手中那本书,以及你十分正常、没有掐痕也并不疼痛的手腕。
仿佛刚才什么都未发生。
摩拉克斯望了你一眼,他叹气,对你说:“安分些。”
19.第 19 章
仙人与摩拉克斯定下的具体契约内容你不得而知,只能从他们口中知晓是“守护这座港城的契约”。
暑热未退,一颗颗山楂果却红妆渐浓。
随着海港的竣工,这座城市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璃月港。
此后将与缔造它的神明共同历经三千七百余年的风雨,然后在某位黄毛旅行者踏上前往璃月石门的路后,辞别神明。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绚烂的焰火在白日绽放,小孩手中的栗子壳还没剥干净就急着往嘴里送,引得大人们一阵发笑。
枝头挂满了祈福的红色绸缎与祈福牌,一声鹤啼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回过神,见到一只鸟缓缓落在身边。
留云借风真君低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风景倒是不错,只是这炮仗太吵耳。”
这里是观赏庆典的好地方。二层小楼的晒台,摆了两套桌椅。
“忙前忙后干了那么多活,要累死了。”你从桌旁抽出另一张椅子,示意对方坐过来。
留云借风真君这次没多扭捏,她化作人形,走到你身边坐下。约莫片刻,她又低声问:“木曦,本仙来得不晚吧?萍儿呢,怎么没见她?”
“削月筑阳还在研究他的东西。至于萍儿,”你指向庆典台上的某个位置,“几天前她来找我,要我把她塞进里乐署里。”
然后你就找她诉苦,诉着诉着就跑去了摩拉克斯的书房。
你拿起糕点塞进嘴里,讲起可恨的地方,“然后被他安排了更多的活……”
得想个办法报复回来。
话落,又一束烟花爆炸,鼓点紧接着响起,你转头看向庆典台的中央。
燃尽的香化作香灰,落入香炉。
庆典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最终,黑发青年一身繁复的服装,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你想起璃月风土志的内容。
迎神一事,最初貌似与谷物的丰收有关。璃月先民会准备祭礼与祝词,聆听神赐予的神谕。
悠扬的乐曲临近结束,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与簇拥下,他忽然抬头,望向你这边。
视线交汇时,耳边乐声渐渐柔和,人们热闹的欢呼声静谧,你捕捉到一抹金色。
他眼睛的颜色。
直到晚间,璃月港的庆典才结束。
疏散与善后工作还要继续,你与其他人交代了几句,便往摩拉克斯那边跑。
他现在应该闲下来了。
不出所料,摩拉克斯此时在他的屋子中,换掉了庆典上穿的那身缛丽的衣服,刚泡好一壶茶,用以解疲。
热茶氤氲着水雾,男人一只手支在桌案上闭眼小憩,被你吵醒。
你推开门见到这一幕,心情复杂地开口说:“我不干了。”
他难得迷蒙地睁开眼,“嗯”了一声,默许了你歇工。
困意似乎能够传染,看到他这副样子,你也忍不住犯困。打个哈欠后,你问他:“你当时突然看我是有什么事?”
摩拉克斯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嘴边:“无事。”
没事就好,你担心他又要给自己安排工作。
“办这个真的好麻烦,后面每年都要办一次……我不奉陪了。”
虽然脑子里清楚每一项流程,但真切地动手操办起来才知道有多麻烦。
“随你。”他再次闭目歇息。
“乐署,装饰场地的工人,以及采买东西、准备祭品……”
要做的工作比你想象的多。
“好累,精神和身体都好累,”你疲惫地伸腰,和他倒苦水的这句话像是什么开关,这些天积攒的累乏一同涌上来,“我不行了。”
你觉得自己不行了。
疲倦涌上来的这一瞬间,仿佛抬起一条腿走路对你而言都变成了艰难的事。
你得找个地方……不,地板也可以,哪里都行,你现在就想躺下。
“借我躺躺。”
摩拉克斯原本安静地听着你唠叨琐事,谁知你扔下这句话后就没了声响。
他睁开眼,屋中并无你的身影,只有影影绰绰洒下一片的暖色灯光。
越过室内的屏风,摩拉克斯找到了你。
少女躺在他屋内的那张床榻上,倒头就睡,呼吸匀称,几乎没给他任何反悔的余地就陷入了梦乡。
衣裙的外衫脱了一半,两只鞋子踢得远,踢到了屏风底座边上。
侧躺在床上的动作导致小腿部分几乎搭在床外,一双脚不安分地动了动,无意识地嫌冷。
摩拉克斯走向床边,伸出手想要叫醒你,却犹豫起来。
……罢了。
他叹气,没有叫醒你。
他将你的小腿放回到床上,替你调整了不安稳的睡姿。最后抽出床榻里的薄被,为你掖了掖被子才离开。
感谢好心人摩拉克斯贡献了他的床榻,你睡得很香,睡了足足一天才缓过来。
*
城市的开拓结束,自认为工作都完成,你回了绝云间。
幼苗长势缓慢,这段时间只长了两厘米,与寻常植物的生长趋势完全不同。
在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翻出几份需要的材料,你决定继续自己之前放下的研究。
需要的火药由盐神留给自己的盐花吐出的粉末解决,枪支的设计上参考了留云借风真君的机关术,枪支的金属由自己点石成金……然后炼成金丹。
也就是说,你要搞一把经过改良的璃月仙人版火枪。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炼丹炉炸炉,冒出黝黑的浓烟。
“咳咳、咳……”你被烟呛得直咳嗽。
消耗的神力太多……好饿。
炸炉后的炼丹炉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你施了个仙术才将其压下。
虽然过程不那么美好——但成功了。
你摸着手中这把火枪,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一时想不到。
有点小瑕疵,但总体来说不碍事。
“抱歉啦,各位鱼虾朋友们。”你端起枪,对准云来海的某个方向,按下了扳机。
海面骤然间受到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了海浪。
你倒吸一大口凉气。
枪支的后坐力太严重了……即使用过特殊的材料减震,效果却不佳。
去问问摩拉克斯好了。
璃月港的发展稳定下来,矿物的采集、农作物的播种以及渔民外出捕捞的成果都不错,摩拉克斯近来清闲了许多。
你去找他时,他不在平时待的书房,若陀说他在天衡山。
天衡山。
摩拉克斯手中指着一柄翠色长剑,挽了个剑花。
剑穗随着剑招的动作翻飞,他轻轻一挑,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随即收剑入鞘。
“我也想学这个。”你什么都想学。
他没说话,只是挑眉问你,来做什么。
没拒绝就是同意,你心情不错地将手中的枪递给他看,然后郑重地宣布道:“摩拉克斯,这玩意比魔杖好用多了。”
摩拉克斯本人回你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但是有点问题,后坐力对我而言太严重了。”
他向你询问了使用办法,稍后对着远处的山壁扣下扳机。
剧烈的爆炸声与粉尘散去后,露出了被炸的粉碎的石块,山壁出现了严重的凹陷。
“有点意思。”摩拉克斯评价道。
“形态或许还能改进,”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给你提建议,“可以尝试换一种材料。”
你认真记下他说的那几份材料,收好东西就准备离开。
对物品的破坏力与攻击力都测试过了,但是人或者说其他魔神的话……你脑子里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来。
他之前拒绝掉你的切磋请求了,对吧?
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你端起枪,瞄向摩拉克斯的位置。
“砰”。
对方的长剑挥向脖颈,你侧身躲过后,又连开两枪。
周身瞬间烟尘滚滚。
剑尖划破遮挡视线的烟尘,刺向眼睛,你退后半步,另一只手凭空凝出一柄剑才接下。
“铮——”
金属激烈的碰撞声在耳边不间断地响起。气血翻涌,你深吸一口气想拉开距离,却被他借力甩了出去。
手中的剑没握紧飞了出去,痛得你皱眉。
摩拉克斯下起手来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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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接下的那几剑震得你手腕痛,比开枪的后坐力还要严重。
下一刻,对方闪身到你面前,手持那柄翠色长剑,面上神情冷厉。
你急促地咳嗽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哥哥,开玩笑的,再打人没了……”
喉咙涌上一口腥甜,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铁锈味,同你的咳嗽一起吐出来。
鲜红的血溅上他的脸庞,眼睫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摩拉克斯缓慢地眨眨眼。
一滴血从他的眼角流过,他动动唇,面上情绪由原本的冷厉变成了意外。
以及“担心”。
他收了剑招,打算查看你的情况。
你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然后,你转身,一脚踩在他的剑背上,凑近他的脸。
“兵不厌诈嘛。”你用枪对着他的头,“切磋要算我赢吧?”
意识到这是你的迷惑手段,他长舒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你正要得意地收枪,却没料到摩拉克斯动作更快。
摩拉克斯手腕一转,长剑轻轻一挑,你的枪便脱手而出。紧接着,他左手稳稳地扣住了你的手腕,轻轻一扭——
下一秒,天旋地转。
你被他按住肩膀压在地上,听到他嗓音低沉,淡然地重复道:“嗯,兵不厌诈。”
……靠。
这都没打过。
三天后。
若陀特地来看望你。
因为你被摩拉克斯揍得两天没爬起来床,今天是第三天,不出意外的话,第三天估计也爬不起来。
“木曦,你怎么样啦?”他见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你的后背,安慰你,“没关系!打不过他也不丢人!”毕竟也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你:“……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身体没有力气,摩拉克斯应该没有下这么重的手。
毕竟他只是想给你个教训,又不是想把你送去孤云阁住集体宿舍。
神力消耗太多了。
你只是觉得,每次使用身体里的力量时,就像是用盛满水的杯子向外面倒水。
杯子里的水会缓慢地填满,但这些天……都没有被补满。
杯子是空的。
*
夜深,明月高悬。
寂静的街道上响起了什么声音。
摩拉克斯听萍儿讲起,璃月港近来似乎有“老鼠”,偷走的东西并不贵重,全是一些食物。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提着灯出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木曦?”
摩拉克斯打量着你与你手中的苹果。
那是今天某个小孩子送给他的,因为磕坏了某个部位,小孩难过地大哭起来,他说不碍事才停下,委委屈屈地问他“真的吗”。
不该在你手中。
“晚上好啊,”你和他打招呼,咬了一口苹果后,问他要不要过来坐,“我最近在做实验。”
很好。萍儿说的“老鼠”找到了。
他蹙眉,不认同地问你:“……偷东西的实验?”
“我留摩拉了,但那些人都不说。”你只好叹气地解释,“我似乎只有吃与你有关的东西才不会饿。”
摩拉克斯不解你这句话的意思,你只好长篇大论地告诉他:
具体来说是什么东西你也不懂……他做的饭,璃月人为他上供的供品,你只有吃这些东西才有果腹感。
其他的都是无用的、浪费的食物。
你前段阵子忙着搞火枪的研究,几乎不怎么和他相处,自然也就接触不到与他有关的食物。
“我大致清楚原因了。”摩拉克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听完你的分析,他明白了情况,说道,“你并非提瓦特的原生魔神。”
提瓦特的原生魔神都带有法涅斯的碎片,魔神的诞生与这个世界密切相关,神力、信仰、本体,这是他们能力的来源。
而你则不同,你的灵魂来自异世,与提瓦特的联系由阿斯塔罗斯作为纽带,本体是他的一枚碎片。
因此,这世界的一草一木对你来说都是无意义的,你不背负任何爱人与教导人类的职责。
“你并不是在吃食物,而是我的‘神力’。”他说。
20.你这个石头
吃摩拉克斯的供品不是长久之计。补魔,这个石头自然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你现在与他的关系是固定时间的饭搭子。
偶尔也会有行程冲突的时候。
浮锦寄信邀请你去参加沉玉谷的祭祀,你犹豫地问他:“沉玉谷的祭祀开始了,你去吗?”
青年摇头,没这个打算。
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与萍儿结伴去了沉玉谷,参观了投玉入水的祭祀。
萍儿对沉玉谷当地的民歌和祭祀唱的颂曲有兴趣,你则是单纯的凑热闹。
回到绝云间时,你没忘记为摩拉克斯带些新鲜茶叶。
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削月筑阳特地要你带的当地秋绒鸭的蛋与柔柔羊幼崽。
活物总是更难处理,所以你选择了传讯给摩拉克斯,让他自己来拿茶叶。
削月筑阳在搞研究。
至于是什么研究,你没有仔细问过,只知道与动物的生长有关。
玉虚洞府中。
削月筑阳化为人形,抱起一只绒毛格外蓬松的鸭子,放到了宽阔的石台上。
你手中拿着一本他的研究笔记,难以置信地问他:“所以你在搞这个?”
书皮上面的内容是:牲畜之繁息、择选与育成。翻译一下就是,动物的繁育、挑选与培养记录。
璃月仙人做动物品种的繁育挑选这种事,合理之中又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听出你话里的意思,男子哼了一声,反问你:“如何?我做不得?”
“只是没想到大家会这么务实。”你实话实说。
毕竟谁会想到仙人平日里不单单是求仙论道,还会进行动植物品种选育?
但这些事确实更适合由长生种来做。
任何品种的选育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普通人做这些事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坚持。
寿命漫长的长生种是最优选。
削月筑阳没再追究你。
他转身拿起一个极为特殊的物品递到鸭子面前,将其中注入仙力,物品发出“铃铃”的声响。
片刻后,鸭子变得奇怪,它躁动地在石台上转悠了几圈,嘎嘎乱叫起来。
你忽然晕乎乎的。
大概是刚从沉玉谷回来,水土不服。
成功说服自己,你又对削月筑阳手中的感兴趣,放下手中的笔记,动身走向石台:“这是什么?”
削月筑阳手中的物品黑白两色,形状类似太极两仪图。
“某位手下败将的巢穴中偶然得之。”他将东西递给你看,“此魔神品性好色,行事荒唐。此物加以仙力后会影响近处生物,使其思.淫.欲。”
摩拉克斯本欲毁去此物,却被他拦了下来。
……意思就是,这是提瓦特版强力春药?
你好奇地接过来,又听削月筑阳解释:“但若是用以正途,则无需担忧。”
话落,他又冷哼一声,似是嘲笑:“此种术法虽奇特,对魔神与仙人却一概无用,只在使用后才会响铃——”
“铃铃铃——”
清脆的响铃声回荡在玉虚洞府中,他嘴里的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削月筑阳看向你,你看向他,你俩大眼对小眼。
几秒钟后,你也不见这个东西停下来:“……啊?”
洞府内只有你、削月筑阳、以及一只刚刚已经进入发情期的鸭子。
这附近显然没什么还能被它影响的生物。
除了你。
你感到喉咙一阵干渴,咳嗽两声后,听到对方说:“莫慌,怕是你多虑……”
削月筑阳的话没说完,你猛地摇摇头,尝试驱散奇怪又黏糊糊的想法。
但不起作用。
身体内,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侵袭着理智与神经,随后到达四肢百骸。
你冷不丁双腿一软,差点将头磕在石台上。
手臂支在台子上,你努力压住五脏六腑中的燥热与不安,气喘吁吁地问他:“这东西怎么解?”
削月筑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你快要听不清,“……此物暂且没有解法,待作用消退便好。”
*的。
情绪翻涌上头,你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一旁的削月筑阳还在念叨着“怎会对你起作用”、“你是魔神,不该如此”的话,话语间全是不知所措。
你欲哭无泪地想:你也想知道这东西怎么对你管用啊。
对方是指望不成了,你在脑子中翻起春药的原理与应对办法。
摒弃掉文学小说中的描写,其药物的本质应当是……荷尔蒙,或者说——激素。
过量的激素影响了大脑神经的判断,导致精神与肉.体的阀门崩坏。
嗓子干痒,你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现在想收拾房间。
回自己的卧室也好,一个安静的、舒适的房间也好,你现在想去这种地方。
刻在基因中的繁殖本能会令生物寻找到安全与合适的环境才会进行交.配。
捏着此时还在响个不停的“罪魁祸首”,你跌跌撞撞地离开玉虚洞府。
刚一出门,清风拂面,你还没确定好离开的方向,便撞到了人。
摩拉克斯原本见到你急急忙忙的模样,退后了两步为你让路。
谁知你还是直直地撞了过去,甚至连自己都站不稳。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你恍惚地闭上眼,腿脚一软,脸埋进青年的胸膛。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你,避免了你摔倒。摩拉克斯注意到你手中的东西,蹙了蹙眉,问道:“去哪儿?”
你一时没有回答。
什么味道呢?
花草的清香还是他的味道……你眼神迷蒙地嗅了嗅,快要停止工作的大脑没能分辨出结果。
石珀、黄金这些,有味道吗?
岩石的气息?
好奇怪。你居然会觉得他的味道里存在着能令自己安静下来的成分。
“木曦?”摩拉克斯看着你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他低声唤你的名字。
你回过神,从他胸膛中抬起头,抽身离开,指了指自己,“解决一下这个。”
青年拧着眉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你猜测他大概是不清楚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你现在没有耐心和他解释,你只感到心如火焚,简短地解释道:“茶叶在削月筑阳的洞府里,你自己去拿,我先去解决一下——”
他将话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去哪里?何种方式?”
你离开的脚步顿住,迟钝地抬起头。
……哦,他是知道的。
你掉线的大脑想起削月筑阳说过,他原本想毁掉这个东西。
吹过来的风暖呼呼的,你现在感觉四周都散发着甜腻的荷尔蒙泡泡。
他的掌心贴在你小臂的肌肤上,隐隐发烫。
你大概是坏掉了吧,你想。
摩拉克斯与你接触的部位带着舒爽的凉意、又滚烫得吓人。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趁着现在有合理的借口,你继续大胆地说:“你要是想帮我解决一下那我也不介意。”
摩拉克斯:“……”
见到他沉默又无语的样子,你想,这好像算性骚扰。
但没关系!你已经提前好久告诉过他,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不过……如果他同意的话。
你真的会很想和他试一下,魔神彼此交合的形式与动作会不会与人类不同,会不会产生后代。
还是说你们两个这种情况算水仙……你猛地摇了摇头。
要到极限了。
你转身,不愿再与他多说,“先走了。”
桎梏感强烈——你被他猛地一拽,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晕了。
摩拉克斯并没有松开你的手,他追问你:“去哪里?”
好热、好困、好饿、好想睡觉。
烦躁、急促、不安、渴望安抚。
你很崩溃地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于是歇斯底里:“现在不要再来当家长问东问西了好不好?我真的很烦,我去外面随便找个人解决,这下你满意了……”
他失去了耐心。
摩拉克斯捏住你的脸颊,让你剩下的话全都变成了支支吾吾的音节。
他冷着脸看你,不允许你错开视线、也不放你走。
神明不容反驳、不容置疑、不容隐瞒。
“我攻你沈墨关系,你控物欲怎墨强?”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控制欲这么强?
摩拉克斯一声不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的脸颊被他捏得酸酸的。
你气不过,张开嘴咬向他手掌的虎口。
湿漉漉又带着热气的唇舌接触到摩拉克斯岩手偏硬的肌肤,你狠狠地用力咬了一口。
他深吸一口气,闭目缓了缓,又很快睁开眼。
明明你咬得那么用力,他却仿佛从未感到一丝的痛。
摩拉克斯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回答我的问题。”
“……泡冷水呗。”你挫败地吸吸鼻子,不得不面对自己打不过他和自己其实根本没人可做的现状。
摩拉克斯松开了捏着你脸颊的手。
他那只手伸向你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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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没问你的意见,抓起了你的衣领。
“诶诶诶——”
挣扎不起作用,最终,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你被他拎着衣领带走。
*
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溅起巨大的水花。
瀑布湍急的水流落入水池中,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四周,寒意从水底的脚踝一点一点入侵人体的每一寸。
你没有预料地被他扔进水池中,身上的衣物湿透,打了个喷嚏,“你早说带我来、阿嚏,带我来泡寒池阿……阿嚏。”
寒池的气温很低,周围飘着散不尽的白雾,你哆哆嗦嗦地搓了搓肩膀。
身体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以说是瞬间消失殆尽。
只有——好冷。
你现在清醒了,但你担心自己被冻死。
瑟缩着爬向岸边,你意外发现了坐在水池岸上的黑发青年,语气揶揄:“你没走啊?”
他双臂抱胸,对你的问题感到无奈,“我的洞天,我不能待?”
“你当然想待多久待多久。”你哈哈干笑两声。
稍后,理性回归这具身体,你猜测着问他:“你不会是担心我吧?所以守在我身边?”
摩拉克斯:“……话多。”
他居然没否认。
按照你的了解,青年没否认就代表着——你说对了,他担心你。
摩拉克斯坐在岸边,双腿同样泡在水中,离你很近。
神装的白色下摆被寒池的水浸湿,变得沉重。你从水里捞起他泡在水中的那一截衣服,用手攥了攥。
衣服被你捏得皱巴巴。
你忽然觉得,此时的他对你而言,唾手可得。
反正、反正现在不论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过火的话,都能推给让你变得奇怪的家伙。
这样想着,你心安理得地将背部靠在岸边。
打好腹稿后,你看向摩拉克斯,确认他有注意到自己,开口说:“生物的本能就是生存和繁衍。”
“大部分动物的交.配时间都很短,基因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繁衍是动物生来就存在的本能,这种行为很难使它们产生愉悦的感情。”
摩拉克斯听着你讲这些不合时宜的内容,没有打断你。
你假装自己在说很正经、很常见的科普:“兔子的发情期很长,长到会持续它们的一生。母猫在交.配时很痛苦,会发出凄惨的叫声。狗会有‘成结’的现象,它们会被迫联系在一起,难以分开。鱼类到达繁殖期,会将卵子与精子排在水中。”
上面这些话确实无比正常。
图穷匕见。你提到某个神话生物的现实动物来源:“雄性的蛇有两到多根生.殖.器,但在交.配通常只用一根,另外的则是留作备用。”
“魔神没有发情期,人也没有。”水面下,你不安分的手指在他衣服下摆处一圈又一圈地打转,声音有些许颤音,“除此之外呢——人类是少有的,会在繁衍行为中感到愉悦的生物……”
胸腔内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提到人时,周围迷雾朦胧,你从水池里支起半个身子贴近他,喊他:“哥哥。”
过近的距离,彼此之间暧昧的氛围,散不尽也褪不去的白雾朦胧了一切。
摩拉克斯黑发的发尾同样落入水中,挑染被水将颜色染深。他专心地听你讲话,没有料到你会突然贴过来。
你与他对视,用目光描摹着青年鼻梁挺直,面如冠玉的面庞。
一息、一刻、还是一个世纪,这都没有确定的答案。
摩拉克斯眨了眨鎏金色的眸子,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缠绵。
“哥哥,”半晌,你呼出的气息尽数洒在他面前,轻声问,“你说,魔神会吗?”
他滚了滚喉咙。
也许你们两人都有错觉。
错觉欲说还休,错觉这是个会落在他嘴边的吻。
将近凝固的氛围里,寒池的水哗啦啦地被什么东西卷起、翻动、最后落回池中。你因成功捉弄到他而心情不错地笑出声,说道:
“我就知道啦,你这个石头——”
你察觉到脸颊旁痒痒的。
什么东西扫着你的脸庞,勾起心底的痒意。你转头看过去,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你失神地望着它。
那是祥云一般柔软的、带有鳞片的、什么尾巴的末端。
尾巴调皮地扫过你的脸颊,然后在水池中翻滚着搅动涟漪,最终缠绕上你的小臂。
你被尾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拽着带向身边的男人。
“自然。”他笑起来,垂眸回应你,“我是个石头。”
21.被缠上了
摩拉克斯的话传到耳中,在模糊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你被他尾巴缠住的手臂往回拽了拽,没拽回来,反而被尾巴带着差点摔在水池里。
缠得好紧……
被缠上了。
如同猎物一样、被带有绞杀天赋的存在缠上了。
你咽了咽唾沫,不得不面对自己翻车的事实。只是想调戏一下他,又没想真的发生什么……你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是说——”
摩拉克斯凑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打断你的话。
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你。
短暂的思考过后,你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另一只手按在了水池的底部。
扑通一声,水面溅起水花,整个人潜入了水中。
岸边上的人看着你身体的全部都进入水中,唯有头发浮在水面。
他默了默,一瞬间在想,你会不会缺氧窒息。
过了会,水池中冒出一个小气泡,轻轻的、“啪”的一下破裂掉。
随后,这些气泡一个接着一个,极为规律地冒出来。
你鼓起脸,在水中无聊地吐气。
口嗨翻车后将自己埋在水池里什么的好丢人……摸着自己发烫的脸,你内心嘀咕摩拉克斯到底什么时候走。
青年好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你内心才念叨完没多久,缠在小臂上的尾巴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又过了片刻,你探头浮出水面。
——他并没有离开。
摩拉克斯方才的漂亮尾巴已消失不见,此时正盘腿坐在岸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他在等着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小把戏。
你无助地抹把脸,擦掉脸上的水,然后默默缩了回来。
身体浸在水里,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水流波动,白雾层层叠叠,瀑布落下的流水声惹人心烦。
摩拉克斯叹气,语气里充满可惜,明知故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水面“咕嘟咕嘟”地冒出密集的气泡,你嘴硬道:“吹泡泡好玩。”
他慢条斯理,语气十分认真地说:“别急。慢慢玩。”
你:“……”
可恶。
这家伙怎么和游戏文案提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不动如玄石的神情,无边的杀伐之相与冰冷面目呢?
你眼神幽怨地偷偷瞥向他,担心对方发现自己。
摩拉克斯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而镇定的模样,他注意到你不满的情绪,“如何?”
“咕嘟咕嘟”。
你说话时呛到了水,咳嗽个不停。
寒池冰冷的水沿着进入气管与食道,呛进肺里。
呛水呛得厉害,你背部靠在岸边,不得不坐起来拍着胸口,你难受地用手按在喉咙处,试图压住咳嗽——
男人的手掌落到你背后,沉稳而有力地拍了两下,为你顺气。
洞天秘境之中,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余下则是翻涌的云,用仙力维持浮于空中的白色莲花,以及不知源头究竟在何处的水流。
不再咳嗽后,你垂下眼,决定告诉他:“你这个家伙真是奇怪,和我想象中的、游戏文本中的完全不一样。”
“哦。”他不感兴趣。
“……但也不完全是,”你选择强买强卖继续说,“比如第一次见面打算杀掉阿斯塔罗斯的时候,我被锁在水池中你威胁我的时候,和我预想中的一样。”
听起来貌似不是单纯地讲区别,还暗戳戳地内涵对方初见时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摩拉克斯仿佛没察觉到你暗戳戳的内涵,他在思考别的事情。
身体的状况稳定下来后,你便急忙忙地离开了他的洞天。
计划回去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再去和削月筑阳算账。
你足足睡了两天才从这件事中缓过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调戏某人没成功、差点翻车,你装死不想见他。
摩拉克斯最后还是没有毁掉那个东西。
因为削月筑阳又拉来许多仙人,证明了它确实对魔神以及仙人不起作用。
只有你是特别的。
你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且恨得牙痒痒。
无奈之下,这场闹剧最终以摩拉克斯特别批评了削月筑阳没有准备好面对突发状况的应急方案,行事不细心而结束。
*
银白的古树幼苗的长势十分缓慢,光是从幼苗变成小树枝的模样就花费了数年。
你的璃月仙人版火枪也在这段时间迭代了好几版,如今的它已经看不出“火枪”的外表。
比起燧发枪的样式,它更像外表是盐花模样的,可以自由幻化成火枪形状的法器。
盯着自己的成品,你第一次感到满意。
绝云间的桂花开了。
洞府外种了许多桂花树,微风拂过时吹来清甜的香味。
你对某位无所不能的饭搭子说道:“就是这样,我想把这个武器做成……嗯,一支桂花簪子的模样,然后抽出来后可以随意变大变小,最好开枪的时候还能让对方闻到桂花香味。”
摩拉克斯没评价你刁钻的要求,他如实提醒你:“你要去找赫乌莉亚。”
火枪结合了机关术与赫乌莉亚赠予的盐花粉末,只改进机关术行不通。
“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去找闲云呢。”
“她的看法如何?”
记忆里,闲云拒绝你时的语气格外激动,你语气微弱:“闲云说她虽擅长机关术,也会施仙法,但并不能给我凭空变出来。”
“确实难办。”他没反驳闲云的说法,为你提供了一个思路,“或许可以从材料下手。”
材料的话,若陀似乎知道许多普通材料的特别用法,独属于提瓦特龙族的那种。
“过两天去问问若陀。”做好这个决定,你将汤碗递到嘴边,喝了两口汤,舌尖被烫到,“嘶……说来,闲云最近捡的那个徒弟,你有没有见过她?”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书,回想起这几日跟在闲云身后的小孩子,不解你为何提起她:“你是说甘雨?”
你点点头,说起缘由:“我告诉闲云,不要因为喜欢甘雨就把她养得胖成球,闲云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
甘雨有麒麟血脉,是为瑞兽。
摩拉克斯似乎也认为你的担心没有必要:“仙麟不折草不履虫,应当不会。”
“好哦。”见他们两人都肯定“不会”的样子,你有点好奇未来甘雨因体型太胖而卡住巨兽食道时,两人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那也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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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赫乌莉亚的领地靠近荻花洲,是水草丰美的一片平原。
你将自己研究了许久的火枪递给她时,她很惊讶:“你是说,它是由我曾经给你的那朵盐花制成的?”
“结合了仙人的机关术,但主要还是你的送我的盐花啦,”从背包中翻出折下的一段桂花枝,你说道,“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能不能给粉末加一些味道,比如说桂花的香味。”
你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告诉了赫乌莉亚,并将桂花枝递给她。
手中的这枝桂花用了仙力维持,如今花朵还很新鲜,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力。
浅金色一簇一簇的小花,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味。
桂花是璃月仙人独有的花。
与盛开在山崖的清心、平原的琉璃百合不同,据说,最初的桂花只存在于遥远的月宫。
因一场意外降临提瓦特,被绝云间的仙人种下,从此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你突发奇想道:“不知道留在这边能不能活,种在你这边怎么样?”
赫乌莉亚的眼神中充满了意外,她温柔地收好这枝花,“谢谢。很珍贵的礼物,我相信我的子民会很喜欢。”
“等桂花开的时候,可以做一些桂花糕、桂花酿的东西,小孩子会喜欢的……”你喋喋不休地将食谱配方分享给她。
她安静地听你说完,确认你没有其他要说的话后才缓慢开口:“在那之前,我先尝试一下你说的事情。”
女人将手轻轻放在盐花结晶上,掌心冒出白光,神力逐渐覆盖、包裹住花球。
片刻后,白光散去,花球的花朵种类多出一抹浅金色的桂花。
赫乌莉亚露出笑容,将花球还给你,“好了,现在是它彻底属于你的东西了。”
你亲手将那节桂花枝插在了盐神的领地中。
为其赋予仙人的赐福时,有两三个小孩偷跑过来,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的神明。
而他们的神明蹲下来,轻声细语地为小孩讲起桂花与仙人的故事。
望着这一幕温馨的场景,你离开了赫乌莉亚的领地。
这时的荻花洲与几千年后玩家所见到的模样有很大差别,野生的琉璃百合盛开在原野上,花丛中飞过一只岩晶蝶,到处是人们欢声笑语的声音。
你蹲坐在花丛边上,拆开摩拉克斯回给自己的短讯,听到他的声音:
“所以?”
传讯符上的字迹刚劲有力、端正清晰,如同本人一样漂亮。
但你只从中感到了敷衍与冷漠。
你将方才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好冷漠啊——我迷路了。我在这边等你,你来找我怎么样?我知道的,你今天休息,没有其他工作,所以你来找我嘛。无聊也是无聊,这边风景很漂亮的。”
随着话语中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符箓上显现出一段模糊的文字,你施好仙术,短讯的符纸被一只翠色的鸾鸟啄起,飞向空中。
你有一种不太能言说的预感,总觉得荻花洲这边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等摩拉克斯来找你再与他仔细说清楚好了……这样想着,你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轻快的、活泼的。
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女出现在你身后,她声音好奇,笑嘻嘻地问你:
“你在和谁撒娇?”
……谁?
22.谁和他撒娇了
盛开着琉璃百合的平原。
少女灰色的过腰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一片阴影,你转头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容。
灰色的过腰长发……你在脑海中没能找到与其特征打扮符合的角色。
正出神时,她俯身,抽走了你手中另一张写有短讯的符纸。
是摩拉克斯给你传讯的那一张,她揭开看了两眼,奇怪起来:“你在给谁传讯哇?”
你背着对方的那只手摸索两下,握紧了放在草地上的花球,警惕地开口问:“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少女苦恼地叹气,数落起你今天的不礼貌行为,“无视了我留下标识,带着危险的东西穿越了我的领地。”
她指了指你摸着盐花的手,“现在还要对我……刚刚不会是在叫救兵吧?”
你撇撇嘴,不打算听对方的继续说下去,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你到底是谁?还是说,你跟踪我?”
“好好听我把话说完!”灰发少女双手叉腰,语气不满地谜语人起来,“我呢,擅长草药的种植,对机关也有些研究。至于你关心的问题,我已经了解了。”
“不要逗留在这里,这是我对你的警告。”她说。
“……”说了很多,但和没说也完全没区别。
意识到对方在刻意地当谜语人,你哈哈干笑两声,手中的盐花顷刻间虚化成一团白光。
白光沿着手心与五指逐渐变成一支枪支的形状,你端起枪口,对准了对方。
少女原本不满的情绪变为尴尬,她伸出一根手指挠挠脸颊,缓缓地开口:“警告你不听就不听,也、也用不着吧?我不就是问了你,在和谁撒娇?”
“……谁和他撒娇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名其妙被对方扣上撒娇的帽子,你调试了一下盐花花朵的参数,回她:“我没有看到你口中所谓的标记,把东西还我。”
然后按下扳机。
一枚含着能量的子弹从枪管发射而出,擦过对方的耳骨。
最后炸开时,只留下些许桂花的花香与水汽。
她躲过这枚子弹,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真打我?”
你很烦躁。
心中那股微妙感挥之不去,直觉告诉你问题很严重。
快点离开这里也好、去探查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也好,不能在这个地方为没有意义的事情耗下去。
“砰砰”两枪。
射出的子弹没有破坏力,仅做提醒使用。
但对方艰难地躲过后,没有离开的迹象。
她很不解地试图靠近你:“你到底在恼羞成怒什么呀?”
“……谁恼羞成怒了?”你有一种难以和对方正常交流的无力感,“我从没有见到过什么所谓的标识,更不要说穿过你的领地了。最后,你给我讲清楚,谁又和他撒娇了——”
再次按下扳机的动作被制止,你感到头顶传来一股剧痛。
“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伴随着疼痛到来的,极为熟悉的冷淡嗓音。声音的主人很无奈。
是摩拉克斯。
他刚刚在揍你。
摩拉克斯双臂抱胸,抬头多看了两眼被你开枪射好几下都打空的人,又问你:“到其余魔神的领地来处理你和她的吵架纠纷?”
“我觉得这边很奇怪,”你揉着被他敲痛的头,把锅推给不知名的陌生少女,“但她拿了我的东西,还缠着我不放。”
他认真地听你说着,你却话锋一转,追究道:“你为什么敲我的头。”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瞬,“你看不见?”
“什么看不看得到的。”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嘟囔道,“一个个都谜语人欺负我。”
平原的花丛上已然找不见你与摩拉克斯之外第三个人的身影,对方趁着你和他说话的间隙离开了。
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口中说出的话也莫名其妙。
“算了,不提她了。”这样评价完那个人,你手中的枪再次变为一朵洁白的盐晶花,抬头看向摩拉克斯,认真地说,“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我不舒服。”
平常的野外并不会如此安静。
动物咀嚼草根的声音,又或是猎手捕食猎物、匍匐在地上的声音,野外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细微声响。
可是这片平原只有岩晶蝶忽闪翅膀落在花蕊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也不清楚该如何向他表达,但是你路过荻花洲到达这片平原时……很烦躁、很不安,心底有个声音叫你快点离开。
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面色忽然一变。
你凑过去问他想到了什么,结果他挥挥手,示意你跟上。
高空之上,没有山丘与树木的平原一览无余。
摩拉克斯衣摆翻飞,面色凝重地看向某处。
你踩着一柄剑勉强站稳,拽了拽他的衣摆,“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青年低头注视着平原尽头密密麻麻的黑点,皱眉确认道:“洄游。”
什么洄游?
你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两个字,还没开口,视线注意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原来一直在移动。
随着那群黑点的靠近,你感受到那些黑点远远传来的,空气的“震动”。
像是成千只马匹奔腾的声音,蹄子落在平原,震动了空气与土地。
兽潮。
准确点说,是魔兽潮。
成千上万只魔物聚集在一起,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
“提瓦特的多数生物进入繁殖期,或是濒死时,会不顾一切回到出生地。”摩拉克斯为你解释道,“但魔物不会集群。”
大部分魔兽没有种族的概念,对于他们而言,同类相食是常态。
他甩甩手腕,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长枪,“集群的数量太大了。”
言外之意,有蹊跷。
*
不同种类的怪物聚集在一起,你原以为场面会很壮观。
可当你真的近距离观察时,只感到一阵恶寒。
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动物的残肢残留在兽齿中,众多魔兽挤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这是与其他花鸟鱼虫都不同的怪物,它们眼中只有食欲。
但此刻,你和摩拉克斯站在不远处望着它们跑过,并没有吸引到这群怪物。
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你恶心地哆嗦两下,问他:“要清理掉这些怪物吗?”
总不能让这些魔兽去祸害普通人……
摩拉克斯投出手中的岩枪,命中一只带着一□□毛的、类似蝙蝠的魔物。
与长枪接触的地方仿佛被烈火灼烧,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周身的魔兽并没有理睬自己被攻击的同伴,依旧不停地奔跑着。
“先清理掉大部分,”他计算了一下兽潮的规模,“稍后跟着它们看看。”
你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调整好盐花花球的参数,你按下火枪的扳机,接二连三的子弹划破空气。
深入兽群,你转了转手中的枪,想试试扫射。
摩拉克斯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你。
你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大概是想评价你行事不妥、容易陷入危险。
闪身躲过一只扑来的怪物,你听到一句属于少女的惊呼声。
“嘶——我的头发——”
声音来源处,灰发少女的长发被一头闪烁着猩红眼睛的魔兽咬住。
她挣扎了两下,未能挣脱。
怪物的利齿紧紧地咬住头发,连带着想要将对方的头颅吞吃入喉。
你皱眉地望着偷偷跟着你们的人,端起了枪。
枪口瞄向魔兽的巨口,下一秒,灰发少女自己抽出一柄锋利的长剑,割断头发。
最后枪支的子弹射向了魔物的喉咙,炸开时,怪物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锋利的长剑化为尘土散去,对方离开前抓了一缕自己的碎发。
清理掉附近的魔物,你踮起脚跳到她身边,想要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我留了好久的头发,今天早上才打理过的……”少女可怜兮兮地照着镜子,又说,“这么看,我短发还蛮漂亮的。”
你:“……”
你盯着对方因意外而变成了短发的模样,张了张嘴。
现在你清楚她是谁了。
附近盛开着琉璃百合的平原,灰色短发,活泼少女。这些形容结合在一起,脑海中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用枪打掉几只空中注意到你们的魔兽,搭话:“你如果能早点说自己叫归终,就不会挨我那两枪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被你揭穿身份与名字,归终的重点不在曾经差点打到自己的两枪,“你这个人好奇怪。”
她话音刚落,稠密的怪物被摩拉克斯投下的岩枪消灭掉大半。
“好厉害。”归终感叹道,指向依旧在不停奔跑的那几只魔兽,“这处平原土壤丰沃,但同时魔兽的侵扰也非常严重。这些天更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我头痛好久了。”
你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附近遇到她,是因为她也在等这场兽潮。
只不过,归终没有消灭这些数量庞大的魔兽的能力与打算,她应当是准备引开这些魔物,避免它们接触到人群。
你想到她被魔物咬住的头发,“所以你其实在偷偷跟着我们。”
追得太紧,误入了兽潮中心,差点酿成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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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终被拆穿,也不尴尬,只反问你:“那又如何?”
摩拉克斯没听到你们两人的对话,他单独传讯给你,要你别再浪费时间。
你收好火枪,朝他喊道:“知道啦。”
魔兽的残躯逐渐化为黑色的碎片消散,平原上最终只剩下零星几只魔兽。
它们似乎有一个明确的、共同的目标。
青年打量着你身后的灰发少女,挑眉问道:“你邀请的?”
“那倒不是,她硬要跟着一起,”你表示自己没有办法,毕竟她的身份很特殊,“不过也无所谓啦,这是你未来的盟友。”
摩拉克斯对你总是给他剧透这件事很无奈:“……尚未发生的事。”
归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你口中瞬间就变成了盟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哈垦图斯,你们也可以叫我归终。”
摩拉克斯正欲开口,你抢先在他说话之前介绍道:“这位是摩拉克斯,我叫木曦,其他的就不多说了,你之后会熟悉的。”
“……”摩拉克斯叹气。
他对你口中的“之后”心情复杂。
收好手中的枪,他将目光转向仅剩的几只魔兽,不再多说:“记得跟上。”
*
提瓦特元素生命的顶点是龙。
但那已经是远古时期的事了,现在提瓦特的龙王都半死不活……嗯,若陀不算在内。
因此毫无疑问地说,目前元素生命最顶格的存在是魔神。
但魔神彼此之间亦有差距,魔神也并非生来就是魔神。游戏文案中有记载,风神温迪,最初是一只风精灵。
状态奇怪的魔兽最终奔向了一处洞穴,你与摩拉克斯赶到时,数不胜数的魔兽再次聚集起来,挤在狭小的洞穴内,吞吃着什么东西。
归终姗姗来迟一步,她气喘吁吁地看向洞穴内:“奇怪,这里怎么会有魔神残渣……还有许多残留的神力。”
魔神死亡会诞生影响环境的魔神残渣。
这些东西由他们的怨念与神力构成,留在天地之间,难以自然散去。
魔物则会被这些残留的神力吸引,即使清理掉一波,还会有下一波聚集起来。
这些魔神残渣需要被清理、封印。
封印魔神残渣这种事你帮不了摩拉克斯,归终也无能为力。
你们两个人坐在洞穴入口旁,避免其余受到影响的魔物进入洞穴内影响魔神残渣的清理与封印。
具体来说,是你的全自动版璃月仙人机关术改良火枪在努力攻击魔兽,你负责坐发呆。
“木曦,木曦,”归终的两只手环在嘴边,她小声地喊你,对你的一些事情感兴趣,“你的权柄是什么?”
你手中随即变出一朵金灿灿的琉璃百合,稍后又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为什么知道有关未来的事?”
她还记得你之前与摩拉克斯说的那些话,“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未来的事情。”
你思考要如何与她说清楚自己与阿斯塔罗斯的关系。
一时讲不清楚,你决定从自己和摩拉克斯的关系开始讲:“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身上的元素力与他很像吧?”
“所以你那时候撒娇的人就是他?”归终还是忘不了她因为一句撒娇被你恼羞成怒开了两枪。
“……谁和他撒娇了。”你将枪口对准她,表示不介意再对她来两下。
归终迫于武力威胁选择服软:“开玩笑的,开玩笑。”
“我不是提瓦特的原生魔神。”你放下枪,“没有得到‘那位’的碎片。”
提瓦特大陆上,魔神与元素生物的区别是有没有得到‘那位’原初之人,也就是法涅斯的碎片。
“我不需要人类的信仰作为神力来源——”你的话没有说完。
摩拉克斯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你的身旁。
他的衣摆贴着你的手背,你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微微俯身,抓住你的手腕。你没有准备,猝不及防地被他拉着手离开,“——诶?”
橙红色的夕阳穿过广袤无垠的平原,如同柔软的金色绸缎,散落在起伏连绵的山丘。
青年辫子发尾挑染的颜色被阳光照过后颜色更加鲜亮,他拉着你的手腕,一步一步地走过平原。
解决掉兽潮后,原本躲藏起来的动物们犹豫地冒出来,小心翼翼地舔舐起溪水。
游鱼则没有这些烦恼,它们跃出水面,折射出粼粼微光。
摩拉克斯的影子被夕阳投射得很长。
身后是归终询问后续的话,你勉强跟上他的脚步,“我才开始讲。”
他意识到自己忘记告诉你:“……那些事不必与别人说。”
你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没有缘由地问:“我和你的?”
“嗯。”他确认道。
23.夜袭
璃月人会将铭文刻在石板上用以记录历史,但太过古早的历史,往往会混入众多传说流言,难以正本清源。
几千年后,璃月史学家子苌编撰的史书《石书辑录》中,关于这片平原的记载是这样的:
「今我离民,皆安居乐业,几同归乡,莫如名之归离原。」
你并不知道这片平原离得到新名字还有多久,但你想,大概离现在不远了。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午饭时间,天衡山北部平原上聚居的民众围坐在一起吃饭。
多数人已经离开,此时剩下的几人讨论起未来尘岩结盟的会议。
“结盟这事难说得很。我听说啊,对方不是个好惹的主……”
这是谣传摩拉克斯是暴君的那一派。
“要我说呢,此事并非单纯所谓结盟。我们尘王容貌昳丽,他怎会……”
这是郎情妾意必有桃色那一派。
你听着他们的谈话,困顿地打个哈欠,无趣地用木制饭勺戳戳碗中的米粒。
结盟的会议定在两天后,你这几天忙前忙后,没睡好觉。
尘岩结盟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忙,你主要在研究那朵盐晶花绣球。
昨天熬了个通宵,结合赫乌莉亚给的东西,你终于制造出了独属于你的法器。
树枝通体白色,枝上末端长有桂花。
黄色的晶体小花下面点缀着绿色的草叶,做工还算精致的一支发簪。
你给它起名「硫」。
午饭是最常见的食物,青菜、粗粮米饭?
味道并不难吃,但对于你来说无法果腹。难以下咽。
兴致缺缺地戳着青菜叶子,你打个哈欠,被身旁一同坐着的人拉扯起衣服。
两位路人激烈地争吵起来,得不到结果,他们决定找第三人来评论谁的观点更有逻辑。
很不幸,你就是无辜被波及的“第三人”。
你眨眨眼,面对两位陌生中年男人期待的眼神,忽然想当乐子人:“你们可以结合一下说法。”
想到未来某个误传得最令人尖叫抓挠的版本,你决定为他们转述一下。
你虚构出一个狗血暴君白月光桥段,信口开河地编起来:“譬如说,摩拉克斯是个冷酷无情、不通人心的暴戾君主,某天,他在盛开琉璃百合的平原遇到了善良又智慧的哈垦图斯。”
对面兴高采烈听你讲八卦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呆怔地看向你背后。
你没察觉到两人奇怪的转变,继续说:“他因与归终相识相知而懂得了‘爱人’的含义——”
好痛。
“乱说什么?”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调冰冷,却难掩其中的无奈。
你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心底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是不是揍你揍上瘾了?
两人看清你身后青年的面容,震惊又心虚地低下头,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鬼鬼祟祟地将饭吃完,跑去洗碗。
那叫一个乱中有序,用时一共半分钟。
唉,狐朋狗友都算不上的家伙,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机械地转头,见到不知何时站在你身后的摩拉克斯。
青年手中拎着红木的食盒,上面雕了精巧的图案。
食盒很小,被他拎在手中并不过分突兀。
当着正主的面造谣就算了,还被当场发现制裁了。
好尴尬……
“我只是在反讽他们猜得太离谱嘛,都造谣了,还这么保守,”揉着被砸痛的后脑勺,你大言不惭,“给他们来点恨海情天白月光挚爱文学。”
摩拉克斯:“……”
尴尬归尴尬,毕竟你又不是真的那样想。
午饭时间将要过去,周围的人都已离开。你拿起自己的碗,挪了下位置,给他腾地方,问:“来找我的?”
摩拉克斯直言:“担心你偷吃供品被当作小偷抓走。”
他好像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你沉默,怀疑他记仇。
摩拉克斯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阴阳怪气?
他是在内涵吧?
他一定在内涵。
摩拉克斯没关注你的沉默,他坐在你身边,将食盒递过来。
他不明白你为何缠着归终说要留在她的领地,评价道:“诸多不便。”
“还好啦,等结盟会议结束我就回璃月港。”你边说边打开食盒。
盒子内垫了几块黄色软布,不过手掌大的白瓷盘里盛放着一些糕点。
芙蓉酥、茯苓膏、豌豆黄。
其中两三枚桂花糕引起了你的注意,你放下食盒的盖子,抽出自己头发中仅作装饰用的发簪,递给他看。
你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不错吧?”
簪子在他的掌心显得很小,摩拉克斯的指尖捏了捏桂花。
细嗅能嗅到桂花香气,萦绕在鼻尖,不浓不淡。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巧思。”
“嗯嗯。”你乖巧地点头等他继续夸。
摩拉克斯没再说话,伸手拿了块食盒中的糕点。
……没了?
“其他的呢?”你摇摇他的胳膊,对他仅有两个字的夸赞不满意,“再怎么说也值得大夸特夸吧,哥哥,我的好哥哥,怎么就只夸这两句……”
怎么够呢?
你有一种想要他——
……想要什么?
思绪戛然而止,你并不清楚自己的不满足究竟来自哪里。
愣神之余,摩拉克斯将一块糕点塞进了你的嘴里。
你嚼着糕点,支支吾吾地说:“你敷衍我。”
“嗯。”他自己也拿了一块,没否认。
桃子的果香味残留在鼻尖,你心情不错,忘了刚才的事,“桃子味的好吃。”
被你指责敷衍,但是专门带了糕点来找你的人敷衍道:“嗯。”
*
结盟的信物,签订的契约,魔神生而爱人的本能。
会议上作为信物的尘世之锁盛放在柜台中央,你坐在后台的角落中盯着它发呆。
你原来世界中似乎有这么一句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些天来,关于摩拉克斯与哈艮图斯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
阴谋诡计与桃色秘闻各自占比不小,而你可能是这件事情上最大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小范围传播的内容,上不了台面——甚至饭桌都上不了。绝大多数情况,开口说了两句就会被劝阻、换成其他的话题。
“唉……”你叹气。
《原神》是一款游戏,而你恰好知道有关它的一切。
那么,这个概念自然包括它的全部文案。
游戏内的边角料文案也好,作为剧情CG插入的动画也好,甚至是游戏某段时间的风评,你知道有关这个游戏的一切。
用某个人的话说,记性很好有时是令人不快的事。
比如现在——
游戏早期的设定被后期推翻相当常见,但你因为全部记得这些内容反而会陷入混乱。
更改过的说法、彼此违背的逻辑,究竟哪一条是真实?还是说全部都是虚假?
在它们切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刹那到来时,你很难知道答案,更不要说,有些事情是你不能允许它们发生的……
结盟会议临近结束,归终想起某件遗忘的事情,急匆匆地带着信物离开。
留云借风与歌尘浪市结伴坐在台下,讨论着会议进行到重要时段的配乐。
摩拉克斯转头寻找你的身影,见到你坐在后台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走过来,“方才在找你。”
你回过神。
会议尚未结束,人声嘈杂,礼乐未停。新绿初绽,树木抽出新芽,野草如茵,鸟雀叼起草种。
摩拉克斯微微俯身,问你这句话时离你很近。他没穿往日的那套神装,此时是一身繁复的礼服。
眉眼的眼尾处描了红,耳边悬了一条流苏耳坠,耳坠下绑着的金属装饰被光映得刺眼。
他垂下鎏金色的眸子,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怎么闷闷不乐?”
你动动唇,唇齿间呢喃着吐出他的名字,没说其他的话。
看着他凑近的脸,你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快。
带着这股不快的情绪,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躲避。
任由你的这个动作落下。
手心贴在青年的脸颊上,你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若有所思地问:“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岩王帝君’了呢,哥哥?”
他听出你的话里有话,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被谁气到了?”
“我这可是诚心诚意的祝贺你。”你故作轻松。
他没反驳你,接受了你的祝贺,顺着你说:“我收下了,多谢。”
*
你好像变得奇怪了。你想。
这些天听着周围人谈天说地,你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
哪怕从天衡山北部的平原回到璃月港,这股强烈的、正在失去什么的感觉也并未消失。
摩拉克斯当然不是你的东西,可你确确实实地因他而感到不快。
……等一下,谁?摩拉克斯?
你猛地掀开被子。
璃月港夜晚的街道上零星亮着几盏灯。
你手中提着一盏灯,没缓过来自己是怎么突然想到他、又是怎么跑到了他院子的门前。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想着,你翻墙爬进他的院子,安稳地落在摩拉克斯屋子前。
屋内似乎点着灯,透着窗户与门的缝隙漏出了些许光来。
夜深不睡觉来敲别人家的门听起来很像是恐怖电影,幸好他也没有休息……内心吐槽自己,你上前敲了敲门。
敲门声很快得到回应,屋子主人“嘎吱”一声打开了屋门。
你抿抿唇,喊他的名字:“摩拉克斯。”
他闻言,微微侧首,眉眼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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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地听着你接下来准备讲的内容。
我做噩梦了。
你原本想这样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做了噩梦,梦醒之后第一时间来找他。
按照他的性格,他大概会冷着脸喊你回去睡,但只要你再多卖惨几句,他就会允许你“登堂入室”。
摩拉克斯的长发散在背后,轻轻压住了他的兜帽。
身后照过来的暖色亮光为其渡黑发上一层金棕色,宛如油彩,模糊而细腻。
他没因你话说一半而停下感到无奈,依旧如同往日那样,耐心地等你将话说完。
春夜安静,早春风冷。
明亮的灯光洒在你和他的身边,一束、一瞬、一息。
你感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轻飘飘的。
犹如柔软的、没有任何分量的羽毛落下,却成为了论处少女春心萌动的力证。
你眨眨眼,将本来想说的话扔到九霄云外,和他说:“和我在一起吧。”
风吹过其他屋檐上悬挂着的干辣椒,哗啦啦的声响,令寂静的夜变得烦躁。
他没回你。
没有声音、没有答应、没有拒绝。
飘飘然的气球被一只手勒住,不能再呼吸。
你误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于是重复道:“我的意思是,摩拉克斯,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摩拉克斯深邃的金色眸子望向你,他叹气一声。
“抱歉。”他拒绝道,“我不能答应你。”
——啪的一下。
气球炸开了。
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答案。
手中提着的灯笼晃来晃去,你忘记呼吸,下意识地退后两步,避开了屋内投射过来的光。
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你不明白摩拉克斯为什么会拒绝自己:“您必须喜欢我,我的全部都已经给您了。”
你的内心这样告诉你:“我人生的一切,我再也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未来,自您给我名字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一切都和您有关。”
摩拉克斯不认同地皱眉听着你口中的话,他没有打断你。你深吸一口气,尝试去拉他的手,“如果您不喜欢我的话,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木曦。”
他喊了你的名字,你没有回应。
得不到他对你刚才那些话的答复之前,你不想回应任何的——
“木曦。”
他重复了一遍你的名字。
摩拉克斯没有挥开你的手,他接过你手中的那盏灯,沉声反问你:“你并不认为这个名字代表着你,不是吗?”
“……”
好奇怪。
明明是青年在拒绝你,可是他的语气却带着一股抹不掉的、无以言说的五味杂陈,他说:“你并不喜欢我。”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他早已认定这个事实。
这话令你满头雾水。
你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反驳他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一句话全都噎了回去:
“你甚至在透过我看另外的人。”
怎么可能?
你只感到荒谬。
荒谬地觉得所有反驳都失去意义,荒谬得只想笑。
“我没有,”可是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告诉你必须反驳他,“你拒绝我就拒绝我,用不上这么荒谬的借口。”
摩拉克斯闭上眼。
他捏了捏鼻梁,随后睁开眼,目光转向你,与你对上视线。
金色的瞳眸带有审视的、询问的意味,你别过头,没再看他。
转头的那一瞬间,你听到他一字一句地问:
“木曦,钟离是谁?”
你本能地、下意识地回答他:“那是你——”
……那不是他。
拖长的尾音昭示着说这句话的人并不肯定这个答案。
人如何能是未来的自己?
未曾经历的事件、未曾度过的时间、未曾沉淀的心性。过去能够是组成未来的一部分,但过去的一切都无法认定为未来。
摩拉克斯想将那盏灯还给你。
你没接。
在这番询问下,你哑口无言地退后两步,彻底隔绝掉了所有的光线,而青年依旧站在明亮的灯光下。
摩拉克斯熄了那盏灯。
他本不想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在你眼中,我如同一尊无害的神像,只是能够满足你私欲的符号。将我当作你的所有物,当作所谓的游戏角色。”他说,“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你从未将我当做一个能与你相提并论的人。”
你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
带着些气急败坏的语调,你将攥紧的手放到胸口上,说:“……你污蔑我。”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夜色中,你想。
可是。
可是当你看向他金色的、带着询问神情的眸子,你好像无法反驳。
你好像无法与他对视。
你好像、确实——
将他当作游戏中的角色,未来某个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