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然后合体》 第一章 十六岁,是学生 契师,兽面人心之辈。御兽的天赋与人类的心智结合,双方的才能禀赋得以完全发挥,即便是失落的远古兽神都曾为我们惊叹。——《古王录卷首》 天方国,青山市公立第一中学。 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四,今天是高一学生寻找御兽伙伴的日子,地点在城外的万寿山野生御兽自然保护区。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要在保护区里搜寻御兽卵,和心仪的御兽签订契约,正式踏上契师的修行道路。 清早,高一四班的学生背着露营包和枪支,从白皙高挑的学习委员手里领取盒装晶体子弹,随后陆续爬上御兽天空鲸的脊背平台,宽阔的载客平台一次能搭载九十六名乘客。 林庭故意排在队伍最末尾。他挂在绳梯上,与这头巨兽的眼睛对视,天空鲸的眼睛就像公路旁的凸面镜一样硕大,眼睑瞬膜如同青色玻璃,厚厚的梳形睫毛上粘满了大气里游离的尘埃。 林庭不吝夸赞:“你真漂亮,大家伙。”他抚摸天空鲸的厚皮,并调动精神念力,顺着手指流入巨兽的身体。 随着精神念力在天空鲸体内扩散,一道透明面板在林庭的视网膜上缓缓展开,显示出这头巨兽的各项数值。 【新建御兽资料文件……创建完成】 【编号:风-390E】 【代号:天空鲸】 每个御兽种族都有对应的编号与代号。代号是该种御兽的正式名称,而编号反应了御兽种族的属性与潜力值。 风-390E,前面的“风”表明天空鲸是风系御兽。“390”指的是该种族御兽生命力场指标,这个数值通俗来说代表血条,所以是越高越好。“E”指的是潜力值,最佳为SSS,最弱为F,潜力越高就越容易领悟灵术技能,也越容易进阶。 天空鲸是典型的傻大個,血条极厚,但灵性不足。 更多信息在面板上呈现。 【阶次:兽兵】 【状态:成长期(未契约)】 【生命力场反应:30811(Max39000)】 兽兵指代一阶御兽,这头天空鲸还是个年轻小伙。 林庭看到状态栏里的未契约,顿时眼前一亮,没有宿主的御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无人看管的宝藏。 他心中默念:扫描御兽体内灵符。 【正在扫描灵符……跳过已收录的灵符数据……发现新结构,是否记录?】 新的灵符结构?难道这头天空鲸掌握了某个稀有灵术?这可是重大收获。 林庭用意念点选【是】。 流入天空鲸体内的精神念力瞬间散作无限细分的丝络,穿梭在巨兽的皮肤、血肉和骨髓中,附着在数以百计的天生灵符上,如流水汇入沟渠,自然勾勒成形,随后呼啸着倒卷回林庭的脑海。 大脑一阵冰凉的刺痛,神经电路极度活跃起来。 【记录完成!已将《未命名灵符》纳入资料库】 好,出货了。 巨大的风系御兽天空鲸似有所感,转动乌黑眼珠,盯着悬在身侧的人类家伙,随后操纵气流,猛烈吹拂林庭的头发,像是一只顽皮的手掌。 “呼,别生气。”林庭甩了甩刺痛的脑袋,咧嘴大笑。 “快点上来,别磨蹭,全班人都等你一个。一人浪费一分钟,全班就是五十分钟。你一个人浪费了一小时。”高一四班的带队老师是个大嗓门。 “来了!”林庭笑嘻嘻地回答。 他手脚并用飞快爬上绳梯,来到巨兽脊背上的载客平台。 同寝室友给林庭留了空座,刚一坐下就从书包里掏出平板,打开《御兽图鉴》软件,查找天空鲸的详细资料。 风系……天空鲸……灵术:吐风(普通)、吸雾(普通)、加速(普通)、静流屏障(普通)、风形态(稀有) 文档里每个灵术都有超链接,点击后就会转到一段技能演示视频。 林庭再次开启面板,心中默念:打开模拟器,演示灵术。 脑海中,新收录的灵符就像一团盘结的树根,随着灵符点亮,林庭恍惚间看到丝丝缕缕的青色气流从符线中渗出,凝聚成一头形体模糊的气态大鲸。 林庭暗暗点头,这次收录到的灵符正是稀有灵术【风形态】无疑。该灵术的效果是将身体转化为流动的气体,能够极大削弱物理伤害,同时获得飞行能力。 他给资料库里的未命名文件改名,这次摸奖相当成功。 “人都到齐没?齐了就出发。”说话的是领航员,一个干练瘦小的年轻男人,身上穿着国家航空公司的蓝色夹克,衣服后背处有两条狭长的开缝,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到一对从胸膛向上延伸的羽翼纹身。 班长点齐名册,举手:“都到了。” 领航员举起大拇指,“同学们,都系好安全带,准备起飞了,听从乘务员安排。”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领口处的纹身骤然散发青色光芒,大喝:“合体!” 线条细腻的纹身骤然化作万千笔墨融入皮肤,领航员的身体沐浴在青色的风元素中,一对铁黑的羽翼骤然从后背展开。 光芒消散时,在众人面前的已然是一个半人半鸟的生物。躯干覆盖淡黄羽毛一直延伸至下颌,耳廓消失,双手指甲坚利弯曲,双腿变得更加修长,面孔没有太多变化,但眼睛格外明亮。 学生们很凑趣地鼓掌。领航员微笑,说话声音嘶哑尖利:“等契约了御兽,你们会比我更厉害。” 他话说完,双腿屈膝一蹬,振翅腾空,与此同时,操场上停落的十来条天空鲸头顶都有一名导航员升空,在朝阳的苍穹下盘旋。 巨兽发出嘶鸣,摆动鱼鳍,身躯上下摆动,缓缓上升。 倘若天空为大海,那么领航员就是钓竿上的浮标,而大鲸是被钓起的鱼。它们温顺地跟从领航员的轨迹。 “使用【静流屏障】!”乘务员用力跺脚,天空鲸调动体内灵符,一层由风元素构成的椭球护罩环绕周身,将呼啸的气流阻挡,背上的乘客们就像坐进密封潜水艇似的,完全听不到风声了。 旅程开启,学生们从背包里取出零食分享,完全是郊游的气氛。 林庭一言不发,一有空闲时间就闭目冥想,心神完全沉入识海,感应到一条横亘脑宫的骨白锁链,随着他的思维波动而震颤、游弋,锁链的环节碰撞间甚至发出如真似幻的鸣声。 这是他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修习的《远星联盟契师奠基观想构形》,至今也有七年火候了,实打实的童子功,也是成为契师必不可少的基本功。 契约御兽的过程中,关键步骤是镇压御兽的抵抗心理和野性本能。修炼观想法能将发散的精神意念百炼成钢,足够抵挡御兽的心灵冲击。 御兽对于契师而言,既是生死不弃的伙伴,也是改变人生轨迹的机遇,选定御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落子无悔。 如果能契约高潜力值御兽,就有望踏上兽王之路,成为城市与国家的守望者,星海的开拓者。相反的,若契约的御兽潜力平平,对于家境平凡的子弟来说,往后前途就要坎坷许多了。 林庭虽已准备万全,但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不断运转观想法,就像上考场前忍不住将水笔拆开检查的强迫症。 当他将锁链上的每一个环扣都打磨一遍,清除了所有杂芜念头,这次旅程也刚好结束。 “保护区到了,同学们都检查一下随身物品,不要落下。” 乘务员大声喊话,与此同时,飞行了两个小时的天空鲸在广场上平稳着陆,静流屏障解除,噪杂的人声、风声,机动车的轰鸣和尘土热浪呼啸而入。 林庭睁开眼,环顾四周,不由得轻声惊叹:“这么多人,好热闹!” 第二章 谁不想高考免笔试啊? 林庭跟在大部队后面,接下来要去御兽资源部报道,安排好食宿,再与保护他们的部队战士会面,等到下午差不多能正式进入保护区内部。幸运的话,天黑之前就能找到合适的御兽卵。 “后面的跟上,别掉队。”“让一让嘞,让一让!”“哎哟,别挤!”“班长点名,人都到齐了吗?”“车来了,躲开点!” 偌大的广场上人挤着人,兽挨着兽,完全就是节假日旅游景点的场面。天空鲸从头顶出气孔喷出热气,化作一阵雨雾落在地上。一群骑着快腿鸵鸟的外校学生大呼小叫地路过。契约了珍惜御兽的高中生被同学围作一团,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羡的笑声。本地驻扎部队的装甲车穿梭如织,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慢跑缀在车后,步伐铿锵作响。 每年六月份,万寿山野生御兽保护区都是这副人头攒动的模样。青山市所有高一学生都要在这个时节来挑选御兽。 有些学校来得早些,他们的学生已经挑完御兽,正式放暑假了。那一个个携带御兽幼崽的外校学生,看得青山一中的同学眼神火热。 “偏偏我们学校来得最晚。估计好御兽都被人挑走了!” 林庭听到旁边的哥们抱怨,引来一片赞同。 眼看“民怨沸腾”,带队老师板起脸,呵斥道:“担心什么!保护区里的御兽卵只多不少。除了本地御兽自己下的蛋,资源部每年十月份都会往保护区里安置一批御兽卵,每年都分不完,到时候别挑花了眼才对。” 刚才抱怨的学生一脸讪笑,“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 带队老师鼻孔喷气,举起一根手指,还打算高谈阔论。 队伍里的林庭轻声说:“真正应该担心的问题从来不是能不能找到稀有御兽。” “为啥?”同学问,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万寿山保护区在我国境内,基本没有潜力在B级以上的御兽种族,否则一旦让野兽成长起来,有可能引发兽潮,危害周边城市。” 林庭话音未落,学习委员开口接上话茬。 “理论上,F级成长度的御兽也能进化到SSS级。许多御兽家族的后代甚至会刻意选择弱小的御兽,然后再根据进化图谱,一步步培养成高序列的猛兽。” 林庭点头,“对,真正重要的是想好自己今后的道路,再根据道路选择需要的御兽,而不是只盯着稀有御兽较劲。” 同班同学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带队老师张了张嘴,这番话其实是他原本准备要说的。 刚才抱怨的哥们搂着林庭的肩膀,“哇,懂哥,教教我,怎么挑选合适的御兽,我都快纠结死了。” 带队老师闻言精神一振,再次举起手指,“其实……” “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的。”林庭没注意带队老师抽搐的嘴角,认真道,“我整理了一份文档,里面有万寿山保护区常见御兽种类分布规律,每种对应的进化路线,适合的专业方向。我发到群文件里吧,多少能起到参考作用。” “牛啊牛啊。”“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可以的。” 林庭被一声声赞美包围,而带队老师表情一垮,悻悻地挠了挠秃头。 “话说,你自己想好要选什么御兽了吗?”学习委员一双秋水剪瞳直望着林庭。 “确实有几個预期目标。”他扭头望向保护区里的叠叠群山,“我们国家在联盟诸国里,以种类丰富的地系和风系御兽出名,相关的研究体系也最完善,所以我个人偏向这两系的御兽。” “有没有具体的目标?” “地系的四牙象、白鬃土狼、岩背棕熊,风系的大气鲨、极速隼、吹罡虎。” 有人打开林庭分享的文档,发现这六种御兽最适合的专业方向都是战斗契师。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热血派。”学习委员抿了抿嘴唇。 林庭龇牙一笑,竖起大拇指:“战斗,爽!” 男生们一个个都嗷嗷大叫,也准备挑选那些擅长厮杀的猛兽。 带队老师终于插上话,一开口就是一大盆冷水:“别以为战斗契师是这么好当的!等你们真的走上这条路就会发现,除了艰苦的格斗训练之外,最头疼的其实是理论知识。学渣就别想当高手了。” “啊?”男生们发出傻眼的声音。 学习委员点头赞同:“河老师说得没错,契师的战斗非常依赖灵术。就算是很简单的灵术,让有基础的契师来学习,也得下好多天的苦功,更别说结构更复杂的灵法了,但凡能掌握一道灵法,高考就可以不用参加笔试。” 一听这话,苦逼高中生眼睛都红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拼搏一百天,我要免笔试上大学!” 同学们热血沸腾,带队的河成梁戏谑又怜悯地看着这帮无知的小兔崽子。 林庭大概是班级里最了解灵符学的人,这绝对是一门能让头发掉光光的学问,他却依旧处之淡然。 没办法,因为他真的有挂。面板不仅可以收录灵符,还能根据数据库资料进行推演、模拟,将灵术灵符组合为灵法灵法,比联盟最先进的超算更有优势。 可以说在灵符的学习与创造力方面,没有任何人或组织机构能够和他媲美。这也是他敢于选择成为战斗契师的底气。 一行人在保护区官方机构大厅登记了姓名学号,又到仓库领取帐篷睡袋,两句话形容的事情却耗费了一上午。随后,工作人员带领这帮后生仔,来到部队食堂就餐。 林庭对这里的伙食标准之高表示惊讶,全都是有牌子的营养餐罐头,分量给得很足,除了味道乏善可陈之外,没有能挑剔的地方。 河成梁注意到林庭的表情,嘿然笑道:“军队伙食很好吧?要是没钱上大学,可以应征入伍,这里很多战士是你们师哥师姐。待会儿吃完饭,你们就跟着战士进保护区,往后几天吃住都在野外。” 饭后,正如河成梁所说,军方安排了装甲运输车和士兵作为向导。这些学生要以五人为一组,接受向导的指挥。 “来,高一四班的同学,都排好队,点到名的同学跟上向导。”一位年轻的尉官拿着名册。 “第一组,石珏、百羊秀、月小池。” “到。”个子挺拔的班长石珏抬手应答,笑容阳光开朗,他总是能吸引同龄人的目光。 “这儿。”口含薄荷糖的百羊秀随意点点头,走到向导身后。 “到。”学习委员月小池侧头多看了林庭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们三人在一名校官的陪同下,坐上单独的运输车,第一批进入保护区。 “果然是少爷小姐的待遇。”林庭听旁边的人小声嘀咕,他耸耸肩。 “这才正常,他们都是御兽家族出身,事先和保护区的官员打过招呼。不但要保证安全,还得契约特定的御兽种族。方方面面都是安排好的,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尉官继续点名:“第二组,丘达……” “第四组,川东仁……林庭。” “到!”林庭精神一振。 他们二、三、四组同坐一车,十五个学生加上三名向导坐进车厢,里面的空间算不上宽敞,但也不拥挤,透过狭长的观察窗能看到车外景色。人工建筑逐渐远去,四下的被自然风光充斥,不过半小时,他们就看到山间草甸上游荡的兽群了。 第三章 朱翅白鹤,击毙 “注意看,车辆三点钟方向有一群棘冠岩羊,很常见的地系御兽,做炖肉很鲜美。” 四组的向导是位年轻战士,还是林庭上几届的学哥,人挺幽默风趣的,但御兽知识掌握得一般般,介绍时满嘴跑火车,什么“蛋白质是牛肉五倍”之类难绷的骚话一大堆,然而没什么干货,对于他们选择御兽没有任何帮助。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三位向导作为部队新人,经验能力不足,的确没法要求他们做的更多。 战士们的任务是带领学生深入保护区,尽量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至于给学生推荐御兽,不在他们的职务范围内。除此之外,向导不能代替学生寻找御兽卵。 满脸青春痘的丘达忽然开口念了一段介绍:“棘冠岩羊,编号【地-12F】,群居,常分布于水草丰美的山间平原和谷底,会将御兽卵藏匿于栖息地附近的峭壁上。适合培养方向:攀岩运动员,地质工作者。” 二组的向导对这其貌不扬的小子刮目相看,惊喜地说:“可以啊,提前做功课了?” 丘达腼腆地摇头,指向林庭:“我念的都是他分享的文档。” “我看看什么文档?……好家伙,这么牛逼?”向导接过平板查看,发现这是一份相当详尽的资料,甚至包括了几十张标注御兽种群分布范围的卫星俯瞰图。 “这完全是一份攻略啊。厉害,照着它来,万寿山里没有御兽逃得出手掌心。你是从哪弄来的?” 林庭说:“从网上和图书馆里搜集的资料,自己整理了一下。万寿山保护区官方的公众号里有历年的御兽种群分布统计数据,真是帮了大忙了。” “有些事不做不知道,文书工作能烦死人的,你花了不少时间吧?”二组向导看向这个高中生的眼神有些钦佩了。 “嗯,是准备了很久。”林庭没有否认。 “有你这么个专业人士在这儿,我们可轻松多了。” 向导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放权给这些学生,由他们决定接下来的目的地。 这倒是一个意外惊喜,年轻士兵没有半点架子,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几個男生没一会儿就哥长哥短的叫起来,运输车里外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林庭和周围同学商量了一下,大家各自选出心仪的御兽,然后对比地图上的种群分布,画一条最短旅程,连接沿途大部分目标所在地。 运输车沿着标记道路行驶,很快就来到第一站。 “都下车,带上枪,在附近找找,互相都照应着点,别离彼此太远。” 学生们鱼贯下车,进入一片长草及腰的河滩,这片区域有可能栖息着几十种御兽,其中就有比较受欢迎的【朱翅白鹤】、【噪声雷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林庭端着锐眼型通用步枪,用修长的枪管拨开草丛,眼睛盯着脚下,身后的同学则放眼观察周围动静。 “找到了!”不远处草丛传来惊喜的欢呼。 他们循声而去,一枚硕大的御兽卵就藏在草间的鸟窝里。而鸟窝旁站着一头雄俊的朱翅白鹤,张开鲜红双翼对这些外来者做出恫吓姿态。 向导们保持距离默不作声,看这群年轻学生如何应对。 林庭建议:“朱翅白鹤是十分忠诚的御兽,在任何情况下它都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我们只能将它射杀……先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知道了。”机敏干瘦的川东仁迫不及待抬起枪口。 “一定要杀了它吗?”同行的女生非常不忍心伤害这样一头美丽优雅的御兽。 林庭没心思劝说同学放下怜悯,一边举枪瞄准,一边低声说:“朱翅白鹤的生命力场反应在2000左右,我们需要命中至少十次。” 众人慢慢倒退,用草丛掩盖身形,朱翅白鹤逐渐放松了警惕。 林庭将拇指按在点火石上,这是一枚二阶电光鼠的灵核残骸,随着精神念力注入灵骸,内部的灵符被点亮,激发出电弧持续注入晶体子弹。 一次呼吸间隔后,子弹晶体饱和充能,他扣下扳机。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过后,朱翅白鹤身上炸开数个血洞,又在生命力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继续射击,别停!” “唳!”吃痛发怒的御兽挥动双翼,狂烈的风元素席卷四周,化作数十道纤薄锐利的气刃无序四散。 “趴下!”“是【乱流气刃】!” 藏身的草丛被风刃切得倒伏下去,林庭耳畔回响同学的惨叫,他心无旁骛地再次瞄准射击。 砰! 朱翅白鹤修长的脖颈骤然炸断,扑地暴毙了。它的生命力已经耗尽,无法修复如此惨烈的伤势。 同学和向导围住现场唯一的伤者,是川东仁,他异想天开地用枪杆格挡风刃,很显然风刃撞上枪杆后,就像水流遇到礁石,两侧不受阻碍继续行进,把他的胳膊和胸膛都切地鲜血淋漓。 “呜,疼死了。” “哭什么。”一名向导大大咧咧的,“这点小伤暂时还死不了,等契约了御兽,就算缺胳膊少腿也能长出来。” 林庭把朱翅白鹤的蛋抱过来,看着川东仁的惨状,开口建议:“不如就在这里进行契约仪式?” 向导们对视一眼,“可以,不过这小子能不能行?要是契约失败可就浪费医治时间了。” “我可以。”川东仁疼得脸颊扭曲,但还是抹了抹眼泪,坚定点头。 训练有素的高中生很快就把世界树仪式布置起来,满身是血的川东仁站在仪式法阵中央,怀抱着脸盆大的御兽卵。 其余人退开一段距离,有序地举枪警戒四周。 仪式开始了。 在法阵的作用下,川东仁的头顶虚空幻化出一条锁链,正是他的观想构形。 “观想法练得不错,也是下过苦功的。”部队向导夸了一句,其他同学也纷纷点头赞同。 川东仁的精神锁链仿佛烟雾一样松散,杂乱的念头缠绕在环节上,就像一条脏兮兮的海藻。 与此同时,御兽卵上方也浮现了一头幼年的朱翅白鹤,正是御兽的意念化身,毛绒绒的躯体已经有几分未来的神俊模样。 川东仁调动精神锁链将小白鹤捆住。 下一瞬,御兽幻象突然体型暴涨,猛烈挣扎着要扯开锁链。川东仁脸色刷白,依旧咬牙坚持下去。 精神锁链颤抖不止,就像草网兜住一条大鱼,随时都会断裂,那就意味着契约失败。这是一场焦灼的拉锯战。 半分钟后,御兽幻象猛然泄了气,锁链渗入朱翅白鹤体内。 “成功了!”大家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欢呼起来。 川东仁大口喘息,脸色灰败,外套被汗水和血水浸透。 他怀中的御兽卵咔擦开裂,随即一只幼年朱翅白鹤破壳而出,绕着这位新晋契师飞了两圈,忽然扑在背上消失不见。 川东仁急忙解开衣物,“快帮我看看,是啥样的?”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川东仁干瘦的后背上有一道鲜活的白鹤纹身,双翅展开覆盖肩胛,微微侧头,鲜红的眼眸定在第一节颈椎上,还对着大家微微眨了眨眼。 “同学们都过来看,他的伤在愈合。”二组的向导开口提醒。 正如他所言,川东仁体表血淋淋仿佛鱼嘴的狭长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很快就完全弥合,连疤痕都没留下,整个人再次精神焕发,脸颊红润起来。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看医生了。” 契师和御兽共享生命力场,在耗尽御兽的生命力前,契师所受到的伤势总是能飞快痊愈,也不会受到自然界种种疾病的侵扰。 林庭紧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因为内心的躁动而深吸了一口气。 第四章 偷蛋贼 下午两点十分,万寿山自然保护区,一号宿营地。几辆运输车停靠,几十顶帐篷扎起来,来自青山市五所高中的学生在这里聚会休息。有人成功找到了心仪的御兽卵,喜笑颜开,更多的则是沮丧和气愤。 “今年的御兽卵太少了!”“就是,根本找不到像样的,我们进来都三天了,就一半人契约了御兽。”“是不是他们把御兽卵偷偷卖掉了?”类似的抱怨甚嚣尘上。 林庭他们路过一号宿营地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场面。 向导们商量一番,决定找队友了解详情,于是嘱咐大家自由活动,五分钟后回运输车集合。 “林庭,你们也来了?” 走在宿营地,被熟悉的声音叫住,林庭扭头望去,学习委员月小池站在不远处,她和御兽家族的子弟们聚在一起,俨然是一个独立于大流的小圈子。 “是啊,来补充弹药和饮水。你已经契约了御兽吧?”林庭走到近前打个招呼,月小池也离开人群朝他走近。 “不,还没。”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月小池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御兽卵被偷了。” “怎么回事?” “我们的御兽卵都是提前藏在了固定的地点,但当我们抵达藏匿点的时候,箱子都被打开了,所有兽卵不翼而飞。”月小池的神情态度依旧很平静。 林庭理解她的镇定自若,被偷窃的御兽卵大概不是珍贵品种。 “有怀疑对象吗?” “要么是前几批进入保护区的外校生,要么是溜进来的偷猎者。” 林庭若有所思,他倒是觉得这两個可能性都不高。 这时候不远处的富家子弟的人群里爆发一声怒骂,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有人要打架了,但事实上只是一个男生在电话里大发脾气。 林庭听了一会儿,明白那人为何如此生气,原来在失窃的御兽卵中,有个别几枚是珍惜御兽种族,潜力值在A级以上,而那个富家子的御兽卵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真倒霉。”林庭轻声说,“要是最后没有找回来,损失可就大了。” 月小池收回看热闹的目光,语气平淡:“没办法,谁让我们国家有这种多此一举的传统呢?” 她口中多此一举的传统,指的就是让年轻人亲自到野外获取御兽卵。联盟大多数国家里,人们可以直接在市场购买御兽卵,不必跑到保护区里冒险。 天方国却是少数的例外,天方国人将契约御兽视作神圣的事情。 在遥远的原始部落时期,人类还未掌握和御兽签订契约的知识,那时候只有部落中最强壮的战士才能捕捉御兽,将其桀骜的野性驯服。 这份传承自祖先的记忆,就通过每年高中生的冒险活动不断延续下去。 “看你的样子,你家准备的御兽不算特别珍惜吧?”林庭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就笑着说,“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可别让百羊秀听到了。”月小池神情古怪,“她丢失的御兽卵是风瞳帝王鹰。” “S级御兽?这富姐们儿太有实力了。”林庭忍不住咋舌,他还想再说两句,忽然闭上了嘴。 月小池发觉他的表情有异,转身看到背后的百羊秀。 “你什么时候来的?” 百羊秀随意瞥了林庭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块薄荷硬糖,说话含糊:“吵死了,过来透透气。” 林庭抬手看看腕表,到了集合时间,于是主动告辞。 月小池目送他坐上运输车离开,百羊秀抱胸歪头,很不解地问:“你干嘛这么关注他?这人也没什么特别啊?” “我很欣赏用功刻苦的人。” 百羊秀从牙缝里飞出一声嗤笑,“嘁,就他?他又不是什么优等生。期末考排名,他的总成绩都没进前十吧。伱哪只眼睛看到他用功了?” “每天晚上,冥想室的灯都是林庭关的,因为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他的地理、射击、体育都是全校前十,只是偏科而已。我找他聊过,问他为什么不肯在其他课程上多花点时间。他说要把精力用在自己有天分的地方。” 百羊秀被驳斥地皱皱眉。 “你还没看过他发在群里的文件吧?你看过就知道,他真的是做事很细节的那种人。” 此时,人高马大的班长石珏也走过来,笑容洋溢:“还在烦心呢?别担心,岳将军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会派军队封锁保护区,肯定能找到偷蛋贼。” 百羊秀很无所谓地摆摆手,“一枚御兽卵而已。” 石珏被她云淡风轻的气场震了一下,随后也模仿出淡然的表情:“没错,不过是一枚御兽卵而已。” 不过月小池注意到他因为肉痛而略略震颤的手掌。对了,他丢掉的那枚御兽卵,同样很贵来着。 此时此刻,林庭想要的也不过是区区一枚御兽卵。 “你们也都打听过了,今年保护区里有不明人员在偷蛋。”三组的向导表情严肃,“这件事上面会派人解决,咱们不用管,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大家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都高声应是。都说人是有侥幸心理的,这会儿他们只希望自己别和一号宿营地里那些倒霉蛋似的,陷入没有契约对象的窘境。 然而他们终究也碰了霉运,连续几个目的地,御兽卵的数目都极少,不论是本地御兽产下的卵,还是官方人员特意放置的储蛋柜,全都遭了贼。 这一事实让大伙儿对偷蛋贼咬牙切齿,盼望他们早点落网,好好地挨一挨法律的铁拳。 下午三点一刻,运输车驶入四牙象的栖息地。 “四牙象,地-180D,群居,幼崽分娩后会自发形成胎壳,进行体外二次发育,在此期间,象群会把新生儿藏匿在象冢。” 林庭掏出望远镜,框住一群游荡在草地上的四牙象,他注意到一头母象身后拖着脐带,说明她不久前刚刚产子。 作为一种比较常见的低潜力御兽,四牙象以优秀的生命力场,以及横冲直撞的体魄力量,在战斗契师的愿望单上常年占据一席之地。 林庭看中的正是四牙象优秀的血条。在面板的辅助下,他可以快速学习灵术,极大地弥补了低潜力值的短板。而四牙象的进化路线也有大量成熟的资料可供参考,。 他喜欢这种有计划的生活状态。 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象冢,传说那是象群埋葬自己的地方,是一个十分隐蔽的所在,但卫星俯瞰地图里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钻入一片林子尽头的山洞,穿过这洞穴就会进入一座偏僻谷地,也正是象冢的所在。 林庭用手电筒照着山洞潮湿的地面,留意着足迹脚印,他心里头怀疑偷蛋贼另有其人,怀疑的理由也很充分。 根据下午的观察,被偷走兽卵的御兽都没有受伤,倘若真的是外来的人类偷猎者,那么双方一定会起冲突,出现伤亡是很正常的。既然没有御兽受伤,就证明它们对偷蛋贼态度友善。 什么情况下,御兽会允许外人夺走自己的子嗣? 林庭只想到两种可能性,第一,偷蛋者是一位三阶兽王契师,低阶御兽完全不敢反抗;第二,偷蛋贼本事高明,做事神不知鬼不觉,比如说【抱子灵猴】。 第一种可能性很小,兽王契师在联盟的任何地方都是真正的大人物。皇帝不会上街乞讨,这么掉份的事情任何一位兽王契师都做不出来。 第二种可能性最接近现实。 “抱子灵猴,光-12B,群居,它们自认为肩负着保存火种的使命,因此会故意偷窃御兽卵,主动孵化并照料御兽,随后等新生儿长到一定年纪后就放归自然。” 林庭喃喃自语,回忆着抱子灵猴的资料,万寿山保护区里不应该有抱子灵猴,因为这种御兽的原产地在外星球。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留意到了地上的一串细小的足迹,很像人类的手掌印,是猴子的脚印没错,还很新鲜。 第五章 看,有猴 “它们已经来过象冢了。”林庭望着满地巨大的象骨残骸,这里没有兽卵的踪迹。 几名相熟的同学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林庭,不过他的脸上看不到失落的表情。 正因为他知道该如何寻找抱子灵猴,如何从它们手中夺回兽卵,所以他并不气馁。 “你说的它们是什么东西?”川东仁不解发问。 林庭解释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说,偷蛋贼是一群外星猴子?” “除了抱子灵猴,还有一些御兽种族也喜欢偷蛋,比如鬼雾狞猫、刺晶企鹅,不过抱子灵猴的本事最好,能不被怀疑地行窃。”林庭又补充道,“在进来的山洞里,我看到猴子的脚印了。” 一个女生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偏偏抱子灵猴就不会被怀疑呢?” “因为它们懂得一种灵术,叫做【致幻光线】,被致幻光线照射到眼睛就会中招,所看到的景物都是假象。” “这么无敌的吗?”大家发出惊呼。 林庭摇摇头,“只是视觉致幻而已,有的是对付它们的办法。一些光系或幽系的二阶御兽,施展幻觉类的灵法,效果更加夸张。” 向导们再一次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你小子真行啊,连外星猴子都了解?” “我家里人在外星工作。” 关于私事,林庭没有多说,他更关心被偷走的御兽卵,“接下来得想办法找到抱子灵猴的老窝。” “关于抱子灵猴,你有几成把握?” “说不上把握,只是一个比较合理的猜测。” 向导们对视一眼,用鼓励的语气循循善诱:“你有什么办法证实猜想?” “用诱饵吧,我们可以找一些御兽卵放在野外,再用面包果实的香味吸引它们。接下来只需要跟上它们就能顺藤摸瓜。” 这的确是個有可行性的方法,不过…… “不过,我们为什么不把消息传回去,叫所有人一起帮忙呢?一号宿营地里的人要是知道偷蛋贼的下落,肯定会赶过来帮忙的。”一名女生开口提议。 丘达撇撇嘴:“我们要是自己把御兽卵找回来,那就帅爆了好不好?” 这话让许多男生跃跃欲试。 “林庭,你觉得呢?” “人多力量大,这件事应该让大家知情。”林庭说是这么说的,但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猴群的赃物太烫手,要是出了意外,他们就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消息通过手机的群组,以及向导们的对讲机传开了,没过多久,保护区里的学生都听说有一群专门偷蛋的外星猴子。 班长石珏在高一四班的群组里询问:“外星猴子?谁说的?” “是我。”林庭冒了个泡。 “伱不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离谱吗?” “试试。”林庭言简意赅,他不太习惯在网络上和人聊天,总感觉词不达意。 石珏就是网络聊天的受害者,他觉得林庭说话太轻慢。 “那你先试试吧,如果证据确凿,我一定把能叫来的同学都喊来帮你。” 石珏收起手机,对周围的圈子摊摊手:“这人估计胡说八道呢。不用理睬,我相信真正的偷蛋贼很快就会落网的。” 他的朋友打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个同学是自己没本事弄到御兽卵,故意散播假消息让别人打工呢?” “谁知道,总会有人动歪脑筋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鄙夷的嗤笑。 林庭没有多说什么,他和同车的伙伴们一块儿收集了一些浆果以及面包果实,找到一个开阔地点布置陷阱。 “现在需要一枚御兽卵作为诱饵。”林庭歉意地询问丘达,“你的那枚【噪声雷蛙】的卵能不能借用一下?” 丘达有些不情愿,林庭立即改口,“没事,别介意,我们再想办法找一枚就是了。” “就用我的吧。”丘达也不想显得小气,再说林庭的态度很恳切,让他心里也挺舒服。 陷阱由一枚御兽卵,一份果实大餐,还有一根套索共同组成,对于抱子灵猴来说,这真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糖衣炮弹。等到其中一只落网,就可以给它打上标记,然后一路尾随至猴群的巢穴。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该如何把它们吸引过来? 二组的向导说:“不论是打猎还是钓鱼,都要有耐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暗下来,天气很闷像是要下雨,手机电量也要耗尽,携带的零食不多了。林庭听到了很多抱怨,同学们渐渐没有了耐心,也没有了信心。 四组向导的传呼机响了一声,他接起来收听,对面传来消息:偷蛋贼抓到了,是一个流窜进保护区的偷猎团伙,赃物还没找到,但很快就能审问出来。 班级群里有人@林庭,“天才,你说的猴子在哪儿?” 石珏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包,一群人在后面+1,很快表情包就刷了屏。 “还要继续吗?”同伴们询问林庭。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太阳快要落山,忽然之间,有人从草丛里抬起头:“听。有动静。” 是猴子的吱吱声,传说中的抱子灵猴出现了,总共四只,它们就像金丝猴,但毛发是乳白色的,尾巴末端蜷曲地仿佛蚊香。 “这就对了。”林庭松了一口气,“吃吧,吃吧。” 一只抱子灵猴捧着面包果实啃得欢快,忽然一脚踩进了套索,嗖的一声,就被吊在半空。 “吱吱(有埋伏)!”“吱吱(有猴遭殃啦)!”“吱吱(快跑呀)!” 没义气的猴群把倒霉蛋撇下,抱着果实和御兽卵跑路,剩下那只在半空吊着抓耳挠腮,看着向自己逐渐逼近的恐怖直立猿瑟瑟发抖。 “吱(惊恐)!吱吱(发抖)!吱(疑惑)?” 林庭把一枚追踪定位器绑在猴子的背上,随后将其放生。 “走,跟上它。” 学生们轻装简行,扛着步枪追逐猴群的脚步,运输车远远跟随。 入夜,一号宿营地里,石珏等人吃过晚饭,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安心等待官方消息。不过消息的确是等来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那群偷猎者根本没有偷御兽卵。 此事千真万确,偷猎者吃了几轮大记忆恢复术,连小时候尿几次床都交待了。 石珏的脸上没有了阳光的笑容,他紧皱眉头,旁边的哥们又在给家里打电话抱怨,吵得他头疼欲裂。 “少说两句得了。又不止你一个人丢了东西。” “呵呵,你装什么清高。” “我保证,失窃的御兽卵肯定能找回来。”石珏义正言辞。 “你拿头保证!你怎么不说是外星猴子把蛋偷走了呢?上外星找去吧!” “开玩笑!”石珏气得脸色涨红,“要是猴子偷的,我就把这手机吃了。” 滴滴—— 手机震动,有人在群里@石珏。 “失窃的东西都找到了,你们过来认领吧。” 川东仁他们附上大量照片,除了堆积如山的御兽卵,还有抱子灵猴落荒而逃的景象。 林庭抱着四牙象的兽卵,心情很好地打字询问:“外星猴子,挺可爱吧?” 第六章 完满境界,契约四牙象 收到消息后,附近的运输车赶忙往林庭他们发来的坐标疾驰。 部队的军官们在对讲机频道里交谈。 “一下子找到那么多御兽卵,今年的学生有福气了。” 石珏忍不住对同车的校官说:“漠叔叔,能不能让司机开快点?” “怎么,心急了?”校官笑问,“有我们的战士看着,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总归是有点担心的。要是有人偷偷把不属于自己的御兽给契约了,那就麻烦了。” 石珏将心比心,林庭一行人面对如此珍贵的御兽,很可能萌发贪念。他瞥了一眼同车的月小池与百羊秀,这两个女孩都是淡然自若的表情,丝毫不为自己的财货担忧。 百羊秀翻看群里的照片,转头漫不经心地和月小池闲聊:“还真被你说中了,这个林庭是有点本事。” 月小池神态娴静,嘴角不禁勾起月牙:“他的确有本事,不过我是没想到,居然真有外星猴子。” 同车的校官闻言爽朗一笑:“我估计是往年的后勤部把这些猴子送进保护区了。这帮兔崽子,老是把乱七八糟的御兽都丢进保护区,美其名曰丰富物种多样性,其实都是在给我们挖坑呢。” 石珏云淡风轻地说:“这次让林庭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百羊秀歪头:“你不是要把手机吃了吗?吃吧。” 他脸色一黑,闭上了嘴。 半小时后,运输车停下了,他们一行人又跋山涉水走了十来分钟,总算来到猴群的巢穴。 石珏走在最前面,远远的看到林庭等人,马上又停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见人。 “你们可算来了。”川东仁大大咧咧地打招呼,“等半天了都。” 二、三、四组向导走到校官面前抬手敬礼。 校官回礼后摆摆手,笑容和煦:“做得好啊,东西都没问题吧?” “已经清点过了,都在,一枚都没少。” “好,那就让这些孩子把自己的兽卵拿上。至于剩下的御兽卵,倒是有些麻烦。就怕分配不公啊。” 月小池闻言开口:“这些御兽卵都是林庭他们找到的,按照传统,他们有分配权利。” 一同跟来的家族子弟有些着急,“这怎么行?我们的货是自家准备的。他们这算找回失物,应该物归原主。” “让那个叫林庭的小子过来,一起拿拿主意。”校官招呼了一声。 林庭吃力地抱着一枚硕大的御兽卵,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四牙象,猴群的赃物数目过百,其中不乏更加优秀的御兽种族,他一样都没看上。 其他十几位同行的伙伴,也各自挑了心仪的御兽卵。 “我们想要的只有这些,其余的御兽卵,大家先到先得,还有什么问题,也都服从安排。” 这個好消息让先到一步的学生都笑歪了嘴,只不过没过一会儿,就为了珍惜御兽起了争执。 “我们不服,凭什么让先到的把好御兽挑走了?” “不服什么?明明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先找到的,你们外校的凭什么?!” “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向导们板起脸训斥,但是效果不佳。 眼看现场人越聚越多,火气越来越大,漠校官皱眉,咳嗽一声,“同学们,听我说,挑选御兽要量力而行。就算挑了厉害的御兽,自己的能力不足,也没法契约呀。” “我锻炼观想法七年,就算是S级御兽也能契约!”当即就有个男生大放厥词。 “我有七百年观想法功力!问就是我一天顶别人一伯天!” “吾儿室友有兽王之资!”“去伱丫的!” 都说输人不输阵,在场的学生们都开始吹嘘本事,一个个吹牛不上税,给部队军官们都气笑了。 “咳咳,都安静。”漠校官有心给后辈一个露脸的锻炼机会,于是看向阳光俊秀的石珏,“既然同学们有问题,咱们就商量着解决。你做个代表,来说说看,怎么样分配这些御兽卵才算公平?” 石珏一直有意关注着林庭的动静,闻言稍作思考,说道:“要不然就在这里进行契约仪式好了,谁看中御兽卵,上去试试,要是不成功就退出竞争。” “这个办法好,不过谁先谁后?” “那还用说?先到先得呗。后面的排队猜拳。” “呱,凭我惊人的技巧和耐性,一定能把那珍惜御兽降伏呀!” “好好好,我要等你们把御兽的反抗意志消磨后,再狠狠地捡漏。” 漠校官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有些乱来,但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也就顺势同意下来。 现场的学生开始布置世界树仪式,不一会儿工夫,地面上已经搭建了十几个简单的仪式台。 “谁来当个表率?”漠校官环顾四周。 “我来。”一名来自青山二中的学生迈步出列,不少人记得他的声音,这小子刚才自称有七百年冥想功底。 他抱着一枚编号【火-95B】的焦尾红犬卵,论潜力,已经是保护区里能找到最好的一类了。 仪式开启,外校生头顶升起一条纤细的骨色锁链,几乎没有缠绕杂念,猛然捆住焦尾红犬的意志投影。红犬化身惊慌之下开始挣扎,体态开始向成熟期转变,从一开始的小奶狗,转变为俊俏威猛的大犬,肩高一人,壮硕如牛,膨胀的筋肉和森森的獠牙都让人胆寒,几乎撑爆了锁链。 外校生一瞬间就汗流浃背了,面对红犬冰冷的眼神,更是嘴唇颤抖。 漠校官低声说:“契约御兽不只是看冥想功底,这个过程更是在向它展示自己的胆魄,如果露怯,就会被它蔑视,那么成功可能性就很低了。契师选择御兽,而御兽又何尝不是在选择契师呢?” 话音未落,外校生头顶的精神锁链无声破碎,红犬幻影重新投入卵中,任凭他再怎么呼唤都不再回应了。 四下顿时一片叹息声。 “可惜了。再接再厉吧。下一个谁来?” 石珏挺身而出,他也不说什么场面话,把目光四下一扫,让所有人都瞧见自己的脸庞,随后捧着怀中的御兽卵踏入阵图。 仪式开启,石珏头顶升起一座虚幻的巍峨宫殿,几乎所有细节都是一片模糊,但其结构复杂度远甚于常见的精神锁链。 “‘石’是一个古老的姓氏,他们承袭古代契师的冥想思路,将御兽视作神灵与皇者,供奉于宫殿庙宇之中。”月小池友情答疑,对周围的同学解释,“石珏已经将精神宫殿的轮廓观想出来,类比联盟教材里基础的精神锁链,相当于大成阶段,链条清晰可见,仿佛实物。” “厉害!”同学们很配合地发出惊叹。 石珏嘴角微微勾起,但马上整肃表情,因为他的对手现身了。 一条蜿蜒无尽的赭红长蛇从御兽卵中升起,蛇瞳橙黄冰冷,颔下发育硕大气囊,状如铜钟。 “编号【波-350A】,鸣钟大蛇。” 不同于锁链捆绑,石珏的精神宫殿只是漂浮着,任由鸣钟大蛇观察。 二者交锋更加温和,不过也太过于温和了,双方保持长久的对峙。渐渐的,周围人没了耐性,陆续开始契约仪式。 一个个契约成功的惊喜叫喊,以及契约惜败的慨叹,接连在耳畔响起。 好半晌后,石珏几乎沉不住气的时候,鸣钟大蛇总算认可了他,纵身钻入宫殿大门。 “成功了。” 他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环顾四周,此刻踌躇满志的心情难以言说,看向同龄人的目光仿佛已隔着一层厚障壁。就连方才让他心烦意乱的林庭,也变得轻飘飘不足为道。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远胜于此人。 不过叫石珏不满的是,没有人第一时间为他庆祝,就连漠校官都不在身边,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围着一座仪式阵图,从人群中间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似乎有一条铁链正在不停颤抖。 石珏抱着御兽卵凑到人群边缘,人高马大的他可以清楚看见被围观的人。 是他? 契约的御兽是四牙象,区区D级潜力的低阶御兽。 石珏宽容地看着这个平民学生。 随后,他终于注意到林庭头顶的精神投影,一条粗硕如蟒,骨色纯白,颤动有声的锁链。 如此真实的观想构形,这是…… “完全境界的基础观想法,太稀奇了,比外星猴子还稀奇。”漠校官啧啧作声。 百羊秀捻了捻鬓发,此时想起月小池所说,林庭是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冥想室的人,这句话,果然有含金量。 石珏的脸就像吃了一只手机似的,不断刷屏表情包。 林庭调动精神锁链捆住四牙象的投影,任凭它竭力反抗,锁链根本无动于衷,直至御兽的精神化身彻底泄气,任由锁链融入体内。随后,卵壳破裂,一头幼年小象在他怀里踉跄两步,猛然扑在林庭的胸口,化作一枚土灰纹身。 林庭眼皮颤抖,感到汹汹热流从胸口涌现,顺着筋骨血肉涌入脊椎,这是御兽在分享它的生命力场。 不等他仔细品味,面板忽然跃入眼帘。 【检测到全新生命体,未命名御兽已添加……是否更新人物数据?】 【是】 第七章 惊世智慧! 青山市,长柏树街道,花青小区。 从万寿山保护区回来,也就到了暑假。 清早,林庭被手机铃声叫醒,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喘不上气。 坏……坏了,难道是鬼压床? 他睁眼一看,一头肥肥壮壮的土灰幼象正站在他胸口上,高高兴兴地跟随闹钟音乐的节拍扭动身体。 林庭脸色涨红,他忽然想起物理课本里的内容,芭蕾舞者踮起脚尖比一头大象踩在地上造成的压强更大。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要是让这小混球继续踩在身上,他马上就该看到自己太奶了。 某位新晋契师发出脱水鱼儿的喘息,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小象的屁股上。 “嘤。”四牙象委屈。 洗漱完毕后是早饭时间。林庭囤了几罐御兽营养奶粉,都是品牌货,而自己吃的是速食方便面,前者一罐799星币,后者一箱2星币。 联盟的食物价格普遍很低,平时下馆子5星币就能吃得饱饱的。这是因为花园级秘境无限量出产资源,以青山市为例,市中心的花园级秘境【五谷丰饶平原】能够出产多种谷类粮食,本地的谷物市场价格常年维持在40星币每吨。 而御兽营养奶粉里添加了各种药物成分,还有品牌溢价,所以贵得很。 虽然身家一穷二白,但林庭不心疼,该省省,该花花,千万别把孩子饿着了。 四牙象喝得饱饱的,阿秋阿秋地直打嗝,随后就跑到客厅里自娱自乐。 小象甩动鼻子,两档电风扇。 呼呼呼~ 林庭算是发现了,小家伙不怎么黏人,除了对音乐感兴趣之外,对其他事物都是兴致缺缺,包括他这个契师主人。 “我看你长得像个面口袋,又这么喜欢乐舞,不如就叫帝江吧?”林庭好不容易琢磨出这么一个名字。《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天山有神,其状如黄囊,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四牙象帝江闻言瞥了自家契师一眼,然后又开始甩鼻子,这股子傻劲看的林庭眼角抽搐。 “先别玩了,来跟我合体,准备学习灵术吧。” 林庭心念一动,帝江化作灰色流光投入胸口,随后他将意识沉入脊椎,一路下潜至尾骨,进入髓海。 所谓髓海,是御兽的生命力场在契师脊椎开辟的一道神秘节点,平时御兽以纹身姿态依附于人体时,意识就沉睡在髓海中。 地元素代表[下沉]这一宇宙基本力,因此地系御兽的髓海通常都在尾骨,林庭很快感应到了髓海中沉睡的四牙象意识。 “我的御兽帝江啊,我已感受到你的霸念,我已明白你的野心,我们便合一吧!” 四牙象的意识被契师唤醒,沉睡的野性本能在此刻迸发,林庭感到脊椎中仿佛有雷火奔涌,顺着神经系统刹那间贯穿周身。 滚烫!酸痒!疼痛! 契师的第一次合体变身总是有点难受的,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要在短短几分钟里诞生,身体的血肉骨骼,内脏神经,每一处都在激烈重组。 除了身体的变异,精神上也要承担御兽野性的冲击,一旦心神失守就会陷入狂乱。 古代契师中,有许多人在第一次变身时都会发狂,身体出现过度兽化,并且伴随强烈的攻击性。后来民间故事里常见的狼人、吸血鬼等形象就来源于此。 林庭基本感受不到御兽的野性,脑海中的精神锁链轻松镇压,所以他的注意力都在身体的异变上。 说实话,有种被细细切作臊子的感觉。 半分钟后,待疼痛和不适感退潮,林庭有些踉跄地站起身。 呼——吸—— 空气涌入熔炉一样燥热的肺部,再吐出时化作一道白汽。 他低头,一双手掌变得宽大,皮肤粗糙而厚实,有类似皲裂河床的细密纹路,双臂肌肉膨胀了何止一圈,粗硕的双腿将校服裤子都撑得饱满,一双拖鞋更是直接被脚掌挤爆了。 林庭走到落地全身镜前,看着眼前陌生的自己。 原本就高挑的個子,现在直逼两米大关,站在地上仿佛城门铁闸一样沉稳。 面容还维持原貌,不过双耳变得宽大,仿佛两片芭蕉叶。肤色土灰如干燥的沼泽地,眼瞳仿佛最上等的蜜糖。 力与美的结合,这多是一副让人满意的躯体啊。 林庭咧着嘴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会儿,心念一动,展开面板。 【人物数据更新完成,全新生命体已添加】 【编号:地-180D】 【代号:四牙象(帝江)】 【状态:成长期(已契约)】 【生命力场反应:360(MAX18000)】 【灵术:无】 【灵法:无】 根据课本里的说法,每个御兽都能自发领悟灵术,当它们掌握一道灵术,世界树的根须就会在御兽体内烙下一道对应的灵符。 灵术与灵符互为表里,御兽不懂得灵符的奥秘,但天生掌握灵术,契师则可以通过观想灵符,帮助御兽领悟灵术。 四牙象作为地系御兽,与地元素的相性最好,也只能领悟和使用地系灵术。 在《御兽图鉴》里,野生四牙象终其一生能够领悟的灵术只有七道,但在契师手中培养的四牙象,却可以掌握成百上千道灵术——只要契师的脑子够用。 林庭打开面板资料库,眼前琳琅满目的灵符任凭选择。 这么多年来,为了收录灵符,他去工地摸过搬砖的神力猿,在奶茶店里摸过卖萌的夜铃猫,在饭店后厨摸过烧灶的火花壁虎,还有扫大街的喷气鸡,载客出租的快腿鸵鸟,酒吧驻唱的妙音狐狸,在电力公司发电的电光鼠,子弹牧场的爆晶刺猬…… 联盟社会,人类和御兽亲密无间,也方便了他采集这些未契约御兽体内的灵符。 对其他契师来说,想要掌握灵符必须经过刻苦的学习,记下灵符的复杂线条结构,再一点点冥想、打磨,直至成形,但林庭只需要摸摸御兽就行。 “抛开外挂不谈,我林庭能够掌握如此多的灵符,全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帝江啊,我的伙伴,准备好接受我的惊世智慧吧!” 帝江:??? 面板,加载灵符! 第八章 劲劲劲! 【编号:地-180D】 【代号:四牙象(帝江)】 【灵术:岩铠甲(普通)、重力拳(普通)】 【灵法:无】 第一次尝试面板的加载功能,林庭小试牛刀,给御兽加持了两道灵符。地系灵符的线条多是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很像电路图,但复杂程度堪比迷宫,而且是立体结构,也难怪让契师们学得头疼。 接下来就该尝试激活灵符,感悟灵术了。 岩铠甲是常见的地系防御灵术,林庭早已忘记是从哪头御兽身上摸来的,而重力拳是神力猿的拿手好戏,用来夯土、震荡水泥都很方便。当然,用来战斗也完全没问题。 林庭不准备在家进行灵术实验,青山市里到处都有修炼场馆,租一间练习室80星币每小时,还能借用店内的测试器材,更不必担心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小天星修炼馆。 林庭拎着双肩包走进大门,在前台开了一间练习室,顺便摸了摸趴在柜台上卖萌的小熊猫。 小熊猫吐了吐粉红舌头,它歪头盯着林庭,总感觉这家伙的手不干净,让小熊猫有种被摸透的不安全感。 可惜,没有新的灵符。林庭朝小熊猫咧嘴,掏出一块果味能量棒喂给它。 “可爱吧?这位是本店员工哦。”前台女孩笑着说,把房卡推过来,“喏,右手边走廊直走到头左转,第三间就是。” 一声声整齐响亮的呐喊从练功室内传来,他从走廊路过时看到几十个少年少女排成方阵,挥拳踢腿,动作整齐,透着股旺盛的活力。门口挂着武术班的广告海报。 因为学业繁忙,所以林庭没有专门练过武术,在格斗上属于半个门外汉。联盟常识,想要成为优秀的战斗契师,除了精通灵术,也得有一门武艺傍身。 林庭站在练功室外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练武给提上日程。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放一放,这个暑假他的日程安排已经很满。等高二年级,加入校队后,可以在专业教练的指点下练习武艺。 穿过走廊,向右走到尽头是休闲大厅,许多契师锻炼之后都会在大厅里点一杯饮品,补充水分和能量,他们的御兽伙伴也聚在一起玩闹。 练习室还算宽敞,内部摆放了一些基础的测试仪器,各种人偶和靶子,武器展柜里有许多未开锋的兵刃。 林庭换好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没有穿鞋袜,免得合体变身后损坏衣物。 “来吧,合体!” 髓海内沉睡的四牙象惊醒,强烈的野性本能顺着脊髓直达脑海,化作一声古老苍凉的象鸣,全身的神经系统过电,在强烈的灼烧感中,林庭再次转变为合体形态。 呼——吸—— 第二次变身,不适感已经大幅减退。 浑身筋肉膨胀的林庭走到测试仪器前,先测量了身体数据,机器显示的生命力场反应为350-380,不如面板精确。 上跑道,打开红外测速机,最大冲刺速度10.7m/s,比未合体前强了不少,肌肉力量的提高带来爆发力的增长。 接下来,测试卧推、深蹲和硬拉,分别是480公斤、540公斤和510公斤。 林庭发现自己的双腿非常有力,如果接受过专业训练,那么力量数据还会大幅提高,这远不是他的极限,更不是四牙象的极限。 “好劲啊。” 滚烫的汗水滴落,林庭能感受到身体在变得亢奋,源源不绝的活力正在涌现,让他想要狂奔至天涯海角,或是将奔行的列车当头截停。他有这样的想法,不只是健康活力带给人的无端信心,还有受到御兽野性冲击时,心中滋生放纵不羁的狂气。 林庭的冥想功底很好,但并非完全不受御兽野性的影响。维持合体时间越长,野性就越难遏制,必须解除合体,否则就可能发狂。 他稍作休息,平复心情,走到空地上,终于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灵术·岩铠甲。 将精神念力沉入髓海内的灵符中,如火花点燃引信,灵符骤然亮起,与宇宙中无处不在的世界树根须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故老相传,每一道灵符都是世界树根须上的一個节,而根系缠绕如网,包裹宇宙。 林庭无法真切捕捉到灵符和宇宙灵网的共鸣,仅仅是产生了一点惊鸿一瞥的难言悸动。 “来了!”他心中闪念。 地元素从四方汇聚,化作土黄流光在体表凝结,林庭的精神念力主动加入这个过程,并有意引导地元素,最终凝聚出一具大致完善的石质全身板甲。 灵术就像超能力,学会后也要重复练习才能灵活应用。 【岩铠甲】能够顺契师的心意,塑造出许多样式。大部分契师第一次施展岩铠甲,很有可能把自己弄成兵马俑,身体被困在地元素凝结的石壳子里,动弹不得。 林庭的冥想功底再次立大功,他竟然弄出一套像模像样的甲胄,关节都是可以活动的,除了手部没有覆盖,整体细节略显粗糙,全身上下都包裹住了。 “有点沉,不过能接受。试试防御效果。” 林庭从背包里掏出标准口径转轮手枪,装填一枚晶体手枪弹,瞄准左臂甲直接开火。 砰! 弹头没能击穿装甲,撞击后发生了跳弹,不过留下了一个浅坑,还有一道细长的裂纹。 “基本能够抵御手枪射击,减震性能一般,石头韧性不够,容易断裂……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施展灵术,值得留念!” 林庭用手机拍了张照,本打算发到社交软件上分享动态,但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是个喜欢发动态的人。倒不是社交恐惧症,单纯是不习惯把网络和现实生活搅和起来,宁可两者泾渭分明。 朋友圈里的同学们都在秀自家御兽的美照,林庭很乐呵地一一点赞。 学委月小池发了一段视频,她的御兽是一头晶冠麋鹿,编号【金-75C】,小家伙侧躺在软和的毛毯里,头顶已经萌出一指长的晶体鹿角,无色透明。 川东仁发了一张蹲在朱翅白鹤身旁吃饭的自拍,白鹤长长的喙伸进他的碗里啄菜。丘达给噪声雷蛙买了一个温泉鱼缸,他的小蛙趴在温水里,脑袋上还顶了一块小小的毛巾,舒服地眯起眼睛,一副老僧禅定的样子。 可爱滴捏。 林庭感慨了一番,别人家的宝宝都这么萌,我们家帝江就知道甩鼻子玩。 妈的逆子。 好在,它应该是全年级第一个掌握灵术的御兽。正常御兽从破壳开始,至少得两三个月后才能自发领悟第一个灵术。 这岂止是天才?简直就是天才!这下谁还分得清它和爱因斯坦呀。 第九章 这一拳,一挖掘机之力 岩铠甲一旦生成,不会自发解体,这是个没有生效时间限制的灵术,创造出来的甲胄没有被损毁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若想要把它卸下,也很方便。 林庭再次激活灵符,周遭地元素汇聚,渗入体表的岩石甲胄内部,水乳交融,坚硬的甲胄可以被重新塑形了,就像烧结的陶瓷重新变成泥胚一样。 这一次,他调动精神念力,将元素之力排斥开去,岩铠甲自然解体分离,变为一团团石疙瘩砸在地上。 咚咚—— 练习室的地板散落岩块,林庭庆幸自己没有在家练习灵术,否则要收拾垃圾可真麻烦了。 开始学习第二个灵术【重力拳】。 林庭站在拳击靶前,先测试身体的拳击力量,一拳砸出,正中靶心。 砰! 157公斤。 由于没有学过拳击,发力姿势不标准,所以没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对于这个数据,林庭只能说未来可期。 接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调动精神念力,激活灵符。 灵术·重力拳! 地元素流转,代表宇宙中[下沉]的作用力,象征大地、泥土、沙石、重力等事物。 林庭能感受到地元素在体内奔涌,就像云行于水面之上,虽然水波不惊,但倒影却清晰无比。他调动念力,将地元素收拢在右拳,随即朝拳击靶缓缓挥出。 拳锋呼啸,轻轻落在靶面上。 显示屏有气无力地跳了一個数字:0.1 仿佛在嘲笑这一拳有气无力。 下一瞬,汹汹如潮,沉稳厚重的重力波从拳面涌出,形成一道无形无色的冲击柱,轰然砸在靶心。 嗡——! 整个测试机陡然剧震,靶面更是仿佛遭到重锤,猛然一缩。 显示屏上的数值开始狂飙! 100……200……500……1000!1125! 数字最终停在1125,这一拳有一吨的力道。 林庭挑眉,这拳力还行,但还不如建筑工地里那些神力猿的随手一击,它们的重力拳都是五六吨起步。 决定灵术效果的,不仅仅是施法的熟练度,更重要的是御兽的潜力值。潜力越高,对宇宙灵网的感应越强,能调动的元素也就越多。 四牙象作为D级的弟弟,自然比不过C级的神力猿,更何况帝江还是个幼崽。 林庭在练习室里重复锻炼灵术,岩铠甲越来越像模像样,重力拳的力道也在缓缓提升。 嗡!嗡! 1130公斤。 1136公斤…… 拳击靶子震动不停,测试仪器默默承受着建筑工地里打夯机一样的重压。 一个小时后,他略感力不从心。 有时候,在过度劳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 林庭没有肾虚,只是短时间内高强度重复施法,导致精神念力衰竭,他有必要休息一会儿。 “解!” 从合体状态恢复原貌,林庭忽然眼前一黑,短暂眩晕了两秒,就像蹲久了突然站起身,血液没有及时流到脑部。 呼哧—— 他盘坐在地休息了一会儿,四牙象帝江这时候跑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 “嘤。”小象叫唤了一声,小眼神透着一股忧郁。 “哦,饿了吧?”林庭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走,咱吃饭去。” “嘤嘤。”帝江甩了甩鼻子,很温驯地跟在林庭身后,脚步还有些跌跌撞撞。 休闲大厅。 林庭用饮水机冲泡奶粉,给小象帝江喂食,看它吃饱打嗝了,这才给自己泡了杯面,又去服务台买了两根烤肠。 “去玩吧。”林庭一顿狼吞虎咽,让帝江去和大厅里的其他御兽交朋友,自己掏出平板上网冲浪。 看了几个搞笑视频缓解精神压力,林庭熬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在沙发里小憩片刻。 御兽合体带来的疲倦感是全身心的。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躺在了沙发里,而映入眼帘的是帝江的鼙鼓。 “你小子,干什么了?”林庭摸了摸它的脊背,手感很好。 小象一直守在林庭身旁,一言不发,也没有去和别家御兽交朋友。 “哈欠~” 他睡了四十分钟,已经大感振作了,于是用手机扫码支付,续费了练习室的使用时间,准备拉着帝江继续锻炼灵术。 四牙象有些不情不愿,它的精力还很旺盛,但对学习灵术提不起兴趣。 “怎么回事?”林庭蹲在地上和四牙象大眼对小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小象,你要知耻啊。年纪轻轻就如此懈怠,这怎么行?以后咱们可是要做大做强,成为兽王的呀!” 帝江根本不吃这一套,甩了甩鼻子,一档电风扇,呼呼呼~ “好吧,那这次我们听点儿音乐。” 帝江眼前一亮,还很给面子地蹭了蹭林庭的胳膊。 再次回到练习室,清洁人员已经把一地的石疙瘩扫走,林庭戴上耳机播放音乐。 “[《洛奇》Gonna Fly Now?]”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合体状态下,帝江的意识很活跃,林庭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随着节拍律动,御兽的野性本能竟得到了些许安抚,带给他的精神压力也有所缓解。 “好极了。”林庭眼前一亮。 嗡! 嗡! 拳击靶子一遍遍承受重力拳的轰击,显示屏里的数字也以一个缓慢的趋势波动上升。 在生命力场的加持下,林庭不必担心身体吃不消,肌肉损伤很快就得到愈合。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补充水分和食物,短暂休息过后继续练习灵术。直到重力拳的拳力不再提升,岩铠甲的打磨也告一段落。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林庭浑身汗如雨下,练功服已浸得湿透,他去修炼馆的浴室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回家。 晚饭过后,林庭躺在沙发上打开面板,挑选起更多的地系灵术。 早在暑假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规划目标,这个假期要加入联盟的探险家公会,进入秘境历练赚钱,提高战斗力和生存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准备。 通常来说,进入秘境冒险的契师会组成小队,而小队内部有着明确的分工,以此保证团队的生存率和战斗力。 “防御、近战、远程、侦察、控场、恢复。标准六人团的配置。既然我有如此惊世的才情禀赋,大可一人成团,独自兼顾方方面面。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林庭目光越来越明亮,用意念按下面板,“灵术,加载!” 第十章 难它天? 【编号:地-180D】 【代号:四牙象(帝江)】 【状态:成长期】 【生命力场反应:390(MAX18000)】 【灵术:岩铠甲(普通)、重力拳(普通)、地刺(普通)、泥石冲浪(普通)、地脉感知(普通)、石墙(稀有)、大流沙(稀有)、蛰眠(稀有)】 【灵法:无】 豪华,简直是豪华的配置。野生四牙象一辈子也没法拥有如此多的灵术,而他家帝江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灵术高手。 近战有重力拳,远程有步枪和地刺,身法有泥石冲浪,侦察有地脉感知,控场有石墙和大流沙,恢复生命力场有蛰眠。 “很好,明天继续努力,乖宝,咱们早点睡觉。”林庭拍了拍帝江的小鼙鼓,第一个钻进被窝。 小象的被窝在林庭枕边。据说和御兽同床共寝有利于培养双方感情,林庭也不知有没有效果,反正也不要钱,多少试试看。 当晚林庭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闹钟铃声?] 林庭的意识还迷迷糊糊的,但已经感到了一种熟悉的窒息感。 睁开眼睛,果不其然,逆子正站在他胸口上扭动,压得林庭两眼翻白。 这小象的梦想该不会是当芭蕾舞演员吧? 啪! 清脆的一巴掌。 “嘤~”帝江委屈。 早饭过后,小天星修炼馆。 “走到尽头,左转第三间哦。” “谢啦。” 前台的小熊猫又在卖萌营业,别看它什么都没做,但其实是全勤员工。 林庭很顺手地摸了一把。可惜,没有新的灵术,他用不赞成的眼神盯着小熊猫,你要知耻呀,年纪轻轻不去感悟灵术,成天趴在柜台上吃吃睡睡,要变成废物的呀。 小熊猫吐了吐舌头,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看在他手里的能量棒的份上,咱不计较。 一上午时间用来练习新灵术。 中午,林庭点了份外卖在休闲大厅用餐,给帝江喂了冲泡奶粉。 “欸?是你,林庭!”有人突然凑到跟前。 一位夏季清凉打扮的女同学笑盈盈地打招呼。 “啊呀,楼巧巧,好巧哦。” “你来锻炼身体啊?我也是馁。”楼巧巧对于在假期遇见同学这件事很高兴, 二人寒暄起来,分享了一番日常趣事,楼巧巧注意到小象帝江,眼神一亮。 “你的御兽好可爱。” “它叫帝江,很聪明的哦。” 林庭轻咳,用眼神示意帝江,来,好宝,给露一手,表演一个金鸡独立,就你今天早上压我胸口上用出来的招式。 小象没看懂他的眼神,它甩起鼻子。 两档电风扇,呼呼呼~ 面对林庭失去高光的眼神,楼巧巧不尴不尬地称赞:“确……确实聪明,但那不重要,最主要是它很有活力嘛。”说罢,一只外表娇艳可爱的妙音狐狸跑到她脚下,发出正宗嘤嘤怪的叫声。 林庭挤出笑容:“好漂亮的小狐狸。你的眼光真好嘿。” “多亏了伱啦,要不然我可遇不到它呢。”楼巧巧抱着御兽贴贴,小狐狸张口唱出一段简单而悠扬的旋律。 小象帝江眼前一亮,跟着摇头晃脑的,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制了。周围的顾客们更是纷纷眼前一亮,跑来夸奖。 “好可爱的妙音狐狸。”“真是天籁啊。”“看那头小象在跟着歌声跳舞呢。” 林庭强笑着,把丢人的帝江召回髓海,急忙挥手道别:“那什么,我休息够了,先去锻炼,回见。” 楼巧巧看着他带着三分狼狈的背影,忽然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对怀里的妙音狐狸说:“乖宝,你是最厉害的宝宝。谁也比不过你。” “嘤嘤?——” 楼巧巧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看着林庭离去的方向,喃喃:“那也不是去健身房的路啊。他这是上哪儿锻炼?” 练习室内。 体格高大健硕的灰肤少年赤脚站立,微微阖眼,口鼻间悠长的呼吸沉厚有力,隐约带着象鸣。 无声间,一团土黄流光覆盖体表,在短短数秒内凝结成一套板甲。少年的面容隐藏在石质面甲之后,面甲被精神力雕琢成森然的大象颅骨模样,眼孔后亮起一双蜜糖般明亮的眸子。 “拳!” 他一拳轰出,无形的重力柱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呼啸涡流。 “刺!” 跺脚震地,一排尖锐的岩石锥从脚尖前方的地板刺出,呈扇形扩散。 “墙!” 林庭俯下身,双掌按住地面,一道环形石墙在四周轰然升起,直径五米,高可三米。 “沙!” 手掌继续贴地,周遭地面化作流沙,快速下陷,形成可怕的吞噬力。 “冲刺,冲!” 他抬起双腿迈步,脚下沙石仿佛有了灵性,自发形成浪头将他稳稳托起,林庭摆动双腿,脚下的沙石向前奔涌,形成流动的沙浪,带动身体快速滑行,远超奔跑之速,更是在地刺之间闪转腾挪。 动作迅捷灵动,搭配他的健硕体型,仿佛在秋名山上狂飙漂移的重型卡车。 “爽!” 林庭欢呼一声,停下脚步。俯身趴在地上,此时流沙已经停止,他开启【地脉感知】,整个小天星修炼馆的脚步声都涌了过来,建筑的结构,街道上的车流,全都在脑海中转化成模糊的影像。 测试感知范围,半径……五百米左右。 只要是贴附地表的物体,他都能捕捉到痕迹,若是练习到精深境界,甚至能觉察到墙缝里蹦跶的跳蚤。 测试最后一個灵术,【蛰眠】。 地水火风四系都有恢复类的灵术,火系的【温暖】,水系的【润泽】,风系的【静息】,以及地系【蛰眠】,这四道灵术是同类中效果最好的。 林庭闭上眼睛,感到身下的大地深处传来隐约的脉冲,仿佛星球的心跳。他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呼,这一觉真够劲……等等,现在几点了?”林庭一看时间,发现自己超时了。 修炼馆的清洁人员按铃。 “来了来了!啊呀,真不好意思,我在练习一个灵术,不小心睡着了。” 林庭站在走廊上诚恳道歉,他已经解除了合体状态,收拾好个人物品飞快跑去退房。 楼巧巧就站在不远处一间练习室门口,她向一个高挑的女性撒娇,“啊呀,姐姐,你慢死了。” “久等啦,巧巧,我好不容易学会一个新灵术,总得多练练手嘛。待会儿请你喝奶茶行不行?咦,你在看谁?那个跑掉的男生?” “他是我同班同学。就是找到外星猴子的那个。”楼巧巧简单介绍,但表情却很疑惑,“他租练习室干什么?锻炼器材都在健身房啊?” 心头一动,楼巧巧快步走到门外向内探头。 室内的景象却叫她大吃一惊,空地上遍布地刺,大面积的沙石仿佛有人搬来了一座海滩,还有数十堵形态各异的石墙伫立。 “这……这是灵术?!” 楼巧巧愕然地看了一眼门牌,确实没错,就是林庭走出来的那间。他的御兽居然已经掌握灵术了?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几小时前林庭的那句无心之语如闪电般击中她,“这是我的御兽……它叫帝江,很聪明的哦。” 难道,它真的是个天才?! 第十一章 灵法! 夜晚,林庭靠坐在床头,手持平板上网。御兽帝江在旁边戴着耳机听歌,小象的蒲扇耳朵像摆动的鱼鳍似的开阖摇摆,发出快乐的鸣叫。 他没有在冲浪娱乐,而是搜索资料,安排接下来的日程计划。 单就灵术而言,林庭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个合格的战斗契师了,灵术能力更是称得上出色,唯一欠缺的无非是经验阅历。 但他却还不满意,毕竟这是在用生命冒险。 “接下来要做两件事,挑选一个难度和收益适合的秘境,然后,修成一道足以保命的灵法。” 青山市区划里有三个秘境,分别是花园级秘境【五谷丰饶平原】,一阶挑战级秘境【峻烈鹰巢】,一阶挑战级秘境【狂牛之丘】。 花园级秘境基本是安全的,但探索收益通常不高,而挑战级秘境收益可观,却蕴藏一定的危险性,同阶契师独自进入探索的生还率不到七成。 联盟的探险家公会每年都会更新秘境探索指南,供广大冒险者群体参考。林庭关注了探险家公会青山市分部的网络公众号,下载了本地秘境探索指南。 ——《秘境探索指南:狂牛之丘.pdf(精装·全彩图文)》 等级:一阶·挑战级 探索度:95% 面积:185平方公里 入口地址:祖星,天方国,东流省青山市南郊,前进哨站 自然环境:狂牛之丘内部以低矮的丘陵地貌为主,最高山峰名为流沙山。属于落叶阔叶林带,但森林植被大面积衰退,山地以草甸为主。 敌对生物:巨角青牛(一阶小卒),蛮沙青牛(一阶精英) 御兽种群分布:略 秘境资源:牛肉、角、骨、皮,药材,木材,土石…… 之所以选择【狂牛之丘】,林庭主要考虑到巨角青牛同样是地系御兽,和四牙象之间没有互克关系。另一個挑战级秘境【峻烈鹰巢】里的主要是风系御兽。 作为宇宙中代表[上升]这一基本力的风元素,和地元素互相克制。这种克制关系体现在战斗中,就可能是某个风系灵术会让地系灵术束手无策,或者某个地系灵术能对风系灵术造成极大的威胁。 地与风的克制,就和水火不容是一样的,二者互相对立,无法共存。 林庭仔细阅读《探索指南》,里面的内容十分详尽,除了文字介绍外,各种高清图片展示了秘境内的自然地貌,还有巨角青牛和蛮沙青牛的外貌和灵术能力。 蛮沙青牛之所以被评定为精英,正因为它不但是巨角青牛的进化种族,更是已经掌握了一道灵法。可以说是站在二阶兽将的门槛上,只待凝结灵核就能突破。 “灵法啊……现在的我可以拥有吗?” 作为灵术的上位技能,灵法正是由灵术演变而来。潜力值在C级及以上的御兽,都能通过长时间的锻炼和感悟,自发领悟灵法。契师可以通过尝试将灵术符组合为灵法符,以此帮助御兽习得灵法。 最简单的灵法由两个灵术组成,称为二星灵法,每增加一道灵术,灵符结构的复杂程度就会指数级暴涨。 林庭回想起曾经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讲的是灵符研究领域的重大突破。当时的学者验证了第一个九星灵法,由九个最简单的灵术组成,像【小火花】这道灵术,灵符的符线只有二十五划。 如此类似的简单灵术堆叠九个,结构也已经复杂到难以想象,需要超级计算机用最先进的算法模型演算半个月,而验证这个九星灵术的可行性,又花费了十五年时间,因为要将其观想出来太过于繁琐,对契师的冥想功底、记忆力和学识水平有极高要求。 现如今,联盟将七星灵法定义为顶级品质,是契师能学习的最复杂的灵法。更高品质的八星和九星灵法,只有一部分潜力值在SS以上的御兽种族才有机缘领悟,已非人力可及。 林庭还没正式修习灵符学,对于如何组合灵法只有基本的了解,但他有面板的推演功能。 他曾经尝试过面板的推演功能,但每次一开始推演,就会因为脑力的急剧消耗而头晕眼花,心悸乏力,影响到一整天的学习效率。他推测是以普通人的身体状态,无法承担推演带来的负担。 如今成为契师,共享了御兽的生命力场,林庭再次尝试这个尘封多年的功能。 “创建新文件,开始推演灵法灵符。” 【新建文件成功,请指定一枚核心灵符】 林庭直接掀开被窝,走到地上召来帝江合体。心脏如鼓,血液奔流似河,源源不断的力量涌现,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次能行! “选择【岩铠甲】作为核心。检索资料库内所有灵术,按照契合度,从高至低罗列。” 【开始检索……检索完毕】 灵符的结构越相似,契合度越高,组合的难度越低,成功概率越高,这是基本常识。 林庭检查面板给出的清单,匹配度靠前的无一不是防御类的地系灵术。 他就按照契合度的高低排名进行组合,首先是高达93%契合的【瓷甲】。 “以岩铠甲为核心,加入灵符【瓷甲】,推演灵法。” 嗡——! 一念令下,林庭感觉眼前的世界仿佛被重锤轰击,陡然震荡,脚下更是一软。 他短暂发懵,等回过神来,面板跳出信息。 【推演完毕,已生成《未命名灵符》】 林庭将心神沉入髓海,灵符寄托在御兽体内,对应人体则显现在髓海。此时,原本【岩铠甲】的那一道灵符已然发生了改变,体积显著大于其他几道灵符,结构上似乎变得“完满”了一些。 “这就完成了?”林庭惊喜交加。 咕噜噜—— 没等他再好好检查,肚子就叫响起来,强烈的饥饿感袭来。 “推演灵符会消耗我的能量,原来如此。”林庭揉着肚皮钻进厨房,把晚上剩下的冷饭热一热,就着剩菜吃完。 “还没可以结束呢,继续推演。加入灵符【流沙身】!” 嗡—— 这一次,林庭抗住了心神冲击,他能感受到精神念力极度活跃,大脑神经元沸腾一般,新的灵符迅速构建,随后开始形变、扭曲,待到契合度升至100%后,嵌入了原先【岩铠甲】的灵符中。 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这已经是三星灵法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完满”之意更加明显,似乎即将跨越某个界限。 饥饿感潮水般涌来,林庭一边煮面条,一边往嘴里倒罐头。 他的眼神满是兴奋,“不要给它停!继续!加入灵符【轻陶皮肤】,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念力激烈转动,脑活动暴沸,每秒钟巨量热量消耗,林庭感到无比饥饿,蒙头就是吃吃吃。 【推演完毕】 林庭内视髓海,望着那一道犹如明月的灵符,竟怔忡地忘了进食。 四星灵法出炉。 第十二章 乖巧,但巨能吃 青山市,腾达商场,四楼餐饮区。 “享用美味,轻松生活,就来满家食。” “本店新开业,全场九折。为感谢新老顾客,特举办大胃王比赛,冠军奖励星币555元,更有价值99星币的优惠卡三张,有意者均可报名参加!” 林庭站在饭店门口,疑惑地询问店员:“既然是新开业,为什么是感谢新老顾客?你们有老顾客吗?” “哟,可不就等你了嘛,你常吃常来,一来二去就是老顾客了呀。” “原来如此。”林庭心想哥们你口才真好,“那老顾客有什么优惠吗?” “会得到满家食宾至如归的服务哦。” “那新顾客就没法宾至如归吗?” 店员小哥满脸的笑容有点僵硬,无奈说:“哥们,你是打算跟我说相声吗?怎么老犟嘴呢?” 林庭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来报名的,大胃王比赛是中午十二点对吧?” 小哥眼前一亮,扭头朝前台大喊:“有顾客报名比赛咯!” 林庭被热情的店员迎进来,请到吧台卡座休息,此时已经有参赛选手等候了。 一个浑身毛发旺盛的壮汉,刷着手机哈哈大笑;一位胖胖的眼镜男,正在开启直播;还有一位体格结实的女人,衣着干练紧凑,背后绑着一把宽阔短剑。 临近比赛开场,又有几人参赛,竞争氛围一下子就上来了。眼镜男的直播间热度也在上升,乐得他合不拢嘴。 店员已经布置好了比赛现场,一张大长桌,十条椅子都放在同一侧,店内的顾客和好事的闲人能清楚看到满桌的食物,还有选手的吃相。 “好,这次也要拿下!”那个背剑的女人举起胳膊鼓了鼓肌肉,神情相当之振奋,她环顾周围的对手,壮汉和眼镜男稍稍让她瞩目,其余人都不值一提,看样子都不像是能吃的,尤其还有个高中生样子的小孩,瘦瘦的,一瞧就知道没有战斗力。 林庭安安静静地入座,表情乖巧得人畜无害。 他是真饿了。 昨晚第一次尝试推演灵法,体内热量消耗巨大,家里的存粮都落肚,连健胃消食片都当糖块嚼了,就这才勉强六分饱,早上起来一称体重,瘦了三斤。 虽然食物很便宜,但林庭还是选择来参加大胃王比赛蹭饭了。 毕竟自己做的菜不一定好吃,还费时费力,饭店后厨那堪比行星发动机的猛火灶可不是开玩笑的,做出来的菜品指定是滋味好分量足,最关键的是,还不花钱。这种好事可不能错过。 “上菜了!第一道,本店招牌,牛肉滑蛋盖浇饭!” 香喷喷的盖饭分量十足,在大瓷盘里堆得高高的,随着哨声一响,所有选手都开始埋头大嚼。 现场气氛顿时一热。 顾客与闲人们,线下的线上的,所有人都盯着参赛者的表现。 “那個壮汉哥一定最能吃。看他那体格。” “最厉害的是那个主播,他是网上又名的大胃王,待会儿我找他要个合影。” “看那个女的,她怎么还自带餐具……我去,这是汤勺吧?” 背剑女人自带餐具,是一个巴掌大的不锈钢饭勺,她张开鹰逃小嘴,一勺子能干半碗饭。 第一盘盖饭被光速消灭,紧接着第二盘、第三盘也流水一样送上来。 林庭吃得不紧不慢,他的胃口不大,第一盘吃完就饱了。 嗯,胃里垫点东西,该开始推演灵符了。不必进行合体,有生命力场加持,身体条件足以支撑面板运作,这是林庭昨晚尝试后得出的结论。 “加入灵术【斥力护罩】。” 嗡—— 思维沸腾,念力狂涌,林庭感觉自己的胃仿佛火炉,落入其中的食物立即焚化成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我tm吃吃吃! 林庭开始加速了。 五星灵法推演过程比前几星加起来都长,推演难度提升肉眼可见。似乎三星灵法与四星灵法之间有一道门槛,跨过之后就是新的天地。不但结构上给人以完满的印象,更是导致所有灵术的契合度都大幅下跌。 把残缺的拼图补完很轻松,要在一张丰满的画卷上增添几笔却困难重重,大约正是这个道理。 林庭一边吃,一边分心内视,髓海中的灵法符高悬如月,新增的灵术【斥力护罩】在拼命扭曲形变,试图找到那完满中的一丝不谐与缺憾,将自己填补进去。 不知不觉,比赛已经进行了十分钟。 每个选手面前都堆起高高的一叠空盘,已经有人撑不住宣布退场。 第二道菜上桌,“豪华海鲜肉夹馍!” 壮汉揉了揉肚子,振作精神,抄起一个肉夹馍就往嘴里塞。 “好!”“多吃点儿,我看好你!黑毛哥!” 知名大胃王眼睛男游刃有余地和直播间观众打招呼,也不甘示弱地往嘴里塞肉夹馍。 “真不愧是大主播,瞧人家这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才哪到哪儿啊。他肯定冠军了。” 背剑的女人放下巨大饭勺,稍稍活动手臂,胸膛挺起引来一片瞩目,随后左右开弓,竟吃出了豪迈之气。 “哇,好大,我是说她的饭勺。”“要问大不大,确实大。” 肉夹馍好吃,林庭心不在焉,但唇齿间的香气还是让他精神一振。 “这小孩是高中生吧?半大小子最能吃。”“一看就不行啦。这么瘦,胃肯定小。毫无疑问第一个淘汰。” 又过了十分钟,新菜上桌,更多选手退出比赛。场上只剩下四人。 壮汉表情略显狰狞,眼镜男的额头沁出热汗,背剑女皱起眉头。 林庭,他在发呆。 “这小孩不行了,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谁说不行,他这不是又开动了吗?” 五分钟后,壮汉一脸痛苦地举手弃权。 “缩圈了,缩圈了,决赛局!”现场和直播间都躁动起来。 又过了三分钟,眼镜男无奈地放下筷子,向网友道歉,“对不住大家,我实在吃不动了。没想到居然在这座城市遇到对手,还是两个。” 弹幕里一波刷屏,多是安慰的话语,还有人在感慨,“主播小桶见大桶了。”“这俩人该不会偷偷合体了吧?”“太猛了,尤其是那个小孩哥,最呆的表情,干最猛的饭。” 开赛后四十分钟,背剑女颤抖着夹起一块红烧肉,但饱胀欲裂的腹部告诉她,这一口是绝对咽不下的。 她吃力地看向一旁的林庭,那个一脸沉闷,乖巧的男高中生,动作近乎机械,虽然不快,却从未停止进食。 “这哥们的胃是黑洞吗?我服了。”“他还在输出!”“加油啊!” 背剑女放下筷子,面前的餐碟堆了一人高,是全场之最,她现在就指望那个男生坚持不下去。 林庭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饭桌上。 时间不断流逝。 【推演完毕】 五星灵法,诞生。 “他怎么不动了?”“小孩哥终于要吃饱了?”“不要啊,我还想看他面无表情大吃特吃呢。” 他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不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用呆滞的眼神望着自己。 最后看向面前小山一样的空盘,不确定地问:“我赢了吗?” “恭喜!比赛的获胜者出现了!” 第十三章 瓷白甲胄,宛若雕塑 出门蹭了一顿饱饭,林庭揉着肚皮来到小天星修炼馆,手机账户里多了比赛冠军的奖金,钱包里还有三张优惠券,算得上收获满满。 他的肠胃经受了严酷的锻炼,林庭感觉自己现在多少有点胃动力不足。 走进修炼馆后,照例摸了前台的小熊猫,给了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让它自行领会,又投喂了小零食。 “左转第三间哦。”柜员女孩笑容甜美。 “谢啦。” 林庭路过练功室,学武术的小孩们哼哼哈嘿,中气十足。修炼馆里有进阶的武术课程,不过在另一个场馆,报名费挺贵,算下来每节课三百星币,一节课时长也就一个半钟头,还不是单独辅导。 教辅行业果然是暴利呢。 林庭打听过了,学校的战斗契师比赛队也有专业教练免费教学,性价比超高的。等高二开学后,他指定第一时间报名入队。 这不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嘛。 “你小子太会过日子啦。”林庭拍了拍胸膛,夸了自己一句。 修炼室里,先照常练习了灵术。 练习得多了,林庭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或者说是学校没教的小常识。 灵术总是必须单独使用,就像打牌一样,一张一张出,或者出对子、顺子,那就是灵法了。不能一张2,一张3同时出。因为契师每次只能激活一道灵符。 当然,熟练施法的契师可以在短时间内使出多個灵术。但依旧是有先后次序的,且中间必有间隔。 林庭猜测,一位精通武艺的契师,应当能捕捉到对手施展灵术的间隔,并立即出手干扰,如此一来就能获得优势。 有了这个猜想后,他对于加入校队更多了两分热切。 “呼——差不多了。该试试新招数了。” 髓海中那道未命名的灵符安静悬浮,与它相比,所有的灵术符都显得简陋、残缺。 林庭调动精神念力,灵符骤然大亮。 (沉闷)轰隆隆—— 打雷了?不,不对,这不是雷声,而是某种更宏大的声音的一个余韵。 没等他仔细品味,林庭就被狂涌而来的地元素包裹。 若说【岩铠甲】吸引的地元素像夜晚的萤火虫,那么这道灵法吸引来的就是空中皎月。 好多……不行,有点顶不住。 林庭努力调动精神力,试图将地元素塑形,但根本来不及,他转瞬就被元素狂流吞没。 他的血肉骤然崩解,化作一团人形的沙砾,皮肤和眼球化作轻薄坚硬的灰色陶瓷,将体内的沙砾牢牢包裹,体表生成一套光洁的瓷白甲胄,一层无形的斥力罩紧贴盔甲。 十秒后,站在原地的已然是一尊洁白尊贵的陶瓷甲兵,仿佛古老遗迹里拱卫神龛的威严雕像。 “……发生了什么?” 短暂失去意识,林庭慢慢苏醒过来。 奇怪的感觉,身体好像变得十分柔软,心跳也消失了。 抬起手臂,耀眼的白瓷映入眼帘,林庭陡然振作精神,脱口而出:“成功了!” 他的嗓音非常沙哑、滞涩,让自己都感到陌生。 调动精神念力,很奇怪的是,哪怕身体化作沙砾,依旧能感应到髓海。林庭能看到那枚灵法符熠熠生辉,正在持续、稳定地吸引地元素。 尝试防御力度,掏出手枪朝自己射击。 子弹在触及甲胄表面时受到斥力影响陡然减速,最终被白瓷外壳轻松弹开,仅仅只留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并且在地元素的滋润下迅速修复了。 连续射击,根本不破防,再换成步枪,子弹依旧被挡下。 “完全没有震感!”林庭惊喜地喃喃,面甲下已经咧开了嘴。 “我现在能挑战【狂牛之丘】秘境吗?不,还是再等等,面板还没有到极限。区区五星灵法,还不能动摇本座道心,直接弄一个最顶级的……比如九星灵法!不愧是我,真是太敢想了。” 一小时后。 结束锻炼的林庭在休闲大厅里刷网课,他花了一点钱购买了某教育平台的灵符学课程,虽然有面板加持,但适当了解灵符学有助于开拓眼界。 网课教师水平一般,主要是念PPT上的文字,不过林庭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网络课程的课件总是做得很周到细致,信息量很足。 两倍速看完课程导论,林庭翻了翻课件目录,找到最底下灵法相关的内容点开。 网课教师笑容可掬,“今天这节课我们正式开始学习灵符的组合,也就是将灵术组合成更强大的灵法……灵法是御兽凝结灵核的关键要素,也是我们评判实力的重要分水岭。 “每一道灵法都可以凝结灵核,但灵法的星数越高,灵核的完整度也就越高。二到三星灵法凝结的灵核称为残星核,四到六星灵法凝结的称为满月核,而七星到九星灵法凝结的则是盈日核……” 林庭戴着耳机听得聚精会神,忽然眼前凑过来一张鹅蛋似的脸颊,是楼巧巧。 “又见面啦!”她很热情地挥手招呼,随后装作不经意瞥向林庭的平板,“你在看网课?” “是啊,预习一下,马上高二也得学灵符课了。” 果然!楼巧巧心中大叫。 她昨天向身为职业探险家的堂姐打听过,刚出壳不久的御兽,除非潜力在A级以上,否则几乎不可能掌握灵术。林庭契约的四牙象是D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依靠冥想,帮助御兽学会了灵术。 真正的天才不是四牙象,而是眼前的人。 发现真相的楼巧巧表情复杂,她缠着堂姐也想学灵术,马上就尝到了学习的苦。对比之下,林庭这家伙也实在太卷了吧!可恶,平时在学校里明明很不起眼,结果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学婊吗? “你还好吗?”林庭看到女同学脸上阴晴不定,关切地问。 “还好,我好得很。那什么,林庭,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姐姐。她是获得了轻钢凭证的职业探险家哦。” 林庭表情一尬,心想怎么突然给我介绍起亲朋好友了,是不是有点冒昧呀? 楼巧巧拉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姐姐,她的衣着打扮干练简洁,墨绿牛仔夹克衫的胸前别着一枚轻钢制成的探险家徽章,这是由公会发放的职业凭证。获得轻钢凭证的探险家有资格进入一阶绝境级和一阶炼狱级秘境。 “你就是林庭啊,我叫楼畅畅,是巧巧的堂姐。”名叫楼畅畅的冒险家人如其名,性格畅快直爽,抬手和林庭握了握。 “你好。” “渴不渴?喝点饮料。奶茶、可乐,伱现在还不能喝酒。”楼畅畅笑容热情。 “不了不了,我有饮料。” “别这么客气,巧巧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在万寿山发现外星猴子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这算好事传千里?” “对,你这么用功,脑子又聪明,不像我家巧巧,放假回了家就知道刷手机、睡懒觉。” 林庭疑惑地看了楼巧巧一眼,不是,姐们,你把你姐拉过来揭自己的短? 楼巧巧咬牙切齿,分明是堂姐自己想了解一下林庭,拿她当借口就算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姐姐,我胃不舒服,你陪我去医院看看。” “都契约御兽了,怎么可能胃不舒服。” “啊呀,是真的。我感觉命不久矣了。”她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 “好吧好吧,林庭,这是我的通讯号,咱们加个好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我。” 楼畅畅被生气的堂妹拉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庭。 “姐姐,你说话怎么这样啊?” “笨蛋,我这是帮你交朋友呢。”楼畅畅揪了揪妹妹的鼻子,“等你走上社会就知道,多交朋友是好事,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一个大忙。我看这个林庭是真有本事的人,这么年轻就精通灵符学,要是当上探险家,说不定还能和他组个队呢。” 她的手机一震,抬起一看,顿时露出笑容,“瞧,这不就加上好友了?” 林庭:“楼姐,我想了解一下探险家公会的事情,您方便吗?” 楼畅畅笑容可掬,打字回复:“当然,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第十四章 新职业,探险家! 【推演完毕】 林庭看着面板里的提示信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霎时间,周围也响起成片的呼气声。 紧接着是人们的惊叹和议论。 “太猛了,这年轻人。”“他吃掉的东西都快比自己重了吧?”“我只在专业大胃王比赛上见过这么猛的人。” 店员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宣布:“本次比赛的冠军出现了!” 是的,林庭又在参加大胃王比赛,推演六星灵符的消耗更加夸张,自然也就取得了让观众惊掉眼珠的成果。 对于这种免费吃饭,还能赚点小钱的好事,林庭自然是多多益善。 饭店老板并不觉得亏本,对于林庭这种自带节目效果的客人,巴不得越多越好,有人看比赛就有热度,有热度就有客流量,花点小钱赚口碑是很值得的。 除了这种民间自发举行的活动,还有专业大胃王比赛,线上线下的人气都很高。林庭就被饭店老板拉着,想要赞助他参加市级比赛了。 林庭的确想过站上擂台,但不是餐桌旁的比赛,而是热血澎湃的格斗赛事。 婉拒过老板的好意,林庭得以脱身。 走出饭馆不远,背后有人开口叫住他,林庭扭头一看,来者颇为眼熟。 “你是昨天的那个?” 背剑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她不是孕妇,单纯是吃得太饱,以至于行动都很困难。 林庭注意到她胸前别着一枚探险家公会的轻钢凭证,和楼畅畅是同款。整个青山市近百万人口,获得轻钢凭证的探险家不过四百人,属于珍稀动物。 “你是不是作弊了?”背剑女咬牙询问。 “……” “别装了,你肯定偷偷和御兽合体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消化得这么快?” 林庭没有理会,转头离开,心里想着:看来得小心一点了,惹人注目的事情要少做,至少,在没有完全的理由前,不要做超出常识的事情。 背剑女的体表长出雪白鬃毛,体型扩张如熊,合体状态下迅速消化了腹中食物,而此时林庭早已走远,她不忿地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追。 修炼馆,小熊猫,左转第三间。 林庭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实验了新出炉的六星灵法。 第六个融合的灵术是【坚忍】,效果是提高抗打击能力,和它的名字一样朴实刚健。 以现在简陋的实验条件,林庭很难找到把自己破防的办法,所以也测试不出什么花样。 在练习室里泡一個钟头,把其他灵术再熟练熟练,林庭就来到了休闲大厅,楼畅畅已经在等他,见面立刻露出笑容,“小林,过来坐。” “楼姐,你想喝什么?” “客气什么。你小孩子还没开始赚钱呢,我请。” “楼姐,我想到公会注册探险家身份。”林庭没有再绕弯子客套。 楼畅畅笑容莫名,很干脆地点头:“简单,跟我走。我领你把事办了。” 探险家公会青山分部,地点在市中心。 作为联盟内成员数量、历史成绩和影响力都数一数二的官方机构,探险家公会鼓励每个勇敢的契师加入他们的行列,为人类文明开疆拓土献一份力,因此入门门槛相当亲民。 林庭填写了一份调查问卷,回答了面试官的几个问题,这就得到了一张新人探险家的白铁凭证。 现在他的个人档案里就新添加了一个探险家的履历。 “太轻松了吧?”虽然在网上了解过流程,但林庭还是倍感离奇。 出门在外,一不小心就混成探险家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楼畅畅笑意盈盈,“轻松吧?探险家公会是出了名的入门容易晋升难,要不然全联盟几十亿探险家都是怎么来的?来来来,先别松口气,还有事儿要做,伱先下载这个APP[海角]。” “海角?这是探险家专用的社交软件吧?我下载好了,就是还没有实名认证,没法留言。” “可以啊,提前做过功课了?” 林庭抿嘴一笑,他点开海角,刷脸认证,有了探险家身份后才算这个软件的正式用户。 [海角]的软件生态很好,集合了聊天频道,帖子广场,视频分享,网购平台,紧急求助,卫星定位,资料查询等一系列功能,几乎是一个微缩互联网。这也导致整个APP体积臃肿,普通人不会特意安装它给手机添堵。 海角帖子今天也很热闹,林庭定位了自己的居住城市,发帖人都是青山市周边的探险家。 【强强联合!狂牛之丘六缺一,来个奶妈,水系优先!】 【+++峻烈鹰巢+++坦克优先】 【有人在五谷丰饶平原吗?萌新求问。】 琳琅满目的消息,除了求助和答疑贴,基本都是招募临时队友的广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广告贴,收购秘境出产的材料。 楼畅畅发来了好友申请,她的[海角]号昵称是“无敌大笨蛋”,头像是本人和御兽的合照。林庭表情古怪,这个姐姐还真有性格。 楼畅畅挑眉询问:“你的昵称是‘大象牌电风扇’?” 林庭面不改色,没错,他更有性格。 “行,跟我来,咱们去【丰饶平原】逛逛,你今天第一次闯秘境,有些工具要提前准备好。” 探险家公会基地占了一栋大楼,也是多功能的建筑,里面售卖许多探险家的装备和补给。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了。”楼畅畅走进一家百货店铺,拿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黑盒。 “同频机!”林庭认得这件装备。 同频机被誉为联盟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它的作用是将契师的生命力场进行调谐,频率统一,如此一来就能被秘境规则视作单一个体。 简而言之,这是个组队道具,没有它,进入秘境后只能是单人。 “这个多少钱?我自己买。”林庭掏钱不含糊,他属于穷得理直气壮,还是那句话,该省省该花花。 楼畅畅倒也不坚持替他买单,她取出自己的同频机,教林庭如何使用,“来,你先开启,精神念力注入里面的共鸣石,再选择调谐频道,和我保持一致。” 林庭依言行事,顺利完成调谐,他和楼畅畅的生命力场共鸣,忽然对她产生了一种淡淡的亲切感。 这算是队友认证吗? 他暗暗称奇。 “学得真快,高中生脑子就是好使。走,咱们去逛逛【丰饶平原】。” 作为花园级秘境,【五谷丰饶平原】是没有太高危险性的,正因如此,楼畅畅说的是逛逛,而非闯闯。 林庭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来到宏伟的星门建筑前,高耸的环形金属门框里就是秘境入口,仿佛燃烧的虚幻火球一样。 “别犹豫,走进去就是了。”楼畅畅身先士卒,身体被光门吞没。 林庭深吸一口气,小跑冲入门中。 第十五章 五谷丰饶平原 花园级秘境【五谷丰饶平原】 整个秘境只有林庭与楼畅畅两个人。 事实上,秘境是无限个平行时空的堆叠,每個人只能进入一个平行时空。因此,在没有同频机组队的情况下,哪怕全联盟所有人都穿过星门,林庭也不会和他们中任何一个相遇。 林庭仰望着天空,他从没见过这么瓦蓝的苍穹,连云都像是蓝天的裂纹一样皎白。 “很不错吧?”楼畅畅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像是远航水手眺望海平线,但目中所及都是翻滚的麦浪。 至于林庭自己,他站在齐肩高的金黄的麦子丛里,谷物的香气和泥土的腥味叫人着迷。 “有什么想法没?”楼畅畅好奇地问,“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感动坏了。这里太美了不是吗?后来我去过很多城市的花园秘境,但都不如青山的丰饶平原。” 他思考片刻后,说:“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电饭煲,不用插电的那种。就在这儿焖一锅麦饭。” 林庭是真情实意的,他看到这些谷子的第一想法是,这下不用担心推演灵法会饿肚子了。 楼畅畅大笑。 丰饶平原里不止有麦子,还有稻谷、糜子、大豆、玉米等等,都是成片分布,且精心打理过的。 “这些谷物都是播谷风鸟种的。” 林庭挑眉,他回忆了一下后不确定地说:“编号【风-7F】的播谷风鸟,它们是天生的种植专家,以各种谷物为食,又最懂得如何照顾作物。” “记性真好。这个秘境里最主要的御兽就是播谷风鸟。你看好了,我把它们叫来。” 楼畅畅摸出一支哨笛,用力吹响。 四下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应和而起,天边飞来几片云,到近处才发现那是一群羽毛艳丽的鹭鸟,它们不怕人,围着林庭和楼畅畅盘舞飞旋。 林庭试着摸了其中一只,没有检测到新的灵符,略感遗憾地收回手。 “你们好,我和朋友想要一些谷子。”楼畅畅从背包里拿出一罐蜂蜜,一袋爆米花,将它们搅和在木盘里,递给播谷风鸟,它们围起来把这甜蜜的爆米花吃完,高兴地叫了几声,随后扇动翅膀。 青色的流光汇聚在风鸟的羽翼上,林庭表情僵硬,因为这是发动灵术的前兆。 “别担心。”楼畅畅站在他身旁。 嗖嗖嗖—— 数十道风刃划过麦丛,将沉甸甸的穗子整齐割下。 田地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一群圆滚可爱的好运小鼠,它们人立行走,两只短短的前爪抱着麦穗,放在二人脚边。 “是地系的好运小鼠。”林庭认出它们。 “没错,很勤劳的生物。播谷风鸟擅长种植,好运小鼠会垦田、施肥、除草,是风鸟帮手。除了好运小鼠,还有地黄蚯蚓,可以改良土质;水利河狸,懂得建造水坝和水渠。另外,这里最讨厌的莫过于盗贼蓝雀,经常偷谷子吃。” 不同城市中心的花园级秘境有不同的环境和资源产出,比如有些花园秘境里都是果树,有些则是棉花或橡胶树,所以每个城市都有各自的特色和区位优势。 五谷丰饶平原的存在使得青山市里的谷物价格很低,但其他城市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 林庭听地理老师讲过,许多城市会特意养殖播谷风鸟,它们生产的谷物可以丰富当地人民的餐桌。 楼畅畅拿出一个蛇皮口袋,和林庭一起把麦子收集起来。风鸟回赠的麦堆沉甸甸的,根本装不完,所以只是少量拿取,剩下的依旧还给这些好客的生灵。 “这一袋麦子的回收价是多少,你猜猜看?” 林庭报了一个谨慎的数字,“1星币?” “不,根本不值钱。你得把联合收割机开进来,一次收割百亩地,才能在市场上卖个几十星币。” 联盟的社会分工里,专门进入花园级秘境收集资源的人,被称作采集夫,这是人类第二古老的职业。青山市里有几万名采集夫,他们的工作养活了城市的百万人口。 楼畅畅看到林庭若有所思的表情,趁热打铁道:“你知道闯过一次挑战级秘境,能获得多大的收益吗?” “狂牛之丘秘境最值钱的产物是巨角青牛的角和蛮沙青牛的脊骨,一副牛角当前市场价28星币,一整根完好的脊骨市场收购价915星币。假如把牛群全部采集,单次收益最高应该在七千星币左右。” “可以呀你。”楼畅畅再次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男生刮目相看,做事条理分明,完全没有孩子气的冲动任性,相比之下,堂妹楼巧巧就太清澈愚蠢了。这样的天才,或许可以拉拢到她所属的冒险团队,不出几年就会成长为中流砥柱。 她循循善诱道:“既然挑战级秘境能赚钱,伱想不想试试?” 这大姐太热情了吧?林庭一愣,要说以同学姐姐的身份,带他来探险家公会跑跑腿,注册身份,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听她的言外之意,还准备带自己去挑战级秘境狩猎。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出于社交礼貌,他不想占用别人太多时间,于是温言婉拒。楼畅畅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也没有强求。 从丰饶平原离开前,楼畅畅又讲了许多探险家行业的常识,许多新人可能踩坑的地方都有介绍。 “楼姐,谢谢您,我不知道怎么答谢……” “嗐!多大点事儿呀。探险家出门在外要鼎力相助,你记住了,不要害人,不要做坑蒙拐骗的事情,别为了钱学坏。等你哪天成为厉害的探险家,也要这样帮助萌新,我们天方国,我们远星联盟才能更加健康啊。” “格局大了。”林庭比了个大拇指。 楼畅畅灿烂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对了,拿出你的同频机,设定频道001QS,这是庇护所频道。” 探险家常识:在秘境里使用同频机改变生命力场的频率,可以穿越平行空间。 官方在许多秘境里开辟了庇护所,建立城镇,甚至传说有些古老的小国就藏在秘境之中,没有特定的频率密钥,谁也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 林庭依言行动,同频机内部的共鸣石微微震荡,使得他的生命力场产生了些微的波动。 眼前的世界开始不自然地震颤、扭曲。 漫长的半分钟后,周围的时空开始如溶解的油画般坍塌,而后显露出的却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景象。 丰饶平原庇护所频道。 迎面而来的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谷物脱壳机,磨粉机,粮食加工厂,运粮卡车,一切物体和人,无不都是工业机器的齿轮,在持续地运转,钢铁震颤,混凝土大地上尘埃弥漫,天穹倒是依旧瓦蓝。 这里就是青山市真正的粮食产业基地。 “我们到主城了!”楼畅畅大声喊话,“很热闹吧!” 林庭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产业园区外的田地依旧是谷物茂盛,播谷风鸟自在地停落在厂房的屋顶,工作人员搭建了鸟巢和投喂机,好运小鼠也从货车箱里抱出一支支麦穗,排队送进仓库,以此换取人类手中甜蜜的糖果。 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高兴地感叹道:“是挺热闹!” 第十六章 七星! 秘境的出入口都是时空裂隙,而时空裂隙并不稳定,开启的时长、间隔,甚至是坐标地点,都会发生变化。 人类先民发明时空门稳定裂隙,时至今日,联盟采用的技术比古人高端一些,称为星门,但主要的功能没变,都是稳定裂隙,使之常年开启。 正常情况下,丰饶平原的出口每七天才开启一次,而林庭现在身处的庇护所频道内就建造了通往青山市的星门,这也是庇护所频道被探险家们亲切称为主城的原因,方便了他们往返现实世界。 林庭还知道,有些秘境内存在不止一道时空裂隙,通往不同的城市、国家、陆地,甚至不同的星球。 这类秘境天然就可以作为交通要道,被称作时空走廊。而大部分秘境内只有一个原路离开的裂隙,因此被称为时空回廊。 他的父母就是通过时空走廊前往外星殖民地。 楼畅畅带着林庭在丰饶平原的主城逛了一圈,吃了许多当地特色的米面糕点,香气十足,这股新鲜劲儿在外面可尝不到。 随后,他在市场上把收来的麦子换成大半袋脱壳稻米。林庭听说麦饭口感远不如米饭,而他又不擅长加工面食,所以换成了稻米。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秘境内土生土长的生物一旦进入我们的世界,就会迅速死亡,甚至连植物种子都会失去活性。所以能带出去的只有死物。” “我知道。” “嗯,还有,以后多关注[海角]里的帖子,经常有药剂师、机械师一类的人群会发布跑腿委托,紧急收购材料什么的,给出的报酬比在市场上直接出售更划算。” “明白了。” 一下午的时间倏忽而过,林庭终于和这位热心姐姐道别。临别前,楼畅畅再次隐晦地表达了招揽之意,也没让林庭为难,马上就转身离开。 “嗯……她是不是知道我已经学会灵术了?”林庭心里琢磨着,“有这个可能吗?难道是楼巧巧看到我练习灵术?” 他真心感谢楼畅畅的帮助,也将她看作一位亲近的朋友。但林庭并不想加入楼畅畅的团队,甚至于他宁愿在[海角]寻找临时队友。 原因也很简单,林庭不想多受照顾,太麻烦人家了。等自己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探险家,以熟手的身份加盟团队,才是更符合心意的报答方式。 回家。 林庭怀抱一个大电饭煲,这是他路过商场时顺路买的,饭店用的同款,一次能煮出十二斤米饭。 他还买了一堆拌饭酱和罐头,今晚,要大快朵颐。 “面板,继续推演灵法。”林庭抱着一锅热腾腾的米饭准备就绪,但忽然眉头一皱。 随着灵法的星数越来越高,其他灵符的契合度在暴跌,推演难度因此暴增。 一开始的【瓷甲】与【岩铠甲】的契合度高达九成,而现在,最高的【黑曜石盾】也只有区区37%契合度,最低的风系灵符,更是只有個位数的契合度。 六星灵法已经是非常高端的存在,林庭向资深探险家楼畅畅旁敲侧击过,她认识的契师圈子里,拥有的最高星数也就是五星灵法,是一位优秀的二阶兽将契师。 七星灵法能够凝结盈日核,这是一片少有人涉足的高端领域,相关的研究资料凤毛麟角。林庭只知道,网上公开的信息显示,成功凝结盈日核的契师全都是三阶兽王,他们的御兽无不是S级以上。 “37%契合度,有点太低了,我该怎么办?”林庭稍作思考,“不,没有所谓怎么办,只有继续这一条路。” “面板,推演!” 嗡!—— 思维沸腾,饥火烧心,林庭面无表情地用饭勺往嘴里送食,吃,就一个字,简单直接,吃出一个三阶兽王的前程来! 一整锅米饭落肚,他还是很饿,林庭把白砂糖搅进温水里融化,随后大口吞咽。 便宜碳水就嗯造,热量管够。 髓海中,【黑曜石盾】灵符努力扭曲,试图融入那道高贵圆满的六星灵法符,然而这道灵符已经到了无可进步的完满之境,再也找不到丝毫缺憾,就像严丝合缝的金字塔,连缝衣针都无法刺入。 面板的推演不疾不徐,契合度在缓缓上升,37%……45%……80%……99% 然后就卡在这里了。 望眼欲穿的林庭气得眼前一黑,面板怎么也会网络延迟? 到底,最后1%差在哪里?! 推演的消耗越来越严重,进食的速度跟不上了,肠胃的消化能力也已经抵达极限,林庭越来越饥饿,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看向帝江的营养奶粉,这玩意的热量很高,还易消化。 算了,不能和孩子抢饭吃,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正要取消推演,忽然,髓海中爆发了一声稚嫩象鸣,一股蓬勃的力量注入干涸的身体,与此同时,面板显示,帝江的生命力场指数开始迅速下跌。 御兽正在把它的营养传输给林庭,这个行为相当于割肉供养。 别别别!我的好宝,你停下!林庭吓得脸都白了。 瞬息!99%——100%! 七星灵法出炉。 静。 巨大的安静,震耳欲聋的安静。 林庭的听觉骤然消失,他的视觉也被剥夺,所有感官都在此刻不再生效。只有内视感应中的七星灵符,如此夺目璀璨。它越过了圆满境界,从满月化作了骄阳。 “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升起淡淡疑惑,就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 良久,又似一瞬,林庭的感官陆续回归。 他对刚才发生的异状只有浅薄的记忆,但印象却极为深刻。在那一瞬间,林庭有种错觉:自己触碰到了某种宏大的事物,无法理解,犹如盲人摸象。 脸颊凉冰冰的,他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流了点眼泪。 这算什么?就当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六星升级七星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此事实在摸不着头脑,林庭觉得还是先记在心里,今后哪天再次推演出七星灵法,或许会有相同的经历。一遍遍尝试,总有一天能发现端倪。 不论如何,现在他拥有了兽王专属的七星灵法,而不出所料,灵符契合度又暴跌了。 “看来九星灵法还是一个奢望。” 林庭召唤出四牙象帝江,先给小象喂了奶粉,发现它比之前瘦了一点,心疼得嘴唇哆嗦,抚摸着它的脊背,轻声说:“下次不准这么做了,知道吗?” 帝江甩了甩脑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象不知道林庭在推演灵法,它只知道林庭需要帮助。 “你小子。”林庭哑然失笑,伸手把小象抱住,“明天,咱们去秘境狩猎,好不好?” 第十七章 被小瞧了啊 青山市南郊,前进哨站。 林庭向门禁机出示了身份证。 电子音播报欢迎词:“认证成功,白铁级探险家,林庭先生,欢迎来到前进哨站。” 林庭……先生?这个称呼多冒昧啊,他还是个未成年呢。 不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林庭也就很坦然地接受了电子语音的欢迎词。 今天他全副武装,肩扛锐眼型步枪,腰间挂着一根短柄合金八棱锤,身穿战术夹克,肥腿工装裤,脚踩一双高帮登山靴,肩挎双肩迷彩包。 除了脸颊略带稚气,眼神稍显活泼,各处都很干净利落。 今天要挑战【狂牛之丘】,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林庭不想盲目冒险,所以还是打算先跟团跑一遍流程,熟悉环境和敌人强度后再考虑当独狼。 林庭已经约好了临时队友,早上十一点正是集合的时间。 昨晚林庭在[海角]上翻阅了许多组队贴,稍稍做了一个统计,发现探险家群体最不缺的就是主力输出,其次是侦察和防御,而控场者就相对稀缺,最稀少的还属奶妈,基本早早就加入了稳定的探险团队,很少会单打独斗。 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坦克,也能兼职控场,前者有七星防御灵法,后者有灵术【地刺】、【石墙】、【大流沙】,都足以胜任这份工作。 所以他在组队贴下的留言说明了情况,很快就被贴主私聊,对方很热情地一通夸赞,似乎生怕他这条大腿跑路,随后双方约定今日在前进哨站面谈。 探险家服务大厅里人声喧嚣。 林庭进门后扫视环境,厅内排了许多圆桌和成圈的沙发卡座,一侧墙壁有吧台,另一侧则挂着一些飞镖靶子、小篮筐之类的玩乐道具。 几十個探险家在这里休整,他们有的是等候队友,还有些则是刚从秘境里狩猎归来,身上还有新鲜的牛血。 林庭一进门,就有人笑道:“小孩儿!你来这儿找谁?可别说你是来闯秘境的。” “我找人。”他言简意赅地回答,目光落在吧台旁一个高壮汉子身上。 壮汉敞开衣襟,痛饮了一扎啤酒后大叫:“爽快!老柳,再来一杯。我今天可要大发利市。” 吧台里的服务生问:“你有日子没来前进哨站了。最近在哪儿发财?” “嗐,人心不齐,队伍散了。我这俩月在家跟婆娘窝里斗呢。不过要说我时来运转,昨天帖子一发出去,半天工夫就找齐了队友。” 服务生挑眉,“你可看准了,别招到菜鸟。现在学校放假,我家姑娘就嚷嚷着要去秘境里见见血呢。” “必不能够!”壮汉又喝了一杯。 林庭快步上前询问:“你就是[飞天猴大侠]吗?” “是我。小孩,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飞天猴大侠的壮汉一脸疑惑,随即,在服务生同情的目光里,他愤而大叫:“伱是我队友?!” “对,我是大象牌电风扇。”林庭面不改色地报出网名。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小屁孩滚回家吃奶去,我可没工夫伺候你。”飞天猴大侠一脸晦气。 林庭很有礼貌,耐心地自我推销:“猴大侠,我的个人能力足以承担团队任务。请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 “去去去。” 服务生开口劝说:“老皮,你不是缺队友吗?别急着拒绝人家。让他试试。” “少来这一套!你看看他全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能有一千星币没有?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最烦了,屁用没有,进了秘境就知道拖后腿。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当保姆的。” 林庭见对方态度坚决,也没有继续强求。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身装备多少是寒酸了些,对于职业探险家来说,还在用锐眼型步枪就太掉档次了,不求专业枪匠生产的调试枪械,至少也得配一把市场价上万的巨星手铳。 就像一名江湖侠客出门在外,要宝马香车,腰佩宝剑,别人才会高看一眼,承认你有名家气度。要是一身破烂,手持铁片,纵使有通天的本领,也难免遭到轻视讥讽。 大厅里还有许多招募队友的临时小队,林庭走过去询问他们是否还缺人手。 得到的答复出奇统一:免谈。 “现在的学生啊,就知道做白日梦,契约了御兽就觉得天下第一了。” “不如逗逗他。” “喂,那个小孩。”有人不怀好意地叫来林庭,“喏,叔叔请你喝酒,你喝了这杯,我就带你进秘境。” 林庭微笑拒绝:“我不喝酒。” 周围的老鸟们爆笑如雷。那人被拂了面子,恶狠狠地说:“快滚吧,小鬼。” 另一个精瘦的男人脸上笑眯眯,假意惋惜道:“菜鸟,你也别难过,我们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一开始没本事,跟着团队多跑几趟秘境,干个几年也就熟练了。这样,叔可以给你介绍加团,你实习每个月交两千星币,当学费。” 林庭早就听说探险家公会鱼龙混杂,骗子很多。但或许是楼畅畅给他的第一印象太好,所以就觉得青山市的老乡都这么热情。 他倒也不以为意,本来这个年纪的学生的确是不该来挑战级秘境历险的,老鸟们的恶意未尝不是一种维护,倘若他们满口夸赞之词,反倒会让菜鸟自以为是地送了性命。 吧台处,飞天猴大侠再次发出嘹亮的哀嚎。 “怎么又来俩小孩?不是,你们没有暑假作业的吗?哪个学校的?我要向教育局投诉啊。” 林庭闻声回头,发现是一对男女学生的组合,男生面红耳赤地说:“我们马上读高三,还是校队成员,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滚滚滚!”飞天猴大侠晦气地赶人。 男生的表情明显不服气,他大叫:“我的御兽是B级,现在已经领悟五道灵术了!” 林庭心想:挺厉害呀。 此话一出,倒是让周围的老鸟面色稍缓。飞天猴大侠皱紧眉头,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但看了看面前的学生,又把烟别在耳后。 女生细声细气地说:“我的御兽是水系,掌握了【润泽】灵术。” “什么?!”四下一片哗然,“我去,野生的奶妈!” 这帮老鸟原本的讥笑表情瞬间转换成了热切,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发现奶妈第一件事就是抛来橄榄枝,一个个笑容可掬得如同要吃羊的大灰狼。 “干什么了,干什么了?这是我队友!”飞天猴大侠虎躯一震,护崽母鸡似的挡住那对男女学生。 男生骄傲地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样子。 女生怯怯地问:“猴大侠,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俩人。”飞天猴左顾右盼,此时门外走进来一胖一瘦两位男子,走到吧台询问。 “谁是飞天猴大侠?” “你俩就是[黑云]和[白土]?” 胖子点头:“黑云。远程射手。” 瘦子颔首:“白土,近战攻,这两位是?” 男生开口:“二中猛男。侦察。” 女生讷声:“二中猛女。奶……奶妈。” 胖子黑云笑呵呵的,“那个大象牌电风扇还没来吗?我记得他是控场吧?缺了他,狂牛之丘可不好打。” 计划赶不上变化,飞天猴大侠原以为队伍泡汤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今天说什么也得把钱赚了,于是咬咬牙,快步走到林庭面前,诚恳道:“小兄弟,刚才是哥不对,说话大声了点。那什么,你确实会控场灵术吧?” “地刺、石墙、大流沙。”林庭目光明亮,他认真说道,“我其实挺强的。” “好,完全够了,待会儿咱们进主城练练手,哥再给你赔不是。”飞天猴大侠表情亢奋,但对林庭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很显然,他是为了留住奶妈,才把林庭这个搭头加进队伍。 大概在飞天猴眼中,林庭的作用就是,没有这个人开不了团。 被小瞧了啊,他心想。 第十八章 大象说啥就是啥 狂牛之丘秘境,庇护所频道,主城牛头镇。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最多的就是一层平房。各家商会和散人常年收购牛角、牛骨,搭建了沿街的铺子和小摊。这里的特色小吃是卤牛肉和麻辣牛杂,老板推着小车叫卖。这里有枪匠、药剂师和机械师,开着枪店、药店和维修店。镇子中心是青山市政服务大厅,紧挨着酒吧和大浴场。 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是公会注册的探险家。 “好多人。”二中猛男发出惊叹。 牛头镇的彩漆牌楼上挂着许多风干的牛颅骨,这大概是镇子的名字由来。 他们一行人穿过牌楼,找个旅店先安顿下来,随后又来到镇子外的训练场。这个临时小队该开始演练阵型了。 飞天猴一路上给新人讲述各种常识,团队站位如何选择,各种战机细节的判断,都是真金白银的干货。毕竟是探险家里的老鸟了,虽然这么多年来还是個白铁级,但经验阅历比新人丰富得多。 公共训练场。 猴大侠双手抱胸,站在开阔的沙地上。不远处有其他探险家在磨练技艺,还有熟人打招呼,他一一回应,也没多聊,而是把目光放在队友们身上。 “好了,咱也不多废话,老规矩,先露一手吧。我给各位好汉,给小妹子打个样,算抛砖引玉嘞。” 猴大侠召唤御兽合体,编号【金-50D】铜皮猿猴,他的皮肤泛着淡金色,仿佛新出炉的青铜铸像,头发变得长而散乱,双臂修长,双腿自然弯曲。 “灵术,铁胄!”他闭上眼睛施法,水元素与风元素汇聚,在他体表化作蓝、青双色流光,待流光散尽,猴大侠已经身披一件半身铁甲,样貌朴实无华,可以说没有艺术追求,但实用性满满。 黑云和白土对视一眼,满意点头,开口夸赞起来。 他们二人也分别展示了一番本领,黑云契约了风系御兽,射术出色,白土契约波系御兽,一手剑术很是了得。猴大侠紧绷的表情松缓许多,这两人是有真本事的,今天大概率能赚到钱。 二中猛男嘀嘀咕咕,他看向一旁安静的林庭,扬起下巴问道:“你先来?” “嗯,我负责控场。”林庭脱下靴子,进行合体,饱满的筋肉将衣裤撑得紧绷,蹲下来双掌按住地面,地刺、石墙与流沙先后展示,声势动静相当引人瞩目。 “好!”猴大侠惊呼,“好小子,我老皮瞎了眼,没看出你有这本事。老皮向你道歉了!” 黑云眯眼笑,“不错啊,有了这位小兄弟,咱也能轻松点儿。” “轮到我了。”二中猛男低喝,“合体!” 他的皮肤变得苍白,十指弹出尖利的指甲,耳朵变成毛茸茸的尖耳。 “灵术,夜纱斗篷!”二中猛男发出细软的尖嚎。 地元素与水元素汇聚交融在他掌心,双掌合扣,一道漆黑的护罩骤然扩散,将其全身包裹在流淌的纤薄黑雾中。 林庭挑眉,他猜测这位猛男兄的御兽是幽系的鬼雾影豹。 二中猛男四脚着地,贴地游走,钻进猴大侠的影子里,随即喊道:“幽行。” 下一秒,猴大侠的影子延长,与黑云的影子链接,猛男兄陡然从黑云身后窜出。 他的夜纱斗篷已经解除,洋洋得意地朝众人点头。 “不错,真不错!小兄弟一表人才,今后大有作为啊。” 最后,轮到二中猛女,她的御兽是编号【水-60B】的静池水母,合体之后的身体异变并不显著,只是一头秀发化作雪白,又自然编成了一股股鞭子,仿佛水母的触须。 “润泽。”她十指相扣,放在在胸前默祷,头顶水元素汇集成云,扩散至两米方圆,淅淅沥沥地落下一阵蓝色雨水,她脚下训练场的沙土受到滋润,竟抽出了点点绿芽。 “有奶妈!”周围的探险家也不知谁嚎了一嗓子,全跑过来,表情热切地发来招揽。 “妹子,你加团吗?每月底薪五千,上不封顶啊!” “小美女,别听那孙子的,来我们红潮探险队,每月底薪一万,食宿全包,还有名师指点!” 二中猛女瑟缩两步,退到男伴身后。 猴大侠乐得眉毛都笑掉了,抡起棍子赶人,“去去去,这我队友!” “妈的,丑人有好报,这世道真不公平。” 猴大侠怒目圆睁,险些没忍住这暴脾气。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分析道:“咱们这队伍,估计没法狩猎蛮沙青牛,不过普通的巨角青牛不在话下,只要战术安排得当,今天一天猎个几十上百头,牛角、牛皮、牛肉都拆下来,也能小赚几千星币。” 黑云抬手道:“队长,咱们快出发吧。时候不早了。” “行,咱们调整频道。设定051845QS,重复,051845QS” 白土冷淡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次,能赚钱。” 二中猛男牵着猛女的手掌,表情更加骄傲,“有我在,就放心吧。” 猴大侠更是满脸幸福,连声感叹:“遇到你们,合该老子时来运转呀。” 半分钟左右,他们脱离了庇护所频道,来到平行时空,真正的【狂牛之丘】。 林庭环顾四周,如《秘境探索指南》所描述,周围的自然带大幅衰退,地表呈现明显的荒漠化,没有茂密的森林,只有稀疏分布的老树。 一个巨角青牛的族群在百米外的山坡上徘徊,差不多十六七头,它们似乎如临大敌,发现了探险队的瞬间,就发足狂奔过来。 牛群狂奔,尘烟滚滚,古代战争有火牛冲阵之计,这群野兽的冲锋竟给人以重卡飙车的压迫感。 二中猛女吓得尖叫起来。 猴大侠很冷静地说:“运气差了点,不过没关系,老皮就是死也死在前头,都别散开,分开后我们就完蛋了。大象,你能让它们减速吗?我怕待会儿顶不住。” 林庭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半句废话,手里的靴子放在一旁,宽厚的双掌按住地面。 “大流沙!” 奔袭的牛群前锋落入绵软的沙土,就像掉进胶水的石块,一个前滚翻就陷了下去,后续的牛群发生连续踩踏,被迫减速,它们依旧发狂冲锋,没有为同伴停步。 “墙!”林庭低喝,脚下一面宽厚石墙升起,呈现半弧形,将队友挡在墙后,而自己立在墙头,留给他们一个高高的背影。 二中猛男撇嘴:“嘁,站这么高,小心掉下来。” 牛群抵达墙根,它们纷纷发动灵术,体表包裹泥甲,巨角上凝结黑曜石螺旋刺,作势要直接撞毁这道屏障。 林庭一跺脚,墙面上骤然弹出数十根尖锐石刺,将冲来的牛群贯穿。 刹那间,队友们听到惨烈的兽吼,石墙震动,裂纹弥漫,终究没有倒坍,而瓢泼的血从石墙缝隙中汩汩流出。 “发生了什么?!”二中猛男愕然惊呼。 “小兄弟,伱做得好,接下来交给我们……哎,你干嘛去?”猴大侠抬手大叫。 林庭跃下墙头,身上覆盖了一层岩石铠甲,这是他重新录入的灵术,原先的灵符已经转化为了灵法。 “拳!” 他落入完全被贯穿的牛群中,连续发动重力拳。灵术符结构简单,发动速度比灵法快多了。他的每一拳都能激发一道重力锤。 轰!轰!轰! 重拳落处,角断骨折,皮裂血溅,狂牛变成肉牛,在林庭毫不留情的快速锤击下哀嚎,生命力场暴跌。 等队友们绕过石墙,看到的便是满地惨烈的牛骸。 还有那尊站在尸堆上沐浴鲜血的壮硕甲士。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神情呆滞的队友们。 猴大侠迎上林庭面甲下的目光,陡然一颤,回想起他认真的那一句:“其实我还挺强的。” 这何止是挺强?强爆了好吗?控场、近战、坦克,哥们你全能啊? 林庭沾血的面甲下传出温和的语气:“咱们收集一下,去下一处吧。” 猴大侠小腿微软,对这个手狠面善的学生有些莫名犯怵,脸上笑容洋溢:“没问题啊!大象你说啥就是啥。” 第十九章 他在此 切割材料中…… “好了,牛肋眼肉,牛心,牛肚,牛角,这些都是能卖出价的。肉的话今天之内就得出掉,牛角可以囤着。” 猴大侠处理得很熟练,林庭一边观摩,一边上手尝试,做得不怎么好。 他有些开心,因为这个秘境有很多牛肉,今后在家自己做饭可以更丰盛了。 队友们看他的眼神就多少有点复杂。 二中猛女好奇地凑过来问:“同学,你是青山本地的吗?” “是啊。我是一中的。” “欸?那我以前没见过你啊,难道你没有加入校队?你这么强,学校肯定会邀请你的吧。” “有这个打算。”林庭没有说自己才念完高一,校队招新是在高二年级。 “那以后我们就可能在赛场上遇到了呢。” 林庭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恳切地询问:“能说说校队的生活吗?” 猛男兄皱着眉挤到面前,抢着说:“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他把猛女拉到身后保护起来,仿佛林庭不怀好意似的,这股子醋劲儿让人哑然失笑。 “嗯,高二学生也能参加比赛吗?” “经常有小型赛事,青山市里的高中联赛也是高二学生上场,打得好才会被校队主力录取。”猛男兄紧盯林庭,就像一只凶巴巴的小狗,警惕又骄傲地说,“你的本事对付没脑子的野兽可以,但要在赛场上出风头,还差得远呢。我们校队里有的是比伱厉害的。” “我信了。不过,”林庭轻笑,也微微仰起头,语气真诚地说,“等我加入校队,我会是青山市五座高中校队里的第一人。” 他说这句话没有半点勉强,仿佛不是一句吹嘘,而是一個事实。 “给你狂完了!”猛男兄气得脸色通红,“敢不敢现在就跟我比划比划?!” 一旁的黑云和飞天猴大侠见状要来打圆场。但林庭的答复更快。 “现在我们是队友,是互相托付后背的伙伴。我们不该争斗。” “谁跟你托付后背啊。”猛男兄表情腻歪。 二中猛女倒是松了一口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象说得对。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猴大侠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哥几个都是爷们,有什么话说开就行,可别伤了和气。咱们还得赚钱呢。走走走,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一群巨角青牛。” …… “沙。墙。刺。” 林庭站在圆环石墙墙头,牛群被困在围墙里,足下流沙不停下陷,又有一丛丛石刺不断冒出,将它们戳得千疮百孔。 巨角青牛的编号是【地-100D】,完全成熟体的生命力场高达10000,相当扛揍,它们不断受伤,又不断愈合,怒火在积蓄爆发,发出骇人的怒吼。 “准备好,我要切割战场了。”林庭朝墙外的队友呼喊。 “放心来吧!咱都熟门熟路了。” 林庭再次升起石墙,将牛群分割成三三两两的小堆,束缚在狭窄环境里,让队友们从容地击杀。 这套战术已经施展过七八次,现在这个临时小队的杀怪效率激增。 “哞!!” 数声悲恸的牛吼响彻天空,在山间激荡,惊动了在山顶蛰眠的一头巨兽,它猛然从沙土中跃出,抖擞皮毛,朝声源处飞奔,牛蹄蹬踏如雷。 二中猛女脸色苍白,都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不忍见到生命死亡的景象,对现场浓烈的血腥味和惨烈场面也相当不适应。 黑云白土都露出丰收的笑容,手脚麻利地上去切割材料。 “多亏了大象兄弟。这钱赚得太轻松了,回去之后咱把钱分一分,一起吃顿饭,晚上再泡个澡,那叫一个痛快。”飞天猴大侠更是连后槽牙都笑出来了。 猛男兄鼓着嘴,他越看林庭越觉得不爽,当然,他不是否认林庭的辅助能力,单纯觉得这人太狂。可要说究竟哪里狂,又说不上来,毕竟人家一直彬彬有礼,脏活累活都肯干。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酸了。 “装模作样。”二中猛男小声嘀咕,他扬声道,“我去附近侦察了。” “去吧去吧,发现情况用对讲机联系。” 猛男兄施展灵术,罩在一团黑雾里朝山上奔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土表情冷淡地说:“加快速度吧。别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 “知道啦。” 猛女妹子忸怩不安地说:“我,我有点事不方便。先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遇到危险就叫我们。”猴大侠表情惬意。 没过一会儿,对讲机里忽然传出猛男兄的尖叫:“大事不妙!蛮沙青牛下山了!快跑,它冲我们方向来了!” 猴大侠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快快快,别管这些,逃命要紧!” 黑云白土毫不犹豫,把材料往背包里一塞,再把背包扔到高处,随即转身就溜。 林庭微微皱眉,看向猛女妹子离去的方向,她的运气不至于差到那个程度吧? 不,别赌运气。 他轻轻呼吸,精神念力沉入髓海。 帝江啊,苏醒吧,我们合一。 某个灌木丛里,身材娇小的猛女妹子钻了出来,稍稍整理短裤,拍掉头上的叶片,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呼呀,总算舒服啦。”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仿佛在擂鼓,那鼓面却是大地,低沉的声音能让人的心脏从腔子里跳出来。 猛女妹闻声转头,却看到山坳拐弯处踏来一头肩高二米五,重达四吨的庞然大物,它双目赤红,头颅笼罩在一个粗糙的石盔里,浑身皮毛青灰,肌肉几乎要撑爆皮肤。 这不是巨角青牛,而是它的进化形态,编号【地-270C】的蛮沙青牛,掌握灵法的精英兽兵。 她与它在这一刻四目相对。 对讲机里传出猛男的尖叫:“快跑!”他就在头顶的高坡上,发足朝此地狂奔,但双方的距离太远了。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救援。 蛮沙青牛发动了灵法,它蹄下的山石化作沙土,周遭十米方圆的重力暴增,瞬间压得猛女只能蹲在地上,被沙土淹没双腿,而后一道无形的引力将她一点点拉向青牛。 三星灵法【吸积流沙域】! 中了这招,若没有第一时间挣脱逃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到敌人面前,而当敌人是一头发狂蛮牛,下场绝对会相当惨烈。 娇俏的女学生张嘴,发出绝望尖锐的叫喊。 “啊!!——” 正在跑路的猴大侠与黑白兄弟闻声顿足,脸色勃然巨变。 “我们的奶妈!” 蛮沙青牛看着被引力拉扯到身前的娇小人类,猩红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狂热的怒火与杀意。 它人立而起,前蹄高扬,仿佛举在半空的铁锤,下一瞬就狠狠砸落下去。 砰! 女学生绝望地闭上眼睛,但痛苦迟迟没有传来,她本以为自己会惨死在践踏之下。 然而睁开眼,却见一道宽阔的身影拦在了面前。 是谁? 她惊愕地盯着眼前的高大甲士,这熟悉的体格,分明是那位超强的一中同学,网名大象牌电风扇。 可为什么,他身上的甲胄,完全变了一个样? 精美细腻的瓷白全身重甲美得炫目,背后有黑曜石组成的一道漆黑日冕圆环印记,神秘地大气堂皇。 简直不像是战甲,而是工艺品级别的雕塑。 甲士用肩膀顶住牛蹄,异常沙哑沉闷的话语从头盔下传来,只有两个字。 “别怕。” 不是快逃,而是别怕,因为他在这里。 第二十章 吸积流沙域,到手 林庭抽出腰间的短柄锤,之所以带着它,正是为了眼下的情景考虑。 一阶兽兵还未凝结灵核,在灵法维持期间,无法施展其他灵术。林庭最有力的攻击手段重力拳暂时下线。他现在要用手中的兵器,锤杀这头蛮沙青牛。 有七星灵法护身,林庭有这个自信,凭手中一柄锤,杀穿狂牛之丘。 “我、我来帮你!”惊魂甫定的二中猛女急忙开口。 “你看着办。”林庭回想起不久前那句话,笑着重复了一遍,“你是我托付后背的队友。” 他话没说完,发狂的牛角就顶在身上。 咚! 林庭身处吸积流沙域,体重倍增,没有被这狂暴的一顶给掀飞。恐怖的冲击力则被甲胄完全抵消。 没错,就是这样的防御力,能够保护自己和帝江不受伤害。 “用点儿力啊,今天没吃草?”他抬手猛然攥住一根牛角,随后抡锤猛砸! 砰! 砰!砰! 合金棱锤凿击蛮沙青牛无遮无挡的脖颈,每一下都能敲出一个刺眼的凹坑,皮开肉绽,骨断筋折。生命力场努力修补身体,破坏与重建在互相角力。 生命力场-114 生命力场-117 “哞!”发狂的青牛用角顶,用蹄踏,巨角硕大如船,而牛蹄宽阔赛过洗脸盆。 林庭瞥了面板一眼:生命力场数值毫无波澜。 尽管打,根本不破防! 被林庭护在身后的二中猛女看的心惊胆战,她知道自己脆弱的身板扛不住蛮牛任意一击,而这个网名大象的同伴竟能在怒海狂涛的攻势下岿然不动。 双方竟似锤与砧,毫不避讳每一次碰撞,要将彼此锤炼,若是一方扛不住,便是碎裂的下场。 她心中闪念:这便是未来青山五校第一人的气魄吗? 一人一牛在原地狂暴互殴,都忘了命,只想置对方于死地。林庭不知自己到底挨了多少记践踏,他手里的短锤不一会儿就沾满滑腻腻的血。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那冲击力经过层层削弱,最后涌入体内的流沙层,已经化作拂面微风。 林庭发出低沉的笑声,手上抡锤的动作越来越奔放,笑声,敲击声,吼声,在这方丈之地炸响。 飞天猴与黑白兄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他们三人刚才小小争执了一番,白土并不同意回来送命,但黑云和飞天猴都希望保住孩子的命。三人怀着某种悲壮心情赶到现场,见到这人牛大战的一幕不禁愣了神。 “那人是……大象?” 咕咚。猴大侠吞了口唾沫,感觉嘴巴干燥极了。 黑云一副“我特么不是在做梦吧”的表情。 白土冷静地说:“那個小孩已经掌握了灵法,看样子,至少也是三星。”末了,他忍不住加了一句:“年少有为。” 飞天猴闻言大受挫折,感慨道:“现在的小孩,真出息啊。可怜老皮我的御兽还是个D级,当年在学校也不用功,再给我十年估计也学不会灵法。” 黑云安慰道:“别气馁,说不定你活不到十年就挂了呢。” 飞天猴笑骂:“滚蛋。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二中猛男四肢并用一路飞奔,进入吸积流沙域的范围,顿时手脚铅坠,趴在了地上。他还是挣扎着凑到女孩身旁。 “小铃,你没事吧?伱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没事。”二中猛女刚才被林庭与蛮牛狂暴的气势震慑,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才回过神来,“快帮忙,我们一起出手啊!” 有林庭抗住蛮牛的攻势,死死拉住仇恨,剩下的队友各尽其能。 一番鏖战过后,终于耗尽了蛮牛的生命力场。 这庞然的野兽轰然倒地,身下的血几乎将沙土泡成了沼泽。灵法吸积流沙域的效果自动解除。 林庭手中的短锤落在地上,解除了灵法的效果,体表的瓷白甲胄依旧存在,而血肉皮肤则恢复原样。 他俯下身,按住蛮牛濒死喘息的头颅,调动精神念力流入它体内。 【正在扫描灵符……跳过已收录的灵符数据……发现新结构,是否记录?】 【是】 蛮沙青牛通红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失去了色彩。死去的御兽,体内的灵符自然会消散,除非是二阶兽将,会有灵核残留。林庭也是特意留了它一口气。 新的地系灵法到手了。 二中猛女小心翼翼地施展灵术【润泽】,将一阵滋润生命的微雨洒在林庭身上。 灵雨透过甲胄的缝隙落在林庭身上,带来沁人心脾的微凉。虽说他没有受伤,但还是觉得很舒服。 他解开面甲,露出脸庞,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汽。 “谢谢你,大象,我叫雨小铃,铃铛的铃。”娇娇怯怯的猛女妹子伸出手,目光晶莹闪烁。 “林庭。庭院的庭。”他礼貌地握住前三分之一的手掌,轻轻晃了晃。 二中猛男脸色古怪,别别扭扭地朝他伸出手,“我叫鹤哲,哲学家的哲。” 林庭表情讶然。 “怎么,看不起我啊?”猛男兄瞪眼。他心中的后怕、侥幸与惊讶不比任何人更少。后怕自己没有陪在雨小铃身边,侥幸她没有受伤,惊讶林庭深藏不露的真正实力。 这种种奇怪的情绪对比先前的挑衅,仿佛前倨后恭的小人作态,让他都羞于出现在林庭面前。 “怎么会。”林庭用力握住他的手掌,环顾众人,飞天猴与黑白组合都有些躲躲闪闪,他认真地说,“我们是队友嘛。我会照顾你们的。” “你小子,说话口气真大,老皮我难道就是临阵脱逃的软蛋了?!”飞天猴怪叫。 黑云乐呵呵的,“多亏了小兄弟你。这根牛脊骨是最值钱的,小一千块就到手了。” 谈到星币,飞天猴恍然惊觉,他认真地说:“小兄弟,咱们实话实说,你今天出了大力,我们按劳分配,你一个人独占五成,剩下的我们分,行不行?” 林庭事先计算过闯一趟【狂牛之丘】的收益,只收集角、骨的话差不多七千星币,加上零碎的肉和脏器,是不到八千星币。他拿五成,到手就是三千出头,一下午收入几千星币,这在外面打零工得一个月。 战斗契师这条路子走对了,顶端效应初见端倪,越顶尖的契师赚钱能力越强。 “我没问题。不过……” 队友们心头一紧,这大爹卖关子是啥意思啊? 林庭也是实话实说:“今天过后,我们就得告别了。接下来我准备一个人闯荡秘境。” 第二十一章 狼与药 秘境主城,牛头镇。 临时小队把他们采割来的材料送到各个收购的铺子摊子,最后剩下一条蛮沙青牛的脊骨,不准备卖给商行,而是在[海角]上联系了买家。 对方就住在牛头镇,是个年轻的实习制药师。 “就是这儿了,牛尾巴街区22号。”飞天猴上前按响门铃。 二中猛女雨小铃好奇地盯着血淋淋的牛脊骨,问见多识广的队长:“猴大侠,药剂师买牛骨头是炼药吗?他们为什么不去商铺里买?” “没错,就是用来炼药。这种原材料,店里可不卖,他们收来之后也是给制药公司。”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给的价格会比店里更好。” “物以稀为贵嘛。”飞天猴大笑起来,“我敢说,牛头镇里有能力弄到蛮牛脊骨的,不超过一百个人。咱们是沾了大象的光。” 黑云也附和着夸了两句。 林庭这会儿却是心不在焉地盯着面板。 【正在解析灵符《吸积流沙域》……解析完毕,该灵符可拆解为三道初始灵符,是否拆解?】 【是】 【正在拆解】 嗡——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比起推演灵符要轻微得多,但林庭还是饿了。 【拆解完毕……跳过已收录灵符……已得到《未命名灵符》】 林庭从包里取出平板,查看《御兽图鉴》,找到蛮沙青牛的图鉴信息。 【吸积流沙域】作为三星灵法,由三道地系灵术组成,分别是【引力(普通)】、【化沙(普通)】和【重力陷阱(稀有)】 这次录入的新灵符正是稀有级别的【重力陷阱】,该灵术能布置一個异常重力区,若是让潜力值A级以上的地系御兽发动灵术,重力甚至可以达到十倍百倍,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控场灵术。 林庭心情愉快,近些年来他收集灵符的进度已经缓慢得可怜了。 果然,想要收集更多灵符,就得到处闯荡。 回想今日的战斗,林庭意识到自己的防御力完全合格,欠缺的是进攻的手段,接下来要当独狼的话,得把这个短板给弥补上才行。 该怎么办呢…… “喂,喂。”雨小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林庭回过神来询问。 “发什么呆,人家都开门了。” “快请进。”药剂师笑脸相迎,“东西带来了吗?我得验验货。” 发布委托的药剂师是个打扮毛毛糙糙的年轻女孩,看样子还是大学生,她的住所前半部分是药铺,后半部分是制药室,属于典型的前店后厂模式。 飞天猴扛着牛脊骨进了制药室,黑云也跟着去,他们是老江湖,肯定要在价格上掰扯一下。 剩下不善言辞的几人就在店里小坐。 林庭捡起柜台上的价单,目光流连在货架上的样品上。 向来沉默寡言的白土忽然对林庭问道:“你还没完成铸髓吧?” “是的。”林庭点头,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开始铸髓。 “那你可以买点药剂,有帮助的。” 所谓铸髓,是契师修炼的一个阶段,通过在合体状态下不断挑战身体极限,刺激髓海发育,加速御兽成长。 这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即便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至少也得两三年的艰苦锻炼。有经济条件的契师会使用药剂弥补亏空,滋养髓海,缩短铸髓所需的时间。 林庭眉头一挑,兴致盎然地问:“有推荐的吗?” 雨小铃急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猛男兄抢白道:“促血药剂就很好。我们二中校队每周都会发一支,正式队员每三天一支。” 白土默默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林庭低头查看价单,果然有促血药液出售,价格是——“一瓶二百毫升就要3999星币?嘶。” 贫穷使他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添砖加瓦。 “这家店卖得还挺便宜。”雨小铃没有大惊小怪,“网上官方旗舰店都卖四五千一瓶呢。” 药剂师人还在制药室,先喊了一嗓子:“客人要买药吗?本店购买价格有优惠,办理本店黄金会员还能打折。” 年轻药剂师兴冲冲地跑出来,目绽精光,“谁买药?” 林庭好奇询问:“为什么贵店的药剂比市场价便宜这么多?” “那是因为本人有良心,绝不过度包装,杜绝品牌价值智商税,纯天然手工制药,药效品质均有保证,肯定喝不死人哒!” 契师有生命力场,所以不怕中毒,所谓喝不死人的承诺就是一句废话,让人怀疑她这儿卖的兴许是假药。 药剂师挺起胸脯,面对怀疑的目光依旧理直气壮,“我自己做的药自己也在喝,效果倍儿棒。店里都是回头客。再说了,促血药剂成本在那儿,我稍微赚点钱,卖你3999一瓶非常划算,过这村没这店了。” 林庭不置可否,又询问了促血药剂的效果。 当他得知这药剂营养充足,喝一瓶能维持一整天的高强度锻炼,顿时被激起了兴趣。 或许这药剂能为面板推演提供能量。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抱着大电饭煲了。 “第一次买,能再优惠一点吗?” 牛脊骨最终卖出了1188星币,其他零碎材料加起来买了6382星币,按照约定林庭独得3785星币,他一番砍价后用3700星币拿下促血药剂。 药剂师满意地弯了眼眸,笑道:“欢迎下次再来,对了,我这儿长期收购蛮沙青牛的脊椎骨。记住店名,下次来牛头镇可莫在别家迷了路。” 雨小铃嘀咕:“狼与药,这名字蛮有个性。” 飞天猴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肚皮,“我说,时候不早,咱去吃个饭吧。给大象兄弟饯别,虽然明天咱们就分道扬镳了,但这份情谊却要长长久久的才好。” “这儿的全牛宴可是一绝。”黑云大笑,“来一次馋一次。” 林庭从善如流,聚餐上他专心吃饭,没有推演灵法的情况下饭量不大,全牛宴名不虚传,除了糖醋肋排和蜜汁烧腩,他没有动一筷子,其他的菜式都很得他心意。 飞天猴举起酒杯,“我说,大象兄弟,今天早上我真是狗眼看人低,你见谅!我干了。” 黑云和白土也捧杯痛饮。 三个未成年都不能喝酒,林庭只要了一杯冷水,与这几位萍水相逢的队友碰杯。 饭后,他们还是回下榻的旅店过夜,林庭拒绝了一起去浴场泡澡的邀请,独自留在房间里。 是时候试试这促血药剂的效果了。 第二十二章 一拳 今日的秘境之行,林庭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更直观的认知。 七星灵法的防御力对一个D级御兽来说已经是逆天改命了,除了发动速度不尽人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继续投资防御灵法对短期战力的提升毫无帮助,毕竟防御力已经过剩,再叠加上去没那个必要。 接下来该考虑弥补上进攻端的短板,办法自然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买枪,大口径重火力,轻松就能干倒蛮沙青牛。 然而好枪很贵,弹药更贵。如果不省着子弹,很可能一趟秘境跑下来的收获还不够开支成本。 探险家们常备冷兵器不是没理由的。 林庭已经穷得清风拂面,自然不考虑重火力压制。 没关系,所谓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他可以用面板搓几個灵法来提升战力。 地系御兽常以防御见长,论起杀伤性的灵术,还真没多少有名的。林庭精挑细选的【重力拳】已经是性价比之王,堪称普通级灵术中的小极品。 “抛开外挂不谈,以我绝世的天资,万古的才情,一定可以创造出威力巨大的攻击性地系灵法。”林庭自信点头。 正式推演攻击灵法前,还有一件事,他准备给七星防御灵法起个名字。 像他这种自创灵法的契师都有命名权,许多经典灵法的名称都是开创者起的,从中能一窥命名人的个性。 林庭虽然网名起得不怎么样,但对于人生中第一个灵法还是比较重视的。 “修改灵符名称,改为:百岳不破真身。” 【修改完成】 “面板,准备推演灵法,以【重力拳】为核心灵符,检索资料库,按契合度高低排列所有灵符。” 【开始检索……检索完毕】 很好,林庭激动地深吸一口气,取出促血药剂,一口饮下。 药液微凉,但里头的刺激性成分灼烧了口腔和食道粘膜,似一道火线直落入肚中。 “有酒精成分。”他微微摇头,没有在意。 “加入灵术【击飞掌】。” 【正在推演……推演完毕,已生成《未命名灵符》】 胃部微微蠕动,他刚吃下的晚饭消化得差不多了,促血药液接触胃壁,带来火辣辣的感触,随即就是一股热流从核心升起,经由微血管汇入静脉,流进心脏,再泵至四肢百骸。 嗯,饿货,来劲了。 林庭很高兴自己没买到假药,那个毛毛糙糙的药剂师手艺不潮。 “加入灵术【引力】。” 【推演完毕】 促血药剂产生的热气仿佛源源不绝,林庭仍感饱足。 “加入灵术【重力翻转】。” 【推演完毕】 药效开始明显衰退了。 “加入灵术【重力陷阱】” 【完毕】 热流变得若有若无,但还没有感到饥饿。随着星数上升,消耗也在提升,尤其是四星灵法开始,每一次提升都是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林庭估计药剂已经无法支撑到完成六星灵法,他选择适可而止。 新的攻击类五星灵法出炉!将近四千星币换一个五星灵法,换作其他契师,估计能乐死,对林庭来说却有些不值当,参加几次大胃王比赛的事儿罢了。 好在这钱赚得容易,他不心疼。不管怎么说,服药给肠胃的压力减轻了许多,这也是花钱买享受了。 “重力拳和击飞掌都是一股向外的斥力,引力则是向内的拉扯,翻转重力是向上,重力陷阱是向下……也就是说我现在一拳下去,同时有上下前后四股作用力。这,该不会互相抵消吧?” 林庭一想到这儿,顿时有点坐不住,匆忙起身奔向镇外训练场。 夜晚的牛头镇也不冷清,灯光明亮,娱乐场所爆满。对于许多擅长夜间作战的契师来说,现在正是努力下秘境赚钱的时候,所以街道上随时能看到一车车的新鲜牛肉。 训练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门票钱5星币。 露天训练场里顾客比白天略少,但依旧热闹。 林庭找了个安静角落,站在沙袋木桩前默默闭眼。 意识沉入髓海,帝江苏醒,御兽合体。 嘶——呼—— 奔涌的力量感让人着迷,林庭稍微活动手脚,发现衣裤变得拘束了一些,他的肌肉量以及合体后的身高在潜移默化地增长,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这种改变会持续显现。 林庭心想,迟早有一天,自己在合体变身后会爆衣的。 那也不赖。 他尝试激活新修的灵符,很顺利地激活了,宇宙灵网无处不在的地元素被帝江牵引过来,在灵符的作用下转化为含而不发的无形重力。 一秒,两秒,三秒。 力量在不断积蓄,地元素逐渐压缩,形成薄薄的黄光紧贴拳面。 四秒,五秒。蓄力完成。 握拳,抬手,轻轻落在沙袋木桩上。 那一瞬间,原本静止不动的沙袋木桩如同相机失焦一样,猛地模糊了一下,随后整体矮了半寸,又宽了半寸,但大体维持了原状。 “原来如此吗?”林庭心中默念,他已经感受到这个灵法的作用了。 此时,一个耳熟的女声在背后靠近:“喂,又是你。” 是谁? 说话的女人手里攥着一把宽阔短剑,身体高而强壮,体表生有茂密的雪白鬃毛,瞳孔中透射出凶悍的野性。 “我认识你吗?”林庭询问。 女人解除了合体状态,这下看出来了,“是你啊,大胃王比赛的手下败将。” 背剑女顿时急了,“你这个作弊的,还有脸说我手下败将?” “别一厢情愿,输了要认。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林庭扇了扇宽阔的象耳,蜜糖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兽心,语气倒还很宁和,“真巧,你也在牛头镇,是来狩猎牛群的吗?” “小屁孩,我可看不上这里的生意。区区挑战级秘境,不值得我跑一趟。我是来参加牛头镇每年一度的夏日老饕全牛盛宴节的。” 林庭哦了一声,又是大胃王比赛,这位女士还真是吃货啊。 “那祝伱比赛获胜。” 背剑女神情疑惑,“你不参加?”她很有些不服气,“我要堂堂正正打败你。这次比赛可以使用合体形态。你会见识到我真正的实力。” “我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参与这些纷争,你去争夺冠军宝座吧。” 背剑女气笑了,这小子一副高手寂寞的表情也太挑衅了。 “咱们打赌,如果你在比赛里赢了我,我就给你十万星币,怎么样?” 林庭微微心动,但又摇头,“我有手有脚,本领又好,自己可以赚钱。” 生气。 背剑女嘴巴都鼓起来了,像个刚出锅过度膨胀的包子。 林庭正待要走,她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仰起头,说道:“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向公会推荐你获取轻钢凭证。这个赌注够不够分量?” 够分量了。 探险家公会出了名的入门容易晋升难,想要获得轻钢凭证就得先取得推荐名额,再完成公会考核认证。 林庭的确想要获得轻钢凭证,这是一块迈向更高层次的敲门砖。别的优惠福利不说,只有获得轻钢凭证才能探索一阶绝境级秘境和一阶炼狱级秘境,而这两种秘境通常都是高风险高回报,一趟下来赚到的钱比【狂牛之丘】强多了。 “你认真的?推荐名额每三年只有一个,你能给我?” “我不开玩笑。不过你要是输了的话,就得承认作了弊,拍一段道歉视频,传到网上。” “没问题。” 背剑女哼哼了两声,面露怀疑道:“你可别耍赖。” “那你可以让周围人作见证。” “你说的,别反悔,喂,大伙儿都过来听听了!” 训练场好事的闲人很多。有人拍照,有人录像,很快就把这件事传到[海角],在青山本地版块里也是个热点新闻。 林庭和背剑女的肠胃容量巅峰对决,就在后天的夏日老饕全牛盛宴节。 “现在你该放下心来了。我先不奉陪了。” “可别临阵脱逃。”背剑女冲林庭的背影喊道。 他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训练场。 “喂,泉胜男。”一个男性探险家认出了背剑女,“又是你啊,到处参加大胃王比赛,你这爱好也真特别。这次怎么跟人打赌了?” “是你啊。”背剑女寒暄起来,“那人是一个比赛作弊的,我看不惯他那副嘴脸,这次一定叫他出名。” 那个男性探险家姿态放松地倚靠在沙袋木桩上,忽然整个人摔了下去。 “啊呀!这沙袋什么质量?”男探险家站起身,衣服上沾满沙土和木屑,一脸晦气地大骂。 泉胜男看着严重损坏的沙袋木桩怔忪出神。 她蓦然回想起方才,那个男孩曾轻轻一拳打在上面。 这是他做的?! 第二十三章 会赢的 “大流沙。” “哞!!” 蛮沙青牛陷入沙石中,大半个身体埋入其中,越是挣扎,反倒陷得越快。 它怒视着罪魁祸首,发动【吸积流沙域】,要将林庭扯至面前。 林庭身披白瓷甲胄,这是灵法百岳不破真身制造的甲胄,防御力胜过普通的岩铠甲,同时也不需要维持灵法生效。这使得他能够以相对安全的姿态使用攻击灵法。 他任由蛮沙青牛把自己吸到面前,顺势打出蓄力完成的一击。 “拳。” 瓷白拳甲上覆盖了一层纤薄的土黄色流光,看着毫无威胁性。 拳锋轻轻落在蛮沙青牛的石盔上。 暴怒的蛮牛霎时间僵直不动,石盔咔擦碎裂,鲜血和脑浆顺着鼻孔往外流。 只一击就造成了恐怖的伤势。 好劲!好强的拳! 新的五星灵法被林庭命名为【催心彻骨拳】。 四道强劲的重力流在瞬息间轰入身体,对五脏器官,肌肉血管造成可怕的挤压与拉伸,虽说御兽的生命力顽强,即便五脏尽毁也能修复,但巨大的伤势必然导致中招的生命体在短时间内失去抵抗能力。 可以简单理解为杀伤力不错的近战强控技能。 蛮沙青牛生命力场-46%! 林庭站在原地,虽然双脚陷入流沙,但还是不紧不慢地施法蓄力。 似漫长还短暂的五秒过后。 “拳。” 第二击落在胸口。 蛮牛张口喷出大量内脏碎块和鲜血。 生命力场-42%! 两拳残血,蛮沙青牛被剧烈的痛苦和严重的内伤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用刚修复的眼睛看着林庭挥出第三拳。 噗——! 硕大的蛮牛像个皮球一样破裂了。林庭手脚麻利地切下脊椎骨,扛回到板车上。 “地脉感知。” 他双手按住地面,感受周遭的轻微震动,确认没有大型生物后站起身。 “呼,搜刮得差不多了。” 单人闯秘境最大的感受就是累,切割材料占用了大部分时间。他只取牛角牛骨,剩下的肉和脏器都没拿,一来解牛的操作繁琐复杂,二来中了【催心彻骨拳】之后,血肉都严重撕裂,卖不出价钱。 他心想,下次进秘境,直奔蛮沙青牛得了。 一根完好的脊椎骨一千星币,以林庭的实力,半小时左右就能完成击杀,赚钱效率比砍牛角快多了。 返回主城牛头镇,前往收购行售卖牛角,前往狼与药售卖牛骨,最后到手6700星币。 年轻的药剂师惊讶地打量他,“看不出来嘛,小哥。本事很棒哦。” 林庭抿嘴一笑,接受了这份夸奖,然后正色道:“贵店能吃下多少订单?” “好家伙,你这是逮着我一只羊薅啊。”药剂师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肯定是用不到那么多,这样吧,你再送五条过来,以后每周我都需要十条脊骨。价格就按这次的来,只要你保证品相。” “可以。”他若有所思,是时候在[海角]上找其他买家了,“对了,贵店有适合成长期御兽的药剂吗?能够促进发育,最好口味柔和香甜一些。” “有,果汁饮料。”药剂师开了个玩笑,“想要让御兽快些长大,最好的办法还是铸髓。你上次不是买了促血药剂吗,效果如何?” 林庭心想你那药被我当辟谷丹吃了,铸髓效果是一点儿没有。 “挺有劲儿。”他给出了一個主观评价。 “那就好,如果你觉得效果还不够好的话,可以试试紫藤花灵药,那个口味更好,能够刺激髓海生长,根据每个人体质代谢速度不同,能持续三天至一周。” “多少钱?”尝过服药的甜头,林庭现在不想再经历灌饭的痛苦了。 “现在打折,只要一万五星币哦。” “告辞。” 林庭扭头离开店铺,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能吃苦的。 区区挑战级秘境,赚钱的速度实在太慢了,难怪牛头镇的街上看不到一个轻钢级探险家。 需要尽早取得轻钢凭证,然后前往更危险的秘境闯荡。争取这个暑假攒一笔积蓄,等到开学后就没这么多空闲时间了。 既然如此,与那个背剑女的赌注势在必得。 夜幕降临牛头镇前,林庭都专心于采割蛮牛脊骨,一下午的时间爆锤八头蛮牛,联系好卖家出手,到账八千四百星币,合计15100星币。 就这一天工夫,林庭把自己以前一年多的生活费都赚出来了。 当晚,在旅馆里,他抱着帝江的脑袋说:“咱家有钱啦。以后伱的奶粉喝一罐倒一罐都行。要不然我给你挑更贵的奶粉,怎么样?” 小象兴致缺缺,它用鼻子戳平板,试图学林庭的样子,点开音乐播放器,只不过它看不懂这些五颜六色的应用图标。 “一天天的,就知道听歌。”林庭无奈,给小象套上头戴式耳机,看着它摇头晃脑甩鼻子的憨厚模样,也不禁跟着傻乐起来。 进浴室泡澡放松身体,林庭在手机上刷视频,他看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御兽萌宠,都说动物能给人好心情,事实的确如此。 林庭的关注点比较奇怪,他盯着御兽视频,嘴里嘀咕:“这个没摸过。嗯,说不定有什么新灵符……” [海角]忽然弹出消息框。 无敌大笨蛋发来一条信息:“林庭,你在牛头镇?” 是楼畅畅,林庭对她的印象可好了。 大象牌电风扇:“是啊,赚点零花钱。楼姐怎么知道的?” “闹挺大,[海角]的青山板块都传疯了。”楼畅畅开了个玩笑,“跟你比试的那个人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队友。她拿推荐名额和你赌,我本来还想从她这儿买下这个名额的。” “那还真巧。嗯,楼姐很缺这个名额吗?”林庭略感为难。 “关系户找到我头上,正好我的名额已经用掉了。不过没关系,我另想办法。明天我会来给你加油的。”楼畅畅显然不是旁敲侧击来让他放弃比赛的。 “不是应该给你队友加油吗?” “泉胜男这头猪,天天就知道参加大胃王比赛,让她下秘境都拖拖拉拉的,早该遭报应了。不过她的胃口倒是很棒,曾经拿过全国饕餮锦标赛亚军,千万不要小看她。一旦她和御兽合体,一餐最多能吃下两头牛。” 契师和御兽合体之后身体会出现变异,消化功能增强是很正常的,正因如此,专业大胃王比赛上的成绩往往会显得非常夸张。不过一餐两头牛也有些离谱了。 “放心,会赢的。” 林庭放下手机,注意力投入面板。明天想要在大胃王比赛里取胜,就得用到推演功能了。 “久负盛名的全牛盛宴,不知可否助我攀登至八星灵法境界?” 他的意识沉入髓海,百岳不破真身的灵符全满璀璨如同一轮骄阳,要多少燃料才能让太阳的火焰烧得更旺盛? 第二十四章 当我伸出一根手指 每年夏天,牛头镇都会举办节日庆典,整个庆典会持续一周。 这个默默无闻的秘境主城忽然热闹起来,许多追求美食的探险家会特意从别处赶来参加夏日全牛盛宴。 林庭收拾好衣着出门,旅店外竟是人头攒动的景象。随处可见带着牛骨彩漆面具的游客,许多人还穿着古色古香的异国传统服饰,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人潮裹挟着他往前走,一路窜到镇中心广场。这里也是比赛会场所在地,许多商贩在广场边缘支着摊子,售卖零食汽水,牛骨纪念品,皮革衣物,特色小吃等等。平常一星币十根的烤肠,现在卖五星币一根,颇有旅游景区抢钱的风采。 比赛报名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庭发现这些参赛者的人均体重得在二百斤往上了,一个個都是膀大腰圆,气势十足。 他排了好半天总算挤到前排,提交了信息后领了号牌,就被工作人员领到医务室准备尿检样本。 “搞得这么正规吗?”林庭颇感羞涩。 “咱们的赛事是有官方协会认证的,各项流程当然要依法依规。冠军能获得五万星币的奖金,还有三十点赛事积分。”工作人员耐心解释。 “什么赛事积分?” “当然是联盟美食协会的选手个人赛事积分咯。许多高级别的大胃王赛事,只有满足积分要求才能受邀参赛呢。” 林庭以前还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内容,当即颇有一种长见识的愉快感觉。 选手休息区是几顶临时搭建的防晒帐篷,林庭掀起帘子进门后惹来一片注视的目光。 “小兄弟,你找谁?”一位身高八尺,腰围九尺的臃肿肥汉瓮声瓮气地询问。 “我是参赛选手。”林庭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他在人群中就像一根轻飘飘的豆芽菜。 哄—— 齐齐响亮的笑声险些没把帐篷吹飞出去。 那肥汉乐呵呵的,抬手招呼道:“行行行,你找地方坐会儿吧。待会儿上赛场可别噎着了。” “等会儿。我认识这小孩儿。他是之前和泉胜男打赌的那个人。” 此话一出瞬间一片哗然,林庭也没想到那个背剑女如此有知名度。在大胃王比赛的圈子里,她的确算得上一个话题人物。 “他和泉胜男打赌?” “全国锦标赛亚军,号称铁胃白熊的泉胜男?她是我偶像啊!” “对,[海角]里有讨论贴。据说这小子之前在青山的满家食饭店作弊赢下了泉胜男。” 众选手闻言脸色陡变,看向林庭的目光顿时冷淡。 他倒也不怯场,耸肩笑道:“我既然敢来参赛,就不可能是作弊的。待会儿我们赛场上见分晓。” “小兄弟,你还挺带种。”肥汉双手抱胸,“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会儿,等上了场,看你是怎么赢过泉胜男的。” 半小时后,所有选手逐一入场。 总共九十六个号牌,分散在广场里,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大方桌,桌面上已放着一台电子秤,硕大的生牛头摆在桌角,上面插着号牌。 观众们在场外欢呼,甚至还有粉丝团举牌,泉胜男的名字大量出现在应援牌上。 “大象!你要加油!吃死他们!” 几个熟悉的呼喊传来,林庭循声望去,是飞天猴大侠他们五人,表情兴奋地大吼。不远处还有一个笑容灿烂的高挑女人,抬手挥了挥,正是楼畅畅。 “本次比赛不限时,以选手进食的总重量作为获胜标准。工作人员会为选手切好食物并称重,请勿触碰秤盘。此外,饮水不计入进食重量。本次比赛为专业赛事,允许选手进行御兽合体,请大家量力而行。若是御兽野性发狂,选手会被判负。”主持人说明了比赛规则。 工作人员流水般抬着一头头烤全牛放在选手的桌上,牛肉焦香四溢,托盘边还放着许多烤过的蔬菜,五彩斑斓,闻之让人食指大动。豪迈的肉量就像小山,场外观众看得又馋又怕。 林庭揉了揉干瘪的肚皮,环顾四周,忽然余光瞥见了泉胜男,那个背剑女在右后方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好。”林庭轻轻张嘴比了个口型。 “哼。”泉胜男扬起下巴,眉眼里透露出些许紧张。 场外观众也发现了这针锋相对的二人。 “铁胃白熊在盯着的那个人是谁?” “他啊,一个臭作弊的。胜男姐大意输给他一次,今天要找回场子来了。” 七嘴八舌之间,许多观众都得知了林庭的坏名声,纷纷发出嘘声。 “喂,伱们瞎说!”雨小铃急头白脸地反驳,但她的声音太小,被反对的浪潮淹没。 主持人没有理会场外因素,抬手看了腕表,确认时间后,猛地敲响铜锣。 铛!—— “比赛开始!” 众选手不约而同进行了御兽合体,霎时间百兽齐聚,气势如潮。 主持人和解说员负责活跃气氛,举着麦克风全场巡视,时不时对选手进行一番点评。 “六号选手开局就猛攻猛打,气势相当不错。八十三号的泉胜男小姐同样不遑多让,她选择了左右开弓,速度非常之快。” 场外的加油呐喊掀起浪潮。 林庭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站在一旁负责切肉的漂亮女士竖起一根食指。 “您的意思是要切一斤肉对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切。” 面板,推演灵法【百岳不破真身】! 【请指定一枚初始灵符】 选择灵术【立地生根】。 【正在推演……】 嗡—— “七十四号选手突然加速了!他开始大口吞咽,丝毫不经过咀嚼。多么宽阔健壮的食道,承载了多么不可思议的消化能力。” “没错,本次比赛看似考验胃容量,但事实上,对选手的咬合力更是一次极限挑战。七十四号选手的做法是非常有效且省力的。唯一的问题是,他的肠胃真的来得及消化吗?” “林庭加油!!”二中猛女振臂高呼。 林庭什么都没在听,他没那个注意力了,现在唯一的感觉是饥饿,胃袋变成了一个着火的炉膛,汁水丰盈的烤牛肉落入其中,就像一场空荡荡的雪。 身体的机能在猛烈消耗,林庭有种感觉,倘若他吃得慢了一点,那么体内的糖元、脂肪,乃至蛋白质都会被填入这永不满足的火炉里,化作灵符演变的燃料。 饿!好饿啊! 负责切肉的女服务员动作麻利,切一刀落称,马上放进他的餐盘,运刀如飞一样。每一块肉都差不多是一斤。 林庭咕哝了一声。 女服务员没听清,“您说什么?” “太慢!”他抬起头认真询问,“能再叫几个人切肉吗?” 于是又来了两位服务生,赛事主办方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但今天不仅见到了,还是两个,因为泉胜男也叫来了更多切肉员。 一小时五十分钟,当其他选手还在奋战时,林庭已经解决了一头牛,泉胜男和他不分先后。秤盘上的数字来到了224公斤。 “再快一点!”林庭难受地皱起眉头,他的两颊竟稍稍凹陷了一丝。 面板的推演仍在进行当中,契合度缓慢上涨,极度艰难地上涨。 第二个小时,现场已经有选手不支,选择退出。 三小时四十分钟,第二头。秤盘上的数字是恐怖的461公斤。 “太惊人了,简直是不可思议。让人不禁疑惑,如此可怕的食量,即便是体型庞大的御兽都要感到吃力,而七十四号选手居然仍有余力!他吃下的食物都去了哪里?” 曾经鄙夷林庭作弊的选手们此刻面色纠结,震撼有之,羞愧也有之。这场对决早已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 林庭的注意力在面板上,灵符契合度99% 帝江的生命力场开始缓缓跌落,他的肠胃出现了损伤,正在紧急修复,全身都很疲惫,就像过度运作的机器。 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尾椎骨微微酸痒。 这是……铸髓? 他居然在赛场上达到了身体极限,开始了第一次铸髓。 林庭有些哭笑不得。 三小时五十分钟,此时仍在场上只剩林庭和泉胜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泉胜男舔了舔火辣辣的上颚,她的口腔都破皮了,肠胃更是撑得难受,她望着林庭沉默的背影,竟感到了恐惧。 怎么可能? 这也是见证这场比赛的观众们的心声。 雨小铃高兴地大喊:“我就说大象不会作弊的,他已经赢了!泉胜男吃不下了!” 林庭忽然停手。 “七十四号选手不动了,他终于要结束这场将近四个小时的进食了吗?” 负责切肉的服务生汗流浃背,他们嘴唇哆嗦地看着林庭。 他伸出一根手指。 “要……要一直切吗?” “不,再来一斤就行。” 林庭慢条斯理地吃下最后一斤烤肉,伸手抓起一枚紫洋葱塞进嘴里。 他闭上眼睛,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七十四号选手流泪了,是洋葱,他吃了洋葱!” “他举起手,停止了进食,是的,比赛就此结束了,我们获得了一位无可争议的冠军!” 在围观者和参赛选手的掌声里,泉胜男发出不甘却认命的叹息。 只有林庭和帝江知道,真正让他流泪的不是洋葱,而是八星灵法诞生的一瞬间。 第二十五章 就这啊? “林庭,你太牛了,你是小母牛倒立啊你。” 赛后,林庭与朋友见面。二中猛男兄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一声佩服。飞天猴与黑云拍着他的肩膀,一脸不可思议。雨小铃好奇询问,“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就因为能吃?” “说反了。”林庭轻笑。 “这次比赛奖金不少吧?你可发财咯。” “奖金得过几天发放,等药检通过。” “林庭!”楼畅畅快步走来,“恭喜你啦。” 飞天猴注意到她胸前的徽章,惊讶地低呼:“是轻钢凭证。” “楼姐。我说过会赢的。” 楼畅畅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目光仿佛两只手掌,猛烈地揉搓他的肚子,像是要扒开他的肚脐眼看看,这胃里是不是通向无底洞。 “我真没想到胜男会输给伱。把你这么个大肚汉养大,叔叔阿姨不容易啊。”楼畅畅啧啧作声。 林庭扯了扯嘴角,“我平时吃得不多。” “一出手就不同凡响,真有你的,这下你可算出名了。以后打算加入联盟美食协会吗?当一名光荣的吃货也不错。” “还是算了。我以后尽量不参加这种比赛,而且我得有一两年不想碰烤全牛。”林庭下定决心,以后推演灵法,就用药剂作为补品。靠食物补充消耗实在太累人了,都给他逼迫到开始铸髓了!全联盟估计都没有这种先例。 泉胜男闯了过来,“喂!你叫什么名字?楼畅畅,你认识他?” “妹妹的同学,小鲜肉捏。”楼畅畅大笑,“你这猪,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了吧?” “林庭,庭院的庭。”他伸出手。 “泉胜男。下次我们再比过。我会更努力的。对了,你的御兽是什么?为什么消化能力这么强?” “四牙象,宰相的肚子能撑船。” 泉胜男还是很不爽,“推荐名额我会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通过考核,我再向公会提交推荐信。” “现在就可以。”林庭神色自然。 楼畅畅闻言惊愕挑眉,“别冲动啊。轻钢凭证的考核可不容易通过,你至少得掌握一道灵法。” 飞天猴等人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林庭神色认真道:“楼姐,方便透露一下考核内容吗?” “小林,你听我的,你才刚契约御兽,不要好高骛远,再锻炼几年,和你这几位队友一起在秘境里闯荡闯荡,多见点血。” 猛男兄鹤哲双眼暴睁,他直勾勾地盯着林庭,抬手发问:“你今年读高几?” “开学就是高二。” “你才刚刚契约御兽?!”雨小铃尖声惊呼。 飞天猴与黑白组合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林庭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好惊讶,因为那些契约了S级御兽的契师,也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掌握灵术,至于家族出身的子弟,他们的修行道路更是一帆风顺。 他只不过是利用外挂,在起步阶段追赶了一段距离,稍微弥补了自己与王侯后代之间的家世差距。 所有的修炼资源都需要他自己争取,所有的前路都需要他自己探明,还远未到可以停下来沾沾自喜的地步。 “我还差得远。”林庭不在意地摆摆手,又正色道,“楼姐,我打算挑战一下公会考核。如果难度实在很大,我也不会强求。” 泉胜男双手抱胸,看着楼畅畅犹豫不决的表情顿时不爽,冷声道:“哼,你以为他不会灵法吗?” 楼畅畅皱眉,她亲眼见过林庭使用灵术,但灵法是另一个概念。 “胜男,你看清楚了吗?” “我不跟你解释。推荐名额是我给他的,他既然想试试,那就让他去试试。你跟我走吧。” 林庭心想这個背剑女还真是敢做敢当。 “那我先跟泉姐去公会了。回见。” “别叫姐。咱不熟。” 挥手告别了神情恍惚的飞天猴等人。 林庭跟随泉胜男离开了秘境,直奔青山市中心的探险家公会分部。 这里的工作人员还记得林庭的脸,因为前不久刚给他办理过注册手续。 “小哥,你又来了?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您好,我想申请轻钢凭证。”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啊?” 泉胜男取出自己的轻钢凭证,“刷我的身份,我名下的推荐名额转让给这个……” “林庭,庭院的庭。” “嘁,又一个关系户。”他们背后有人大声嘀咕。 “屁本事没有,仗着有点钱就能当上探险家,这种人最可恨。”另有一个人大声附和。 “现在的探险家真没骨气,为了点钱,连推荐名额都肯卖。遥想当年,先民英杰披肝沥胆,前赴后继开拓秘境,死了多少人换来如今的世道?那时候哪有什么考核,能活下来的就是资深探险家。” “先烈的血为这种人而流,真不值得。”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对林庭说:“好的,请稍等。” 泉胜男双手抱胸,小臂托着高耸的良心,听着身后恶意的议论声,神情冷淡。 “你不生气?”她询问一直不动声色的林庭。 “有点。” “要不要和他们吵一架?我挺你。” 林庭闻言稍作思忖,随即开口道:“今天上午的比赛前,我在选手休息室差点被人赶出去,就因为他们以为我是作弊赢了你。” 泉胜男闻言脸颊瞬间通红。 不等她道歉,林庭继续说道:“当时我向他们解释了,如果是作弊的,不敢出现在赛场上,毕竟这比赛很正规。我需要解释,是因为不这么做,会让我的处境急转直下。但现在我不需要解释,因为他们说得再多,不会伤损我的一片羽毛。” 泉胜男略有些茫然。 “你真的是高中生吗?为什么我弟弟和你差不多大年纪,却是个傻逼?” 林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没说,准备继续保持这副风度。 工作人员办理好了考核申请手续,让林庭在风险同意书上签了字,随后就有专人带他前往会话室,准备接受考核官的对谈。 考核官一男一女,年纪都已经三四十岁,林庭注意到他们佩戴的胸章是虹银凭证,这代表他们有资格闯荡二阶秘境,自身实力肯定也是二阶兽将契师。 林庭知晓兽将契师的实力,能够瞬息间释放多重灵法,绝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挑战的。 了不起。绝对是分部的大人物。 “我青山分部拥有独立拔擢轻钢级探险家的职权,林庭先生,请您携带好这部无人机。” 工作人员把一只手提箱放在林庭面前,打开卡扣,里面放置的是一台崭新的自动悬浮录像无人机,型号蜂鸟X20,在民用市场上算得上顶配级别的设备。 “请问,我的考核内容是什么?” 考核官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疑惑。 这种年纪就来申请考核的,九成九是关系户,问题是他们事先没有被打过招呼,这反倒让他们有些举棋不定。 “这位考生,你确定要参与本次考核吗?考核过程具有相当程度的危险性。” “是的。”林庭听到二阶兽将如此郑重其事,也不禁紧张起来。 殊不知人家的意思是让他和家里商量商量,赶紧过来打点关系,考核形式不能改,但内容可以放水。 林庭哪有什么关系可言。 男考核官见他无动于衷,也不再暗示,直言道:“你需要单人独自猎杀一头一阶精英级的御兽。无人机全程跟随录像,若是事后发现有作弊迹象,公会将追回你的轻钢凭证,并且你本人十年内不准再次申请考核。” 林庭表情古怪,仿佛在说:就这? 第二十六章 药不能停 林庭带上无人机出发了,他是青山分部今天唯一参加轻钢考核的探险家,自然也成了一个短期的话题人物。 “那小子是什么来头?”男考核官端起保温杯,随口询问。 “没听过这么个人。青山本地也没有林这个姓氏的御兽家族。年纪倒是很轻,十六岁,才契约御兽不久。” “推荐人是谁?” “泉胜男,我有印象,一個很能吃的小姑娘。”女考核官笑容隐隐,“天方国立大学的学生,今年应该读大三了。” “你校友啊。” “是,很多年没回母校了。至今还记得当初校队招新的时候,激动地整晚睡不着。要是我再努努力,说不定可以入队。” 即便不再青春,但女考核官的语气依旧透着股勃发意气,许多人就是如此,在多年后回忆曾经从手中溜走的机遇。 男考核官微微摇头:“能进大学校队的,可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一批人。以咱们现在的实力,都不一定能排上号呢。一届届校队,一轮轮比赛,从市级打入省级,再到国家级,最后打进联盟大赛。国家资源拼了命砸下去,最终大浪淘金,选出来的明珠,那可是——兽王。” 这两个词仿佛有魔力,承载着权与力,还有无数人的美梦。 周围听八卦的职员们都不禁肃然。 女考核官幽怨叹息,“真不会说话,就不能迁就我点?我的确算不上最厉害的那批人。不过你看那个叫林庭的小孩,有没有可能入队?” “他?我看不行。”男考核官哂笑。 “我却觉得这孩子有骨气。”女考核官眼角挤出弯弯的皱纹,“之前在大厅里,我偷听到他和泉胜男说的话了。要是你也在,就知道这孩子绝对是有想法的。” “打赌?请一顿晚饭怎么样?” “小气鬼,不如这样吧。要是他能通过考核,你就送他一支精粹灵药,要是没通过,我送你一支进化原液。” “太大手笔了吧?”男考核官咋舌。 “我们青山,很多年没出像样的后生了。”女考核官转身北望,那是天方国首都所在的方向,一个风云际会,群英角逐的残酷竞场,“他若是争气,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妨吹吹风,送他攀到更高处。” …… 林庭提交了无人机的录像,两天后就得到了轻钢凭证。 很轻松,唯一受伤的是蛮沙青牛,它的脊椎骨还让林庭拿去卖了一千星币呢。 获得轻钢凭证后,探险家公会里的许多优惠福利都可以享受到,最重要的莫过于公会内部的购物渠道了。 许多在市面上鲜少流通的好货,都可以在[海角]内的网购平台搜到,对于探险家来说,装备就是第二条生命,能够大幅弥补自身的实力短板,而高品级的装备数量有限,总是优先供给资深探险家。 林庭如今的存款已经超过五万星币,算上还未到账的比赛奖金,那么就是十万存款。 他兴致勃勃地在[海角]上淘好物。 “A级复合纤维防护服,可有效抵御二阶兽将的物理攻击,二十八万星币?嘶——打扰了。” “唔,著名枪匠大师风禄鸣旗下工作室出品,射速改良款[短锤]手铳,三万星币。”林庭看着演示视频里一发子弹炸碎巨石的场面,眼角抽搐,“这后座力,所谓短锤的意思是开枪的感觉就像被锤子砸手了一样是吧?”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一件件好物,对自己的贫穷有了新的认知。 “别的都无所谓,现在最主要缺一个代步工具,每次出门都乘快腿鸵鸟也太麻烦了。嗯,列缺彗星重型摩托V76,内部折扣价8999星币,这个好,买了。” 林庭看向在床上躺着睡大觉的帝江,许多契师会选择骑乘御兽出行,拉风帅气。小象现在骑不了,等它长成大象后再骑,一定是街上最靓的崽。 “你小子,是不是长高了?”林庭拿出卷尺比量帝江的体长。 几天前他在赛场上误打误撞进行了铸髓,如今反馈到御兽身上,就体现在它的体格发育加速了一些。 御兽的成长与契师的铸髓进度息息相关,若是髓海孱弱,那么将无法承载合体形态,会导致许多严重后果。正因如此,现代契师都契约御兽卵和幼崽,和御兽一同成长,几乎不会有人直接契约成年御兽。 想要让帝江尽快成大,林庭需要尽早铸髓。 铸髓并不需要特别的章法技巧,他的同班同学大部分都选择在健身房和体育馆锻炼,只要能耗尽体力,身体自然会压榨髓海的潜力,逼迫它成长。不必担心锻炼过度,因为生命力场会修复损伤。 人体有二十四节椎骨,铸髓完成的标志就是髓海蔓延扩散至整条脊椎。 “钱要赚,铸髓也要进行。” “赚到的钱一半存下来,一半用来买药。药,不能停。每天保证五小时锻炼时间。” 林庭习惯于做计划,他知道按部就班的状态拥有强大的惯性,能帮助自己克服许多障碍,忽略许多生活的苦。 距离开学还有八周。 在网上下单一辆摩托需要一周才能到货,林庭便再度回到牛头镇,他准备在这期间尝试铸髓,顺便查找适合自己闯荡的绝境级秘境。 和他料想的一样,接下来的一周相当规律。 林庭早出晚归,总是天不亮就起床下秘境狩猎蛮沙青牛,采集了牛脊骨后,他就地开始体能锻炼。 网络上一直流传各种超高效禁忌锻炼法,适合那些不顾一切追求力量的狂人契师。 当然不是所谓的俯卧撑100次,仰卧起坐100次,深蹲100次,10公里长跑。这点程度对契师来说,只能算热身。 饮下一支促血药剂,火辣辣的感觉直达胃袋。将一吨重的巨石背负在身上,林庭开始了今日的锻炼。 屏住呼吸,深蹲。 腿部肌肉默默呻吟,膝关节互相摩擦,发出如同钢丝绞紧时的咯吱声。 站起。 “一。” “二。” “三……” “四十一。” 双腿肌肉抵达极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背上的巨石在此刻化作索命铡刀,若是一个不稳没有托住,就会轰然砸落,虽然不会死,但绝对会受伤。 林庭缓慢呼吸,心脏急促跳动,层层的热汗不断渗出。 好累,两眼昏黑,但就是这种濒死一样的体验,若熬过去,就很爽啊。 咚咚咚—— 发狂的牛群徘徊在附近,它们嗅着陌生人的汗水,发现了林庭的存在。 “哞!” 它们低下头,巨角上凝结锋利的黑曜石撞刀,朝骑虎难下的林庭狂袭。 帝江的生命力场只有区区数百,他很可能被一击重伤濒死。 “畜生,即便我背负巨石,依旧轻易杀尽伱们!” 林庭咧嘴大笑,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数十道尖锐地刺将冲锋的牛群贯穿。 入夜时分,林庭把今日收获带到牛头镇,找老熟人售卖。狼与药的店主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脊骨,林庭就委托她找同行出手,转让半成的价格作为中介费。他自己实在没力气四处零售了。 每晚回到旅店,他都是匆匆洗个澡,往床上一摔就使用蛰眠灵术休息。 第二天,重复相同的过程。 如此,一周过去,林庭的铸髓初见成效,原本固缩尾骨的髓海,现在开始向骶骨生长蔓延。他的双腿肌肉更是足足粗了两圈,不得不换更大码数的裤子。帝江的生命力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如今数值来到了980,小象更加皮实了。 每天一支药剂,存款不断下跌,比赛奖金总算到账给他的钱包回了点血。 他下单的摩托车也终于到货。 “嗯?怎么有两个包裹?这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C级亲和力 “元素精粹灵药,让御兽服用后,有一定概率提升元素亲和力。市场售价……这是七位数了吧?”林庭在[海角]上搜索到商品信息之后,再看向手中的这个小包裹,眼神顿时变了。 元素亲和力是评价御兽种族潜力的一个重要指标,亲和力越强,施展灵术时就能聚集更多的元素,直接提高术法的威能。 此时此刻的林庭,莫名其妙有种自己变成巨贪,手里的钱一分都不敢花的心惊胆战。 倘若不是收件人一栏上明确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绝对会以为这是寄错的包裹。 随包裹而来的还有一封未署名的小信,上面写着一些对年轻人鼓励的寄语,还嘱咐说,最好在御兽进入成熟期之前就服用药剂,不要拖延太久。 林庭攥着药剂瓶子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他有自信,用不了几年就能跻身到这个层面的消费水平。不过现在的确是受了莫名人士的莫名恩惠。也许对送信人来说,这支药剂只是零头一样的小钱,但透露出来的拳拳之心无疑是十分恳切的。 回想起来,楼畅畅也曾说过,等他成长起来要帮助新人。不论是天方国,还是远星人类联盟,能有这样的团结风气是很好的。这份包裹也在侧面证明,他展现的能力已经具备投资价值。 “人情债最难还。”林庭心想,“不过有点人情勾搭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以后多一条路呢。” 他仔细检查过药品的包装,确认过防伪标识,仔细检测没有针孔等异状,有八九分确信药品没有被做手脚。 以御兽顽强的生命力,倒也很少有人会靠下毒来谋害别人。 林庭一边想着,一边骑上摩托,准备把药品带到官方检测机构化验一下。 嗐,小心无大错嘛。就算小象不会被毒死,万一毒傻了怎么办?它本来就不聪明的说。 化验结果报告需要四小时才能出来,林庭跑到附近的修炼馆深蹲练腿去了。 使用灵术【蛰眠】能回复生命力场,缓解身体伤痛和精神压力,所以不用担心练腿第二天连路都走不动,于是每天都是练腿日。 契约不同种族的御兽,在铸髓方法上也应有不同的侧重。 比如契约了猿类御兽,手臂和胸腹的肌肉会非常发达,那么就适合锻炼上肢。若是契约了鸟类御兽,那么就应当多锻炼手指、脚趾和羽翼。 林庭看朋友圈时,契约了朱翅白鹤的川东仁就发过在训练场练习飞行的视频。而契约了噪声雷蛙的丘达则在KTV唱歌——他单纯是在玩耍而已。 也不是每個人都对修炼上心的。人生有许多条道路,若不当战斗契师,照样能过得很愉快。 象种御兽的契师适合锻炼双腿,若是学习武艺,那么也契合各种腿法。 林庭的确有考虑过习练一门腿法傍身,网上搜索各种武道馆,全都是商业化氛围很浓厚的浮夸作态,让他怀疑究竟能学到几分真东西。 一来他马上要离开青山市,前往绝境级秘境赚钱糊口,时间安排比较紧迫。 二来,等加入校队,学校会请专业人士来教授武艺,这是雨小铃告诉他的。他们校队每天上课的时间很紧张,大部分时间都在铸髓,磨练战斗技巧。 独自练习武艺不是不行,但有些不好的习惯若养成,想要改正就困难了。 正因如此,林庭只是按照健身的动作锻炼自己。暂时不打算拜师习武。 若把武艺比作花钱的手段,那么锻炼好身体就是在赚钱,林庭想把自己的本钱赚得足一点儿,不论是星币,还是力气,都是多多益善。 检测报告的结果让林庭放下心来,回家后就把药剂喂给了帝江。 小象喝完之后迷迷糊糊的,药物带来的不适反应持续了一整晚,它的体表被一层地元素的流光萦绕,就像一只硕大的土黄萤火虫。林庭没睡,一直陪在旁边,低声说话,时不时握住它的脚掌。 等第二天天亮,覆盖在帝江身上的元素流光已经消散。 “感觉如何?” 小象的眼神有点呆,它打了个哈欠。 ˇ?ˇ “看来没问题。”林庭揉了揉它的脑袋,躺下来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过来,已到了傍晚,屋内拉着窗帘暗沉沉的,林庭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早晨。每次午觉过后,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像被世界遗弃的荒原一样沮丧。 小象揣着手蹲在他身旁,用长而柔软的鼻子戳他的脸,它一直都在。 林庭看着天花板愣怔无言,他在思考。 现在,车到货了,药也喝了,行李都打包好了,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时候乘着东风踏上远方了。 “帝江。”林庭翻身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家御兽。 “(*゜ー゜*)” “我带你出去兜风吧?咱们去别的城市旅游,怎么样?” “ ̄▽ ̄” 林庭在新买的摩托后座上加了一个结实的网兜,就像超市购物车的结构,小象的肥屁股塞进去后,两条短短的后腿还能伸到外面。 他早就确定好了行程,如今有了代步工具,开上国道,直奔隔壁的绿森市。 一人一象,带着一个行李箱,坐着轰鸣的摩托车,当即一溜烟地离开了这座城市,谁也没告诉,谁也用不着他告诉,无拘无束到在国道公路上大声欢呼,也只有日暮的太阳听到。 他开了一晚上,中途在服务区给摩托补充了一次能量晶块,吃了一顿宵夜,等天蒙蒙亮的光景,绿森市的繁华轮廓已经在地平线上屹立。 绿森市的行政级别与青山市相同,但发展得更好些,不论是经济水平还是人才储备,都高青山一等,就连物价都更高。 该市下辖的四个秘境里,除了市中心的花园秘境,另有一个一阶挑战级秘境,两个一阶绝境级秘境,正因如此,许多轻钢级探险家都在这里聚集。 若说青山是新手村,那么绿森市差不多是前期的一个小镇。 初出茅庐的林庭少侠开着手机导航,冲入市区,找了个旅店安顿下来。 中午,补了觉的林庭要做个小测试。 倘若精粹灵药生效,帝江的元素亲和力提高,那么施展灵术灵法的威力会得到增强。 本次测试的灵术是【地脉感知】,因为是非破坏性的灵术,所以直接在旅店房间里释放。林庭记得很清楚,在服药前,地脉感知范围的半径是五百米。 他进行合体后将双掌按在地上,启动灵术。 地元素无声呼应。 周遭的声响如潮般涌来。 林庭陡然睁眼,目光大亮,感知范围半径……至少七百米。 在元素亲和力上,帝江足以和C级御兽媲美了。 这药没白喝。 一种把钱花在刀刃上的愉快心情陡然涌现。 还没完呢,除了感知范围提升,感知的精度也有所提高。 旅店里来来往往的脚步足音,落入他的感知范围中,隐约勾勒出模糊的人形,反映出身高体重,动作姿态等一系列更复杂的深层信息。 大地变成了他的朋友,迫不及待地向林庭诉说那些将它踩在脚下的一切事物。 “这个推着车的是保洁阿姨,这个原地踮脚的是前台柜员,这两个摞在一起的是楼上的顾客,他们在干什么……咦~” 林庭表情晦气地中断了感知,臊得脸都红了。 第二十八章 一阶绝境,温差森林 ——《秘境探索指南:温差森林.pdf(精装·全彩图文)》 等级:一阶·绝境级 探索度:91% 面积:785平方公里 入口地址:祖星,天方国,东流省绿森市东郊,风车哨站 自然环境:温差森林北寒南热,北部为针叶林带,南部为热带雨林带。南北交界处有一座积雪火山,火山顶部的天池内孕育有珍惜的御兽进化材料【九灵玉】。 敌对生物:雾凇灵猫(一阶精英),赤髭野猪(一阶精英),冰风烈豹(二阶偏将),熔岩火鼋(二阶偏将) 御兽种群分布:温差森林生态环境复杂,北部林地存在多种水系御兽,南部多分部火系御兽,中心火山二者均有出没。 秘境资源:灵猫指甲,野猪红鬃,猎豹尾巴,火鼋裙边,冰风烈豹灵骸,熔岩火鼋灵骸,九灵火玉,九灵水玉…… 林庭挑选【温差森林】作为接下来的活动区域,原因还是那个原因,水火元素和他没有克制关系。 绝境级一阶秘境里已经有二阶兽将出没,挑战难度可谓是九十度直角飙升,当然,收益也是暴涨的。 根据《指南》里的建议,只要避开秘境中心的积雪火山,那么就不会遇到那两头二阶兽将,它们和蛮沙青牛不同,没有那么多动症。 林庭的实力足以对付一阶精英,要说起来,蛮沙青牛虽然在他手上是白给的角色,但若是对付雾凇灵猫和赤髭野猪,都能十拿九稳得拿下。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两种精英兽兵都是群居生物。 “八星的百岳不破真身,是否能抵挡一阶精英兽兵的群殴?” “想必是可以的,轻易可以呀。” 林庭给自己鼓了鼓劲,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他依旧打算先跟着团队跑一趟秘境熟悉熟悉地形。 没别的原因,就是稳健。 能获得轻钢凭证的探险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次不必担心再出现被嘲笑成菜鸟新人的情况。 更何况,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林庭学乖了。 完全没必要用真面目出现在别人面前。探险家群体都很有个性,许多人甚至日常穿着cos服,或是复古风侠客装扮,一些探险家团队的名称都在恶搞,比如【魂殿长老组】,【远星老男孩】,【卖沟音乐团】之类的。 行走江湖,套个马甲是很常见的事情。 林庭激活百岳不破真身,在脸庞上塑造了一张瓷白面甲,面具形状如同他在象冢里见过的那些颅骨。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他现在可以将灵法效果控制在身体局部。 他顶着这张面具,骑着摩托来到风车哨站。 “认证成功,轻钢级探险家,林庭先生,欢迎来到风车哨站。”这电子语音播报也就第一次来时会说一遍,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被称为先生的。 刚走进服务大厅,林庭就被几個外形凶悍的男人堵住。 “有事?” 满脸横肉的大汉死死盯着林庭胸口,就在林庭怀疑这家伙要暴起发难的时候,这哥们猛然挤出谄媚笑容,“大佬,愿意带队下温差森林吗?” 旁边的几个壮汉也发出嗷嗷待哺的声音。 “大佬,大佬,我很能扛包的,带我下秘境吧!” “大佬,我能打能扛,还擅长辨识草药,带我带我!” 林庭:“……” 大家都是同行,为什么你们混成了大腿挂件? 白铁级的探险家没有资格独自进入绝境级秘境,但许多人眼热这份高收益,所以就会给资深老鸟打下手,通常不需要出大力,又能稳定赚一笔酬劳。 这类人也是许多探险家新到某地时,会招募的本地向导。 林庭有更好的办法熟悉秘境环境。 他挤开人群往里走,在大厅吧台点了一杯酒,端在手里打量环境。 没过一会儿,就有轻钢级探险家前来询问。 “兄弟,你缺活吗?” “缺。” “能打什么位置?” “坦克。” “十二人临时团,刷灵猫指甲,够六十组就回主城,往返一趟三天以内,到账平分。来不来?” “来。” 林庭在[海角]上打听过,类似这种刷单一材料的临时团很常见,也是最简单直接的合作模式,大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整个团队都会换一遍人。若要熟悉环境,加这种临时团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另一个外号铁轨的壮汉负责前排,对方契约了金系御兽,掌握二星灵法【混合金身】,施展效果就是变成一个小金人,防御力硬是要得。 林庭施展百岳不破真身,铁轨多看了两眼,问道:“哥们,你这是三星灵法【坚玉瓷甲】吧?” “对。” “怪花哨的,还整个日蚀纹章,冥想功底不赖,哥们你也是挺有艺术造纸啊。” 林庭在面甲后发出短促的笑声。 雾凇灵猫掌握一道二星灵法【霜天冻雨】,能制造大范围的冷雾冷雨,结合它们天然的青白色毛发,仿佛幽灵一般发起袭击。 队伍里有风系契师驱散云雾,林庭和铁轨的工作是保护这位队友,等雾气散去,再冲到灵猫群里吸引火力。 尖锐锋利的灵猫指甲可以撕裂薄钢板,落在林庭身上,只能划出一串刺眼火星,留下轻微的痕迹。另一位铁轨老兄倒是经常被抓破相,他本人还挺享受这种受伤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能被队伍里的奶妈小姐单独治疗。 明确的分工体系让林庭这样的新队员也没感到局促。 他已经测试了八星灵法的防御力,面对于非物理攻击仍旧有相当强势的表现,低温确实会导致行动迟缓,但生命力场纹丝不动。 若是没有维持百岳不破真身,而仅仅穿戴白瓷甲胄,那么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中还是会冻伤。 接下来两天一夜,他们同吃同住,在茂密的北部针叶林搜寻灵猫的踪迹。 第三天早晨,原定计划的六十组灵猫指甲到手,所有人立即返回主城【峦腰镇】。 “六十组指甲,一组五十枚今日售价11530,最后人均到手57650,都打到账上了。” 队友们面露喜悦,林庭开口:“我要离队了。” “可惜,象甲兄弟,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离队后的林庭马上找到了新的临时团,这次他们的狩猎目标是南部雨林的赤髭野猪。 同样是三天后。 “一百一十七捆鬃毛,每捆售价5249星币,咱们十二个人均分,到手51177.75星币,一分都不少。” “我要离队了。” “辛苦了。象甲老弟,以后有机会一定再合作啊。” 林庭走在秘境主城【峦腰镇】,过去的一周里,他已经基本熟悉了温差森林的地形和敌人强度,接下来就该按部就班地铸髓、赚钱了。 回到熟悉又美好的独狼状态。 他走到一家药剂店门口停下脚步。 “狼与药。怎么这还是连锁店啊?” 事实证明,这不是连锁店,而是子孙庙,开在峦腰镇的狼与药,和牛头镇的那家同名店铺,其主人是孪生姐妹。 “哟,小哥,要不要办理本店的黄金会员啊?有折扣哦。” “没兴趣,促血药剂来十瓶。” 才过去几周时间,林庭已经从买品牌奶粉都需要咬咬牙的状态,转变成随手花掉几万星币眼都不眨的地步。 这江湖地位,提升得忒快咯。 他独自进入温差森林,站在南北之间狭长的草甸上,附身按住大地。 “地脉感知。” 灵猫和野猪的足音纷至沓来,那跳动的脚步在他听来,就是会走路的星币啊。 林庭站起身,体表覆盖白瓷甲胄,用泥石冲浪赶路,化作一道滚滚尘烟,冲入茂密的林地。 一群赤髭野猪朝他袭来。 “墙。” 隆起的石墙迫使猪群分散。 “沙。” 几头野猪落入流沙减速,等它们使用火系灵法【怒火冲】挣脱束缚,林庭的催心彻骨拳也已经蓄力完成。 “妈的,老乔治,吃我一拳!”林庭看准最肥最大的公猪,一击轰出。 砰! 生命力场-67%! 林庭脚踏沙石冲浪,快速拉开距离,随后重复了石墙、流沙、蓄力的过程。 第二拳。 嘣! 大公猪炸开了。 C级亲和度的灵法,威力更劲,更强了! 剩下的赤髭野猪发了疯,林庭不紧不慢地送它们一家整整齐齐。他还特意留了一头,将其制服后,扫描其体内的灵符。 【发现新结构,是否收录?】 “收录灵符,将其拆解。” 嗡—— 【正在拆解……拆解完毕,跳过已收录灵符,未发现新的灵符数据】 没出货啊。林庭不无遗憾地想道。 饥饿感涌上。 “切毛,割肉,开火,吃饭。” 往后的几天,林庭就在温差森林里狩猎、铸髓,每日的收入略大于开支,他的体魄和钱包都在日渐丰盈起来。 一周过去,他的髓海终于生长突破了尾骨,向粗壮的骶骨蔓延。 第二十九章 兽将讨伐团 髓海的突破带来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帝江生命力场的成长,如今已经迈过了1000大关,并且还在快速上升期。小象的体格也壮了一圈,肩膀和他的胯部齐平,臼齿已经长出来了,但它还是喜欢喝奶,对草料不感兴趣。 骶骨是脊椎中最粗壮的一节,由五块骶椎融合而成,所以想要突破骶骨,林庭估计自己得花费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应当能赶在开学前完成。 后续的二十二节椎骨就相对轻松了,在他这样狠命锻炼的前提下,明年的暑假就能完成铸髓。 这样的修炼速度算得上不慢。但为了保障促血药剂的供应,林庭觉得自己还是得多多攒些钱。于是他开始起早贪黑地狩猎,把空闲时间压缩到极限。 峦腰镇里虽然聚集了大量轻钢级探险家,但常驻总数也不过几百人,占据人口主要组成部分的还是本地和周边城市的白铁级探险家。 林庭这样的资深独狼算是稀少的异类,况且他每次都能收获满满地回来,自然会吸引到有心人的注意。 “象甲兄弟,最近缺活吗?” 又一次在峦腰镇的收购行出了货,林庭被一个赤膊汉子拦下。他这些天认识的人真不少,但有印象的,无非是那几个一起下过秘境的队友。眼前这位仁兄,却是面生得很。 “不缺。” “那真可惜了,兄弟要不加個好友,以后有生意方便联系。” 林庭秉持多个朋友多条路的观念,对于这种要求总是来者不拒。 扫了对方的[海角名片],设置了朋友权限是仅聊天。不同的社交软件上,他的社会身份也不一样,在[海角]里,林庭是资深探险家,在其他软件里,他就是青山一中的学生,这是两个互不相干的圈子。 所以不必担心掉马甲,除非很歹命地遇到老熟人。 话说,林庭自觉最近遇到这种陌生探险家的邀请越来越频繁了,他猜测是有什么重大事件正在发生。 “老兄,”林庭忍不住叫住这位新加的好友,“你是从哪儿听说我的?” “看帖时看来的。你以前的队友都说,象甲兄弟能扛能打,本事硬是要得。” 他也是有段时间没有上网冲浪了,每次铸髓完毕后都恨不得当场死过去,而第二天早起又得下秘境赚钱,提前过上了苦逼社畜的生活,也就偶尔看看御兽萌宠的短视频放松精神。 经过这位仁兄的指点,林庭找到了绿森市本地版块的一条帖子。 [一些有趣的事和人,峦腰镇小记] 这是个很常见的旅游帖子,探险家群体里也不是人人都热衷狩猎赚钱的,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单纯是为了探索未知,增长见识。可以说,猎人和旅者,这两种身份组合起来,才是探险家这个职业的真谛。 林庭点开“只看楼主”选项,翻了翻,发现居然有自己出境的照片,配有一行描述文字:傍晚狩猎归来的轻钢探险家,这也是峦腰镇勃勃生机的一个侧面。 在楼主专业的摄像镜头里,林庭只有一个迈步远去的背影,一身染血的瓷白全身甲胄在夕照余晖中仿佛鎏金,拎着塞满指甲和鬃毛的军绿背包,穿过人潮不休的黄昏街道,活脱脱一台自走的高科技机械人,像是刚刚执行完某项可怕的歼灭行动一样肃杀。 照片拍得很有质感,网友回复的消息都是类似:[这哥们挺帅啊。][我超,这身铠甲的线条好有质感!][好帅的日蚀纹,哥们传火吗?] 林庭看了怪不好意思的,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咧开。 这年头有品位的网友真多啊。 楼主的帖子里类似的照片还有很多,林庭照片所在的楼层讨论了三十几条,里面就有先前的队友出来指认,毕竟百岳不破真身铸造的甲胄背后有黑曜石日蚀纹章,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象甲兄弟,你最近可以关注下[海角]的信息。今年的讨伐团马上又要组建了,以你的实力一定能大发利市的。” “讨伐团?”林庭闻言一愣,他对这个词有印象,是来绿森市之前搜到的信息。 温差森林最珍贵的资源就是孕育于火山天池的[九灵玉],这是能提高御兽进化概率的天材地宝,需要九个月孕育出世,届时峦腰镇的探险家们会组建一个讨伐团,过关斩将,杀到天池夺取宝物。 算算时间,八月份上旬,九灵玉就要大批量上市了。到时候狂热的夺宝潮流会持续三天,就连许多虹银级探险家都会专程赶来分一杯羹。 一个实力充足的讨伐团,在两个半小时内就能获取一枚九灵玉,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累趴了就换人,如此一来就需要大量的后备人员。 “象甲兄弟你考虑考虑,我们[河妖镇宝塔]讨伐团很有实力的,已经有六个老牌探险队加盟,超过八十位轻钢级探险家参与行动,后勤到位,弹药补给充足。”赤膊汉子掏出手机相册,展示了许多武器装备的照片。 鉴于敌人是两头二阶兽将和数百头一阶精英兽兵,收益又足够高,九灵玉出世期间的探险家团队是不惮于投入热武器的。 “行,我再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 赤膊汉子对这个略显敷衍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大大咧咧地挥手告辞了。 林庭对九灵玉确实有想法,因为它能帮助帝江进化。 天方国内研究四牙象的进化图谱,已有三条可行的路线,分别是地系、波系和幽系。 波系是地元素与火元素的结合,幽系是地元素与水元素的结合。 九灵玉完全成熟后,会汲取附近的元素,转化为九灵火玉,或是九灵水玉。其中,九灵水玉的价格还要更高一成。 四牙象想要进化成混合系御兽,类似九灵玉这样的属性材料是不可或缺的。 九灵火玉对四牙象的进化没有帮助,但九灵水玉却是幽系进化图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编号幽-570B,代号洪淹冥象,进化材料:四牙象老骨十副,新鲜噬霜草半吨,九灵水玉,寒泉精玉,潮声七孔石,龟息灵药。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总价值不到十分之一个小目标,我要是一天狩猎八个小时,一两年就把这笔钱赚出来了。” 林庭琢磨着,心里不由得热切起来。 早在契约帝江之前,林庭就设想过自己可能会契约的每种御兽的进化路线。 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四牙象先进化成上位御兽[地-580C山陵象],因为这条进化路线需要收集的材料是最便宜的,而且成功概率也最高。 不过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有实力争取更稀有的进化图谱。 “以往的我眼界太窄,连做梦都小心翼翼。帝江呀,伱感受到了吗?你我互相成就,我助你走得更高,而你为我劈开前路啊。” 髓海中沉睡的小象似有所觉,林庭感到胸口处的纹身微微发烫,像是帝江在轻轻蹭他。 第三十章 估计也是个顶级串子 八月,外界的夏天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温差森林秘境的珍宝九灵玉出世日期将近,主城[峦腰镇]彻底热闹起来。 探险家们早早组建好了讨伐团,只待火山天池的光茫亮起,就会立即冲入秘境,开启这场惦记了九个月的夺宝狂欢。 在这段难耐的等候期里,也并非无事可做。除了给枪支兵器上油保养之外,还能给同行使绊子——没错,严格来说,九灵玉夺宝活动不只是狩猎,还包含了商战行为。 毕竟作为一种期货,九灵玉的市场价格有周期波动,刚上市的那十几二十个小时里,售价最高,随后就会下跌,逐渐趋于往年均价。 只要让竞争者的实力减损,拖慢同行的寻宝速度,便可以抢占首发市场。 把握这短暂的窗口期,能够多赚几倍的星币,没有谁会不心动。 宫霜台就是同行恶意竞争的受害者,她麾下的[河妖镇宝塔]讨伐团是今年新组建的一支队伍,以她本人领袖的探险队为核心,在峦腰镇拉拢了几个老牌小队,又雇佣了大量白铁级探险家作为后勤。 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大量队员被本地讨伐团挖走,雪片般的辞别书飞来,给了她当头一棒。 “我们邀请的五支探险队,已经有三支退出,剩下的两位队长也摇摆不定,那些后勤的白铁菜鸟更是跑了大半。情况不容乐观啊。” “宫姐,该怎么办?你发個话,我们都听你的。” 老队友忧心忡忡地跑来询问,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候,领队该拿主意,稳定人心。 “绿森人排外,我以前还以为是刻板印象,没想到真有这么回事。”宫霜台神情疲倦,“他们不愿留,我们强留也留不住。大家集思广益,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都说出来。” “不如再去重新招人吧,找那些平时独来独往的散人,到网上发帖求援,问问有没有我们青山老乡愿意入伙。”有人如此提议。 宫霜台沉默片刻,总算点头,“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宫姐说得很明白了,咱们都行动起来。哥几个平时谁没有认识的朋友啊,摇人吧,别愣着。” “宫队长,我这儿有个人选。本事很好的独狼,每天都能狩猎一大群灵猫和野猪,从未有人见过他受伤。”说话的是个打赤膊的汉子,“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 “好,尽管去谈,对方有什么条件都先答应着。要不计成本,把我们的名气打出来,把牌子立住,温差森林这口大锅里的饭,我非得吃上一口肥肉才甘心。” …… 清早,林庭一边刷牙,一边上网冲浪,他也在关注不久后的夺宝活动,寻思着先跟团熟悉熟悉路线。要是自己能顶得住,那么就单人闯秘境,狠狠捞钱。 要是实在顶不住,那就趁着这三天狠狠赚钱,到时候买一块九灵水玉。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找不到合适的讨伐团。大团早就满员,而小团的人员流动太杂,今天加入,明天或许就解散了。 林庭打算今天狩猎归来后,去镇中心的探险家服务大厅再打探打探。他听说最近有许多二阶契师招人组队,跟着大佬下秘境总是没错的,唯一的问题是赚得少点儿。 忽然一条热帖映入眼帘:[求援!青山老乡在温差森林的请进] 林庭点开后看了个大概,他对这个[河妖镇宝塔]讨伐团有点印象,似乎不久前有个老哥还招募过自己。 有些事他是有所耳闻的,绿森市作为青山市的邻居,两家的民间关系并不和睦。林庭从小到大,身边的本地人提及绿森市,总是用酸溜溜的语气蔑称。这个帖子比较巧妙地利用了这点微妙的地域矛盾,半是挑拨地激起青山市探险家的同仇敌忾。 二楼网友的回复:“这个楼主真得防着点,拿两市契师竞技比赛的成绩挑拨离间,估计又是个顶级串子。” 后面的楼层里有人支持楼主,也有人留下恶评,双方各执一词,闹得沸沸扬扬。 又是一场经典的网络骂战,林庭心想。 叮咚—— 手机弹出一则新消息。 [我是一名刀客]:“象甲兄弟,你缺活儿吗?” [大象牌电风扇]:“缺。” “我们讨伐团招人,要不来看看情况?” “地点。” 吃过早饭,林庭骑上摩托直奔服务大厅。 “好久不见,象甲兄弟,这回可让你见笑了,咱们讨伐团处境很难,都快原地解散了,找你来说实话,是江湖救急,条件都好说。” 林庭愣了一下,对面这哥们的开场白还真是……不拘一格。 “[海角]里的那个帖子也是你们发的?” “对,咱们青山的探险家也是刀枪里滚出来的,可不能丢了气势。” “我可以入团,前排坦克,两个要求,第一是我随时可以退出。” 刀客兄有些急,“象甲兄弟,本地的讨伐团给伱开出什么待遇,我们宫队长都能给得更多。我们青山人不会亏待每一个入队的哥们。” “我不关心这些争论。”林庭没有被对方扯起的旗帜和口号迷了眼,“绿森和青山两市的矛盾,也不归我管。第二个要求有些无理,若贵团做不到,我不会强求。” “你说吧。” “我希望在九灵玉出世前,先跟贵团一起狩猎兽将,让我心里有个底。” “……我做不了主,你有空跟我去见领队,商量妥了就签个合约。” 林庭在中午时分见到了宫霜台,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漂亮女性。 “象甲先生愿意雪中送炭,我们绝不会在待遇上亏待了你。你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了,不管今后能否长期合作,都请接受一点心意。”宫霜台推过来一只包装朴素的塑料手提箱。 林庭打开箱子一看,顿时挑眉。 一支大口径转轮手铳静静躺在细腻的内衬上。漆红的枪管上还有崭新的枪匠铭文。 这正是他曾在网购平台上游览过的[短锤]手铳。它强劲的威力能击穿兽将的肌肉骨骼,配合特制爆炸子弹,杀伤力相当不俗,作为他本次出征讨伐的主力武器绰绰有余。 林庭为这位宫队长的豪爽大气咋舌,颇有种千金市马骨的既视感。 “受之有愧,我会尽己所能。” 宫霜台眉梢凝聚的忧虑因为他爽快的答应而略微散去,“象甲先生的第二个要求正合我意,我们本就打算在宝物出世前,先狩猎冰火双将。我会让峦腰镇看见,青山没有孬种。” 真硬气啊。林庭暗自挑眉。据他所知,不是所有讨伐团都有能力猎杀两头兽将,夺取九灵玉只须将它们击退即可。 狩猎二阶御兽,这是展示武力的最好途径,也是宫霜台想要对外界释放的信心。 “多谢。” 她起身伸手,“合作愉快。” 林庭起身握手,“从现在起,咱们是队友。” 往后几天里,林庭的日常作息有所改变,他没有闲暇去秘境杀猪猎猫,而是跟着讨伐团的新队友磨练战术阵型。 当然,铸髓的功课,他很自觉地在做,即便时间再紧张都没抛下。 修行才是立身之本,林庭心知肚明,对此奉若圭臬。 第三十一章 芝士雪豹 很快就到了猎杀兽将的日子。 [河妖镇宝塔]讨伐团若有能力在三小时以内击杀双将,那么证明他们有资格在峦腰镇立足,把招牌名气打出来,往后每年到了九灵玉出世的月份,不用担心招不到好手,也就能长年吃这一碗饭。 若他们超过了时间,或是狩猎失败,则原先就摇摆不定的队伍会抽身离去,届时这支团队就风流云散,前期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虽不是生死之争,但也是决定团队命运的背水一战。 在讨伐团出征那天,街道上自发聚集了看热闹的人群,好多人在大喊:“宫队长,别丢了青山人的骨气!” “好样的。” “要加油啊!” 队伍里应和着发出呼喊,又在街道两旁的人群里激起回声,双方呼应附和,声势越来越壮大了。 林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两岸猿声啼不住。 本来还挺热血激昂的场面被这个想法变得有些搞笑了。不过他没有笑出声,因为他是专业的。 林庭走在阵型的最前方,披挂一副瓷白冷冽的全身甲胄,腰间插着漆红的短锤手铳。他是前排坦克,即便面前是天崩地裂也不能退缩,否则身后的队友会受伤。他有这个自觉和自信,所以步伐迈得很平稳,没有在汹汹的人潮前露怯。 宫霜台走在他旁边,她是近战的输出手,也是讨伐团的领袖,出征时她要站在人群面前,凯旋时她也要在人群面前,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脸。 “象甲先生,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自发来支持我们的朋友。绿森人抱团排外,积怨已久,我们的成功是众望所归。” “他们都是些无聊的看客。别指望失败后得到多少安慰。”林庭说完这句话略有些后悔多嘴,“我是個悲观主义者,见谅。我们会成功的。” “很犀利的评价。”宫霜台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不过,要说无聊的看客倒也不至于。” 讨伐团沿着峦腰镇主干道向山脚行进,他们会一路来到温差森林南北界限上的草甸区域。离开主城后,身后跟随的队伍竟没有散去。 “感受到这份热情了吗?”宫霜台的脸上洋溢光彩,“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的舞台,因为每个人都是观众,而每个观众都有自己支持的旗子。我今天扛起青山的旗子,我就不再是我,而是青山人的面子。这份面子,是不能丢的。若是输了,我这辈子在家乡抬不起头。” 林庭不置可否:“宫队长,我还是那句话,尽己所能。” “有象甲先生这句话就够了。你是个实诚人,又有多少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呢?”宫霜台语气幽幽。 讨伐团正式参战者五十二人,规模上是整个峦腰镇所有讨伐团里最小的,不过人员配置五脏俱全,武器装备也都满配。 “最后都检查一下,别落下什么,也别忘了该做的事。”宫霜台叉着腰,等到老队友们一一示意确认无误后,她才给每个成员群发了频道数值。 临行前,宫霜台感谢了围观的看客们,并放出话来,要是她没能在三小时内把两头兽将的新鲜尸体带回来,就自己注销探险家身份。 “宫老板硬气!”“我们都信你!”“一定要凯旋归来!我们青山的老乡给诸位接风洗尘!” 宫霜台抱拳躬身,随后挺直腰板,挥手道:“出发!” 众人将同频机上的数值调整到统一频道,生命力场的共鸣感让他们彼此建立了微妙的联系,这种感应就像口袋里的餐巾纸,平时不会注意到,但把手伸进去就会发现它一直都在。 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转变,半分钟后,他们就进入了一个无人的秘境频段,地点是积雪火山西麓,这里没有太多敌对御兽活动,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出发点。 讨伐行动应当速战速决,而不是横冲直撞地招惹沿途兽兵,一旦引发警觉,敌对御兽呼啸响应,形成恐怖的兽潮,那么他们这几十号人都得把命丢在这里。 林庭就经历过一次兽潮,面对山洪般涌来的猪群,他被压制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好在它们也伤不到百岳不破真身。最后的结果是林庭淡定地通过同频机传回庇护所频道。 宫霜台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正要开口安排战术,忽然被一位负责侦察的队员打断。 “等等!不对劲!”这名队友通过生命力场的微妙感应察觉到了异常,“有人正在进入这个频段。” 众人心头顿时一沉。 他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或许不止一个。叛徒暴露了频段信号,那么潜在敌对者就会有所行动,目的自然是破坏他们的狩猎。 “全速前进。”宫霜台一声令下,“采用四号备案,将冰风烈豹引诱过来。不要让对手抢先!” 她此刻心乱如麻,但表现出来依旧镇定自若,甚至不曾向身后的队友们投来任何一个愤怒或质疑的眼神。 危难当头,必须义无反顾地相信。 队伍里契约了飞行御兽的契师振翅腾空,朝着冰风烈豹的领地疾驰。 熔岩火鼋常年坐镇火山口,屁股都不带挪动的,而冰风烈豹就比较好战,它会一路追杀冒犯到自己的闯入者,整座雪山腰部到火山口的大片积雪层,都是这头兽将的领地。 林庭身旁的坦克队友招呼一声:“象甲老弟,走,咱们打头阵。” 讨伐团以六位防御者为锋矢,向山顶冲刺,近战的强攻手紧随其后,等防御者截住敌对兽兵,就上前猛攻。 积雪火山的垂直高度不过一千米,地势地貌也不复杂。林庭还是第一次主动踏上此地,在知晓马上要面对兽将的情况下,他早早就发动了百岳不破真身。 八星灵法的效果逐渐生效,他的血肉化作沙砾,皮肤化作陶片,漆黑眼眸以黑曜石凝结,蜜糖色的虹膜却依旧明亮,甲胄表面覆盖一层斥力护罩,周身上下都被不息不竭的地元素萦绕,双脚落在地面的每一步都坚实稳当,哪怕是陡峭的坡道都是如履平地。 所有异状都被白瓷全身甲遮挡,以至于在旁人看来,林庭身上殊无变化。可只有等无知无觉的敌人撞上去才知道,此刻的他简直像是打了桩基的混凝土桥墩一样坚实。 有些石头露在地表毫不起眼,没人知道那其实是一座山的峰顶。 朝他扑来的雾凇灵猫徒劳地用利爪撕出一溜火星子,被林庭抬脚一记重踹命中,大腿偾起的壮硕肌肉在涨缩时爆发强大的动力,直接将上百斤重的灵猫踢作滚地一团。 简直是卡车碾过易拉罐一样轻易。 前进,再前进。他们在向时间挣命。 讨伐团一路势如破竹地朝积雪层冲刺。 “吼——!!!” 毛骨悚颤的兽鸣炸响在火山之上。 众人循声抬头,天上的同伴盘旋飞舞,轨迹凌乱如惊慌失措的鸟群。苍穹之下,一头毛发青白,眸射寒星的矫健巨豹踏在高耸的山岩上,蔑然俯视着这群闯入者。 它纵身一跃,朝他们直扑而下,张开獠牙巨吻,身侧环绕两道冰蓝的粗硕水流,仿佛随虎下山,择人而噬的佼佼白龙。 无比凶恶,无比狂态! 兽将,登场了! 第三十二章 雪豹闭嘴! “快,顶上去,别怕!” 林庭听到身旁外号[大钟]的队友高呼。他施展了金系三星灵法[黑钢铸铁身],浑身皮肤泛着乌光,像块涂了油的生铁锭,面对来势汹汹的冰风烈豹,径直扛起合金防爆盾冲了过去。 咚! 大钟倒挂金钟地飞了出去,仅仅是如此短暂接触,他的体表已经结了一层瘆人的蓝冰。而环绕着冰风烈豹的两道水柱也已消失了一条。 林庭掏出短锤手铳,拇指按住点火石,激活灵骸内的灵符,释放出大量电弧给晶体子弹充能。 另一位坦克也冲锋了,用暂时失去战力为代价,再次兑掉一条水柱。 数名射手使用了射网枪,张开一张张捕网,却都被灵巧闪避。密集的子弹打过去,钻出几个血洞,也只是徒增凶性。 冰风烈豹动作敏捷,力大无穷,抬手一爪,张口一道冰锥,都能把冲上来的坦克阻停、击飞。 “它的速度太快了!必须有人拉住仇恨!”有经验的老人大吼。 宫霜台跟在林庭身后,看着面前的白瓷甲士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流露失望。 本以为这是个可靠的信人,却不料难当大任。 她抽出长剑向前迈步,但却被一条横在面前的臂膀拦下。 “在我身后,见机行事。”一直没开口的林庭发出沙哑粗糙的声音,竟让宫霜台略感安心。 “你要怎么办?” 林庭微微侧头,瓷白的象骨面甲冰冷无情,“尽我所能罢了。” 子弹充能完毕,林庭没有再等,迈开步伐拦在横冲直撞的冰风烈豹身前。 恶风扑面!脸盆大的利爪当头撕下。 “吼!” 滋呀——! 尖利的指甲刮擦声叫人不寒而栗。然而在擦出一溜火花后,站在原地的白瓷甲士竟毫发无损,重达两吨的身体飞身扑击带来的可怕动量,也被岿然不动的林庭强制截停,所有的冲击力都被转移至脚下的山石,不曾使他稍稍屈膝。 此时此刻,就连狂态无比的兽将都愣了神,露出一个茫然的眼神。 不对劲,这手感不对劲啊。 “好!” “他顶住了!” 原本略有慌乱的队伍在此刻士气大振,这就是一個可靠的前排队友带给他们的信心。 宫霜台再怎么镇定的脸色此刻也喜气涌现,她眼眸大亮,厉声高呼:“动作快动作快,别让象甲孤军奋战!” 林庭面甲下冰冷的黑曜石眼球对上冰风烈豹苍蓝的眸子,他发出沙哑的嘲笑:“怎么,在山上冻抽筋了?咋没劲儿呢?” 御兽听不懂人话,对此毫无反应,它张开巨吻,猩红的口腔里含着一枚蓝色光球,那是极度凝聚的水元素。 三星灵法·怒潮…… “雪豹闭嘴!” 林庭抬手把枪管塞进它嘴里,负距离开火打断施法。 砰!!! 爆炸的后座力被百岳不破真身化解,但冰风烈豹就没怎么舒服了,它的下颌都被爆炸弹头炸碎,眼珠子当场就充血通红。 生命力场-941! “冰风烈豹发火了!” 林庭弃枪前扑,猛地搂住烈豹的脖颈,以一个野蛮原始的摔跤姿势扼住了这头发狂兽将。双方的角力形成了一座低矮的拱桥。 烈豹皮毛下的筋肉节节膨胀,肌肉线条比峭壁上的石块更分明。 林庭脚下立地生根,但却有些吃不消兽将的力道,对面传来的压迫,竟是比十吨巨石还要沉重。 帝江的意念在他脑海嘶鸣,以力量著称的象种御兽,怎会甘心被敌人压制呢? 在某一瞬间,林庭的心头被羞愤的怒火充满,这情绪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小象的意志。 “帝江啊,没错,用你的怒火点燃我!” 化作流沙的肌肉已鼓至竭尽,但他的力气在极限状态中竟又略略增长一分,至少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冰风烈豹压垮。 “你,已经死了!”林庭盯着兽将的眼眸嘶声说道。 “吼!!” 队友的支援纷纷抵达,冰风烈豹怎么也挣脱不开林庭的锁技,被接踵而至的控制灵法死死捆住,在饱和的攻击中坚持了一分钟,最终耗尽了生命力场。它死死盯着瓷白甲士,若非是他,这些渺小的兵卒怎可能如此轻易地让它流血! 林庭力竭坐倒,在激烈战斗中,体力的消耗速度是极其惊人的,他甚至短暂失去了几秒钟意识,就像饮酒过量断片一样。但终究活下来的是他。 “象甲兄弟,你还好吧?” “象甲老弟,你的外号真没取错,这膀子力气真够猛的!” 队伍里的奶妈连忙给他施加【润泽】、【静息】灵术,状态迅速回暖。 “我没事。”林庭站起身活动手脚,“赶紧继续吧,别忘了还有敌人在附近。” 宫霜台面对他时的眼神都不能用温和来形容了。 此时距离三小时才过去不到六分之一,最大的威胁就这么轻易扫除,成功的希望就在前方。 “把冰风烈豹的头砍下,直接去火山口。”她当机立断,“可以不用太着急,火鼋没长翅膀飞不走。得当心小人暗算。” 熔岩火鼋常年盘踞于岩浆池之中,占据绝大的地利条件,以他们这些一阶契师的本事,别说猎杀,就算是靠近它都困难重重。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用到重火力热武器了,直接用晶体榴弹轰炸,以火鼋的体格也逃不走,只能离开岩浆池前来追杀。 在高空盘旋的队友俯瞰侦察,为他们指引道路。 即便是他们放缓了脚步,依旧早早赶到火山口,随后通过饱和轰炸要了熔岩火鼋半条命,等它艰难地冲上岸找这帮家伙厮杀,又飞快地把剩下半条命也送了。 林庭在战斗过程中感受火鼋的杀伤性,心里大概有了数。 “能扛。虽然打不过,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逃总是能逃的。” 这个结论叫他激动地手脚震颤。 九灵玉夺宝,他也能分一杯羹!这笔星币,他可以自个儿赚,用不着和几十号人分! 林庭仿佛已经看到账户上暴涨的余额数字在向自己招手了。 “先别贪。”他冷静下来,“主要目的还是九灵水玉,等到手了再考虑赚钱的事。不,这我冷静个屁,有了星币,九灵水玉不是随便买吗?” 狩猎成功的讨伐团兴高采烈地收拾战利品,两头兽将的材料和灵骸都能卖出好价,不比九灵玉差太多。至少刚才这趟讨伐消耗的弹药,完全可以找补回来,每个人还能分到手一笔钱。 宫霜台情绪激动,她承受的无比压力都在此刻释放,平时不动声色的人这会儿微微红了眼眶。 她去舀了一杯天池温泉水,举在队友们面前,开口却说不出什么场面话。 “宫姐,啥也别说了,都在水里了。” “你傻了,这温泉水喝了闹肚子。” “宫队长,说两句吧!” 宫霜台环顾众人,最后停驻在那一身瓷白甲胄上。那位象甲兄弟比她沉得住气,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派头,在欢呼的人群中是平静的。 她心中暗叹自己好运,真是捡漏到高手了。 “我没别的什么好说。九灵玉出世之日,就是我们发财之时。咱们[河妖镇宝塔]讨伐团,今年一定生意兴隆!” “太对了姐,就该这么说!”众人哄笑欢呼。 此时,在上空盘旋的队友降落,脸色难看地说道:“兽潮!有人引发了兽潮,正向山顶袭来。” 兴奋的气氛顿时僵住,所有人都浮现后怕的情绪。若是他们动作稍慢,或许结局就不是在这儿欢声笑语,而是葬身兽腹了。 “那帮孙子真够不要脸的。” 宫霜台冷哼,又得意一笑:“他们根本想不到,咱们能这么快解决掉两头兽将,傻乎乎地吸引兽潮,跟在我们后面吃屁吧!走,咱们回城!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嘴脸能有多难看!” 第三十七章 以野兽的心境…… “你说的那个林庭满足门槛条件,是什么意思?”某人好奇追问。 “啊呀,我可不是来给你上课的。你明明收了钱,怎么一点都不专业呢?” 林庭试探着问:“那我给你二十万?” 百羊秀气笑了,“你用我的钱来收买我啊?算啦算啦,我好人做到底,就告诉你吧。” 根据她的说法,在基础的冥想法上还有更高的境界。 “观想法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称为【困兽】,御兽的野性本能会不断冲击观想构形,这是不以双方意志所转移的。 “观想构形越稳固,受到的影响越小。而我提到的那个林庭,他修炼的《基础观想构形》已经达到了完满境界。如果他知晓诀窍,再有点悟性,不出所料能掌握二重境界【兽之心】。 “在【兽之心】状态下,契师的想法和行为会更偏向野兽,这个状态下,契师的合体状态会得到一定加强,并且可以和御兽同时施展术法。” 林庭惊讶挑眉,“野兽化?听起来很危险。” “没错,【兽之心】严格来说不算一個境界,而是一种技巧,契师不再抗拒野性,反而主动迎接。但若是没有足够的掌控力,很快就会发狂。” 林庭若有所思,脑海中闪回了数周前的一个片段。 当他第一次与兽将冰风烈豹角力时遭到全面压制,帝江曾无比愤怒,林庭任凭那怒火在心中蔓延,随后到达极限的身体居然凭空生出一股新力。 那次的经历,也许就是无意间触碰到了【兽之心】状态。 他接着又问:“那第三重境界是什么样的?” “第三重境界啊,自古都少有人达到。那又称为【念合】,根据史料描述,契师和御兽彼此之间心灵相通,成为一个和谐完满的共同体,彻底摆脱野性的干扰。” “感谢赐教。”林庭轻叩胸甲,颔首致意。 百羊秀不自在地挥挥手,“这么郑重其事干嘛?小事一桩啦,都是哥们儿。咱们继续赶路,伱带我去看看风景好了,晚点再去南边的雨林狩猎野猪。” “悉听尊便。” “不准再用这种怪怪的说法。” “富姐们,你说啥就是啥。” 正午。 百羊秀抓着一头赤髭野猪返回草甸,这是她今天的午饭。 林庭已经生了火堆。 温差森林的景色固然有美丽可爱之处,但看得多了也觉得平平无奇。林庭建议午餐过后就结束这趟旅程。 “很可惜,我没有安排什么旅游项目。”林庭拆下一块猪五花肉,切成薄片,放在烧热的铁板上炙烤。厨具是他自带的,平时在秘境里锻炼铸髓,虽然喝了促血药剂,但还是偶尔会嘴馋。 简单的烤猪肉,加上一保温杯的热茶。这就是林庭这个导游,拿了人家四十万星币后准备的户外野餐。 也就贪污了三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星币吧。 百羊秀没有因为简陋的餐食而生气,她很高兴,很快活。 “你自己不吃吗?” “不饿。”林庭出门前喝了促血药剂。 “那多加点儿辣椒粉,我是爱吃辣。”她盘腿坐在火堆旁,召唤出了契约御兽。 林庭第一次见到风瞳帝王鹰。 它足有一条前臂那么高,铅灰色的眼眸炯炯有神。身体羽毛洁白,而双翼则呈现瑰丽的苍蓝,似乎是将两片天空裁接在了云朵上。双爪仿佛羊脂玉石雕琢,而爪尖则呈现黧黑色,温润之中透露着杀伐残酷的不详。 漂亮得很呐。林庭暗赞。不过还是我家小象更帅一点。 百羊秀让御兽站在肩头,她身上这件飞行夹克的肩部加了厚实的布料,轻易不会被利爪刺穿。她把猪后腿切成细条一点点为给风瞳帝王鹰,这小家伙睥睨四方,警惕而冷漠地俯视林庭,不过当百羊秀轻轻抓挠肚皮,它又会舒服地眯眼,神似一只打盹的白鸡。 “它有名字吗?” “有啊,她叫句芒。” “神话传说里的春神句芒,好名字。” 百羊秀得意地皱了皱鼻子,伸出一根指头朝向天空,“你可要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你多关注契师战斗赛,句芒和我百羊秀,一定会名震联盟!” “好,我记住了。” “象甲,你这人真有意思。咱俩算朋友了吧?我还一直挺想有一个探险家朋友的,这个职业很浪漫。” “看你怎么定义朋友。我个人是很愿意和你这样的富姐交朋友的。” “真现实哦。”百羊秀表情嫌弃,眼神却微笑。 收拾了野餐现场,他们返回峦腰镇,林庭带着她去收购行卖货。 “十二枚灵猫指甲,一捆鬃毛,总共八千零九块三毛。注意查收短信。” “哇,我有钱了欸。”百羊秀一脸高兴,然后随手给林庭的账户转了四十万。 “这单结了。” “咱们作为朋友,你就不能免费请我旅游?”百羊秀调侃。 “亲兄弟明算账。” “行吧,以后等我哪天放假,想要去秘境探险,就在[海角]上给你留言。你可得努努力,别被我赶上,否则轮到我带你了。” 林庭竖起两根手指,在额角挥了挥,百羊秀一愣,笑着用手轻叩胸膛。 “再会。”“后会有期。” 一身瓷白的甲士转身离去,百羊秀伸个懒腰,准备开始今天的铸髓修行,忽然手机一震。 “您的账户收到一笔转账200,000星币。账户余额为7,204,214.54星币。” 她收起手机,咧嘴一笑:“明算账,有意思。” 在九月份来临前的最后一周,林庭没有离开温差森林,每天依旧是老一套作息。 直到八月份的末尾,这天林庭没有去狩猎,而是在上午完成铸髓修炼,回旅馆一觉睡到傍晚。 他骑着摩托离开绿森市,来时是夕阳送别,归时也是夕阳送别,不过小象帝江的肥屁股已经塞不进后座的那个筐子里了。 林庭让它趴在身前的引擎盖上,就这么风驰电掣地骑了一夜,中途还是在那个服务区停下来吃了顿宵夜,补充了能量晶块。 天色大亮的时候,摩托驶入青山市。 现在是九月一日,全国学生的梦碎时分。 月小池站在青山一中校门口,袖子上别着学生会纪检部的袖标,她用文静女生特有的认真眼神扫视每一个走向校门的同学,查看是否有违反校规的现象,无形中压迫力满满。 这是纪检部的每日工作,今天轮到她值班。 “同学,你的校服呢?” “啊,忘了。” “班级报一下,谢谢。” “惨嘞,不要哇。” 月小池不为所动,拦住了第二个试图浑水摸鱼的学生。 “同学,校徽呢?” “丢了,准备补办。” “你是哪个班的?” “别吧,你也太死心眼了点。” 月小池波澜不惊。 呜呜——隆隆—— 一阵引擎轰鸣声从原处街道气势汹汹地杀来,校门口的学生循声望去,有个穿校服的骑着重型摩托来上学了。 “那人谁啊?高二还是高三的?”“这么嚣张,肯定要扣分,说不定全校通报嘞。” 摩托在校门口刹车,风尘仆仆的林庭摘下头盔,抬手打了个招呼,引擎盖上的小象戴着防风墨镜,造型相当别致。 “月小池,今天值日啊?” “……是啊。”月小池微微一愣。 “摩托能停学校里吗?” “噪音太大,只能去三号停车场。” “行,谢啦。” 林庭拧转油门,摩托驶入校门。 “喂,你为什么不罚他?”旁边因为没带校徽被记的同学看傻眼了都。 月小池认真地说:“《学生守则》里没有不让骑摩托的规定。” “可你明明认识他,有黑幕啊。” “你可以去学生会投诉。”月小池很平静,“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辞掉值日工作了。” “算了,不能让你得逞。”那名同学悻悻而去。 月小池抬头望了望天空,“嗯,开学了啊。” 第三十八章 暑假作业你是一点儿不写啊 “我超,哥们!好久不见啊,想死你了都!”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川东仁跑过来给了林庭一个熊抱。 “怎么这么热情?”林庭表情诧异。 “爱你的话就不多说了,来把你暑假作业借我抄抄。我还差几张数学卷子没填。” 林庭脚步一顿。 坏了。光顾着下秘境、修行,把作业这茬给忘了。 川东仁热切的表情转为怀疑,“你不会也没做完吧?” “我没写。”林庭深吸一口气,“我连书包都落家里了。” “那你对我已经没用了。”川东仁表情冷酷地仿佛渣男,“林庭,没想到区区一个暑假,你居然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继续和伱这样的坏学生在一起,会影响我的考试成绩,告辞!” 嘴上这么说着,川东仁还是勾肩搭背的。 “我超,哥们们!想死你们了!”二人走在路上,丘达跑过来分别给了一個熊抱。 川东仁一脸激动:“你数学写完了吗?” “没,准备找你俩抄。” “我也没写完。” “那林庭呢,你肯定写完了。” “他书包都没带。” 丘达一脸震惊,“你现在好堕落!我青山一中丘达实名鄙视。” 三人勾肩搭背。 “今年应该要换班主任了。”川东仁拿出手机翻看班级群,“喏,高一班主任都退群了。” 林庭对此无所谓,“也正常,高二高三让老教师来带班很合理。” “高二多了两门课啊。”丘达哀叹。 “御兽培养课就是去玩的,可怕的是灵符学啊,据说老难了。”川东仁打了个哆嗦,“我妈已经准备给我报补习班了。” “嗯。”林庭有些困。 “晚自习现在要到十点。太恐怖了吧。不过好在冥想课取消了,总算不用一坐几小时了。我感觉再上两年冥想课,我会长痔疮。” 丘达语气幽幽的:“你的钢门比较松弛,正好让痔疮弥补这部分。” 川东仁噫了一声,转移话题:“对了,石珏在群里发消息,说校队招新报名截止到后天,入队测试在周五下午。” 林庭终于提起兴趣,“在哪报名?” “群里有共享文档可以在线编辑,我已经填了。” 丘达打了个哈欠,“校队啊,据说可忙了。我一天睡懒觉都不够,想想还是算了。” 林庭在班级群打开共享文档,能看到报名人,约莫二十个,不到一半。月小池、石珏、百羊秀三人自然在列,他们这种家族子弟,往往是每个学校校队的主力选手。 “我报了。” 川东仁很高兴,“咱俩以后每天一块儿训练,互相监督。这就是青春啊。” 丘达懒洋洋地拍了拍他俩的肩膀,“加油,看好你们哦。以后你们出去比赛,我开个直播间当解说,狠狠吃你们一波流量。” 走进教室,这会儿人还没到齐,有几个同学把御兽放出来,一时间兽鸣鸟叫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进了动物园。 尘封了一暑假的桌椅有一层薄灰,林庭把倒扣在桌上的靠背椅取下,找块抹布擦了擦桌面,随后直接趴下来闭眼小憩。 通宵骑了一晚上摩托,好悬没给他累坏咯。 也不知这一打盹睡了多久,教室里更加热闹喧嚣,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阔别两个月,搞得跟多年未见似的,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睡眼惺忪的林庭扯了扯同桌的袖子,发出嘶哑的声音:“几点了?” “七点出头,早自习刚开。刚才月小池来收过作业,你没醒。” “行。”林庭搓了搓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 教室外踩进来一个嘹亮粗壮的大嗓门:“吵什么,吵什么?我在楼下都听到了,整栋教学楼里就你们班最吵!” 同学们噤若寒蝉,随机看清来者后又纷纷惊呼。 “河老师?!” 秃脑门的河成梁哈哈大笑,他就是新来的高二班主任,也是上学期末带他们去保护区的带队老师。 “你们班长在哪儿?” 笑容阳光大方的石珏站起身来,“到。” “坐下吧,咱们一中校队招新的事情你都通知大家了吧?现在有多少人报名?” 石珏不假思索地回答:“十四人。” “嗯,报名的同学,早自习过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行了,该干嘛干嘛吧。”说完,他摆摆手就走了。 早读过后,林庭跟着报名的同学一块儿走进办公室。 河成梁端着大茶缸啜饮,翻看着学生的档案资料。 他扫视众人,开门见山地说:“校队是很辛苦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丑话先说明白,如果入队后懒懒散散,不听教练安排,让人家老师到我这儿打报告,我就直接劝你退队了。” 石珏挺身而出,“河老师放心,我和同学们会互相鼓励监督的。” 川东仁小声嘀咕:“装模作样。” 林庭瞥了一眼人群边缘的百羊秀,她又变回了那副百无聊赖的姿态,嘴巴小幅移动,默默咀嚼着口香糖。 注意到林庭的目光,百羊秀朝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丧气的表情。 河成梁点点头,放下手中资料,“我很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入队,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周五学校安排统一测试,要求维持合体状态最少一小时,如果你们达不到标准,就没必要去了。” 百羊秀举起手:“我达不到。” “你的契约御兽是什么?” “风瞳帝王鹰。” “那情有可原,你肯定会被录取的,我和校队教练打个招呼就行。”河成梁笑容可掬。 不过,另外几位同学就没这种待遇了。 “河老师,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看。” “没必要。”河成梁摆摆手,“冥想法你们从小练到大,没法维持一小时的合体,就说明以前不够努力。好了,都回吧,上课铃快响了。” 有人黯然离去,有人踌躇满志。 林庭留在办公室里,“河老师。” “哦,是你。”河成梁记得他,印象深刻,“林庭是吧?有啥事?” “我没做暑假作业。” “你还挺理直气壮啊。”河成梁搓了搓下巴,“这事儿可大可小。你为什么没写?” “忙着赚钱,给忘了。”林庭认真说道,“我会补上。” “一天八节课,那么多作业,你还要参加校队……来得及吗?”河成梁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学生。 林庭点头。 “每年校队在高二年级招几百个人,到了期中,最多只留下五十个,这五十个人里,到了期末就只剩六个能成为预备队员,代表我们一中去参加市级比赛。这样吧,如果你能当选预备队员,暑假作业就一笔勾销,寒假作业也可以不写。如果不能,你就给我补上。” 河成梁对林庭还是很看好的,这是全校唯一一个达到基础冥想法完满境界的苗子。他觉得适当的激励,能让这匹年轻马儿跑得更快,激发出更大的潜力。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摇头了。 河成梁脸色一沉,“怎么,没信心?” “不是的。”林庭露出平静的笑容,“我会补上暑假作业,因为这是学生的本职工作,我不想为自己的疏忽开脱。至于当选预备队员,对我而言并无难度。” 河成梁微微后扬,看着林庭的眼神越来越亮。 第三十九章 多么棒的腿啊 高二开学后,林庭就办理了走读。 一天八节课让时间变得有些紧巴巴的,而且被划分得很细碎,林庭刚开始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不过时间这东西很奇妙就在于,用得越吝啬,反倒越富裕。 林庭尝试在课堂上扎个马步练腿,结果还真行。 他的腿部肌肉群已经初具规模,就连宽松的校服裤子都被他穿得有些紧绷。一次标准的马步可以持续四十分钟,差不多就是一堂课的时长。等到下课,他就开始补作业,换换脑子,顺便也让双腿休息一下。 促血药剂和营养膏完全可以代替在校时的两餐,省下去食堂排队抢饭的时间。林庭也确实不太欣赏食堂的菜系,一中食堂曾推出过糖醋菠萝,圣女果炒苦瓜这种神秘的黑暗料理,很多学生表示受到严重的精神伤害,宁愿违反校规也要偷偷点外卖。 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点外卖。 别看平时上课老师在讲台上威风八面,到了中午傍晚,大家在围墙边取餐相遇时尴尬一笑,多少无言的默契尽在其中,此刻老师和学生都是校规的偷渡客,大哥别笑二哥属于是。 林庭这样的走读生,晚自习要在教室留到八点,他会早早完成功课,剩余的空闲时间用来补作业。放学后直奔小天星修炼馆进行每日的铸髓修行。 他回到家通常已经将近十二点。 林庭和帝江合体,使用【蛰眠】快速消除疲劳。 也是得益于【蛰眠】的奇效,他每天凌晨四点半就完全清醒了,还有工夫洗个澡,和小象一起吃早饭,刷刷手机视频,然后悠哉游哉骑摩托去学校。 铸髓修行没落下,暑假作业补得飞快,林庭估摸再有一个月就能写完的样子,而那时候,他的髓海应该也已经突破第五腰椎和第四腰椎,帝江的生命力场指数会来到3000左右。 周五下午,校队招新测试安排在大体育馆,室内篮球场已经布置妥当,地板上摆放蒲团,彼此间隔一米五。 林庭进场时看到人茫茫多,他找到同班同学所在的位置。 川东仁给他留了座,林庭环顾一圈,都是熟面孔,不过百羊秀不在,她不必参加这個测试,已经被校队招募了。 测试从三点开始,四点结束,期间要维持合体状态,一旦控制不住发了狂,直接淘汰。 “大家好运。”班长石珏对同伴同学加以鼓励,不过收效甚微,该紧张的还是紧张,本来不紧张的反倒有点慌。 所有人进入合体状态,大部分学生会在第一时间开始冥想。 林庭环顾四周,他左手边是川东仁,合体之后背上伸出一对朱红羽翼,身材明显变得更加修长。右前方是月小池,她的御兽是晶冠麋鹿,合体之后,额头两侧长出纯净的水晶鹿角。 右后方坐着石珏,他的御兽是鸣钟大蛇,合体后皮肤上长出细密的鳞片,一直蔓延到脸部边缘,脖颈变得粗壮,喉部的厚皮呈现米黄色,随着呼吸而不断涨缩,发出隐约的嗡鸣,就像寺庙大钟敲响后久久不息的余音。 一小时的等待期间,林庭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尝试,他只是默默观察场上的同学。 半小时过去,有一名学生发了狂,被巡逻的教练当场制服带走。 有了这个先例,后面坚持不住的学生都会自己举手弃权。 五十分钟后,川东仁满脸大汗,睁开眼睛询问林庭:“还有多久?” “一分钟。”林庭满脸认真。川东仁勉强点点头,焦躁的眼神安定下来。 又过了五分钟,川东仁气喘吁吁,双眼泛赤,他再次询问:“还有多久?” “三十秒。” 最后两分钟,川东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久?” “二十秒。” “我快坚持……不住了。” “十九秒。” 林庭安坐在蒲团上,神态静谧,语气沉稳,每过六秒倒计时一次,落在川东仁耳中便是久旱甘霖。 “三……二……一,行了。” “呼——呼——”川东仁解除合体,躺在地上,测试结束的哨声已经响起。 “压线通过。”林庭把他拉起来,“站起来活动活动。” 全校总共有二百三十一人通过测试,加上没有来考试的百羊秀,这二百三十二人,会在接下来四个多月里,一轮又一轮的内部筛选里淘汰大部分,留下五十支潜力股作为储备队,再从中挑出最优秀的六人组成参赛预备队。 加入校队后,林庭的作息又改变了。 上午照常上课,而下午最后两节课就要去训练场集合,一直练到晚上九点解散。而且,校队学员没有周末,一周六天课,周日还得准时到校,练一整天。 训练内容以铸髓为主,也就是大强度的锻炼,压榨身体到极限。每天进行三轮,周日翻倍。期间穿插一些专业的体育知识讲解,还教了一些最基本的武术技巧,比如站桩、站马、受身、起身、滚翻等等。 有几个体质差的同学,直接练吐了,场面相当狼狈。大部分训练生没法按时上交作业,落下的课业没精力补习,上数学课和灵符课的时候,简直仿若听天书一样。 根据主教练的说法,这是第一轮内部筛选,吃不消训练强度的就自己退队,免得影响学习成绩。 高压之下,所有人都适应得很艰难,努力寻找学业和修行的平衡点。 有人干脆摆烂,舍掉学业,有人训练时摸鱼偷懒。当然,也有人成功适应了新的作息,他们的进步也是最快的。 校队教练们也在趁机观察每个学生,评估他们的天赋底子,分析他们的性格心性,后者尤其重要一些。 一些修行进度快的学员,会被教练提前挑走,开个小班集中培训。 像百羊秀、石珏、月小池这样的家族子弟,则是有单独的训练室,专人安排训练计划。 训练开始的第一周就有四十七人退出训练。 周末清早,训练生返校,每个人从教练手里领取一支促血药剂。 青山一中还挺大方,林庭记得二中猛男说过,他们在训练期时,每两周才领一支药剂,只有成为储备队员才有一周一支的待遇。 经过这一周的极致折磨,川东仁的眼神失去高光,他再也没法说出入队前的豪言壮语。 “林庭。” “嗯?咋了?” “你不累吗?我怎么看你每天都跟没事人一样?” “习惯就好。”林庭又往杆上加了一对杠铃片,区区两吨已经没法满足他那双强而有力的象腿,需要更强的刺激才能让身体快速到达极限。 当他扛着杠铃站起身,两侧配重块深深下坠,将杆子弯曲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周围的队员忍不住后退,免得出现意外事故伤到自己,也有几个高三的老队员站在林庭身后,随时准备伸出援手。 他的双腿下沉,肌肉高高隆起,土灰色皮肤之下,偾张的血管青筋暴突,弹性的运动短裤被绷得紧紧,印出每一丝细腻的肌肉线条。 训练场边缘,教练们也在关注着这一幕。 “多么棒的腿啊!”一位身穿白色练功服的教练忍不住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对于真正的战斗契师而言,这样一双筋肉鼓胀的粗腿,可是远比任何美色更加惹眼呀。 “这学生是河成梁打过招呼的。别光看他的腿,他的脑子更好用,基础冥想法已经达到完满境界,差一步就是【兽之心】。”主教练揉着肥胖的肚腩,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除了他,还有几个好苗子。待会儿把他们都叫来吧。” 是时候教点真格的了。 第四十章 兽王无一败 林庭结束了一轮铸髓修行,累得弓腰坐在地上喘息,身上的汗水蒸发成一缕缕白汽,手脚不自觉地颤抖,眼前更是一阵发黑。 铸髓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用大强度的体能消耗抵达身体的极限,维持时间越久,刺激效果越好。 生理极限就像一口井,要憋着一口气潜到井底才能开始挖掘,而每次挖掘都会让井更深,下一次潜水到达井底就会花费更长时间。 所以一轮铸髓过后稍作休息就得继续第二轮、第三轮,不能等到完全恢复过来,否则就浪费已经燥热的身体机能了。 “喊到名字的,都跟我来。松贺洋,梨芳芳,江丹……林庭……” 一名教练出现叫停了训练,他报出的一串名字,总共九个人。 大家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川东仁担忧地问:“教练喊你了,你还吃得消吗?” 林庭敲了敲脑袋,强行振作精神,抬起头来时眼睛明亮,咧嘴道:“没问题。” “不愧是你啊。”川东仁语气复杂,“你真的不会累吗?” “当然很累。”林庭起身,盯着同伴的眼睛,“但要是熬过去,其实还有点爽的。” 川东仁咂咂嘴:“学不来,学不来。” 隔壁训练室,主教练已经等候多时,校队所有教师都在场。 “你们是这一批学生里,进度最快的几个,我和老师们讨论过,觉得是时候给你们加一些担子,有没有信心?” “有!” “没有。” 大家把目光投向说没有的那人,松贺洋摊手:“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主教练笑眯眯地说:“嗯,待会儿伱多加一组卧推。” 同学们都发出幸灾乐祸的爽朗笑声。 “契师之间的战斗,摒弃掉多余的干扰因素,归根结底无非是三方面的比拼,术法、技巧、策略。”主教练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指头,随后收回最后一根,“战斗的策略太复杂,今天先不讲。” “术法,说的是灵术、灵法,也是契师战斗的根本手段,校队不会教这些。所以平时上灵符课,御兽培养课的时候,多花点心思。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御兽,总得有一個能学会术法,否则上了赛场也只是去挨打而已。” 同学们脸色发苦,但还是乖乖点头。 “嗯,第二个方面是技巧,这里指的是一切有利于取胜的手段。最常见的就是拳脚武艺。”主教练摆出一个气势雄浑的拳架,不过因为他圆滚滚的身材,看起来就像一团跳舞的南瓜,学生们看到后纷纷憋笑。 “所有的术法,发动都需要时间,或长或短,若是在发动期间被对手近身,砰的一拳,就会被打倒。正因如此,学点功夫很有必要。你们每个人的御兽不同,也应当选择不同类型的武艺。来,老师们给大家演示一下。” 在场的校队老师纷纷展示了自己擅长的技艺,拳、掌、爪、腿、擒拿,配合御兽合体形态,展现出极强的威力。 契师武学并非局限于地面的格斗技,还包括在空中,甚至水下、地下施展的武技。一时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惊叹纷纷。 林庭关注的重点还是腿法。 有一位教练契约了【水-440B】寒川牦牛,双腿同样是粗壮强硬,但施展的腿法却相当之轻灵敏巧,在方寸间腾挪,几有蝶翼翩跹的美感,但随便一踢都能铲碎木桩,威力十分凶悍。 另有一位教练契约了【金-400A】钨鳞角马,合体之后双腿肌肉仿佛钢丝编织,她展示出一套硬碰硬,强对强的腿法,没有虚招和佯攻,全是直截了当的进攻。 抬脚踏足堪比巨斧挥舞,划过空气时发出浑厚的呜咽风声,把围观学生的发型都吹散了。 好劲,好霸的腿法!若是配合百岳不破真身,再加上象种御兽的巨力,放眼青山五校,还有谁可以抵挡了?! “就是这个!”林庭顿时眼前一亮。 挑选了心仪的武学后,就要找教练单独授课了。 “教练,我叫林庭。我想找您学武。” “很好。你可以叫我衣老师。”衣颖丽有一张严肃冷酷的班主任脸庞,但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这一批学生的好坏参差,教练们都看在眼里,能教导其中最优秀的一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尤其是看到同事们暗戳戳地咬牙遗憾,更是舒服得心花怒放。 衣颖丽招呼林庭跟她到自己的私人训练室,林庭一眼就看到了梅花桩、陶瓷水缸、塑料水桶等等练习道具。 “马步会扎吗?” “会一点儿。” “那好,跟我来。” 衣颖丽跳上梅花桩,越往中心方向,木桩越高,且直径越细,她如履平地一样走到最高处,只有杯口粗的一圈木桩上,单脚踮起,全靠脚尖支撑着身体。 她站得如此稳当,以至于像寺庙塔顶上的尖针。 “挑个你站得住的地方停下就行。” 林庭也跳上梅花桩,一步步向高处前进,这难度比看起来要大得多,尤其是在锻炼完双腿发抖的时候,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最终他停在中间一圈,双腿分立,沉腰坐胯,稳当地扎了个马步。 对比之下,林庭脚下木桩高五尺,径半尺。衣颖丽脚下木桩高十尺,径二寸。 “还行。等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这个位置,就可以出师了。”衣颖丽简短评价,她就这么开始了给林庭的第一课。 “首先我要说明,武学是旁枝末节之道,决定契师战斗力上限的永远是术法,是御兽的潜力值和生命力场。你可以跟我练武,但不要舍本逐末,平时用功读书。等你熟练了武艺,掌握了灵术,我再教你更高级的应用技巧。” “听您的。”林庭心中一动,衣老师所说更高级的技巧,显然是印法。不知她是否掌握【兽之心】的窍门,等会儿要好好问问。 “你也不要因此小瞧了武艺,练武的好处不仅是多一份对敌手段,更能够锤炼契师的气量和胆魄。” 林庭挑眉:“气量?” “联盟从古至今的每一位兽王,不论人品性格如何,无一例外都曾具备非凡的气量。那是一以贯之的信心,前路有山则开山,前路有海则分海,哪怕注定失败,也不会退缩。若没有这份信心,也当不上兽王。” 衣颖丽语气庄重。 他忽然想起那句古老的格言,轻声说:“兽王无一败。” “没错,假如几年后,你有资格参加兽王争霸赛,站在联盟最荣誉的舞台上,迎接来自诸国最顶级的天才选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赢下去,击败所有对手,以星海间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为踏脚石,培养出来的无敌气量,一举跨过觉醒难关,成为兽王。” 林庭深吸一口气,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他没有被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难题吓倒,可现在自己离那个目标还太远,语言无法企及的距离,他准备用双脚走过去。 第四十一章 腿如斧钺,手灿莲花 “任何一门技艺,要精通熟练,成为行家里手,都需要一万小时的苦练,即便你不眠不休,也得花费十四个月。但你明年三月就要踏上赛场,留给你的只有不到半年时间。” 衣颖丽神情肃然地俯视林庭,“做好吃苦头的准备。只要你进入预备队,我会向你的班主任提交申请,以后你就只需要上灵符课和御兽培养课。不用担心上大学的事情,校队有特招渠道,就算是联盟最好的几所高校,只要伱能通过他们的入学考核,就能直接去读,用不着参加高考。” “是。” 林庭从没为高考担忧过,学成灵法就已经满足高校招生门槛,不必参加高考笔试。 他完全可以申请休学,在探险家这条路上深耕,然后直接特招进入大学。 但林庭还是选择了返校,选择加入校队。 因为学校能提供的不仅仅是一张文凭,还有各种渠道,许多外界难以接触的信息、人脉,以及来自师长同学的指引帮助。 校队成员身上倾注的教育资源和国家资源,是一个探险家身份无法带来的。 这是一条通达山顶的正路。 林庭直言:“衣老师,除了腿法,我还想了解印法和进阶观想法【兽之心】。” “如果换一个人来,我会让他收收心。但你的确不一样,完满境界的基础冥想法万中无一。对你来说,【兽之心】唾手可得,甚至只需要一句话,你就能掌握关窍。” “我该怎么做?”林庭有些急切,他在网上搜索【兽之心】的相关信息,但就是找不到具体的修炼方法,联盟有意封锁了这门资料,因为无法自控的【兽之心】会导致契师发狂,扰乱社会治安。 衣颖丽神情淡淡,反问道:“你喜欢自己的御兽吗?” 林庭脱口而出:“当然!” “那它喜欢你吗?” 他顿时一怔,“这……” 御兽不会说话,帝江也很少像其他同学的宝宝一样黏人。每次上御兽培育课,老师要求和御兽亲密活动,帝江都是一副“我不在乎,随你摆布”的态度。 小象帝江自从生下来就展现出十足的個性,它似乎只对音乐感兴趣,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很难吸引它的注意力。林庭也不能确定自己在它心里有多少分量。 所以,它喜欢林庭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 衣颖丽点头,“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知道了,再来打听【兽之心】的关窍。至于印法,我掌握一套【百花印诀】,等你熟悉了腿法套路,我就教你,免得一下子学不过来。” “麻烦您了。”林庭没想到自己只是挑了一个教练,武学、印法、冥想法全都有了着落。 太有实力了,三个愿望一次满足,校队老师的含金量是真高啊。 衣颖丽所授腿法名为【奔鸿蹈海步】,共有八式套路,十六散手,俱是有进无退,以力压人的刚猛招式。教学第一课上,衣颖丽悉心传授了练法,锻炼双腿的灵活度和柔软度,增强腰腹核心力量。随后几天,逐一把整套腿法拆分,细细讲解具体的打法。 如此勤练不辍。 时间如掌中流沙,攥得越紧,淌得越快。 一周后,陆续又有十四人坚持不住,选择退出校队。林庭的髓海突破第五腰椎,同时入门了【奔鸿蹈海步】,可以独自完成练习。 单人训练室内,衣颖丽与林庭维持御兽合体形态,进行日常对练。 二人依托灵活步伐在梅花桩之间纵跳闪转,衣颖丽背负双手,一派宗师风范,林庭紧追不舍,出腿如刀砍斧斫,但都被衣颖丽一一闪躲、化解。 砰! 林庭一记里合腿扫过木桩,紧密坚实的木质如遭雷击般爆裂,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凹痕。 “小心着点,别把我的家当打坏了。” 他顿时有些畏手畏脚。衣颖丽看在眼里,也不提醒,只是突然开始还击,如蜜蜂蛰刺一样,专挑最疼的小腿迎面骨下脚。 “嘶——”林庭痛得倒吸凉气,“衣老师,这么狠?” “不想挨打该怎么办?” “只能先把您打倒。” “照现在这个打法,太阳下山了你也碰不到我一片衣角。” “是因为这些木桩给了您闪躲空间。”林庭忽然有所领悟,咧嘴一笑,“衣老师,打坏了东西,我亲手给您修好。” 话音未落,他看准面前的木桩,一个右鞭腿低扫,接一个左正蹬。 咚!咔擦! 直径一尺木桩仿佛风中枯草一样飞了出去,砸向衣颖丽,被她一掌拍开。 “还算像点样子。” “听您说的,遇山开山,遇海分海。” “记住这句话。行了,先不打了。”衣颖丽摆摆手,“这门腿法你已经熟练,往后多加练习即可。现在我传你【百花印诀】。” 他们解除了合体状态,各自盘坐在蒲团上。 衣颖丽伸出保养良好的双手,十指轻动就形成了一个层层叠叠,形若莲花的手印。 “所有的印诀,包括古代契师经常使用的秘咒,本身都没有任何神奇的力量。它们的作用是让御兽知道自己该释放哪个术法,不让对手知道自己将要释放什么术法。简而言之,是一套契师和御兽之间的密语系统。” “秘咒?”林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知识点。 “没错。在古代,联盟还未成立时,当时的契师来自天南海北,语言没有统一。所以他们用家乡话呼喊术法的名字时,在对手听来就是一串怪异的咒语。现在一些国家,仍有秘咒传承,用的都是故老相传的方言。” 林庭恍然,秘咒相当于是他大喊:“帝江,快使用【大流沙】”之类的话。 “那秘咒和印法,哪个更方便?” “各有优劣,印法发动更快,秘咒则无需占用双手。随着方言消失,使用秘咒的人也越来越少,现在联盟主流是用印法。” “原来如此,涨知识了。” “你我这样使用腿法的契师,双手都能腾出空来,这是个大优势。毕竟,五根指头能做出的手势数量,怎么比得过十根手指?【百花印诀】有一百道手印,除非你能学会一百道术法,否则不用担心手印不够用。” “那我该怎样让御兽记住印法呢?” “关于百花印诀,你需要知道的所有内容,我都写在这本册子里了。”衣颖丽从蒲团下取出一本笔记,“拿回去自己看吧。遇到不懂的事情就来问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训练其他学生,可能会比较忙,没法天天盯着你的进度。这间练习室借给你用,不要懈怠了。” 林庭起身接过笔记,以天方国的古礼向衣颖丽躬身致意,“劳烦您费心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用不着这么客套。”衣颖丽严肃的脸庞还是忍不住浮现笑容,轻咳一声,步履松快地出门了。 她干嘛去?当然是找同事炫耀啊。自己的学生多乖哟。 第四十二章 灵符课上的象甲 灵符课,继数学课之后,又一门被联盟各国学生评为该遭天打雷劈的课程。 林庭却是期待已久,因为他毫不讳言自己在这方面有无人能及的优势。 所谓的天资绝世,才情万古,都体现在这儿了。 他们班上教灵符课的是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名叫云小山,平时穿格子衫,戴一副茶色老花镜,保温杯不离手,说话声音不紧不慢。 每次上课铃一响,他就慢悠悠踱进来,讲两分钟,教室后排就已经有同学不支倒下,睡得天昏地暗了,比褪黑色素给力得多。 高中灵符学的内容相当浅显,必修一是《灵符概论》,必修二是《基础元素学》,这是他们这学期用到的两本教科书,根据教学大纲,两套课本的内容会交替进行。 开学第一课,小老头随手在黑板上画了一颗根系繁茂的大树,“打个比方,把宇宙看作是一颗大树,那么它的树根就是充斥宇宙的灵网,而所有的灵符,都是网上的一个绳结。” 然后他画了個表格,第一行写下地、风、火、水,第一列写下作用力、符线。 “这是宇宙间最基本的四个元素,代表四种作用力。地元素代表[下沉],风元素代表[上升],火元素代表[向外],水元素代表[向内]。” “符线是构成灵符最基础的笔画结构,不同元素符线,在形态上有明显的特征区别。” “地元素的符线方正。”小老头在对应地元素的空格里画了一个正方形。 “风元素的符线曲折。”他在空格里画了三条平行波浪线。 “火元素的符线是放射形。”他画了一个向周围释放长线条的小圆圈。 “水元素的符线是螺旋状。”最后的空格里画了一道漩涡。 “只要掌握基本的符线,你就能一点点勾勒出整个灵符。”小老头笑眯眯的,“怎么样,都说灵符学很难,其实还挺直观的对吧?” 当时在座的大部分学生都还笑得出来,一个个乐呵呵的。就像小学生学写字,学了一二三都很开心,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但到了四五六,情况马上就变得抽象起来。 知道真相的同学,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石珏面若死灰,回忆起过去的那许多个节假日,被家庭教师逼着临摹灵符的惨痛经历,其他小孩都在玩游戏,而自己只能透过窗户望一望,羡慕的他眼泪直往肚子里咽。 月小池和百羊秀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这些人家学渊源,打小就比别人多吃一份苦。 石珏环顾周围这些无知的同龄人,尤其在不经意间多瞥了林庭一眼,看到此人和大家一样满脸傻兮兮的微笑,顿时心中一喜。 原以为这会是个强劲对手,毕竟有完满境界的冥想法打底。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终究是普通人家,一到假期无人监督就会懈怠。自己可不会在原地等他,更不必说,我的起步点本就远高于林庭。 灵符课第一名的位置,注定是我的了。 我学了这么多年灵符,不是为了在课堂上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童年时失去的快乐,一定要夺回来! 石珏一想到这里,原本黯淡失色的眼神逐渐亮起精光。 嘿嘿。他也傻笑起来。 讲台上的小老头满意点头,好啊,老夫就喜欢你们现在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多笑一笑,往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桀桀桀。 第二堂课安排在综合楼的灵符实验室,小老头带来了四种灵骸供同学们参考。 石珏虎躯一震,来了,就是这万恶的灵骸教具,凝结了家族子弟多少童年斑斑点点的泪痕! “我们人类学习灵符的开始就是临摹。”小老头语气和蔼,“最开始的古代契师,狩猎御兽,从尸骨里挖出灵骸,回去后就反复地用精神力感应灵符,一点点摸清每一根符线的走势,然后在髓海中冥想复现出来。时至今日,临摹依旧是快速入门的最好手段。” 班委们把教具分发到每一位同学手里。 月小池递给林庭一枚地系灵骸。 他接过手的瞬间,精神念力瞬息探入。 【发现新结构,是否记录?】 “是。” 讲台上的小老头说道:“发给大家的样本,全都是二星灵骸,内部的灵符也是最简单的灵法,符线笔画不超过一百道,最复杂的地系灵法有九十七笔,最简单的火系有八十一笔。你们可以试着临摹在髓海里,要是觉得自己成功了,可以和御兽合体,然后上台来演示一下。” 丘达在台下举手:“云老师,不是说学会灵法就能高考免笔试吗?那是不是我们临摹成功,就不用笔试了?” 小老头笑眯眯地点头,“没错,如果你学会二星灵法,就能去报名那些民办院校了。” “啊?”同学们一阵失望。 “想要去好大学,就努力吧,弄个四星灵法出来,重点大学随你挑。”小老头不忘给这些高中生打鸡血,就像在捕兽夹上放奶酪的狡猾猎人。 石珏挑中了地系灵骸,他的御兽是波系,能同时感应地元素与火元素,为了展示真正的技术,他自然是要挑战最高难度。 精神念力小心地探入灵骸,他心中一喜,这个结构似曾相识,以前学过,还有些印象。他找到灵符起笔的符头,再确定符尾,随后快速分辨着每一条符线的走势。将观察到的内容都写在笔记上。 对于他这样有基础的契师来说,记忆灵符最好的办法就不是临摹,而是将其拆分为符线。 就像写字一样,对不识字的人来说,临摹就像画画。而练过横竖撇捺的人,就能把字拆成笔画。每个字都是笔画的有序组合,灵符也不例外,不过灵符是三维结构,因此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符线名称,位置角度,结构变式…… 石珏花了二十五分钟,把灵符的九十七笔全部拆解,笔记写了半张纸。完成这一步,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的复现工作。他有信心在十分钟内,在髓海中铭刻灵符。 多年苦练的童子功,终于要大显神威呀! 这个班上还有谁可以媲美了? 石珏警惕地扫视周围,教室里,每个人都攥着灵骸,眉头紧皱,还有几个马虎鬼,不小心激活了灵骸内的术法,造成了一点场面混乱。 嗯,土鸡瓦犬,不值一提。 他重点关注了月小池和百羊秀,她们的底子肯定不弱,将会是自己的有力竞争对手。 月小池还在奋笔疾书,看来是没完成解析,而百羊秀却把灵骸当弹珠抛着玩,根本不参与竞争。 很好啊,很好。 石珏心花怒放,当即微阖双目,用余光看着笔记上的内容,开始调动精神念力复刻灵符。 就在此时,林庭举手。 “云老师,我想试试。” 石珏陡然一惊,脑海中骤然闪过万寿山保护区的那一幕。 这小子又要干什么? 伱不会临摹完成了吧?不、不要啊! 小老头颇感意外,他还以为最先完成的会是那几个家族子弟,至少其他班级上是这样的。 他和蔼地招手:“来,你来试试吧。” 林庭从实验桌后走出,双脚上的鞋子已经蜕下,赤脚穿过桌子间的过道,每走一步,脚掌便涨大一分,皮肤发灰如干涸的沼泽,走到讲台上时,已经完成了变身。 宽松校服挡不住鼓胀的肌肉,宽大的象耳微微扇动,蜜糖般的眼眸明亮冰冷。 石珏心慌意乱地看着林庭,手里死死捏笔记,牙关咬得紧紧。 月小池停下笔,安静地注视。百羊秀以手支颐,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川东仁和丘达很会搞气氛,看到兄弟走上讲台,马上鼓掌欢呼:“加油!” 哗啦啦一下子就带起一片掌声。 林庭有些微窘。 小老头问:“你的御兽是地系?” “是的。”林庭开口,音色低沉浑厚,与平时略有不同。 “你临摹的灵符,是二星灵法【悬沙环带】,由【尘土】和【失重】两个灵术组成。能够制造一圈环绕自己的细沙。来,试试看吧。” 林庭轻轻抬手,地元素在体外形成一道光环,凝结为失重的尘沙。 同学们发出惊叹,石珏的脸色就和那些沙砾一样,土黄土黄的。 小老头目光微亮,“做得好,你之前有基础吗?” “提前看了点网课。” “看来是有天赋的。以后多上点心,回去吧。” 林庭能感受到台下的那些目光投在身上,仿佛有热量,有重量,他目不斜视,忽然侧头对上了一道格外热忱的眼神。 不是伤心到石化的石珏。 而是百羊秀。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和怀疑,因为方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想起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校园里的人,那位远在绿森市的朋友,资深探险家象甲。 林庭微微一笑,抬手轻叩胸膛,比划口型:你好。 于是百羊秀的目光就化为羞愤的怒火,熊熊燃烧了。 第四十三章 有个简单的问题 林庭第二喜欢的课程是御兽培养,仅次于灵符课。这种喜欢就像小学的微机课一样,看到它出现在课表上就知道:欢乐时光要开始了。 御兽培养课通常是两节连上,地点在学校的兽园,有着柔软草地,清澈池塘,繁茂灌木和树林等许多人造地形,以及大量游玩项目的宠兽游乐场。 课上没有繁冗的说教,没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测试。唯一目的就是让契师和御兽玩得开心。课后作业也经常是拍个给御兽搓澡的短视频之类,与其说是作业,不如说是朋友圈日常动态。 授课老师是一位年轻妇女,名叫花菁,三十多岁,也是有十年工龄的老教师了,相貌依旧靓丽,看得出来这份工作很轻松,很养人,完全不似班主任那样的职位,任你天香国色,花容月貌,不出三月就能被琐事摧残得人老珠黄,嘴歪眼斜。 花菁老师平时穿得相当朴素,牛仔背带裤,橡胶靴子,常常一个挎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御兽喜欢的零食。 她会悉心传授每一位学生,如何与自己的御兽相处,教大家如何分辨御兽的心情,该选择什么样的食物,如何搭建让御兽感到舒适的小窝,怎样给御兽按摩,以及最重要的,是有计划地训练御兽,帮助它们领悟灵术。 “御兽具有天生的灵性,它们是世界树的宠儿和精灵。多让它们处在贴合天性的自然环境中,就能自然领悟灵术。”第一堂课上,花菁就是这么跟大家说的,“来,现在把你们的御兽都召唤出来吧。” 一时间草地上群兽齐聚。 “哇,好可爱的妙音狐狸!”几个女同学围着楼巧巧尖叫。 “我家蛙崽,献丑了。”丘达捧着海碗大的噪声雷蛙,笑嘻嘻地和男生们吹牛。 噪声雷蛙皮肤靛蓝,颔下声囊涨缩间,发出嘹亮的咕嘎声。 嗡—— 一阵低沉的钟鸣余音响起,石珏的御兽鸣钟大蛇在草地上蜿蜒,体型已经相当可观,长六尺,腰身粗若小树,颔下的声囊发育良好,已经垂落如一枚饱满的黄苹果。 蛇类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丘达手上的雷蛙,吐吐信子,似乎颇感兴趣。 “你不要过来啊!”丘达连忙后退两步。 石珏脸色尴尬地致歉,“放心,赤虬很乖的。” “它好像不怎么听你的话。”花菁老师走过来,没有贸然接触鸣钟大蛇,“平时有好好和御兽相处吗?”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石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上前轻轻抱起鸣钟大蛇,让它缠在自己身上。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度,让躁动的大蛇安静下来,变得仿佛神像木雕一样寂静。 花菁面露疑惑,随即恍然:“同学,你用的是古代观想法啊。” 石珏微微点头,保持了贵胄的矜持风度。 花老师鼓励地说:“把御兽当作信仰图腾也挺好,不过以后还是请你离其他同学的御兽远一些。毕竟伱不能很好地操控御兽的行为。” 石珏脸色一垮,讪讪走开了。 林庭召唤出帝江,它的肩膀已经齐腰,标志性的四根长牙也已萌发,如今还只是巴掌长。 “你的铸髓进度很快。”月小池牵着晶冠麋鹿来到他身旁。 “真漂亮。”林庭望着晶冠麋鹿,它的眼神宁静如月下的枯池。淡棕色的毛发柔软得像在春天织就的绸缎,“它有名字吗?” “怜幽。可怜的怜,幽静的幽。” “好听。”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兽鸣。 百羊秀的风瞳帝王鹰现身了。 她已经披上了那件橘红的飞行夹克,御兽句芒振翅腾空,在盘旋中发出嘹亮的鸣叫,传遍整個校区,兽园里的小伙伴们都瑟瑟发抖。 林庭拍了拍帝江,小象不安地甩着鼻子,站在林庭面前,将他与百羊秀隔离开。 月小池仰望在天空巡航的S级御兽,御兽怜幽叼住她的衣角,焦急地向后拖拽。 她揉着御兽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你别怕她。以后你会和她一样出色。” 石珏望着那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白鹰,他视之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潜在的优秀队友。若是争取到她的帮助,那么在校队的内部筛选里,他将获得更大的优势。 同学们一阵窃窃私语。 “那就是S级御兽吗?” “风瞳帝王鹰,眼睛凶得吓人。” 句芒在天空时,其他飞行御兽根本不敢升空。就像川东仁的朱翅白鹤,只能缩起脑袋,呆若木鸡。 花菁老师只能尴尬地请求百羊秀,在上课期间让御兽和大家保持一定距离。 百羊秀同意了,她无趣地说:“这里的天空太狭小。” 后来的御兽培养课上,百羊秀总是离得远远的,在兽园一角放飞风瞳帝王鹰。 在林庭的马甲掉落之前,百羊秀经常会发随手拍的照片,向他分享。她拍了很多风瞳帝王鹰的相片。 林庭会回几句简短的评价,比如:“可爱捏。”“这张挺帅。” 第一节御兽培养课结束后,她发来几张照片,是同学们在草地上和御兽一起散步的场景,拍摄角度看得出离人群很远。 “我过来?”林庭问。 百羊秀以为他还在绿森市,不想劳烦他特意跑一趟,于是说:“你可赚不到钱。” “朋友嘛。” “还是算了,等过段时间,我想去一趟峻烈鹰巢秘境,你感兴趣吗?我给钱。” “可以。” 他们聊的不多,总是简洁明了,但都觉得对方的这种干脆利落很合自己胃口。 不过这种网络交流,在那节灵符课后就没有了。百羊秀没有再发任何照片,或任何一句话,也没有把他拉黑删除,平时在班级里见面也依旧无话可说。 掉马甲就是会出现这样的尴尬情况。 林庭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他没有多余的精力用在揣测人心上。不论百羊秀是否讨厌他,都不影响林庭每日的修行功课。 在学会了【奔鸿蹈海步】,入手了【百花印诀】之后,林庭再次回想起衣教练的那个简单的问题。 “你的御兽喜欢你吗?” 这的问题的答案,是他能否习得【兽之心】的关键。林庭大概有所猜测,想要拥抱野性,除了需要极高的冥想水平,还需要和御兽建立起亲密关系,这样才不会引火烧身。 专业的问题,就去问专业人士。 林庭找到花菁老师,询问自己该如何判断御兽是否喜欢自己。 花菁先是一愣,严肃询问:“你的御兽朝你表现出攻击行为了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只是,我的御兽性格比较奇怪。我百分之一百地喜欢它,就像看待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但它却只对音乐感兴趣。” 花菁脸色舒缓下来。 “原来如此,你是觉得自己付出的爱,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是吗?” “差不多,但您这个说法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我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喜欢我的御兽。当然,我的确得到了它的很多帮助……但……话不能这么说。” 花菁眼角弯弯,“你像个男妈妈似的。说的都是为人父母的心里话呢。” 林庭一窘。 “不同的御兽呢,有不同的个性,这是很正常的。它们的心灵总是澄澈,它们的感情总是炽烈,即便你只奉献了一点真心,也会得到它千百倍的回报。对御兽来说,契师就是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呀。许多契师老死后,他们的御兽都会不饮不食,一同追随死亡而去,都是担心自己的契师会孤单呢。” “嗯。” “我记得你的御兽是四牙象吧?象种御兽都是很聪明的,在它们眼里,人类就像小猫小狗一样,是需要照顾和陪伴的小家伙。你的御兽有没有表现出对你的保护欲望?” 唳!—— 风瞳帝王鹰又一次声震长空,其他在低空盘旋的飞行御兽连忙降回地面。 在不远处用鼻子吸水的帝江忽然转身狂奔,一路挤开混乱的人群和惊慌窜动的御兽,来到林庭身旁,用自己的身体把契师挡在后面。 花菁满脸惊叹,“它真的很喜欢你啊。瞧,一点儿都不犹豫的。” 林庭蹲下来抱住帝江的大脑袋。 ⊙o⊙? 小象瞥了他一眼,用鼻子推了推林庭,象是在说:我替你挡住那只可怕的鸟,你快点逃命去吧! “谢谢您,花老师,我已经找到答案了。”林庭用脸颊贴着小象的脸颊,笑得很开心。 第四十四章 甲士献花 “衣老师,之前您问的问题,我现在想明白了。” 衣颖丽并不意外,“看到你选择的御兽,我就知道这个结果。” “我想请教【兽之心】的关窍。” 教练微微点头,递给林庭两幅铅笔素描画。 “打开【兽之心】门扉的钥匙,就是这两幅图,只不过要看个人悟性,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几位师兄也曾向我请教,我将这两幅画给他们观摩,但可惜他们都很愚蠢,没有慧根,还需要我开口指点。” 林庭肃然伸手,捧过画卷一看,顿时虎躯一震。 “好……好……” 好抽象! 第一幅上描绘了一个长出了手脚的数字8,在数字8的硕大肚子里,画了一個长了五官的土豆子,被许多凌乱的线条绑住。 衣颖丽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你……懂了吗?” 林庭把画拿远一些,然后再一点点凑近端详,片刻后,他抬起头说:“这应该是冥想的第一重境界【困兽】。” “没错!你果然聪明!那被捆缚的不是御兽,而是它的野性。”衣颖丽背负双手,神情畅快,此刻犹如伯牙子期之遇,让人心旷神怡。 长了手脚的数字八,其实是火柴人,指的是契师,而那颗土豆子,指的是御兽的野性。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应该是指精神锁链。 “这锁链指的是观想构形,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打破锁链?” 衣颖丽连连颔首,鼓励道:“接着看下一副,看完你就明白了。” 我能不看吗? 林庭深吸一口气,举起第二幅画。 果不其然,火柴人肚子里的凌乱线条已经不见踪影,意味着御兽的野性得以释放,正在尽情奔跑。为了表达这一点,画家给那颗长了五官的滑稽土豆加上了运动特效,也就是画几个残影,还有一溜烟的波浪线。 您可真是灵魂画手啊。 衣颖丽见他一副大受震撼,仿佛醍醐灌顶的表情,心情颇好,“这示意图是不是简单明了,清晰直观?” 林庭眨巴一下眼睛,很想说:我是学历史的,这应该旧时史。 不过出于尊师重道的传统,他还是问了一句:“这是您的大作吗?” “哦,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画的。” “画得很好,很好啊。”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说出来这辈子最昧良心的话。 衣颖丽心情大好,那张班主任似的严肃脸庞已经春暖花开,她笑过之后,又肃声道:“这两幅图你拿回去好好参悟。其实关窍伱已经明白,只要找到御兽被压抑的野性,然后解开精神锁链,就能进入【兽之心】状态。” “明白。”林庭不是很想要这两幅画。 “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悟性和运气,不要心急,最好在安全的环境下练习,免得误伤他人。” “听您的。” “对了,你的印诀练得如何了?” “还在尝试入门。” “不要因小失大,印诀只是技巧,术法才是根本。”衣颖丽提点两句后,便飘然离去。 她干嘛去?当然是炫耀自己的学生了,太聪明了,太有艺术品味了。 林庭独自留在训练室,与帝江合体之后盘坐下来,闭上眼寻找那被捆缚的野性。 精神锁链与帝江融合得紧密,仿佛坠入水池的绳索,他必须找到绳头,才能顺着它潜入池中。 喀啦啦…… 喀啦啦…… 锁链在震动,发出如真似幻的鸣声,在那精神的幽微之处呼唤他。 完满境界的冥想法再次立威。 林庭手指微颤,他攥住绳头了。 此刻,他探入帝江的意识,就像掉进熔岩池,四周的温度并不会烧伤他,只是让他感到愤怒,无比的愤怒,这是情绪上的火焰。 在最深处,就像穿过了一道界限,视线变得明亮,林庭看到了世界树的投影,看到树下被锁链捆住的帝江,小象努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发出虚幻的无声怒鸣,在看到他时又忽然冷静下来,期待地盯着林庭攥住锁链的手掌。 他下意识松开链条。 野性脱困了。 帝江畅快地奔跑,随后直直地撞向林庭。在二者相碰的瞬间,林庭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回过神来,眼前是破碎一地的梅花桩,就像飓风扫过的枯木林一样衰败。 呼哧——呼哧—— 刚才发生了什么?嘴巴好疼,鼻子有点沉。 林庭走到全身镜前,发现自己的衣裤被撑裂了,两对长牙从上牙床伸出到外界,鼻子更是长而柔软,可以垂到胸口,脖子以上都变成了大象的脑袋。 完全兽化,代表人类意识的人面被兽面取代,这是契师发狂的标志之一。 随着他的意识苏醒,长牙与象鼻都开始收缩,面部皮肤逐渐褪色,很快恢复了原先的容貌。 不同在于,他的身体更加膨胀,身高已经完全突破两米大关。 【兽之心】是一种可控的狂化状态。 林庭现在能清楚感觉到帝江的情绪,他的理智与它的野性,二者互相融合,原先他们的意识泾渭分明,现在却有了一处微妙的交集。 小象传递给他的情绪很平静,还有些许的高兴,没有丝毫不安,但御兽天生的动物本能,却像大海潮汐一样,带给他很大的精神压力。 半分钟后,林庭主动解除了【兽之心】,清楚自己还需要更多练习才能适应这个特殊形态。 但不得不说,这种体验是奇妙的,给他的感觉很良好。 “有朝一日,我们能达到第三阶段的【念合】吗?帝江,我很期待那一天呢。” 小象在脑海里愉快嘶鸣。 掌握了【兽之心】,接下来就该钻研印法了,林庭很想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如百羊秀所说,能同时使用两道术法。 有了【兽之心】辅助,原先修行印法上的许多难关,已经不攻自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损坏的梅花桩修好。 …… 临近期中考试,学业越来越紧张,校队的训练也日渐繁重。 主教练给大伙儿打过预防针,他直言,并非所有人都适合走上战斗契师的道路,联盟社会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发光发热,若是觉得自己没这个毅力,就趁早退出,免得耽误了青春。 校队不相信眼泪,也不流行体育生沉淀那一套。 不过,要是能入选储备队,那么想进部队是很方便的,保留高考成绩,退伍后可以去读大学,也可以选择开一家老兵烧烤。 校队教练每周都会检查学员的铸髓进度和武术基本功,偷奸耍滑的学生直接就劝退了。 直到期中考试前一星期,当初入选的232人,只剩下116人,而在期中考试结束后,他们就要迎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内部淘汰。 他们每个人都将与高三校队成员进行战斗,期间教练会对他们的表现进行评分。 最终只有不到五十人能留下。 训练室里,林庭身披瓷白甲胄,踮脚立在最高最细的木桩上,天花板上垂落数个摇摆的沙袋,用于在梅花桩上练习闪避。 百岳不破真身具有立地生根的效果,所以他站得很稳当,像飞鸟立于枝头。 随后,兽之心。 本就宽阔雄壮的体型再度涨大一圈,周身甲胄随之扩大,规格愈发接近寺庙神像。 他伸出双手,细腻白净的手甲釉彩明亮,随即十指微动,掐了一道绚美的莲花印。髓海一颤,帝江开始发动灵法,它的意念与林庭的精神念力和谐共鸣,没有互相干扰。 成功了。 地元素逐渐汇聚在掌上,蓄力完成,林庭向前轻轻推出手印,正中一只摇摆的沙袋。 砰! 袋子瞬间炸碎,沙砾四散,簌簌落下。 “这一招,或许应该改名【催心彻骨莲花印】?” 第四十五章 我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 开学两个月,林庭的髓海相继突破了第五、第四、第三和第二腰椎,铸髓已完成了最艰难的四分之一,进度相当喜人。 原先预计在明年七八月份,完成铸髓修行。现在,他估测自己可以提前在下学期,五月份左右完成。 届时,帝江就能发育为成熟体,生命力场达到极值,可以进行第一次进化的尝试了。 虽然还是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宝宝,小象的生长速度却是和契师铸髓进度挂钩的,如今已经长到林庭胸口那么高。平日里的伙食也从冲泡奶粉,改为了新鲜草料,各种蔬菜水果,消耗量很大,当然偶尔还是会馋奶粉喝。 另有件好事,林庭已经把欠下的作业补完上交。正如他所料,这些作业和其他同学的作业本一样堆在办公室角落发霉,不会有哪位老师真的去批改,顶多潦草翻一翻,在末页写個“阅”字。 学生们固然被题海折磨得死去活来,布置作业的老师也绝不会喜欢批改时的酸爽,卖教辅材料的书店倒是赢麻了。 不管如何,林庭感觉自己是把欠的债还清,心头一时间很感舒畅。不用补作业之后,他每天腾出来的那点时间用来上网冲浪,林庭关注了许多分析契师格斗赛的自媒体,听他们讲解双方使用的战斗策略。 比赛好看,经常打得血流成河,而且视频分析有很多干货,林庭学到了很多。 这天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慨叹说:“我找校队的老师打听过了,说你很用功,还很有艺术品味。其他任课老师也说你上课很听讲。要保持好这种拼劲,学业和修行能都抓住,就别松手。” “好的。” “别看有些课程,像是语文、数学这些,好像没什么用处,但学习的好处不仅仅是有用,你要当一个既能打,又有文化的读书人。” 林庭看比赛的时候还真见过这种选手,在擂台上飙垃圾话可以妙语连珠,骂得对方张口结舌,赛前采访时还能向对手发动一波恶毒的学历嘲讽,可谓是精神攻击性拉满,他们的对手往往心浮气躁,落入下风。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想那么多,平时铸髓修行很累,上课时老师的声音就像给大脑做按摩一样,不管知识有没有进脑子,反正就挺放松的。更何况,论起学习成绩,他也不算特别出挑,班级里强过他的为数不少。 “我会努力。” 河成梁这人没什么架子,平时总和男生们开开玩笑,所以他的话,大家也爱听。 “你这学生我是很放心的。对了,你找好队友没?” “还没有。” “得抓点紧。好队友要是都被人挑走,剩下一些不熟的人,你合作起来也别扭。” “我想等校队确定好正式成员之后再找人组队。” 联盟官方认可的契师格斗,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这是两个平行的赛制,不过都能够积累赛事积分。 赛事积分会用于评定选手的职业段位,而高级别的赛事往往有着相应的积分要求。 所以为了快速加分,这两种比赛都应该尽量参加。毕竟官方举办的比赛不是天天都有,尤其中低端赛事,往往是僧多粥少。年轻选手想要出头,就得抓住一切机会。 预备队的六人组会代表学校出战团体赛,代表集体荣誉,因此得到的关注度会更高,投注的资源也更丰厚。 想要在内部竞争中脱颖而出,通常都会提前组队磨合。六名最强的选手不一定能组成最强的队伍,但六个团结的队员,往往能有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屡屡在绝境中赢得不可能的胜利。 河成梁啜了口热茶,点头道:“嗯。伱们班长石珏向我表过态,要带领同班同学获得预备队的最终名额。你觉得他这人,当队友怎么样?” 这里他已经是明示了,河成梁希望林庭能和石珏联手,毕竟都是自己带的学生,要是能团结一致,可太好了。 “如果能邀请到他当然很好。石珏在校队里表现挺出色。”林庭直言,“可以排进前五名。” “哦?你觉得最厉害的是谁?”河成梁很感兴趣。 “公认的第一应该是百羊秀。第二位是一班的松贺洋,第三位是五班的毛黎,石珏差不多排在第四,后面的就比较有争议,我也说不好。” 林庭给他认为比较厉害的队友都做了资料档案,当然,排名没算上他自己。 就像当初整理万寿山保护区御兽资源图鉴一样,他也会观察并整理竞争对手的信息,以便将来有一天需要和他们对战时,可以抢占先机。 这是个很好的习惯,格斗赛每个专业选手都有一支幕后团队,其中就包括分析师,主要工作就是收集选手情报,评估弱点,制定针对战术。这些知识点还是他从网上学来的。 林庭补充说明:“大家还没有真正在台上比试过,现在的排名不算数。” 河成梁好奇地问:“那你自己,大概能排第几位?” 林庭笑笑说:“也得比过之后才知道。” 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石珏站在走廊上,似乎正在等人。 “班长。”林庭抬手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林庭同学。”石珏端着他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但又感觉有些别扭,于是重新说,“林庭。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 原来是冲我来的。林庭咂咂嘴。 没等他说什么,石珏再次抢白:“我觉得你的能力在校队里是佼佼者,而我们联手,一定可以催生出神奇的化学反应。” “接着说,我爱听。”林庭调侃道。 “那你同意吗?”石珏开始扣脚趾了,要拉拢一个不喜欢的人,他觉得很羞耻,但随即,他又替自己这种不计较个人喜恶,纯粹考量现实利益的成熟做法而小骄傲了一下。 我和你们不同,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在和林庭谈话前,石珏分别向心目中的优质队友投去橄榄枝。 月小池当时和声细气地回复,说自己会考虑的。 百羊秀则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用不着队友。哪怕随便拉五个路人,我也能带他们赢。” 结果是他只拉拢到一位队员,其余的人选要么他看不上眼,要么已经提前组好了队伍。 眼看期中测试在即,他有些紧迫感了。 最后,石珏想到林庭,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有三分本领,不然也没法几次压过自己的风头。 若能将其拉拢至帐下,可拜上将军,和他这位明主一起征战青山,定能创下一片大大的功业哇。 林庭很委婉地说:“我也在考虑组队,要不你来加入我?” 石珏一愣,然后大惊失色:坏了,上将军要造我的反! 第四十六章 你可能会死 拉拢林庭失败后,石珏就匆匆离开了,他的表情并不好看,背影透着一股“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悲伤。 这些日子以来,校队里的气氛已经是越来越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下,学员之间互相起口角冲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教练们也注意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私下里聚在办公室开会。 “现在校队的气氛,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主教练双手抱胸,脸上没有一贯的笑容。 “每年都要出这样的事情,先是斗嘴,然后变成私下斗殴,再然后就不可收拾了。” “年轻学生血气方刚,好勇斗狠,也得有个度。”主教练垂下眼皮,“咱们还是老办法,吓唬吓唬他们,私底下放出点风声。让这帮兔崽子不敢再作妖。” ……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大家把课桌都挪开,形成一个个单独的座位,原先桌上堆积的课本和习题都搬到过道上,一摞一摞的,导致通行都变得困难了。 这学期多了一门考试课程,加上高一就在学的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总共八项考试。上午下午各考两门,花了两天时间。 林庭擅长的项目是地理和灵符,其余科目在平均线以上。 考完最后一门,收卷之后,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感觉过去的两天像是鬼压床似的。 许多人聚在走廊上对答案,林庭没去,因为每天的训练要开始了。今天是周五,而周日上午就会进行队员选拔。 川东仁一脸痛不欲生地搭在林庭肩膀上,“我不行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这是地狱吧。” “后天选拔储备队,你有信心吗?”林庭轻声问,他感觉川东仁像是在梦游。 “……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选拔有黑幕。” “什么黑幕?” “就是如果有人要搞你,故意不让你通过测试,就会私底下联系高三的老队员,让他们下狠手。” “听起来怪玄乎的。教练们可都看着呢。” 川东仁挠了挠脖子,嘿嘿一笑,“我也是听其他队员说的,私底下都在传。而且说是校领导也会来看,他们外行人看不出场上有人做手脚,教练就算看出来不对劲,也不好意思叫停,免得难堪。” “还真是有鼻子有眼。”林庭若有所思,“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甚至有点可行性。嘶,这么吓人的吗?” “非常恐怖,兄弟。”川东仁打了個哆嗦,“我现在每天在校队群里发涩图,就是为了混个脸熟,和大佬们打好关系,免得被哪位幕后黑手看中我这三两肉,指使高三学长在选拔测试上暴打我。” 林庭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你就是自己想发,别找借口。” “兴趣爱好与人情世故并不冲突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你急什么?” “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在没有教练老师的小群里,有个匿名人发的。对了,林庭,你也得小心。那个匿名群友拿伱举例子呢。” “说了什么?” “那人说尤其有些人得当心点,然后点了一串名字,其中就有你。你可能会死哦。” “《死亡笔记》是吧?”林庭有些绷不住,“我是得罪哪位大佬了?要不然我也发点涩图贿赂一下?” 川东仁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原来也不老实,快把你的图发给我,老夫要重点批判一下。” 林庭十分忸怩,最后被缠得烦了,这才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得了。别传出去。” “好好好……这也能叫涩?!”川东仁大喜过望,如获至宝一样接过手机,打开图库里的私密相册,结果却感觉遭到了深深的背叛。 他抓狂地说:“根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二次元假小子系短发美少女的绘图而已啊!衣服都严严实实的,没有玉足,没有玉腿,没有泳装,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什么都玉,你迟早进监狱。”林庭夺回手机,“行了行了,赶紧训练吧。” 当林庭这种互联网隐身人都知道一个消息的时候,就说明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这两天校队的气氛可谓是古怪,平时爱挑刺吵架的几个,都老老实实,眼神闪烁。 川东仁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绝对有阴谋吧!说不定被他们欺负的几个人,都已经重金收买了高三队员,这次考核,怕不是要出人命哦。” 林庭摇摇头,“想要在教练的看护下闹出人命,你当高三队员个个都是兽将啊?” 时间一晃而过。 周日上午七点半。 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返校的校队成员三三两两往体育馆走。 林庭停好摩托,轻轻甩着钥匙圈,快步赶往考核场地。他在琢磨前天川东仁说的那个黑幕消息,只是缺乏足够可信的信息渠道,导致没什么头绪。 说到底,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沿着三号停车场外的林荫道小跑,前方有人站在路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林庭停了下来,颔首致意,“早上好,富姐。” “一星期后。”百羊秀穿着她的橘红飞行夹克,她的衣柜里有很多款型相近,颜色相同的飞行夹克,不过这一件,是暑假时穿过的。 “峻烈鹰巢。”林庭挑眉。 百羊秀板起的脸色略微松懈,她倒是没料到林庭还记得这个很早之前的约定。 “我要象甲过来。” “我就是象甲。” “他是我朋友,你不是。你还不是。”百羊秀抿了抿嘴,“待会儿要加油……算了,当我没说,反正你肯定赢。” 没等林庭再说什么,百羊秀与句芒合体,背生双翅,腾空飞走了。 考核时间在九点,来观战的校领导们可不会起个大早。同学们先领取考生号牌,再进行考前热身。 青山一中的校长是位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和主教练站在一起的场面,颇有元宵碰汤圆的诙谐感。 在照例发表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讲话后,校领导们跟随几位教练鱼贯进入考场。 “同学们都听好了,待会儿点到号码的考生进场,其余人在原地等候休息,不要制造噪音,保持安静。现在,请十一号、十九号、二十二号、七十四号、八十六号考生进场。” 林庭的号码是二十二。 他与另外四名考生同行,穿过厚实的隔音门,来到一片开阔的室内训练场。 考官们坐在东墙边的坐席上,北墙摆着一排靠背椅,坐着五位高三年级的学生。 五位守擂人,五位考生,他们每个人将要遇到的对手都不一样。 这一次,林庭没法先收集对手的情报了。 主教练拍了拍话筒,“本次考核时间为五分钟,若考生的生命力场跌破三分之一,就自动出局,考试场地在蓝色方框内,不得出界。你们要做的是尽量展示自己的能力,不用担心能不能打败对手,评委会根据表现打分。现在,谁先来?” 其他四名考生面面相觑,都有些怯场,林庭踢掉拖鞋,向前一步举手,“我先来吧。” 考官席上的衣颖丽微微一笑,对旁人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主教练点头,“谁想来考校他?” “我来。”一道粗重的嗓音响起。 北墙根下,一名身材壮硕,打着赤膊的老生站起来,主动走入场中。 “学弟,我叫翁铁。”他憨厚一笑,那双阴沉三角眼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该不会真遇到黑幕了吧? “我叫林庭。庭院的庭。” “行,我记住了。”翁铁的左臂盘着一条森然的恶虎纹身,那是他的御兽,编号【风-99C】吹罡虎,“学弟,我打人很痛,待会儿你得忍着点。” 林庭笑了。 第四十七章 原来是聊天记录,这下不得不信了 “嘟——” 裁判一声哨子,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二人立即进行合体。 翁铁的铸髓完成度更高,因此合体速度胜过林庭一筹,他抢占了先手。 灵术【造风】。 酷烈的大风吹拂脸颊,林庭曾见过百羊秀使用这招,效果远非翁铁可比,不过劲风拂面,依旧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睑。 翁铁的身形陡然在视线中消失。 似曾相识的套路,雾凇灵猫也喜欢这么干。 林庭微动象耳,上身猛然前冲,腰身将力道向下传导至腿部,右腿便如弹簧刀一样朝后方铡去。 【奔鸿蹈海步】回马分涧。 一双虎爪扣住象腿,但只一瞬间就被那爆炸般压倒性的力量弹飞,绷紧的后脚跟就像锋利镰刀,刮过翁铁的胸腹,就猛然扯下一层皮肉。 评委席上众人眼前一亮。 “啊!!!”翁铁痛呼。 林庭慢悠悠地收腿立正,轻轻转过身来,冲双目通红的翁铁说:“学长,我打人也挺痛,你忍着点。” “够劲!再来!”翁铁大吼一声,探出虎爪朝他脸上撕来。 硬碰硬的正面强攻,林庭可不怵,双方硬拼快打,虎爪顶多撕下一块皮肉,象腿一脚却能要了翁铁半条命。 【奔鸿蹈海步】马踏连营。 “噗!”如刀斧切削,翁铁的爪刚刚触碰林庭的衣摆,这快过奔马的一腿已经抽在他腹部,正中胸口剑突部位。 大片肋骨爆裂发出鞭炮似的炸响。翁铁倒飞出去,伏身呕出一口烫血,暂时失去了移动能力。 衣颖丽哼了一声,“和我的学生硬碰硬?这翁铁学到的东西都还给我们了。” 林庭并未追击,而是双手结印,帝江开始施展百岳不破真身,一道道土黄流光在体表凝聚,缓缓凝结成甲胄,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不到二十秒,但在战斗中却是相当漫长。 翁铁手中也已捏了一个印诀,抬手一挥,淡白色的锋锐罡气呈现虎爪形,隔空打来,林庭闪身躲避,被风爪切断一角衣袖。 这是一个简单实用的风系灵术,在翁铁手中千锤百炼,能够凝聚成特定的形状。 “你的失败已经是注定了。”林庭继续躲闪后续攻击,周身逐渐覆盖上光洁的瓷甲,等到斥力护罩生效,他都不必继续移动,任凭翁铁的风刃切削,都无法刮伤一点釉彩。 评委席上众人眼前一亮,“防御类的灵法,这是高二学生?!” 林庭缓步走到表情无奈的翁铁面前。 “我认输。”翁铁直接举手投降。 裁判吹响哨子,“好了,二十二号考生通过。” “请考生退场。”主教练举起话筒提醒一句。 林庭抬手:“河教练,我先把学长扶起来。” 趁着这個工夫,他蹲下来快速低声说:“别乱动,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翁铁顿时脸色古怪,“学弟,这都是教练骗人的。你该不会是看了聊天记录吧?那玩意没有可信度的。” “可你的眼神很恐怖。” “我妈把我生下来,就长这样!”翁铁气急败坏,“你多少有点人身攻击了喂!” 林庭轻咳一声,“不打不相识嘛。”他将地刺分解,随后拉起表情憋屈的学长。 评委席上,校长看着林庭退场,感叹道:“真是个好苗子啊,河老师,一定要好好培养他。” 主教练眯眼笑:“骆校长拳拳之心。我早就注意到这学生了,我兄弟让我特别关照他。伱瞧他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把我们都吓一跳啊。” 衣颖丽矜持地眉开眼笑:“我的学生当然厉害!” …… 林庭解除了瓷甲,第一个出门,立即被好奇的队员们团团围住。 “咋样,同学。你通过了吗?” “是不是很危险?高三队员下黑手了吧!” 川东仁见他脸色凝重,顿时有些慌:“不是,大哥,你说话啊,你不会挂了吧?” 林庭摇头,“我们都被骗了。小群里的流言是假的,是教练故意散布。” 此话一出,一时哗然。 “群里有内鬼!停止交易!” 川东仁表情凝重,“你们说,我发的涩图,会不会被教练看到?” “不是没可能。” “那我是不是完蛋了?” “很有可能。” 川东仁失去高光。 考核进行了一上午。 将近十二点,评委们宣布考核结果。 “二十二号,林庭,综合十分,通过。” “三十号……综合五分,未通过。” “四十一号,百羊秀,综合十分,通过。” 有人听到自己通过的消息当场尖叫欢呼,也有人得知落选,黯然地躲进角落掉眼泪。 “我好紧张,我好紧张啊哥们!”川东仁死死抓着林庭的胳膊,他刚才进场后很是挨了一顿胖揍,“我怀疑我的对手也被买凶了,兄弟我是死里逃生啊。” “一百零八号,川东仁,综合六分,通过。” “呜吼!我中了,我中了!”川东仁笑成了大马猴。 本次考核通过人数48,算是历届中比较多的,质量也都不错。 通报完最后一个名字,主教练把话筒交给校长,由他简单说两句。 “我知道,能坚持到今天的大家,都付出了努力和汗水,但很可惜,战斗契师的道路注定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攀登。希望落选的同学不要气馁,尽快调整状态,回到学习的正轨上,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而入选的同学,也不要自满……” 主教练接回话筒,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弄得大家很是诧异。 “在开口之前,我还想先向同学们道个歉。考核之前,你们或许都听说过,高三的队员被收买,要对你们中的一些人下黑手。这个假消息其实是我们教练组安排的。” 大伙儿反响激烈,但由于都知道原因,并不觉得气愤,只是认为教练的操作很迷惑。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这个小小的玩笑,一中会保证每个学员的人身安全。你们的学长学姐,一届又一届的校队成员,都曾经被我们骗过。这算是一中校队的传统,请大家继续保密,也把这份惊喜留给下一届学生。 学生们面面相觑,一致同意保留这个节目,让学弟学妹也品尝到社会的险恶。 主教练拍拍手,提议道:“过去这两个月零十一天,大家都辛苦了。一起拍张合照吧,今后不论走到哪里,校队永远保存着你们现在的样子。要是有一天想起来,回校看看照片,还能再聊起一起保守的秘密。” “呜呜呜——”有个女生一直在哭,旁边同学安慰她。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练了那么久,我不想走……” 另一个学生高兴地给家人打电话:“喂,妈,我考完了,对,通过了。” 不论是抽抽嗒嗒,还是喜笑颜开,所有人都来到体育馆门外,太阳光线很好,这百来号人站了十排,最前面是校队的教练和学校领导。 咔擦—— 合照冲洗出来后,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还有一张则塞进了校队的集体相册里,和其他数十张合照在一起。 林庭收到照片后,一眼看到最后排的自己,旁边是踮着脚的川东仁,他俩朝镜头举起大拇指。 石珏在第二排,努力营造出阳光健康的笑容。 继续找,月小池在第四排边缘,百羊秀在她身旁,一个安安静静地面无表情,一个百无聊赖地面无表情。 他把照片装进框里,放在了卧室的置物架上。 第四十八章 进阶兽将的第一推动 新的一周。 校队名额确定下来后,原本提心吊胆,担心被刷掉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训练变得更加忙碌,而许多队员的生活反倒更加轻松。因为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翘了大部分的文化课,从此超拔学海,飞升成光荣的特长生。 许多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一定要加入校队,甚至包括一大部分家族子弟,他们其实也不爱学习,成绩差又想上名牌大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走特招。 高中生活到此为止才变得舒服起来。 衣颖丽担心自己的得意门生兼顾学业和训练,可能会被分薄精力,于是打电话给林庭询问他的想法。 “小林,不如你还是把文化课给退了吧。” “听您的。”林庭没意见,虽然班主任河成梁希望他能文化特长两手抓,不过林庭这人主打一个听劝。 如今校队训练项目增加,他也的确没有更多精力分摊在文化课上,是时候做出取舍了。 周一早自习,他来到办公室向河成梁打报告,班主任表示理解。 “行,你这学生的主意很正,作风也好。既然是你下决心的事情,老师不会阻拦你。以后在校队要多用心。” 对于一个能主动承认错误,补上作业,平时懂礼貌,认真上课的学生,河成梁完全说不出任何挑刺的话语,他只希望自己能多遇到一些这样的学生。 河成梁忽然拍了拍额头,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块U盘,“哦对了,还有件事情,这是你们校队的河教练托我带给你的,算是考核表现优秀的奖励。” “看来我还因祸得福了。” 河成梁看出林庭颇有微词,于是笑着说:“是不是觉得学校官方开这种玩笑很不严肃?” “是有点。” “但这都是有原因的。”河成梁慨叹,“伱知道《学生守则》有很多看着离谱的规定吧?比如有一条是宿舍里不准进行种植活动。因为以前真有学生这么干过,他们寝室一個地系御兽,一个水系御兽,一个光系御兽,说是要做生物实验,就把地板改成了水稻田,一到夏天蚊子满天飞,漏水下渗,还把楼下的寝室给淹没了。” 林庭不禁畅想,发现还挺有趣。 “十二年前,校队里发生过一起恶性事故。这件事你们都不知道,但要是上网搜的话,还能找到当年的新闻。”河成梁揉着下巴。 “当时有一个学生,被几个队员欺压,他自己不说,老师们也不知道,结果考核当天,他没有参加,而是在家自尽了,尸体是一周后发现的,和他的御兽抱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唉,有些丑事学校不想让你们知道,但我们做老师的却都记得,而且一直都记得,年纪越大,回想起来就越难过。河教练跟你们开这个玩笑,也是提醒有些学生收敛点,毕竟把人得罪狠了,难免遭报复。当年那起事故,他是最走不出来的。” 林庭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强行把话题拉回来,“老师,U盘里是什么?” “是河教练当年读大学时候,进阶兽将期间收集的一些资料,还有个人的心得体会,对你应该会有帮助。对了,他还托我向你说声抱歉。他这人脑袋长挺大,脸皮倒是挺薄的。”河成梁搓着大脑门,脸上恢复了笑容。 林庭好奇地问:“河老师,您和校队的主教练很熟吗?” “哦,他是我哥。不觉得我俩很像吗?” 河成梁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是一张全家福,兄弟二人站在一起,应该是多年前拍摄的,那会儿的主教练还很瘦,而且表情很严肃,穿着白衬衫的样子甚至有点书卷气,而现在完全是个中年老肥。 “性格上确实挺像,不过您比他瘦多了。”当然,头发也少多了。 “哈哈哈哈!”河成梁大笑。 回到家后,林庭迫不及待插上U盘读取资料。 互联网上关于如何进阶兽将契师的有效信息是比较少的,主教练的这份秘籍相当珍贵,属于是用钱难买的好东西。 资料里除了一份综述论文外,还有大量参考文献以及相关的视频和图片,全都精心整理过。从突破兽将的原理,到具体的步骤,有详尽周密的阐释。 ——《从兽兵到兽将,灵核之塑造关窍,以及第一推动小论》(作者河成栋·天方国立大学) “兽将与兽兵之区别在于灵核,而灵核之关键在于灵法。灵法灵符作为一个复杂的灵网结点,对元素力量的引导及修饰作用,已非普通灵术可以相提并论,故而每次发动,均须消耗大量元素,这也导致灵法发动往往缓慢迟滞。 “灵核构成分为基底生物质与元素外壳,基底生物质由御兽之血、骨、皮、角等组织细胞,在长期受到灵符刺激下,聚合而成,使得灵符能够寄托在实物构造中,进而产生类似电磁铁之功效,能够吸引元素聚集,形成一层动态稳定之外壳,大大缩减施法时间。 “当兽将死亡,元素外壳自然消散,余下之物便为灵骸。契师可临摹灵骸内之符线,习得灵法。 “每种御兽,不论种族潜力高低,均有凝结灵核之本能,然而契师心灵杂芜,干涉凝结过程,往往导致灵核外壳无法维持稳定而功亏一篑。若要稳定灵核,则须完成第一推动。” 林庭看到此处不禁挑眉,上网搜索第一推动,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个科学概念,指代的是宇宙诞生之初,赋予万物运动的最初力量。 “所谓第一推动,此处乃是契师修行之名称,许多学者称其为元素感悟,而本人称其为生命原点,乃是一种独特之精神状态。 “该状态下,契师无知无觉,心灵无限放大,同宇宙灵网交感,乃能触及四大元素之律动,如一滴墨汁汇入汪洋,溶解杂色,归于纯净,如此便不会干涉灵核形成。 “触及第一推动时,契师则往往会情绪失控,出现莫名大笑、怒吼、流泪等情况。此乃正常现象。” 林庭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也出现过莫名流泪的情况,第一次在百岳不破真身晋升为七星灵法的时候,第二次是晋升为八星灵法。 原来当时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境界突破,只不过显然没有满足进阶条件而失败了。 河教练在文档中详细描述了自己触发第一推动的经历和感悟。 “本人契约御兽为编号【地-490A】负岳陆龟,突破兽将时选择之灵符为五星灵法【搬山掷岳】。耗费月余铸成灵核胚胎,每日演练灵法一万四千次,耗费两月零七日,终无所得。后因与一同窗恶党约战,擂台之上,凶念迸发,抛却生死顾虑,终于触及第一推动,即刻完成化灵,铸成满月灵核,进阶兽将。 “故而可知,契师之路,唯争唯战,至死方休。” 第四十九章 寒泉精玉的赌斗 林庭所在的高二(四)班,开学时报名参加校队有十四人,最后留下来六人,刚好能组一个队。整个高二年级总共有十二个班级,有些班级甚至连一個校队名额都没有,而最多的一班则有十个名额。 石珏认为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个把班级团结起来的机会。他身为一班之长,不就应该带领集体吗? 高二(四)班群贤毕至,既有全校唯一的S级御兽契师,还有一个精通灵符的天才学霸,再加上有勇有谋,契约A级御兽,潜力不可限量的班长本人,若是联起手来,还有哪支队伍能够争锋了? 石珏相信,只需要发扬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实际行动,一定可以让班上诸贤虎躯一震,拜入帐下。 所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石珏笑那林庭无谋,百羊秀少智,自矜清贵,这都两天了还没找好队伍。正好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他上次吃过闭门羹,这回学乖了,先把目光放在了川东仁身上,那位在校队中声名鹊起的涩图仙人。 “川东仁同学,你组好队伍了吗?”石珏风度翩翩地笑着,用班委亲切又不失亲近的语气说,“我们班正好六个人,不如直接组个队。” “我打算和林庭组队。”川东仁摇头,他双手捏着一对握力器,平时走路、吃饭都不会完全放下,此时一边和石珏说话,一边把握力器捏得吱嘎响。 “林庭同学肯定也会加入的。”石珏语重心长,“我能给队员提供许多优惠,比方说专业的运动学专家,营养师,分析师,一整个比赛的后援团队。” “这些校队都有啊。”川东仁疑惑,“不就是教练,厨师和医师吗?” “不一样。校队教练下手都很粗糙,真正重要的是体验。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行。”川东仁点头答应下来。 他跟随石珏前往单人训练室,接受石家聘请的专业团队的指点,进行了一轮铸髓修行,蹭了人家提供的紫藤花灵药,锻炼结束后还有热水浴缸泡澡,以及一位美丽的水系契师的灵术调养,疲劳尽消。 “如何?”石珏含笑,这一套丝滑的连招还拿不下你? “挺好。”川东仁一脸享受。 “那你愿意入队吗?” 川东仁摇头,“算了,我还是先问问林庭,他要是组队可能缺人。班长我先回了,你的灵药挺好,趁药效还在,我得赶紧铸髓去了。” 石珏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行,你忙着。” “那啥,谢谢伱的灵药,我这儿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涩图要不要?” “不要。”石珏面无表情。 川东仁回去后和林庭把他蹭到的这些福利说了一通,随即感慨:“怪不得这些家族子弟铸髓后都神清气爽的。我要是有这条件,这会儿髓海都练到胸椎了。” 风系御兽的髓海定在颈椎,川东仁目前的进度是四层,距离练满二十四枚椎骨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尤其是最末尾的骶骨、尾骨,或许会卡上数月才能突破。 林庭挑眉道:“既然石珏愿意提供这些条件,有什么不好的,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小钱。” “石珏这人太装模作样,跟他说话很累,感觉自己像是当奴隶去了。”川东仁小声吐槽,忽然闭上了嘴,用眼神示意林庭看向身后。 石珏听到了川东仁的话,波系本就是最擅长侦察的属性,鸣钟大蛇作为波系御兽,对震动的感知很敏锐,他这位契师也长了一副天生的好耳朵。 他很想告诉川东仁,如今青山市所在的东流省在古代曾是一个小国东流国,而石家是东流国的王族,按照当时的说法,你的出身便是草民,连契约御兽的资格都没有。 但东流国早就亡了,石家也已经衰败地不像样子,再用那么久远的故事标榜身份,只会显得自己无能,所以他只能装作没听到。 “林庭,两天后的队内比试,我想和你交手。” “没问题。” “别急着同意,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输给我,就加入我的队伍。如果我输给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石珏心想,这是个对等的赌注,你一定也会需要我这样一个优秀队友的,所以即便输了,无非是加入你的队伍,但依靠自己的智谋,总能一点点把主导权拿过来。 林庭点头,“行啊,如果你输给我,那我想要一枚寒泉精玉。” 石珏愣了一下,他知道寒泉精玉是什么东西,一种比较珍惜的御兽进化材料。 “一枚寒泉精玉?” “对,市场价也就二百七十多万星币,不过比较难买到,我一直找不到收购路子呢。” 帝江进化为洪淹冥象的材料中,最容易入手的是龟息灵药,其次是噬霜草、九灵水玉和潮声七孔石,都能在一阶秘境里获得,寒泉精玉产自国外的二阶秘境,在国内市场上经常断货。 最后的四牙象老骨,最好选用帝江出生的那座象冢里的骸骨,这就需要托关系重返万寿山保护区了。所有材料只要在明年五月份前收集完毕即可,林庭也不着急。不过石珏既然送上门,那不妨托他的关系到海外代购。 “你想要我给你二百七十万?”石珏眼珠都红了,他可没那么多零花钱。 林庭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出星币,你替我买下来就行。” “那就一言为定,但你真的有这些钱吗?” “不放心可以签合同。” 石珏抬手道:“用不着合同,我们击掌为誓。”这是一种古老的盟约,现代人很少这么干了。 林庭一怔,同样抬手,在半空互击。石珏冲他点一点头,随后转身便走。 川东仁语气幽幽:“兄弟,你好有钱。” “我暑假打工去了。” “去风俗店当牛郎吗?加我一个。” “真有那种机会,我一定喊上你。你来当撒库拉,我当橘右京。” 川东仁举起手,模仿石珏那副矜持的模样:“那咱们击掌为誓。”林庭被逗笑了。 两天后的周四,以后每个周四,校队都要进行内部比试,就跟文化课的周考月考似的。 区别在于,坐在考场里面对试卷心如死灰,而在擂台上殴打同学就会热血沸腾。 因为战斗,爽! “你来了。”石珏站在露天场馆的草坪上,语气幽幽。 “我来了。”林庭把拖鞋放在擂台角落,一身宽松的练功服。 “来得正好,一起见点儿血吧。”石珏目露精光。 “待会儿可别痛得哭出来。”林庭微笑。 围观比试的同学很多,坐在观众席上,高三的老生也在其间。 翁铁对朋友说:“诺,那个光脚的就是把我暴揍的学弟。” “你干嘛非得挑他呢?” “我当时随便选了一个,哪晓得中头奖了。这学弟还以为我是被人雇佣来害他的呢。” “你那双狗眼阴森森的,正常人都以为你是反派。” 翁铁不爽地啧了一声,忽然精神一振,“他们动手了。我复盘过周日那次战斗,想要打败这个学弟,必须强攻,不能让他抽空使出那招【坚玉瓷甲】。” 石珏正是这样打算的。 双方合体使用的时间不分伯仲,浑身红鳞的石珏立即合身扑来,右手五指捏在一处,直戳林庭咽喉。 “蛇形刁手?不,这是拳法,脱胎于枪法。”林庭心念电转,脚下动作也不慢分毫。 腿若斧钺,重逾千钧。 石珏被极快的一记摆腿踢中左肋,当即整个腰身都似皮筋一样拉伸,形成一个惊险的弯折,肋骨不堪重负地根根断裂。 生命力场-190 在被踢飞出去前,他的一拳也是偏斜着落在林庭肩头,钻出一个花瓣状的血洞。 生命力场-15 林庭看了一眼面板,伤势愈合后,帝江的生命力场从4531下落至4516,还真惊险呢。 “够劲。”石珏站起身,骨骼愈合中发出爆豆声,他咧开嘴,神情狂态,牙齿尖利如蛇吻,抬手掐了一个剑指印,“咱们再来过。” 林庭同样抬手掐印,指若兰花。 地系灵术【泥石冲浪】 波系灵术【急地震】 草坪晃动如巨人手里的筛子,虽然震感并不太强,但观众们都一阵心慌眼花。 林庭脚下的泥石浪涛被震波摇散,他顺势撑地,使用大流沙,沙石陷阱将二人一同咬住。 “蛇不会被流沙所吞噬。”石珏大笑,声音厚重,他躺在流沙上轻轻扭腰,游出了陷阱范围。 林庭却依旧被沙砾所吞没,他缓缓沉入地下。 “他又想用那招了,这不行啊,坚玉瓷甲没法阻挡波动的侵袭。”翁铁摇头,“学弟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嫩。” “林庭,你以为躲起来就万无一失吗?你输了。只要我使出次声波就能穿透流沙,击碎你的内脏,即便象种御兽的生命力场浑厚,也不过是让你多受折磨而已,不想输得太难看就自己上来吧。” “话说得太早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沙堆里响起,同时,一团人形的沙砾也一并升起。 地系灵术【流沙身】 随着他对【百岳不破真身】的掌握度越来越高,现在可以单独施放其中一种效果,施法时间与灵术相当。流沙形态的林庭可以无视稍弱的震波攻击,比起轻飘飘的【风形态】,沙砾之身保留了更多物理战斗力。 眼看自己拿手的波系灵术无效,石珏发狠使用火系灵术,一道勃勃热焰如漆红列车一样直直撞来。“看我烧化你啊!” 火光刺眼,吞没了林庭的身形。 待热焰散去,林庭已经顶着怒焰,一步步走到石珏面前,身上的流沙烧得白亮滚烫,热气腾腾,局部还有轻微的玻璃化,但却没能造成有效杀伤。 “你!” 场边观众睁大眼睛,高三队员则纷纷摇头,看得出石珏已经输了。 灼烫的沙砾之腿一记正蹬,将闪躲不及的石珏踹得委顿在地。 “噗啊!”口喷鲜血,夹杂内脏碎块。 “不知所谓的火术,石珏,你技止于此了。” 石珏深吸一口气,咽喉处的特化声囊鼓起来,他对准林庭就要开吼。 流沙堵住嘴巴,随后林庭对着倒地的石珏一通重拳追击。 生命力场开始迅速下跌。 -120 -144 双方贴身作战,林庭的姿态狂放,对准脑门一拳接着一拳,打得石珏思维空白,随后便被高高抛起,下坠当空接了一记重腿竖劈,砸落在地,胸腹部创口炸裂糜烂。 -544! “可以了。”场边的教练抬手,他观察着检测仪上的生命力场读数,石珏的生命力已跌破三分之一。 “获胜者是林庭。双方罢斗。” 石珏解除合体,躺在地上发愣。眼前是耀眼的蓝天。 恢复常态的林庭走过来伸出手,“打得不错,我们一起进步。” “下周接着打。我可没认输。”石珏咬了咬牙,握住林庭的手,借力起身。 “要不要击掌为誓?”林庭笑问。 “哼。”石珏转身就走,没两步又回过头,“记得把钱打过来。” 第五十章 高二校队第一人 比试一轮轮地进行,虽然是队内切磋,不过打得也很激烈,而且每个人都要上场,至少打一轮。 在队内训练了那么久,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交手,谁强谁弱都会有个定论。 月小池解除合体,主动认了输。她揉了揉刚刚愈合的手臂,向林庭点头:“你打得很好。” “是你太没有斗志了。”林庭意犹未尽,月小池的战斗策略以避战为主,喜欢使用金系灵法制造飞刃、晶刺,以求败敌于七尺之外。但当她发现自己奈何不得林庭的防御,就直接认输。 “再打下去没意义。”月小池神情冷静,“不过你要是继续战斗,一定会遇到百羊秀,想要战胜她并不容易。你能追逐天上的白鹰吗?” “群山是不会被狂风摧垮的呀。”林庭微笑。 “祝你好运。”月小池挥挥手,转身退场。 临近中午,最后的比试开场,这也是决定了高二校队第一名归属的战斗。教练们坐在观众席前排,身后是衣衫破烂,血迹斑斑的校队学生。 “林庭会赢的。”川东仁大声说。 “别逗我行吗?他一个D级四牙象,拿什么去和S级御兽拼?”毛黎闻言冷笑,瞥了川东仁一眼,又看向石珏,“也就某条A级御兽被踩成了小虫。” “他们都是我班的同学。”石珏冲毛黎瞪眼,他们之间有父辈遗留的仇恨,平时总是会互相亲切问候,“输赢都是我们班的好事。” “你说得仿佛一切都和伱有关。”毛黎嘲讽了一声,也闭上了嘴,“哦,还真有关,你的贡献就是输得很惨,给你的家族蒙羞。” 河教练转头看了这两個斗嘴学生一眼,吓得他们都闭了嘴,随后向场内抬手示意。 “秀秀!加油!”家族子弟都为百羊秀欢呼。 “林庭,别手软!”普通人家的学生不甘示弱,“别被他们看扁啦!” 百羊秀与林庭从场外走进,踏入柔软的草坪。 她仰头望了望秋季宁静的天穹,风吹拂的绿茵有股草腥味,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展颜而笑,变成了林庭很熟悉的模样。百羊秀终于不再是那副提不起兴致的无聊表情,她也在为接下来的战斗而兴奋。 林庭听到场外的那些呼声,回想起宫霜台队长曾说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大的舞台,每个人都有自己支持的旗帜。现在他莫名其妙变成平民子弟的扛旗之人,这便是一份有分量的压力。 百羊秀似乎看出他的顾虑,她微微仰首,轻笑着呵道:“别分心,他们在说什么不关我们的事。” 林庭并未被影响心态,只是略微出神,当即也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百羊秀身上。 她的橘红飞行夹克仿佛一团枫叶上燃起的火,素白的面容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百羊秀眼眸似夜星,热烈地举手相邀:“来一起跳支舞吧!” 她所说的舞,当然不是贴面款款的交际舞,而是关于血液,伤口和破坏的斗战之舞。 一双宽阔美丽的苍蓝羽翼从她背后展开,峻烈的狂风瞬息催压了百尺草坪。 紊乱的气流卷动草屑泥灰,吹打林庭粗厚的皮肤,他几乎睁不开眼。 同样的灵术,在不同契师,不同御兽手下施展出来,效果便是如此截然不同啊。 观众席上的翁铁都麻了,“这是【造风】?!这是【台风】吧!” 百羊秀腾空在天,双翼遮蔽了太阳,随着阴影而来的是一道狭长纯白的气刃。 林庭抬臂格挡,瞬息撕裂的皮肤张开鱼嘴伤口,血液似小瀑布一样淌出,但终究没有切断粗韧的象骨。 生命力场-79 他仰望当空盘旋的女孩,抬手一指。 【引力】! 大地应当如何埋葬飞鸟?用它们被重力束缚的灵魂。 百羊秀顿时像是被一条无形锁链捆住,朝林庭的方向坠落。 她不闪不避,顺势俯冲出爪。林庭见过被她那双白净手指洞穿的赤髭野猪,要是落在身上绝不好受。 【击飞掌】 他改指为掌,一道斥力柱朝百羊秀轰去。 咔擦嚓—— 一迭声的骨折脆响,百羊秀的胸腹、双腿和羽翼都被这突然的对冲力量重创,鸟类的骨骼轻盈中空,更加脆弱一些。 林庭向前迈步,脚掌贴地如拖曳的长刀,他准备在百羊秀的落地点等候,然后用爆裂的腿法将她击溃。 折翼的百羊秀轻盈下落,在即将进入林庭攻击范围的瞬息,她的身体化作了一团气流,乃至体表的衣物都被风元素暂时转化为无形无相的气态。 【风形态】 百羊秀重新腾空,解除风形态,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生命力场-151,稍稍落入下风。 林庭面无表情,他在思考如何破解风形态。 流沙身、风形态、微光幻影这样的招式可以免疫大量攻击,都非常无赖。许多年前在赛场上甚至限制选手使用该类术法的次数和时间,但每一招都有克制之法。 要对付风形态,关键在于破坏气流的人形轮廓,用高温可以扭曲气流,而往其中掺沙也能让百羊秀不敢解除风形态,除非她想要在体内堆满沙砾。 林庭手头有一个类似的二星灵法【悬沙环带】,只不过这个灵法的效果差得丢人。 好在他可以现场推演一个。 “面板,推演灵法,选择核心灵符【大流沙】,加入灵符【失重】。” 【推演完毕】 早上喝下的促血药剂被瞬间消耗了两成。 “模拟灵符效果。”林庭看过这个灵法的效果后微微点头,确实可以满足需求。 百羊秀不敢再飞得太高,她围着林庭盘旋,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把控相当棘手,就在他推演灵符的短暂间隔里,就已经挨了她两道风刃。 林庭没有躲闪,帝江如今已经是个大孩子,充裕的生命力场是其他小型御兽的数倍,乃至十数倍,就算是站在原地挨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倒下。这也是他当初将四牙象放在愿望单第一顺位的原因。 血条长就是正义。 但是,到此为止了。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写好。 脑海之中,精神锁链轻轻摇曳,随着心念一动,被束缚在心灵深处的野性骤然释放,本就宽阔的体型二度膨胀。 教练们眼前一亮,看向衣颖丽,“你教的好学生啊。” “这是什么情况?”川东仁摸不着头脑,“林庭咋又壮了?” 石珏语气微酸地解释:“那是兽之心。” “啥意思?” “以后再告诉你。”石珏瞥了他一眼。 林庭双掌按地,流沙自草茎的缝隙扬起,如一场倒转的雨,朝天空落去。 百羊秀振翅吹散浮沙,警惕地问:“何必做无用功?” 林庭手掐兰花印,脚下泥石化浪,带着他朝百羊秀直冲,周身环绕一片沙雾,就像在地平线上推移,能够吞没城市的沙尘暴。 风与沙互相交攻,林庭的身形藏匿其中,百羊秀不敢肯定他在何方,而自己不知不觉被逼到场边。 “她必须飞起来了。” “但那样一来,就会再次被林庭的引力捕获。” “这次,风形态没法再用,一用就输。” 百羊秀咬了咬牙,她知道林庭还没有用出防御灵法,只要近身搏斗还有一线胜算。因此竟不闪不避,直直冲入沙暴。 她的眼球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瞬膜,没有被风沙刺眼,清楚看到了藏在里面的林庭。 右手鹰爪猛然刺出,洞穿了他的胸膛,指尖触及林庭勃勃跳动的心脏。 “你!”百羊秀的左手掐印,但被一只宽阔的手掌攥住,强行掰开印诀,十指相扣不能动弹。 百羊秀看到了从风沙中显露的脸庞,满眼狂气,却是面沉似冰。她竟有些骇然不知所措。 下一瞬,一记头槌砸在百羊秀的额头。 她眼前一黑,险些失去意识。 咚!咚! 又是两记头槌,比榔头敲钉子还响亮。 风沙落地之后,场上还站着两个人,林庭一手托着娇小的百羊秀,将她刺在心口的手指拔出来,此时他的意识还清醒,百羊秀则歪头昏迷,已经被动解除了合体状态。 林庭朝观众席举起手,一片欢呼像是涨潮海水般涌来。 川东仁朝脸色铁青的毛黎大吼:“叫?喜欢叫?再叫两声听听!” “获胜者是林庭,双方罢斗。” 他正准备把百羊秀放在地上,忽然看到她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嘴唇翕张。 “别扔下我。” “醒了?” “嗯,麻烦你把我带到休息室,有点丢人。” 林庭回想自己以前看过的急救知识,如何携带失去意识的伤员。 “我用抱持法可以吗?” 百羊秀沉默了一下,嗫嚅道:“随你。我晕倒了。” 她的耳垂像一枚红珍珠。 第五十一章 秘国邀请函 百羊秀冷静下来了,腿弯处还能隐约感受到手掌余温,耳垂的热度已经消退。 她靠坐床头,休息室里只有她和林庭,因为她告诉医师自己没有大碍,所以队医先行离开。林庭本来想走的,被百羊秀叫住。 百羊秀准备和林庭复盘一下方才的战斗,这也是每一位战斗契师都应该养成的良好习惯。校队教练把他们的每场战斗过程摄录下来,反复带他们观看复盘。 “你刚才没有用出坚玉瓷甲。为什么?” “这个灵法发动缓慢,我一旦施法分心,你肯定会抢攻。那么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不对,你完全可以像对付石珏那样,先钻进地下去,躲开我的攻击。披挂了甲胄,你再用扬沙和引力限制住我的活动范围,就能形成横扫之势。” “当时我的想法是,假如完成披甲,你绝不会和我贴身近战。只要我扬起的沙尘无法充塞整个场地,你就总能找到辗转腾挪的空隙,来回切换风形态避战。到时候伱奈何不得我,我也抓不到你。毕竟是翱翔天穹的白鹰,要把你抓住,总得流点血。” 林庭分析得认真,百羊秀一直听到他所说的最末一句话,忽然回想起那张钻出沙暴的脸,狂气的眼神和冰冷的表情,还有双方死死交扣的手掌,以及她手指触及的跳动心脏,当时二人的姿态就像在跳一支贴面舞。 然后那人就用头槌砸她的脑袋了。 百羊秀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拖延时间对你有利,我的合体形态并不能维持太久。” 林庭微微摇头,“面对面战胜你才有意思。”毕竟你邀请我跳一支舞呢。 百羊秀承认林庭所说的事实,不过她并不服气,“我已经有办法破解你的坚玉瓷甲。你这算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 “情报是战斗最重要的一环。”林庭很认真地分析,“我既然在你面前使用过这招,就不得不假设你有办法破解。” 林庭试想过,如果以自己为对手,应该如何击溃百岳不破真身,办法当然是有的,但都需要用到大威力武器,或是对等的高星灵法。一层层的防御效果叠加起来,已经形成了质变。 若是单纯破解三星的坚玉瓷甲,办法就有很多了。风系灵术中有一招【真空】,可以直接抽干一片区域内的大气,坚玉瓷甲包裹下的还是血肉之躯,失去空气自然会憋死。其他各种办法不必一一列举。 必要的藏拙有好处,就让别人继续以为他使用的灵法是坚玉瓷甲吧。 “真狡猾。”百羊秀轻声骂他,但没有生气的意味,“你刚才用的那招是悬沙环带?那个灵法没有这样的威力吧?何况你的御兽只有D级。” “是另一個类似的灵法。我刚学了不久。”林庭没有细说,毕竟他天资绝世,战斗途中自创灵法,这种事情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百羊秀点头表示理解,“你的精神天赋真的很好,没有基础的情况下,能够在那么短时间里临摹灵符。要是你系统学习了现代灵符体系,以后各种《灵符真解》就是你取用不尽的术法库。” 从古至今的灵符学者通过将灵符拆分为基础符线的有序组合,称之为《灵符真解》,契师可以通过解读《灵符真解》,反向复现灵符。也就是说,《灵符真解》的作用就如一本神通秘籍,若能融会贯通,自然就能习得术法。 灵符学者的社会地位相当之高,林庭也希望能今早跻身这个风光无限的圈子,只是目前还在一个知识的积累期。 咚咚咚—— 休息室外有人敲门,是五班的毛黎,他文质彬彬地嘘寒问暖,还给百羊秀带来了促进生命力场恢复的振奋药剂。 “用不着,你拿走吧。别让我再托人送回来。”百羊秀看到毛黎的时候,表情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具体来说,就是翘起的嘴角放平了,微挑的眉梢也松懈了,重新恢复了百无聊赖的模样。 毛黎讪讪赔笑,犹豫再三,还是把药剂收回,临走前多看了林庭一眼,目光中有种无言的嫉恨。 “真讨厌。”林庭直抒胸臆。 百羊秀哼哼道:“你既然觉得讨厌,为什么不上去揍他?” “总不能因为多看我一眼就打人吧?” “知道他为什么瞪你吗?” “因为你代表家族子弟的面子,而我赢了你?”林庭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 “不,是因为我让他走,却留下了你。”百羊秀心直口快地说出了林庭的第一个想法,“别把他们说的话太当真,什么家族子弟,平民子弟的。毛黎那种人才不在乎,他真正想要的是我手头的秘国邀请函。” 林庭讶然挑眉,“秘国邀请函?我听说过,一开始还以为是互联网传说呢。” “你对秘国了解多少?” “据说是历史上那些不堪暴政而逃入秘境的难民建立的小国。他们的成员很少出现在外界,至今保留着一些古老的传统。听说只有收到邀请,外人才能进入秘国的隐藏频段。” 对于林庭的说法,百羊秀不置可否。 “你的了解还是比较片面,但也不算错。几乎每个秘境都存在,或曾经存在过秘国。有一些秘国保留了失落的古代秘藏,其中最珍贵的无疑是拥有神秘力量的兽神祭坛。”百羊秀眨眨眼,“峻烈鹰巢里就有一个祭坛,而且开启的日子快要到了。” “你准备把邀请函给我?”林庭有些不安和紧张。 “是给象甲。” “为什么?这种东西很珍贵吧?就这么给一个相处半天的陌生人?” “对没资格的人来说挺珍贵。对有资格的人来说,却不算什么。每次祭坛开启,参加典礼的人都不少。反正我手头有多余的名额,带一个朋友进去也没什么。” “兽神祭坛有什么用?” 百羊秀沉吟少许,说道:“具体要看供奉的是哪一尊古老兽神。祂们的恩泽各有妙用,有些能让御兽突破生命力场的极限值,有些能提高御兽进化成功率。峻烈鹰巢内的祭坛有概率帮助契师完成第一推动。” 她挑眉道:“你知道第一推动吗?” “据说是一阶契师晋升二阶契师必须完成的步骤。” “看来你还真了解过。”百羊秀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我本来打算一个问题收你二十万呢。可惜呀。你居然不再是一问三不知了。” “富姐真是贪婪。” 百羊秀发出哼哼,忽然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 林庭一看到中午饭点了,起身准备告辞,百羊秀又问:“你的队伍还缺人吗?” “缺。” “我们班总共六个人吧?你负责搞定男生,我负责女生,一起组队。以后团队比赛,以你为核心构筑战术体系。” “知道了。” 百羊秀竖起两根手指在额角挥了挥,算作告别。 林庭轻叩胸膛,这是回应。 第五十二章 现在这里叫做帝江广场! 【代号:四牙象(帝江)】 【生命力场反应:3904→4531(MAX18000)】 看到帝江的生命力场完全恢复,林庭向队医抬手示意。“可以了,谢谢医生。” 队医停下了【润泽】灵术,温柔地抚摸四牙象帝江,“你的御兽很听话,一动不动的。” 林庭露出笑容,听到别人称赞帝江,比他自己被夸还高兴一点。 “是啊,它很乖,在战斗中也很勇敢。” 御兽和契师一体同命,合体状态下受到的伤痛是共享的。 有些御兽虽然潜力非凡,但性格软弱,导致实际战斗力十不存一,这种情况常见于食草动物与小型动物。 然而帝江给了他一个惊喜,痛苦不曾让它畏惧,反倒是不断刺激它的怒火与野性。 不愧是他的御兽,心中自有霸念呀! “说明它是天生的战士,能陪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今天受过伤,多给它吃点好的作为奖励,补充补充营养。”队医揪了揪帝江的大耳朵,手感超好,这才满意离去。 午餐时间,林庭用小推车搬运来一捆新鲜草料,一盘香蕉和甜瓜,一盆什锦莓果,还有一桶冲泡的营养奶。 他一边看小象大快朵颐,一边啃着食堂的包子。 小象有点兴奋,林庭也看出来了,因为它没有听音乐,却一直在轻轻摇头晃脑。 “为什么这么高兴?”林庭有些不解。 直到当天下午的御兽培养课上,他才猜到原因。 原本小象在兽园漫步时,会避开几个高编号御兽,比如石珏的鸣钟大蛇,百羊秀的风瞳帝王鹰,但今天它一反常态,趾高气扬地在它们面前晃悠。 鸣钟大蛇伏在草丛里晒太阳,忽然感觉阳光被遮蔽,一扭头就看到帝江正站在一旁。 赤虬:“……嗡嘶?”有事? 帝江:“呜。”以后不准靠近我家人类。 赤虬:“嘶嘶。”我干嘛靠近他?那么小一个,不够我一顿饭的。 帝江:“呜!”被征服的弱者,不准还嘴!给我爬! 赤虬无语地游走了,它很憋屈,成年的鸣钟大蛇能捕食大象,在它眼里,帝江就是盘里的一块肉,是食物链的下层,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被一盘菜给欺负了。但谁让自家契师输了呢?真带不动吧。 帝江把鸣钟大蛇驱赶地离林庭更远些,它就高兴得甩了甩鼻子,随后又盯上了在兽园一角盘旋的句芒。 风瞳帝王鹰在半空看到一头四脚站立的地行生物,举起脸上的长条肉,向自己气势汹汹地挥舞。 它认出了这货,于是好奇地降落下来。 句芒:“咕咕?”你有什么事? 帝江:“呜!”我已经打败了你,现在,你是弱者! 句芒:“咕。”我没有输,是我的人类输了。 小象勃然大怒:“呜!”那我们再打过! 句芒不理它,再次振翅腾空,享受高空的凉爽气流去了。 “唳!”鹰啼震空。 帝江再次朝天空举鼻子威胁,随后大摇大摆地到处漫步去了。在它看来,这片园子里已经没有一個对手,全都是被征服的弱者,林庭在它这位王者的保护下很安全。 开心。(^-^) 目睹小象挑衅其他御兽的林庭一脸无语。 旁边的石珏也是同款无语表情,还多了点难以启齿的羞恼。 “咳,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呢。”林庭强行为帝江挽尊,“以后咱们就是队友了,相亲相爱,并肩作战。它们会合得来的。” 石珏冷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输了就是输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后我们队伍的战术核心是伱,胜负的荣辱维系在你身上,如果你承担不住这份责任,就主动退位让贤好了。” 林庭微笑:“等你什么时候打败我再说吧。” 班级的六人组,除了林庭等五人外,最后一名成员是梨芳芳,也是石珏早就拉拢到的队友。她听说自己的队长石珏被林庭取代,一时间就像经历改旗易帜的动荡一样心惊胆战。 不过在得知石珏依旧会给每个队友提供良好的训练环境后,她的这点担忧就不翼而飞咯。 梨芳芳见到林庭的时候还很激动,满眼都是星星,喊道:“哇,你太厉害啦。高二校队的第一名欸。有你在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其他队伍,顺利成为预备队的!” 她这副崇拜的表情曾经让石珏倍感受用,如今他惊觉,这小姑娘不是省油的灯,她看到谁都这样,完全是讨好型人格。可怜石珏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风姿气度把她感染成迷妹了。 女人,坏! 百羊秀找到月小池表明来意后,她很轻松地同意入队,这倒是让百羊秀都有些不解。 “为什么之前你一直说再考虑,现在又这么果断了?” “我在等你们决胜负呢。我还以为你会赢的。”月小池的理由倒也干脆,“在组建队伍前就把矛盾解决掉,不是很好吗?我不想等入队后天天听你们吵架。” 至于川东仁,他现在既能蹭到石珏发放的福利,又不用忍受他的故作姿态,笑得嘴都歪了。 六人把组队名单上报,至此,校队的四十八人都已经完成组队,在期末考试到来前,还要进行最后一次淘汰,胜出的队伍就要代表青山一中,前去参加市级团体比赛了。 周五,林庭向衣教练和班主任提前请了假,接下来两天都不在校。 傍晚放学的时候,林庭走到停车场,发现百羊秀等着他。 “喂,别骑你的摩托了,跟我来。” “瞧不起穷人代步工具啊?”林庭调侃道。 百羊秀有专车接送,还是辆肌肉感十足的越野车,车体表面有大量模块化设计,挂上装甲板就是一辆武装车。林庭把自己塞进后排,百羊秀隔着一个座位,从保密柜里取出一份档案资料递给他。 “这是秘国的资料,还有一些相关的规矩,你先看看,不懂的就问。” 林庭接过文件,牛皮纸袋上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机密文件※泄露必究” 随后是三个钢印:远星联盟宗教管理局,异常接触管理局,探险家公会 “这是我能看的吗?”林庭有些咋舌。 “放心大胆地看,只要你不到处说就行。”百羊秀很是无所谓,“你想想,高考试卷也是绝密资料呢。” “那确实。” 第五十三章 我们是关系户 ——《秘国旅行指南:峻烈鹰巢》 名称:居穹国 等级:可接触级 历史:[涂黑][已删除] 入口地址:祖星,天方国,东流省青山市北郊,小霜哨站 自然环境:居穹国位于峻烈鹰巢秘境内。该秘境不存在地表陆块,云海中有一片浮空群岛,主要的御兽族群分布于空岛,少量则分布于岛外云海。 人文环境:居穹国横跨群岛,国土面积约为70平方公里,人口总数约为30000,主要人口分布在最大的“鹰栖岛”上。当地人民保留了古兽神信仰,最高统治者为居穹国主。 秘国资源:兽神祭坛 ——《兽神祭典手册:居穹国》 兽神信仰:哀息风神 祭典仪式:试炼域 介绍:居穹国内的兽神祭坛可以开启通往“试炼域”的时空裂隙,该秘境出口位于一片特异秘境,内部遍布发狂御兽。击杀发狂御兽,可取悦哀息风神,获得一定数量的兽神恩泽。生命力场跌破十分之一后,将被逐出试炼域。 *兽神恩泽可通过居穹国人提供的方法发挥作用,有一定概率帮助契师完成第一推动。 林庭放下文件,有些感慨:“秘境里真是别有洞天,只要有合适的土壤,人类文明在哪里都能扎根啊。假如要找个地方隐居,我觉得花园级秘境是最合适的了。” “你干嘛突然聊隐居的事情?” “天方国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毕竟都学过《桃花源记》,所谓桃花源,可能就是某个秘国?误打误撞进入一次后,因为没有邀请函就再也找不到入口。” “确实有很多秘国是类似桃花源这样,为了躲避中古时代的战乱和暴政而建立。不过还有一些秘国的历史要追溯到中古之前,那个已经失落的远古时代。保留了兽神祭坛的秘国大都是远古时代的遗民。”百羊秀装作戴了眼镜似的,煞有介事地推了推鼻梁,一副知识渊博的模样。 “富姐,你对居穹国了解多少?” “反正比大部分人多。我的一位姑姑嫁给了当代的居穹国主,我们两家的联系比较密切。” “有这种事?”林庭讶然,“秘国里的人会和外界通婚吗?” “肯定呀,他们是隐居,又不是当野人。秘国居民其实经常外出的,不过都需要经过异常接触管理局的审批。狂牛之丘就有一些秘国居民,会在每年夏天到主城牛头镇闲逛。” “我好像见过。”林庭一拍手,“当时牛头镇在举办大胃王比赛,满大街都是游客,他们穿着古老的民族服饰,带着特制的彩绘面具。” “那应该就是了。我姑姑和她丈夫也是在秘境主城认识的,他们在一块冒险,然后很快就结了婚。” 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抵达小霜哨站,司机调转车头径直离去。 “就我们两個人?”林庭有些诧异,“你家不安排十七八个保镖的吗?” “你不就是我保镖咯。哈,开玩笑的,邀请函就那么两张,我们两个人刚好。再说居穹国我去的次数多了,跟回家一样,用不着讲什么排场。” 百羊秀的确是轻车熟路,他们要先前往主城,找当地的异常接触管理局分部报备,随后获取邀请函,前往秘国频段。 峻烈鹰巢秘境的主城名为云景镇,坐落于最大的浮空岛上,城里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各式各样的滑翔机、飞艇,还有连接邻近空岛的电磁滑轨、索道缆车。 他们在异常接触管理局的部门里办理完相关手续,拿到秘国邀请函,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林庭还是第一次造访这个所谓的异常接触管理局,以前都没听说有这样的部门。只感觉这里的氛围有些神秘兮兮,工作人员还有一部分外国人,每个人都不苟言笑,倒是很符合刻板印象里特工机构的气质。 秘国邀请函是一张软质的临时磁卡,与同频机触碰后就能进入加密频段。 磁卡上标明了访问时间,周六早上八点准许入境,逗留时间不得超过72小时。 今晚只能在主城过夜了。 饥肠辘辘的二人找了家旅舍歇脚,给御兽喂食,又一起吃了顿晚饭。 百羊秀忽然笑:“你不爱吃甜口?” “不,我只是不喜欢同时吃到甜味和咸味。” “甜咸永动机没听过吗?要不是怕长胖,我就想这么吃。” 林庭用餐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到前台结账,但得知百羊秀已经付清了账单。 “你毕竟是我雇来的,外出用不着伱花钱。”百羊秀看出他的打算,“以后哪天你请我出去旅行,到时候你请客就行。” 林庭想了想,自己大概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旅行上,就算出门也是去闯秘境。他能在修行中找到生活的全部意义,没必要满世界寻找灵魂。 所以他真诚地问:“我给你充饭卡行吗?” 百羊秀真诚地爆笑。 第二天,林庭起了个早,完成了御兽合体,随后给自己加持了百岳不破真身,披上甲胄的感觉很安心。 “哟,象甲,重出江湖了啊?”百羊秀今天没穿那一身橘红的飞行夹克,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素白的羽衣,脚掌缠了几圈丝带,露出圆润的趾头和粉白的脚后跟,穿得像个古人。 林庭多看了一眼,她的脚趾就不安地蜷缩了起来。 “你的脚直接踩在地上,不怕踩到脏东西吗?” “居穹国就这副打扮。”百羊秀有些无奈,“我先穿上拖鞋。不过到了那里就可以光脚,他们打扫得很干净。” 他们来到一片空地,刷了邀请函,时空变幻后抵达隐匿的秘国。 眼前的混凝土建筑转换成了大量的木制楼房,居穹国的都城就像一座被木楼围成的井,一重重累加的房屋构建出森林般幽深的垂直结构,放眼望去,不知有几千间。 居穹国的国民都和百羊秀类似的装扮,身披羽衣像鸟一样昂首挺胸,赤脚行走在横空的连廊,从一个室内走进另一个室内。 井口有阳光照耀的地方是王室的居所,臣民们栖息在光线更昏暗的中下层。 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在井底,周围是居穹国的一处市场,售卖各式各样禽鸟的肉、羽毛、箭矢等等,人潮拥挤但很有序。 林庭的甲士装扮一看就是外来人,被许多好奇的本地居民围观。百羊秀在市集上展开苍蓝羽翼,四下传来惊呼,当地人很敬服地弯下腰,有的还直接跪伏在地,用方言呼喊一个词语。 “他们在说什么?”林庭问。 “天空的君王。抓稳了。我们去上面找国主。”百羊秀双手托住林庭的腋下,带着他朝头顶飞行。 市集里还有几位外来者,有男有女,都很年轻,他们是优秀的青年契师,前来居穹国寻求突破二阶兽将的机缘。 其中一位染红发的年轻男子抬手朝林庭呼喊:“喂!你认得路吗?该上哪儿找异常管理局的人?你是怎么勾搭到本地女孩的?让她也载我一程好不好?” 百羊秀哼了一声,“没礼貌。” 林庭认出了他,这人是在网上挺有名的比赛选手,来自海崖市,在省级比赛中已经十二连胜,实力委实不容小觑,据说已经可以和二阶兽将媲美。 “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 “在官方格斗赛事中脱颖而出的选手,还有参与秘境开发和星际殖民的优秀探险家,都有可能收到邀请,进入秘国追寻兽神恩泽。这是联盟官方对选手们的嘉奖。” “那我们呢?” “我们是关系户。” 第五十四章 战! 来到居穹国的联盟访客,在当地集市闲逛了一会儿,随后就被赶来的联盟外交使馆人员接走。 使馆人员带领一众访客前往都城顶部的王宫,一路上再次声明了许多外交礼节。诸如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不要主动和当地人交谈等等。 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让这些年轻人颇有微词,但也没人提出反对。 当代居穹国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他接见了今天来访的联盟客人,在大殿设宴款待,放置了一圈桌案坐席,用餐时需要跪坐,可以在臀下垫一个小小的木支架,称之为杌子。 国主与王后,以及外交大使坐上位,众臣与访客们则聚在下位。 百羊秀被她姑姑请去坐在高位,临别时她仔细嘱咐林庭,说自己应付好大人的唠叨就来找他,耐心等一等就好。 她身穿居穹国的传统服饰端坐其间,融入得很是自然。 算上林庭,总共是十六位访客,可以说是来自天南海北。他们互相通报了姓名来历,不多时就熟络起来。 大家都是有名望的人,要么是在某地的赛事中声名鹊起,要么又是在星海闯荡的青年探险家,彼此高看对方一眼,因此话题聊得火热。 “这兽神恩泽真的能帮我发现第一推动吗?”一位青年格斗家满腹疑惑,“我听说只有在最忘我的战斗中才能寻找第一推动。” “这你可以放心,想要完成第一推动,并不一定需要战斗,只不过战斗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而已。”回答问题的是一位干瘦的眼镜男,他自称是刚从联盟的外星殖民地回来,因为见多识广而被访客们高看一眼。 “那再好不过。我为了进阶兽将,在东流省青年契师格斗大赛上连胜十场,最后落败于一位强敌,遇到的对手要么差一口气,要么强到绝望,实在是没法找到那种舍生忘死的感觉啊。” 他们谈笑间又喝了一轮。 “欸,你们知道试炼域里的那些发狂御兽是什么来历吗?” 戴眼镜的探险家面色凝重地点头道:“从资料里描述的外观特征来看,这些发狂御兽,或许正是被感染的魔兽。有几个关键的特征,首先是双目无神,其次是体表血管异常凸起,多呈木质化。这类魔兽在偏僻的殖民地频频泛滥,每次都会造成大量伤亡损失。” “竟有这种事?细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之,官方对此讳莫如深。总之听说御兽被一种名为魔树根须的物质感染,就会沦为没有心智的傀儡。在偏远殖民地,管理混乱的自由城黑市里,魔树根须相当常见。” “联盟没法杜绝吗?” 眼镜男摇头,“不知道。或许另有妙用,就像成瘾药物,明知有害,还是会有飞蛾扑火。好在祖星上没有这种害人的东西。” 林庭一直安静地听这些人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就打听到了许多趣闻轶事。 他手里捏着酒杯却不饮用,一直不曾解开面甲,孤身坐在角落的席位,感觉自己像是城堡里装饰用的盔甲模型。 但这么大一尊甲士杵在殿上,大家想不注意他都难。 “喂,兄弟,你还记得我吗?之前见过的。”一头红发的格斗家主动离席,凑到林庭旁边举杯示意,“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听你们聊,就很好了。”甲士微微颔首。 “别这么生分,大家都在聊天,不小心把你还冷落了,来喝一杯。” 林庭用酒杯沾了沾面甲,就当是饮下,他这副姿态也不免让人犯嘀咕。 “喂,哥们,都是一個地方来做客的,应该共进退嘛。”一位粗眉阔鼻的精壮汉子也挤了过来,“伱这打扮很面生,是探险家吧?” “没错。”林庭承认道。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咯,来讲几个嘛。” 访客们都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位全身披甲的陌生契师。 “说说你是怎么得到邀请函的呗,肯定是经历了什么险象环生的探险。” 壮汉用肩膀挤了挤林庭,他们身下的杌子并不牢靠,一般来说这样碰触就可能导致身体倾斜,但他没能挤动,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根楔入地基的木桩,他把目光向下一扫,顿时脸色微变。 林庭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故事可讲,邀请函是友人所赠。” 红发格斗家更是好奇:“我记得你是被一个本地的美少女带走的,你咋认识她的?” “什么美少女?”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捕捉关键词。 红发格斗家扬了扬下巴,示意坐在上座的百羊秀,“喏,就是那个女孩。” 眼镜男微微赞叹:“看那个女孩的位置,或许还是居穹国的公主呢。” “哥们!哥们教教我,你咋刚来就能泡到公主的?”旁边的壮汉急得苍蝇搓手,连忙请教。 林庭:“……” 在上座听姑姑唠叨不休的百羊秀也注意到下方的情况,她连忙起身,穿过席间来到林庭面前。 刚才还放浪形骸的访客们连忙正襟危坐,不能给联盟和家乡丢了脸。 “象甲,跟我来。” 王宫侍者在高位添了一张空席。 林庭起身离席,对诸位访客们点头致意,随后便赶赴上座。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探险家与格斗家们面面相觑,随后同时暗骂:“万恶的关系户!” 宴席准点结束,随后是兽神祭祀典礼,古老的祭坛坐落于邻近的悬镜岛,众人乘坐宽背白鹰来到祭典现场,等候时空裂隙开启。 居穹国诸臣换上祭司服,以歌舞、三牲进献兽神,哀声苍凉,如鹰啼涧。 林庭对眼前壮阔的祭祀场景颇为怀疑,和他所学的仪式知识有所出入,感觉上更像是表演性质,于是悄悄询问百羊秀:“他们这么做,兽神真的能听到吗?” “不知道。”百羊秀也歪过头小声说,“反正姑姑告诉我,兽神试炼每年开启三次,时间都差不多是在那几天。” “就算不举办祭典也不影响吗?”林庭抿嘴笑。 不远处,一头红发的格斗家盯着林庭和百羊秀说悄悄话,神情很是不爽。 “看看那个关系户,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好。不像我们,还得苦哈哈地为了一张邀请函拼命。” “枫兄弟别置气。这种人不过是一时好运,等到时运过去就消失匿迹了。这个社会终究要凭实力讲话的。” “说的没错,凭运气可杀不了魔兽,要是他没本事,就算进入试炼域也是白搭。” “那我可要跟大家比一比了。看谁坚持更久,得到的兽神恩泽更多。” “有彩头吗?光用嘴巴说说可没劲啊。” 这些年轻人听到赌局,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赢家通吃,我出一件A级防护甲。” “太小气,我出一支烈龙狙击步枪,枪匠大师出品,绝对的好东西。” 他们纷纷加码,奖池金额累加得让人脸红心跳,就连最矜持的眼镜男都忍不住加入。 当然,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象甲”,他被排斥出了这个小圈子。 只有那位粗眉阔鼻的壮汉稍有些犹豫,他还记得方才宴席上,自己有意挤碰林庭,对方却岿然不动。 可问题在于,壮汉清楚地看到,那位甲士的膝盖和臀部都是悬空的,他分明是在马步练腿,仅仅用脚趾就支撑起了全身的力量。 他的双腿该有多么强壮啊? 这样的人即便是关系户,实力也绝不容小觑才对。 嗡—— 云海翻腾,天穹震颤,祭坛之上,一道明亮的青蓝火焰从虚空中燃起,很快就膨胀为一团光门。 居穹国人纷纷跪伏赞叹,感念哀息风神之恩眷。 试炼域开启了。 访客们对视一眼,纷纷争先穿过裂隙。 百羊秀拍了拍林庭的臂甲,“祝好运,我先进啦。” “你也是。”林庭跟在她身后,迈入传送光门。 光影变幻,再睁眼,他已孤零零站在黄昏漫天的荒芜旷野,放眼望去,从眼前到地平线,大地破碎,无可计数的魔兽在原野游荡,像是丧尸一样徘徊。 一头猪种魔兽从身后扑来,肥硕的躯体压在背上,尖锐的獠牙可以击穿树木,但只在瓷甲上刮出一溜火星。 林庭回身一肘击飞,上去抡腿便砸,脚下鲜红的血浆爆射。 暴力击杀魔兽后,他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从天穹投下,注视着自己。 抬起头,黄昏隐现的群星交织成一尊神鸟虚影,翼若垂天之云,尾翎横亘银河。 那是……哀息风神? 一道星辉从天落下,缀在林庭身旁,仿佛一粒明灯,这便是兽神恩泽,它的光茫将越来越多魔兽吸引过来。 他也是完全明白了试炼的内容,这是最干净简单的事情——你死我活的厮杀。 望着从地平线赶赴而来的滔滔群兽,林庭的血肉化作流沙,声音变得沙哑。 “战!” 第五十五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居穹国,悬镜岛。祭祀仪式告一段落,试炼正在进行之中,众人移步到祭坛附近的彩漆观景高楼小坐歇息。 居穹国主对联盟使节赞扬他们的后辈,“看得出来,你们的世界依旧生机勃勃。有那么多的人口,每年都能筛选出许多杰出的人才。真让寡人艳羡啊。” “国主过誉了。”外交大使是个温吞和气的中年男人。 “依你之见,这次来访的年轻人中,哪一位最出色?” “他们各有所长,但既然试炼是以战斗为主,那么最优秀的自然是枫缺,这位来自海崖市的年轻小将,二十岁出头在省赛扬名。” 居穹国的王后百羊仪微微摇头,笑道:“二十岁尚未晋升兽将,今后成就了了,注定无法登上联盟格斗赛的最高舞台。” 外交大使点头称是,随后又提起另一位看好的年轻人,“来自探险家公会的沙嵩奇同样很优秀,头脑灵光,生存能力也很强,参与了数个一阶绝境级秘境的探索,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百羊仪不冷不热地说:“试炼域和秘境相比,可是冷酷得多了,头脑不如拳头管用。” 外交大使沉默了一会儿,很识趣地把话题引到百羊秀身上。 “我观百羊秀小姐,能够契约风瞳帝王鹰,前途不可限量。” 百羊仪端庄的脸上瞬间笑容洋溢,摆明了在说:你多夸夸她,咱爱听。 年轻的居穹国主握住她的手掌,相视一笑道:“秀秀当然成就不凡。说明你们的家教是极好的,否则也养不出寡人的好王后。” 外交大使暗暗啧舌,好肉麻的两公婆。 他有些好奇地提起林庭:“方才在席上,坐在百羊秀小姐身旁的那位,气度端庄沉稳,是国主的哪位后辈吗?” 居穹国主抬手否定,“那是秀秀带来的客人,据说是一位厉害的探险家。” 百羊仪颇为遗憾地说:“秀秀如今总算交到朋友了,却把姑姑也抛掉不要,我问她那人是什么来历,她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居穹国主意味深长地说:“女孩长大了总是要有秘密的。” “她难道还把那人当块宝吗?要是面具下是個丑汉可怎么办?若是年纪三四十,专骗小姑娘芳心的老男人就更不行了。” “秘国探访者皆有报备,若是王后好奇,我可以将资料调来。” 等外交大使把林庭的真实姓名和背景资料开了盒,递给居穹国主夫妇二人看过,百羊仪忽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看模样就知道他是好孩子。”她看着林庭在学信网上的照片,一脸标准姨母笑,“我家秀秀还是有眼光的。” 居穹国主说:“看着般配,不过年纪轻了些。男儿郎总归是用实力讲话。看他能斩获多少星辉。” “你这话的意思,他做得好就有赏吗?” 居穹国主沉吟,“当年寡人初入试炼域,比他略长几岁的年纪,斩获星辉一丈一尺。若他能有七尺星辉,寡人就赠一座宅邸。” “可不能是咱们这里的房屋。人家恐怕看不上眼。” “自然是外界的房产,听闻联盟各地房价居高不下,不知寡人当年购置的房产如今价值几何,任他选一处就是了。” 外交大使暗想,七尺星辉可不容易达到,少说要击杀二百头一阶魔兽,看来国主嘴上不说,对这年轻人还是挑剔的。 “大使先生,要不要猜猜,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还是更看好沙嵩奇。” “来打个赌吗?” “算啦算啦,我就不掺和了。”大使笑容和煦,滴水不漏。 他在居穹国的大使馆工作多年,但始终恪守原则,不论与当地人多么相熟,都要保持距离,尤其是涉及利益交换的活动,都应该避嫌。这是异常接触管理局立下的规矩。 他们久坐闲聊,不过二十七分钟,就有试炼者淘汰出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从时空裂隙中踉跄走出,伤势虽然已经复原,但生命力场依旧衰弱,脸色更是难看。 “哦,今天的第一位。” 侍者将淘汰者送去休养,官吏前来通报战果。 “星辉三寸。” 外交大使摇头叹息:“大失水准啊,看来是运气不好。” 越来越多的试炼者被淘汰,四小时过去后,已有十一人出局。 百羊秀在兽潮中坚持了一个小时,斩杀三十三头。 她与大量鸟类魔兽在空中搏斗,最初还算游刃有余,但随着句芒的野性越来越难以压制,她没能维持合体形态,终究是被迫落败。 “百羊秀殿下,星辉一尺!”居穹国的大臣赞声如潮。 “秀秀做得很好,下次再接再厉就是了。”百羊仪轻抚她苍白的脸,“看你累成这样,赶紧去歇歇。” 百羊秀扫视访客的人群,没有见到那位甲士,稍稍松了一口气,望向祭坛上的时空裂隙。 “要加油,林庭。” …… 试炼域。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荒原上遍地都是残破的魔兽尸骸。它们有些像是被重斧斩切成了几节,有些像是爆炸的皮球,有些被石刺捅穿,有些掩埋在流沙之下。 砰! 【重力拳】砸断一头犬种魔兽的脊椎,趁它恢复之前,林庭调动精神念力刺探灵符。 【正在扫描灵符……跳过已收录的灵符数据……发现新结构,是否记录?】 “是。” 又出货咯,今天的爆率好高啊。林庭乐得眉开眼笑。 这些发狂御兽,或者按照那位探险家的说法,称之为魔兽,种类相当之多,而且都是古代种,不论是生理特征还是掌握的术法,都和今天的御兽种群略有区别。他甚至还发现了许多疑似灭绝的御兽种群,或是未被图鉴收录的外星种群。 这试炼域,对他来说根本是一个藏宝库,这才一个多小时就收集了四十六个全新灵符,林庭都认不全这些灵术的名称,不管有没有用,反正只要有收获,他就很开心。 他心想,既然来都来了,就多待一会儿,把能搜刮的灵符都刮走好了。 林庭一脚踩爆了魔兽垂死挣扎的脑袋。身后又被几头魔兽偷袭,尖锐的牙齿突破斥力护罩,咬合在瓷甲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还真是没完没了。 目前为止他遇到的都是一阶兽兵,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但数量极多,这样下去就算破不了防,也会被耗死。毕竟他也会疲惫,会饥饿。 林庭微微皱眉,看着萦绕周身的兽神星辉,就是这些玩意在吸引魔兽的注意。 他抬头望着天穹上哀息风神的虚影。它依旧那么冷漠无情,双翼不断洒落星辉如雨,赐给那些击杀魔兽的挑战者,从星辉落下的频率,能推断出其他挑战者的情况,从一开始暴雨如注,到现在淅淅沥沥,可见已经有许多人被淘汰了。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了。” 十几分钟后,林庭躲进了一个半球形的石屋里,这是他用灵术【石墙】制造的临时庇护所,能够遮蔽周身星辉的光芒。游荡的魔兽失去目标后也就不再追击。 他部分解除百岳不破真身的效果,摘下面甲,舒舒服服地呼了一口气,解开挎包,取出一瓶促血药剂喝下,剧烈运动后的这一口堪比国窖。 “惬意哦。”林庭咂咂嘴,伸了个懒腰。 刚准备躺下,周身星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似乎在传递某种信号。 作什么妖? 随后庇护所的地面就开始颤动,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不是从地表,而是从地下。 真不省心!林庭暗骂,连忙全力催动百岳不破真身,离开庇护所。 下一秒,一双硕大的利爪从地下弹出,像掰饼干似的撕裂了石墙,随后钻出一只遍布触须的尖鼻子,最后是毛绒绒的脑袋和肥滚滚身体。 赫然是一头巨大的星鼻鼹,形似编号【地-188B】的恐爪星鼻鼹。 那不凡的压迫感已说明它是二阶兽将。 林庭回想起自己在温差森林夺取九灵玉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没有掌握兽之心,在冰风烈豹和熔岩火鼋的攻击下,全靠百岳不破真身硬撑。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高二年级可不是白上的。 他发出爽朗健康的笑声,手掐莲花印。地元素源源不断地汇聚在掌间,蓄力完成后,猛得砸在星鼻鼹身上。 扰人睡眠的狗驴,吃我一拳! 第五十六章 绝传灵术 莲花手印狠狠砸落,正中脊背。 当场中招的魔兽星鼻鼹狂喷鲜血,冲天瀑布似的淋了他一身。 伤势越严重,修复需要消耗的生命力就越多。催心彻骨拳伤敌五脏六腑,制造的伤势总是相当惨烈,毫不逊色于一些以杀伤力闻名的灵法。 全身大量脏器受损的魔兽星鼻鼹僵在原地,它没有怒吼,也没有痛嚎,就像一台运作不良的机器,没有灵魂。不过,它体表木质化的血管在快速蠕动,仿佛活蛇一样在皮肤下钻来钻去。 它的生命力场几乎在燃烧一样快速下跌,换来更快的恢复速度。 生命力场-31%! 在第二击【催心彻骨拳】蓄势完成前,星鼻鼹就已经可以动弹了,一爪拍在林庭身上。他将这股力道传导至脚下,地面爆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林庭硬扛星鼻鼹的攻击,又是一印,砸在头顶。 白生生的液体从它的鼻腔渗出。林庭在战斗的间隙里思考,这种没有心智的怪物,是否真的需要大脑。不过大脑的功能性结构依旧是重要的,星鼻鼹再一次僵直,无法控制身体的动作,直到生命力场修复受损的脑组织。 星鼻鼹施展术法,那长满触须的鼻头像个绽放海葵,萦绕着土黄流光,朝身前突进。 林庭秉承“先观察,再反制”的作战思路,面对认不出来的招式,选择撤步躲避。 发光的触须扫过地表岩石,坚硬的石块化作软塌塌的尘土。 可以想象星鼻鼹在地下行进时的方法,就是用这道术法软化岩层,再用尖爪刨开泥土。 这是【化石成泥】? 不对,是更稀罕的灵术。 林庭眼前一亮,他认出了这个灵术,是已经绝迹的【融石为尘】,灵符课上小老头还拿来当作经典案例讲过。 之所以说【融石为尘】已经绝迹,自然是因为能够领悟这道灵术的御兽已经灭绝,只在史书上昙花一现,相关的灵符真解也并未流传下来。 有一道失传灵法【地行大遁】,核心灵符正是【融石为尘】,效果是能在地下、山体中移动,安全性和隐蔽度奇佳。现代契师体系中有一些效果近似的灵法,但速度上都要逊色一筹。 看来这头星鼻鼹属于是活化石级别的古代种,兴许是恐爪星鼻鼹的祖宗。 “你的灵符,我看上了!” 【融石为尘】在对付一些地系防御术法时有奇效,林庭不准备以身试险,所以打法上更加灵活多变。依仗更轻便小巧的体型围绕星鼻鼹打转,双腿屈伸弹跳,爆发力极强的快速位移,躲开了大部分直接攻击。 砰! 又是一拳落下。 生命力场-35% 高达两万读数的成熟体古代星鼻鼹无声饮恨,在它濒死之际,林庭伸手触碰,精神念力探入。 【正在扫描灵符……】 几乎是在收录完毕的瞬间,星鼻鼹爆炸了,体内的木质化血管像是飞针一样四散,叮叮咚咚地落在瓷甲上,被斥力护罩吸收掉大部分动能,威力仅仅像一场蒙蒙细雨。 爆炸过后,这么大一坨魔兽,只剩一地碎肉,连块灵骸都没留下来。 “吓我一跳,还好我技高一筹。”林庭耸耸肩。 他忽然仰头,天穹之上,哀息风神投落的星辉如雨,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头。这是难得的嘉奖和赞许。 …… 浑身燃烧着明亮火焰的枫缺抬头,看到一大丛星辉落往某個平行时空。 “还有高手啊。” 他有些狼狈地躲开一头狼种魔兽的扑咬,这些家伙悍不畏死,往日里无往不利的【烈焰焚身胄】面对发疯的敌人也是吃了瘪。它们宁愿被烧成焦炭也要撕下他一口肉来。 “自己吹出的牛,可不能就这么认输。我绝对能坚持到最后的。”红发格斗家哼了一声,左手掐印,右手短刀上骤然喷出三尺火光,每每落下就是一道深深焦痕。 他以极快的速度扫清周围的魔兽,步调灵活,闪转腾挪间始终保持周身二尺的安全范围。 如此这般鏖战,直到周身星辉超过七尺,一头冰冷的白毛巨猿从远处飞奔而来,加入了战圈,抡圆了一巴掌将猝不及防的枫缺揍飞。 “咳!”枫缺张口喷血,身体就破布口袋一样软趴趴的,“兽将都来了,这试炼域还有天理吗?不行,得先撤。” 他在空中掐印,火焰爆燃,推动身体加速远离。 溜了溜了~ 魔化巨猿没有愤怒,只是默默追赶那星辉指引的目标,不死不休。 …… 某处试炼域中。 沙嵩奇推了推眼镜,他藏身于一块与地表同色的迷彩布下,构筑了一处半地下的庇护所。 他对这里的生态和历史很好奇,他不是那些靠刷御兽材料过日子的平庸猎人,而是探险家中的学者,系统学习过秘境的开发流程。 探险家公会卷帙浩繁的《秘境探索指南》,正是依靠他这样的研究者,不断考察实地资料,总结出来的统计报告和狩猎攻略,造福了后来者。 从自然环境到御兽种群,每一个微小的特征表现,都能揭示历史的刻刀碾过世界的痕迹。 沙嵩奇总是对这些失落的故事感到着迷。 他倒不是很在乎能不能进阶兽将,实力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生命,以便于他用这条性命研究更多的课题。 所以进入试炼域后,他一头魔兽都没杀,第一时间缩了起来。 也正因为没有兽神星辉萦绕,他没有遭到铺天盖地的围攻。 沙嵩奇捉了一头小型魔兽,开始解剖分析。 时间不断流逝,他写在笔记里的内容也越来越详细深入。 “魔树根须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连失落的古兽神都视其为仇寇?难道这个宇宙从古老的年代就经历了战争吗?那些兽神究竟何去何从?”沙嵩奇忽然打了个哆嗦,“好冷啊,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发现一束明亮的星光刺破了迷彩布,直直落在自己头顶。 周围的大地猛烈震动,就像有千军万马正在狂奔。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镜男微微掀开迷彩布,随即眼角抽搐,他看到数以千计的魔兽正掀起滚滚烟尘,朝自己的庇护所杀来。 “淦!” 许多和沙嵩奇一样,进入试炼域后选择第一时间躲藏,而不是参与战斗的挑战者,都遭到了兽神虚影的敌意标记,反倒是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他们打的都是同一个算盘,想在秘境里拖延到足够的时间,要是能最后一个离开,就能赢得奖池里的豪华赌注。 只是这里根本没有空子可钻。 …… 天色将晚,兽神祭坛上接连吐出四个狼狈身影。 一脑袋红毛掉光的枫缺晦气地吐了口唾沫,他避战的行为引来了更多兽将追杀,最终拼死一头后,又被尸体爆炸所伤,终于是坚持不住,被兽神送出了试炼域。 他周身萦绕的星辉达到九尺,是目前淘汰的所有人里,成绩最优秀的。 “还有人没出来?那个眼镜老哥还在里面?”枫缺环顾四周,顿时脸色一垮,“这下是我输啦。” 试炼者纷纷宽慰。 “已经很强了,枫兄弟,真不愧是在省赛十二连胜的种子选手。” 话音未落,沙嵩奇也狼狈地从时空裂隙中跌出,周身星辉七尺。 “最后赢家终于来了。” “没想到你能撑这么久。”枫缺搀扶起他,虽然表情不甘,但还是送上真诚的赞美。 “侥幸,我只是比较擅长逃跑。”沙嵩奇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沙老哥这次赢家通吃,等离开秘国,可要请客哦。” 众人谈笑轻松,唯独一名壮汉紧皱眉头。 羽衣纯素的百羊秀在侍者陪同下来到祭坛,默默站立等待。 时间继续流逝,那道裂隙依旧开启。 “还有谁没出来吗?”联盟访客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那个关系户还在里面呢。”说话的是百羊秀,她冷淡地扫视这些年长的才俊,“你们是不是沾沾自喜地太早了?” 第五十七章 星辉九丈,明烛天南 “【地行大遁】的灵术组合是哪些来着?” 刚揍完恐爪星鼻鼹的祖宗,林庭就开始琢磨复刻这道失传已久的灵法。 地系御兽不以速度见长,哪怕是机动性一流的【泥石冲浪】,以他目前的境界和元素亲和力,也就是比自行车快一点。 【地行大遁】可以作为上位替代,不止是位移手段,更是极大地拓展了战术空间。无论逃跑、潜伏,还是布设陷阱,都有奇效。 没有人知道【地行大遁】的正确组合,林庭也只能通过近似灵法进行猜测,使用面板推演后模拟效果,尝试进行复刻。 “面板,推演灵法,选取核心灵符【融石为尘】。” 林庭解除百岳不破真身的加持,卸下面甲,手里攥好促血药剂,趁着这会儿还没有被兽潮围攻,用这短暂的空窗期进行一次创法。 要求是用尽可能少的灵术组合,追求最快的发动速度。 林庭用意念在面板上选取灵符,嵌入【融石为尘】之中。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筛选出契合度最高的灵术加入组合。 并非所有情况下,最契合的灵术组合在一起,就有最好的效果。因为契合度高的灵术,往往在功效上是近似的。 对于【地行大遁】这种功能复杂的术法而言,要满足清障、位移、方位感知、环境侦测等要求,必然要加入各种类别的灵术,就如同造一个木桶,需要多块板子围拢,而不是只追求长板,那样是会漏水的。 他选择了一个常见的位移灵术【钻土】,一个感知灵术【指南针】,组合成三星灵法。 “模拟灵符。” 脑海中,虚拟的灵符快速点亮,丝丝缕缕的流光渗出,化作一头小象,往模拟场景中的地面一钻,就像落入水中一样轻易,但接下来在地面之下的移动速度就很笨拙了,比步行快得有限。 一次不算成功的推演。 “再来。面板,加入【地脉感知】、【泥石冲浪】、【指南针】。”林庭结合失败经验重新调整组合,又喝一瓶促血药剂。小挎包里的药物储备还算充足。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穹上的兽神虚影注视着他,不一会儿工夫,周身星辉再度闪烁,催促林庭上阵杀敌。 “别催啊。”林庭小声喃喃,“就快了。” 兽潮的脚步奔袭而来,从四面八方杀向盘坐在荒原上的甲士。 尖锐的獠牙和凶狠的术法浪潮争先涌来。 在即将触碰林庭的前一秒,他浑身猛得向下一缩,钻进了地底,在原地留下一個松散的尘土坑。 林庭此刻在地下畅游,就像鱼儿入水。手掌划过的土层岩层,都化作粗糙的松垮粉尘,这些粉尘又化作浪头,带着他在钻出的隧道里快速滑行。他能通过大地感知到周围七百米半径的事物,同时保持着良好的方向感。 地表的魔兽发现不了他,地下的魔兽则没有他灵活迅速。 这就是失传已久的绝学【地行大遁】吗?也不知复刻了几分妙用,但结果已经相当让人满意。 目前为止,他只发现了一个问题——血肉之躯在地下待久了,缺氧。 还是得配合百岳不破真身。 “帝江,来,咱们学习一下新的印法。”林庭喃喃自语,开启了兽之心状态,同时手结白梨印。 …… 林庭此时正在被三头兽将和数百头兽兵围殴,战场形势就像一个疯狂运转的绞肉机。 身处如此可怕的地狱绘图之中,他感觉……其实还行。 至少他坚持了四五分钟,还活蹦乱跳的。 在解决了星鼻鼹后,他周身星辉已经突破一丈二尺,也就导致他吸引来更大范围内魔兽的注意力。 这群失心魔兽不遵循自然法则,即便是兽将也不会划分领地范围,这就导致某些区域里,兽将的数量异常多。他不过是稍稍移动了半公里,就同时被三头兽将发现。 围攻林庭的三头兽将,同样是已经绝迹的古代种,他只能从形似的种群里找对应物,分别是风系的空速河豚,光系的镜翼云雀,以及地系的负岳陆龟。 前两头魔兽都是小体型,生命力场读数不到五千,负岳陆龟的生命力场则有将近四万。 眼下的形势看似凶险,其实一点儿也不安全。 但林庭知道自己有机会能赢,关键在于利用魔兽敌我不分的疯狂特性。 空速河豚身体鼓鼓的像个气球,吸气后不断膨胀,体内的风元素压缩到极限,一股脑从口中吐出,就化作了声势惊人的空气炮。镜翼云雀摩擦光滑的羽毛,风元素和火元素汇集成雷霆,从翅尖迸射。 林庭施展【地行大遁】躲到负岳陆龟腹下,这头魔兽体型硕大如邮轮,背壳高高隆起仿佛假山,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轰隆隆的爆破与雷击,全打在负岳陆龟身上。 结果林庭毫发无损,而负岳陆龟可就遭重了,龟壳都被炸了个稀巴烂,被壳子保护起来的柔软血肉一塌糊涂,周围被殃及的兽兵也是死伤惨重。 “形势越乱,对我而言越有利。绝大部分攻击都破不了我的防,而只要我能在混乱的战场上保持灵活机动,它们的攻击最终是落到自己人头上。” 这么一琢磨,这场试炼其实是有空子可钻的,只不过想钻空子,首先得自身的本领过硬。林庭恰好具备过硬的条件。 他用地行大遁在浅层地底移动,让体表星辉能透过土壤,如此一来就能吸引兽潮。 越来越多的兽将加入了这场围攻,战团越来越膨胀,就像一场夏季闷窒的台风。 它们盯着那团在地表若隐若现的星辉狂轰滥炸,不过受伤的总是其他魔兽。 林庭观察战场形势,他会故意凑近那些大体型兽将,让它替自己扛伤害,等对方奄奄一息了,就触碰扫描灵符,然后用重力拳进行最后的收割。 兽神星辉不断洒落,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能杀死魔兽,就能得到嘉奖。 星辉持续增长中。 林庭看着面板扩充的资料库,由衷感叹:“这试炼,多是一桩美事呀。”他神情一动,地底下也来敌人了。 …… 时间过去九小时。居穹国已经入夜。 “那学生还在里面。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百羊仪忧心忡忡地望着祭坛。 居穹国主有些犹疑,“从未有一阶契师能坚持如此之久。但寡人深信,哀息风神悲悯凡人,绝不至于让他出了差错。” 他看向祭坛上的那个女孩,有些追忆地说:“瞧,秀秀也在等他回来,就像当年你等我一样。” 百羊仪呵了一声,“我只是怕你在臣民面前丢脸。再说,你进去也没多久。这就不如那个学生了。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 居穹国主拉住王后的手,贴在一起说悄悄话。 联盟的才俊们气氛低沉。 “那关系户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别乌鸦嘴。” “人家说不定是真有本事的。”壮汉开口,“我们有些先入为主了。” “就因为这样才更让人不爽啊,本事比我们好,还有漂亮妹子盼着,这是什么人生赢家?”枫缺羡慕到表情扭曲。 百羊秀在祭坛上等了好久,她现在无聊到爆炸,已经是第二次折返回来,这都是为了给同学撑场面。 林庭,你咋还不出来?外面挺冷的,冻脚啊。 时空裂隙陡然一亮。 “有动静了!”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汹汹光焰里,伸出一条胳膊,百羊秀看到熟悉的瓷甲心头顿时松一口气。 林庭缓步迈出时空裂隙,身上的瓷甲多处破裂,但整体还算完好。 居穹国侍者仔细盯着他,没有发现星辉。 “这……” “他没有星辉,他是逃兵!”枫缺大叫。 沙嵩奇摇头:“不对,试炼域里没法逃避战斗。” 百羊秀上前询问:“林庭,没出意外吧?” “我还行。你等了多久?” 林庭向前踉跄了两步,身后时空裂隙里拖曳出一道明亮之极的光带,仿佛披风一般挂在他身上,瞬间照亮了半座悬镜岛。 “星……星辉九丈!明烛天南!”侍者激动地跑去向国主王后贺喜。 远处传来观景楼上传来的惊呼声,百羊秀的脸颊蒙着星辉,仿佛一块冰玉,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下子那帮人没话可说了。真有你的。” 林庭打了个哈欠,“嗯,还行,我现在好困。” “走,我带伱去客房休息。”百羊秀拽着他的胳膊往台下走,他身后的星辉留下漫长的尾迹,像银河落入大地。 第五十八章 第一推动,完成 “你不知道那群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百羊秀气哼哼的。 林庭累得像是在梦游,不过思路却十分清醒,这是已经疲惫到超出极限,大脑进入反常的亢奋状态,现在只要让他沾到枕头,不出五秒钟就能睡死过去。 “能说什么,无非是骂我关系户呗。我本来就是。” “但就是不爽!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百羊秀大声说,她拉着林庭路过观景楼,那些联盟访客都在一起,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不少人纷纷别过头去,或是脸色尴尬。 百羊秀心下暗爽。这可比在学校里和一帮心智不成熟的同学厮混有趣多了。 她高兴地拍了拍林庭的胳膊,脆弱的瓷甲片片剥落。 “你真的还好吗?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可能是我比较抗揍,跑得也快。” “你究竟杀了多少发狂御兽?” “不知道,没去数。” “那之后呢?你就一直边逃边杀?” “到后面来了很多兽将,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感觉自己在玩《吸血鬼幸存者》。我维持合体太久,实在困得吃不消,找到进来时的那个时空裂隙,就这么溜了。” 林庭如实道来,精力不济的确是最主要的原因,不过就算继续留在试炼域,搜刮灵符的效率也已经很低,这一趟的收获已经到了极限。 就是不知道继续下去,会不会遇到兽王。 “要不是我没法像你一样维持数小时的合体形态,我至少也有一丈星辉。”百羊秀皱了皱鼻子。 “嗯。我信。”林庭说话声音像阿飘的叹气。 他的记忆到这里差不多就断断续续的了,只记得跟在百羊秀身后,盯着她的步伐踏过悬镜岛行宫的木地板,像看着一对冰白的蝴蝶掠过漆黑水面。 “到地方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明天见。”林庭下意识回应,他听到百羊秀笑了一声,然后是推拉门关闭的声音。 ……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林庭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睁眼望去,是几位宫廷侍者正在擦拭他的瓷甲。明明已经四分五裂了,硬是被他们拼合成了一個整体,就像一件修复好的文物。 “那个不重要。用不着伱们浪费时间。” 侍者们微微躬身,倒退着离开了。 林庭从一张宽阔的卧榻上坐起身,不知不觉被换上了一身轻便透气的睡衣。 破损的校服已经缝合、洗净,烘干后叠好,放在榻边。 帝江坐在落地木窗边,阳光洒进来,它硕大的身躯投下好大的一坨阴影。 随着铸髓进度提升,御兽成长也非常快,帝江已经不是那个能站在他胸膛上跳舞的小家伙了。 “早上好。”林庭揉了揉它的耳朵,坐在帝江身旁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物。山、云海,还有背生双翅遨游苍穹的当地契师。 咚咚咚—— 百羊秀来了,“太阳晒屁股咯。” “这里提供早餐吗?” “瞧你说的,我还能饿着客人?” 用餐期间,百羊秀向林庭说明今天的行程安排。 “就两件事,一是用兽神恩泽完成第一推动,二是我姑父要找你聊聊。办完这些就可以走了。” 林庭筷子一顿,随即点头,“知道了。” “你怎么不情不愿的?”百羊秀脸色狐疑,“对了,我姑姑一直在打听你的来历。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出去。” “真贴心。”林庭咧嘴,“不过我估计没用,他们要知道肯定有很多办法打听。” “要装糊涂嘛。吃完饭,记得套上你那一身铠甲。” 饭后,百羊秀领着全身披挂的林庭来到悬镜岛行宫的后殿。 殿堂内烛火点点,深处供奉着一面斑斓铜镜,足有两人高,镜面圆满无缺,形制古老苍凉。 “看到那面明心镜没有?”百羊秀扬了扬下巴。 “我还没瞎。”林庭的调侃遭到了她的粉拳回击。 “哼,总之你靠近之后,兽神恩泽会聚拢在镜面上,形成一层光镜,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镜面给你指引。” “这是《白雪公主》片场的道具吗?” 百羊秀拍了拍他的胳膊,“如果你想用这个机会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也随你。” “其他人呢?” “就剩你还没来过了,快去吧。” 百羊秀离开后殿,侍者关了门,林庭独自站在铜镜前,身后的星辉飘荡过去覆盖镜面。 九丈星辉直接灌满了巨大的铜镜,似乎它好久没有接受如此多的能量,连每一道花纹都熠熠生光,如同呼吸一样涨缩。 镜面光膜形成,倒映出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干干瘦瘦的,眼睛很亮,表情很倔。 “你谁?”林庭问。 “你觉得我像谁?我是你。”老头说话间,面容和身体都在飞快变得年轻,从老年到中年到青年,最后变成一个幼童,唯一不变的是那副死倔的表情,像是完全不听劝的那种人。 “那你想说什么?” “很多。也很少。”镜中倒影发出含混的声音,“你究竟想当一个怎样的人?” “那种事情没想过。活着不就是随波逐流吗?我能照顾好的只有眼前的一点小事,还不想考虑得太远。” “要完成第一推动,必须要有强烈的意志信念,让御兽和你感同身受。不论是爱,还是恨,又或者是贪名慕利,都可以。你在这个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无牵无挂,你在为什么而战斗?” 林庭沉默着思考,镜面上的星辉依旧稳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成为山。” “山?” “让这世上的风被我阻挡,让河流因我改道。我要跨越所有的山,成为更高的峰头,我要人们都看到,却不论如何都翻不过我。” “这就是你的志向,你的野心,你的信念。我替你记住了,永远记得。”镜面的光辉骤然收缩成一点,从铜镜上脱落,随后落在胸口处,融入帝江纹身之中。 一种极大的愉快陡然涌上心头,就像烦闷多日之后,忽然一展胸怀,心中的块垒都消散无踪。 林庭有种直觉,他知道自己已经跨过第一推动,接下来只要完成铸髓,就可以尝试进阶兽将了。 第一推动又称生命原点,完成这一步另有许多好处。 只是他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仅仅是聊了几句天,怎么会有如此奇效? 从后殿离开后,林庭与百羊秀会面。 “怎么样?” “很怪,误打误撞,我好像完成第一推动了。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我的星辉只有一尺,凝结的镜面就巴掌大,只能勉强看到一张嘴,它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回答过后,镜光就飘进句芒的纹身里不见了。我只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感受。”百羊秀有些丧气。 此时一道声音闯入,居穹国主站在走廊一端笑道:“那就对了。” “国主。”林庭颔首致意。 “姑父。” 居穹国主微笑,“很多访客第一次观看明心镜,都会有这样的疑惑。其实很简单,镜面里的倒影是你心中的杂念凝聚,也正是这种杂念,干扰灵核的形成。消除杂念,第一推动自然完成。” 林庭有些疑惑,“所以这镜子是夺走了我的想法?” “不,并非如此,思想怎么可能被夺走呢?只不过是你的想法,如今和你的御兽分享了,它会理解你的所求。那么在凝结灵核的过程中,你们的想法就能协调统一。” 林庭若有所思,“九丈星辉,和一寸星辉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不同,九丈星辉前所未见,功效自然更强。除了帮助你完成第一推动,哀息风神的恩泽还有一个妙处。回去试试吧,现在你和御兽合体时,受到的精神压力会大幅减轻,合体形态的时间也会延长的。” 百羊秀恍然,“难怪姑姑让我赶紧来居穹国一趟,原来如此。” 居穹国主朝林庭招手,“远道而来的客人,随寡人来,有一件贺礼正要赠你。秀秀就别跟来了。” 林庭颔首应是,百羊秀冲他比划口型:死不承认。 他咧嘴笑。 第五十九章 有人得了红眼病 悬镜岛靠近云海,常有白雾运行在宫台楼阁之间,身穿羽衣的居民踩着地板弥漫的云团,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行宫的侍者用羽毛扫帚拂过,将一团团云气推走。 居穹国主背负双手走在前方,他带领林庭穿过游廊,来到一间茶厅。二人分主次入座,侍者奉茶,林庭端杯不饮,望着这位年轻的君王。 “照年纪来说,寡人不过是大了你一轮。不必太拘束,就当是同一位兄长闲谈就好。” 林庭颔首致意。 对于居穹国主知晓自己的真实年龄,他没有感觉意外,在异常接触管理局报备的时候,他就知道会被开盒了。 “寡人治下的国家,很渺小吧?人口尚且不如联盟的一座小城。领地也不宽阔,展开翅膀后,飞行几小时就能环绕疆土。寡人年幼时只想离开居穹,到你们的世界生活,哪怕从此做一个平民百姓也好。因为你们的世界真是精彩,有那么多精巧的机械,吃不完的美食,天空之外还有太空,广袤群星间还有许多殖民地,即便我一個月旅行一座城市,用一生也没法走遍联盟的土地。” 林庭放下茶杯,轻声说:“但国主依旧留在了居穹。” “是的,寡人有三个兄弟姊妹,他们都选择在联盟生活,国祚落在了寡人肩上。即位那年,寡人二十四岁,知道余生所有年月,都要在这居穹。倘使不曾见过联盟风物……我不知自己生在囚笼。” “有王后陪伴,国主应该也不寂寞。”林庭诚恳说道。 他大笑。 “好啦,寡人此生的雄心壮志都入了土,如今最大的乐趣,不过是和你们这些外来的访客聊聊天,就像从监牢里探出鼻子,嗅一嗅新鲜的空气。这次你在试炼域斩获星辉九丈,前所未见之盛况,为居穹国史册添了一笔重彩,理应获得褒奖,当年在联盟游历,寡人添置了几套房产,如今都派不上用场了,你不妨挑一间心仪的入住。” 林庭觉得这份馈赠未免有些大了,联盟最保值也最根本的经济产业就是房地产,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他自己也考虑过买房,因为帝江体型日渐长大,以前的鸽子笼有些容纳不下。但到现在还没完全下定决心,主要还是囊中羞涩的缘故。 “国主,我恐怕不能接受这份厚赐。” “不必推让,也不必担心异常管理局寻伱霉头,寡人会替你打点好。等回了联盟,会有人联系你看房。” 林庭双手扶案,轻声说:“我能来居穹国参加试炼,已经是受了百羊秀很大的优待。不过是做出些小小成就,国主又要给我奖赏,世上的好处总不能叫我一个人占了。” 居穹国主抬手道,“好了,干脆利落些,对你而言,区区一间容身之所,等今后成为兽将,乃至兽王契师,又算得了什么?你既然选择了象种御兽,总得给它一个能伸展腿脚的地方。这不是看在秀秀的份上才给你优待,若你没有做出这番成绩,寡人也不会赏你。” 林庭也就没有再推辞。 “这就对了。”居穹国主颔首,“好啦,寡人不留你了。趁着还有些时间,不妨让秀秀带你在四处看看风景。一别两宽,今后若有机会再见,我们重叙前话。” 林庭起身告辞。 百羊秀被她姑姑拉去说体己话,林庭没有陪伴,只好循着来路回到客房。 闲来无事的他就练一练腿法和桩功,每日的铸髓功课还没做呢,昨天落下的进度也要补回来才行。 练了四十来分钟,他浑身热汗淋漓,就有人敲门拜访。 来客是那位粗眉阔鼻的壮汉格斗家,他进门前就听到屋内有一阵怪响,仿佛有人在演练棍法,风声呜呜,仿佛若有牛吼。 咚咚咚—— “稍等。”林庭擦拭了汗水,重新披甲。 开门后,他看到眼前的访客,轻声问:“你好,找我有何贵干?” 壮汉的眼神扫过房间,发现了一些石锁、石桩,不由得暗暗咋舌,好一个修炼狂人。 他脸上堆满笑容,说:“象甲兄弟,大使馆那边给我们批了假,安排导游带我们在居穹国观光,你不一起来吗?过了今天,以后再想来可没机会了。” 林庭心想,这世上我没见过的风景多了去了,跟你们去观光浪费时间,我缺的铸髓修行可上哪去补啊? “感谢相邀,只是我今天很累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壮汉咬咬牙,说出此次邀请的实情,“象甲,你不知道,我们先前打了一个赌……你是最后的获胜者,把我们弄得好没面子,大家商量再三,还是决定把赌注都送给你。总不能让你看轻了我们的人品。” “不必了。”林庭摇头,“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他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后,再次回到房间里练习。 壮汉叹了一口气,也回去找同伴会合。 此时,联盟访客们也在等壮汉的消息。 “那个象甲会来吗?” “肯定会,白送这么多钱,谁会不来?” 枫缺哼了一声:“就是,我们的赌注加起来,都快能在市里买一套别墅了。除非那个象甲是个傻子。没道理不来的。到时候说两句好话,交个朋友,要是觉得不痛快,挤兑两句让他难堪一下也行。” 大家议论纷纷,但忽然听到一句:“他不肯来。” 枫缺追问壮汉:“那个象甲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沙嵩奇推了推眼镜,问:“你去时,他在做什么?说不定是被杂事绊住了。” “他应该在修行。” 沙嵩奇点头,在一片寂静的沉默里,他笑着说:“我们还是小气了啊,要邀请人也不诚心,要送东西也不坦诚。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枫缺忽然转身离开。 “枫兄弟,你做什么去?” “修行,以后说不定会在赛场上遇到他,到时候一决高下。” “等等我,一起搭个伴。”“同去,同去。” 没一会儿,原本准备去观光的人都跑去修行,大使馆的导游前来接人的时候,只剩沙嵩奇孤零零一个。 “咦,怎么回事?”导游呆了一下,“你们没接到通知吗?” “他们不去了,就我一个人,麻烦带我在居穹国参观一下吧。” “啊,好的,请跟我来。” …… 完成铸髓修行后,林庭用蛰眠灵术小睡片刻恢复精力。 他发现兽神恩泽确实有奇效,维持合体形态时,那种精神上的压迫感明显减弱,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连续保持合体两三天,就连兽之心状态的持续时间也延长了。 此时是下午,阳光正烈,百羊秀又来找他出去玩,“喂,别一个人闷在屋里,我带你去逛吃一圈。明天上午咱们就返校了。” “好啊。”办完了正事,林庭也确实闲了下来。居穹国虽然有局域互联网,但资讯内容很少,乏善可陈。 他们乘坐飞行御兽,赶往附近几座浮空岛上的聚居地,百羊秀在市场上挑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杂货,林庭兑换了一些当地货币,也买了几样喜欢的纪念品。 二人造访了当地知名的民俗音乐家,老乐师年逾古稀,能弹奏很古老的乐器,唱腔也很悠远苍凉。 百羊秀替林庭一句句翻译歌词,很多都是从祭祀神灵的祷词里演化而来。 帝江听得很高兴,摇头晃脑的。 那位白发苍苍的居穹国老乐师抚摸四牙象的肚子,笑着说:“这是我的知音啊。” 百羊秀喜欢照相留念。出于保密条例的要求,不能把居穹国的风物拍摄进去。所以只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自然环境里摄影。 他们没有合照。不过有一张里,林庭歪着头,百羊秀把手指伸进画面,错位对着他的头盔,像是用手指把他的脑袋捅歪了似的。 “区区象甲,被我一指镇压。”她大笑,惊动了云海里一群鹭鸟。 傍晚,访客们修炼结束,痛痛快快地比试了一场。此时结伴沿着山道慢跑返回行宫,每个人身上都大汗淋漓,但神情很是畅快。 “我们年轻人确实应该以修行为重,等以后闲下来有的是时间旅游。” “没错,人生有限,就应该珍惜每分每秒啊。” 他们相视而笑,都对自己认真生活的态度感到喜悦。 “喂,你们看,那两个人。” 顺着指点的方向望去,一身瓷甲的林庭和羽衣胜雪的百羊秀结伴漫步,身上还挂着许多购物袋。 “那个混球根本不是去修炼,而是陪妹子逛街啊!”枫缺的眼睛比他的头发更红,因为他得了红眼病。 “万恶的关系户!”众人齐声唾骂。 第六十章 五校联赛 离开居穹国后的第二天,林庭就收到了一位经理人的电话。对方约他见一面,商量房产转移的事宜。 添置房产算是人生大事,心怀惴惴的林庭聘请了一位律师陪同,帮忙检查合同和法律条文。 经理人是一位体态优雅的职业女性,带来了一份产权转让合同,一本房产介绍册。国主所说的“添置了几套房产”,其实是很多套,光是在青山就有六套,有的靠近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也有的位于市郊,稍显荒僻。 这份来自居穹国主的馈赠实在慷慨。 林庭最终是选择了一套离学校更近的房产,独栋的花园别墅,附带一个宽敞的后院。 “需要带您看房吗?”经理人态度很热情,“如果有不满意之处,我们都可以改进。” 从看房到搬家,再到添置家当,接通水电等一应服务,对方都安排地很妥当,到最后林庭只需要拎包入住即可。 真奇怪,他心想,就这么搬家了。 新房离学校更近,卧室宽敞了不止一倍,自己原先那点家当放进去后都显得空落落的。 他以前没发现自己挺恋旧,父母遗物都留在老房子里没有带过来,有一天放学,他下意识开着摩托回了老屋,发现这里一切都还如故,只是没有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重新回到新房后的林庭稍显沮丧。 长大的小象悠闲地在客厅漫步,对它来说,和林庭待在一起就是家,至于住在哪儿不重要。 “帝江。” “呜?”小象扭过头来。 “我们搬家了,你怕不怕?” 帝江听不懂,但它读懂了林庭的表情和眼神,虽然觉得奇怪,但自己保护的人类可不能这么难过。它用柔软的长鼻触碰林庭的脸颊,还打了一个潮湿的响鼻,喷了他一脸口水。 “哈!”林庭乐了。 他一高兴,小象也很得意。 “呜。”本大象只需略微出手,就能把人类逗乐,真不愧是我啊。 “还好你在这里。”林庭揉了揉它的耳朵,“否则我真的好孤单。” …… 重新回归的校园生活依旧简单,上课、训练,按时吃饭,这样就是一天。 对于林庭和百羊秀二人请假离校这件事,同队的小伙伴自然有些好奇。碍于保密条约,他没法细说,只是含糊地表示去秘境探索了。 “你们两个人一起?”川东仁受了惊吓,眼睛在他们二人之间乱飘,留意到百羊秀的短发和锐利眉眼,随即联想到什么似的,冲林庭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怪笑。 梨芳芳打了个哆嗦说:“你笑得好欠打啊。” “嘁,小姑娘你不懂。一边玩儿去吧。” 月小池看着百羊秀,轻声问:“秘国?”得到肯定答复后,不出所料地哦了一声。 石珏颇有些羡慕,兽神祭坛毕竟是一项十分珍惜的资源。但让他感到极大安慰的是,老对头毛黎同样是没得到邀请函。 如果说自己的损失固然心痛,那么看到对手的失败则会释怀地笑。 “对了,这个给你。”石珏把一个包裹递给林庭,“伱要的货到了。” 林庭拆开包装,一枚拳头大的寒泉精玉躺在首饰盒里,色泽冰蓝,触碰时手指微微刺痛,的确是真品无疑。 “谢啦。” 距离收集进化材料更近了一步,林庭盘算着剩下的几件材料,比较难办的还是四牙象老骨,要重返万寿山保护区的象冢。虽说以他现在的本领,直接以【地行大遁】潜入也能神不知鬼不觉,但他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石珏,能托你帮个忙吗?” “又来?”班长看他的眼神非常警惕,“你逮着我薅是吧?” “都哥们嘛。找你打听个事。”林庭腼腆一笑,他把自己的需求一说,石珏也了然。 “这种事情,你不如走学校的关系。校方和保护区官方对接,能用正当合法的名义,把你要的材料和场地转让。要是走私底下的关系……也不是不行。”石珏说得比较含蓄,不过林庭明白他的意思。 保护区里的一草一木都算是公共财产,私人买卖是不合法的。 要是能用官方渠道,通过报损、维护等流程,或者是用联合研究,实验取证等名义,那么就可以合法合规地将公共财产交给个人处理了。 林庭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找班主任河成梁探探口风。 河成梁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偏偏要用万寿山的四牙象老骨?难不成那地方的骨头特别地道?” 林庭拿出打印好的论文,这都是他曾经做过的功课,“前几年的一项实验研究数据显示,在四牙象的进化过程中,选用御兽卵休眠地的骨材,对进化成功率有较为明显的提升。” “你也是有备而来啊。”河成梁粗略扫过论文摘要,也认同了林庭的理由,“假如你想要普通的老骨,那学校会直接提供给你。但既然有特殊要求……这样,你先回去,我找领导反馈,会尽快给你答复。” 林庭略一鞠躬:“劳您费心了。” 河成梁摆摆手,装作不在意,送走这个学生后,他舒舒服服地端起茶杯。 隔壁班主任啧啧道:“还是你的学生听话哦。” “哈。谁让我命好呢?”河成梁大笑。 …… 骆连森发愁地关闭了青山市教育部官网页面,揉了揉太阳穴,对一旁的助理秘书叹息说:“马上又到五校联赛了。” “我们高二校队的素质还是很好的,今年应该也能蝉联第一名的宝座。”助理秘书宽慰道。 “马上就要到教育部评选优秀校队培养单位的日子。往年的胜负不重要,关键是今年一定要拿下。我们校队是挺不错,可听说实验高中的校队也有个厉害学生,已经提前参加市级比赛,连胜九场了。二中也有几个好苗子,契约了S级御兽。” 助理秘书不接茬,她对这个上司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思想上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其实青山一中在五校联盟中一直都稳坐龙头老大的位置,完全不必焦虑。 河成梁就是在这个时候拜访的。 “骆校长,有件事情要找您帮个忙。”河成梁憨厚地笑着。 “哦?你说的那个学生,是校队的林庭?我记得他,本领很强。”骆连森搓着柔软的手掌,“这个要求挺难办,毕竟不在一个行政系统里,我得另外托关系……嘶,不如这样好了,就和他说,这次五校联赛,如果能得到头名,不论如何都满足他的要求。” 要说校队的训练和培养,骆连森对此一窍不通,而谈到官面上的一些操作和手腕,却正中他的好球区。 河成梁有些担忧:“那万一学生们失了手怎么办?不是我乌鸦嘴啊,是赛场风云莫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的。” 骆校长不在意地摆摆手:“只要尽力就行,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培养学生的宗旨是不变的。先不要透底,就当是给他一个激励。但要是输了,你得告诉他,学校会安排好他要的材料,让他别气馁。” 河成梁大声答应下来,红光满面地出门去了。 …… “五校联赛吗?”林庭从河成梁口中得知了消息。 “没错,咱们青山市五座高中,内部之间也要分个高低。高三校队要去参加市级和省级比赛,那就只有让你们高二年级的上场,这也是一次检验训练成果的机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有没有信心?” 林庭颔首。 这从来不是他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青山五校的高二学生,有没有准备好面对他。 第六十一章 谁才是目中无人 十二月的尾巴,青山市下了雪。 五校联赛开办在即,选用淘汰赛制,六人团战,参赛队伍多达三十六支。 地点在青山二中的大型格斗场馆,届时会有许多学生家长和本地台的媒体记者到场观战,而五校的学生当天也不用上课,而是在教室里收看实况直播。 “哈。”二中猛男往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懒洋洋地注视高一学弟学妹清扫场馆的看台,不多时又收回目光,转向比赛场地。 校队教练正在那里给高二队员训话,一个精瘦的,说话声洪亮的老太太,她每说一句,高二的队员就齐声应答一句,他们背手稍息,挺胸抬头,喊声嘹亮的像是能把大场馆的屋顶掀开。 二中猛男咂嘴:“真有干劲哦。” “这一届高二,比我们有希望赢得冠军。”说话的是他的队友,“我们有S级的焦痕赤王马,裂霄君王隼,对付其他校队根本是降维打击。” 二中猛男的目光落在那两名S级御兽的契师身上,是一男一女,家族子弟出身,脸上总是有淡淡的笑容,目光流转间对身旁的同伴不自觉地居高临下,在其他人呼喊的时候,他们只是嘴巴开合。 “目中无人的两个家伙。”二中猛男哼了一声,“要是换作往年,大概率和你说的一样,但今年不同,对手的实力可能更强。” 队友也赞成这个说法,“你是说实验中学的粟若谷吧?真夸张,连我们队长都被他打败了。要是对上他所在的队伍,胜负确实难料。” 二中猛男摇头。 队友疑惑:“怎么,我说的不对?不是实验中学,那就是一中?但他们的高二也就一個S级御兽契师,二对一,优势在我啊。” “是另一个人。”鹤哲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几个月过去,他现在的实力如何,但他刚契约御兽几天时间,就已经在使用灵法战斗了。” “夸张!你说的是哪个御兽家族的子弟?” “不是什么家族子弟,和我们一样是平头百姓。” “谁啊?你认识?” “他叫林庭。你肯定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目中无人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鹤哲查看校队群里的消息:“@全体成员:都来南门广场集合,其他学校的队伍就要到了。” …… 林庭的铸髓修行进度已经来到了胸椎,成年人的椎骨二十四块,胸椎占了一半。他差不多一个月能突破四块胸椎,速度可谓极快。 每天一瓶促血药剂,每三天一瓶紫藤花灵药,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校队分发的药剂替他的钱包分担了一部分,但还是入不敷出。 林庭庆幸在温差森林赚够了钱。否则支撑不起这样的铸髓进度。 完成铸髓后,帝江也能发育为成熟体,满足兽将晋升和御兽进化的前提。 二阶兽将,B级洪淹冥象,这是林庭规划的新年目标。 校队客车驶入二中南大门,众人鱼贯而下,今晚要在二中住宿,比赛在明天。二中的校领导还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等五位校长都上台说两句,大伙儿站得腿都麻了。 哗啦啦掌声一过,二中职工带着各队前往学生公寓。 “林庭!” 有人这么呼喊,林庭循声望去,看到了两位熟人,鹤哲和雨小铃。 “就知道伱会来。”鹤哲跑到近前,捶了捶他的胸口,“我还记得你吹的牛皮呢。可别翻车咯。” 雨小铃的眼神亮晶晶,“明天比赛加油。不过要打败我们二中的学弟学妹,也没那么容易的。” “我尽量。”林庭高兴地与鹤哲拥抱了一下,又轻轻地和雨小铃握手。 百羊秀双手抱胸,同样是被一男一女拦住去路。 “听说风瞳帝王鹰输给了一头四牙象。你可真是给S级御兽闹笑话了。不过放心,我的白霜会证明,裂霄君王隼才是天空的霸主。”面容精致的长发女孩仰起头,和身材高挑的百羊秀对视,虽然个子矮,但语气却是足够的居高临下。 “铜秋秋。”百羊秀抬了抬眼皮,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懒得开口。 “百羊同学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面,我叫桑俊。”另一个男学生伸出手来,“希望在赛场上我们能互相学习,一起进步。” “呃。”百羊秀看着眼前这张彬彬有礼的脸庞,腻歪地转头喊道:“石珏!班长,你过来一下!” 阳光俊秀的石珏走了过来,很有一班之长的担当气度,“怎么了?” 他和二中的桑俊对视,忽然都眯起眼睛,因为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某种相似的特质。 是相同类型的替身呢…… 不,是相同的气质。虚伪的彬彬有礼,装模作样的大方爽朗。 这人真讨厌!二人同时暗骂。 石珏笑眯眯地握住桑俊的手掌,热情洋溢地说:“这不是桑家兄弟吗?幸会,以后可要多联系。” 桑俊语气轻柔地像是谈恋爱,“当然,我也记得你,石珏。我对你可是神交已久,今天终于见面,闻名真是不如见面。” 二人勾兑的场面相当之诡异,明明都是高中生,偏偏学大人说话,有种新瓶子倒出来全是过期老酱油的腻味。 就连铜秋秋都有点受不了。 她打了个寒噤,朝百羊秀放了几句狠话,这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桑俊也急忙告辞,快步追赶同伴。 石珏淡然一笑,俨然一副完全胜利的姿态,“姓桑的不如我。” “你俩是乌鸦站在煤堆上。”川东仁凑过来吐槽,“太恶心了,这是人类能说得出口的对话吗?” “你懂什么?”石珏瞥了他一眼,“幼稚。” 梨芳芳开开心心地跑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彩装签名本,“快看,我要到粟若谷的签名了!” “实验中学的大明星?”川东仁撇嘴,“你要他的签名有啥用?” “能卖钱的!”梨芳芳笑得很鸡贼,“而且他长得帅,以后很可能成为著名格斗家,到时候这样一个签名就值好多钱了。” 粟若谷此时被其他学校的女生包围,忙于给她们签名。 这些天大家都看过他的比赛录像,教练们分析了粟若谷暴露出来的实力和战斗风格,以及相对的弱点。这是一个聚光灯下的公众人物,他的一切资料都被几万双眼睛翻来覆去看过。 未知的才可怕,情报往往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正因如此,参赛选手们虽然都很重视粟若谷,却并不将其视作第一威胁。 川东仁大大咧咧地说:“与其等他成为明星,不如我们自己当明星。反正他的弱点,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们队伍每一个都是技惊四座,更有终极武器林庭,一定能给他意外惊喜。” 第二天清早,雪下得很大,观赛家长们的车把街道都塞得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的人群涌入场馆。 校队学生在食堂吃早餐,昨天还大放厥词的川东仁这会儿紧张到胃挛缩,连口热粥都喝不下去。 “吃点儿吧。别饿得没力气。”林庭往嘴里塞包子,二中的小笼包很香,个头分量十足。 “我怕待会儿上场了要吐。”川东仁打了哆嗦,“我还是吃一根能量棒好了。不占肚子。” “嘟——”食堂门口响起哨声,“准备进场了!” “走,咱们打架去。”百羊秀推开餐盘,眼睛里凶光闪闪,“看我不把那俩人的骨架子拆下来!” 第六十二章 大魔王暴揍小朋友 嗡—— 青山电视台的六架无人机轻盈腾空,抵达穹顶钢梁附近悬停,感光镜头俯拍战斗场馆全景,将现场图像实时投放在电子大屏。 看台上已是座无虚席,二中学生做了许多应援灯牌,好几只光系御兽电光鼠趴在一块大型灯牌上,一圈LED灯带嗖地亮起来,描摹出一匹奔马和一只白隼的形状。 选手家长们也准备了荧光棒,穿着对应学校颜色的马甲,他们是最真挚的粉丝团。 现场人声嘈杂得呼隆作响,观众们时不时一起鼓掌跺脚,营造气氛。即便是在选手休息室都感受得到澎湃声浪。 林庭靠在墙边拉伸肌肉,月小池拿着战术本,逐个询问同伴,就像语文默写抽查似的。 “我快窒息了。”有个男学生呼哧大喘气,“我爸妈在台上看着呢。” “淡定,淡定。”同伴赶紧安慰,“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丢人了。” “去你的。” 主教练河成栋大步走进来,环顾四周,学生们的反应各异,有人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有人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但大多数是亢奋的,脸颊红润,像是一群即将捕猎的狼崽。 “好了,接下来就是开幕式,都打起精神来。最后检查一下队服,有什么问题赶紧上报。” “教练,我没吃饱!” 休息室里一阵哄笑,河成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能量棒丢过去,“还有谁没吃早饭?” 他今天的言行有股雷厉风行的气度,让大伙儿都跟着冷静下来,既不太紧绷,也不太激动。 “行了,播音员喊我们了,都出来吧。” 开幕式,各校各队都要在观众面前露个脸。 今天是客场作战,一中队员走进场馆时,看台上的掌声相当敷衍,等到二中的队伍出场,现场呼啦一声,音浪炸开来了,上千人一起跺脚、高呼。 咚咚咚!“必胜!”咚咚咚!“必胜!” 林庭注意到他们队伍出场时,主席台上的骆连森校长高举手臂,用力地挥舞。对比其他四校校长,他算有些失态了。现场导播镜头把这一幕放在大屏上,看台气氛更热,后面的几位校长有样学样也站起来鼓掌。 比赛采取淘汰赛制,胜者晋级下一轮,没有复活赛。 对战顺序都是由电脑现场随机抽签,结果显示在大屏幕上。 每支队伍都有一個正式名称,还有一个代号,比如林庭所在的队伍代号“一中六队”,正式名称是“你说得都队”。 其他队伍也是差不多的画风,正式名称都非常清奇,比如实验中学粟若谷所在的队伍名称“打完比赛开派队”,二中的铜秋秋、桑俊所在的队伍名称“什么档次和我一队”。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人起了个正常的队名,反倒是格格不入。 第一轮比赛,三十六进十八。 在其他队伍比赛期间,他们都要留在选手休息室里,不得观战,也不能用任何手段获知赛场上的情况,否则被视为作弊,取消比赛资格。 格斗比赛的强度很高,哪怕是节奏比较拖沓的团体赛,往往也能在十分钟左右结束。 耐心等待半小时,广播员呼叫他们出场。 “接下来,由青山一中的‘你说得都队’,对战,青山育才中学的‘捅了老窝队’。请双方选手进场。” 穿过塑料门帘踏入夯实的泥地,看台上的掌声适时响起。队友们的家人都在招手,林庭扫了一圈,看到的是许多闪光灯。 此时青山一中高二(四)班的教室里,同学们也在收看直播。男孩们用力拍打桌板,激动地猴叫,“来了来了!”班主任河成梁没有制止,也是笑眯眯地看着镜头里的学生。 “请双方选手握手。”裁判示意。 鉴于对方的队伍名称相当奇葩,所以他们见面后,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林庭站在中间,和对方的队长握手,他轻声说:“本以为抓了几个小贼,没想到是捅了老窝。” 对方队长憋笑到肚子痛,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的都对。” 林庭面无表情,他绷住了。 “嘟!”裁判吹哨,“请双方选手退至准备区。” 准备区是位于赛场两端的一块白色区域,双方直线距离八十米。 裁判第二声长哨,比赛正式开始。 “合体!” 所有选手都进入合体形态,铸髓修为更高,变形所用时间越短,林庭是第一个完成合体的,他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在原地施展百岳不破真身。 队友们相继转化形态,立即迎向对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拖到足够的时间,让林庭完成他的灵法。 电视台解说员凑近话筒,口齿清晰,语速极快:“双方选手在第一时间展开了抵近作战,这也是一阶契师较为常用的战斗模式。 “可以看到一中的百羊秀同学先发制人,她独自一人完成了对三名对手的压制,非常灵活的飞行姿态,非常凌厉的风系灵术和爪功,对手根本招架不住。她的同伴能以一个人数优势,对战剩余的对手,那么只剩下最开始完成合体的林庭同学还在原地。” “那人愣着干嘛?” “他在好像在准备什么术法。” 看台上,鹤哲看着林庭身上逐渐成形的光洁瓷甲,有些不确定地问雨小铃:“这套瓷甲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没错,细节比以前更多,他对灵法的掌握度在提升。” “他果然是强了。”鹤哲有些释然。 林庭完成着甲,开启兽之心状态,双手结印。 【引力】! 正在和石珏过招的敌方队长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到林庭面前,猝不及防之下,他当即挥拳迎击。 “喝!”这位队长契约的是神力猿,一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重力拳】狠狠砸在胸甲上,但重达数吨的力道却如泥牛入海,仅仅让林庭的脚步一顿。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随即眼前乌光乍现,匆忙间抬臂格挡,下一瞬,他只觉得自己是遭遇了狂驰的泥头车,手臂被压到前胸,巨力渗入,将肋骨砸得根根开裂,数百枚肺泡齐齐破裂。 此人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又是一道索命的引力将他拉住,甲士两步追赶上来,当腹一脚。 许多观众看到时眼角都抽搐了。真是凶暴无比的攻势,简直是咬住猎物不放的马蜂。 “咳!” 这名队长口中鲜血狂涌,直接被剧痛震得昏迷过去,被动解除了合体。 “一人出局!”解说惊呼。 喧闹的看台甚至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凝视着那个动若千钧的年轻选手,时间过去才半分钟,他已经主导了这场战斗。 林庭看着面露茫然的对手们。 “你们没有胜算。” “我来会会伱!”川东仁与梨芳芳的对手冷哼一声,走到林庭面前,“咱们单挑。” 六秒后。 “哇!” 此人双腿折断,内脏重创,大汗淋漓地翻了个白眼,栽倒在地。 “还要继续吗?” 剩下四人脸色惨白地摇头,“不、不打了,我们认输。” 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看台上喧声再起,各队教练都在喊:“那个学生的资料在哪?五分钟内我要看到!” 医疗队扛着担架进场,把昏迷的两名学生带走,剩下的队员失魂落魄。 “简直是大魔王暴揍小朋友啊。”川东仁喃喃自语,“原来,我们才是反派吗?” 第六十三章 强者就是应该狠狠羞辱弱者 第一轮结束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观众们也从比赛中松了一口气,学校小卖部的员工背着货架穿梭看台之间,兜售零食饮料荧光棒。 今年的五校联赛话题度十足,本地台的收视率和直播间热度蹭蹭上涨。 选手们趁着这段空闲,可以恢复生命力场,补充水分,调整竞技状态。 不过他们的个人设备都已经暂时上交,教练组不能进入休息室,哪怕是队医,也要在公证人陪同下才能给选手治疗。 大部分正规赛事都有相似的规定,并且更加严苛,这样做尽可能避免了选手在上台前得知对手的情报,就像避免考题泄露一样。 哪怕这场比赛过后,会有几百名专业分析师彻夜不眠地复盘录像,第二天就会有一沓沓热腾腾的分析报告送出打印机。 哪怕今天过后,林庭注定名扬青山,但在决出冠军之前,他的对手们意识不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人物。 原本对自家校队信心满满的两位校长,此时都已经眉头紧锁了,可再怎么心焦如焚,也只能端坐席间,无奈地呷一口茶。骆连森笑得很是阳光健康,仿佛年轻了十岁,自己的成功固然可喜,看到同行憋屈的表情,则更是心旷神怡。 第二轮比赛十六进八,在8:50准时开场。 青山一中“你说得都队”,将要对决青山二中“什么档次跟我一队”。两队都是夺冠的大热门,但注定是有一支要淘汰了。 正在收看直播的四班同学们都紧张地不敢吃零食。 “千万不要输啊。” 丘达听同桌这么嘀嘀咕咕,他一挥手:“放心,我已经用单身三年,向老天贷款冠军了。这把必不可能输的好吧。” “别奶。先稳一手。” “都被别那两个外校的队伍吓到了。”河成梁在教室后排大声说,“哼,一中才是青山的龙头,他们才是挑战者。相信自己的同学。他们的汗水和才情不会在十六强止步。” 选手进场。 二中的队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尖叫欢呼。 咚咚咚!“必胜!”咚咚咚!“必胜!”咚咚咚! 看台像是要被齐整的跺脚给踏碎一样。 等一中的队伍出场,这些声音马上消失,现场在瞬息间变得像图书馆那么安静,只有家长们在为他们鼓劲,掌声稀稀拉拉的,声势很弱。 主客场作战的待遇差距就是如此悬殊。这是一种沉甸甸的冷暴力。 “真是让人不爽。他们觉得这样幼稚的做法就能影响战斗的结果吗?”说这话的是石珏,连他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既然他们不爱笑,就让他们笑不出来吧。”林庭收回望向看台的目光,落在对手身上。 那两个眼高于顶的家族子弟,桑俊和铜秋秋向着看台挥手,瞬间再度点燃气氛。他们似乎把那无形的人心人望,凝聚成了熊熊烈火,变成一块闷窒的帷幕,盖在对手头顶。 典型的心理战术。 裁判示意对战双方握手。 铜秋秋骄傲又矜持地伸出手,百羊秀一把攥住,她们同时发力,两只纤细雪白的手掌上一根根肌腱猛然涨开,青筋如奔流怒涛的江河在皮下穿行,小臂肌肉激烈收缩,线条轮廓清晰可见。 “哼!”“喝!” 针锋相对的二人目中绽火,铜秋秋低声说:“等着瞧。”而百羊秀只是回以简单的俯视,足够让她气得脸色涨红。 桑俊也握住了林庭的手掌,用力晃了晃,他笑道:“同学,要一起进步,互相学习。这次输了也别气馁。我说得是不是很对?” “你什么档次,也和我作对?” 桑俊脸上的笑容和血色同时退潮了,转而是深深的羞怒。 哈,破防了。 裁判吹哨,双方退至准备区。 看台上层,二中的主教练老太太穿着运动服,叼着香烟,闷闷地说:“年轻人火气很大嘛,河成栋,这是你的学生?” 胖胖的河成栋端着啤酒,“是衣颖丽的学生。” “我手底下这两個小兔崽子,虽然不听话,本事是有的。桑俊已经掌握了一道攻击灵法,要是隔着老远给他一下子,那个学生不一定吃得消。” “我相信,他的队友们会拦住的。”河成栋望着正在进行御兽合体的林庭等人,“刚才他们展现的本事,还不到十分之一。” 老太太身体后仰,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林庭完成合体,依旧留在原地。 而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桑俊也完成了变形,脸颊稍微拉长,眼间距略微扩大,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变得有些奇形怪状,这说明他并不能很好地压制住御兽的野性。 桑俊开始酝酿灵法,三星·【天降火雨】。 “别让他完成。”月小池语气急促。 百羊秀振翅腾空,手掐印诀,灵术【真空】蓄势待发。 铜秋秋瞬息出现在她身前,伸爪直扑脸颊,这一下若是抓实,眼珠都会被扣出来。 “爬开!”百羊秀心急如焚,双腿直蹬,一双厚底靴子被铜秋秋的手爪瞬间撕烂,露出棉白的短袜,她的双脚同样兽化,漆黑趾甲刺穿袜头。 “想逃哪儿去?”裂霄君王隼的契师穷追不舍,二人在长空搏击。 石珏仰首看到一道道火光在头顶凝聚,就像红色的邪恶眼睛盯着他们,“来不及了。他的灵法更快。我来升起墙壁,向我靠拢。” 月小池双臂展开,施展水系灵术【浓雾】,同时急促道:“川东仁,带他走。” 一层浓雾从她周身迅速扩散,阻拦了对手视野。 “他们封烟了。”二中队员喊道。 “看我把他们炸上天。”桑俊低吼,“落!”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火雨坠入雾区,落地发生爆炸。 轰轰轰—— 持续了十数秒的轰炸叫人心惊胆战,馆内地面一片坑洼狼藉。 “结果如何?有人出局吗?” 观众们纷纷伸长脖子,无人机镜头下降追踪。 高温热空气将白雾朝四面八方吹开,原地显现出一块破损的半球型石墙。 “墙壁破了,不会有谁被炸死了吧?” 石珏和月小池缩在一块青白的骸骨护罩下,梨芳芳撑起双手。 这是灵术【幽体庇护】。她的御兽是编号【幽-45C】的悼念狸猫。在石墙碎裂时,是她出手挡住了剩余的火球轰炸。 电视台解说员大呼:“双方第一波的对决发生得真是迅速,青山一中的选手们见招拆招,没有人受伤!不,还是有的,百羊秀选手与铜秋秋选手在空中的战斗已经来到白热化,双方都见血了。” 苍蓝羽翼的鹰,纯白羽翼的隼,在高速的厮斗中扯落片片沾血的翎毛。 桑俊紧盯着石墙,他在找那个讨嫌的林庭,“胆小鬼,躲起来了吗?” 他的队友指向头顶,“看上面!他们在上面!” “嗯?什么时候?!” 川东仁托着林庭的两腋,趁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鹰隼交战吸引,在白雾掩护下不知不觉来到对方头顶。 林庭在半空俯瞰地面,他的脸颊被逐渐上升的瓷甲覆盖,眼眸化作无情的黑曜石。 “到此为止了。” 手结莲花印,灵术【重力陷阱】。 桑俊等人忽然感觉脚下大地在激烈地拉扯他们,举手投足都变得困难。 川东仁嘿然一笑,松手让林庭下坠,重力加速度是正常环境的数倍。 桑俊眼中,一只瓷白的靴子急速放大,“不!” 砰! 从天而降的一脚,踏在桑俊的脊背,他的腰椎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弯折,柔软的内脏挤破肚皮,涌了出来。 “啊!!!”桑俊痛得快要昏厥,然而林庭并没有就此结束,他揪着桑俊那一头茂密的鲜红鬃毛,拉起他的马脸,邦邦就是两拳。 “别打,别打!” 周围的二中选手急忙出手,想要把林庭打退,然而他们的所有攻击落在甲胄上,都是毫无反响。 又来了,又来了!好凶残的追击! 林庭每一拳抡在桑俊脸上,看台上的二中学生都觉得自己的面颊也火辣辣得疼。方才集体冷暴力的行为变成一支回旋镖,猛然抽中他们,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很快,桑俊的五官都被林庭揍扁,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在空中厮斗的铜秋秋朝百羊秀大放厥词。 “再好的御兽遇到你这样无能的契师,也是没有前途的,老老实实读书,毕业后找个班上吧!” 百羊秀眼中凶光闪烁,忽然她笑起来,铜秋秋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 “你看下面。” 铜秋秋拉开距离,抽空往地表看了一眼,自己的五名队友全都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脸肿得像猪头,而观众席此时鸦雀无声。 发生什么了? 林庭抬头与铜秋秋对视。 “还看?轮到伱了。” 【引力】! “啊!——”S级裂霄君王隼坠机了。 之后是优美的六人混合殴打,铜秋秋没有反抗之力,马上就和队友团聚,一张姣好的脸颊完全不能看了。她哭着喊:“别打脸,别打,我们投降……” 百羊秀甩了甩手上的血,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主席台上的骆连森心花怒放地起身鼓掌,其他几位领导无奈地对视一眼,也只能拍手。 河成栋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青山一中的教学楼已经是一片欢呼的海洋。 丘达大吼:“爽!强者就是应该狠狠地羞辱弱者呀,这才叫战斗!” “你说得都队”成功晋级,挺进八强。 第六十四章 天下皆为名 第三轮八进四。 林庭所在的队伍再次大获全胜,对面是育才中学在本次比赛中仅剩的独苗子,在对方校长绝望的目光中被无情淘汰。 “就像秋风扫落枯叶一样,干脆、爽利!”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 虽然在观众们心目中,这场战斗本就没有悬念,但看到一中的队伍一招鲜吃遍天,依旧是忍不住咋舌。 “他们的战术本上是不是只有一句话:关门,放林庭?” “是对手太菜,根本试探不出他们的战术深度。” “看来只有粟若谷能和他一战了。” 今天场上耀眼的不只有林庭,更具话题度的人物是那位来自实验中学的年轻格斗家,同样是每场都能轻取对手,有横扫之姿。 “粟若谷的御兽,是编号【金-100C】的钢铁角马,同样掌握防御灵法。虽然生命力场数值逊色四牙象,但元素亲和度胜过一筹,此外,他的大赛经验丰富,心态肯定是比林庭好的。” “冠军的归属,还未可知呢。要看他们两个谁更硬了。” 半决赛,四进二,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打完这一轮后,中途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林庭他们的对手是自家校友。 一中内斗,“你说得都队”,对战“别指望我们做队”。 双方选手进场。到了握手环节,大家都嘻嘻哈哈的。 松贺洋和林庭撞拳时,笑道:“虽然肯定是打不过你们,但也别指望我们会不战而降。” “不论我们中哪一队获胜,都要继续走下去。”林庭点头,“祝好运。” “祝好运。” 战斗结束地很快,对面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林庭打得比较温柔,仅仅是折断了松贺洋的两根胳膊,踢断了他一条腿。这么点伤势减损的生命力场都不到200,只不过是稍微有些疼。 “┗|`O′|┛嗷!!” 松贺洋疼得翻白眼,叫得比汤姆猫还惨,看到林庭这牲口还在跃跃欲试,连忙认输。 其他队友这会儿也相继停手,他们根本没认真打,也就松贺洋头铁,一定要和林庭碰一碰。 “林庭,你们可是一中最后的希望了。要赢啊。”松贺洋躺在担架上,走前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午餐时间,食堂爆满。比赛选手有单独的小餐厅,也就是传说中校领导们的小灶。他们两個队伍没有坐在同一桌,但相距并不远,互相间还能聊聊天。 粟若谷在观察下午的决赛对手。 他能看出这个队伍里,有三人是来自御兽家族,另外三人和自己一样,是普通百姓。不过领队是那个平民学生。 这不容易,很不容易,家族子弟若是得到正经的培养,从小积累的优势是非常深厚的,不但起步早,速度快,道路还更平坦,就像在橡胶跑道骑自行车,而平民学生是在荒郊野岭光脚跑马拉松。 从灵符知识,到御兽进化材料,一应修行用度,以及认知上的差距,都不是简单通过努力和意志就能抹平。 粟若谷知道自己有必要和林庭聊聊,或许能找到共同语言,哪怕他们是对手,但是和一个可敬的选手同场竞技,体验也是截然不同的。 林庭面前伸来一只手掌,他摘下耳机。 “你好?” “你在听什么歌?”粟若谷娴熟地打开话题。 林庭展示音乐播放器里的画面。 [《乒乓》Night Crusing夜间巡航?] “原来你是一个音乐迷,我对这方面就不太了解。”粟若谷指着林庭身旁的长椅空位,得到同意后坐在了他身边。 “我的御兽喜欢听歌。” “是吗?契师愿意为了御兽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伱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我的御兽啊,它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生命。” 粟若谷从他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温暖笑意。 他们静坐了一会儿。 “同学,我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战斗?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理由。很简单,我希望父母能在亲戚面前挺胸抬头,这是身为人子能回报的最好礼物。那你呢?” 林庭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望向二中的校园,此时道路上没多少行人,操场也很安静,只有细雪不停落在肩头。 “我为什么而战?我想要证明自己。我要让别人听到我的声音时,不是把我看作一个小孩,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而是要无比严肃地对待我的每一句话。” “所以是为了名誉吗?”粟若谷点头。 林庭语气轻快地说:“在联盟社会里,一星币能让你吃饱饭,随便找一份工作,就能养活自己,哪怕只是注册一个探险家身份,到花园级秘境里割半天麦子,就能攒够一个月的口粮。人是不会饿死的,联盟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不事生产。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又有什么能说明我们和其他亿亿人类不同呢?” 粟若谷回答:“是荣誉,这种东西注定只有少数人能拥有。” “是的。推动现代社会运作的危机,不再是历史书里的饥荒、战争,不再是生存压力,而是对自我身份的怀疑。科学家为了成名而进行实验,探险家为了成名而远航星海,格斗家为了成名而战斗。正是对名誉的渴望,才让这个世界不是一潭死水。 “我的眼前有两条路,无名小卒,或是名扬宇宙。我选择了后者。你是一个有意思的选手,但你会输给我。” 粟若谷看着眼前这个同龄人没有动容的脸庞,感受到对方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几乎觉得荒诞,“人外有人的道理你总该清楚的。你怎么就笃定能赢?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弱鸡吗?” 林庭起身,“因为青山对我而言,太小了。这里是天方国的一隅,而天方国,又只是联盟的一隅。往上看吧,我们都是尘世里逆流的一粒沙。今天过后,我们在更高的舞台再会。” 粟若谷目送他离开,随后慢慢靠坐在椅背上,咀嚼那句话。 “逆流而上的一粒沙……吗?” 下午1:30,五校联赛的最终对决开场。 “你说得都队”vs“打完比赛开派队” 上午的败者组都聚在看台上,铜秋秋觉得丢脸没有来,桑俊戴着兜帽坐在角落,其他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两支队伍。 “嘟——” 一声长哨。 双方进行合体,林庭与粟若谷都施展了防御灵法。 三星【铁肤钢骨化百兵】,粟若谷的皮肤骨骼变成钢铁的银白,双手化作长刀,肘部、膝盖、后背都长出尖锐铁刺,完全化作人形兵器。 他的队友加持了一道风系增益灵术,使其动作更加敏捷。 “林庭!来战!”粟若谷瓮声瓮气地喊道。 在他对面,一身瓷白的甲士也迈步向前,百羊秀看对面加持灵术,也不甘示弱地给林庭施加增益术法。 “粟若谷还不知道,但那个林庭使用的防御灵法绝对不正常。”实验中学的主教练眉头紧锁,“三星的坚玉瓷甲绝没有那样的防御力,或许是四星,甚至五星?他的灵符天赋真有如此惊人吗?” 两台坦克轰隆隆地奔跑起来,完全没有半点闪避的意思。 观众们翘首以盼,这场硬碰硬,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近了,更近了,撞上了! 银白双刀斩切向脖颈,粟若谷只觉得对方甲胄表面似有一层滑不留手的粘膜,刀锋在上面打滑,嘶溜一下就切歪了。 呜—— 长腿如象鼻横空,奔鸿蹈海一去不还。 珰! 玉锤敲钟一样的鸣响炸开。 粟若谷被踢得蹬蹬倒退,抬手一摸,胸腹的金属皮肤居然凹下去一个坑。 “好力道。但我却不信你没有破绽。” 林庭张开双臂,仿佛在等待拥抱,也如是蒙难圣像,左脚点地,右脚微屈。 “真结实啊,这才是像样的对手,来让我尽兴吧。” 他畅快地大笑起来,比赛终于有趣了。 粟若谷同样练腿,但他更侧重步法身法,而非直接用腿踢踏。 【跨步缩地】,粟若谷一脚迈出,瞬息来到林庭面前,旋即双臂化刀疯狂斩切劈刺。 嗖嗖嗖—— 咽喉、胸腹、关节,半秒钟内他砍了七道,每一刀都落在不同部位,只有刺向眼窝的一刀被林庭偏头避开。结果依旧是无动于衷。 无效无效无效,别说是切碎,哪怕是留下划痕都困难重重。 林庭高举的双手猛然下沉,掐住粟若谷的头颅。 “够了吗?” 他的十指死死扣住,几乎要把铁皮按凹。粟若谷的银白眼球上,瞳孔瞬息收成针尖大的一点。 “到我了吧?” 林庭提膝上顶,同时拉着粟若谷的脑袋下沉。 爆头顶膝! 咚! 一下。 咚! 两下。 粟若谷的手臂切换兵器,从刀、剑,到锤、锏,胡乱抡打在林庭身上。可他依旧逃脱不了那恐怖的顶膝。双方没有任何防御姿态,让观众看到想看的:硬碰硬。 谁不够硬,就躺下! 二十连击过后,粟若谷不动了。他举不起手臂,意识已经在昏迷边缘徘徊。 林庭松手,他颓然瘫趴在地。 此时,队友们也快要分出胜负,实验中学只剩最后两人苦苦支撑,但看到粟若谷落败,也丧失了继续下去的斗志。 “我……我输了。” 粟若谷勉强翻过身来,在无人机镜头下,一张脸完全变形。 他看到林庭沐浴在聚光灯下,周身尘烟缭绕,像是在逆行升空的河。 “目中无人的混蛋,祝你永远不会输。” 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我们是冠军!”一中全校欢腾。 四班的男生们用力捶打桌板,跑到走廊上大喊:“冠军是四班的!我们班的六个人!” 林庭被兴奋的同伴们抱住,他现在感觉自己完完全全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向观众席挥手致意,看到校长骆连森仰头大笑,主教练在向同行炫耀,看到那些不甘心,但还是鼓掌的二中学生。 果然还得是战斗,真爽啊。 第六十五章 一起听歌的女同学 五校联赛颁奖典礼,作为一场半官方性质的市级比赛,冠军队伍除了能得到一块圆形合金奖盘,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万星币的奖金。 对林庭和三位家族子弟来说只是一笔小钱,但川东仁和梨芳芳都乐坏了。 “读书这么多年,总算见到回头钱了,啊哈哈哈。”川东仁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回去之后我要买游戏,买手办,买周边,哥们我现在太有钱辣!” 梨芳芳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 闭幕式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三点,所有人都陆续有序离场,下午没有课,明天是新年一月一号,联盟法定节日,学生们有一天的假期。 选手的家长在场馆外等候。 月小池和一位温柔美貌的妇人拥抱,那是她母亲,笑着说:“妈妈就知道你能行,回去之后给你做好吃的。” 来迎接石珏的是他父亲,一个常年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此时终于是露出一点欣慰的眼神,简简单单一句“还不错,没丢脸。”让石珏露出了队友们从没见过的傻笑。 梨芳芳的全家都来观赛,父母、一对双胞胎妹妹,一个年幼的弟弟,他们围着梨芳芳一顿夸,她笑摸弟弟的狗头,说过年要请家人去旅游,这一家子都激动地惊呼尖叫起来。 川东仁的爸妈接到儿子第一句话就是,奖金上交,他们替他保存起来。川东仁当时脸都垮了。 “为啥?” “这些钱留着给你谈恋爱的。等你读大学了再还给你。”川爸一脸正经。 川妈也是嘀嘀咕咕:“省得你乱花钱,成天惦记着那些乱七八糟影响成绩的东西。” 川东仁再有不甘也被反手镇压,只能发出丢人的叫声,“噫呜呜噫。我不要娶老婆,我要当一辈子处男啊,别用这個理由骗我钱!” “反了伱!”川爸川妈横眉瞪眼,回去之后一顿男女混合双打是逃不掉了。 来迎接百羊秀的是一位端庄严肃的管家老婆婆。 “秀小姐,辛苦了。” 百羊秀摆摆手,她问:“就你一个人来?算了,算了。车在哪?” “老爷事务繁忙,无暇拨冗,夫人心神不济,仍旧卧床休息。您在赛场的精彩表现,他们都已知悉。司机马上就到,秀小姐稍等片刻就好。” 百羊秀环顾四周,她看到林庭了,他这会儿被许多成年人围住,大概是格斗家俱乐部的猎头,还有本地电视台的媒体记者。 “出名了嘛。”百羊秀微笑。 河成栋快步过来赶走围观者,林庭向主教练道谢,他不怎么会应付这些人层出不穷的问题,有些近乎是刁难,鉴于多说多错,因此他刚才一直沉默不语。 “以后要学会说场面话。”河成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骆校长托我带话,说你随时可以向学校申请返回万寿山保护区。” “谢谢学校的栽培。”林庭诚恳地说,眨巴着眼睛。 河成栋一愣,指着他:“你小子,场面话信手拈来,无师自通啊。”他大笑。 林庭推着行李箱,踩着校园路面的积雪来到南大门广场,准备乘坐客车返校。 其他选手基本都被家人接走了,客车里空荡荡的,除了教练和司机,就只有他一个学生,林庭坐在了后排。 窗外的人潮车流像薄暮聚散的云,他看到都是成双结伴的场景。 林庭抚摸胸口处的帝江纹身,“我也不孤单。”他笑道,“一起听歌吧。” 他取出耳塞式耳机准备戴上,忽然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抢走。 “好啊。”百羊秀轻松地说,戴上了一边耳机。 林庭明显愣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问,默默打开音乐播放器。 [《小王》一程山路?] 百羊秀在座椅上扭动了一下,忽然说:“让我坐里面行吗?” 林庭和她调换了座位。百羊秀拉上窗帘,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双崭新棉袜,她冲林庭龇牙,“刚才忘了换了。” 她蹬开靴子,双腿折叠踩在椅面上,合体时伸长的趾甲在袜头上撕开一串孔洞,她的两只大拇趾这会儿露在外面,颇为滑稽不安地扭动两下,看起来不修边幅,又有些接地气。 林庭别过头去,他回想起在居穹国时,她的脚掌踩过地板,就像水面翩跹的白蝶。 “好了。”百羊秀松了一口气,“刚才脚趾头冰死了。” 林庭转回头来,她换下来的旧袜子已经折好,收进包装盒里准备丢弃。百羊秀没有穿上靴子,而是在搓揉冰凉的脚尖。 “我看到有人来接你。”林庭说,“怎么回来坐校车了?” “因为我讲义气咯,看你孤零零一个真可怜。” “太有义气了,富姐。简直是江湖及时雨,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百羊秀背靠车窗,明明是很高挑的一个人,缩起来时能在座椅上显得很娇小。短短的耳机线被拉直,为了不脱落,林庭不得不朝她凑近一些。一些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颊上,有清甜的柑橘香味。 “明天就是新年。你准备怎么过?”百羊秀盯着林庭的侧脸问。 “如果按照往年的惯例,应该是到姑姑家做客,一起吃顿饭。” “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因为他们也不是什么特别友善的亲戚。” “那就别去咯。” “但还没到恩断义绝的程度。”林庭的表情有些无奈,“前几年寄宿在他们家,后来我要独自生活就搬了出去。之后联系就淡了,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叫我去吃个饭。” 百羊秀嗫嚅了一下,没有追问他为何独自生活。她知道有些疤痕是假装痊愈,时隔多年,柔嫩的表皮下依旧血肉模糊。 林庭显然也不是倾诉欲很强的人,一时间沉默下去。 “你姑姑家几口人?”她强行憋出话题。 这是查户口来了?林庭哑然失笑,“四个,姑姑、姑父,表姐和表弟。” “他们都很讨厌?” “姑姑比较势利眼,姑父喜欢拿腔拿调,表姐每天都很疲惫,表弟性格比较闷。” “和这家人打交道肯定很累。” “的确很累,不论你说什么都没有人听进耳朵里。哪怕我摔断了胳膊,他们也只当是扭伤,直到我的整条手臂肿得像条充气轮胎,才带我去医院。” 百羊秀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这也太不负责了!” “因为那时候的我轻飘飘,就像尘埃。我现在知道,他们只是想要我的补助金,又不想多一个累赘。如果有可能,他们想要更多,比如我父母的房子。” “和这种人早点了断得了。”百羊秀抓住他的手臂,“我支持你。” “会的。我会和他们最后一次聚餐。” 百羊秀又高兴地笑起来,“你现在出名了,算是衣锦还乡,他们还敢看不起你吗?” “难说,姑姑和姑父都不怎么关注格斗赛事。珠宝、汽车和网络明星,他们喜欢这些东西。格斗家的圈子对他们来说挺远。”林庭耸耸肩,“在遇到帝江之后,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以后是两个世界的人,大概老死不相往来吧。” 百羊秀忽然问:“白云是否也听过你的诉说?” 这是一句歌词,来自耳机里那首《一程山路》,她一直有在用心听。 林庭摇摇头,他从没对任何人聊起这些,除了百羊秀。 学校放假,此时五校联赛的余波还在酝酿发酵,林庭这个名字第一次闯入本地的格斗赛爱好者们的耳朵。 丘达激动坏了,给林庭打电话倾诉他的心情,“哥们你太牛了,真的,给兄弟看立了。” “没必要这么激动吧?”林庭这会儿戴着一半耳机,百羊秀也听到了丘达的话,正在憋笑。 “观众们都不是瞎子,这比赛比我说的还要精彩!等我回去给你剪一个视频出来,绝对上热门!”他说完就撩了电话。 丘达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到电视台官网下载录播资源,然后将一中队伍出场的画面剪辑,配上特效、音乐和解说文字。 他爆肝了四个小时,连晚饭都是端到电脑桌前吃的。终于在下午八点,将视频上传到个人自媒体账号。 丘达选用白瓷甲士的背面照片作为封面,又加了一大堆引流标签,还在朋友圈和群里转发视频。结合视频本身过硬的内容与合格的剪辑素质,很快就有了几百个播放量,点赞率超过0.6,网站智能推送给更多用户。 “《狂象过江|五校联赛的绝对王牌|劲!霸!强!》,这标题党搞得这么浮夸抽象?大概率又是垃圾,算了,我爱赤石,进去看看。”被推送视频的游客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点击播放,但很快就发现内容居然还挺好,于是不吝点赞评论,发几条弹幕。 在凌晨之前,这个视频已经积累了数千播放量,接下来开始了滚雪球阶段。 第六十六章 骑摩托的小混混 新年伊始。 林庭收到了来自同学和老师们的祝福,虽然大部分是定时群发,不过也有几条留言是专门给他的。 月小池发来很标准的祝福:“新年快乐。祝你学习进步,修行日进。” 石珏:“别松懈,我可盯着你呢。” 川东仁发来嚎啕大哭的表情包,“哥们,我好惨,被暴揍,伤痕累累但还是祝你新年快乐!” 梨芳芳发了个鼓劲的颜文字:“队长,新年好哦。\ ̄︶ ̄*\” 衣颖丽很简单地说:“新年好[大拇指]” 百羊秀的消息来自凌晨00:00,“嗯。新年了。” 他逐一回复,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 外面的天蒙蒙亮,雪还在下。 环卫工人牵着市政厅出资饲养的风卷犬,一起走过漫雪的公路,风卷犬咧着嘴吐出彤红的舌头,朝街面吹出一道道小型漩涡气流,将路面上松散的雪和坚固的积冰都剥离掉,化作细腻的粉屑后淌入排水管道。 林庭开始每日铸髓功课,饮下促血药剂后前往一楼健身房,他置办了必要的器材,在腿上绑了厚厚的负重带。 然后,他双手结莲花印。 灵术【重力陷阱】。 重力环境改变,带给他更大的身体负担,也就能更快逼近极限,林庭现在适应了一点九倍重力下的锻炼,再高就会让动作变形,起到反效果。 健身房里没有开空调,冷得像是冰窟窿。林庭身上冒出的热气一点点发散出去,他很快就大汗淋漓了,周身白烟缭绕。 一轮铸髓完成,他补充了一些淡盐水,又开始下一轮。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像是被火炭炙烤的水囊,而脊椎则是囊中的一块铁条,如今下半部分已经烘热了,散发滚烫的温度,但上半部分,依旧是凉冰冰。 髓海汲取身体的养分,如发芽的幼苗生长,神经束扎根血肉,酥麻的神经信号不断传递至大脑。 脊椎的热度开始向上流淌。 林庭锻炼的动作没有停顿,一遍遍演练腿法。 哒—— 似有一声轻脆爆响在耳畔回荡,髓海突破了第九胸椎,向第八胸椎蔓延。酸痒的电流蔓延全身,林庭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锻炼。 铸髓结束后,脚下的汗水已成了一片浅洼,健身房里有微风对流,温度已经来到冰点以上。 洗澡、洗衣、拖地,然后是给帝江喂饭。小象如今都和他的下巴齐平了,成熟体的四牙象肩高最多可达4.8米,体重近十吨,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林庭一边往帝江嘴里塞草料,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给它买外衣。就像马衣那样,给四牙象披上彩绘编织的布料,加一些装饰,会很好看。 帝江照年龄来说还是个宝宝,对雪很感兴趣,喜欢在后院露台上趴着淋雪。 吃完早饭,林庭就坐在露台边的遮雨伞下陪伴帝江,他打开平板观看灵符学的网课。 小象看雪,他学功课。簌簌的时间流沙落地无声。 “呜。”帝江叫了一声,举起象鼻尖端给林庭看,上面有一簇雪花堆砌的尖锥。 “好看。”林庭认真点评。 帝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地甩了甩脑袋。它这会儿已经快变成一尊雪人雕像。 叮咚—— 有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位很久之前的联系人。 姑姑:“小林,中午一起吃個饭吧,你姑丈开车来接你,你在小区门口等一会儿。” “好。”林庭的回复言简意赅。 召回帝江,骑上摩托赶往老家。 此时,姑姑一家也已经坐进热烘烘的轿车里。她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鼻翼两侧有清晰的法令纹,连遮瑕粉底都挡不住,双手做了美甲,手机壳是竹海禅寺的图案。 “走吧,走吧,开车,去接上他。” 驾驶位的姑丈皱着眉:“下次直接把餐厅地址发给小林。他这么大人了,自己能找到路。” “说出去我们家还要不要脸了?” “当初就该把车买大些,我们一家四口,再多一个小林,挤得难受……” 后排的姐弟俩面无表情痛不欲生,世界上有种刑罚叫听父母拌嘴,固然不痛不痒,但能让人生变得和水煮鸡胸肉一样乏味。 车辆穿梭在新年的街道。假日欢游的人群带着御兽,涌向广场和商城。 “长柏树街道……花青小区,到了。”姑丈把车停在路边。 表姐恹恹地问:“要不要去找他?” “别下车,外面多冷。”姑姑转头瞪眼,“林庭会找到的。” 姑丈咳嗽一声,“今年换了车,小林不一定还记得车牌号。” “看到他再发消息就行。” 突隆隆—— 一辆肌肉摩托在驾驶室旁停下,姑丈皱起眉,“开这种车的肯定是小混混,别去看他。” 姑姑紧张起来,“伱别开窗。” “我知道。” 表姐缩了缩脑袋,扭头看到弟弟已经握紧双拳,连忙推了推他,小声说:“别捣乱。” 表弟梗着脖子,“这人要找麻烦,看我不揍他!” “你连御兽都没有。” 开摩托的小混混戴着头盔,伸手敲了敲车窗。他们一家四口正襟危坐,无动于衷。 林庭有些疑惑,为什么姑丈他们装作没看到自己? 他掀起头盔面罩,再次敲了敲窗。 “小林?” 车窗终于打开了,姑姑劈头一句:“你骑摩托干什么?是不是鬼混去了?” “上学代步的。” 她还在穷追不舍,刚才可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都怪林庭不像话。 姑丈仔细打量摩托的款式,虽然不太了解行情,但其流畅的线条设计依旧是一下子击中男人的心巴。 肯定不便宜啊,一个学生哪来的钱? 他咳嗽一声,“好了,小林,你把车停起来。坐姑丈的车去,外面挺冷的。” 林庭一点头,面罩自然放下,启动摩托轰隆驶入小区。 姑丈轻轻吸了一口气,“这小林,好像不一样了。” “一身流里流气的,待会儿我审审他。” 片刻后,林庭挤进后排,粗壮的双腿就像两大捆钢筋,硬是塞进儿童摇摇车的后座。表姐眼角抽搐,她这会儿都要抱起肩膀来了。表弟盯着林庭的大腿,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羡慕。 “你健身了?” “是啊。” “咋练的?”表弟小声问。 不等林庭回答,姑姑已经转过头来,她的上身被椅背挡住,只有脑袋冲着后排,就像一只白脸红嘴的飞头蛮。 “林庭,你契约御兽了吧?怎么也不和姑姑说一声,是什么御兽啊?” “四牙象。” “哦~”姑姑装作懂了,但她的御兽知识早就还给生物课老师,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些基础常识,“那是A级啊,还是B级?” “D级。”林庭回答。 姑丈知道妻子很笨,补充道:“正常情况就是兽兵这样子。” “那也挺好的。”姑姑点头,脸上的笑意变得真切了几分,知道其他人没出息的时候,她总是格外高兴。 她忽然一拍手,说:“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就喜欢大象御兽,对吧?你看,我没忘。那时候你收集各种卡片、玩偶,都是大象。” 在去往餐厅的一路上,姑姑的嘴巴里一直蹦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林庭好心提醒:“开车时最好看着路,不然很危险。” 她的表情一僵,转过头去,后排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无奈的眼神,仿佛昨日重现,林庭还是那个寄宿在姑姑家的小孩。 第六十七章 尔在泥泞,吾向光明 “看什么呢?”表姐戳了戳弟弟,“不和他聊几句?” “比赛。”表弟说,“等我看完。”在知道林庭契约的是D级御兽后,他就对这个久未谋面的表哥提不起兴趣了。 “你可少看那些东西。”副驾驶发出尖厉的声音。 前排的飞头蛮又转回来了,因为姑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有御兽的生命力场保护,就算出车祸扭断脖子也能恢复。林庭所谓的不看前方很危险,是对小孩子来说的。而她这么多年来除了切菜时割破手指,还没受过重大伤势,几乎都忘记了生命力场的存在。 姑姑瞪着儿子,“成天想着打架,有什么出息?” “格斗家才是联盟最厉害的职业。要是我能加入俱乐部,轻轻松松赚来你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那也不行。”姑姑拍了丈夫一下,“你儿子要去拼命,你就不说什么?” “男子汉闯一闯也没什么,等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就消停了。” 表弟的脸色木然,他不是第一天被这样打击信心。 林庭完全理解,轻声说:“想做就去做,如果连这点决心都没有,还能拿什么来战胜对手?” 姑姑厉声喊:“林庭,你可别把在外面学到的那些流里流气的话说给你弟听。他和伱不一样,以后要上大学,当科学家的。” 表姐哼了一声:“他的心思不在读书上。” “你也不准说,是我们把你惯坏了,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还想开花店。现在就指望你弟弟了。” 表弟无视了父母与姐姐的争吵,把手机递给林庭看,“喏,这个视频上热门推荐了,是昨天青山市五校联赛的选手集锦。” 林庭第一眼瞅过去就差点没绷住,这是他自己好吧。 视频里背印日蚀纹的白瓷甲士一脚踩断S级焦痕赤王马契师的脊骨,慢动作下,鲜血溅开如绽放的大丽菊。画面一切,是他双手扣住钢铁格斗家的脑袋,凶残无比的连续爆头顶膝。 弹幕在上面飘过。 “青山一中××实名观看”“本届第一人!!”“这才叫战斗!劲吔!” 表弟的眼睛里有光,“等我契约了御兽,也要和这人一样。” 林庭鼓励道:“你要做的只是尽你所能。先从收集御兽资料开始,选好自己要走的路。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表弟敷衍地点头,心想:你一个契约D级御兽的经验之谈,顶個锤子用? 视频接近尾声,白瓷的甲士卸下面具,露出林庭的脸庞。 表弟:? “哥,这人是你?” “不像吗?” “哥,你是我亲哥。” 姑姑、姑丈、表姐:? 格斗赛事永远是联盟互联网上话题度最高的板块。 丘达发布的视频经过一夜传播,已经获得了八万的播放量,点赞过五千,对一个没什么粉丝量的频道来说,已经是爆款,而且热度还在持续攀升。 视频网站的推送机制总是会把这段视频优先投送给本地网民,这也是表弟会在首页推荐里看到它的原因。 评论区的ip地址基本都是天方国东流省,留言里不乏对新生代青山格斗家的鼓励和赞美。 懂行的格斗迷从术法、武学、战斗意识和行动模式等各个维度剖析林庭。 【十年仍不悔】:“你们发现没有,这个高中生的灵符天赋太高了,他的防御灵法绝对是高星级,同龄人没有能够破防的术法。因此对他来说比赛根本不具备挑战性。这是一场不体面,但干脆利落的比赛。” 下面的回复:【剑冢】:“你们青山人也没吃过好猪肉,一群兽兵小宝宝打架,被你们吹上天了。” 【二中猛男】@【剑冢】:“[流汗黄豆]这是高二学生,你读高二的时候在干嘛?” 【飞天猴大侠】@【剑冢】:“[小丑]马戏团开张你怎么没去上班?” 林庭在评论区里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让他会心一笑。 表弟央求林庭透露更多细节,平时沉默寡言的他居然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林庭把校队的训练生活简单讲述,他就像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精神振奋。 “好了,别说了。”姑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 车厢里沉默下去。 这熟悉的,密不透风的生活。林庭憋了一口火,但什么都没说。 新年家宴。 林庭坐在席间,听侍应生站在桌旁讲述菜品的原料选地和制作方法。他面前的骨瓷碟子里摆着一小块茶色肉冻。撒一点黑松露碎,再点缀几片金箔,能卖几十星币。同样的价格足够在五谷丰饶平原秘境里买上好几吨米面。 原材料并不值钱,只是运费、加工和包装把它抬到了不应有的高度。 侍应生每一句轻声细语的介绍,都让姑姑脸上生辉。出入这样场所的顾客都是有身份的阔佬,她自然也是阔太太。平时省吃俭用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林庭,多吃点,难得来一回。” “太少。”林庭言简意赅,“不值。” 侍应生保持微笑,倒是姑姑和姑丈觉得脸上挂不住。 “小孩子吃你自己的。” “好。”林庭夹起整块肉冻放在嘴里咀嚼。 姑丈皱眉:“真没吃相。小林,你一个人生活也要养成好习惯才行,不然以后怎么走上社会?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没有家教。要被看不起的。” “就是,你打比赛能吃几年青春饭?又不能当上兽将,以后还是得规规矩矩做人。”姑姑连忙追击,“名气都是虚的,没法当饭吃。” 话音未落,隔壁桌的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客人忽然走过来。他方才一直在打量林庭。 “是青山一中的林庭吗?昨天我看了比赛,你打得很漂亮。我们青山市好久没有这么出色的年轻选手了。”中年男人说话稳重,眼神很真挚,“小同学,要加油。扛起我们青山的大旗,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走下去。别害怕冷气,只管向上,有些人在泥坑里待久了,心眼里容不下鹏鸟。” “谢谢。” “服务员,把这桌客人的账单给我。别拒绝,比起你能做到的未来,我这点心意不值一提。” 林庭摇头,“真的不需要。” 侍应生也回答:“刚才这位先生已经结过帐。” 中年男人只能憾然作罢。 姑姑一家神情呆滞,此时无话可说。 林庭端起茶杯,胸中的火气已经消散,再和这种人争吵才是真的输了。 他终究笑着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块吃饭,当年承蒙姑姑、姑丈的照顾,我一点儿也不感谢你们。我借住,你们拿补助金,大家两不相欠。今后你们继续柴米油盐,虚耗光阴,我要扛着一城一国的旗帜走到联盟的最高处。一别两宽,后会无期。”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又对表姐表弟说:“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个世道饿不死人。离开了这个小囚笼,世界仍旧广袤无垠。” “你把话说清楚!”姑姑尖叫起来。 林庭转身离开,狼狈的夫妇想要追上来却被侍应生拦住。 “先生女士,请保持礼仪,否则我们会请你们离开。” 他快步穿过大厅一张张座位,两旁不时有人站起身打招呼。他们或许没听说过林庭,但方才看热闹时得知眼前是一位青年格斗家,这就足够他们示好致意了。 强大的格斗家掌握名与力,远比这个饭店里在座的人更加尊荣。 “小同学,你要再接再厉。” “年轻人,要加油。” 一夜成名,青山谁人不识君? 表弟和表姐看到林庭阔步而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当年那个瘦弱安静的男孩,如今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的步履干脆利落得像一柄出鞘霜刃,剖开乌沉沉的云翳,泻下天光,划破飞头蛮和笑面虎的虚荣脸谱,斩出鲜血,劈出一条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表弟和表姐对视一眼,忽然站起身,不告而别。 “上哪儿去?你们上哪儿去?站住!”姑丈跳脚大吼。 这对姐弟沿着林庭走过的路,快步逃离了陈旧的生活,留下原地满头大汗的狼狈夫妻,面对众叛亲离的冰冷现实。 走出饭店沿街慢行不远,林庭接到一个视频电话。 对面是百羊秀,视频里的她今天穿着貂绒外套,戴着宝石项链,比青山满城的白雪还要耀目,坐在一辆漆黑刀锋般的跑车的前引擎盖上,似乎随时准备杀到他面前来。 “喂!你行不行?要不要我给你撑场面啊?” “搞这么夸张干什么?”林庭扯了扯嘴角,“我这边都完事了。” “我看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不会是连那辆破摩托都被他们抢走了吧?发个定位给我,五分钟就到。” 百羊秀果然是五分钟就到。 “上车。”她探身推开副驾驶的门,拍了拍座椅。 “新年快乐。”林庭递上一支路边捡来的塑料假花,她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收下了,插在保温杯座里。 坐进副驾驶,林庭重新举起手机。百羊秀凑过来一瞧,这人居然在看灵符学的网课。 “你不难过?”她诧异地问,“现在什么情况了?” “一刀两断。全部拉黑。”林庭望向她,鼻尖有柑橘和茉莉的香味,“话说你又是怎么回事?” “帮你的忙咯,你不是说那俩亲戚势利眼吗?喏,我这项链二百万,我这车限量款,肯定能镇住他们啦。”百羊秀拍了拍胸脯上闪烁的宝石坠子,又拍了拍设计感十足的方向盘,在林庭看来这项链和车都不如她此时的眼睛明亮。 寄宿的那几年,林庭曾幻想过有谁来把自己拯救出那泥淖一样的生活,一头威猛的御兽从天而降,宣布他是救世主,或是一个漂亮的女孩风驰电掣地赶来,宣布他的父母有一家大公司遗产要他继承。 这些幻想居然或多或少成真了。 也许人们总有一天都会过上梦想的生活,但那生活不会是最开始期望的样子。 “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 “小事一桩,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花青小区,我给你指路。” 百羊秀一脚油门,把林庭运到小区门口卸货,临别前她从驾驶座探出头,“喂,回家以后别偷偷掉小珍珠了!” 林庭爆笑,朝她挥挥手,“明天见。” 他骑着摩托回到新家,下午看网课,晚饭过后,铸髓修行,然后看网课。 第二天返校,一直到期末,他们六人顺顺利利地打败了其他队伍,成为正式的预备队。 再然后,就到寒假了。 第六十八章 海岸迷窟的阻道石 在古代,一条御兽进化路线能支撑起一个长盛不衰的家族乃至国族。曾经这些资料被称为兽神密录,王侯们视若性命,任何泄密者都会遭到无休无止的追杀,以确保这些秘密永远不会流入平民和奴隶手中。 如今,任何人都能在网上搜到御兽进化图谱,相关资料文献每天都在更新,俨然是一个经久不衰的研究大热门,是无数研究生水论文保毕业的救命良方。 林庭的四牙象作为天方国本土物种,相关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入。 地系御兽的进化方向无非三条,一是保持纯粹的地元素,二是加入火元素突变,成为波系御兽,三是加入水元素,成为幽系御兽。 四牙象走地系御兽的进化路子最平庸。第一次进化为C级山陵象,第二次是B级驼五岳象,最终第三次进化为S级擎天帝王象,这就是地系路线的尽头,研究者还没有发现如何让擎天帝王象第四次进化,大概是潜力已尽,终点就是别人的起跑线。 波系进化路线的上限更高些,第一次进化为B级雷鸣象,第二次是A级震空云象,第三次进化为SS级裂星大君象。 幽系进化路线最稀有,上限也最高,第一次进化为B级洪淹冥象,第二次就是S级幽泉帝君象,最终第三次进化为SSS级冥阴荒神象。 林庭在契约帝江之前,用心收集过三条路线的资料,但他最大胆的设想也就是波系进化。 直到成为契师,面板功能真正生效之后,他才发现之前的自己,格局小了。 要进化为SSS级御兽固然困难重重,但他如今的天资和气量,注定要踏上兽王之路,届时获得的资源和帮助,完全可以把帝江堆成神兽。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趁着寒假将近三周的时间,林庭准备把第一次进化所需的最后三样材料也收集到手。 龟息灵药和新鲜噬霜草都不贵,需要时直接下单即可。 潮声七孔石则出产于一阶炼狱级秘境【海岸迷窟】,价格不菲,能直接让他的存款大出血,林庭心疼这笔钱,打算自力更生,下秘境寻宝。 是时候收拾收拾,让象甲重出江湖了。 ——《秘境探索指南:海岸迷窟.pdf(精装·全彩图文)》 等级:一阶·炼狱级 探索度:74% 面积:170平方公里 入口地址:祖星,天方国,东流省海崖市滨海区,听涛哨站 自然环境:海岸迷窟分为地表区域和洞窟区域。地表区域为阳光和煦,风景秀丽的黄金海滩。洞窟内部环境昏暗,由地下暗流、海浪与当地御兽行为共同作用,将海岸山体内部侵蚀出错综复杂的隧道,四通八达,气流穿过时常常发出奇异的啸声。 敌对生物:噪声雷蛙(一阶小卒),鬼哭白蝙(一阶精英),恸歌云蟒(二阶大将) 御兽种群分布:略 秘境资源:雷蛙声囊,夜明砂,蝙蝠翅膜,云蟒鳞皮,恸歌云蟒灵骸,潮声七孔石…… 海崖市在青山的东南方向,直线距离57公里,坐高铁也就几十分钟的工夫。 林庭在期末前就收拾好了行囊,校队学生只需要考一门灵符课。走出考场,他拎着行李箱骑上摩托,油门一拧,突隆隆就杀出青山市,连校服都没换。 簌簌的雪粒子打在头盔面罩上,时不时就得擦一擦。 国道上积了雪,他骑行十二公里,前面发生了车辆侧翻,一辆运送稻米的重卡在积冰上打滑,堵死了整条路段。林庭的摩托像燕子一样见缝插针,穿过拥塞的车流,来到车祸现场。 许多车主自发上前帮忙,把散落的米面袋子收集起来。 重卡司机叼着烟蹲在路边发愁。 “哎唷,我说,救援队赶过来还得好一会儿呢,咱们就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先想办法把这路障推开吧!”一位车主喊道。 “这么重的货车可不好挪动。谁有力气大的御兽,来帮帮忙吧!” 人群响应,好多老少爷们站了出来,他们喊着号子一起用力,重卡像一大团山石,在原地无济于事地跳了跳。 林庭骑着摩托赶了过来,他二话不说上前帮忙,脱下靴子袜子,与帝江合体,双手托住卡车中段。 【失重】 C级的元素亲和力,吸引到的地元素化作稀薄流光,裹住整辆货车。随后,林庭轻轻一抬,就把几十吨的车与货举了起来。 周围的男人们一愣,随后大笑着鼓掌,“好样的,好样的。来,小兄弟再加把劲儿!” 林庭将倾倒的卡车复位,随后推到路边,堵塞的车流得以流通。 大车司机上来给帮忙的热心人散烟。 一位工程师打扮的中年男人接过香烟,笑道:“来都来了,我顺带检查一下好了。”他的御兽是一只金系的食铁熊猫,圆滚滚胖乎乎,戴着工程帽,挎着工具包,上前摸了摸卡车受损的部位,凹陷的车壳重新鼓起,随后逐步把受损的悬挂、底盘、发动机修复完毕。 嗤嗤的一下,卡车重新打起火来,司机鸣笛示意。 “好了好了!”四下一阵欢呼。 林庭没有接烟,大车司机见他骑着摩托,便问:“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不如我载你一程吧。摩托放在货箱里就行。” “我去海崖市。” “那没问题,上车吧。我也去海崖市,到滨海区听涛哨站,这些米面是给探险家们的。” 林庭欣然上车,老司机把着方向盘,掏出香烟叼住,没有点燃。 “小兄弟是探险家?真厉害,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吧?居然已经拿到轻钢凭证了,年少有为哟。”司机师傅谈性很足,“你要去海岸迷窟探险,那最好是请一位导游。否则你肯定肯定肯定,会迷路。” 他把肯定这俩字说了三遍。 林庭不禁肃然,“好的。” “虽然我自己没进去过,但我们跑大车的消息灵通。海岸迷窟的门道我熟悉啊。那边的主城有很多二阶契师,他们经营的探险队经验老道,你要是有钱呢,就雇佣他们,保证能平平安安出来。” 从这位司机口中,林庭也是打听到了许多没有记载于《秘境探索指南》的消息。 海岸迷窟的秘境主城名为阳光镇,坐落于迷窟入口附近。 外界这会儿是寒冬,但海岸迷窟一年四季都是骄阳如火的夏天。林庭穿过星门的时候,简直要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掀個跟头。 阳光镇风景优美,常驻人口有将近两万,是很不错的度假场地,街道上每天都能看到泳装的美丽探险家,海滩支起许多遮阳伞,烧烤摊、酒吧,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租一块冲浪板的价格是十星币,一杯冰镇啤酒搭配一份章鱼丸子卖八星币,价格虚高,但照样生意兴隆。 林庭找了旅店下榻,换好清凉的夏季装扮,在[海角]的当地板块里寻找散人一起组队。 几乎所有的组队帖子都会明确表示,雷雨天不下秘境。因为那是潮声七孔石出世的时候,秘境里的兽将恸歌云蟒会变得十分警觉。 海岸迷窟的雷雨风暴天气几乎每周都有,但潮声七孔石的产量并不高,主要原因就在于恸歌云蟒这块拦路的大石头。 作为二阶大将,云蟒实力远胜偏将,又是在复杂昏暗的洞窟环境中作战,没有多少队伍有信心从恸歌云蟒手中夺得宝物,所以市场上的存货量一直偏低。 有实力获取七孔石的团队,也会为了维持高价,刻意减少出货。 林庭琢磨着,他的地行大遁是不是能从恸歌云蟒的蛇信子底下把七孔石偷出来。 但若是被发现,情况可就危险了。 保险起见,得先见识见识二阶大将的杀伤力。 第六十九章 二阶修行:炼魄、列阵 林庭在居穹国的兽神试炼域中没有遇到过二阶大将。 不过他对这个级别的御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翻阅过主教练河成栋赠予的那些资料后,林庭对兽将的修行路线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这方面的内容在网络上是找不到的,就算有也是捕风捉影。只能在大学和官方部门的封闭网域里,才能找到权威的研究资料。 所以河成栋的馈赠来得很及时,林庭估计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能晋升兽将,总不能到那时候还对前路一头雾水。 进阶兽将的标志是凝结灵核,哪怕只是一枚灵核,这個阶段的兽将与兽兵的实力差距并没有天差地别。 灵核就像一颗充能完毕的晶体子弹,随时可以激发。 每次激发灵核,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精神念力留存在核心,残留念力并被转化为另一种形态,称之为魄气,该阶段的修行被命名为炼魄。 当灵核内盈满魄气,就会转化为魄胎,复数颗魄胎互相吸引,可以引发共鸣,通过有序排布组合,共鸣的魄胎能够形成一个阵势,称为灵阵,该阶段的修行名为列阵。 二阶大将的标志即是掌握灵阵。 不同的灵阵能发挥出千奇百怪的效果,以最简单的双元阵来说,两枚属性相同的灵核发生共鸣,能将一枚的威能转嫁给另一枚,倍增灵法的威能或持续时间。 无论是哪种灵阵,都有一个最基本的作用,形成一个阵势空间,影响区域内的宇宙灵网。 在灵阵中,御兽的元素亲和力将得到完全的释放,不同级别的亲和力在单位时间内汲取到的元素能量差距显著。 同时,闯入灵阵范围内的敌对者,则会遭到压制,难以汲取元素。 哪怕是最劣的F级潜力的二阶大将,都能让A级潜力的一阶兽兵在灵阵内举步维艰。这是修行境界和生命等级上的鸿沟,已经跨越了天赋的差距。 林庭最强的八星灵法百岳不破真身,也需要持续汲取地元素才能维系效果,否则就只剩下体表的一层甲胄,防御力相当有限。催心彻骨拳和地行大遁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他估计自己真和恸歌云蟒硬碰硬,指定被揍得比桑俊还惨呢。 潮声七孔石不能不取,但不能硬取,要靠偷,首先得去踩踩盘子,熟门熟路才方便办事。 林庭准备花点钱报名当地云蟒讨伐团的旅游项目。 每逢雷雨天气,讨伐团就要组织人手前往秘境猎杀云蟒,获取七孔石,这套流程已经是轻车熟路,所以还有余力携带几名游客加入狩猎行动。 当地有且仅有六支兽将讨伐团,每家给出的旅游项目的报价都不一样。贵一点的[龙卷风与停车场]讨伐团,每个人要收九万星币,最便宜的[球状橘猫]也要六万星币每人。 假如花这笔钱能让自己熟悉恸歌云蟒的性情,林庭觉得很值,毕竟潮声七孔石的价格是四百万星币,这个价格肯定是虚高的,是被当地讨伐团联手哄抬上去的。 花小钱办大事。 他前往[龙卷风与停车场]讨伐团的总部报名,付了一万订金。 在下一次雷暴天气可能在三天后,也可能是五天。 期间,林庭加入了一个散人队伍,进入海岸迷窟狩猎噪声雷蛙和鬼哭白蝙,队伍的领袖是一对年轻兄妹,其中的妹妹掌握了一道侦察感知类的三星灵法,而她哥哥熟悉迷窟的环境,也了解这里的御兽习性。 有他们两位专业导游在,大家才不至于在复杂深邃的洞窟系统中迷失自己人生的道路。 “海岸迷窟虽然复杂,不过可以看作是两个部分,位于山腹的干燥区,和位于地下的潮湿区。” 在休息的时候,妹妹会分享一些她的心得体会。 迷窟的入口数量很多,都在海边山崖的山壁上,整座山就像一个多孔的蜂窝,顺着裂隙就能来到内部。 位于海平面以上的是干燥区,也是鬼哭白蝙的栖息地,在海平面以下的就是潮湿区,噪声雷蛙分布于此。 “雷暴天气时,浪头一个个打过来,拍击山壁上的孔洞,气流穿梭,整座山都是共鸣器,会发出非常宏大的音乐,我们称之为‘潮声’。恸歌云蟒居住在干燥区顶端,每当潮声响起,云蟒就会一路下行,来到七孔石窟,它的歌声与风暴合奏,称为‘潮声海曲’,是催化七孔石孕育出世的关键。” 林庭信服颔首,此事在《秘境探索指南》中亦有记载。 妹妹感慨地说:“真想亲自听听潮声海曲呀。” “本地讨伐团不是有旅游项目吗?价格也不贵。” “可舍不得呢。”妹妹摇头,“星币都是辛苦赚来的钱。要留着买御兽进化材料,留着买房的。” 哥哥笑道:“等哪天我们赚够了,要离开海岸迷窟的时候,就找讨伐团报个名,听听这歌声吧。” 他们的队伍很小心地不去靠近云蟒巢穴。有妹妹这位感知专精在,也能够捕捉云蟒的动向,一旦发现它离开巢穴,就立刻组织撤出迷窟。 林庭也在用地脉感知来熟悉环境,不出两天,他也能闭着眼在迷窟里来去自如了。 当海水涨潮,前往潮湿区的通道就会被淹没,此时他们在干燥区猎杀白蝙,等到海水退潮,再下去猎杀噪声雷蛙。 迷窟复杂多变的环境拉长了旅程,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天,不过赚到的星币还是相当丰厚的,因为这两种御兽都是群居,只要有实力啃下,就能收获得盆满钵满。 “今天的结果,雷蛙声囊一百六十三只,蝙蝠翅膀九十对,夜明砂二百斤,总共卖出十四万七千六百星币,每个人两万四千六百星币。象甲兄弟,你的那一份打进账户里了。” 林庭颔首道:“队长,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有雷暴。我就不来了。” “没错,所以明天队伍就解散了,等雷声过去再一起赚钱,后会有期。” “再会。” 第二天,大清早乌云密布。 林庭收到来自讨伐团的通知,他们在迷窟入口集合,随后在三位列阵兽将的率领下,总共五十人的团队一起进入迷窟,一路抵达孕育七孔石的溶洞。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风暴变得猛烈,卷起滔天骇浪,一下一下拍打在山崖上,仿佛宇宙是个节拍器,气流快速流经数以千计的隧道,或宽或窄的孔洞发出或低或高的啸声。穿透力极强的潮声在七孔石溶洞内回荡。 “这里就像一颗心脏啊!”林庭看到同伴张嘴喊叫,耳畔却只听到百转千回的宏大风声。 他没说话,帝江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活跃,它正聆听这天籁之声。 洞窟里扔着许多照明晶石,讨伐团的所有人都躲在洞窟边缘,身上裹着阻挡红外线的特制披风。 明亮的荧光照亮一团从洞顶下降的白影。 恸歌云蟒现身了,编号【波-200A】,体长十米的庞然巨物,通过地系的【失重】灵术漂浮在空中。 它环顾四周,吐着信子,没有察觉潜伏在五十米开外的人类契师。 在潮声中,云蟒盘旋舞动,体表的鳞片开合摩擦,发出明亮的金铁敲击声,张大蛇口,两腮的肉褶仿佛手风琴,随着它的呼吸而奏响。 这是林庭第一次近距离听到潮声海曲,粗糙原始,但生命力十足,次声波和超声波交错,要是太靠近洞窟中心,甚至会被云蟒的吼声震碎内脏。 粗糙的七孔石在共鸣中一点点剥落石皮,逐渐形成一颗滚圆的球体,其上遍布七窍,冰蓝与土黄的流光就像气流一样穿梭在孔窍之中。 “成了!动手!” 领队的三位兽将契师一把扯掉披风,快速接近云蟒。 林庭盯着左前方不远处的讨伐团队长,此人的脊椎有六点星光亮起,一个半径九米的无形球体扩散开来,他甚至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就已经落入灵阵范围内。 身处阵势空间,林庭感到难言的压抑,原先驯熟乖巧的地元素变得很陌生,不再响应他的号召。直到离开灵阵范围,这种压迫感才消失。 果然如此,这便是大将对兽兵的统治力,真是难以抗衡。 林庭感慨不已,身旁的讨伐团成员纷纷掏出枪炮瞄准射击。二阶大将有灵阵,人类还有热武器呢。 第七十章 偷石 潮声七孔石就像昙花一样,如果不在盛开的时候将它取下,很快就会凋谢。孕育七孔石的洞窟同时也是埋葬它的坟地,呼啸的杂音会将七孔石震裂。 留给探险家收集七孔石的时间也就半小时。 恸歌云蟒被三名列阵契师联手压制,又遭受讨伐团的枪炮轰炸,生命力场仿佛跳水一样暴跌,终于是无力倒下。 围攻的三位兽将契师神态轻松,这种战斗早已经历过几十上百次,轻轻松松就打发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清扫战场,将七孔石收入隔音泡沫盒里,再分解云蟒的尸体。 他们不紧不慢,一边工作一边闲聊。 报名旅游观光的客人中,有位年轻汉子不解地询问讨伐团的一名女探险家:“你们好像一点都不心急?” “小哥,你刚来海岸迷窟不久,对我们这儿的情况不了解。”成熟女人有一身健康的麦色皮肤,都是在海边晒出来的,“我们阳光镇的探险家,可是很懒的。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解决一头恸歌云蟒,你们才用了不到十分钟,要是加把劲的话,今天应该能拿到两块七孔石。多赚钱不好吗?” 麦肤女人大咧咧地摆手:“没那个必要。反正隔三岔五就会有雷雨天。有时候就算是雷雨天,我们也要休假呢。一个月弄个两三块,也就够发工资了。赚那么多钱给谁用去啊。” 同行的旅客中有一位女孩感慨:“没想到阳光镇还真是和别处不一样呢。别的秘境里,探险家们都是打了鸡血似的。” “海滩日光浴,冲浪,打排球,你要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几年,骨头也疏松了。”麦子肤色的女人大笑。 她说的当然是假话,真正的原因是讨伐团在控制七孔石的市场存量。 看破不说破。 懂行的几個游客都是笑而不语。 林庭在琢磨如何安全地从恸歌云蟒眼皮底下抢走七孔石,关键在于要分散它的注意力,哪怕只有短暂的五秒钟,就足够他用地行大遁逃出灵阵的覆盖范围。以云蟒的体型,是肯定追不上他的。 他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只是能否成功,还需小心求证。 回到主城阳光镇后,林庭直奔当地的杂货市场。 “老板,我买音响。” 躺在摇椅上听歌的中年男人眼前一白,却是一个浑身釉彩明亮的甲士凑到跟前。 他满脸笑容地站起身。 “客人要买什么型号的?不如试试这款,标准的流丽国进口货,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总之一句话,通透。” “挺好,那它的最大分贝是多少?” “嗯?”老板一愣。 片刻后,林庭扛着两台大音箱出门,经典款大红塑料外壳,搭配花花绿绿的电子屏,廉价的标签纸贴在防尘网上,这种设备常见于户外场景,比如随机刷新大妈大爷的广场。要音质,有音量,要音量,那可太有音量了。 价格低至七十九星币,充电半小时就能播放一整天,可以遥控开启,也可以定时启动,简直就是性价比之王。 林庭扛着音箱进入海岸迷窟,他要试试效果。 灵术【地脉感知】。 四通八达的隧道就像大地的血管,窸窸窣窣的御兽穿行其间。 他沿着上行的坡道,一路朝恸歌云蟒的巢穴行进。 要格外小心,因为云蟒喜欢漂浮在空中,地系的感知灵术不多,要是目标没有脚踏实地,那基本就没什么用了。每个系的灵术都有各自优缺点,这是难以避免的。 林庭来到巢穴附近,将音响放下,然后远离,隔着五十米按下遥控器。 [一阵激昂的音乐?] 正在巢穴中睡觉的云蟒:? 外面什么B动静?这也不是潮声啊? 林庭用地行大遁钻到岩层里,再用地脉感知关注音响的动静,片刻后,音响开始移动,他悄悄靠近,发现云蟒居然把机器带回巢穴了,还跟着广场舞音乐开始鸣唱。 有意思。 林庭携带了两台音箱,原本是出于保险起见留了一台备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假设巢穴里的音响就是七孔石,那么布置第二个音源,能否吸引云蟒的注意力? 林庭先是规划好巢穴夺宝的逃跑路线,然后如法炮制。 按下遥控器,云蟒再次被不同的音乐吸引。 在它外出的短短十几秒内,林庭已经带着第一个音响逃之夭夭。地行大遁在这种复杂的地形环境中简直如鱼得水。一个猛扎子就穿过数条隧道,像坐电梯似的,一路从干燥区打通到潮湿区,云蟒根本追之不及,它的灵阵范围只有九米半径,也没法阻止林庭施展术法。 成功了! …… 两天后,风雷大作。 林庭扛着七十九星币的广场舞喇叭走进迷窟,出来时,浑身湿透,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块人头大的潮声七孔石安安静静躺在隔音泡沫上,完好无损。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林庭躲在地下,预判了七孔石的成熟时间,等音箱定时启动,嘈杂的人类音乐混入潮声海曲的天籁之声中,暴怒的云蟒直接击碎了音箱。 它一来一回花了七秒,林庭从土里钻出来夺走七孔石只用了两秒,紧接着他下潜至浸水的潮湿区,一路钻洞离开了迷窟。 花小钱,办大事。就是这么简单。 此时他的寒假假期才过去不到一半,剩下十天时间,林庭打算出手几块七孔石。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样做会不会被当地的讨伐团找麻烦。 林庭可不是第一个有能力搞到七孔石的散人,很显然,当地的七孔石市场已经被瓜分殆尽,不会允许一个散户源源不断地从池子里捞钱。 四天后,收购行里,柜员检查过货物的品相,确认无误。 “好的,这边收您一块精品潮声七孔石,今日收购价是三百一十五万星币每块。请问还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这收购价和售价差得真不少。 林庭还没开口,他身后已经响起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兄弟很面生啊,咱们交个朋友?” 一只大手搭在了甲士的肩头。 林庭语气平淡:“你是哪家讨伐团的?” “[龙卷风与停车场],兄弟你又是哪家的?”一个筋骨粗拙,皮肉干瘦的男人很自来熟地勾肩搭背。 “我自己单干。怎么,难不成七孔石就只有伱们能卖?” “看你是要常住,还是过水。偶尔来卖一块没什么事,大家都是好朋友,但要是隔三岔五就出一次货,兄弟我可对不住,得请你去别处发财了。” “你们的手能伸多长?”林庭反问。 “别误会,朋友,做生意不容易。你有那个本事,赚到了钱,谁都没话好说,可七孔石的收购价格,一直是我们六家在把持。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放手,明天这价格就掉下去一半,到时候饭碗砸了,大家都没得吃。” 干瘦汉子说话很和气,也很有道理。 但有人觉得这番话没道理。 “这价格就算再跌,也有得赚,毕竟要对付一头大将。你们搞恶意垄断,才是真的为害一方。” 说这话的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他走到林庭身旁。 那干瘦汉子也不恼怒,笑着说:“有谁想当第七支讨伐团的领袖,那就照规矩来,上擂台见分晓。联盟每年开辟的秘境靠擂台输赢分配归属,咱们秘境里的七孔石市场,也这么分,怎么样?” 如同宫霜台那样有野心分蛋糕的人,一直都不在少数,只是能够战胜六家讨伐团的势力,实在太少。因为对二阶列阵契师而言,这里的收益明显趋于饱和,没必要费力插手进来。一阶契师又无法撼动讨伐团的地位。 倘若林庭真的能在擂台上赢下六支讨伐团,那么他就能建立第七支势力,获得一笔稳定的收入。这对于很多孤身一人的探险家而言,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这位朋友,只要你点头,我老柳就陪你上台。我们再招募几个有血性的同伴,大家齐心协力把这块堵住阳光镇经济发展的大石头搬开!”说话的老柳拽着林庭的胳膊,语气非常真挚诚恳。 林庭的答案是:“没兴趣。” 他能搬起倾倒的卡车,能绕开守护宝物的恸歌云蟒,但让他对付一群二阶列阵契师? 拉倒吧。 他转身离开收购行,在往后几天里,又在迷窟中获得两枚七孔石。 寒假的尾声,林庭通过网购平台出货,卖了六百二十万星币,然后他就返回了青山市。 第七十一章 匆匆两月,铸髓完成 开学报道日,上午学生返校,下午正式上课,日程表安排得很满。 教室里,苦逼高中生们还没从假期的美梦里醒过来,一转眼又在学校坐大牢,尘满面,鬓如霜,十年生死两茫茫。 “寒假好短啊!” 林庭深有同感,寒假才二十天,一眨眼过去。他就赚了几百万,髓海突破三节椎骨,灵符网课刚把高三阶段收尾,大学灵符专业课只是开了个头,仅此而已。 时间这东西在他手里就像日渐贬值的货币,越来越不禁用了,他感觉自己要精进的技能还很多。 百羊秀挎着单肩包从前门走进教室,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路过林庭的课桌时,忽然停下脚步。 “喂,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她调侃道,“我放假去找你居然不在家。该不会是欠了一屁股网贷要跑路吧?友情提醒,校园贷这玩意可碰不得哦。” 林庭讶然,“你还来找过我?有何贵干呢?” “闲着无聊,寒假有好几部电影,都是我一个人去看的。” “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怕打扰你嘛。要是你嫌我烦可就不好了。”百羊秀吐出棒棒糖指着林庭的鼻子,紫色的葡萄味糖球亮晶晶的,“非得我可怜兮兮地告诉伱,我这人没几个朋友吗?” 她的坦诚直率让人分不清这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 “像您这样思想高深莫测,境界超凡脱俗的人,的确很难在高中找到朋友。”林庭赞同点头,“我去了一趟海崖市。昨天刚回来。” “好哇你,下秘境不带我是吧?”百羊秀细长的手指戳了戳林庭的胳膊,鹰契师的手指像钢筋一样坚硬有力,外形又像是洁白的葱管。 “你不是不知道,象甲一直是独狼。” 百羊秀会心一笑,眨眼问道:“那有没有想我?就像在温差森林里那天,有個给你送钱的人。” 林庭露出迷惑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的问题有些狡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实说,我当然想,但又不太敢想。” 百羊秀没有理解这句话,她的表情就像宕机的机器人,回到座位后,一上午都在神游天外。 下午第一堂课是灵符学。 上课铃一响,同学们看到门口走进来一颗安眠药,再仔细一瞅,哦,原来是灵符老师。 小老头还是那副温吞吞的样子,高二下学期用到的课本是必修三《初阶符线》,必修四《灵符组合概论》。 必修三的内容是用数学工具和语言文字描述符线,这是是创作《灵符真解》的前置技能。 必修四的内容是将灵术符结合为灵法符的理论方法。小老头说,这本神功秘籍如果吃透了,就可以自创灵法。这当然是他不怀好意的哄骗,对大多数高中生来说,能学会灵法就是成功。 “从这学期开始,有些同学可能会慢慢跟不上课程,自己要多用心。”云小山语气严肃,“这节课先讲试卷吧,把你们上学期期末的考卷拿出来,先对答案。” 课后,他把林庭叫去办公室私谈。 云小山的办公桌上坐着他的御兽,一头卷尾灵猴,年龄也不小了,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狡黠,看着蔫坏。都说御兽和契师会越来越相像,但林庭觉得小老头的御兽可不像他本人,又或者,这才是云小山的真正性格? “坐吧……你的卷子里有些解题步骤超纲了,这说明你是在自学,是好事。现在到哪一本了?” “刚开始大学的《灵网导论》。” 云小山提了几个问题,林庭都能对答如流。 “这样,我知道你平时比较忙,训练也很累,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一些灵符师的工作?” 林庭心头一跳,他一直等待着加入灵符学术圈的契机,眼下机会似乎在朝自己招手了。云小山在学校官网的履历资料里,毕业于天方国立大学,本硕连读,都是灵符专业,本科期间就已经得到引荐,加入了灵符师协会。 “有兴趣。” 云小山啜了一口茶,“我先把推荐码发给你,你到灵符师协会官网注册一个账号。” 灵符师协会和探险家公会一样,都有专门的网络平台,名叫[织网],但不同在于,[织网]是邀请制,不接受游客注册登录。 “嗯,你这个网名,还挺不拘一格的。”云小山看到【大象牌电风扇】之后沉默了一下。 云小山的网名是【书山寻墨】,林庭觉得这网名和小老头本人一样成熟稳重。 “灵符学是一门繁琐的专业,虽然学界一直自诩进步,但充其量是老房子翻新。古代灵符学者们留下浩如烟海的《灵符真解》,其中也许有沧海遗珠。都说灵符进步要靠考古和星际探索嘛。” 小老头在说笑话,这是对职业的刻板印象,灵符学者的工作当然不只是考古。 “灵符师协会每年都会公布一批古代文献。今年我认领了一部分复现古代灵符的任务,其实就是古文翻译,我想找个人帮忙校对文字。” 校对文字就像是新车出厂前的打蜡,根本无关紧要,但却是大多数灵符师入行的第一份工作,导师的用意是让学生增长见识,积累底蕴。 正如古玩行业需要大量观摩真品,书法行业需要大量临摹真迹,灵符师也得多看《真解》,各个时代的《真解》都要涉猎。 “我可以。” “那我把资料传给你,回家以后试试看,课后作业就不用写了,网课接着学,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好了,你忙吧。” 小老头挥挥手,林庭点头告别。 校队训练一如往常,一个寒假过去,在修行上松懈怠慢的人自然退步,只需检查铸髓进度就能看出谁在偷懒。 所以开学第一天队内体检,教练们站在旁边盯着,他们给每个人都设定了假期目标,如果有学员没达到预期,喊一句“该罚!”,然后就是拖出去加练。 林庭站在仪器面前,检测出生命力场读数“13000”,距离四牙象生命力场极限值18000,还有不到三分之一,和锦衣玉食的家族子弟们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进度不错。”衣颖丽满意点头,她和主教练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林庭专心致志,暂时不考虑比赛,而是一鼓作气完成铸髓。 往后两个月,林庭一边跟着云小山接触灵符师圈内的工作环境,一边继续修行。 在期中考之前,他的髓海终于突破至第一颈椎,帝江的生命力场指数来到18000,虽然体型还未增长至极限,但已经进入了成熟期,可以进行第一次进化。 林庭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 “骆校长,我想重返万寿山保护区。” 第七十二章 生死轮转象坟冢 万寿山保护区。 一辆武装运输车行驶在春夏之交的原野,车厢里领路的军官还是个熟人。 “同学,我记得你。就是那个把保护区地图都背下来那个人,是你吧?” “您夸张了。”林庭忍不住咧嘴,“我也记得您,说棘冠岩羊做炖肉很鲜美。” 车厢里大伙儿都笑了。 这次重返保护区,是骆校长走关系,挂到大学实验室名下的研究项目,陪同人员除了衣颖丽教练,还有几位专研地系御兽进化的本土学者。 项目主持人是一位年仅不惑的青年教授,名叫钟岸,打扮得很干练,不像那些平时坐办公室的老板,穿了一身厚实耐磨的工装,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人,在专业领域上底气十足。 “骆校长请我来给你把把关,你准备把四牙象进化成洪淹冥象,注意事项都清楚了吗?”钟岸和他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就开门见山。 林庭点头。 “别光点头,说说看。”大学教授一开口就是考校。 “御兽进化的两個要素是仪式和材料,成熟期御兽的进化成功概率高于成长期。如果进化失败,御兽不会受到损伤,但仍有可能出现突变,突变的结果多种多样,好的结果包括生命力场突破极限值,御兽突变为另一形态,而坏的结果包括属性改变,生命力场倒退……” 林庭所说的都是不会出差错的泛泛之谈。 钟岸的严肃表情略略松懈,他点头:“倒还做过几天功课,我最烦那些对御兽进化一无所知的人,在我的专业领域指手画脚。请我帮忙主持进化仪式,还挑三拣四,提出一大堆不合理要求。” 话里话外满是对甲方的怨念。 钟岸话锋一转,“不过进化成功的后果,你也要注意。” “是。御兽进化成功,种族潜力值提升,可能导致野性增强,冲击契师的精神构形。如果冥想法境界不够,会对契师造成一定的精神损伤。” 钟岸补充道:“不止,进化后的御兽还可能会和契师变得冷淡。如果你和御兽的亲密关系不够,就不要尝试进化了。” 林庭摇头:“这种问题,从没考虑过。” 运输车停在目的地不远处,接下来的路程车辆并不好走,需要徒步。 林庭召唤出帝江,把它待会儿要吃的半吨噬霜草放在宽阔的背上。他在前方带路,众人在身后不远处跟随。 穿过一段幽暗、冰凉的洞窟,他们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片隐蔽山谷,荒草萋萋,一个个坑洞里躺着硕大的白骨,草丛中还有几枚四牙象卵。 每一头胎生御兽降生后,如果周围环境安全,那么体表就会形成一个卵壳,进入二次孕育阶段,持续时间或长或短。 四牙象母亲会把入壳的孩子都送到象冢里。 象种御兽都有类似的习性,它们记得自己出生后走过的路,在大限将至时离开族群,回到出生地,静静等待生命消逝。 生死的自然界循环在这片隐蔽的山谷里运转不息。 “用这里作为四牙象进化的场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钟岸满意地点头,“这里是它的产房,也是它的葬地,年轻的后代将在祖先的见证下获得新生。别的不说,单论仪式感就足足的。” 钟岸和他的团队开始布置御兽进化仪式,将十副四牙象老骨集中起来,堆成一个肃穆的白骨祭坛,再逐一把寒泉精玉、潮声七孔石、九灵水玉供奉在祭坛上。 “开始吧。”钟岸示意。 林庭把帝江牵到祭坛上坐下。 他将噬霜草一点点喂给帝江,这种生长在秘境中的药材性质很阴寒,普通人吃了肯定腹泻体虚,身体出现僵直麻痹反应。帝江对林庭的投喂从来是不拒绝的,塞进嘴里嚼巴嚼巴。 嗯?有点冰冰的欸。 再吃一口。 “帝江,我有没有跟伱说过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在这里,而是被一群外星猴子偷走了,和其他各种御兽卵堆在一起。我一眼看中最大的那颗,就是你,旁边还有你的兄弟姊妹,但我没多看它们一眼。” 帝江吃得飞快,它听不懂林庭在一旁絮叨些什么,落肚的草料有些后劲,浑身开始发冷,是让它觉得舒服的冷,于是自己卷起象鼻,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噬霜草。 “我想过挑选其他御兽卵,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用念力观察过你,当时你还没孵出来,身体很小,两只手就能抱住,很可爱。我想,这就是我以后的伙伴了。”林庭抚摸着帝江的脸颊,小象如今就算趴着也和他齐平了。 “我妈妈告诉我,当初她怀孕的时候,也经常观察我,小小的,很丑,还皱巴巴的,但就是一看到我就很喜欢。忍不住要笑的那种喜欢,一分钟都不停止想念的喜欢。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帝江吃完了,林庭打开龟息灵药的塞子,灌进小象的嘴里。 “睡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灵药开始生效,帝江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钟岸和他的团队启动了进化仪式。 四牙象老骨崩解为白色的骨沙,将沉睡的帝江包裹,形成一座硕大的坟茔。 潮声七孔石里吹出了熟悉的海曲,九灵水玉和寒泉精玉化作两道蜿蜒的蓝色细流,在骨坟上流淌。 世界树的投影悬浮在半空,在白昼依旧清晰可见。 “行了,让它慢慢进化吧,差不多一天是要的。”钟岸检查无误后放松下来,“迹象很好,别担心。” 林庭开始感到紧张了,如鲠在喉一样,但他不准备放弃,任何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衣颖丽看出学生的不安,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林,陪老师在附近走走。” “好。” 衣颖丽召唤出她的御兽,钨鳞角马,这头漂亮的母马体表覆盖着银灰色的细腻鳞片,在阳光下仿佛大师所造的金属雕塑。 不同于衣颖丽的故作严肃,她的御兽非常热情,或许也是教练真实性格的反应。 “眼看你铸髓完成,是时候考虑进阶兽将的事情了。我有一些心得,你姑且听着。或许对你有帮助。” “好的。”林庭心里记挂着帝江。 “许多人以为御兽就是契师的一切。”衣颖丽抚摸着角马的鬃毛,“没有御兽,就算观想出正确的灵符,也无法引动灵网里的元素。进阶兽将也是如此,凝结灵核是御兽的天赋,人类没有这样的能力。” 林庭点头。 “但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契师不是御兽的挂件和累赘,也不是御兽的饲主和提款机。从一开始,契师和御兽就是平等的。在古兽神的见证下,人类先民和御兽把各自最珍贵的东西放在天平两端。御兽付出的是力量,而人类付出的东西是心。天平取得了平衡,契约就此缔结,一直延续至今。” 林庭笑了,“这是小学课本里的神话传说。在《古王录》中亦有记载。” 衣颖丽看着自己的弟子,肃声道:“神话故事蕴藏了真谛。契师的修行,就是心灵的修行。第一推动是坚定无悔的信念,第二推动便是将那信念化作无坚不摧的气魄。没有一颗相信的心,就算契约3S级的御兽,终身也就止步于一阶契师。” “我知道了。” “老师花了六年,在徒步苦行三个月后跨出这一步。当时莽莽群山上的星空至今历历在目,这是一种极大的感动,我找到了生命的原点。小林,你还年轻,不要心急,多经历一些事情,总能找到自己的信念,完成第一推动的。”衣颖丽语重心长。 “衣老师,我已经完成第一推动了。”林庭心不在焉。 “……”衣颖丽沉默了一下,缓缓打出一个“?” “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 “为什么不早说?算了,当我没问。” 衣颖丽深吸一口气,感觉一团火在胸口膨胀,天才这种生物是真的讨厌啊。 算了算了,自家学生,不生气。 随即,她又心头一跳,“你今年才十七,这就要成为兽将了?” “如果帝江顺利凝结灵核,那就成了。”林庭说得很谨慎,同时再次忧心忡忡。 “好,好,好!十七岁的兽将,你小子,这是要一飞冲天了!你知道二阶契师的修行吗?” “炼魄、列阵,最后是觉醒。” “没错,把灵核炼化成魄胎,需要强烈的情绪推动着灵核内的念力转化成魄气,你知道最好的炼魄场地在哪儿吗?就在擂台之上!强烈的胜负欲就是魄气的最佳催化剂!小林,赶紧成为兽将,接下来,你要打比赛,打很多很多比赛。” 衣颖丽目光灼灼。 “小林,化作那年轻群星中最灼热刺眼的一颗,去横扫整个东流省吧!” 第七十三章 洪淹冥象——帝江 天黑下来了。 帝江的进化仍在进行,钟岸教授时不时会去检查,一切迹象都很正常。 部队士兵挑选了象冢边缘的空地扎营。 晚上八点,洗漱完毕的林庭坐在帐篷里,这是他半年多来,第一次中断修行,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发痒。 但为了避免生命力场出现波动,可能影响帝江的状态,他还是没有痛痛快快地练习腿法,只是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拉伸动作,掰掰腿,勉强也能止痒。 心神不宁的情况下,林庭也不想再学灵符网课。 手机震动,是他们预备队的六人小群里有动静。 川东仁开了个视频会议,邀请全体成员进入。 他在自家车库里修行,一根手指勾着单杠做引体向上,一边举着手机,镜头里他的脑袋很稳定,但身后背景一直上上下下的。 【鹤呵呵(主持人)】:“林庭,月小池,现在情况咋样了?” 【“狸猫是坠吼的”加入会议】 梨芳芳在视频里探头探脑,她身后是一个公园,“进化开始了吗?” 【“东流石珏”加入会议】 【“江畔何年初见”加入会议】 月小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背景是一座古宅,头顶的天井投下皎皎银霜。 今天她的御兽晶冠麋鹿也在经历进化,如果成功,那么就会成为编号【金-100A】的九彩宝石鹿。 “已经开始了。”她一如既往的文静,但今天明显心不在焉。 月小池翻转镜头,给大家展示了进化仪式现场。 那是一口水晶池,她的御兽怜幽趴伏在池中,被雾气般的蓝色液体淹没,周身的毫毛都折射着彩虹般的月华,仿佛一块沉浸在水池中的硕大宝石。 【“大象牌电风扇”加入会议】 【“风与鹰的天空”加入会议】 百羊秀刚想说话,看到林庭的样子就有点绷不住,这人把左腿掰到后脖颈,右腿深蹲,以高难度拉伸动作闯入镜头,看着挺不像人类的。 “你干嘛呢这是?” “拉拉筋。”林庭也看到了月小池的画面,“怜幽怎么样了?” “暂时一切正常。” “那也要多注意,今晚先别睡,隔三岔五就要去看一眼。” “嗯嗯。” 梨芳芳吐槽:“你们俩莫名像是两个照顾生病孩子的宝妈在医院走廊里对话。” “帝江的情况还好吗?”月小池问。 “我给你们看看。” 掩埋帝江的骨坟像是一座白色的矮小山丘,清泉出于其间,有哀婉凄凉的潮声隐隐回荡。白天看还不觉得奇怪,到了夜晚,那真是阴森氛围拉满,而且总是叫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队友们都是神情不自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怎么这么瘆人呢?”川东仁打了個哆嗦。 “不愧是幽系御兽,鬼气森森的。”百羊秀托着脸颊评价道。 梨芳芳很羡慕,“哇,看着就好强。”她的御兽悼念狸猫也是幽系,所以一点儿都不犯怵。 代表[下沉]的地元素,代表[向内]的水元素,二者结合便是幽系元素,象征着宇宙中阴沉的概念,与之相关的要素是太阴、阴影与实体幽影。 川东仁换了一根手指继续引体向上,在腰上多捆了一副负重带,“现在就剩我和梨芳芳没有完成铸髓,唉,我也得加把劲。不然以后连你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林庭返回帐篷继续拉伸,聊起正事:“期中过后,马上四月底,市本级的契师逐鹿赛我们要报名参加。” 逐鹿赛即是团体赛,与之相对的是争霸赛,也就是个人赛。 市级逐鹿赛是由市政单位与[联盟职业格斗联赛]合作举办,报名参赛的队伍通常来自各所高中和民间俱乐部,赢下冠军的队伍,每位选手都能得到100点比赛积分。 石珏说道:“青山市参加省级联赛的名额只有两个,为了出线,我们必须拿下市赛冠军,最差也是亚军。” “这事肯定没问题。你说是吧,林庭?”川东仁自信一笑,然后看向团队大腿。 “嗯。”林庭点头。 “还有个人赛,我们都已经注册职业身份,到现在还没正正经经打过一场呢。”川东仁说,“最低档次的无门槛争霸赛,明天就报名了。” 争霸赛与逐鹿赛不同在于,采用连胜制,每位选手都有一定的复活次数,在次数耗尽前可以挑战其他选手,每次落败消耗一次复活机会,每次胜利则获得一定的比赛积分,单场比赛中三连胜、五连胜与十连胜,会获得更大幅度的积分奖励。 川东仁口中的无门槛争霸赛,又称全民争霸赛,由各地的[职业联赛]分部举办,是半业余的入门级赛事,因此赛场上经常能看到来自各行各业的选手,可能是家庭主妇、小学教师,小卖部收银的员工,大街上扫地的环卫工人。 他们平时在自己的岗位上劳动,默默无闻,到了赛场上大放异彩。实属鱼龙混杂,奇人辈出。 联盟职业格斗之所以在民间有经久不衰的话题度,全民争霸赛算是一大功臣。 “咱们得分开报名。”百羊秀忽然说道,“去不同城市参赛。” 梨芳芳一呆,“啊?为什么捏?” 百羊秀哼了一声,手指像是要透过屏幕,戳在林庭身上,“因为我们可能在赛场上遇到这家伙啊。” 石珏的表情很沉闷,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一直嚷嚷着要挑战林庭,但每次付诸行动的结果都不是很美妙。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上的骨头能响那么多声。 往事不堪回首,等这个牲口的御兽进化完成,恐怕是更加打不过他了。 川东仁嘿嘿一笑说:“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本来也就是去见见世面,不强求十连胜。”梨芳芳点头赞同。 石珏咳嗽道:“我打算去海崖市。” 月小池想了想,“嗯,那我去广原市好了。” 百羊秀耸肩:“我去绿森市。” 林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提前祝你们十胜凯旋。” “算伱有良心。” 年轻人们嘻嘻哈哈一直聊到九点半,这才各自道别。林庭看着他们的头像框一个个消失,原本不安定的心绪变得平静下来,和朋友聊天总是能舒缓压力。 最后只剩百羊秀还在网络会议室。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径直离开了镜头,过了一会儿她穿上睡衣,回头一看,发现摄像头还开着。 百羊秀愣愣地问:“不是,你怎么没走?” “我想多看看你们。”林庭说,“有点紧张吧,大概。” 【“风与鹰的天空”离开会议】 几秒钟后。 【“风与鹰的天空”邀请您视频通话】 百羊秀重新连通,她已经躺在被窝里了,柔软的睡衣领口耷拉着,显出清晰的锁骨沟,林庭能看到她白皙脖颈上的青色血管,还有脸颊上细微的绒毛。 “你好高清啊。”林庭赞叹。 “摄像头还行。你现在还紧张吗?” “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有点无能为力吧。” 百羊秀第一次从林庭身上看到迷惘,认识了这么久,每天朝夕相伴,林庭这个人给大家的感觉永远是活力十足,就像一台能源充足的机器,有着一个强劲的核心在不停运作,驱动他不断行进。 这种坚决的生命力一度让她感觉很舒适,就像靠近火炉的人能感受温暖。 但现在这台机器似乎迷路了,停步不前。 百羊秀觉得很有趣,她戏谑地问:“要不要我唱首儿歌哄哄你呀?” 林庭想象不出百羊秀一脸母性光辉的样子,她大概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妈妈,会放任孩子哭闹,站在旁边无聊地发呆,露出嘲笑的表情。 “还是算了……”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镜头对面传来清脆温柔的歌声。 林庭感觉自己见鬼了! 百羊秀淡粉如桃的唇荚轻轻翕张,眉眼弯弯的笑意吟吟,她唱着童稚的歌谣,像是从历史海滩里捡回的一枚海螺,吹出了来自十年前的海风。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喂,我唱得还不赖吧?” “是还不赖,封你为童歌大王。” 百羊秀问:“以前有没有人给你唱过?” “有。”林庭点头,“也是这首歌,她会唱的不多。” “嗨呀,那我会的可多了,看你这么可怜兮兮,我多陪你一会儿好了。” “没必要,我今晚不睡的,你明天还得早起。晚安。” 百羊秀有些慌,她问:“喂,你怎么更加闷闷不乐的?我没说错话吧?” “你怕什么?如果有谁害怕失去这个朋友,那也是我。”林庭挥手道别,挂断通话。 百羊秀望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出神,片刻后忍不住笑起来,往被窝里钻了钻,把自己裹成蚕蛹。 林庭走出帐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帝江身旁。 他一直等待,默默出神,漫长的后半夜十分难熬,林庭眯着眼睛不觉入睡。 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四肢着地在黑暗中游荡,脚下是冰冷的水流,河中有无数坚硬的骸骨抓着他,顺着四肢向上爬。 沉重,黑暗,彷徨。 当他终于被背负的骸骨压垮,倒在水流中,一阵洪涛从远方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声高亢的象鸣。 一条长长的鼻子卷起林庭的腰,将他举过头顶,放在宽阔的脊背上,那脊背驮负累累骸骨,铸成一张苍白的鞍鞯。 “帝江,是你?” 林庭睁开眼睛,此时天光已经亮起,在东南地平线刺破夜幕的晨曦里,象冢骨坟震颤垮塌,一头漆黑如墨的四牙巨象气势汹汹地横冲而出。 “嗡——!” 帝江用柔软的长鼻抱起林庭,把他放在头顶,开开心心地迎着朝阳奔跑。 “你成功了!” 【检测到全新生命体,帝江(洪淹冥象)数据已添加……是否更新人物数据?】 【是】 第七十四章 九星灵法:冥岳不破真身 【人物数据更新完成,全新生命体数据已添加】 【编号:幽-570B】 【代号:洪淹冥象(帝江)】 【状态:成熟期(已契约)】 【生命力场反应:18980(MAX57000)】 【灵术:……[新]幽体庇护(普通)、[新]幽体召唤(普通)、[新]大洪水(稀有)】 【灵法:百岳不破真身(八星)、催心彻骨拳(五星)、地行大遁(四星)……】 进化过程给帝江带来了几个新的灵术,这是它自己领悟的,而不是林庭用面板加载上去。 由于天方国内的幽系御兽种群数量不多,平时生活中遇见未契约幽系御兽的机会很少,导致林庭资料库里的幽系灵符只有区区十几个。 不过他并不为此担忧,因为随着学识逐渐增长,林庭已经可以比较熟练地阅读《灵符真解》了。这也意味着,他可以通过自学掌握想要的灵符。 现代联盟社会里,任何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契师,如果掌握足够的理论知识,又有坚定的恒心,完全可以学会世界上所有已记录的灵术、灵法。 这在古代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彼时每一位灵符学者总是费尽心机,用大量术语、暗语来给《真解》加密,目的就是不让资料外传,也给现代灵符学者的破译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目前掌握灵符的世界纪录是一位金霜国契师在两年前创造。 这位奇人从十六岁契约御兽开始学习灵符,截至八十六岁,总共学习了九百九十四道灵术。有趣的是,他并非格斗家,也不是灵符学者,本人甚至不喜欢施展术法,在记者采访中表示,单纯把学习灵符看作一项兴趣爱好。 林庭觉得自己某天可以挑战掌握一千道术法。 但他又担心学这么多术法,或许会搞得记忆一团糟,到时候要激活哪些灵符都不记得,那就有点尴尬了。 通过《灵符真解》学习术法的好处是免费而齐全,缺点是效率很低。想要高效率也有办法,在网购平台采购幽系兽将的灵骸就行。论起临摹能力,全宇宙都没人比得上他。 进化后的帝江在外型上出现了一些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体表生长出一层厚实的黑色毛发,而皮肤则从健康的土灰,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铅灰。 原本柔软宽阔的双耳,现在像是蝙蝠翅膀一样长出了细长的翼骨,每只耳朵有六根骨骼,末端伸出耳廓边缘,如尖锥一样锋利。 此外,面部毛发有部分白化,勾勒出颅骨的图案,乍看还以为戴着死象头骨面具。 它蜜糖般漂亮的棕黄眼睛,现在也已经变成暗沉的银白色,望去非常之空洞。 钟岸上前给帝江做了初步检查,点头道:“这次进化很成功,看看它,真威风,能把胆小的人吓破胆。” 林庭疑惑道:“它明明很可爱啊。是不是啊,帝江?” 帝江被契师搂着脑袋,发出一声高亢、嘶哑的鸣叫,眼神漠然地扫视身旁的一众人类。 钟岸等人:…… 它明明就很吓人好不好! “试试看合体形态。”衣颖丽关注的事情更实际。外形再怎么变都无所谓,对格斗家来说,能打才是真理。 “好。” 林庭跳下帝江的后背,召回御兽后开始合体。 整根脊椎都在发烫,脉冲电流贯穿大脑,蔓延至身体的每个末梢神经元。 “嘶——” 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御兽合体。 全新形态需要让身体再次适应。 强烈的撕裂疼痛让他眉头紧皱。 躯体在拔高,轻松突破两米大关,上身的肌肉横向暴涨,将宽松的加大码外套撑开,领口拉链吱吱地下滑,将被束缚的胸肌解放出来。 皮肤自然过渡成死沉沉的铅灰色,堪比橡胶那样坚韧厚实。 双耳涨大,骨刺凸出,满头乌黑短发开始迅速生长,垂落至肩膀还不停止,一直下垂过腰,来到膝盖处。每一根发丝都是油亮坚韧,仿佛是顶好的钢丝拉成,轻轻一晃就如珠帘摇摆。 “呼——吸——” 长达半分钟的合体过程结束了。林庭睁开眼帘,淡灰的眼珠上一圈银白的虹膜,包裹漆黑的瞳仁,目光显得极度冷漠,完全不近人情。 哪怕是熟悉他的衣颖丽都呼吸一窒。 “小林,感觉如何?” “挺好的,地元素和水元素都很驯服,力气貌似也有长进。嗯,就是这個头发有点烦。” 林庭用灵术制造了三枚酒杯大的白色石环,把长发捆扎成一根辫子。 “好多了。”他甩了甩头,总算没有多余的发丝遮挡视野。 带队的部队军官笑道:“这次大学和保护区联合实验项目大获成功,可喜可贺!各位老师、同学,都辛苦了!” 大家凑趣地鼓掌,气氛相当热烈。 返程的路上,林庭解除合体形态,但那一头长发没有自己缩短,他打算上网买一个理发器。 他牵着帝江走出那条天然隧洞,这是从死亡走向新生的道路。随后才把御兽收回,在胸口重新化作纹身。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林庭在车上补了觉,精神焕发,和队友们重逢。 月小池和林庭是前后脚,她的怜幽也已进化完成,非常非常漂亮的九彩宝石鹿,造型美得让人窒息。 但林庭刚来就把所有人注意力夺走了。 “我去,长发美人,你谁啊?”川东仁惊了。 其他小伙伴也惊了。 “别告诉我你在来的路上顺便去了理发店,让托尼老师给你做了接发。”石珏都忍不住吐槽。 女孩们很关心林庭的发质。 “哗塞,你这头发的柔顺度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啊。”梨芳芳叹服。 百羊秀凑到近前,摸了摸他的发丝,说:“打理长发很麻烦的。” 林庭深有同感,“是啊,所以我打算……” 百羊秀接着说:“等我明天给你买几根发圈,给你扎起来。” “欸?”梨芳芳愣住。 “嗯?”川东仁挠头。 “啊?”石珏欲言又止。 林庭顺势把理发器从购物车里删除,点头道:“行。” 百羊秀注意到队友们诡异的眼神交流,诧异问道:“伱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家连忙摇头摆手,继续用目光交流。 川东仁:她是不是不知道女生送发圈的意思啊? 梨芳芳&月小池:很有可能。 石珏:要不要提醒她? 川东仁:别,就这样保持住。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众人聊了一会儿,也就继续每日训练,当然没忘记比赛报名。 林庭准备这两天就进阶兽将,还有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凝结灵核虽然是每个御兽的本能,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首先要用生物质温养出一个灵核胚胎,这个过程就需要数周时间。好在,通过合适的药剂刺激,能够加快进程。 一支铸核灵药的市场价格是十二万星币,每天一支,能够把铸核时间缩短至十天左右。一盒高能量御兽补剂的价格是九千星币,能够为凝结灵核提供充足的养分,一日三餐,预计能再缩短两天。 主教练河成栋得知情况后,直接用笔一勾,给林庭全款报销了,他一分钱都不用出。 接下来就是选择要凝结灵核的灵符。 不必说,肯定是百岳不破真身,林庭准备将它提升为九星灵法。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屯了一箱促血药剂。 “面板,以百岳不破真身为核心,检索资料库,按契合度高低排序。” 【开始检索……检索完毕】 林庭看向排在首位的灵符,契合度是——1% 他眼角都抽搐了。 真不愧是只有SSS级御兽才有可能自行领悟的灵符,灵符学皇冠上的明珠,这九星灵法,别说强不强,但真的稀有。 “面板,选择加入灵符【幽体庇护】。” 灵术【幽体庇护】的效果是制造一层实体幽影护盾,相比纯粹地元素凝结的岩石,幽体的硬度较差,但胜在自愈速度很快,兼具水元素的内敛含蓄,因此韧性十足。 梨芳芳就是用这一招,在桑俊的灵法火雨中保护了队友。 【幽体庇护】的契合度同样是1%,并列首位,比那些0%契合度的稍好一点。 【正在推演……】 林庭开始往嘴里灌药,熟悉的饥饿感,它回来了。 半小时后。 【推演完毕】 浑身虚脱的林庭躺在地上,就像一块过热的芯片正在冷却,周身汗出如浆。 怎么会这么累的? 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时,林庭终于有力气检查髓海。 九星灵符的光芒,从尾骨一路贯穿至颅骨。 林庭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宇宙灵网被切下来一部分留在了体内,这当然只是妄想。每个完成第一推动的契师都能隐约察觉无处不在的灵网,现在他对灵网的感知更加清晰了一点。 试试看吧,B级亲和度加持的九星灵法究竟有多少威能。 这次激活灵法花费了足足一分钟。 林庭站在镜子前,看到瓷甲喑哑褪色,表面的釉彩黯淡剥落,胸甲正前方有一轮漆黑的太阳纹章,而肩头垂落一条柔软宽阔的灰披风,安静地将他罩在其中。 “面板,将【百岳不破真身】更名为【冥岳不破真身】。” 第七十五章 灵核初胚,全民争霸赛 获得第一个九星灵法后,林庭再次尝试用面板检索资料库。 这一次,所有的灵符无一例外都是0%契合度。他突然释怀地笑。 林庭没有贸然尝试合成十星灵法,刚才的经历已经足够恐怖了,再想要合成十星,恐怕要燃烧生命力场,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他记得百羊秀提起过,在某些秘国里的兽神祭坛,能帮助契师领悟灵符。 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试试这些祭坛,能不能帮他推演灵符。 秘国邀请函由官方管理,倘若林庭在格斗赛场上表现优异,大概还会收到异常接触管理局的邀请。 市级逐鹿赛已经报了名,比赛时间在两周后,足够他用【冥岳不破真身】凝结灵核,进阶兽将。 林庭花了一天重新熟练【冥岳不破真身】,术法都是常练常新的,熟练度够高的话,不但施展时间会缩短,控制力也会明显提升。就像常用的灵术【石墙】,被他用来制造束发的小小石环,颇有举重若轻的意味。 但九星灵法的发动速度,依旧是太缓慢。只有等凝结灵核后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届时他估计自己完成披甲,大概只需要短短三五秒,比动画片里魔法少女变身的播片时长还短。 给帝江喂食了铸核灵药,再让它吃一盒营养补剂,凝结灵核的进程正式开始。 林庭能清晰觉察到髓海的翻涌,在精神念力的感应中,髓海就像一片无限宽广的血色汪洋,如今海水中析出霜白的“盐晶”,缓缓积淀在尾骨海底,将九星灵符包裹起来,越聚越多,积沙成塔,盐晶很快摞成了一堆,通过彼此的吸引力凝结成致密的球体形态。 这就是灵核的血肉基底,目前还是个雏形。 接下来只需继续喂养帝江,灵核胚胎就能成熟。 嗡嗡~ 手机备忘录提醒,本周的全民争霸赛已经开启现场报名通道,时间截至下午六点。 “好悬给忘了。” 林庭一拍额头,推演九星灵法结束后他睡着了,这会儿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青山市的格斗职业联赛分部,就在市中心大体育馆。 这会儿的报名点已经是门可罗雀,就连在体育馆门口发传单的大爷大妈都已经走光。 报名登记处的年轻女职员无聊的打着哈欠。 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健壮的长发男生。 “你好,我要报名。”一张身份证推到桌上。 女职员明显愣了神,听到林庭开口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这男生的气质真特别,明明一头长发却没有阴柔的感觉,倒像是一個穿越到现代的古人。 “林庭同学,年龄十七,注册职业格斗家,比赛积分0,嗯,符合条件的。请在这张同意书上签名。全民争霸赛的规则都了解吗?具体可以到联赛官网上查。” “我记得连胜一场2积分,三连胜10积分,十连胜50积分,是这样没错吧?” “对的,比赛积分超过50,就不允许再报名这个级别的争霸赛了。好了,报名成功,比赛时间是明天早上十点,地点就在体育馆。” “麻烦您了。”林庭颔首告别。 “不客气!”女职员不禁笑容满面。现在的高中生真可爱呢。 第二天。 林庭早上骑摩托到学校报到,打完比赛他还得回来训练呢。 “喂,过来嘛。”百羊秀冲他招手。 她带林庭进了休息室,大家都在训练,这里只有他们二人。百羊秀准备了一大袋子发绳,让林庭站在落地镜前。 “这么夸张啊?”他笑着问。 “打扮风格都是要一点点尝试出来的嘛。” “我以为你会送一根最简单的橡胶圈,那比较符合你的风格。” “你可不懂我什么风格。”百羊秀的双手贴着林庭的发际线,向脑后慢慢梳拢,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耳畔絮语。 “我以前留过长发哦。那时候一天换一个发型,一年都不重样的。” 她身上清甜的柑橘香味很明显,手掌的肤质温暖又细腻。 林庭望着镜中的他们,此时百羊秀低垂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 他想象百羊秀长发披垂的模样,娇小精致的容靥蒙在海藻一样的乌发中,竟有些一反常态的楚楚可怜,于是就忍不住笑起来。 “不信啊?” “只是觉得短发适合你。看着清爽,而且飞在天上的时候,长发会乱飘。” “发型有要求吗?你的头发很整齐,没有乱发,怎么打理都好看。” “简单些就好。” 百羊秀在颈后的位置给他扎了一圈金丝发带,再将垂下的部分绑了一根三股辫,末端再系上一枚红玉环。 “踏哒!大功告成!怎么样?我的手艺还没生疏吧?” 林庭晃了晃脑袋,辫子很稳定地垂在脊背上,没有左摇右甩。“嗯,很合适。” 百羊秀满足地点头,“虽然自己打理头发很麻烦,但给伱做发型还挺有意思。以后想要什么造型都跟我说。” “这发带、发箍多少钱?” “送你的啦。”百羊秀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望着林庭的脸庞,很潇洒地说,“今天比赛加油。十连胜对你来说不难吧?” 林庭微微点头。 上午九点半,市中心体育馆已经聚集了上千位观赛市民,比赛选手也已经陆续进场报到。 林庭领到号牌12,这次比赛每个人有两次复活机会,也就是三败出局。 抽签过后,他遇到第一位对手,是一位中年大叔。 裁判吹哨,“双方选手退至准备区。” 争霸赛的场地规则和逐鹿赛不同,准备区之间的距离也更短,只有区区十五米,双方选手是面对面的。 “喂,小同学,你今年读高几?”大叔的谈兴很浓,看不出是来比赛的,倒更像是来进行一场表演,看台上还有他的街坊邻居,气氛很好。 林庭和对方友好交流了几句。 第二声哨响,比赛开始。 “小心了,你大叔可是很强的。待会儿被打疼了可别哭鼻子。”中年男人开始和御兽合体,但他连铸髓都没有完成,因此变身速度很慢。 铸髓修行是很苦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这个苦。随着御兽成长,髓海也会被动扩张一些,许多人就因此心安理得,在铸髓修行上摆烂了。 等林庭走到他面前时,这位大叔有些汗流浃背。 “小同学,你等我一下。” “唉。”林庭仰头无语,虽然知道这是半业余比赛,但这也太业余了。 大叔完成了合体,威风凛凛地大喝一声,“小同学,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太手软,今天就让我……啊呀!” 林庭一脚把他踹出了比赛场地,贴地翻滚十周半,直到撞在观众席的护栏才停下。 嘶,老惨了。 裁判淡定吹哨,“胜负已分。” 第七十六章 你打林庭?尊嘟假嘟?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全民争霸赛是一个小鱼塘,但也是所有职业格斗家的起跑点。 像林庭这样的年轻一代,都是在这鱼塘里杀出来的。鱼塘十连胜是优秀格斗家的标配,如果在履历上没有这一项,今后还可能被圈内观众看低——这人居然被鱼咬了。 这也是为什么石珏他们三位队友,宁愿跑到其他城市参赛,也要避开和林庭同场竞技。 而那些没有避开林庭的选手可就要倒霉了。 “那个12号,什么来头?” 红英格斗俱乐部的经理人眉头紧锁,侧头看向身旁的年轻助理。 “查到了,他叫林庭,青山一中的高二学生。”助理捧着手机。 “林庭……林庭……”经理琢磨着这个名字,他还算是一個嗅觉敏锐的专业人士,很快回忆起对这个名字的第一印象,“难不成是五校联赛上力压S级契师,击溃小将粟若谷的那个人?” “是他没错。” 经理有些恼火,暴喝道:“这么优秀的选手,居然雪藏到现在才来参加比赛,他们校队的教练脑门是被驴踢了?” 助理吓得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要怎么办?俱乐部的新秀选手有可能遇到他。” 他们这些民间俱乐部也会培养青训队,从各个武术班里发掘好苗子,提前签到旗下培养。如此资源投入,就是为了让选手打比赛扬名,吸引广告赞助商的投资。 经理心烦意乱地揪着领带。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赶上今天。田勇也是个倒霉催的,学一个四星灵法学了大半年,本来还以为能一飞冲天,培养出第二个粟若谷来,碰到那个大魔王,这回肯定是坠机了。” 助理计上心来,拍手道:“不如我们偷偷贿赂一下那个林庭吧?他一个高中生没见过世面,花点钱让他遇到田勇的时候认输。” “回去吃点核桃吧。”经理都无语了,“这种选手怎么可能打假赛?就算他点头,我们出得起价吗?十万,二十万?人家校队好歹吃的是公家饭,论资源,论人脉,都是青山里最好的一档。就算把我们俱乐部账上流水掏空了,人家估计都不带抬一下眼皮的。” 助理脸一红,“我不太懂行,对不起。” “唉,我去劝劝田勇,让他放弃比赛,等下个月再来。浅水来了过江龙,我们这些鱼虾蛇鳖,还是避一避好了。” 田勇长了一副粗眉方脸的苦相,嘴唇总是紧抿不松,听到俱乐部经理的要求,他摇头了。 经理很急,“田勇啊田勇,你当自己真是块石头?你才是那颗蛋,碰到人家就要粉碎的。俱乐部在你身上那么多投资,不是让你意气用事去打水漂。服从安排,这是写在合同里的!” “我知道!”田勇的声音压过了经理,“你们想要一个资历好看的明星选手。那么我就去打败林庭!” 经理问:“你打林庭?” “没错。” 他强忍,但这么好笑的事情,又怎么忍得了? “哈哈!哈哈哈……伱清醒一点好不好?”笑过之后,经理收拾表情,认真说道,“你的实力确实优秀,就算碰到实验中学粟若谷,我都愿意让你上场碰一碰,但这次的对手是把粟若谷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林庭。你肯定会输。” 田勇被刺得脸颊通红,但他忍住了。 “经理,你不是格斗家。你是个商人,把我们这些俱乐部的选手看作是商品,时刻操心价格起伏。如果输了在你看来就是赔了,所以你害怕失败。我不同于你,我眼中只有胜利这一条路。” 经理微微一滞,“你还不死心?” “既然踏上这条路,我就绝不会死心。别想用合同来绑架我,那里面根本没有服从任何要求的条款。” 田勇转身走向赛场,经理攥着拳头,忽然大喊:“你唯一的胜算就是在他使出防御灵法前,将他打倒!” “我知道。” 嘟—— “请十二号选手,三十一号选手,到七擂台进行比赛。”电子广播声响起。 林庭已经获得九场连胜,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场,获得封顶50积分和8000奖金,也就可以退场了。 对面来了个方脸粗眉的男高中生,身上穿着红英俱乐部的战队服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庭总觉得这人的眼神有点苦大仇深。 握手阶段。 “我知道你。我叫田勇,你的连胜就由我来终结。”田勇面无表情,说出了酝酿已久的开场白。 林庭无所谓地点点头,“祝比赛愉快,要尽兴啊。” 田勇表情一僵,完蛋,和他一比,我的开场白怎么这么衰?气势上完全被压制了啊。好后悔,能撤回吗? 裁判两声哨响,比赛开始。 “合体!” 田勇紧盯着林庭的形态变化,他比林庭多一年的修行时间,但没有占据先机,显然对方也已经完成了铸髓。 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流了很多汗,才能在这个年纪完成铸髓。 了不起啊,他心想。 田勇的御兽是编号【金-80C】的铜鬃凶狼,完成变身后,第一时间发动抢攻。 【飞刃】 一柄寒光熠熠的铁飞刀从田勇掌心射出,他暴起跟随,合身朝林庭扑来。 【石墙】 青黑的顽石从地面升起,弹开飞刃,也挡住了田勇的进攻路线。 起跳跨越石墙,狼契师从天而降,利爪弹出当头撕来。凶风扑面,林庭后仰一字马高摆腿,粗硕的象腿在空中划过惊人的弯弧,在视觉留下仿佛满月的残影。 【奔鸿蹈海步】铁马拦江 田勇被一脚凌空抽射,仿佛破布口袋一样横飞出去。 “咳!哇!”狼契师落地后吐出一大团鲜血。 观众席上呼声迭起,俱乐部经理忍不住惊叹:“不愧是林庭,就连基本功都这么扎实。” 助理提醒:“经理,他现在是我们的对手。” “我知道。哦,双方都结手印了。要动真格。” 田勇一边与林庭近身缠斗,一边结单手剑指。 一柄宽阔的寒霜巨剑在他掌中逐渐成型。 四星【风雪冰魂刃】 巨剑以铁为脊,以晶为刃,一团雪旋风在剑身流动不休。 林庭见过这招,因为月小池也会,金系契师号称百兵之主,常常精擅一两门兵器,持械后的战斗力更是会直上数个台阶。 风雪冰魂刃的威力不容小觑,击中物体后还会释放冰霜爆,导致大面积冻结,血肉之躯可挨不了几下。 “结束了!”田勇大吼,攥紧半成形的冰魂巨剑,迫不及待地朝大魔王砍去。 场边的经理激动地站了起来,难道说今天要爆出一匹黑马了吗? 间不容发之际,林庭双手的莲花印穿过田勇胸前空当,砸在他的心口。 催心彻骨拳,纯粹地系灵法,帝江的地系亲和力比一般B系更强,这是那支元素精粹灵药的功效。因此杀伤力较以前更加恐怖了。 田勇的大剑停在半空,距离林庭还有遥不可及的一尺距离。 剧痛摧垮了他的心智,手中大剑跌落,田勇无力地跪坐在地,皮肤就像开裂的陶罐,大量鲜血不断涌出。 生命力场-87% “打得不错。”林庭朝失去意识的对手点头致意,转身走向领奖台。 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田勇沉浸在最后一刻的喜悦中,再次醒来已经躺在急救室,他看向一旁表情遗憾的俱乐部经理。 “我输了?” “对,很惨。” “淦。”田勇闭上眼睛,很想时光倒流,把过去的自己打一顿。 第七十七章 九星盈日核,进阶兽将 “林庭先生,您目前的比赛积分为50,可以报名参加青山市契师争霸赛。”职业联赛分部的女职员笑眯眯的,“市级比赛的奖励更好哦。” “我会报名的。” “那么,期待您在赛场上的精彩表现。祝君常胜。” 林庭颔首道别。 市级争霸赛的比赛日期还要晚于市级逐鹿赛,这段时间是留给他进阶兽将的窗口期。 “单场十连胜的选手出来了!” “先生,你有兴趣为满家食餐厅作代言吗?” “小同学,你是林庭吧?这一届青山五校的第一人。我记得你呀,给我签个名吧!” 刚走出场馆他就被围住,林庭继续往前,没有停下来和他们多聊。 五校联赛后,他的邮箱每天都会收到许多信件,有本地品牌的广告邀请,有俱乐部的聘用邀请,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私人邮件,有人自称女大学生来示爱,有人则对他毫无缘由地大骂。 上山的路总是这样喧嚣。 林庭骑上摩托返校。 接下来几天,月小池在广原市获得全民争霸赛单场十连胜,石珏在海崖市获得单场十连胜,百羊秀在绿森市获得单场十连胜。 不过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好兴奋的。 “全民争霸赛的参赛选手有点……太过于百花齐放了。”石珏把话说得很委婉,“看来得在市级赛上才能遇到像样的对手。” 市级赛要求选手年龄在二十五周岁以内,能参加的必然都是有水平的青年才俊。 契师的修行道路并非越老越强,相反的,大部分兽王契师都是在二三十岁晋升,越是能在年轻时打出名堂,前途越是广大。等上了年纪,没有那股心气后,岁月带给契师的就只有缅怀和追忆时的悲伤,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成被时代抛弃的老东西。 如河成栋、衣颖丽等人,都是当年没有成功走下去,如今就卡在二阶兽将的境界了。和他们一样的赛场失败者数不胜数。 一周过后的某个夜晚,帝江即将凝结第一颗灵核。 生物质的基底已经成熟,宛如厚厚的石胎,将【冥岳不破真身】的灵符完全包裹在内,但九星灵符的光芒仍旧透射而出,仿佛空中骄阳一样明亮。 最后一步,汇聚元素外壳,这也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林庭盘坐在静室内,心中并无燥意。在确认灵核基底成熟后,他唤醒了沉睡的帝江,进行合体。 随后,他将精神念力探入灵核,只觉得它是活的,在隐隐地呼吸,灵符的笔画线条化作灵核内盘曲错节的管道隧洞。 念力顺着隧道一直来到灵核深处,这里仿佛冷却的炉膛,随着林庭意念的到来而点燃火焰。 唿! 帝江的元素亲和力吸引来汹汹的地元素与水元素,土黄与冰蓝的流光在灵核表面聚集,像枯水星球上渐渐丰盈的汪洋。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刻,让汇集而来的元素达到动态稳定,不断流入流出,始终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帝江遵循着本能,它的意念化作一头微型小象出现在灵核旁,长长的象鼻缠住灵核,像抽陀螺的鞭子那样一甩,表面汇集的元素就开始流淌。 它连续抽打,元素外壳的转速越来越快,灵核的光芒越来越强盛。 林庭记得资料里描述,残星核表面汇集的元素是“凝滞沉着,涓流细微”,光芒近似烛火,而满月核表面的元素“皎皎明亮,转动如流”。 这盈日核的元素外壳,完全就是飓风一样。 林庭用念力观照着髓海里的景象,他凝视狂暴的元素外壳,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这些元素一旦失控爆发,他估计要被炸成两截,这也就罢了,无非是一点小伤,但髓海会因此出现不可自愈的伤势。 帝江心无旁骛地继续抽打,让元素越转越快。 林庭没有任何干涉,除了对御兽的信任外,也是因为他知道,外行人指点内行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在转速抵达某個界限后,高速运转的元素仿佛静止,实则是快到了无法分辨的地步。 他忽然注意到元素外壳里出现的异物——那是许许多多仿佛树根的丫杈,所有的元素都是经由这些根须释放,也是经由它们而消散。 那是宇宙灵网,以往只能隐约感觉到的宏大结构,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 九星灵符凝聚的盈日核极快地吞吐元素,让无形无质的灵网被动现身。这是文献资料里没有记载过的景象,因为人类契师从未凝聚过九星盈日核,倒是在灵符师的理论假说中设想过此景。 他是联盟历史上第一个九星灵核的拥有者,也是第一个见证此景的联盟人类。 “真美。”林庭喃喃,忽然获得了闻道的喜悦。以往只是跟着教科书,称呼宇宙灵网,如今亲眼所见,他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古人信誓旦旦地称之为网,称之为世界树的根须。 帝江在此刻停手,第一颗灵核已经大功告成。整个过程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意外情况,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拦住了许多一阶契师,他们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或许就是差了一股信念。 “呼——试试看吧。”林庭精神一振,在凝结灵核期间,他都没有施展过【冥岳不破真身】,不过他很清楚地记得,之前发动这个术法,少则四十秒,多则一分钟。 心念一动,灵核照亮髓海,林庭的整根脊柱都在发光。 一秒,体表甲胄成型。 两秒,血肉化作流沙,皮肤化作轻陶,眼球化作黑曜石。 三秒,灰色的幽体披风垂落。 快,太快了,甚至熟练后还可以更快。 灵核表面的元素外壳瞬间稀释后又瞬间盈满。受限于御兽的元素亲和力,灵核表面聚集的元素总量是有限的,但这补充速度却是极快。 都说灵核是一个不断蓄水放水的池子,但九星灵核几乎是从大河中截留了一段,元素流量滔滔不绝。 林庭推测,就算自己现在被灵阵笼罩,九星灵核依旧能正常运转。因为根据资料记载,满月核在灵阵范围内也能激活,只不过元素回复速度大为减缓而已。盈日核受到的压制只会更小。 “再琢磨一个灵法吧。” 防御手段已经做到了现阶段的完美,林庭考虑的是丰富一下对敌手段。 毕竟掌握兽之心状态,他可以同时激活两道灵符。在维持防御的同时,可以选择大杀伤力的术法,能够一锤定音杀死比赛,或是控场技法,强迫对手和自己硬碰硬。 “真难选呢。”林庭陷入幸福的烦恼,“那还是老规矩,我全都要。” 第七十八章 情报是假的?! 青山市契师逐鹿赛的开赛日期临近。 本次报名参赛的队伍总共二十支,采用淘汰赛制,每场获胜的队伍进入胜者组,落败的队伍进入败者组,败者组比赛中获胜者进入下一轮,落败队伍则直接淘汰。胜者组与败者组决赛冠军进行最后总决赛。 职业联赛官方放出了首轮对阵的流程图。 青山一中赫然在列,即将对决的是小天星俱乐部,他们战队的成员平均年龄在二十二岁,每位选手都掌握了至少一道灵法,整体实力相当之不容小觑,是本次赛事的夺冠热门,而青山一中的预备队又是有名的黑马。 双方的对决还未开场就在圈内引发小范围热议。 在官方贴下方的回复里,就有许多人撕扯队伍战力。 【剑冢】:“我就把话放在这儿,小天星俱乐部必秒青山一中!” 【山丘虽高】回复【剑冢】:“秒毛!” 【五楼一毛】:“青山一中的统治力有目共睹,每个季度的市赛,那么多队伍里,出线名额必有他们一个。就算这次没打好,下半年的比赛肯定没问题。” 【秋刀鱼好吃】:“看过比赛录像的都知道,青山一中最能打的是他们领队。而他们领队又有一个致命弱点,只要能把握住,胜利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勇无畏】:“楼上的想多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全青山的格斗圈子都知道,想要打败林庭,就必须抢在他完成防御灵法之前。本人亲身经历,这個弱点真不是那么好抓的。即便没用灵法,他的实力依旧很强。” 【山丘虽高】:“没错,而且这是团体赛,真当他的队友是吃干饭的啊?” 小天星俱乐部。 “说个有趣儿的事。那个林庭还是我们俱乐部旗下修炼馆的顾客呢。”分析师把青山一中预备队的资料摊在桌上。 小天星战队的教练笑了笑,“看来这次比赛是顾客投诉不良商家。不过我想听到真正的好消息。作为分析师,你应该拿出方案,而不是讲个笑话。” 分析师挑出一份文件夹,“喏,瞧瞧这个。一中校队的四名主要成员,在全民争霸赛上的表现,他们用了什么技术,有什么漏洞,都已经归纳进来了。” “嗯……三位家族子弟,实力比起我们的选手都不差,这才修炼了不到一年。还有这个林庭,他才是真正让人想不明白。” “天才嘛,青山市这么大,这么多年轻人,也是时候出一个名扬天下的。”分析师笑道,“看过这些资料,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青山一中把这支预备队雪藏四个月,可能是憋了个大的。现在看来,林庭的弱点还在。” “他的灵法施放比较缓慢,但他的武艺和队友弥补了这部分。这不算什么弱点。”教练摇头。 “这就是最大的弱点。这支队伍喜欢五保一战术,因为他们最强的盾就是最锋利的矛。殊不知,长板衬托出了短板。我们的第一目标应该是剪除他的队友,团队赛里人数优势可以无限扩大胜率。先从这两人开始。” 分析师递过两份档案,头像分别是川东仁和梨芳芳。 教练越琢磨越对味儿,当即点头:“嗯,既然他们弃车保帅,那就先吃车,再将军。” 分析师信心满满,“看着吧,这次的胜者必然是我们小天星俱乐部。” …… 青山一中校队。 “这次你们的对手是小天星俱乐部。选手资料和比赛录像都看过了,有什么想法?”河成栋坐在老旧的皮革靠背椅上,笑眯眯地揉着肚腩。 大家看向月小池。 “这次的对手选择的御兽都是风系、金系,擅长空战,较为灵活好动。得注意他们利用机动力优势对我们进行阵型牵扯。” 河成栋点头,“还有吗?” “他们年龄偏大,实力不弱。在了解我们一方情报的前提下,应该会做出针对。”月小池说话就像拨动念珠一样平稳清晰。 川东仁拍拍胸脯,“我知道,肯定是要先对林庭出手。他们真要这么傻乎乎撞上来,可就要碰一鼻子血了。” 进阶兽将的消息,林庭已经通知给队友和教练。校长骆连森得知后,一张脸笑得比向日葵还阳光,本打算立即上报教育局,再来个全校广播,然后在校门口贴上大海报,最后却是被河成栋给拦住了,暂时没有声张。 月小池摇头:“他们应该不会直接对付林庭。而是会优先集中力量将我们击溃。” 梨芳芳吓得小脸煞白,“那我和川东仁岂不是很危险?毕竟我们弱小可怜又无辜。惹到我们就算是踢到棉花了。” 林庭双手抱胸,“办法很简单,以前是你们保我一个,现在,我一人保你们五个。” “他们会飞。” “我把他们都拉下来就行。”林庭抬手示意,“最近,学了个新灵法。” 灵符天赋好了不起啊?队友们嘴角抽搐,同时替他们的对手默哀半秒钟。 …… 比赛当日。 今天是周六,市中心大体育馆人满为患。 河成梁带着班上的几名学生来看比赛,他们是来给自家队伍加油的,早早就在网上买好了票。 职业联赛举办的赛事更加正规,更加流程化,还请了乐队和啦啦队来暖场。 现场观众的欢呼一直没停过。 丘达盯着大屏,忽然抬手:“来了!第一场就是!” “请小天星俱乐部,青山一中,双方选手上场。” 场馆工作人员掀起塑料门帘,林庭等人鱼贯而出,站在宽阔热闹的场馆里。 裁判示意,双方握手环节。 小天星俱乐部的领队是一个颧骨高耸的男人,很和气地说:“比赛愉快。” “玩得开心。”林庭点头。 对方也哑然失笑。 一声长哨,比赛开始。 “合体!” 双方在准备区完成变形,接下来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意料。林庭独自一人走向对手,而他的同伴则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是什么操作? 小天星战队的队员都懵了,下意识扭头看向领队。 “怎么办?” “既然他自己跳出保护圈,就先对付他。” 队员们纷纷振翅腾空,以雁形阵朝前飞行。 看台上,小天星俱乐部的教练攥紧栏杆,他有种不妙的感觉,此时忽然手机铃响。 “喂?谁?对,什么?林庭进阶兽将了?!” “对,他们发公告通知的,我在一中校门口看到了海报。” 教练瞪大眼睛,气得怒火攻心,这青山一中真能藏啊,果然是憋了个大的!他很想朝场上大喊提醒,可身旁的工作人员看得很紧。若不想让队伍因违规而出局,他也只能干着急。 作为锋矢的领队已经开始朝林庭俯冲,手中凝聚了两根短矛,猛然掷出。 珰!—— 投矛撞在一副老旧的瓷甲上,无力地弹飞出去。 什么?!说好的灵法施放时间慢呢?情报是假的?! 领队的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想要重新升空,但一股强劲的引力死死缠住了他,不可抗拒地将其拉向林庭。 身后的队友同样没用逃离引力的捕网,逐一如飞鸟归巢一样投入林庭的怀抱。 啪唧!×6 他们整整齐齐地趴在林庭周围的地面上。 身高两米有余的象契师双手结印。 以【重力陷阱】为核心灵符的五星灵法【禁空无归大囚牢】,制造一片重力异常区域,半径是二百米,会将范围内的物体吸引向林庭,越靠近中心地带重力倍数越大,逃脱可能性越小。 接下来,他抬腿,跺脚。 观众们看着被林庭踩成烂肉的选手,惊叹地啧啧作响,不少胆小的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这都不像是打比赛,根本是泥头车的车祸现场啊。 凶,太凶了。 第七十九章 即将离别 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虽说一方的生命力场都还未跌落三分之一的界限,但全队所有人都已经无力反抗,这种情况也是直接出局的。 急救小组抬着担架入场,用铲子把粘在地上的败者们铲起来。小天星俱乐部的领队两眼发直,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开场时,林庭那句“玩得开心。” 合着你揍我们是挺开心的哈。 躺进急救室病房后,领队听到一阵悲伤的啜泣,队伍里年纪最小的队员忍不住哭了。其他人没有去安慰他。但大家都知道,这个哭泣的队员,可能会就此退出职业赛场。 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六个人对付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对方还只是個刚契约御兽不到一年的高中生。而他们无不是接受了专业训练,花费上千个日夜练习武艺,修习术法,培养御兽。所有背负的过往都在此刻变成锥心的利刃。 领队闭眼叹息,契师的格斗比赛就是如此。无数人在这条路上倒下,每年又有无数年轻人加入,在这洪流中,几万万块沉入河底的碎石,才托起一个站在水面的人。 都说兽王无一败,那是因为能从失败中重新站起的人,比兽王更加稀少。 治疗结束,他们返回休息室,进入败者组后,下午还有一轮比赛。 此时广播响起。 “请元动力俱乐部,青山一中,双方选手进场。” 休息室外的走廊里响起元动力俱乐部战队成员的脚步声,他们愉快地谈笑,嘻嘻哈哈,听得出来心情相当放松。 “加油!加油!拿下他们!”“按照战术来,十拿九稳了。” 小天星俱乐部的一众队员流露出由衷的幸灾乐祸和感同身受的怜悯。 孩子们,这并不好笑,前面可是地狱啊。 十分钟后,又一群伤心的人被送进急救室。 两位官方直播解说员笑谈赛场风云。 “真是出乎意料,青山一中的林庭选手已经晋升兽将了。他再一次杀死了比赛,不但摧毁了对手,也让队友们彻底无事可做。” “是的,这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将,他虽然不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二阶契师,但或许能刷新最快晋升兽将的纪录。我们似乎正在见证一位传奇选手的冉冉升起。” 上午的两轮比赛结束,青山一中都以轻松姿态取胜,下午进行败者组比赛。他们现在可以离场休整。明天进行胜者组的半决赛和决赛,后天休息,大后天进行总决赛。 返校客车上,川东仁大声唱歌,一个人就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 用他的话来说,这辈子没打过这么轻松的比赛。 林庭靠着车窗出神,坐在他前面的百羊秀转身趴在椅背上,双手交叠,脸颊探到他面前来。 “炼魄有进展吗?” 林庭点头又摇头。髓海内的盈日核就像枯水池塘,积攒的魄气仅仅是塘底的一层水雾。 “你是说,进展不大?”百羊秀挑眉。 “嗯。”林庭有些担忧,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攒够足够的魄气,将这枚九星灵核熔炼为魄胎。 “这次的对手太简单了,没有给你足够的压力,确实是很难产生足够强烈的情绪波动。”百羊秀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呢,你也不用太着急。在赛场上炼魄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不想输。”林庭望着她的眼睛,“因为每一次胜利都会变成沉甸甸的包袱,让我忍不住害怕未来的失败。” “真聪明。”百羊秀笑嘻嘻的。 前排的河成栋听着年轻人的歌声和林庭二人的对话,微微勾起嘴角,现在的小孩真让人省心啊。 青山一中全校广播林庭进阶二阶契师的好消息,林庭看到贴着自己大头照片的海报挂在校门口,表情有点难绷。队友们更是笑嘻了。 周六也是上课日,请假出去看比赛的学生不在少数,高二四班的班主任河成梁还亲自带队请假呢。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灵符学,林庭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哗啦啦一片掌声响起,同学们都非常给面子。 先前在大场馆里迎接观众欢呼,林庭还很平静,但这会儿他的心头却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讲台上的云小山笑眯眯的,下午就把林庭喊去办公室。 “没想到一转眼工夫,你就成为二阶契师了。接下来该考虑灵阵的事情了吧?” 列阵是兽将阶段的一道分水岭。 灵阵相关的专业知识,也属于灵符学者的领域范畴,他目前还没有开始涉足这部分内容。 云小山笑道:“你在学习灵符方面,是有灵性的。尤其是那种创造力,真是别开生面。以伱现在的水平,去大学听课也能跟上。我是这么考虑的,打算把你介绍给以前的一名学生,他在天方国立大学当硕导,自己的研究方向也是灵阵构筑。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林庭一怔,“您想让我跳级读大学?”天方国立大学在国都,离东流省可不近。 “申请旁听而已。不过以你的本领和资质,哪所大学都会抢着收你。怎么样,感兴趣吗?” “当然。”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什么时候?” “不着急的话,九月份吧,马上也快放暑假了,你还有这么多比赛。” “好的。”林庭点头,又陪云小山聊了一会儿专业方面的知识点。 “你学得很快,我能教的东西不多了。”小老头啜了一口茶,“好了,不耽误你时间,训练去吧。” “老师再见。” 林庭回到体育馆,校队的训练依旧那么紧张活泼。 川东仁一直在等他,“来来来,比赛录像放出来了,一起看。” 今天比赛胜者组的五支队伍,有两个老朋友,青山二中和实验中学,剩下两个是民间俱乐部。 河成栋将比赛录像投影在大屏上,时不时暂停讲解。 林庭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忍不住看向队友们的脸,尤其在百羊秀身上停留最多,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百羊秀转头朝他投来疑惑的一瞥。 “好了,录像看完了,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河成栋鼓励道,“林庭?你怎么说?” “我没想法。”林庭咧开嘴。 他们都笑起来。 “不能轻敌大意。”河成栋摆摆手,“月小池,你来说。” “嗯,上午的两场比赛我们打了对手出其不意。明天的对手肯定会做出针对。硬碰硬我们不必担心,不过还有一些手段是需要注意的。比如对手可能使用幻觉类的术法,让林庭无法分辨敌我。” 川东仁眉飞色舞,“我还记得保护区里那些外星猴子呢。抱子灵猴是吧?它们就会制造幻象。” 石珏听到外星猴子脸色一黑,随即昂首道:“在我的感知中,任他们什么幻术都无处遁形。” 波系御兽的确以探知力闻名。 大家查漏补缺,把能想到的战况都讨论一遍,接下来就是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林庭依旧是心神不宁。 第八十章 已读,乱回 “你今天怎么了?” 下午六点放学,百羊秀等在停车场外,拦住了林庭。 她双手抱胸,皱起眉头,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像是在看一件失灵的机器,想要找出那枚生锈的齿轮。 林庭依旧觉得喉咙很干涩,他摘下头盔,低垂眼帘盯着车头的仪表盘,“云小山打算推荐我去天方国立大学。” “所以呢?什么时候去?”百羊秀很高兴地问。 “九月开学。” “……这么早?哦,也对,你已经是兽将契师了。”她迟钝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所以,高三就不来这儿了?” “应该,如果我学得快,或许只用待几个月。等我把灵阵学明白了就回来。”林庭抬头瞥了百羊秀一眼,吐字清晰稳定。 “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百羊秀捶了他一拳,“青山这么小,没什么好留恋。” 林庭跳下车推着走,百羊秀跟在他旁边亦步亦趋。 校门外聚集了围观的人群,还有许多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百羊秀迟疑了一下。 林庭戴上头盔,“上车。” “搞什么啊,我就陪你走走,还想把我拐走啊。”她嘴上调侃,但却利索地跨坐在摩托上。 突隆隆—— “那个是林庭!”校外人群惊呼。 “喂,同学,等一等!”他们围拢过来,举起手边设备咔擦咔擦地拍照。 摩托毫不停留地驶出校门,绕过人群,朝街角疾驰。 “已经甩开了。”百羊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庭没有停车,摩托穿过几个街区,朝市郊而去。 最终,他们来到青山西郊的旧水坝。 太阳的余晖落在粼粼水面,被一点点吞入地平线,夜幕四垂,风很宁静。 “这里你常来吗?是不是心情不好就到这里发泄一下?”百羊秀叉着腰站在大坝顶端,环顾四周,只在远处看到几個钓鱼佬。 “不常来,因为平时没空。”林庭倚着摩托,“我想请你看电影。” “时间,地点。” “伱总这么干脆。”林庭笑了,“好像从来不会拒绝我一样。” “印象里一直是你在迁就我吧?”百羊秀惊讶眨眼,“反倒是你,这还是第一次向我提要求呢。” “因为我怕再不请你,就会来不及。”林庭走到百羊秀身旁,扶着大坝栏杆,“你现在还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吗?我已经和他们断联了。小学、初中,一旦离开对方的视线,离开对方的生活,所有情谊都会散掉。” “那我们也迟早要散的吧,同学?就算你今年不走,明年毕业,大家也会各奔东西的哦。”她语气戏谑。 “我知道,我知道。可就是不习惯。”林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咱们六个人总不可能组一辈子的战队。”百羊秀再次流露出慵懒的表情,“其实今天的比赛就能看出来,你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选手了。在你的光芒下,其他人黯然失色,早点离开对大家都好。” “你是这么想的?”林庭闷闷地问。 “哼,别以为你真的把我抛下了,不过是多走了一步就可以洋洋得意吗?”百羊秀冷哼,“不管你跑到哪里,只要还在职业联赛的舞台,我们迟早还会再遇见的。” 林庭总是被她身上的洒脱所惊讶,这次也不例外。 “好,这算约定吗?” “是事实。”她板起脸认真地说,随即粲然一笑,“喂,咱们到下面水库玩一会儿。” 百羊秀的脊背上展开苍蓝的羽翼,轻轻一跃就翻过栏杆,朝下方滑行。 林庭与帝江合体,对自己使用【失重】,缓缓下落。 坝体上还有许多凸起的平台供人就坐,林庭一看就知道这是用地系术法制造的。都是曾经的游客留下的痕迹。 灵术【踏波】让他能安然地立在水面上。林庭发现这里还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他站在坝体的石阶上演练基础的水系灵术,周身环绕一条水带,仿佛灵动的白蟒。 “你还真无趣,总想着修炼吗?” “找点事情做能让我少分心。修行是最简单的生活。没有任何顾虑,也不考虑得失。” “说得好听,你这叫内卷,快把我们卷死了。” 林庭莞尔一笑。 百羊秀褪下鞋袜,模仿自然界的鸟类抓捕水中的游鱼,尝试了几次后还真让她成功了。兽化的脚掌勾起,尖锐的趾甲能刺穿鱼鳞,她把一条四斤多的鲢鱼丢向林庭。 林庭眼疾手快,升起一道水幕挡住飞来的鲢鱼。 “掉回水里了喂,我辛辛苦苦弄来的猎物啊。” “没丢。”林庭一勾手指,一条环形水带升起,鲢鱼在其中游动挣扎,但就是无法逃脱。 解除合体后,他们并排坐在石阶上仰视繁星。百羊秀将双脚浸在水中,感受表层水体的余温。 “你还没说什么时候看电影。”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看,我会来的。” “别这样。我会舍不得你的。”百羊秀用着最平静的语气。 “你说过我们要在赛场再见,那一天肯定不远。” “可我就你一个朋友。” “月小池和你关系不也挺好?” “她太聪明,而你笨兮兮的,我喜欢和傻瓜交朋友,显得我聪明点。” “我也是。不是说你笨兮兮。”林庭也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的喉咙仿佛塞了一把沙子。 “瞧我们两个可怜鬼。在人生的旷野上互相取暖。”她忽然打了个寒噤,将双脚抽回,“有点冷了。” 林庭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正准备递给她,百羊秀把脚伸过来。 “喂,你用水系灵术帮我擦一下。” “纸巾灵术行不行?” “啊,真小气。那也行吧。”她抱怨道,才抬起手,脚掌就被他握在手中,百羊秀愣了愣神,没有动弹。 林庭感觉像是捉了一条白鱼,仔细又小心地揩拭鱼背,凸起的肌腱像是琴弦,河网似的血管青筋潜伏在皮肤下,纤长的趾头覆盖半透明米白色的甲片。随后是鱼腹,彤红而柔软,一粒粒趾肚仿佛蚌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听百羊秀说“那也行”的时候,他就不假思索地行动。等到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撤销。 “好了。”林庭正襟危坐,“下一只。” 现在就只能将错就错了吧。 百羊秀也是这么想的,乖乖地递过去另一只脚。 “晚上风很凉。” “明天可能会是晴天。” “你怎么回去?” “飞回去?走回去也行。” 二人进入了已读乱回的状态。 百羊秀呆呆地抽出一盒新袜子,林庭很自然地接过,给她套上鞋袜。 “咱们走吧。” “嗯嗯。” 合体后的林庭用反重力升空,背着百羊秀回到大坝顶端。 一辆越野车停靠在不远处,司机和管家老妇在车旁等待。 “秀小姐,辛苦了。”管家老妇走过来微微鞠躬。 林庭把她捉到的鲢鱼递给一脸严肃的司机,然后骑上摩托,“那我走了?” “走吧。”百羊秀挥手。 一辆摩托,一辆越野车在大坝顶端分道扬镳。 回到家后,百羊秀神思不属地洗漱,直到躺进被窝里才终于捂住红透的脸颊。 “丢人死了啊~” 林庭抱着帝江叹息,“好兄弟,过两天你可能要陪我坐牢了。是我对不起你。放心,进了牢里,只要有我一口饭,就绝对不饿着你。” 体格庞大的洪淹冥象没有理会自家养的人类,它拨弄遥控板,直到音箱里飘出一阵欢快的管弦乐。 [春之声圆舞曲?] 帝江高兴地举起象鼻挥舞,这才叫音乐嘛。 第八十一章 就读高二的大魔王 第二天,出发前往市中心大体育馆前,林庭怀着赴死的心情返校。他觉得自己一世清白的英名算是已经毁了,在百羊秀心里恐怕也已经和喜欢摸女高中生小脚的卑鄙小人挂了勾,如此想来,换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原本还有些不舍离别,现在他反倒是火急火燎地想前往天方国立大学。 百羊秀出现了,她的表情很漠然,像是结了一层冰,只是盯着林庭。 他面无表情地回望,风萧萧易水寒。 片刻后,百羊秀的脸颊从脖颈开始泛红,一直蔓延到耳垂。 “过来。”她招招手。 林庭迈步跟随,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在校队休息室里有几个高三老队员,看到他们走进来,吃了一惊的同时也马上离开。林庭其实挺希望他们留下来的,那样能把自己的死讯通知给大家。他这么悲戚地想着。 “坐下。”百羊秀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落地镜前。 挺好,杀人前还挺有仪式感。直接来吧! 林庭坐下了,他闭上眼睛,感受她温暖的手指试探地拂过脸颊,随后落在发辫上。 百羊秀给他编了一个新发型,期间没有人说话,时间安宁地像是指缝流过的云,林庭悄悄睁开眼,看到镜中的百羊秀咬着下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容靥上的红霞还未散去。 “怎么样?还合适吗?” “很好。” “我看你发型乱了,给你重新整理一下。” “这是我照着你的手法自己编的。” “以后你的发型都交给我。”她前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但下一句又软兮兮地请求,“可以吗?” 林庭感觉肋骨下像是藏了一千只乱窜的雀鸟。他希望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镇定自若地说:“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算你识相啦。”百羊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反正只要我还在一天,就替伱编一天发型。好了,走吧,该出发了。” 队友们已经整装待发,见到他们两個姗姗来迟,还用古怪的眼神互相交流。 川东仁:他们这是有结论了? 月小池摇头:不像。 梨芳芳兴奋地额头冒汗:谁拒绝谁了? 月小池若有所思:大概是没戳破。 石珏打哈欠:你们真无聊。 市中心大体育馆。 周日的观赛人数更多,各队粉丝举着横幅和灯牌,年轻的售货员牵着温驯的穿山甲御兽,背上叠着高高的货架,一路兜售啤酒和爆米花。 青山一中出现在电子大屏上时,现场掀起人浪,经过昨天的比赛,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血流成河了。 他们本轮的对手是黑星俱乐部。 休息室内,黑星俱乐部的选手面色凝重,脸颊上不住渗出汗水。 “居然这么背运。老天啊。”“那个人,那个人,该怎么战胜他?” 他们的领队是一位嘴唇涂黑的女人,穿着仿佛乌鸦的奇装异服,这是俱乐部的差异化个性设计。她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既然我们运气不好,第一场就遇到了大魔王,就只能用那一招了。” 原本情绪低落的队友们闻言立即回魂般振奋起来。 “队长,你是说……” “对。能够逆转战局,反败为胜的终极战术。” “可这样的杀招是留到省赛去打个出其不意的。要不然直接认输,然后争取败者组冠军,一样能出线。” 队长大喝:“这不是藏战术的时候。不过是一位兽将罢了,炼魄兽将和我们的差距并不大,在知晓对方底细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取胜。” 队员们虎躯一震。 “这是教练组的共同决定。今天挡在我们面前的,即便是升天的蛟龙,也要被我们射下来。用青山最年轻兽将的名字,奠定我们俱乐部的威风。此战,有胜无败!” “是!” 嘟——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场。 双方变身完成,黑星战队不进反退,六人退缩到准备区的角落。控场手施展幽系灵术,制造大片的黑雾屏障,将己方完全遮盖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观众们疑惑不解。 百羊秀轻呵一声,对方的黑雾由地、水元素结合而成,质地沉凝坚韧,单纯的风系术法是没法吹散的,只能由光系术法驱散。这是针对他们一方没有光系契师做出的针对策略。 石珏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随后侧耳倾听。 “三个站在一起,另外三个人在外组成防线。他们这是在准备什么大招呢。” 林庭周身流光缠绕,抬腿迈步,脚掌落地前就已覆盖了瓷甲,步子铿锵如同击磬,他闷声道:“石珏,推我一把,用你的全力。” “好。” 石珏深吸一口气,双拳萦绕土黄与赤红流光。 林庭起跳,双腿猛得向后一蹬,石珏挥拳迎上。 “喝!” 波系【震波拳】。 拳脚接触面爆开巨大的冲击波,林庭就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背后的灰披风舒展如同飞鸟羽翼,身体划过狭长的弧线,跨越全场坠入敌方准备区。 咚! 他撞上了一面铁墙。不,不是墙,而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浑身肌肉鼓胀,铜头铁骨的猛男。 “抓住你了!” 浓密的黑雾中,黑星俱乐部的坦克发出兴奋的叫喊,“我控制住大魔王了!不,啊,等一下,是我被他抓住了!他在打我,他在打我!你们快点!我要……顶不……住了!” 咚!咚!咚! 恐怖的打铁声响起,黑暗中有巨斧挥舞的呜咽狂风,一切都叫人毛骨悚然。 黑星战队的队友们眼睛通红。队长大喊:“铁头,你再坚持一下!” 外号铁头的队员没有回答,而是另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幽幽地低语。 “他睡着了。下一个是谁?” 黑星战队所有人都感受到在冰天雪地袒身露体的寒意。 “拦住他,拦住他,就快完成了!” “混蛋,我跟你拼了!”近战强攻手怒吼一声,手中燃起明亮火焰,借着这点光照冲向黑暗中雄浑如塔的甲士。 他的拳头落在披风上,火焰瞬间微弱了几个档次,甚至没能灼出破洞。 徒劳,有种向群山发起冲锋的窒息感。 下一秒,一双宽阔的蒲扇大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啊!!——” “烈烈!” 黑星的队员们已经不忍听同伴戛然而止的惨呼。 队长咬紧牙关,“可以了。撤掉吧。” 笼罩半场的黑雾迅速收缩,显露出黑星俱乐部的杀招。 “哦?!”现场一片惊呼。 解说员兴奋地说:“开场过去了半分多钟,我们终于见到黑星俱乐部酝酿已久的招数。这居然是一支口径硕大的步枪啊!” “没错,黑星俱乐部的金系契师看来还是位资深枪匠,在比赛场上制造枪炮,这件事确实比较少见,尤其在我们青山市,好多年没有这样的例子了。” 冰冷的枪身充满设计感,形似经典款的炎星狙击步枪,市场售价在十万星币以上,在狩猎兽将的场合里十分常见。 这是一个四星灵法【神工铸铳兵】,对施术者的知识储备、熟练度和精神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因此较为少见。 负责制造子弹的同样是一位金系契师,给晶体子弹充能的又是另一位火系契师。 足足需要三个人参与的组合技。 这杆枪握在女队长手中,她呈跪姿瞄准,鸭蛋粗的定装弹早已经塞入枪膛。 女队长瞄准林庭后立即扣下扳机。 砰轰!!! 强大的后座力直接震裂了她的肩胛骨,这一枪,就算是装甲车也能贯穿! 林庭举起披风挡在身前,中弹瞬间浑身一震。 现场一片惊呼,随即是鸦雀无声。 那甲士轻轻放下披风,从胸甲上扣下变形的弹头。 披风上的破洞在转瞬间就已弥合,甲胄上更是只有一个浅浅的弹痕。 “无聊的伎俩。” “你怎么可能没事的?你的骨头应该已经断了才对!” 女队长不敢置信,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她不知道,就算打破了林庭的甲胄,里面也不过是一团流沙而已。 林庭一步步走过来,硕大躯体遮挡住穹顶的聚光灯,大象颅骨般的面甲后,黑曜石眼球上有一圈银白的虹膜,像是寒夜的极星一样冷酷。 这无言的压迫力通过电子大屏投放给全场观众。 “别杀我们!”旁边的队友首先崩溃,尖叫着解除了合体。 女队长颓然地丢下步枪,“你赢了。” 黑星俱乐部主动投降。胜者组决赛上,青山一中的老对手,实验中学也选择不战而降。 所有参赛队伍都有了一个共识,这次青山逐鹿赛,他们只能争取败者组冠军,抢夺老二的位置了。 果不其然,获得败者组冠军的实验中学提前认输,最后一天的总决赛直接跳到颁奖仪式。 看过比赛的观众都不意外,甚至表示理解。 “青山一中太猛了,投降也不寒碜。” “咱们青山市,这是出了一头鹏鸟啊。” “只要林庭在的比赛都没悬念,他就是统治青山市赛场的大魔王啊。” 第八十二章 心魔念法炼魄气 “林庭同学,我们是青山市电视台的,你现在有空接受采访吗?” “实在抱歉,请先联系青山一中政教处。” “林庭,给我签个名吧!我是你十年老粉!” “请等我练好了字再给你签名。” 成名后这就是他的日常,走在城市里总能被认出来,去下馆子经常被老板免单。林庭现在上网冲浪,很轻松就能找到几百条有关自己的讨论贴,有许多赞美和褒奖,看了叫他会心一笑,偷偷乐好久,但也有许多无缘无故的辱骂与诋毁。 许多品牌来找他代言,不乏一些国际知名的公司看中林庭的潜力,向他投来商单,条件十分优厚。 只要他点点头,立即就能过上明星的生活。 假如林庭是俱乐部选手,那么这会儿就该接广告,拍短片,趁着比赛后的热度狠狠营销一波。 不过他毕竟是吃公家饭的,用不着考虑盈利问题,学校方面和林庭沟通后,替他挡掉了绝大部分应酬,让林庭能够安心修行。 舆论的压力总是无孔不入,不知不觉中就让人迷了眼。林庭也感觉到了,他现在一想到赛场,就会想起领奖台,想起看台上山呼海啸的喝彩和掌声。所有这些都让他更加抗拒失败。 这当然是坏事,但同时也是好事。 最直接的好处在于,他积攒魄气的速度变快了。不只是在赛场上,更是在平时的修炼中。 只要充分调动起情绪,让对成功的不舍激荡在心灵,他就能感觉到灵核中的念力像是沸腾一样,转化成另一种奇妙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想要让魄气充斥盈日核,还是有些遥遥无期。林庭简单估测,这个过程需要一到两年时间。 实在太慢了。 青山市逐鹿赛结束后,由于胜利得太轻松,林庭根本没积攒几分魄气,这导致他十分焦虑。 返校后,林庭就向衣颖丽请教,是否有什么妙招能够加速炼魄。衣颖丽犹豫再三,这才告诉他一个危险的技巧。 “小林,每位二阶契师的第一推动都有不同,有人是为了爱,有人是为了守护,有人是为了名声和物欲。越是强烈的信念,越容易遭受考验,通过考验后就能大幅增长魄气。” “我该怎么做?” 衣颖丽叹息道:“这就要用到精神方面的修行了。我也是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吧。你姑且一听。这种特殊的修行要旨,名为【心魔念法】,分为三重境界,分别是寻魔、炼魔、杀魔,完成三個阶段的修行后,魄气就能暴涨。” “听起来像是自我催眠。”林庭若有所思,“我平时用心理暗示,也能加快炼魄速度。” “你所说的办法,是古代契师的法门,称之为‘执迷’。而心魔念法是现代契师秘而不宣的技巧。”衣颖丽犹豫了一下,“小林,有些事情知道后就没法回头了,伱确定要继续吗?” 嘶—— 好严肃。 林庭沉吟再三,郑重点头。 “你听说过异常接触管理局吗?”她语气幽幽的,像是在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鬼故事。 “听说过。”林庭点头,他不只是听说过,还打过交道呢。 “嗯?”衣颖丽一呆,“你居然听说过?他们来找过你了?” “倒也不是,那什么,教练,您听说过秘国吗?” 衣颖丽哭笑不得,好家伙,怎么突然轮到她被提问了? “看来你是在秘境主城遇到过那些人。既然你知道,我就接着说了。【心魔念法】是一项隐秘的知识,但内容其实并不多,谜底就在谜面上,三重境界就是修行的三个步骤。但想要入门,却必须用到一种特制的熏香,只有异常接触管理局有审批资质。” 林庭恍然,“所以我得找他们申请?” “对,这件事,我会让河教练帮你。” 河成栋答应得很爽快,开车载他前往当地的异常接触管理局分部。 一路上,河成栋的谈兴很足,天南海北都能聊两句,还讲了许多关于天方国立大学的轶事。让林庭对那所素未谋面的大学有了点印象。 “时间过得还真快。当年我上大学那会儿,在省赛上拿了个十七连胜,被管理局的人看中,主动联系我。以你的资质和天赋,应该很容易就能申请下来。” 林庭忍不住说:“省级争霸赛十七连胜,教练,您好强啊。” 河成栋咳嗽一声:“不是正赛十七连胜。是算上前期小组赛,十七连胜。” “哦。”林庭表示了然。报名省级争霸赛的人,每次都是茫茫多,所以会通过小组赛刷掉大部分,每组的前三名才有资格进入正赛。 许多选手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故意把小组赛的连胜也算作在内,但小组赛获胜是不计比赛积分的。 “那也很厉害了。”林庭这样鼓励道。 河成栋的表情臊眉搭眼,整个人失去了色彩,接下来一路就没再说话了。 青山市的异常接触管理局分部不在市中心,而是城北近郊的一个旮旯胡同里,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档案馆,门口也不挂牌。进门前需要登记,检查随身物品。 林庭跟着河成栋来到办事处,一男一女两位职员坐在柜台后,桌面上还蹲着一只碧眼灵猫,它的鼻子很灵敏,而眼睛更加好使,懂得光系灵术【透射线】,能够看穿衣物和血肉,所以有个外号安检猫。 “两位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的学生想要申请【心魔念法】。” “身份证请给我,你们两个人的……好的,林庭是吗?你的申请已经提交,会在三到五个工作日后收到答复。联系方式留一个。” 林庭轻轻挠了挠碧眼灵猫的下巴,没有收集到新的灵符。 河成栋悄悄说:“他们要走政审流程。” 两天后,他就接到通知,申请通过,于是再次造访管理局。 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接待林庭的是一个干瘪瘦削的妇人。 在她带领下,他们来到一间阅读室门口。 看着眼前的封闭房间,合金铁门,林庭忍不住吐槽:“这里看起来像是审讯室。”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中年妇人这样说,“毕竟是保密资料,希望你出了这个门,不要到处传播,尤其是不能发到网上。” “好的。” 妇人笑了笑,“不用太严肃,你肯定也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很多时候呢,保密工作就是走个流程。既然申请已经通过,你就有资格接触机密,不过是迟早的事。” “谢谢。” 林庭走进门内,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靠背椅,桌面上摆放着一份保密协议,一本打印材料,还有一只漆黑的熏香盒。 他签署了保密协议,随后翻看打印出来的【心魔念法】,正式名称是《利用魔树根须锻炼魄气的技巧详解》。 好家伙。这真是我能看的吗? 第八十三章 魔种 时间不觉流逝。 严防死守的阅读室内,林庭翻过最后一页资料,轻轻放下。 随即便将目光投向桌上的熏香盒。其中存放的是以魔树根须制作的特制香薰。 魔树根须,一种奇特的物质,林庭上次得知相关的消息,还是在居穹国。根据那位外星归来的探险家沙嵩奇的说法,被魔树根须感染的御兽会发狂,成为试炼域中的失心魔兽。 林庭亲身体会过那些魔兽的狂态,对魔树根须的印象也是很危险的违禁品,需要严防死守。 不过现在看来,联盟对魔树根须的研究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还找到了变害为宝的技巧。 【心魔念法】正是对魔树根须的一种利用手段,根据打印资料里的内容,经过特殊灭活处理的根须,加入其他药材制成的熏香,能够有限地感染契师的精神,催生出一个幻体,也就是所谓的心魔。 心魔诞生于契师的心灵,对于完成第一推动的二阶契师而言,它的作用是汲取强烈的情绪,快速转化为魄气。只需杀死心魔,就能一次性获得它储存的魄气。 整个法门分三个步骤。 寻魔,即是制造心魔的过程,类似于古代契师的“执迷”,找到能引动内心情绪的事情,将其转化为魔念。 比如林庭在为失败而烦恼,那么他就可以将其作为自己的心魔。此后,心魔就会不断汲取他对赛场失利的恐惧而成长。 炼魔,炼魔即是炼魄,相较于通常的炼魄过程,让灵核内残留的念力被动转化,心魔会主动汲取契师的念力,效率大为提高。 资料里描述心魔的成长阶段,分为魔种、魔苞、魔实三個成熟度,灭活处理的魔树根须,无法再催生更高阶段的心魔。 根据统计数据,魔种阶段的心魔最多能够提供一枚二星灵核所需的魄气,魔苞阶段对应三星灵核,魔实阶段则对应六星灵核。 有点少。这是林庭的真实想法。 不过心魔的优点就在于成长迅速,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两月就能成熟收割。 最后的杀魔阶段,以精神念力击溃心魔。这一步唯一的难点是寻找心魔寄生之地,因为心魔无形无相,难以捉摸,就像滑不留手的泥鳅。资料里详细罗列了几种杀魔途径,但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若是没能杀死心魔,那么它就会持续陪伴契师,长此以往,饱受困扰的契师难免出现神经衰弱,情绪激动等健康问题。 林庭考虑到魔树根须潜在的危险,因此有些犹豫不决。贸然做出重大决定无异于赌博,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深思熟虑,多从知情人士口中了解情况。 于是他没有去碰熏香盒,而是按了桌上的呼叫铃。 那位干瘪的妇人替他开了门。 “我看完了。”林庭朝她颔首致意,“但暂时拿不定主意,请问能让我再考虑考虑吗?” “可以,你的申请在一年内都有效。” “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妇人露出一个难看的善意微笑,“只要我能回答的,只要你能了解的。除此以外,一概不能透露。” 他们来到一间单独的小会谈室,桌上放了一台开启的录音机。 “我想知道,心魔是否会受到外部操控?” “灭活处理的魔树根须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 “心魔会让我的御兽发狂吗?”这是林庭最担忧的问题。 妇人显然知道他去过居穹国,肯定见过魔兽。 “人类和御兽的感染途径不一样。御兽只有被树根寄生才会转变,而人类的转变则是精神异常。只要你自己不发狂,御兽并不会受影响。” 她说话好声好气,又十分专业化,林庭相信她的说辞,但还是决定再找人询问。 林庭要找的人当然是百羊秀。 “富姐,问个问题呢。” “嗯?”百羊秀懒懒散散的,“说吧。” “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林庭环顾体育馆,这里显然不是交流的好地方。 “搞什么。偷偷摸摸的。”百羊秀小声嘀咕,“你别又把我带去水坝了。” 这次是学校天台。 “富姐,你觉得异常接触管理局可信吗?” 百羊秀踩着低矮护栏,俯瞰夏季葱郁的校园,“他们的行事作风还蛮可靠的。” 林庭把这两天的经历简单描述。 “听起来确实有点风险,伱等等,我问一下。”百羊秀掏出手机给管家妇人发了一通消息。 片刻后,她收到回信,还有许多附件资料。 “来,一起看。”他们的脑袋凑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百羊秀觉得他太宽了些,挤得难受,于是张开手臂搭在他后背上。 管家传来的资料里,是一些修行【心魔念法】失败后,接受心理诊疗的真实案例。总得来看,即便心魔缠身,也不会太过于影响生活质量。还有一些经过兽王契师治疗后,成功抹杀心魔的例子,看来也并非完全无解。 他们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百羊秀把下颌轻轻搁在林庭的肩膀上。 “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她懒散地问。 林庭不说话,他在思考。 这时候一只极速隼降落在天台,它的腿上绑了一枚信筒,是管家送来的信使。 百羊秀拆开信筒,展信观阅,随后把信件递给林庭。 ——“秀小姐,心魔念法较为可靠,已经过证实,魔树根须灭活手段来自天外访客,可以放心使用。” 林庭皱起眉,“天外访客?” 百羊秀摊手,“谁知道呢,大概又是某个古代人迁徙出去的分支吧。通过时空走廊来到新的星球定居,逐渐发展成新的文明,然后加入远星联盟。历史书上不也提过几次吗?” 她歪头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嗯。”林庭确实有些恍惚,“这个世界还真复杂呢。一会儿又是魔树,一会儿又是天外访客。如果生活能清晰明了,像修炼那样简单就好了。” “说明咱们成长了嘛。”百羊秀拍打他的肩膀,“等你以后成为兽王,肯定要肩负起更多责任,知道更多秘密的啊。怎么,你害怕了?” “害怕?”林庭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既然要成王,当然是要了解足够多的知识,才不会变得昏聩无能。” “好大的口气哦。”她在风中大笑,“说得好像已经成王了一样,你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炼魄兽将而已。”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林庭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说。 百羊秀怔忡了一下,嘁道:“我信还不行吗?” 当天下午,林庭在异常接触管理局青山分局开始第一次【心魔念法】的修行。 “特制香薰每一盒都有编号,只许在这里使用,不得外带。” “好的。” 林庭在静室内打开盒子,取出漆黑的线香,引燃后插入小香炉。 幽蓝的烟气袅袅升起,有沉香、冰片和乳香的气味,让人精神一振。 他默默凝视烟雾,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陷入幻觉。 林庭看到一个宏大的场馆,聚集的观众仿佛河岸流沙般不可计量,他看到自己倒在擂台上,躺在血泊中,被一个黑雾笼罩的人形踩在脚下。 “你输了。现在感觉如何了?”心魔朝他低语,“你还远远不够强,这不是你一个炼魄契师该来的赛场。就这水平还敢自称为山?你的第一推动简直可笑之极。” 失败的滋味,哪怕是在幻觉里依旧很清晰。林庭觉得刺痛,浑身的血都要冲到头顶,而手脚一片冰凉。 他确定自己真的很讨厌失败。 寻魔阶段的修行完成了。 熏香熄灭后,林庭一骨碌坐起身,内视髓海,忽然发现盈日核表面的灵网脉络上,附着了一枚黑色的球体,如同有生命一样涨缩跳动,精神念力凑近时,还会被悄悄侵蚀掉一些。 这是心魔?这就找到了? 第八十四章 幽冥无生泥犁 这真的是心魔吗? 不确定,再看一眼。 好像真是。 林庭用精神念力观照髓海。 九星灵核的元素外壳,依旧维持极高速的运转。 来自宇宙灵网的地元素和水元素,包裹着血肉组成的核心,就像云层包裹的气态星球。灵网的根系从元素壳边缘向内核蔓延,与核心的灵符接驳起来。 因为他经常检查灵核内储存的魄气,所以任何细微变化都会引起警觉。 漆黑的魔种附着在灵网的一条根须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粒黑色的根瘤。 “灵网是世界树的根须,心魔又是魔树根须的产物,总感觉这俩树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林庭发散思维,但没有继续深究。 在确认熏香已经耗尽,并且没有私藏后,林庭才被准许离开异常接触管理局。 那位接待他的妇人嘱咐道:“发现什么异常就来报告。我们会尽快安排兽王契师给你治疗。以你的天赋才情,可别被一只小小的心魔绊倒了。” 林庭一愣,“感谢您的关照。” 妇人抿嘴笑道:“我也是青山人,市级争霸赛就要开场了,你要加油。” “一定!” …… “这次市级争霸赛有那个怪物参加,搞得我只能逃到别的城市来比赛。真丢人。”金如海闷闷不乐地走出高铁站,戴着耳罩和女友视频聊天,他环顾四周,“这里破破烂烂的,连空轨都建设不起。一看就发展得不好啊。” 手机屏幕里,他的女友打了个哈欠,“别挑三拣四的了。一个只有挑战级秘境的城市,也供养不出什么优秀人才。秘境资源就是城市的基石啊。要不是看中这里是小鱼池,你也不会去吧。” 金如海把手伸进衣兜里挠了挠肚皮,“听说这里的花园级秘境盛产五谷杂粮,各种米面小吃是一绝。嘿,我先下馆子去了,回聊!” “喂,你怎么老这样啊……” 腾达商场。 “欢迎光临!享用美味,轻松生活,就来满家食。请问先生您几位?”笑容甜美的迎宾女孩看着眼前壮硕非常的男人,表情有些难掩讶异。 简直像是直立行走的熊。 “就我一個人。把菜单上一遍。”金如海挥挥手。 “好、好的。里面请。” 片刻后,金如海坐在餐馆里大快朵颐,抬头盯着吊装电视机里的新闻画面。 “……本次青山市契师争霸赛已经关闭了报名通道,所有在线上线下报名成功的选手,将在三天后,也就是本月的二十八号参加第一轮小组赛。” “本次赛事可谓是话题度十足,官网统计数据显示,来自周边各个城市的参赛者人数再创新高,我们本地的选手是否准备好应对这些挑战者们了呢?” 旁边桌的本地顾客冷哼。 “这帮外地的,一个个都往青山跑,真把我们的格斗家当鱼腩啊。” “今年不同往日,有那位大魔王在,有多少外地佬,都要撞个满头包。” “没错没错!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金如海一筷子叉起一串生煎包,张嘴一塞,香喷喷的滚烫肉汁在口腔中溅射,鼻腔后端弥漫开香料与新鲜小葱的美妙气味。他咕咚一声吞下,随后起身走到隔壁桌,一屁股坐下。 “喂,你们青山,谁最能打?” “当然是林庭,难道是我啊?”隔壁的顾客皱起眉,指向电视机,“喏。那个就是。” 本地电视台的画面中显示了一个长发的男高中生,主持人的配音适时响起:“本次赛事最受瞩目的选手,被认定必然获得正赛单场十连胜的年轻小将,正是来自青山一中的林庭。年仅十七岁就已成为兽将,掌握了一道非常稀有的高星灵法,至今在赛场上未逢一败……” 金如海挑眉。 “十七岁的兽将,这么夸张?” “伱也参赛的?今年快四十了吧?” 金如海脸色一黑,“我才二十一,还在读大学呢。” “小伙子长得蛮着急的哦。你从哪儿来?” “我海州市的。” “省会城市啊。哦哟,你是不是海州大学的学生?” 金如海起身揉了揉脖子,发出咔咔声,“没错。海州市的比赛,可不是你们这里这样小打小闹,那里有的是兽将。” 为了积攒比赛积分,哪怕是省赛选手,也会抽空来参加市级比赛。而在竞争压力大的城市,没法获得连胜,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次参加同一级的赛事。二阶契师扎堆实属正常情况。 相比之下,青山市这种经济落后的二三线小城市,连一所大学都没有,无法培养二阶契师,也就顺理成章的被看作小鱼塘。 金如海捏了捏拳头,“让我也见识一下,你们青山的骄傲,究竟是个什么成色。”他的两只手臂上,有一对粗硕的熊爪纹身,凶煞的熊头在后颈若隐若现。 …… 夜晚,卧室。 “面板,以【禁空无归大囚牢】为核心灵符,筛选资料库。” 【开始检索……检索完毕】 不是所有灵法都有成为九星的潜力。 同种类别,同种元素的灵符之间,契合度会更高。正因如此,极端强化防御力的【冥岳不破真身】才得以出现。 像【地行大遁】这样功能杂糅的术法,注定没有凝结盈日核的潜力。 但这不是坏事,因为【地行大遁】足够好用,而且用四星灵法凝结的满月核,很轻松就能攒满魄气。 林庭可没有狂妄到要凝结几十颗盈日核,虽说他有这个能力,但付出的时间成本太大了。与其在兽将阶段死磕到底,不如早些进阶三阶契师,修行应当以境界为主。 【禁空无归大囚牢】融合了五个重力相关的地系灵术,在操控重力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林庭打算加入更多变化,虽然牺牲了它成为九星灵法的潜力,但可以让这个重力场成为一个真正的囚牢,一个无法挣脱的地狱。 “加入灵符【暗沼】。” 幽系灵术【暗沼】,能够将地面转化为粘稠的泥潭。 【正在推演……推演完毕】 六星灵法,契合度已经暴跌至个位数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林庭往嘴里猛灌促血药剂,狂塞能量棒。 “加入灵符【幽暗帷幕】。” 这个术法正是黑星俱乐部在赛场上使用过的黑色雾气。 【正在推演……推演完毕】 七星,正式迈入盈日灵法的阶段,现在只有寥寥几个灵符的契合度没有归零了。 “那么,最后一个,加入【幽体召唤】。” 【正在推演……推演完毕】 呼——呼—— 又一次,濒临极限的推演,林庭依旧没有适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汗出如浆。 八星灵法出炉。 “面板,将灵符更名为【幽冥无生泥犁】,加载灵法。” 髓海中一道全新灵符缓缓浮现,接下来就是将其转化为灵核,应该能够赶上市级争霸赛。 林庭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耳畔响起心魔的窃窃私语。 “你真的够强了吗?真的不会输吗?如果遇到列阵契师怎么办?” “闭嘴。要不然我灭了你。” 心魔闭嘴了,因为一道不怀好意的精神念力在它周围打转。 林庭叹一口气,坐起身来,打算去练习一会儿腿功。 自从学了心魔念法,他感觉自己停止修行一秒钟都是在犯罪。 这种因恐惧而生的焦虑,是心魔的上佳食粮,魔种汲取林庭的念力,开始发芽生根。 第八十五章 鱼塘?鲨鱼塘! 高二暑假将近,晴空蓝得一日盛过一日。夏天是能看女士们涂了防晒的胳膊大腿的季节。这些天的市中心体育馆人声鼎沸,契师争霸赛的门票价格已炒得比正午时的柏油马路还烫手。 第一轮小组赛已经结束,作为种子选手,林庭被赛事官方直邀参加正赛。 他一直关注赛事情况,各个小组里出线的选手,大部分竟然都是外地赶来的格斗家。他们青山一中校队仅有六人出线。 来鱼塘虐菜的肯定是高手,外地选手在他们家乡也属于顶尖梯队之下最强的一批人,能够横扫赛场也不是意外,但不论如何,对青山人来说这很丢脸。 网上的格斗圈子里,一边称赞这些外来格斗家的高水平,一边也不忘调侃青山本地人,全靠提供场所和茶水饮料来刷存在感。 今天就是正赛开场日,青山市的大街小巷,观赛的人群在线下聚集,端着酒水激烈讨论,不时有人争得面红耳赤,当场大打出手。 林庭坐在休息室,身后是百羊秀,她用一把细腻的木梳将他的长发梳拢。 “今天我就要出发去绿森市了,快祝我好运,能够拿个十连胜。” 每个城市的格斗赛日期都有差异,绿森市的格斗赛就比青山要晚两天。 “祝富姐横刀立马,龙马精神,马到成功。” “嘴真甜捏。”她嬉笑。 现在这事成了他们的日常,林庭一开始以为百羊秀只是开個玩笑,或许过个两三天就腻味了,但她没有开玩笑,还认认真真准备了一个日历表,把林庭一个月每天的发型都预定好,打印出一张表格,在日期格子里手绘了发型示意图,让他贴在更衣柜的里侧。 这种井井有条的生活林庭很喜欢,安排好计划后就不用瞻前顾后的,就像修炼一样简单。 林庭紧绷的神经,随着梳子一下下梳过头皮,逐渐舒缓下来,原本冰凉的手指也开始回温。 髓海内,魔种已经完成蜕变,漆黑的根须大面积蔓延开来,纠缠着灵网,将盈日核覆盖了一小半,抽出的芽点也已长出了一朵洁白花苞。 只要再汲取一些念力,就能进入魔实阶段。 他知道,就差一场比赛了。 百羊秀端着他的脸颊仔细检查发型,随后满意地点头,“行,去大杀四方吧。” 林庭站起身。 “富姐,你不祝我好运吗?” “你怎么可能会输?” “也是。”他笑道,“走了。” 推开休息室的门,校队学员齐齐扭头望向他。 “林庭!给那些外地来的一点颜色看看!”喊话的是一个高三老队员,也在市级赛上被外来格斗家打败过。 “对啊,林庭,你可别丢份儿!” 河成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咱们上车。”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林庭穿过他们,走到最前面,身后的参赛队员们才跟上他的步伐。 青山市格斗赛,上午十点准时开场。 金如海踩点进场,他依旧在和女友视频聊天,翻转镜头把赛场的景象直播给对方。 “这场馆小是小,但人还真不少。”女友呵呵直笑,“没想到这种小地方对格斗赛的热情也不低。” “地方要靠比赛拉动经济的。比赛办得好也是一笔政绩。” “哦,开始了。镜头举高点。” 不同于逐鹿赛那样严防死守,争霸赛期间,选手可以在场边观赛,这是团体项目和个人竞技的差异。 场上对决的两位选手,一人来自广原市,一人则是青山本地格斗家。 金如海简单扫了两眼就知道他们的大概水平,“都是一阶契师,那个广原市的选手对术法的掌控力更强。他赢面大。” 女友咂咂嘴,“论术法掌控力,我现在就服那个人。看过她的比赛,再看其他人的战斗就索然无味了。” “尝过国宴自然就瞧不起路边串串香了。”金如海如此比喻,“有的人就是有天赋,你没办法的。” 擂台上,胜负已分,广原市的契师突破对手防线,将其点燃成了一根火炬,失去抵抗意志的本地格斗家当场认输。 金如海摇头:“太怂了,这点痛都忍不了,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七成。” 获胜者顶着全场的嘘声,得意洋洋地高举双臂耀武扬威。他的样子分明在说:就这? 观众气得喝倒彩,却也没法改变胜负的事实。 电子大屏上显示下一组对战双方的头像。 “是那小子。”金如海精神一振,“那个十七岁的兽将。” 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呼声。 “哦!!——”“大魔王!大魔王!”“干死外地佬!” 许多人都憋着一股火,他们把扬眉吐气的希望寄托在林庭身上,哪怕原本对比赛不关心的人群,也因为涉及家乡的体面,而对林庭的胜利多了一分期盼。 他的胜利能让几十万人欢笑,他的失败能让几十万人沮丧怒骂。 林庭走入场地,迎接四面八方的鼓舞,他的心魔猛烈躁动起来,对胜利越是渴望,对失败就越是恐惧。 每场比赛都是把自己的全部名声押上赌桌,输一场就是倾家荡产,哪怕今后走得再高,也永远会有人把黑历史翻出来批评嘲笑。 林庭闭上眼睛仰头叹气。 真愉快啊。 本场对手是来自海崖市的波系契师,契约的御兽是噪声雷蛙的进化体,擂鼓大蟾。 “我打听过你。挺厉害的。”海崖市选手是个发腮的瘦子,浑身就脸颊胖,肉嘟嘟的垂下来。但这不是脂肪肉,而是经常鼓嘴导致的皮肤拉伸,就像吹玻璃的工匠一样,两腮能像气球一样胀开。 “我也打听过你。”林庭点头,教练把每个正赛选手的最新资料都给他分析过。知己知彼是胜利的基础,“玩得开心。” 嘟—— 一声哨子,比赛开始。 海崖选手合体完成后立即吸气,两腮急速膨胀,竟然涨得比他的脑袋还大,地元素与火元素的流光在纤薄的腮皮下闪耀,像是两盏大灯笼。 “呱!” 波系灵术【咆哮】 锥形音波向前扩散,夯土地面震起扬尘,观众席的金属护栏剧烈震颤,坚固的螺丝哆哆嗦嗦得脱落。许多前排观众的耳孔流下鲜血,双目通红充血。 但没有人在意这点小伤,他们更在乎林庭的情况。 答案是毫发无伤。 音浪吹得灰披风如旌旗般飘展,双手结印的甲士安之若素地迈步,顶着声波一步步往前。 海崖选手猛然闭嘴,双腿下蹲,随即朝后一跳,敏捷地拉开距离。他的动作不好看,但身形非常灵巧,就像一颗发射的弹丸。 “我知道伱很硬,还有一招引力场,但我不靠近你。你呢,肯定也追不上我。要不然咱们这局算平手好不好?” 林庭缓缓摇头,他不接受平局,只有碾压式的胜利才能让心中的焦躁火焰稍稍平息。 象骨面甲下飘出沙哑的低语。 “幽冥无生……泥犁。” 漆黑的雾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半径二百米,直接把整个赛场和一部分观众席囊括进去。 “搞什么啊?”后排观众什么都看不清。 坠入雾气里的人可就惊到了,“什么鬼!我踩到烂泥了!”“手脚好沉重。” 金如海脸色微变,“这是什么灵法?难道是【鬼雾泥沼】?” 海崖选手嘿嘿一笑,“鬼雾沼泽,这招我知道,你见过被泥潭淹死的青蛙吗?”他四肢着地,宽阔的手脚都长有蹼,扩大了接触面积,没有沉入沼泽。 随即,一股拉力将他扯向大地,扯向泥犁中心。 “嗯?这不是鬼雾沼泽!”话音未落,脚下的泥潭中伸出一条苍白的骨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接下来是第二条、第三条,海崖选手奋力挣扎,震断一条手臂,又有一条伸出,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盈日核的元素补充速度极快,只要没有能力一次挣脱,就会被源源不断的后续攻势活活拖死。 “怎么还有实体幽影?你这到底是什么术法?”海崖选手不敢置信地大吼,他怀疑对面不是一个人在和他打架,而是至少三个人,“裁判,我举报有人作弊!” 黑雾深处传来沉重脚步,海崖选手勉强抬头望去,灰披风的甲士骑着骸骨大象冲破雾气,低头俯视着他。 “现在,你还逃得掉吗?” 随即,骨象抬脚,狠狠落下。 “等等,我认……啊!!” 不多时,浓雾散去,泥沼消退,场中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林庭手里拎着破破烂烂的海崖格斗家,像是拽着一只脏兮兮的破布口袋。 “胜负已分。”裁判吹哨,脸上露出笑容,替家乡的选手暗暗喝彩。 “好样的!”“打得好!!”“林庭!”“必胜!”观众席上开始掀起一波波的人浪。 可算是爽了! 这就是我们青山的大魔王,真是魔魔又王王啊,你们外地佬有这样的大魔王吗? 林庭朝四方挥手致意,髓海中的魔苞已经绽放,凝结出一粒洁白果实,其中储存的魄气已经可以填满一颗四星灵核。他的两颗盈日核可都是嗷嗷待哺呢。 金如海面色凝重地看着场上的象契师,朝视频对面的女友苦涩道:“这小鱼塘里,有鲨鱼啊。” 所有外地赶来参赛的格斗家同样表情难看,十连胜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能期望少遇到那个人。 他们也终于切身感受到,为何这个高中生被称为大魔王。 两颗灵核,而且都是四星以上的高星灵核。 这特么十七岁? 第八十六章 斗将,魔实,目标省赛 金如海抬手从地面撕下一片数吨重的土块,朝对手投掷过去,直接把对面的火系契师压得翻了白眼,身体都拦腰断成两截,直接痛得昏迷过去。 观众和选手都忍不住皱眉。这人好凶残! “胜负已分。”裁判吹哨。 五星灵法【搬山掷岳】 由高亲和力的御兽全力施展,真的能搬动小山丘。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元素攻击,只有浑厚沛然的纯粹力量,这是他凝结的第一枚灵核。 金如海至今记得当时的喜悦,那味道是鲜甜的,像唇齿留香的肉汁一样萦绕脑海。 一个没有家族背景,长相平平无奇的糙汉,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为兽将,在能人如云的海州大学,也算一号风云人物。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有天赋的,精神念力充沛,数学功底过硬,铭刻灵符又快又准。 从简单的灵术符,到复杂的灵法符,利用所学知识逐步领会。一路上偶尔磕磕绊绊,但也顺利走下来了。 周围的同学有些自甘堕落,有些踏上其他道路,都被他抛在身后。 就全国数据统计而言,他的成就已经超过了九成九的人口。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修行之路是一场苦旅。百年光阴全部投入其中也未必能走多远。 在这个不愁吃饭的现代社会,人们更愿意将时间用于消费享乐。哪怕终身只是一阶契师,也不影响他们度过幸福快乐的人生。 可就是剩下这不到百分之一,数量就是几十上百万,放眼整个联盟,天才强者更是如过江之鲫,瀚海之沙。 踏入赛场后的金如海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够天才,这個世界上是有怪物的,他们的才情远胜于他,努力更是不逊任何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挑战人类族群的极限,就像划破黑夜的流星一样耀眼。 他为了躲避一个天才来到青山,可老天就是这么狡猾,在这条新赛道上悄悄放了一辆泥头车。 下一轮对战流程图放出。 金如海看到自己的头像和林庭凑在一块,悬着的心终于被创死了。 我打林庭?淦! 或许连胜要就此终结了。输过一次后,虽然还有复活机会,但不会有连胜奖励。他还得再打几次市级赛才能攒够省赛门槛积分。 回到场边板凳时,周围的格斗家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吧,哥们,你也是兽将,说不定能打败他。” “是啊,本地的观众太没礼貌了,我们一上场就发嘘。你也打压一下那个林庭的气焰。” 此时,观众席上又开始了一轮人浪。观众们依次站起、坐下,就像波涛一样涌动。气氛可谓是好得爆棚。 金如海搓搓胡子,为了掩饰郁闷而假装玩手机,屏保图片是和女友牵着手的照片。 他闭上眼睛,想想啊,为什么要踏上赛场。原因其实挺简单,因为这条路轻松,来钱快。 比起去秘境狩猎累得要死要活,在赛场上扬名,获得的好处更多。不仅有广告商投资,还有国家资源倾斜,还能加大学学分,在赛场上积攒魄气也很快,最重要的是,他对象喜欢看格斗赛。 他完成第一推动的过程很简单。去年大一的那个暑假,他和刚刚确认关系的女友一起逛街吃饭,遇到发狂契师袭击伤人,当时他冲上去压制住了那个疯子,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女友以为他不行了,哭着抱住他的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地说以后还要结婚,一起去旅行,一起到老死,还有很多没有一起做的事情。 奄奄一息的金如海觉得那样的生活很美,他的御兽也感受到了那种心境,希望完成契师的愿望,那一刻他的第一推动完成了。 嘟—— 裁判吹哨,双方进场。 金如海平静下来,他知道女友在收看网络直播,所以朝着无人机镜头挥手。 “能问你个问题吗?”他这样对林庭说。 “当然。” “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有的。”林庭点头。 “真好啊。那想必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不想在她面前丢脸。这是我不能输的理由。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胜利是我唯一的理由。” 金如海一滞,随即大喊:“林庭!” “嗯?” 金如海咧开大嘴,露出白生生的牙口,“别怪我以大欺小啊。” 林庭也笑起来,“那么,伱能让我尽兴吗?”他的心魔在感到雀跃,说明眼前是一个稍有分量的对手。 嘟—— 哨响,比赛开始。 金如海的御兽是岩背棕熊的进化形态,编号【地-240B】的崇山熊。合体完成后,本就壮硕的身材已有几分臃肿,但那毛皮下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看着比自己体型更胜一筹的林庭,金如海不禁手痒。 发动防御灵法,他的体表覆盖了一层青黑的岩石甲胄,皮肤和骨骼也变成坚硬的顽石。 变成石头疙瘩的金如海迈开步子突进。 “哦?居然要和我硬碰硬吗?” “熊与象,谁的力气更胜一筹,总得比过才知道!” 金如海合身冲撞,【熊经形意拳】铁山靠。这一下轻松就能撞破混凝土承重墙。 林庭张开双臂,像是迎接老友一样,把硕大的金如海抱在怀中。 轰! 他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数道深邃的缝隙。 “立地生根。”金如海皱眉。 “别分心。”林庭友情提醒,随后他的凶猛顶膝已经砸在金如海挡拆的手臂上。 一击,又是一击。 象种的力量还是更胜一筹,金如海的格挡架势被活活踢散,他猛得抱住林庭的一条腿。 下一秒,林庭借力腾空,另一条支撑腿高高抬起,猛得磕在金如海的下巴,将其头盔都砸得四分五裂。 嗡嗡——这是金如海脑子里的蜂鸣声。 他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两步,随即就看到面前急速放大的战靴。 咚! 金如海倒飞出去,但在半空中又被一道引力拉扯得停滞住,紧接着林庭的腿法又斩了过来。 他像是一颗绳子绑住的网球,总是被打出又拉回。又像是格斗游戏里被连招滞空的菜鸟。 即便如此,金如海很冷静,始终护住了头脸,意识逐渐清醒。 他看准了林庭下一击的目标,随后伸出双手。 象契师的粗腿被抓住,硬生生抗住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后,金如海终于能还手了。 解除防御灵法。 然后是【搬山掷岳】! 林庭先是失重,身体像落叶一样轻,随后被投掷出去,身体又越来越沉重,比满载火车还沉。落在地上时,夯土地面像是棉花一样,他的双腿直接钻入了土中。 换个身体脆弱一些的对手,这一下能把人砸成粉碎性骨折。 金如海稍稍等待了一会儿,满月核积蓄到了足够的元素,随后再次发动搬山掷岳。 一片数吨重的土石砸向不能走动的林庭。 “危险啊!”“难道说?”“我不敢看了……”场边一阵惊呼接连响起。方才金如海用同样的招式,可是把对手砸成了两截。凶狠的景象可是历历在目。 这要是落在林庭身上,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结果,巨大的土块在距离地面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减速为零,飘在了半空,被林庭轻轻一指头推开。 陷入地面的甲士在反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升起,双手结印,十指仿佛曼陀罗绽放。 幽冥无生泥犁。 黑雾扩散笼罩全场。 金如海脚下被暗沼覆盖,被重力和泥潭困在在原地无法移动,一条条苍白的骨手伸出,抓住他的四肢。他竭力挣扎,不断砸碎周围的骨手,却还是无济于事,终于是被死死地按住,四肢皆不能动弹,连十指都被攥紧,只能颓然仰望高悬半空的灰衣甲士。 他心里喃喃:草!哥们你这画风也太反派了吧! 金如海浑身战栗,但认输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放弃?他在脑海中疯狂寻找破局之法。 石墙!石墙!先保命,再考虑其他! 林庭开始下落,前空翻,右腿划过一道满月般的弧线,重重落在金如海的胸口。 “咳!哇!” 生命力场-570 一脚下去整片胸腹都烂了,金如海忍住剧痛,控制地元素化作石墙,但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他很需要缓一缓,让生命力场修复伤势。 “下一击,我会冲着你的脑袋。” “你赢了。”金如海连忙求饶。 雾气散去,裁判吹哨:“胜负已分。” 在漫长而遥远欢呼声中,躺在地上的金如海望着穹顶叹气:“真是倒霉,原以为避开了江渠清,没想到遇到一个林庭。” “江渠清是谁?”林庭朝他伸出手。 金如海愣了一下,接过手掌,借力起身,他咧嘴:“那是一个和你一样的怪物。马上,你们就能在省赛遇见了。林庭,去打听一下吧,那个人是海州市的当代最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们交手了。” “省赛啊。”林庭内视髓海,看着已经完全成熟的魔实,有些垂涎欲滴,“那里,能让我尽兴吗?” 金如海活生生打了个冷颤。青山的魔王,马上要变成东流省的噩梦了吗? 第八十七章 幸福就像疾病发作 青山市格斗赛,林庭以横扫之姿,豪取十连胜,外地格斗家纷纷铩羽大败。此事在《青山晚报》等媒体亦有大篇幅报导。 比赛结束已经是傍晚,场馆里涌出的观众们沿着街道欢呼游行。他们就像鱼群,一路的餐饮店纷纷投喂酒水饮料,把他们喝得心满意足,酒酣耳热之后才各自回家,或是彻夜狂欢。 还有许多无法宣泄激动情绪的观众,在网络上大大方方地夸赞林庭,传播他的比赛照片,用表情包和夸张的文字评论表达喜爱。 林庭不只是青山五校第一人,也是市本级当代青年契师第一人。即将扛起故乡城市的荣辱旗帜,前往海州市参加省级契师争霸赛。一颗灼热刺眼的新星已经从这一隅小城升起,他的光芒究竟能照亮多么遥远的天空,每个仰望夜空的有心人都拭目以待。 青山一中的校车离场时,被人群围住,许多人拍打车窗,把纸笔塞进来,想要让林庭签名。 主教练河成栋探出胖胖的脑袋,恳切地说:“他睡着了!” 队友也纷纷朝窗外的人群解释:“请见谅,他已经很累,在休息了!” 等人潮退开一条通道,车辆再次启动。 校车司机沙哑大笑:“河教练,这一届的学生又培养出来咯。” “现在学生都省心,知道努力,我没帮什么忙。” 当年他没走完这条路,如今目送一代代年轻人前赴后继,朝着兽王宝座攀登。如此了却余生也很好。 河成栋抽出一支香烟放在鼻下嗅了嗅,塞回烟盒,转头望向车尾,露出宽慰的笑容。 透窗而入的落日余晖里,身材硕大的象契师蜷缩侧躺在车尾的连排座椅上,呼吸平缓,如同吹过旷谷的风声,体表萦绕着土黄的地元素流光,仿佛心跳一样微微涨缩。 此刻就像一头安歇的巨兽。 这场赛事里,林庭的心魔完全成熟,享受了足够的欢呼,也催生了足够的恐惧,情绪大起大落之间,魄气增长非常迅速。 但精神念力大量损耗导致林庭疲倦困乏,这也是修习心魔念法的一个小后遗症。 正因如此,他才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补觉。 回校,周日下午高二高三的学生已经在上课,校队成员提前放假,这会儿各回各家,要么已经躺在寝室。林庭在自己的储物柜找到了一个牛皮纸包裹,用细麻线扎起来,也没有署名送货人。 他一猜就知道是百羊秀留下的。 拆开包裹,里面是十二支药剂,还有一张药膳方子。 【大象牌电风扇】:“富姐,你在我储物柜里塞东西了?” 【风与鹰的天空】:“对。” 林庭打字:“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 “ ̄▽ ̄你可以猜猜看。” “瓶身有防伪标签,我扫一下就能查到……哦,查到了,宁神灵药。” “你真扫兴欸。”百羊秀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她在笑,背景里有公路的噪音和风声。 百羊秀知道修行心魔念法可能导致神思枯竭,所以赠送了恢复精神的药剂和补益气血的药膳汤方。 “不必破费,我用蛰眠灵术的养神效果也很好。”林庭查询宁神灵药的官方售价,可不便宜,这是有钱人家给孩子在冥想修行时所用的补药。当年他可没喝过这么高级的营养品,全靠天赋和苦修提高冥想水平。 “提前给你的十连胜礼物。”百羊秀又发了一条语音,“我看了你的比赛。打得不错。” “你在赶路吗?”林庭不得不注意到她语音背景里的风声。 “是啊,看完伱的比赛才出发的。还挺下饭。本来想你要是输了,可以第一时间到现场嘲笑你的。”百羊秀戏谑调侃,笑得贼兮兮的。 “那真抱歉,没有给你这個机会。不过你要是在绿森市落败,我倒是可以安慰你两句。” 林庭斜挎单肩包低头赶往停车场,踩着落日回家,和百羊秀聊天的时候,蔓延的幸福感就像疾病发作一样,腿脚总是不受控制得小跑两步。 他跑去市场把药膳的食材药材都买回来,还挑选了一口瓦锅。当晚,林庭仔细地炖了一煲热腾腾的药膳汤。帝江吃着草料,他喝着热汤,后院的风很凉爽,溽热夏季的潮气也一扫而空。 此时林庭胸中没有块垒,舒服地连话都不想说。 赛前的日子里,一直被心魔驱策,片刻不敢放松。折磨他这么久,总算到了杀魔取魄的时候。 心魔扎根在契师髓海,无形无相,无可捉摸。林庭召回帝江,髓海内显现出九星灵核,宇宙灵网清晰可见,心魔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灵网上,显露了真身。 定位心魔就是整个修行过程中最困难的一步,接下来的操作很简单。 漆黑的魔种孕育出洁白的魔实,林庭调动念力刺破魔实,清澈透明的流质从中淌出。 好丰厚的魄气。 九星灵核如久旱逢甘霖,枯竭的核心开始充盈,一成、两成……直至五成。 一枚能填满六星满月核的魔实,当然无法满足盈日核的需求。但林庭不忧反喜,他原先还担心九星核是无底洞呢。 杀魔完成,心魔之花开始迅速凋萎。 林庭试图用念力保存下一点根须,但没能成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留下。 “又得去管理局申请了啊。” 心魔念法的安全性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这是好事。而他现在还需要更多心魔,也就需要一个长期稳定提供魔树熏香的渠道,那么和异常接触管理局保持联系也是势在必行。 第二天,林庭独自来到管理局青山分部。 接待他的仍旧是那位干瘪妇人,她脸上微微带笑。 “打得不错。” “谢谢。” 为了证明已经完成杀魔修行,林庭接受了一次心理测验,确认已经诛灭心魔。 “第一次修行完成得很快,你完全可以长期修行心魔念法。这次直接申请一份特别资质,省得每次都要提交审核。我们分部的熏香数量有限,等四天后才能补货。正好你的资质审批也差不多要四五天,到时候会短信通知你过来取货。” “麻烦您了。”林庭颔首致谢。 “马上要参加省赛了吧?”干瘪妇人多问了一句。 “还有一个多月的。” “嗯,要做好准备,那里毕竟是省会城市,经济实力和国家资源都不是我们能比的,年轻一代的人才也更多。要小心一个叫江渠清的女孩,她很厉害。” “好的。”林庭有些惊讶,在管理局也能听到这个名字,看来对方很受到官方重视。 干瘪妇人挥手向他道别,诚恳祝福:“努力走下去吧。” 第八十八章 寒冰幻景泥犁 没有心魔的几天里,林庭依旧苦修不辍。 传统的炼魄法门很简单。每次调动灵核,自然会有一部分念力残留在核心处,源于第一推动的强烈信念能够催化念力,产生魄气。故而言行越符合第一推动的信念,魄气诞生越快。 兽将的修行是一条贯彻意志的道路。成功证明信念就能催生魄气,失败和挫折也可能让兽将一蹶不振,不过也有许多契师在刻意追求挫折,认为挫折和不幸是磨砺信念的无上珍宝,因此产生了邪道炼魄的法门。 古代契师的执迷念法,现代契师的心魔念法,都是在剑走偏锋,兵行险招。 不论危险与否,必须承认邪道炼魄速度就是更快。 有了充足的修炼资源,每过一旬,帝江就能凝结一颗灵核。 在省赛到来前,林庭至少还能转化三枚灵符,他确定要将【地行大遁】和【催心彻骨拳】结成灵核,为了弥补远程攻击能力的短板,需要再准备一道杀伤术法。 【搬山掷岳】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不过林庭还是觉得不够爽利,丢石子儿没什么技术含量,还容易被闪躲。归根结底,地系术法不以杀伤见长,林庭还是决定从水系术法中挑选。 水元素代表[向内]的宇宙基本力,与火元素的[向外]相互对抗,与水元素相关的概念是[凝结]、[低温]、[静止]。 严寒可以轻易夺走生命,水系的杀伤性也因此相当可观。 “面板,推演灵法,选择【大洪水】为核心灵符,检索资料库。” 【检索完毕】 契合度排名前列的不只是灵术符,还有数道灵法符,其中就有冰风烈豹使用过的三星灵法【冰蛟灵流】,林庭对这道术法的印象颇为深刻。 “加入灵符【冰蛟灵流】、【漩涡】、【冻雨】、【幻雾】。” 一道三星灵法,四道灵术,合起来就是七星灵法,这枚灵符的潜力已尽,无法更进一步。好在依旧足以凝结盈日核。 【正在推演……推演完毕】 每次极限推演都是一次濒死般的痛苦体验,林庭还是没法适应这种感觉。 “面板,更名为【寒冰幻景泥犁】,加载灵符。” 精神念力化作数万细丝,在髓海内雕琢出一枚盘曲绕结的复杂灵符。 正在沉睡的帝江忽然惊觉,自己又修成了一道灵法,它浑不在意地继续沉眠。帝江早就发现自己天赋异禀,只要睡睡觉就能领悟术法,简直是古兽神再世。作为御兽的一生,真是易如反掌呢。 林庭看着周围散落一地的药瓶,还有浑身汗水浸透的衣裤,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以后这种日子还多得很。每次推演高星灵法,就得来上一回。 真遭罪哦。 …… 绿森市中心契师格斗场。 电视解说员吐字清晰:“接下来上场的是来自青山市的年轻小将百羊秀,她以小组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正赛,目前已经取得了九连胜。来势汹汹的她,面对的是来自海州市的二阶契师,同样也是未逢一败。本次赛事最受瞩目的一场对决,即将展开,各位不要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管家老妇接过毛巾,向百羊秀微微鞠躬:“秀小姐,加油。” 面色严肃的教习说道:“秀小姐,这次对手的实力和资料中没有太多变化,所施展的术法都有对应的破解手段。请执行战术手册里的方案,您至少有七成胜率。” 百羊秀漫不经心地望着穹顶的钢梁,上百盏聚光灯就像虚假的星星。 “这里的天空,真渺小啊。” 她默想:全民争霸赛50积分,市级逐鹿赛冠军100积分,目前九连胜,算上连胜奖励,有70积分,省赛的门槛是200,已经完全足够。 看来要在赛场上和林庭交手了。 那个人,强得不可思议,平时队内切磋,她从没赢下一局,输得几乎怀疑人生。和他相比,这场的对手也真是漏洞百出。 百羊秀微微勾起唇角,眉眼弯弯,她抬起手一碰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在看比赛吗?大概没看,以林庭的日程表安排,现在是雷打不动的修炼时间。 嘟—— 裁判吹哨,双方进场。 …… 林庭站在梅花桩外围,奔鸿蹈海步的招式接连使出,运腿如风,脚下一步步往高处攀登。 八式套路,十六散手,尽数演练。 最终,他停在最高点,足下木桩高十尺,径二寸,根本就是一根木棍,只能单腿踮脚站立。 林庭保持平缓的呼吸,身体没有摇晃,肌肉骨骼联成一片就像一根铁针,头顶到脚底的力量节节贯通,死死钉在木桩上,再久也不会跌落。 衣颖丽在给他上第一课的时候说过,什么时候他能站在这里,什么时候就算出师,一晃过去半年多了。 这套腿功已经登堂入室,功夫练到了骨子里。再往后想要有所精进,除了苦练,还要有悟性,有机缘。 但可惜,武学之道,对契师而言只是旁支末节,往后他也不会再倾注更多心血。 帝江趴在梅花桩旁的地面无聊地打哈欠,忽然发出响亮鸣叫。 “呜——” 它卷起平板,举到林庭面前,示意比赛已经开场。 一人一象凑在一块,专心致志地观看百羊秀的最终一战。 结果是她赢了,而且还挺轻松。 林庭惊讶:“原来富姐这么强吗?” 【大象牌电风扇】:“恭喜。” 【风与鹰的天空】:“接下来就是省赛了。”百羊秀发了一段语音,背景很嘈杂,她这会儿还在场馆里。 “这次海州市有个很厉害的选手。名叫江渠清。听说过吗?” “等我找人查一下……”“有了。去年海州大学的新生,她已经是列阵契师。” “确实了不起。”林庭赞美道。 “是不是感觉压力山大?不过,据说她凝结的都是残星核。御兽也只有C级潜力。” “可她被称为海州市当代最强。” 过了一会儿,百羊秀发来一张照片。 图片里的女人身穿简单的白色练功服,周身纤尘不染,手中托着一枚酒杯大小的水球。 林庭目光一凝,他看到画面边缘躺在地上的契师,胸腹部生长出一团硕大的冰锥,就连内脏都清晰可见,所有的鲜血都没有靠近江渠清身前三尺。 “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的?” “去年,当时她刚成为列阵契师。” “倒在地上那个是琉离国的格斗家,今年三十一岁,列阵契师,参加过他们那儿的全国争霸赛。江渠清的术法威力虽小,但对元素的掌控力已经到了非常高深的境地。最擅长以弱胜强。” “真厉害。好想现在就和她交手。” 百羊秀忽然问:“你觉得她漂亮吗?” “不在乎。”林庭实话实说。 走出场馆的百羊秀仰头看天,又一次忍不住笑容满面。 几天后,从管理局分部领取了魔树熏香,林庭再度修习心魔念法,熟悉的焦虑感回来了。此后每日练习术法不辍。 一月时间一晃而过。髓海内的灵核已达到五颗,三枚盈日核,两枚满月核。 期间他又收割了一次心魔魔实,魄气注满一枚满月核,灵核开始转化为魄胎。 眼看东流省契师争霸赛开赛在即,万事俱备,他和百羊秀在衣颖丽的带领下赶赴海州市。 临走那天,许多同学都来车站送行。还有听说他即将出战海州市的本地粉丝,也在车站门口接送,场面竟有些人山人海的意思。 林庭自己也没料到,有这么多人关心他的比赛。 他已不知不觉肩负起这座城市的旗帜。 “林庭,百羊秀,你们要加油!”川东仁用力挥手,目送他们进站。 “好好比赛!”“你能行的!”许多陌生人也大声呼喊。不是一两個,不是几十个,而是成百上千的声音,一同祝福家乡的人杰英才。 林庭第一次离乡,列车奔赴北方,他从小城来,将要名震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