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见君[快穿]》
7. 山贼VS书生
大当家坐在床上,没觉得哪里不对,奇怪,这也不硬啊。
难道是他的触觉有问题?
大当家脱了鞋上床,在床上滚了两圈,从里面滚到外面,一点没感觉硬,反而觉得十分软和。
“当家的、当家的,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弟慌慌张张跑过来。
大当家立马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神情严肃:“什么事?慌慌张张没了规矩。”
小弟是送长衡下山的其中之一。
小弟说:“当家的请看。”
小弟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
大当家接过那张纸,拧着眉看完全部内容,问:“这上面的人可是长衡?我不是让你们送他下山吗?”
小弟说:“我们按照大当家说的送那个书生下山。下山后就分别了,回来时我和阿奇在路上看见了这个告示,阿奇现在原路返回,在山下寻找小书生的踪迹。”
大当家眯上眼睛:“才一会儿不见就给我惹事生非。”
小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大当家这语气巴不得那个小书生给他惹麻烦呢?
大当家穿上鞋子下床,睨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带着兄弟们跟我下山。”
“没什么……”小弟疑惑,“一个小书生用不着大当家那么大张旗鼓吧?”
大当家说:“这是官府的告示,我怕那个小书生在耍什么把戏联合官府针对我们。”
小弟咽了一口唾沫,真的是这样吗?他怎么有点不信。要不您在仔细看看呢?
大当家催促:“你今天怎么回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小弟连连点头,跟在大当家身后。
大当家清点好人马,各个手中带刀,准备大干一场。
大当家说:“兄弟们!今儿我们要大干一场!端了那狗官的老巢!为以前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众人:“我们誓死跟随大当家!”
大当家踩住脚蹬,一个翻身坐上那匹性格刚烈的红鬃马,握住缰绳,嘶吼一声:“驾!”
风都跟着热烈起来,卷着红鬃马的鬃毛在空中飞扬。
这个时候,有人大喊:“大当家!搞错了搞错了!”
“吁。”
红鬃马双腿站立,前蹄蹬在空中,大当家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横眉看向来人,大刀差点那个人的脖子上。
“什么搞错了?”现在没有什么比救长衡更要紧的事情了。
阿奇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大当家酿成大祸前回来了。
阿奇气喘吁吁:“带走书生的不是官府,而是李二狗他们那些人。”
李二狗是隔壁山头上的土匪,真真正正无恶不作的山贼,和他们莲花寨一向不对付。可能见小书生从莲花山上下来,觉得他和莲花山有关系才把人劫走了。
大当家问:“那告示怎么回事?”
阿奇说:“那是他们画的肖像,用来寻小书生的。如果是官府告示那上面应该有官印才对。”
大当家沉默。
大家心知肚明,大当家不识字。
所以闹出了乌龙。
大当家说:“你们原地待命。我一人前去,区区小寨,不信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说完话,大当家挥着马鞭扬长而去,剩下灰尘飘飞在空中,模糊了路途。
大当家快马加鞭,赶在落日之前赶到青山寨。下了马,把鞭子别在裤腰带里,大摇大摆进了青云寨。
大当家怒吼:“齐扬人呢!?让他出来见老子!”
“我们当家的不在请您明天再来。”
大当家抽出马鞭,手指在把手头部环绕,只见原本几十厘米的鞭子变得很长。大当家迅速扬起皮鞭狠狠抽在那个人身上,粗布麻衫瞬间崩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那人疼得大声喊叫。
大当家冷笑:“你们大当家见了我都要毕恭毕敬,你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讲话。”
他一股要掀了这寨子的气势,吓坏了那些个人。拿着大刀挡在正门前,想往前又不敢往前。
大当家扬鞭抽在地上,灰尘扬起,地上留下裂缝的斑驳。尘埃飞扬中,他厉声:“让开!”
那些人拿着刀一拥而上,大当家手腕发力,迅猛抽在那些人不怕死的人身上。
一字排开的人各个挂了彩。
大当家再次把鞭子甩出,这次没有把目标放在那群人身上,而是甩向那群人的刀。只见鞭子在刀刃上缠绕,大当家用力一甩,那几斤重的大刀便被甩飞了。
刀光剑影,血液四溅。
大当家用鞭子开出一条血路。
“不自量力。”
大当家毫发无伤走进寨子,齐扬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大当家看着齐扬,眼里嗜血的锋芒变得更加凶狠:“他呢?”
齐扬笑:“谁?莲花寨的大当家不打一声招呼就上我青山寨伤我这么多人?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大当家扬鞭挥向齐扬。
齐扬也不躲。
只听见嘭得一声,齐扬面前的木桌一分为二,惨兮兮瘫在地上。
大当家说:“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齐扬说:“既然这样我也不与大当家兜圈子了。”
大当家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齐扬说:“字据为证,那人是你们莲花寨送到我们这儿来的。”齐扬拿出写有名字的字据,亮给大当家看,“怎么?堂堂莲花寨大当家也会出尔反尔吗?”
大当家不认字,不知道上面写什么,但认识兄弟的名字,皱眉:“李添早已被逐出莲花寨,他签的字据不作数。”
“是么?那我们青山寨的损失怎么算呢?”了解铁蛋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撒谎,齐扬也无意与莲花寨为敌,便说,“既然这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天时间,你把李添带给我。”
“长衡我现在就带走。”
齐扬笑笑:“大当家有些贪心了吧,人我还没见到呢,怎么可能放人。”
“不放人,我便屠了你这寨子。看看是我的鞭子硬,还是你的嘴硬。”唰一声,挂在墙上的烛火被大当家用鞭子卷了下来,倒在地上,引燃了铺在地上的狼皮。
“长衡我今天就要带走。”大当家留下一个狠戾的眼神,转身出了这里。
齐扬不敢拦,因为青山寨的人不如莲花寨的人多,真要硬碰硬,青山寨恐怕会被莲花寨屠得寸草不生。
该死的李添给他整出这个大幺蛾子。
大当家头一次那么心慌,顾不得多问,将齐扬无视,出了这间屋子向其他屋子走去。路上来了多少人阻拦,就有多少人皮开肉绽。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青山寨上下没有一个健全的人。
大当家打开房间,这里没有。
第二间,也没有。
第三间,还没有。
……
寻到最后一间房,看见两个守门人笑得十分猥琐,好似在议论什么。
“听听这声音,二狗肯定爽了啊。”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
……
大当家捏紧拳头,捡起地上的刀随手一抛,刀刃直直插进一个人的脑袋。白色的脑花立刻溅射出来,弄了对面那个人一脸。
另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当家用鞭子勒死了。
大当家直接踹开房门。
果不其然,长衡在里面。
身上几乎已经没衣服了,只有几个破布可怜的挂在胳膊上,腿上,腰上。
他拿着长板凳拼死抵抗。地上还散乱着其它板凳的尸体,以及木桌的尸体。
他的身上都是伤,嘴角都是血,长发铺散开,十分凌乱,整张脸无比惨白,好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这一幕彻彻底底将大当家刺激到了,他扬起手中的鞭子抽向堵在长衡面前的人,他平时都不敢对长衡大声说话,他们竟然敢那样对待长衡,都该死:“你们动得谁?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他妈让你们动的?”
长衡听见熟悉的声音,眼巴巴望向那个人,空洞的眼睛终于升起一丝希望:“大当家……”
大当家用鞭子卷住那个人的喉咙,拽到自己跟前,双手扣住那人的头,用力一拧,脑袋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背变成了胸。
那人瞪着眼睛,眼角流出血泪。
“看了不该看的,眼睛就不用要了,”大当家看着恶心,扣出那个人的眼睛扔在地上,然后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
“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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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衡扔了板凳,缩在角落里,看着地上惨死的人,脸色惨白,眼里都是惶恐。
大当家慢慢走过去,“我来了,跟我走,别害怕。”
长衡怯怯地望着他,手脚冰凉缩成一团。
那眼神把大当家看得心烦意乱,大当家没哄过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长衡,平时还会调戏人的嘴忽然变得笨拙起来。
良久,长衡颤颤巍巍伸出自己的手。
大当家确定长衡不会抗拒自己,才将人从角落里捞了出来:“我来晚了,我们回家。”
长衡一愣,继而落下眼泪。
他的双眼还是空洞的。
大当家轻轻拍拍长衡的后背。
长衡忽然伸手圈住了大当家的脖颈,仰起头吻住他,豆子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好巧不巧,正中大当家的手腕,烫得大当家虎躯一震。
长衡只是贴着他的唇什么都没做,大当家却感觉自己置身火海,哪哪都热。
很久后,长衡放开了大当家,声音干涩:“我们同房吧。”
这样他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这样他就能离开这种地方了。
今天的经历实在将他吓到了。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两个男子给……他不敢想大当家要是没及时赶到,他会成什么样。自小鬼火说,大当家会赶来,他就一直等待,一直期待,大当家到来。
幸好,幸亏,他等到了。
大当家瞳孔一缩,抱紧了长衡:“先回去。”
长衡点头缩在大当家怀里,耳朵贴在大当家胸口,听见砰砰的心跳声,懵懂的想,大当家在紧张吗。
出了这间屋子,长衡看见外面燃起的熊熊烈火,周边都是拿着刀的人围着他们,好像很害怕大当家,大当家往前走一步,他们向后退一步。
长衡抓紧大当家的衣服,一颗心七上八下:“大当家……”
“夫人莫怕。”大当家低沉着声音,温柔安抚道。
长衡紧贴着大当家的胸口,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安下心来。耳畔响起大当家不容置喙的声音,“告诉齐扬他要的人三天后给他送到。至于青山寨的损失,我莲花寨赔就是了。”
然后长衡平安无事被大当家抱出了青山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回了莲花寨,大当家先吩咐找人拿一条狐狸皮出来,长衡没明白。
被大当家抱到屋里,看见床上多了一条狐狸皮时,他才明白,那是因为他说大当家的床硬,睡着不舒服。
“大当家……”
大当家把长衡放到床上:“我去请大夫。”
长衡一把拽住大当家,一双无辜的眼睛懦懦地看着他,“我不需要大夫,我需要的,是你。”
小鬼火突然冒出来:“哇哇哇!小长衡你终于开窍啦!终于开窍啦!”
长衡不想理小鬼火,明明你就是罪魁祸首,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大当家眸色一暗,“夫人只是受了惊吓,莫要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长衡大着胆子攀上大当家的肩膀:“我不后悔,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和我同房好不好?”
大当家的手下意识放在长衡的腰上,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推开长衡:“我说过……”
后半截话原封不动吞回肚里。
长衡主动亲大当家的嘴。
大当家看着眼前这个无比主动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他再没什么反应,那他真就不是个男人了。
大当家抓住长衡的手腕,把人推到在床上,加深这个吻。
把这个吻变得凶狠,旖旎。
长衡睁开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大当家,然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大当家一掌把长衡劈晕了,“夫人,我希望你是心悦我,而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接近我。”
他希望他们的关系是纯洁的。
而不是有某种牵扯,被迫捆绑在一起。
他要的是长衡的心。
小鬼火愕然,这怎么,难不成大哥知道了什么。难道大哥有意识了,记起来了?
不可能啊,这才三万年,按理说大哥不会这么快醒来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8. 山贼VS书生
长衡醒来的时候,只有脖颈处有酸痛感,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掀开被子,衣服完完整整穿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痕迹,手腕上有被另一伙山贼捆绑的痕迹。
昨晚大当家没碰他。
手腕上的红玉石手链也没有任何变化。
长衡低低的叫喊:“小鬼火?”
咻的一下,小鬼火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小长衡。”
长衡问:“昨天……”
小鬼火掐着腰,飘在半空:“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当家还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按理说没那么快啊,上次经历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长衡茫然:“怎么了?那我何时才能离开?娘还在家等我科考的消息。”
“你不完成任务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死也不能?”
“对,死也不能。”小鬼火说,“与其想怎么离开,还不如想着如何把任务完成呢。”
听见小鬼火的话,正欲起身的长衡跌坐回床上,脸色苍白,如果他离不开这里,那他读了十几年的书岂不是成了无用功?阿娘的期待也落了空。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衡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被子上凹陷出狰狞的痕迹。
似是窥探到长衡心中所想,小鬼火警告说:“别想着逃,没用的,你逃不出去的。”
“……”
他知道。
但是他还要考试。
一天内他会把任务做完。
“给我一天时间,我能做到。”长衡想,人体上的液体有很多,很容易搞到手的,他只要用点小手段,就一定能把任务完成的。
小鬼火的眼睛变成直线,无语的看着长衡,嘲讽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会的!”长衡拾起堆在床尾的衣服,手忙脚乱穿上,急忙出去找大当家。
他能完成任务。
会离开莲花寨的。
长衡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完成任务上,没注意到门外有向他走来的身影。
正正好好与那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大当家没料到长衡会跑出来,他手里还端着东西,被长衡一撞手一松,托盘和碗连着掉落。
知道自己坏了事,长衡愣在原地,小声说着抱歉。大当家安抚他,反应迅速伸出腿,用脚尖顶住了即将落在地上的托盘,瓷碗安安稳稳落在托盘上,一些汤水撒了出来。
“夫人慌慌张张的,要做什么去?”大当家弯腰拾起那些东西,托在手心里,温柔询问,“连早饭都不吃了?”
长衡心虚的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昨天说的话,头低的更加更狠了,说了那么多羞耻的话,他还怎么正常面对大当家。
“地上是有什么好玩的吗?夫人看得那样出神。”低沉的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长衡猛地回神,才发现大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过来,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朵。
长衡感觉自己的脸特别热,下意识往后躲,窘迫道:“没、没什么。我出来,是想去找你的。”
“找我?”大当家带着长衡往房间走。
长衡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跟在大当家身后,小声说:“是的。我是、我是想说,让你、不要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大当家明知故问:“什么事?我忘了,让我想想……”大当家故意为难长衡,拖长了尾音,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长衡,“救你的事还是夫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事。”
长衡什么都不敢想,只知道低着头往前走,连大当家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撞上一堵硬实的“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在问夫人话呢,夫人不回答我,我自然要停下看看怎么回事。”
“我没事。”
“那夫人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大当家循循善诱,好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长衡羞得无地自容:“什么都不要想,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就好了。”
“忘不掉怎么办。”
“忘不掉……”长衡沉思了一下,说,“那我就不提了,不提就忘了。”
长衡软绵绵的,比后山养的那群小羊羔还要软。
大当家想。
一颗心被软绵绵的填满,轻盈的发着热。
两人走回房间坐下,长衡才知道大当家手里端着什么,一碗乌鸡汤,碗里躺着一只大大的鸡腿,看起来很新鲜好吃。
“先吃饭,等会再说事情。”大当家说。
长衡端着碗,看了一眼大当家,又看了一眼碗,如果把碗不小心打碎,然后再用碎瓷片不小心划破大当家手,是不是就能得到血液了?
大当家刚救了他,他却为了任务伤害大当家,这不太好吧?
做人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算了,他还是收集其他液体吧。
“夫人?”
长衡回神,不失礼貌的笑笑,慢吞吞吃起饭来。
吃完饭后,长衡找借口跟在大当家身后,开始想着各种办法收集大当家身上的液体。比如,路过正在搭建茅厕的地方,长衡会建议大当家也去帮帮忙。
大当家问他为什么,长衡一本正经的扯谎,说与兄弟们一起吃苦,这样更能增加作为大哥的威严。
大当家看着长衡红透的脸,笑了笑,转身进了茅厕和兄弟们一起搭建。看见大哥来干活,还把那群小弟吓得不轻呢,粗活重活都不敢交给大当家做。
大当家笑说:“无妨。本来就是为莲花寨修建的,我也是莲花寨的一员,理应一起干活,而不是游手好闲。”
这一番话立起莲花寨大当家威严的形象。
长衡也有些崇拜的看向大当家,这个人正经起来真的像个带领莲花寨的大哥,怪不得那么多人敬重大当家呢。
长衡陪着大当家一起干活,其实主要是想收集大当家的汗水,趁大当家不注意,把手伸出去,故意让汗水滴落到红玉石手链上。长衡躲到一边,欣喜的看着手链。
一秒。
十秒。
十五秒。
……
红玉石手链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副暗沉的模样,长衡想,是不是小鬼火在骗他,这个红玉石手链根本不会有变化。
“夫人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身后响起大当家疑惑的声音。
长衡慌忙把衣袖拉下来,摇头说:“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
大当家笑笑不说话,有些事在心里明白,并不急着揭穿。
汗水不行,长衡开始给大当家讲故事,想试试能不能把大当家感动哭,收集大当家的泪水,谁知道大当家的心是石头做的,对那些故事根本没有任何感受。面无表情的听,又面无表情的指出故事的不合理之处。
长衡讲的口干舌燥,自己都快哭了,余光瞥见大当家笑吟吟的看着他。
登时有些生气:“你这人真没同情心,那么可怜的人你都不心疼吗?还说不合理,哪里不合理了?你分明就是……”
长衡一时之间找不出骂大当家的词。
大当家觉得好笑:“就是什么?”
“就是无情!”
大当家笑说:“我是一介粗人,你说的那些我都经历过,甚至可能比他们还惨,所以我不会同情他们。要问我心疼什么,我只心疼夫人你。”
只有夫人你能牵动我的情绪。
就像昨日,以为要失去你了,慌慌张张失去以往的冷静沉着。
“休要胡说!”长衡羞愤道。
“怎么胡说了,”大当家握住长衡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轻笑道,“明明就是真心话。”
寨中的吵闹声忽然小了下去,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他的视线里只剩下大当家真诚火热的目光。
沉稳有力的心跳顺着他的掌心上的脉络传递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的心跳开始紊乱,呼吸开始急促,慌忙抽回自己的手,红着耳朵跑开了。
大当家看着长衡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一旁的小弟没眼力见的凑过来,挠了挠头:“大当家看什么呢?那边什么也没有啊,莫不是着了什么道。”
大当家的脸瞬间拉下来,无情道:“你才着了道,好好干你的活。”
“……”
汗水不行,泪水没收集到,血水又不敢收集,还能收集什么?
长衡绞尽脑汁,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大当家的心跳声近在咫尺,掌心也越来越滚烫。
他这是着了什么魔吗?
小鬼火好心给他提醒:“你可以试试精||液呀。”
“……不要。”太羞耻了,长衡一口回绝,脸更红了。
敲门声响起,长衡走过去开门,来人是四当家赵钦。
赵钦关心道:“听说昨天下山的时候你被青山寨的人掳走了,受了惊吓,身体怎么样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略懂一些医术,可以为你看一看。”
“不用,谢谢四当家的好意,”长衡边倒茶,边客气道。
赵钦皮笑肉不笑:“是大哥放你走的吗?”
长衡点头。
赵钦抿了一口茶,说:“奇怪,青山寨一向忌惮莲花寨,知道你从莲花寨下来,他们怎么还敢掳你呢。这其中一定有人刻意指示。不然,以青山寨的人的胆量是不敢惹我们莲花寨的人。”
赵钦的话虽然说的没有很直白,文人的直觉让长衡敏锐的感觉到赵钦在拐弯抹角的点大当家。于是,他说:“我相信你们莲花寨的人,不会做那种事。”
赵钦把玩着折扇,反问:“是吗?”
“是。”
“可我知道大哥今天命人去青山寨送东西去了。你可知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和我没关系。”
“是银两。”
“大哥为什么给青山寨的人送银两呢,明明是青山寨做错了事,我们莲花寨有理才是,怎么成了送礼的人呢?”
长衡沉默,他没细想那件事,现在想来确实事有蹊跷,他是被掳上山的,大当家怎么可能说放他走就放他走。而且小鬼火总是神出鬼没的,那么肯定他走不出莲花寨,应该是偷听到大当家和别人商议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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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当家的能力留下他是很容易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把他留下呢?
赵钦给长衡时间考虑,摇着折扇,道:“告辞。”
小鬼火道:“哼,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他不是什么好人,想拆散你和大当家,你不要听信了他的话。”
长衡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不知道在想什么。
-
晚上,长衡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衣服、银两该拿的都拿走,一样都不能少。
小鬼火坐在床榻上,也不着急:“你真的信了赵钦的话?真的要走?”
“要走。能试的我都试过了,你也看见了,没有任何反应。距离科考不足三十日,我必须赶到京城,”长衡整理好包袱,坐下喝了一口茶,“既然我一个人走不了,那我便信四当家的话,是你们为了留下我,故意这样做的。”
长衡一个人想了很久,他还是觉得科考更重要。
他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不实的任务放弃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努力。
小鬼火说:“我们没这样做,你被劫那件事纯属意外。”
他还没出手呢,他要是出了手,长衡别说走了,连意识都没了。
长衡说:“就三十日,等我三十日,我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会完成你给任务。或者,我下山,你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能走出莲花寨。”
小鬼火说:“不可能的。你走不出去的。长衡,我不想伤害你。”
“那就伤害吧。与我而言,再没有什么比科考更重要了。”
“为什么大当家又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又?什么叫又。难道我之前抛弃过他吗?我和大当家第一次见面吧,我为什么要选择大当家。还有,你知道吗?”长衡一笑,“小鬼火啊,你要知道世间不止情情爱爱,情爱不会让我停下脚步,能让我停下脚步的东西还没有出现。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生而自由,从不会为谁停留。”
他不会爱上大当家,也不会留在莲花寨。
他希望的是金榜题名,红袍加身。
小鬼火看着长衡,橘黄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仙风道骨的人影,不是长衡,那是谁?
现在的长衡与脑海中的某个身影高度重合。
小鬼火道:“没有谁,是我说错了。”
“好吧。”长衡说,“坐下来等一会儿,时间到了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把我们送出莲花寨。”
小鬼火望着长衡不再说话,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三更天,长衡说的那个人到了,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黑色的折扇,头上带着黑色的发冠,一身黑,仿若黑夜的使徒。
长衡背着包袱,迫不及待道:“麻烦四当家了。”
赵钦说:“不愧是读书人啊,稍微一点就明白了。”
长衡一笑,白天和赵钦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赵钦一直有意无意在试探他对莲花寨的感觉,知道他不想在莲花寨待下去,便留了信号,走时说晚上见,手指敲了三下扇柄,意思是,三更天我会来找你。
赵钦拿出一些银票:“路上用。我们现在赶紧走,晚了就要被人发现了。”
长衡说:“有劳费心了。”
小鬼火坐在窗沿,耷拉着脑袋托着脸,始终不肯动,又跟前几世一样,长衡还是要走。主人说过如果长衡执拗要走,那他就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留下长衡。
这个小鬼火在发什么呆,怎么还不走。
算了,反正又没人能看见这团火,走不走都一样,他赶考要紧。
长衡说:“走吧。”
离开房间,走出寨子,一切都很顺利,仿佛这是个没人住的空寨。
赵钦把人送到,交代好后面的路怎么走,便离开了。走了没几步,被一股大力抵在了树上。
看见来人,赵钦也不慌张:“抓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弄疼我了。”
那人正是二当家洪掣。
洪掣放开赵钦,说:“你就这么放长衡走了,你觉得大当家会放过你吗?”
赵钦说:“他是一个书生,大当家也尊重他,放他走是迟早的事,我只不过在帮大当家罢了。而且你要知道,这小书生留的越久,对我们莲花寨就越不利。他那样的读书人,有见识,你猜他会不会劝大当家归顺朝廷?一向以和为贵的大当家都能为他屠了青山寨,归顺朝廷这件事还用想吗?到时候我们寨中上下的兄弟怎么办!?”
“赵钦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不用你懂……唔……”
赵钦话音刚落,就被洪掣攥住了下巴。
洪掣不由分说吻住赵钦的嘴巴:“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你对别人笑了,你应该受惩罚。”
“你跟着三哥下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和他不是一起的。”洪掣一手圈着赵钦的腰,一边咬着赵钦的嘴不放。
“谁信啊,反正你没带我,我也没亲眼所见。”
“牙尖嘴利。”洪掣低笑一声,摩挲着赵钦的嘴唇,“在外面试试?”
“你……老流氓。”
“你会喜欢的。”
9. 山贼VS书生
挂在天上的月亮被浓雾遮挡了光亮,天色昏暗,世界犹如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黑盒子。
蜿蜒曲折的小土路周围是高低不齐的灌木丛,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听见土路最深处传来狼嚎虫鸣。
乌鸦站在树梢目不转睛看着走在土路上的青年,背着不大的包袱,行色匆匆。
乌鸦咕咕叫了两声,振翅飞向漆黑的夜空,黑色的鸦羽扑簌簌掉落。
长衡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根据赵钦的指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了很久也没能看到头,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要不然怎么还没走出莲花山。但是他又不敢停留或是走回去认路,因为他怕有人追上来把他抓回莲花寨。他想离开莲花寨就必须马不停蹄向前走,不能懈怠。
他要在大当家发现他离开之前逃出莲花寨。
黑暗中的一切事物都是危险的,狼嚎愈发频繁,好像随时会从哪个灌木丛冲出来把长衡扑倒在地。
长衡有些害怕,走得更加快了。
希望那些可怕的东西不要缠上自己。
“啊啊啊!救命。”
砰一声,长衡被路上的石子绊倒,连人带包袱滚下了山坡。
这就是走路不看路的后果。
好在下面有棵树,拦着长衡的腰将人拦了下来,不至于一路滚到山脚撞得头破血流。但这一下撞得也不轻,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都疼。
长衡一手扶着树,一手扶着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新换上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有的地方还被划破了,心情沮丧的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时候他那么废衣服了,几天的时间坏了好几件衣服了。
以前在家读书的时候一年都穿不烂一件衣服呢。
长衡吸了吸鼻子,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脏兮兮的衣服上却留下血渍,借着昏暗的光,他才看清,自己的手掌被划破了,身上的疼痛吸引了他,才没注意到掌心的伤。
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入了山贼窝,两次差点被山贼强上,如今又滚下山坡……实在倒霉透了。
长衡检查身上的东西,才发现自己的包袱没有了,不知道掉哪去了。
好倒霉。
教学的夫子常说否极泰来,是不是证明他会有好运发生?
比如金榜题名。
长衡边寻找自己的包袱,边安慰自己,沮丧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森林里一片漆黑,偶尔会有幽绿色的光忽闪,滚落下山坡长衡便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乌鸦不停叫唤,好似在报丧。
长衡装作听不见,低着头从小土路穿过,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不安,这是哪?走得时候是这条路吗?赵钦说什么来这?他的包袱哪去了?
他走过去,身后亮起橘红色的光。
“长衡!你当真还要在往前吗?”
听见小鬼火的声音,长衡身体一僵,眼神暗淡下去,执拗道:“我在找我的包袱。”
“我在问你话!回答本座!当真要下山吗?”
“我在找我的包袱。”长衡难得硬气一回,底气不足,空有架子。
“好,这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要做什么?”长衡问。
小鬼火说:“当然是惩罚你。”
“你不完成任务,一门心思想着科考,已经违反了规定。”小鬼火厉声道。
“我做了,是手链没反应。”长衡说,“科考快来不及了,真的不能先让我去参加科考吗?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不行。”小鬼火一口回绝了长衡,“这不是你说了算,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一切就应该是我说了算。”
“不是你,是阿娘带我来这个世界的,”长衡反驳,“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在我科考的时候来。为什么偏偏认定我,我不想做什么任务,我只想科考,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求求你,放过我吧。”长衡的声音已然哽咽,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好像闪着泪光。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偏不倚就选中他了。
他明明一件亏心事都没干过。
闷着头读了十几年的书,只为金榜题名。
为什么这个小鬼火要缠着他。
小鬼火能感觉到长衡情绪低落,但还是坚持道:“必须是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纵然你千般不满,也只能认命。”小鬼火突然飘向空中,身体变得异常庞大。
红色的火光完全将长衡笼罩。
长衡抬着头,呆呆的望着突然变大的小鬼火。
那火苗好像真的在燃烧,烤得空气一点一点变得粘稠。
长衡呼吸困难,下意识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肯完成任务,那我只好采取强制手段,逼你完成任务,让你离不开这里,离不开大当家。”
“不!你不能这样!”长衡瞳孔里倒映出小鬼火的模样,绝望又无助的哀求着。
小鬼火哪会听他的话,居高临下无情的望着他,嘴里默念咒语。
“你干什么?”长衡问。
小鬼火念咒语,下一秒长衡就明白了小鬼火的意图。
只见站在原地的长衡被一团火焰包围,两三簇小小的火焰十分灵活钻入长衡的脑袋、指尖。长衡开始挣扎,开始逃,可无论他走到哪,那些火焰都能跟上,将他包围,将他吞没。
笼罩在火光之中,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长衡绝望的祈求小鬼火,恳求放过他。
小鬼火不听,那些小小的火焰变本加厉钻进长衡的身体中,每一根血管都非常热,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长衡感觉到身上特别痒,就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无助道:“求你……放过我,我知错,我不逃了,我会好好完成任务……小鬼火……”
“这些话你留着到床上跟大当家说去吧。”小鬼火不听,那些小火焰变得更灵敏了,甚至有一小部分钻入了那个羞耻的地方,“不过你放心,这是催|情咒对你的身体没坏处,只会让你陷入情潮中。若你以后再想着离开,或者离开莲花寨半步,这咒语就会发作,所以,好好完成任务,不要想着离开。”
长衡满面潮红,意识开始混沌,听不清小鬼火说什么,下意识央求它高抬贵手。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不曾嫉妒过别人,也不曾害过人,为何要被这么对待。
命运为何要如此待他。
那火焰忽然有了温度,烫穿了长衡的手心,烫得长衡眼尾发红,心跳失衡,惊喘着崩溃求饶:“我真的、真的知错了,我不会想着逃了,我会完成任务。”
此时,长衡都快神志不清了,四处乱挠,束好的头发完全散乱,火焰太热了,他馒头大汗,湿漉漉的头发软趴趴贴在脸颊,潮湿的眼睛看着小鬼火无声说求饶。
看着长衡狼狈的模样,小鬼火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但也只有一瞬,他也不想的,可如果完不成任务那个人会死,他也会死,他不想让他死。他只能用强迫人的手段,让长衡完成任务。
长衡,对不起。
长衡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沸腾,好像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开水。
视线越来越模糊,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有的顺着鬓角滑落,有的落到睫毛上。
小鬼火说:“再忍忍,就这一会就好了。”
长衡受不住发||情一样的高热,羞耻的晕了过去。
晕之前,嘴里还念叨着,科考的事情。
小鬼火守在长衡身边,等着大当家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森林里传来动静,灌木丛被拨开,出现熟悉的身影。小鬼火立马用召唤好几个小火苗出来,控制长衡的思想。
长衡慢慢清醒,满面潮红蜷缩在地上,樱红的唇瓣开开合合,炙热的气息随着低哼吐出来,艰难道:“小鬼火,我好难受,该怎么办……”
“看到那个人了吗?去亲他,抱他,你就不会难受了。”
咒语也有催眠的功能,小鬼火迫不得已才会用。
小鬼火飘在半空,无情地盯着长衡。
热,麻,胀……好多种感觉凝聚在一个感官上,想疏解却又不能,长衡十分难受,崩溃道:“我不行,站不起来……”
“那你再忍忍吧,大当家快来了。”
“长衡!”
大当家急切跑向长衡,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怕长衡遇见危险,他一直跟在长衡身边,知道长衡要下山,怕长衡没地方住,便抄小道提前到镇上为长衡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客栈,付了多倍银两,让小二耐心等着长衡到来。
左等右等不见长衡身影,大当家便沿着路找了回来,谁知一回来就看见衣衫不整的长衡躺在地上,鬓前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脸颊潮红,双眼湿润,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
大当家把长衡抱在怀里,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长衡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寻大夫。”
长衡无力攥着大当家的里衣,气息紊乱:“我没事、他说,他说我抱你,亲你就不会难受了。”
长衡捧着大当家脸胡乱啄着他的嘴。
不得章法的亲吻却让大当家气血翻涌。
大当家抱紧了长衡,目光暗沉:“谁?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小鬼火飘在一旁,激动道:“看什么大夫,他需要的是你。”
美人在怀,大当家要克制冲动,怕被勾走了魂,忍得辛苦,狼狈道:“我带你看大夫。”
长衡用力拽住了大当家的衣领,同时,他自己抬头,主动把自己送了出去:“我需要你,不要别人。”
柔软贴在唇边的那一刻大当家大脑一片空白,险些手一软将长衡摔在地上,他勉强保持理智,抬头目视前方:“夫人,可知道我是谁?”
长衡茫然看着大当家,眼神涣散,气喘吁吁道:“大、大当家。”
“求、求你。”
长衡道出了大当家的名字,大当家迟迟还是不肯碰长衡。
小鬼火怕大当家磨蹭下去,长衡会出事,干脆又在他们身上加了点料,在催情咒原有的法力上又施加了五倍的法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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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就算是路过的神仙也会被催情咒感染。
不知道小鬼火又用了什么恶趣味的咒语,长衡的脑海里竟浮现出意欲交接的画面,他先是震惊,而后无师自通揽住大当家的脖颈,揽着大当家的脖颈往下压:“我真的、需要你,求求你。”
大当家看着长衡,绯红自眼尾散开,黑色的小痣都染上几分暧昧,眼底一片湿润潮色,包含无限春情,大胆又羞涩的望着你,让你春心荡漾,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心动。
怎能不心动。
“长衡你听我说,这里不适合,也不能。”大当家声音嘶哑,喉结安耐不住上下滚动,勉强保持理智询问长衡。
他不想长衡醒来后后悔。
长衡不管不顾,压着大当家靠近自己,体内的火焰非减反增,越来越旺,烧得越来越难受。
柔软的火热的再次贴了上来。
这一次大当家没有推开,抱紧了长衡,含着他的唇,给他回应。
湿热的扫过滚烫的,留下醉人的。
兜不住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落到衣襟上烫得长衡浑身一抖。
长衡睁眼,眼神俨然潮湿。他伸手,抚摸着大当家,语气潮热:“求求你,帮帮我。”
大当家抓住作乱的双手,单手将长衡的双手压在胸前,抬起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将人劈晕了。
是心动。
但是他更想这种事情是发生在你情我愿之下,而不是出现在这种情况下。
大当家的欲|望已经被长衡勾出来了,却生生忍住了,白生生的月光下额头上的汗珠格外明显。
手背上青筋浮起,可见忍耐的辛苦。
小鬼火坐在枝干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催情咒一旦下了就要行房纾解,或者他念口令解咒,而大当家却在两者都没有的情况下,凭借着自身的耐力,以及对长衡的尊重,保持住了理智。
这需要极强的忍耐力吗?
不,这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我心悦你,我在乎你,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想和你在清醒下沉沦,而不是我一个人欢愉。
可是这样不行,小鬼火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长衡完成任务,不然他的主人会死。
实在迫不得己,小鬼火嘴里默念咒语,再度施加了催情咒的法力。
无数幽幽小火苗争先恐后涌入森林,燃起欲望的潮海。只可惜大当家是一介凡人看不到。
十倍的催情咒仙人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大当家这样手无寸铁的凡人,没一会儿理智就被燃烧殆尽。
小鬼火看着大当家,叹道:“我也不想的,但是不得不这样。”
大当家抱着长衡,伸手结长衡腰间的系带。
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滚落,落在长衡的衣服上。
小鬼火越来越兴奋,对就是这样!成了,要成了!终于要完成一个任务了吗!?
腰带滑落之际,大当家突然停了手。
迅速抽出自己佩戴的短刃,飞快插入自己的肩膀上,鲜血汩汩而出,大当家疼得轻哼一声,抱着长衡单膝跪在地上,被情|欲占满的双眼恢复清明,锐利的盯着小鬼火所在的方向。
他慢慢低下头,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摸了摸长衡滚烫的脸颊,轻轻笑了下,声音沙哑,语气无奈:“夫人,可被你害惨了。”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小鬼火所在的方向:“我不知道你是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告诉你,在衡儿没有心悦我之前,我是不会碰他一下的。他就是个读书人,身子骨弱,请你不要再折磨他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如果我的警告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小鬼火震惊的看着大当家,他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主人的法力越来越弱了吗,导致他的灵魂现在可以被那个人看见了。
但又好像这一切只是小鬼火的错觉——大当家抱着长衡穿过小鬼火的身体离开了。
大当家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小滩血迹。
回到莲花寨,守在寨门外的小弟一脸惊讶,心想大当家终于开窍了,但是看见大当家肩膀上插着的短刃时,又立马变得心惊胆战:“大哥,怎么回事?可是青山寨的人暗算大哥了?需不需要小弟带人手去青山寨讨个说法!?”
大当家嘴唇惨白,摇了摇头,道:“没事,找人打几盆冷水,再去山下找郎中。要快。”
长衡现在已经有醒来的迹象,正无意识扯衣服、抓脖颈,那截白嫩的脖颈被抓的已经满是长长的红痕了,甚至有的口子已经渗出血珠。大当家抓着长衡的手控制长衡,长衡就会难受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一边照顾神志不清的长衡,一边还要控制自己,大当家都快顾及不过来了。
所幸,他忍耐力强,一路撑到现在。
半个时辰,长衡身上的衣服一件也没少,头发一根也没掉。
他把他照顾的很好。
“好,我现在就去!”
小弟一刻也不敢耽误,飞快跑下山去请郎中。
10. 山贼VS书生
长衡醒来浑身酸疼,尤其是脖子疼得最为厉害,好像被人掰折了一样。
揉着酸痛的脖颈,下意识往四周看。
他这是在哪?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床榻,他又回到莲花寨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
晚上记忆断断续续涌上脑海。
他记得他逃了,但是遇见小鬼火了,小鬼火给他施了什么咒语,让他浑身热痛,神志不清,后面大当家来了,他抱着大当家,还亲了大当家……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凝神思考之际,眼前忽然多了一团又橘又红的东西,张牙舞爪飞在自己面前。
长衡与那团东西对视几秒,眨巴眨巴眼,才想起来害怕,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磕磕绊绊道:“你、 你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为什么要缠着我。”
小鬼火的眼睛变成一条长长的线,无语道:“本座是谁你都不认识了?看来对你的惩罚还不够。”
听见熟悉的声音,长衡后知后觉,飘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东西是那个讨厌的小鬼火。
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小鬼火。
“你干嘛,怎么一惊一乍的。”小鬼火的眼睛恢复成圆圆的模样,双手环抱飘在长衡鼻子前。
长衡快看成对眼了。
看起来又傻又蠢。
窗户没有关,风吹着桌上的书籍哗哗作响,长衡回神,才起来要问什么,却又觉得难以启齿:“昨、昨晚发生、生什么了……”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好在小鬼火能听见他的心声,知道他行踪所想:“当然什么都没发生了。”
“什么都没发生?”长衡难以置信。
“对,大当家没碰你。他说他要尊重你,不想和你不明不白的发生关系。”
十倍的催情咒,神仙都承受不了的法力,大当家却用凡人之躯硬生生撑住了。
长衡身上也有催情咒,哪怕在昏迷中也会无意识的做出勾引的动作,缠着大当家,再加上大当家自身中的催情咒,可以说大当家忍受着二十倍的折磨。
不仅如此,他还要忍受着二十倍的折磨照顾神志不清的长衡。
小弟请了郎中,但长衡身上中的是神仙的术法,凡人无能为力。郎中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是什么原因。长衡越来越难受,大当家不忍长衡受折磨,询问郎中用凉水擦拭身体降温可管用。郎中思虑半晌说可以一试。
于是,大当家将所有人都请了出去,打水、擦拭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整个过程大当家没有起一丝歹念,胸口用绷带草草包扎的伤口洇出了鲜艳的红。
因为爱。
因为尊重。
小鬼火不忍看两个继续备受煎熬,默念咒语解了两个人身上的禁制。
催情咒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不记得了。
那晚的气氛有多粘稠,不记得了。
长衡有多么的诱人,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大当家的爱很浓烈,强过了十倍的催情咒。
那是身为神仙的小鬼火第一次对一个凡人产生敬畏之心。
“那任务呢……”长衡看着出神的小鬼火,试探道。
“他都没碰你,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那我还要继续待在这里?”
“是。”
“那我的科举考试怎么办?我想参加科举考试,想离开这里。”长衡想,如果知道任务没完成,那他还不如让大当家上一次……虽然很痛苦,但是不能及时参加科举考试对他来说更痛苦。
他不想十年苦读前功尽弃。
不想辜负了阿娘的期望。
不想自己的一腔抱负无处展。
“大当家很好,但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考试。”长衡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小鬼火,伸手抓住小鬼火的胳膊,卑微道,“我想考试,真的不能考完试回来再完成任务吗?”
卑微乞怜,明明是小鬼火的到来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
现如今却要反过来求罪魁祸首高抬贵手。
长衡心里苦涩无比。
小鬼火说:“放开本座。”
长衡愣愣地放了手,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好像能碰到小鬼火了?那是不是证明小鬼火有实体了。
如果小鬼火有实体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困住小鬼火了。
小鬼火问:“科举考试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
“当然。”长衡轻轻一笑,“当然重要。或许你不会明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受。我是个读书人,我懂,且非常向往春风得意的感受。金榜题名,红袍加身,那是一个读书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刻,那代表着无上荣光。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己金榜题名的那一刻,也用无数个日夜为了那一刻努力,我不想我的努力功亏一篑。”
“所以,我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小鬼火看着突然下床,走到窗边站着的长衡,微风吹着略显空荡的衣袖,欣长的身影更显单薄。那么的单薄,却又那么的温柔强大,像极了他一个故人。
脑海中闪过模糊不清的仙风道骨的身影,是谁呢?
“长衡……”
长衡忽然转身,看向小鬼火:“请让我去参加科举考试吧。”
小鬼火回神,冷冰冰询问:“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会金榜题名呢?万一你落榜了呢?”
“那种事情谁说得准呢,我只是想参加科举考试,不让自己留下遗憾。”长衡走到桌边坐下,打量着比巴掌大的碗。
小鬼火飘到长衡身边,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不行。你现在也离不开莲花寨,只能……唔唔唔……长衡你竟然敢用这个碗压着本座!等我出去你完了!”
长衡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小鬼火罩住了!听小鬼火的话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
“抱歉,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长衡刚刚拿起碗迅速将小鬼火罩在了碗下面,看了看四周,他又不放心的拿了两个椅子压住碗,防止小鬼火跑出来。
干完这一切后,他一脸心虚的向小鬼火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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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和兄弟们商量婚事的大当家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大早上,大当家就把二当家和四当家以及几位亲信召集在正厅,商量大事。
大当家坐在主坐,身后是柔软的动物皮毛,脸上挂着些许得意的笑:“今天把大家召集于此,主要是有件大事商议。”
赵钦问:“什么事啊,大哥看起来很开心啊。”
大当家薄唇轻启,声音掷地有声:“婚事。”
简单随意的两个字如同一个威力巨大的火|药桶炸得众人头脑发蒙,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大家都知道大当家虽然彪悍,但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像婚姻这种大事,应当确定了对方的心意,才会召集众兄弟们商量婚事。
画面静止。
赵钦率先反应过来:“是哪家的姑娘?好让兄弟们上门提亲。”
大当家说:“不急,那人就在寨中。”
赵钦隐约猜出来那个人是谁了,但是不敢相信,他昨天晚上已经把人送走了啊,难不成长衡戏耍他!?
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各个心如明镜,知道大当家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毕竟寨子里就长衡一个外人。
阿天说:“可是大当家不是一向尊重读书人吗?”
看长衡抗拒的样子也不像是留在莲花寨的人啊,而且前几日那人还吵嚷着要科考,留在莲花寨还怎么去科考?难不成是大当家用了强制手段!?那也不可能啊,大当家很传统的。
大当家说:“我尊重读书人,长衡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现在我与他情投意合,那便要对他负责,我只对眼下的事情做打算。”
赵钦脸色愠怒:“照大当家这么说,那长衡把莲花寨当成什么了,又把大当家当成什么了?”
大当家说:“这是我的决定与长衡无关,不要迁怒于他。”
其实他做这个决定更多的还是怕无法给长衡交代。
长衡是个读书人,十分看中贞洁。
如果长衡因他擅作主张碰了他的身体而生气,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提亲,承担下这个责任,如果长衡不愿意,他也不强求,一切都按照长衡的意愿。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长衡一个好的交代,算是未雨绸缪。
长衡不答应也没关系。
洪掣拍拍赵钦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生气,“照大哥的意思这段感情的主导权都在长衡手里?无论长衡做什么大哥都会无条件支持?”
“是。”
洪掣问:“倘若长衡中举,让大哥归顺朝廷,大哥也会顺从长衡吗?”
大当家沉默了,寨中上下多少因官府的欺压被迫上山的兄弟他比谁都清楚,带着他们归顺朝廷,就如同认贼作父,他不会同意的。
阿天说:“大哥你不能带着兄弟们归顺朝廷啊,你忘了阿姐是怎么死的吗?当年……”
“够了!我心中的有数。”大当家及时呵止了阿天的话,““我清楚长衡是什么样的人,他和那个背信弃义的人不一样。”
那是他的亲姐,他永远记得那天,记得阿姐惨死的那天,他和官府不共戴天,他永远不会归顺。
“我迎娶长衡和归顺朝廷是两件事。长衡我娶定了。”
声音掷地有声,目光坚定,仿佛大当家不是商量,而是来通知他们娶亲这件事的。
大当家决定的事他们不好再说什么,各个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大当家扫了一眼他们,压迫感十足的气场无声笼罩每个人,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可以散了。”
弟兄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各个面色不虞,怨声载道。赵钦拿着折扇起身欲离开时,被大当家喊下了。
“赵钦你留下。”
洪掣看了赵钦一眼,赵钦会意,微微点头,示意他用不担心。
大堂里剩下大当家和赵钦二人。
大当家不说话,赵钦也不敢主动开口。大堂里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过了片刻,大当家开口:“我以为寨里除了老二外最让人省心的就是你。”
赵钦一瞬间就明白了大当家的话中的含义,一时间忘了规矩,抬头急切看向大当家:“大哥,我只是怕……”
“那些事不会发生的,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待在莲花寨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倘若再让我发现一次,自己主动去老二那里领罚。”
“赵钦。”
威压的眼神看过来,赵钦立马低下头,作揖行礼:“我明白了,大哥。”
害怕那些事会重新上演是真的,敬畏大当家不敢忤逆大当家也是真的。
赵钦走了。
大当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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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站在大堂中央,目光顺着大敞的门看出去,阿姐,见长衡的第一面的时候我心跳的特别厉害,那时候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响起,就是他,我的命定之人。
我心悦长衡。
阿姐的训教我一直谨记在心,我也听你的话,放了长衡,可是我却阴差阳错亲了长衡。阿姐说过,做人做事要负责,所以我会对长衡负责,不论长衡走到哪,我都跟着,保护长衡。
微风吹着房檐上的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似在替阿姐做回答。
寨中没那么多规矩,提亲又是一件喜事,莲花寨许久没有喜事了,盖不住嘴巴大的人,人传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寨子。
大当家出了大堂,有几个好事的小弟凑过来打探情况。
“大当家什么时候娶媳妇了?”
“昨个儿。”
“是那天你让我们大夫人的人吗?”
“聪明。”
大当家扒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上的齿痕,一脸骄傲幸福:“小媳妇性格烈得很,我喜欢。今晚打算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记住穿好看点,他娇气的很,别吓着他了。”
两个小弟连连点头,大当家双手背在身后,满意离开。
路过练武场,看见几个兄弟在里面舞刀弄枪,大当家心血来潮,单手撑着木栏翻进了练武场:“来,活动活动筋骨。”
阿奇连忙摆手:“这哪敢啊,寨子上下谁不知道大当家身手最好。跟大当家比武简直就是飞蛾扑火啊。”
大当家哈哈大笑:“就当玩了,不认真不认真。”
阿奇说:“今天看见大当家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带着兄弟们,是有什么大事吗?”
大当家说:“哪有什么大事,就是寨子有喜事,准备聘礼去了。”
“喜事?二当家还是四当家准备结婚?”阿奇知道二当家有中意的人,只是人家一直吊着不给结果,如今有婚事十有八九是二当家把人拿下了。
大当家不悦,,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心思敏锐的阿奇立马改口:“恭喜大当家。”
阿奇一直认为大当家清心寡欲,甚至还觉得大当家可能不举,所以方才才没把喜事和大当家联系到一块。
“不知道哪家的小姐那么有福气,能入得了大当家的心。”
大当家一笑:“长衡。”
阿奇没反应过来:“大当家不是一向最敬重读书人,那次放长衡走就是想让他进京赶考,如今怎么……”
大当家说:“我依旧敬重读书人。他要走我自然不会拦着,不过现在,他说心悦我,死皮赖脸不想走,我便勉为其难收留他。”
阿奇听着大当家的话,再看大当家一脸不值钱的样子,他更倾向是大当家下跪求长衡留下的。
“好了说多了,来,我们比划比划,等会还要去告诉别的兄弟这件喜事呢。”
大当家这么一显摆莲花寨上下都知道了寨子里有了压寨夫人这件事。
然而没等大当家带着压寨夫人出来,就先听见压寨夫人不翼而飞的消息。
大当家急得把寨子差点翻个底朝天,最后阿奇在大当家屋里,床上的枕头旁边找到了一封信。
阿奇拿着那封信,学着读书人摇头晃脑念出来:“大当家,结婚这件事乃人生大事,我必须回家过问爹娘的意见……今晚回。”
大当家拿着那封信,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都瞎着什么急,夫人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丢就丢。都散了吧。”
阿奇低着头。
阿天问:“信上的内容真是那么写的?我怎么感觉字数不对啊。而且,那个读书人一门心思进京赶考怎么可能心悦大当家。”
阿奇说:“废话,当然不是。我要是把信上的内容念出来,大当家能把寨子拆了。”
阿天好奇:“那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啊?”
阿奇说:“大概意思是不喜欢大当家,决定离开这里。”
得亏他们大当家不识字好糊弄,不然可就完了。
阿天嗤之以鼻:“我就说那个小书生怎么可能心悦大当家,八成就是糊弄大当家的。”
阿奇说:“不要说那些无用的话。还不赶紧派人去找。就算是五花大绑也得给大当家绑回来,死要见人,活要见尸的那种。要不然等大哥反应过来以大哥的脾气整个莲花山都能给翻过来。”
两人边走边说话。
大当家眯了眯眼睛,突然出声:“站住。”
阿奇问:“大当家还有什么事?”
大当家指着上面的字:“字数不对。你念的字比上面的字多了几个。而且,提亲的事长衡也不知道。”
阿奇:“……”
大当家什么时候那么仔细了!多几个字也能看出来!
看他不说话,大当家突然福至心灵,继续追问:“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阿奇不敢再隐瞒,如实回答:“那小书生走了,他说要去考官,要保护我们。”
好吧,他还是编了谎话。
大当家把信纸收好,脸上转瞬即逝的苦笑:“罢了,让他走吧。”
长衡昨天没有理智,却能认出他是谁,他以为长衡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
没想到都是他的错觉。
长衡还是为了那些东西接近他。
被盖在碗下的小鬼火,呵呵,长衡你以为这样就能甩掉我?
11. 山贼VS书生
夜幕四合,月明星稀,整个莲花山陷入黑暗,野兽开始出没,山林深处传来狼嚎鬼叫,站在枝头的鸟儿振翅高飞。
树下的矮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走在路上的青年吓得脚一滑,滚下山坡。
长衡摔了个狗啃泥,头撞在粗壮的大树上,眼冒金星不识天南地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不知道揉哪里才能减轻疼痛。
当然,长衡也没有想着减轻疼痛,而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赶路,好像身后有饿狼追赶。
不能耽误。耽误久了就该有人追来了。
长衡扶着大树慢慢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心中不免疑惑。
为什么今天下山的路格外难走,他走了一下午,走到天黑也没有走到山下。
难道真如小鬼火说的那样只要没完成任务,就一辈子都走不出莲花山,离不开大当家。
难道以后只能跟在大当家身后了吗?
明明他也是个有手有脚的男人。
长衡心里悲痛万分,灌木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听见特别奸诈的笑声。
“哎呦,嘿嘿嘿……这个小娘子长得真标准,瞧瞧这脸蛋,多俊呐。”
“行了你,赶快动手。若是让大哥发现了,我们又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三当家的是怎么走的。”
“明白明白,嘿嘿……”
因为这几天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长衡一下子就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目光穿过灌木丛的缝隙,看见远处站着一个胖男人,一个瘦男人,以及昏睡的女子。
这群歹人,怎能、怎能这样对待别人!
女子把贞洁看得尤为重要,这两个男人要是夺了这位女子的贞洁,等女子醒来,这可让她怎么活?
他们糟践别人,长衡非常气恨,随手捡了块石头砸过去。
没想到运气挺不错的,砸中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瘦子捂着后脑勺,骂骂咧咧往这边看:“谁他妈敢砸老子?”
长衡登时害怕极了,双腿都在颤抖,扭头就想跑,但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脚。
跑吧,留下女孩子一个人被欺负,他算什么男人。留下吧,他一个人打不过,还有可能沦落和女子一样的境地。
罢了,又不是没被什么过。
救人要紧。
夫子说过助人为乐。
长衡拨开灌木丛,颤颤巍巍道:“是我。你、你不许欺负她!”
后半句话,长衡鼓足了勇气喊出来。
胖子和瘦子先是一愣,而后相互对视,同时奸笑出声。
胖子开口:“不欺负她,那我们欺负你吗?”
瘦子说:“就你这个小身板还敢来坏我们的好事!?”
“你们做的是坏事!要被县老爷抓起来的!”长衡声音还在颤抖,明显底气不足。
读书读了十几年,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
他真是怕极了。
“县老爷?你去打听打听,我们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能怕一个小小的地方官不成?”
胖子和瘦子一左一右围了上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长衡咽了口唾沫,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能逃,他要保护那个女子。
“你们住手!不许欺负她!”长衡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冲着那两个人砸过去。
长衡的准确率低的可怕,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一个石子都没砸中。
“不欺负他,难道欺负你吗?”瘦子笑得奸诈。
甫一靠近,借着月光看清长衡的面貌,胖子期待的舔了舔唇:“大哥,今天走运了,他长的还不错唉。”
“你们这么做,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长衡抓了一把土砸在两个人身上。
吃了一嘴土的胖子、瘦子被长衡激怒了,左右包抄围了过来,将长衡堵了水泄不通。
“你们要干嘛,我告诉你我背后有人,你碰了我会倒霉的。”
“倒霉?”
两个人对视一笑。
“今儿个我倒是要瞧瞧什么叫倒霉。”
“放开我!你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迟早会遭报应的,”长衡被胖子抱住,瞬间头皮发麻,觉得恶心极了,拼命挣扎。
挣扎的幅度太大,不小心扇了那个胖子一巴掌。
胖子当场急眼,踹了长衡一脚:“竟然敢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跟谁混?说出来吓尿你!”
“是么?我倒是听听你跟谁混。”深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
长衡第一时间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带着希冀看过去,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听见大当家的声音时,他整个人都安静了,根本不慌了。
心底有个声音说,大当家会救他。
“莲花寨大当家。”胖子洋洋得意报出名号。
方圆几百里谁听了莲花寨的名号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怎么样?识相点,赶快滚!别妨碍老子的好事。”胖子说。
来人轻笑一声,拨开枝丫,任由月光洒在身上,眉目冷峭,眼神凉薄,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势,不怒自威,手提长鞭,信步而来。
“大、大当家……”瘦子先反应过来,拽了拽胖子的衣服。
长鞭擦过瘦子的脸颊,不偏不倚套中胖子的脖颈。
大当家手腕用力,收紧长鞭将人带到跟前,眉目带着戾气:“我以为只有老三做那种事,没想到还有你们这些余孽。我怎么处理的老三你们不知道?竟然还敢再继续做强抢妇女的事!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饶命啊大哥,大哥饶命啊。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不敢了,不敢了,大哥饶命啊,饶了我们吧,大哥。”
“不是不怕官府吗?现在就去报官自首。”
“知道了大哥,我们知错了大哥,大哥饶命,饶过我们吧。”
“别想着逃,若是明天我在官府见不到你们。这里便没有你们的生存之地。”
啪一声闷响,响彻丛林,震得群鸟乱飞,扑啦啦落了一地羽毛。
“滚!”
“谢大哥饶命,谢大哥饶命。”
那两个人落荒而逃。
长衡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大当家,明显被吓傻了。
大当家叹了口气,收敛了一身的寒气,慢慢向长衡走过去,语气温柔,哪还有方才的半点强势:“夫人,怎么半日不见,变得如此狼狈?”
他承认,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放长衡走。
便骑着马追下了山,山下没找到,镇上也没有,他便知道笨蛋书生迷路了,又寻了回来。焦头烂额之际,听见这边传来吵闹的声音,抱着一点期望寻着声音找了过来。谁知,看到长衡被欺负的画面。担忧、害怕、怒火……所有情绪濒临爆发边缘。
又怕吓到长衡,只能忍着,向那两个不怕死的蠢货发火。
长衡指了指那边的女子,连自己都顾不上:“救救她。”
“竟是连自己都不顾,傻不傻。”看着狼狈的长衡,大当家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长衡身上,顺手捞住长衡的腰,把人打横抱在怀里,“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走?明日我亲自送你下山,护你周全,必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长衡竟然听出大当家的声音在颤抖,还有明显的妥协。
得不到答案,大当家有些着急,加大手上的力气,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明天再走,嗯?”
忽然想到小鬼火的话,可能他真的必须完成任务才能走了吧,长衡闭上眼睛,迟疑而缓慢点头:“好吧……”
明天,大当家送他他就能下山吗?
大当家没说话,抱紧了长衡。
长衡被勒得喘不过气,用食指戳了戳大当家坚硬的胸膛:“大当家,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的禁锢变松了。
于是,道:“谢谢大当家。”
说完,又开始担忧躺在地上昏迷的女子,“那个女子怎么办……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我带了人出来,让他们带她走,明天再将她送下山。”
大当家都安排好了,长衡不再忧心,老实缩在大当家怀里,想自己的事情,手链什么时候亮,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进京。
回到莲花寨,大当家向守寨的兄弟交代了几句,然后抱着长衡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来来往往有太多人好奇,长衡受不了这样频繁的目光,小声抗议道:“我自己有腿,可以自己走路。大当家你放我下来吧。”
大当家没听,推开门径直走进去,把长衡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今日劳顿,夫人好好歇息。”
长衡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泥土会脏了床,想下去。
结果被大当家按住了,“别动。”
长衡鬼使神差停下动作。
大当家伸手摘掉长衡头上的叶子,随手扔到地上:“怎么那么笨,把自己弄的那么脏。”
长衡小声反驳:“他们两个人,我打不过……”
“蠢,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记得跑。”大当家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的手帕,轻轻擦掉长衡脸上的泥土,白皙的脸上印着几枚明显的血痕,“疼吗?”
长衡说:“我不能跑,我跑了就没人救那个姑娘了,她会有危险。”
“不疼。”
长衡倔强又认真的模样让大当家心疼无比,偏偏自己又没资格教训什么,微微叹息:“救人之前,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能救人。你连自己的安全都确定不了,你怎么救人。”
长衡嘀咕:“我……”
他也不想的,情况紧急他才那么做的。
大当家拍拍长衡的脑袋,温柔说:“夫人很厉害,我都不敢冒险救人呢。”
对于这种哄小孩似的夸奖,长衡听红了脸,小声说:“如果这是夸我的话那我虚心接受,如果是内涵我的话那我就当做是你在夸我了。”
大当家觉得好笑,牵着长衡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当然是真话,”
感受到了吗?它正因你而跳动。
长衡收回自己的手,脸上无比滚烫,好像有太阳在烤着自己。
长衡不说话了,气氛忽然变得异常,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看得出他害羞,知道他脸皮薄,大当家主动找台阶下:“我去打盆热水,夫人等我一会儿。”
“好……”长衡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心动啦!心动啦!”小鬼火突然冒了出来。
长衡四肢僵硬,不敢看向小鬼火,因为今天他为了逃出去,用一个碗把小鬼火扣住了,怕小鬼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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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来,他还用凳子压住了碗。
小鬼火看穿了长衡心中所想,嗤笑一声:“你以为那点小把戏就能困住我吗?真是痴心妄想。”
这个世界东西能不能触碰全看他自己的心情,他只不过是美美隐身,观看进度罢了。谁知道长衡那么单纯,竟然以为真的能困住他。
小鬼火一会儿飘到长衡肩膀上,一会儿飘到长衡头上,一会儿飘到长衡面前,头顶的火苗不停窜动。
“哼,小长衡真讨厌明明喜欢都不承认。”
“这怎么能叫喜欢,这不是喜欢。”长衡羞赧,“这才不是喜欢,喜欢不是这样的。”
小鬼火又哼了一声,“那你说喜欢是什么样的?”
“喜欢……喜欢是……”长衡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扯开话题,“我、我一个男子、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喜欢上大当家那么好的人……”
小鬼火说:“男子又怎么了,书生又怎么了。这个世界规定男子、书生不能喜欢别人了吗?”
一向能说会道的长衡在小鬼火面前哑然,良久才憋出几个字,“没规定。”
小鬼火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长衡头顶上:“那不就完了。见到大当家你心跳的厉害,你会脸红,你会开心,这就是喜欢。”
长衡正想着辩解,又听见小鬼火下一句话,“既然喜欢大当家,就赶快和大当家同房吧。你好我好他好,大家好。”
“非要同房才可以吗?不能使用其他办法吗?”
“是的,世界规定,任务规定,你和大当家同房是解决问题最最快最最最有效的方式。”
“……”
走神之际,大当家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怎么了?”
长衡回神,心口堵着一团麻,难受的要命:“没事。”
大当家把热水放下,蹲到长衡面前,帮长衡脱鞋。
长衡下意识阻止大当家:“我自己来就好。”
大当家笑笑:“这是我们莲花寨的规矩,娶妻那天帮妻子洗脚,寓意日后夫妻和睦。虽然我们还没有办娶亲仪式,但我亲过你,我就要对你负责,四舍五入你就是我的妻,我就要对你负一辈子责。”
听见这句话,坐在长衡头上的小鬼火笑得十分开心,橘红色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头顶的火苗变成大大的爱心,满意看着房中的画面。
这话冲击力太大,长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脑艰难的理解大当家说的话。
娶亲?妻子?
大当家拍拍长衡的手,握着他的手放到床沿,让他扶着。
大当家开始脱长衡的鞋。
长衡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拒绝:“大当家,我不想同你成亲。亲个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是为了帮我才那样做的。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成亲——两姓缔结盟约,一生一世一双人,乃是人生大事,我只是一介书生,未有功名,怎能承受如此厚重的感情。还请大当家三思。”
“我明白。夫人,不,衡儿,可以拒绝我。”大当家说,“成亲是深思熟虑过的,你很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但也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衡儿不必有负担。”
平日那双锐利的鹰眼此刻温柔缱绻,仿佛秋水春池。
水里泛起的微微波澜是心动的褶痕。
长衡频频失神,迷失在旋涡波澜中,忘了挣扎。
“洗完脚,早些休息,明日还要送你下山。”大当家固执的攥着长衡的脚,“就当我是因寨中的小弟冒犯了你而赔罪。”
大当家力气太大,长衡无法拒绝,只能任由大当家给他洗脚。
过程中还是不太适应,想缩回自己的脚,结果被大当家攥在手里脱掉了鞋袜。
纤瘦白皙的脚很快暴露在空气中,脚趾羞耻的蜷缩着,透着一点羞涩的粉。
没了布料阻隔,长衡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的脚正被人握着。
这样亲密的事长衡没肖想过,更别提同谁做过,耳根后面一片烧红。
大当家握着长衡的脚,轻轻把他的脚放在水盆里,仔细询问:“温度可合适?”
长衡只想赶快结束,胡乱点头,整张脸都红了。
大当家又试了试水温,确定合适后才把长衡的脚完全浸在水里仔细搓洗。
大当家手指上有一层很薄的茧,按揉脚心的时候会有酥麻的痒意,好像有小虫子在脚心爬来爬去,长衡总忍不住想把自己的脚缩回。
洗好后,大当家亲自为长衡擦脚,一点点仔细擦拭:“好了,夫人早些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喊我便好。”
长衡应了一声,僵硬的躺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入柔软的被褥中,偷偷呼出一口气。
大当家太温柔了。
温柔的让他不知所措。
大当家拿着一壶酒坐在房屋上,与月亮对饮。
阿姐,我非长衡不娶。
你会不会怪我?
可是我再难爱上其他人了。
我等他太久、太久了。
长衡我不叫铁蛋。
我叫君灼。
或许你忘了,也或许是我多了一段记忆,铁蛋这个名字是你为我取的。
你说那是你对我的爱称。
12. 山贼VS书生
第二日长衡面对大当家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昨天大当家为他洗脚的画面,还有那些滚烫的话,羞得抬不起头来。
大当家笑着看他:“地上有铜板吗?”
长衡茫然摇摇头。
“那为何夫人低着头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
“夫人冤枉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低沉的声音震着鼓膜,撞向耳骨,散开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长衡像喝了假酒一样醉,面色酡红,更加不敢抬头,小声反驳:“明明就是你……要不是你昨晚非要为我洗脚,我怎么会频频想起那种事,今个儿还不承认。”
说完他整个人都红了。
蚊蝇一样的声音钻入大当家的耳朵里,变成小羽毛挠得大当家的心痒痒,眼里的笑意更加浓了:“是,都怪我,怪我太喜欢夫人了。”
“你……这个人……”长衡气结,说又说不过,跑又跑不掉,就只能被人欺负。
大当家含笑看着长衡,仿佛在等长衡把话说完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有些暧昧。
忽然小弟急急忙忙的跑来打碎了这一美好的氛围。
“大哥!不好了大哥,你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吵着要上吊。”
大当家的心情一瞬间糟糕极了,他应该在门口立个牌子,上面写上“闲人勿扰”,这让就不会打扰到他和长衡温存了。
长衡比谁都紧张,没注意到大当家的心情变化,当即抬头望过去:“为什么?”
小弟有所忌惮的望了大当家一眼,得到允许后,才说:“她说被我们这些贼人糟蹋,不想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长衡说:“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我们说了她不听,现在被兄弟几个拦着呢。”
长衡有些担忧的看向大当家:“我去看看吧。”
大当家不情不愿嗯了一声,没办法,谁让他的小媳妇热心肠呢。
长衡和大当家到的时候,那个姑娘正在要死要活的哭喊,看见长衡的时候似乎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寨里会有这么文弱的人,就好比狼群混进了绵羊。
长衡先是看了大当家一眼,后者立马会意,遣散了看守姑娘的人。
“姑娘莫怕,他们都是好人,昨天晚上见你受难,大当家顺手救下了你。”长衡客客气气道。
姑娘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抗拒道:“呸,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就是莲花寨的人把我绑上山的,现在假惺惺说什么救我,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莲花寨都是一伙的!你们这群恶人!”
“你说什么呢!不许对我们大夫人无礼!若不是大夫人救你,你不知道死哪了。”
姑娘一脸古怪的看着长衡。
“不要这么说,”长衡笑笑,“我能和这位姑娘单独谈谈吗?”
这话是对着大当家说的。
说完,长衡的心情有些忐忑,期期艾艾的看着大当家,怕大当家不同意,小声补充:“就只是说话……”
长衡说话软绵绵的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虽然大当家不想让长衡和别人靠得太近,但为了姑娘的性命着想,还是做了让步,带着小弟走了出去。
长衡说:“他们都出去了,姑娘请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能相信你吗?”姑娘上下打量着长衡,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跟门外那群人是一伙儿的。
“信不信全看姑娘你,我没有做对不起姑娘的事,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的。”长衡说。
或许是长衡身上的书卷气息太过温柔,姑娘对他的警惕渐渐松懈下来,但还是用戒备的眼神盯着长衡。
“我姓许。你们这里的人真奇怪,明明就是你们的人把我绑上来的,又为何大发慈悲放了我……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寨里人太多,大当家管不过来,总有一些坏人喜欢打着‘莲花寨’的名号欺负人,所以莲花寨的名堂才会那么臭,让人避之不及。其实花些时间了解,就会发现他们这些人还是不错的。”因为在莲花寨待了一段时间,备受大当家的照顾,所以长衡对莲花寨的印象格外好,提到莲花寨就忍不住说些好话。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三当家强掳上山的了。
“你是他们的夫人,他们当然不敢把你怎么样。”许姑娘奇怪道,“为什么你一个男人会成为他们的夫人?看你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同,难不成你也是被他们拐上山的?然后被迫成了他们的夫人。”
长衡的嘴角小幅度抽了抽:“好像……也差不多吧。”
许姑娘惊讶:“那你还为他们说话!?是不是你不从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啊?”
“没有没有,”长衡吓得连连摆手,“这个寨子里的人都挺好的。”
太阳升了起来,阳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进来。
看着较为高大的那个影子,长衡在心里默默补充,大当家最好。
大当家救了他三次,事不过三,大当家却一次一次出手搭救,不管事情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都理应向大当家道谢。
“许姑娘放心,大当家会把你安全送下山。”长衡说。
小鬼火坐在窗沿上,小手撑着窗沿,小腿晃晃悠悠,替大当家解释:“大当家才没有硬留下你,他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你有危险,立刻赶去救你。我解释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信,还继续把大当家想成那样的人。”
是你选择留在莲花寨,你怎么能忘了呢。
小鬼火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清晰传到长衡的耳中。
长衡的身形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握起来松开,松了又握,反反复复好几次。
罢了,小鬼火眼里只有任务,是不会懂他的。
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谈了太久的话,守在外面的人渐渐失去了耐心。
其中一个小弟说:“大哥,他们都聊那么久,是不是在商量一同逃跑的事情啊。”
大当家眸色凛然,斩钉截铁道:“休要胡说,衡儿不是那种人。而且我已经答应他亲自送他下山,他不会再想逃跑的事了。”
小弟挠挠头,是吗,他可是记得夫人已经逃了多次了。
“大哥要放小书生走?不是要成亲吗?”
他们没注意到大当家眸中划过一丝不安的情绪。
大当家说:“不成了,他不喜欢我,强留在身边毫无意义,只会给他增添烦恼。”
小弟一时无言。
他们大当家什么时候懂这么深奥的道理了?
以前不都是喜欢什么抢什么么?
不知过了多时,大当家想进去强把人抱走的时候,那两个人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长衡脸上带着歉意:“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大当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面无表情:“无妨。”
长衡说:“麻烦你们将许姑娘送下山。”
许姑娘看着长衡,后者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跟着大当家走了。
她不明白。
她问长衡为什么不逃,长衡说不想逃,大当家很好,这里的人都很好。
她不明白山贼有什么好的,强抢民女,作奸犯科,还公然和官府作对。
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再怎么不理解,许姑娘还是被安全送到了莲花山下,被送回了家。
许姑娘是安全了,长衡就不太安全了。
长衡感觉大当家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大当家,你真的不忙吗?”他俩之间太过安静了,长衡笨拙的主动找话题聊。
大当家以为长衡催他走,整张脸耷拉下来:“衡儿这是嫌弃我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是莲花寨的大当家,应当会有很多事要做……”
大当家忽然靠近长衡,俯身在他耳边说:“想做你算事吗?”
长衡震惊的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看着长衡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你怎么……我不是那个意思……”长衡慌忙解释,唯恐自己解释晚了就被大当家拉到床上去。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你在这里陪着我,我们也没话说,怕你会觉得无趣。”
“是吗?夫人跟那个姑娘可是有话说,从上午聊到下午,从日出聊到日落,怎么换了我就没话说了?还是说,衡儿厌烦我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乱讲话……”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夫人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懂。恐怕只有跟夫人有话说的那个姑娘知道吧。”
“我……”
小鬼火说:“大当家吃醋了,你亲亲他就好了。”
太羞耻了,长衡自然不肯的。
左右为难之际,又有小弟来找:“大哥,青山寨的当家求见。”
大当家当即不悦,明天就在屋门口竖个牌子:“他来干什么,不见。”
大当家伸手圈住长衡的腰,自己讨饭吃,亲了亲长衡的嘴,无奈叹口气:“笨蛋,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什么?”长衡还惦记着外面有人,推了推大当家,却被大当家抱得更紧了。
大当家泄愤似的咬了一下长衡的嘴唇,不讲理道:“夸我。哄我。”
长衡不知道怎么夸人,大当家要欺负长衡,作势解他的衣服。
长衡怕极了,捉住那只作乱的手,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道:“大、大当家最好了……”
外面也传来小弟的声音:“他说找您有要事商议,关于三当家的。”
虽然有点敷衍,但大当家听高兴了,放开长衡,说:“等我回来。”
长衡嗯了一声。
大当家走后,小鬼火飘出来坐到长衡头上,一脸哀怨:“为什么不亲大当家。多亲几次,多做几次,没准任务就完成了。”
“你……我做不到。”
“没事,我可以帮你。”
“……”
他不想失去理智。
被人掌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长衡觉得自己和小鬼火没有话可说,从包袱里拿出一本《道德经》看,这几日都没好好读书,不能荒废的功课。
小鬼火托着腮看长衡读书,那上面的东西实在太无聊了,不如看点刺激的……小短手打了个响指,头上的火焰跟着窜动几下。
好像烫到了长衡。
之只见长衡哆嗦了一下,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脸红的跟干枣一样:“你……你……你……”
气得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小鬼火笑嘻嘻道:“不好看吗?”
“不好看,只有你才会喜欢那种低俗的东西!”
“这是什么?”碰巧赵钦过来找长衡,弯腰拾起那本书,看着书里大胆画儿,直白的姿势,又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封皮,又看了一眼脸红如血的长衡,最终得出结论:“小书生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他以为小书生很纯洁呢,没想到纯洁只是表象。
长衡感觉自己的脸特别热,立马走过去抢过赵钦手里的书:“不是的……这不是我的……”
赵钦说:“那是大哥的?没想到大哥玩得那么开啊。”
他以为他大哥是个传统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亲嘴之后硬要娶长衡了。
“……”
“也不是大当家的。”
“那是谁的?这儿就你和大当家住吧。”
一句话把长衡问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都怪小鬼火。
小鬼火说:“不怪我,谁让你脸皮薄。”
“……”
看得出他窘迫,赵钦干脆直接道出来的目的:“大哥不顾众人反对娶你为妻,日后你还是老实点,不要再想什么科考了,好好待在大当家身边吧。官场复杂,你这样性格的人去了跟送死没区别。”
长衡握紧了拳头:“可我不想留在这儿,我只想科考,努力了十几年的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放弃了那跟马上就要上战场结果却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当个懦夫,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
赵钦握着扇子,冷笑一声:“既然想走,你为何要跟大当家走那么近?”
“我……”长衡哑然,他没有勾引大当家,是小鬼火让他必须完成任务,这不是他想做的,他也是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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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赵钦步步紧逼长衡,追问:“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又把大当家当成什么人了!?既然跟大当家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跟着大当家过日子,安安稳稳,别想那些事。”
赵钦了解大当家的性格,知道大当家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放手,便来长衡这里找突破口。
长衡说:“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会儿想让我离开,一会儿又想让我留下?”
赵钦说:“是大哥想留下你。不是我。因为你寨里出了很多事,我们这些人都巴不得你走,奈何大当家心悦你,莲花寨大当家说了算,我们就算心有不服,也只能答应。”
“那……”长衡看了一眼小鬼火,说,“你再帮我一次。”
他已经被大当家警告过一次了,再帮长衡很有可能被大当家揍一顿,沉思了一会儿,才问:“怎么帮?”
“我需要大当家的眼泪。得到大当家的眼泪,我就能离开这里了,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赵钦疑惑的盯着长衡,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长衡解释:“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但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真的能离开。”
赵钦从长衡认真的神色中没找到撒谎的痕迹,便说:“那我再信你一次。不过,我没见大当家哭过,这件事办起来有些棘手,需要你等待一段时间。”
长衡等不了,他又说:“眼泪不行,血也可以。”
赵钦一口回绝了他:“我不会做伤害大哥的事。”
长衡没说话。
两个人算是闹得不欢而散。
小鬼火气呼呼飘到长衡跟前:“你又想着逃!你不完成任务是离不开莲花寨的,做这些也都是白费力气。”
“我明白,我只是找人帮我完成任务。”
“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任务。”
“你……我有点热,我出去走走。”长衡慌忙逃离,小鬼火的帮忙那是帮忙吗,分明就是帮倒忙。
可是现在他也确实离不开莲花山,哪怕大当家亲自送他也不行。
他还是想着先把任务做完吧。
-
出了屋门,长衡发现住了这么多天,他竟然对莲花寨一无所知。
索性逛了逛,对于山寨这种东西,他还是很好奇的,以前都是听说,如今真的住在里面了。山壁上有凿开的洞穴,在郁郁青青的草木下非常隐蔽阴凉,与大自然形成一体。也有搭建的草屋,最大的是那个正东方的那座草屋,应当是大堂,用来议事的地方。莲花寨不小,有刨出来的的土地,种着蔫了吧唧,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蔬菜。
寨内有几棵枣树,枣子都不太大,也没有很红,但有不少人爬上树打枣,兴高采烈吃着枣,吃不完兜在衣服里带走。
寨里一片欢声笑语,生活惬意,倒也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
到最后长衡也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里,面前有一座飘着炊烟的小屋,里面散出香气,引着他步步向那边靠近。
他看见大当家和阿天正在煮饭。
阿天在切菜,大当家在添柴。
长衡这才注意到大当家缠着布条的手,大当家受伤了吗?什么时候受得伤,看起来好严重。
柴火的表面过于粗糙,大当家右手拿柴,掌心的布条已经被磨松了,松松垮垮挂在掌心,露出鲜血淋漓的掌心,长衡觉得大当家挺傻,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停下来。
大当家停了一会儿,将沾了血的布条重新绑好,然后面色平静,继续添柴,阿天背着大当家切菜,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大当家手上的伤口。
这一幕,看得长衡有些急,觉得大当家过于淡定了,不把自己的身体的当回事。
好像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大当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长衡?”
长衡应了一声:“嗯。”
阿天连忙道:“夫人好,大哥说你胃口清淡,正亲自为您做饭呢。大哥第一次做饭,不小心切到了手也没休息,硬是要亲力亲为。”
长衡惭愧低下头,觉得大当家对他太好了,他实在受不起这份好意。
大当家坐在找灶台前,温暖的火光在他脸上跃动,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柔:“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想我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逛逛,”长衡说。
“也是,是我自作多情了,毕竟我们是坐在一起都没话说的人,”大当家淡淡道。
不知是不是火光照到了长衡脸上,他的脸此刻格外红润,小声说:“我没这么说……”
阿天错愕的看着大当家,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的人真的是他们说一不二的大当家吗?
啪嗒一声,菜刀落到地上。
阿天收到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
阿天知道自己坏事了,尴尬笑笑:“我去外面洗洗刀。”
大当家说:“最好洗干净点。”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有种阿天洗不干净就会被杀掉的压迫感。
长衡也趁机说:“当家的,我、我不下山了,我想留在这里。”
大当家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听见什么,惊讶、欣喜的看着向长衡,但那些情绪很快又被理智压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不是有人……”
长衡不想多说,反问:“当家的这样问是在嫌弃我吗?不想我留在寨中吗?那好,我走就是了,不在这里碍大当家的眼。”
长衡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大当家听见这话,瞬间心都乱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么多,连连点头:“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夫人呢。夫人愿意留在我这处小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你高兴就好。我还担心你不高兴,厌倦了这样的我。”
“不会不会不会,喜欢还来不及呢。”
大当家的魂都快被长衡勾走了。
小弟见状惊讶的合不拢嘴,妈呀,他这是在做梦吗?一向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竟然被拿捏的那么死。
“夫人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大当家说。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好!”
“那我先走了,回房等你。”
“好!夫人慢走!”
在一旁的小弟扇了自己一巴掌,他一定是在做梦!
13. 山贼VS书生
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长衡并不着急回房间,而是在寨中随意溜达,记一记寨中的东西,方便下次逃跑。
走了很远、很久,长衡看见一处房屋周围种满了泛黄的叶子耷拉的草药。屋外的房檐上也挂满了干草,就算不进去,只在外面站着,都可以闻到清新甘冽的草药味
他读过几本医书,能认出其中一些草药。
大当家的手受伤了,刚好拿一些草药回去为大当家包扎。
余光看见有人在草药铺中忙碌,长衡走了进去。
阿奇正在切割草药,磨了边的石器无比锋利,切着草药根部发出咔咔的声响,新鲜的绿色汁水顺着石刃流淌,勾出沁人心脾的味道。
阿奇感觉阴影笼罩,抬了一下头,看见来人诧异了下:“啊,长衡夫人,大夫人好。”
他放下石臼,连忙起身向长衡作揖。
长衡有模有样学着阿奇的动作,还是不喜欢“夫人”这个称呼,虽然纠正了很多遍,没人理他,但他还是想纠正。
“我不是你们的大夫人,我和你们大当家之间有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长衡。 ”
阿奇挠挠头他怎么记得大当家说过要娶长衡的啊,怎么到了长衡这里又成了误会,难道这都是大当家的一厢情愿?
忽然沉默下来,长衡尴尬笑笑,连忙道出自己来的目的:“先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我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外伤?”阿奇说,“什么样的外伤?是被什么所伤?口子有多大?”
长衡摊开自己的手心,说:“应该是被切菜的刀切着了,伤在手心的位置,大概这么长?”
他两指比划出一段距离。
他没见过,他不知道口子什么样,有多长……只能费劲巴拉的瞎比划,又怕自己比划错了给错药,他又补充一句:“应该是这样吧……”
阿奇想着这个伤口的位置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他刚刚好像给大当家包扎过。
“夫人是给大当家拿草药的吧。夫人可真细心,知道大当家受伤还特地来我这跑一趟拿草药。你这样贤惠,可是大当家的福气啊。”
长衡羞愧的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缓慢地点点头。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给大哥配药。”阿奇说,“大哥手上的伤口刚给他包扎过,现在又出血了吗?”
阿奇拿了些晒干的草药搁在石臼中研磨。
长衡说:“是的,他在做饭……”
“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哥做饭呢,难得大哥有这样的闲情,他之前除了习武就是射箭,柴房那种地方别说去了,大哥恐怕都不知道在哪。”
听得长衡更加惭愧了,大当家对他那么好,他该拿什么还呢。
长衡站在一旁看着,偷偷打量起这间小草屋,面积不大,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草药按类摆放,整整齐齐,可以看出来房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注意到长衡的目光,阿奇说:“别看我们莲花山不高,处处可都是好地方呢。这些草药啊都是在后山上采摘的。后山还有一片大空地,被当家们建成马场了,没事的话,可以让大当家带你去玩玩。大当家的马术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只马术,射箭耍刀样样都行。”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土地不太好,种什么都很难成活。”
看着阿奇眼里闪着崇拜的目光,想起来的路上那些小孩也都是这样的目光,长衡不禁好奇:“你们都那么厉害,在山下谋生应当不是问题,为何还要上山做贼,让人喊打喊骂呢?”
而且还是所有人嘴里无恶不作的山贼。
阿奇道:“怪只怪造化弄人,具体的事你还是问大当家吧,你是他内人,他应该会告诉你的……大当家人还是很好的,劫得都是那些贪官污吏的财,也帮助了一些生活艰难的人。”
长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心想,大当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阿奇则继续磨药。
如果真像阿奇说的那样,那莲花寨的风评不该那么差啊,山下受了帮助的人最起码应该站在大当家这边,帮大当家说话吧。
想起那个三当家把自己强掳上山的事,长衡突然明白了,大当家积攒下的善缘全都被三当家那个老色鬼糟蹋了。
长衡说:“我看过书上写的,土地可以勤翻垦,可以把菜叶子或一些排泄物覆盖在土地上,可以改善土地的环境。”
长衡说话的调调不急不缓,不似说教,也不像炫耀,让人听着很舒服,阿奇很愿意听长衡讲话:“是吗?那我改日试试。还是读书好啊。”
“阿奇。”
忽然响起声音,长衡下意识看过去,这不是二当家吗?二当家怎么来了,比起大当家他更怕二当家,大多时候见二当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冰冷的比大当家还可怕。
大当家虽然冷,但是属于月亮那样的冷,很威严,又不缺温柔。二当家就不一样了,就是块冰,怎么也捂不化的冰。
长衡面对二当家的时候心里有些怯。
阿奇嗯了一声,站起身从药柜里拿出配好的草药扔给二当家:“这是您要的东西。”
二当家拿着药,面无表情看了长衡一眼,冷不丁的问好:“大嫂。”
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长衡冲他点头,比被夫子教训时还要紧张:“二当家……”
洪掣点头,拿着草药走了。长衡松了一口气,阿奇看出他紧张,笑笑说:“大夫人不必那么紧张,二哥只是外冷内热,性格还是很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
洪掣忽然转身,冲着长衡说:“不知可否请大嫂借一步说话?”
“啊,好,”长衡硬着头皮跟二当家走出了药房,藏在衣袖下的小拇指有些凉。
跟着洪掣出去后,二人站在外面很久都没说话,长衡低着头看那些半死不活的草药,有一种在看自己的感觉。
最终主动开口问:“二当家有什么事吗?”
洪掣问道:“得到大哥的眼泪你才能离开莲花寨?”
赵钦从长衡那里回来后,就一直探他的话,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大哥落泪。他问赵钦为什么,赵钦不肯说,他把人吊起来干了一次,把人干迷糊了,才问出来怎么回事。
长衡承认:“是。”
“是什么人让你要大哥的泪?你待在大哥身边就只是这一个目的?”
“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他只是说让我得到大当家身上的液体就可以离开莲花寨,不然一辈子都走不出去。”长衡隐瞒了小鬼火,毕竟那一团东西只能他一个人看见,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得到大哥的泪后,你会怎么做?大哥的性命可会有威胁?”
“不会的,”长衡盯着那直白的目光,认真解释,“我也打不过大当家……”
那语气认真又可怜。
洪掣沉吟,思考了一会儿,大哥现在确实安全,倒是长衡这个人三次离开莲花寨都不成,看来有可能像长衡说的那样。
“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得到大哥的眼泪后,立刻离开莲花寨,并永不踏进这里半步。”
这个条件简直戳中长衡的心思,一口答应下来:“好。”
忽然沉寂下来,洪掣恭恭敬敬喊道:“大哥。”
长衡狐疑扭头,然后心虚的低下头,方才说的话大当家应该没听见吧?如果大当家听见了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在和洪掣开玩笑?
大当家站在长衡旁边,面色沉沉:“嗯,身体不舒服吗?”
洪掣说:“老三身体抱恙,我替他拿点药。”
大当家没说话,洪掣提着药离开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长衡害怕极了,怕被大当家听见那些话,伤了大当家的心……
大当家上下打量着长衡,声音倒是温柔下来:“受伤了吗?”
他比谁都清楚长衡为何要来这里,他还是想问,想听长衡亲口说关心他。
看样子,大当家应该没听见他说的话,长衡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口说:“我……我随便逛逛,不小心逛到这里来了。”
好巧不巧,屋里传来阿奇的声音:“夫人你要的草药磨好了,今晚拿回去敷在大当家手心,然后包裹住就好了。”
“……”
这就是说谎话的后果吗……
长衡小声解释:“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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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手上有伤,到此来给你拿点药……”
大当家的语气显然有些兴奋:“为了我?”
长衡看了一眼大当家脏脏的手心,缠绕的那层白布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嗯,你进去……快去换药吧。”
“夫人为何不帮我包扎?”
“我不会。”
“夫人包的我都喜欢,丑的也好,美的也罢,只要是夫人的我都喜欢。”
“你……我会弄疼你的,还是让阿奇给你包扎吧。”
“原来夫人和我还是没话说,我以为夫人为我拿药是在关心我,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柴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粥,现在在温热,若是想喝让阿天给你盛,我先去找阿奇换一下药……”大当家的神色无比可怜,看得人狠不下心来。
一阵风吹过,无精打采的草药摆了摆瘦弱的身体。
“别!我帮你就是了,你别多想……”长衡快步走到大当家身旁,伸手抓住了大当家的胳膊。
大当家看见漆黑的发顶,眼里的笑意渐渐铺开:“那就麻烦夫人了。”
长衡刚答应下来就被大当家拐回房间了,一点反悔的时间都不给。
回到房间,大当家乖乖坐着,掌心朝上摊开,乖乖等着长衡上药。
长衡拿着草药有些手足无措,后悔刚才一时冲动答应下来帮大当家上药了,他根本就不会啊。
“大当家,要不你还是去找阿奇吧,我不会……”他的声音因紧张带上细细的颤抖。
“夫人,阿奇平常也很忙的,光是那些草药他都打理不过来,你确定要去打扰他吗?”
一听见要打扰别人,长衡就不说话了,叮嘱道:“如果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那就麻烦夫人了。”
低沉的纵容的语气听得长衡脸一热。
长衡小心翼翼扯开大当家手心上缠着的布条,模糊的血肉逐渐暴露在空气中,混合着黑色的草药看起来有些瘆人。
长衡欲言又止,拿过一旁的药默默帮大当家包扎,纵然他很小心了,还是扯到了大当家的伤口,鲜红的血珠从刀口里渗出来。
长衡愣了一下,然后故作不经意擦过手腕上的红玉石手链,小声问:“大当家疼吗?”
“不疼,你继续,”长衡的小动作自然被大当家收入眼底。
大当家默不作声,看着低眉的长衡。
跃动的火光落在长衡白皙的脸上,勾勒出流畅柔和的面部线条。长衡的睫毛很长很黑,此刻低垂着,在眼皮下方拉出一块小小的阴影。可能是伤口太过吓人,睫毛在小幅度抖动着。长衡的眼睛很黑,每次动情时都倒映着大当家的面容。
只是现在他垂着眼,大当家看不见,只能凭空想象那灿若星辰的眼睛。
长衡的眼尾有一颗颜色很浅淡的小痣,每次都会因害羞而染上暧昧的颜色,勾得人欲罢不能。
大当家最喜欢的还是长衡的嘴,说话时斯斯文文,亲上去的很软很甜,比棉花软,比山枣甜。虽然此刻,长衡的嘴紧抿着,但大当家依旧能想象出那份柔软。
地上映出两个头抵着头的黑色阴影,好似一对儿密不可分的情人。不太明亮的烛光暧昧了氛围,照出大当家眼里的波涛汹涌。
“夫人。”大当家的喉结滚动两圈,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长衡为大当家系了个蝴蝶结,疑惑:“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喊喊你,”大当家说。
长衡说:“包扎好了,这几日就不要干粗活了,以防再撕裂伤口。”
“好的,谢谢夫人。”
“没事,我应该做的。”
虽然大当家经常喊他夫人,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觉得“夫人”这两个字格外不同寻常,烫得他耳朵发麻。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十分别扭,屋内的光线不太清晰,大当家不知道长衡脸上的绯红是害羞的还是火光的颜色,甚是缱绻温柔。
为了方便给大当家包扎伤口,长衡蹲了下来,此刻,从大当家的角度可以看见那截脆弱的粉色的脖颈,以及往下延伸的颈项线条。
像是受到蛊惑,大当家俯身在长衡唇上落下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14. 山贼VS书生
吻是温柔的,理智是疯狂的,吻着吻着就变了性质。长衡被大当家抱到腿上坐着,衣衫半褪,漂亮的眼睛堆积着盈盈水汽,含羞看着大当家,勾得大当家心痒难耐。
“夫人……”大当家声音已然沙哑的不成样子,抱紧了长衡,低头在他耳边说,“夫人可以亲我一下吗……”
长衡内心抗拒,不情愿主动,小鬼火看得出他在犹豫,飘到他面前,威胁道:“还不快亲大当家,如果你不亲信不信我让你再失去理智,让你只知道在大当家身下求|欢。”
无情的话语好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冷得长衡恢复了清醒,有小鬼火在这里,他哪有拒绝的权利,第一天的时候,小鬼火就说过,他的任务是讨好大当家。
“夫人不愿意,我必然不会强求,可以拒绝我。”大当家边整理长衡的衣服,边说,“抱歉,是我情难自禁,冒犯了夫人。”
长衡长得本就好看,一双眼睛脉脉含情,那种氛围下更是勾人,更不用说他还是大当家的心上人。
哪有人能在心上人面前保持理智呢?
理智频频失持,是心跳的选择,是不受控的。
小鬼火在这里,长衡也别的选择。
“愿意的,”长衡淡淡一笑,伸手揽着大当家的脖颈,把自己送出去,与大当家接吻。
他压着大当家的脖颈,让大当家低头,企图营造一个不是自己主动的假象,欺骗自己,维护自己那点自尊心。
但是大当家好像不想亲了,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便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看着长衡:“夫人不喜欢可以说不喜欢,不用强求自己迎合我。”
“没有,我喜欢的,我喜欢和大当家亲近。”长衡小声说,说完主动亲大当家,“真的喜欢。”
大当家眸色一暗,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情感,心里泛起苦涩,是真的喜欢,还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接近我?夫人,我不是傻子,喜欢和不喜欢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可是他又是自私的,想通过长衡的目的多与长衡接触一些,靠近一点。
人的贪|心是怎么也填不满的沟壑,尝到一点甜头,便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他们都是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所以,每次面对喜欢的人都是理智与欲|望的争斗。
理智赢了,是爱战胜了本能;欲|望赢了,也是爱,不过低俗一些。
大多数人们都喜欢前者,但大多数人都是后者。
大当家没有问长衡,长衡也没有向大当家坦白。
命运就这样给两个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让本该同行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温暖的烛火笼罩着两个人,地上两个影子紧密相贴,亲密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清醒。
但很快,那点理智在大当家的攻势下变得溃不成军。主动权由长衡手里转到大当家手里,长衡被大当家揽着腰,被捏着下巴,被迫仰头,兜不住的津液顺着嘴角往外流,漆黑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下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水雾又凝成水珠,顺着眼角滑落,没入发丝中。
这是长衡第一次清醒的与大当家接触。
长衡抓着大当家的衣服,慢慢闭上眼睛,神情似享受又似不甘心。
小鬼火飘到空中,坐到房梁上,居高临下看着长衡,橘黄色的空洞的眼睛里一闪而过落寞,无意识喃喃:“长衡在不开心……”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长衡瘫软在大当家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的雾气还没有褪去,脸上的绯红顺着面部线条一路铺开,没入衣领中。
大当家低头,舔掉了长衡嘴角上的口水,放在长衡腰间的手灵活解开了禁锢在腰间的腰带。
“夫人……衡儿……”
大当家声音低沉性感,一遍遍抚摸着长衡的脸,一遍遍唤着长衡的名字。
他看着他失态的神情,得不到任何回应。
长衡阖着眼睛,粘稠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嗯?”
大当家低头边吻长衡,便褪去他身上的衣衫,瘦薄的身影陷在暧昧的阴影里,火光闪烁,所有的反应被无限放大。
皮肤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刻,长衡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看清自己的处境,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抗拒道:“大当家……”
大当家扶着他的腿,迫使他门户大开:“怎么了,夫人……”
那话太羞耻了,长衡说不出来,憋得整个身子通红,也没说出怎么了。
啪嗒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大当家瞬间清醒,他在做什么?
“对不起。”
啪一声,大当家扇了自己一巴掌。
长衡被吓傻了,眼带着未散的水汽,懵懂又呆愣的看着大当家。
大当家连忙将长衡身上的衣服穿好,“对不起。”
拾起地上的话本,放到长衡身边,然后落荒而逃了。
长衡木讷地看向小鬼火:“这跟我没关系……”
小鬼火说:“我知道,我又不是瞎子,我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了?”长衡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看清自己的处境后,红着脸从桌子上下来。
“不清楚,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我替你去找找大当家在哪。”
“算了吧……”长衡不知道面对大当家说什么。
难不成要去质问大当家为什么不上他吗?
他还没那么下贱。
小鬼火竟意外的没有强求,飘回房梁上继续坐着了。
自那晚过后,长衡就再也没见过大当家了,大当家似乎变得很忙,不是在下山就是在打猎,总是找不到人影。长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小鬼火也不催他完成任务,乐得轻松,也在忧虑科举考试怎么办。
找不见大当家,就意味着没办法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不了,就没办法离开莲花寨……现在,血液、汗液……液体他都试过了,还差眼泪和精|液。
想到那个,长衡不由红了脸,该不会真是收集那种东西吧。
毛笔笔尖触碰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大片墨迹,写好的字就这么被糟蹋了。
长衡回神,心疼又自责得看着宣纸,做事越来越不认真了!
再三警戒自己,长衡还是静不下心来写字,满脑子都是考试怎么办。
沉不下心写字,长衡只好放下笔,拿起旁边的书看。
读书总能静下心来吧。
夫子曰……
一行字还没念完,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长衡,你和大哥吵架了?”赵钦走了进来,神色淡淡询问他。
长衡放下书,茫然道:“算、算是吧。”
“大哥这几天挺不对劲的。”赵钦走过去,打开前方的窗户,方向朝着寨外:“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陆陆续续有人经过,都抱着干枯的树枝,或是拿着鲜血淋漓的野生动物。
“怎么了?”长衡看了半晌,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这是今天第四批了!柴房那边都堆满了,说句夸张的这些东西用到来年都绰绰有余。”
“呃……”长衡嘴角抽了抽,“提前准备东西,有备无患,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好。但这也太多了吧!从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明年是灾年吗?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吗?”赵钦又走到旁边,打开另一扇窗户,方向朝着寨内。
长衡的视线跟随赵钦移动。
没什么异常,就是偶尔会有两三个受伤人被人搀扶着经过这里。
“这是……?”
“大当家在习武场比试呢,寨里上下几百号人,几乎都被他揍了个遍,今天这三个人还都是小伤。昨天严重的都不能走路了,断胳膊断腿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们也不清楚。大当家上一次这样失常还是大姐死的时候。寨中老小中就你对大当家最重要,所以特地跑来问问你大当家是不是在你这里受了什么刺激。”
长衡低着头不说话,一侧的耳朵有些红。
赵钦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道:“真的吵架了?因为离开莲花寨的事情吗?我那天听那帮人说大哥是要亲自送你下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你送走。怎么回事?”
“不是,是我自愿留在莲花寨的。我跟你说过我需要大当家的眼泪才能离开,收集不到大当家的眼泪我是无法离开的,前几次逃跑就是例子,总能被各种事情拉回莲花寨。”
赵钦仔细想了想,这个小书生真的很倒霉,离开了好几次都没能离开莲花寨。
或许真的如长衡说的那样,没有大当家的眼泪是离不开的莲花寨的。
大当家那么无坚不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哭出来。
要大当家的眼泪简直比登天还难。
“既然不是这样,你也选择暂时留在莲花寨了,那大哥怎么还会如此反常。高兴傻了吗?”赵钦说。
“那天我和大当家准备同房时,大当家突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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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
“啊?”赵钦来回品长衡说的话,难道是大哥不行?
“那你介意这件事吗?”赵钦试探道。
长衡一头雾水:“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真的。”
大当家能放过他,没让他陷入那种境地,他已经很知足了。
长衡语气真诚,不像撒谎的样子,赵钦说:“那是大哥介意,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才会如此反常,不过没关系,吃点东西补补身体就好了。大哥要面子,你可以主动去找他说话。”
长衡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看见窗外走来走去的伤人他就心软了。
大当家这样他也有一半责任吧。
还是找大当家把话跟大当家说开了吧。
另一边的习武场,莲花寨的兄弟歪七扭八靠在一起,被打的哀声哉道。
大当家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武场中央,麦色精壮的身体暴露站在阳光下,臂膀宽厚有力,汗珠顺着腹肌纹理往下流淌,没入堆在腰间的衣服里。
一呼一吸,胸膛起伏,汗水也会跟着起伏。
任谁看了这一幅场景都会脸红心跳。
大当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着地上那群人说:“起来,继续练。就这样的体格,万一哪天青山寨的人打上来我们都敌不过。”
那群人小弟怨声载道。
“饶了我们吧。”
“有大哥在,怕什么青山寨的人啊。”
“太累了,歇会,歇会再练。”
“大哥您不累吗?”
“不累。”大当家敛眸,不是不累,而是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他就会想长衡。
他就会想起自己做的伤害长衡的事。
他怎么能仗着长衡好欺负不会反抗就得寸进尺呢。
他简直太不是人了!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就是个畜生!
不,连畜生都不如!
幸亏那天理智回笼,没有酿成大错,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不敢再面对长衡,只能以死谢罪。
有个眼尖的小弟道:“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夫人?”
大当家看了一眼,好巧不巧,长衡刚好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撞在一起了。
太阳很热,风很大,心跳得很快。
大当家慌忙收回目光,手忙脚乱穿上搭在木桩上的衣裳。
以为用衣裳就可以挡住心跳声。
没用。
心跳声还是从第五肋间中传了出来。
“虎二,跟我下山。”
突然被点名的虎二有些懵,挠了挠头,下山干什么?他不记得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下山啊。
“你病了。”大当家说。
“啊?”虎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看见自家大哥杀人似的目光,瞬间聪明了,“哦哦哦,我病了,我需要跟大哥下山看郎中,走吧。”
“嗯。”
虎二跟着大当家,长衡和赵钦往这边走,四人八目,擦肩而过时有些微妙。
大当家说:“虎二生病了,我带他下山看看。”
赵钦说:“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大哥了吧,我有空,二哥也有空,我们带虎二去了就行。”
“不用。”大当家直截了当说。
赵钦看向虎二:“虎二想跟谁去?”
“跟……”虎二欲哭无泪,一边是大当家,一边是四当家,都是当家的,他一个小弟得罪了哪个都不好过啊。
长衡看得出虎二为难,主动开口:“当家的,你忙吗?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让我先耽误你一点时间,和你说几句话吗?”
长衡主动开了口,大当家便不敢再拒绝。
“虎二,你跟老四下山吧。”
如获大赦的虎二连连道好。
赵钦看着自家大当家忽然转变的态度,心道,看来还是长衡的话管用啊。
赵钦冲长衡微微点头,然后带着虎二走了。
这里就剩下两个人后,一向雷厉风行的大当家变得局促起来,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跟在大人身后。
长衡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向前走。
走到松林前,停下脚步。
大当家喊住了长衡:“对不起,那天差点冒犯了你。”
请你原谅我的贪心不足。
不原谅也没关系……
松树下,长衡鬓间的头发被风吹起,眉目俊秀如初,似当年模样。
15. 山贼VS书生
群鸟过山林,青山待日归,一切来的悄无声息。
万籁俱寂中,长衡的面容被风模糊了。
“没关系的,当家的。”长衡开口,“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世人都说报恩应当以身相许,大当家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下下辈子都应该是你的。所以就算那天真的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大当家什么都不知道,也在小鬼火的算计之内。
是命运弄人,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要怪就怪世事无常吧。
于青葱万物中,长衡淡然一笑:“当家的,已经对我很好了,我真的不怪你,是我应该谢谢你。你也不必自责。”
大当家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长衡的笑,那么的温柔,却能轻易掀起波澜。
他声音颤抖:“你真的……不怪我吗?”
明明是我贪心,总想得到更多。
“不怪你。”长衡说。
大当家还是不敢面对长衡,不敢奢求长衡的原谅。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他的内心太渴望长衡的原谅了,才会梦到这个场景吧。
可是下一秒,长衡向他伸手,脸上挂着浅淡笑意,漂亮的眼睛似有星辰,“一起吃饭吗?”
他听见长衡问。
他向来不会拒绝长衡,所以他伸出手,碰到长衡指尖的那一刻又迅速缩回。
他的手心里还是多了柔软。
是长衡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长衡说:“走吧。”
“好。”他声音颤抖,目光落在被牵着的手上,他们牵的那样紧,阳光都未能从指缝中穿过。
浩瀚苍穹是他的胸廓,山林是他的心脏,万鸟是牵动心跳的脉络。
于是,他听见万鸟归林的声音。
威风堂堂的莲花寨大当家像小狗一样任人牵走了。
大堂里十分热闹,围着一桌子菜大惊小叹。
“哇,今天的饭大补啊,”阿奇道。
阿天用手指每一道菜,嘴巴就没合上过:“羊|鞭!牛|鞭!鹿肉……这这这,是要把人补死啊。”
“这是给谁的啊?”一个小弟提出关键性问题。
“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都没媳妇儿呢。”
“那是不是你?”
“也不是我,我也没媳妇,用不到。”
“这样说的话,寨中有媳妇的除了二哥再一个就是大哥,二哥有媳妇这么多年了没传出过这种事……难道……难不成是大哥!?这几天大哥的举动确实反常,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那也不对啊,大嫂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
“你小点声!青山寨的人都能听见你说话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吗。”
“你激动什么,有什么好激动的,没见识。”
“行行行,你开个药铺,种了几根草就有见识。”
“都吃饱了没事干是么?”洪掣负手走进来,面无表情看着众人。
“二哥好。”
“没什么事,坐下吃饭。”洪掣说。
阿奇道:“我想起来我还有地要垦,今天就先不吃了。”
“唉,你这个人怎么临阵逃脱,”阿天笑笑说,“我去给他帮忙,去给他帮忙,二哥再见。”
其他人也道:“我们去搭茅房,二哥再见。”
“……”
洪掣狐疑地看着这群人,心想今个儿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那么反常。
大哥一个人行为反常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整个寨子的人都变得那么奇怪。
洪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有注意到桌子上布得菜。
赵钦拿着折扇,懒懒散散走了进来:“怎么今天人来的那么慢,到点了还不来?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们当家的等他们吃饭?太没规矩了!”
洪掣抬了一下眼:“都走了,今天都忙。”
“都忙啊,”赵钦拖长了尾音,“那我们先坐吧,等大哥来了一起吃。”
洪掣和赵钦好了那么多年,对方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赵钦憋了什么屁洪掣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你在饭里下药了?”
“没啊,我哪敢啊。”赵钦坐到位置上,“来吃,你也一起吃,就当补补身体了。”
“?”
洪掣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各个都是大补的东西。
联想到那些人的反应,洪掣明白怎么回事了,走到赵钦身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你觉得我还用补?那天哭着求饶的人是谁?”
洪掣说的是那天赵钦被绑起来吊着草的事。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赵钦拿开洪掣的手,“补了又没坏处,强上加强。”
“行。”
“……”
“人怎么还没来齐?”大当家牵着长衡的手走了进来。
洪掣离开赵钦身边,道:“今天都忙。”
“忙什么?我有派给他们活干吗?还忙到连饭都不吃了?”
“是他们在忙自己的事,大哥先吃吧。”洪掣说。
赵钦也道:“大哥,吃饭吧,饭快凉了。”
大当家让长衡坐在自己身边。
动筷子时,才发现桌上的菜哪里不对,于是夹菜便犯了难。
长衡见大当家迟疑,便问:“怎么了?今天荤菜好多啊,就我们四个人吃吗?吃不完怪可惜的。”
长衡在那方面的经验为零,根本不知道桌上的菜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有很多荤菜。
一天没吃饭了,他也确实饿了,但是见到身边的人都没有动筷的,他也没好意思动。
“衡儿,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下山,我们去山下吃可好?”大当家说。
“我不用跟着去,当家的要是急的话,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寨中的饭做了那么多,没人吃就浪费了。”长衡道。
“衡儿,喜欢吃这些?”
“喜欢。”为了表现自己的喜欢,长衡夹了鹿肉吃。
大当家扫了一眼赵钦和洪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吃饭?”
“……”
长衡说:“很好吃。”
“吃了吃了,”趴在窗户前的几个兄弟看着堂内的情景。
“谁吃了?”
“那个小书生。”
“你说什么?”
“那个小书生吃了鹿肉。”
“我靠!竟然是小书生需要补身体?”
偷看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最后统一点头,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于是,自那天以后,寨中的小弟们都非常默契的不再让大当家干粗活累活,唯恐累到大当家。
长衡和大当家的关系也有了变化,最起码不再那么被动了。
长衡偶尔会主动找大当家说话,谈论一些有趣的事,山中的每一物,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
长衡前十八载都在屋里念书,书占据了他的生活,他对东西的理解都来源于书上的描写。书中有描写的,他认识;书中没有提及的,他不认识,就会问大当家。
大当家在莲花山上活了小半辈子,莲花山上东西几乎都认识,就是那些花草不会说话,不认识大当家罢了。
能和长衡多说话,大当家也愿意。
大当家的见识补足了长衡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空缺。
不完整的灵魂也渐渐被补全,无知无觉中慢慢向大当家靠近。
有时候寨里不忙,长衡还会跟着大当家去山后的小溪中抓鱼。卷起裤脚下水,忙活半天终于抓起活蹦乱跳的鱼。被鱼尾甩一脸的水,长衡笑得像个傻子,向大当家炫耀:“看!我抓到了!”
“哇,衡儿真厉害。”大当家毫不吝啬的夸道。
长衡说:“当家的也厉害。”
两个人满载而归,将鱼交给守寨的小弟,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去后山。
顺着一条蜿蜒无人的小路,爬到杂草丛生的山顶。
长衡坐在地上,叹道:“好美啊。”
大当家坐在长衡身边,夕阳很美,他的眼里却倒映着长衡的脸庞:“是啊,真美。”
触手可及的火烧云,渺小漆黑的小镇。
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京城在哪里呢?在那边,还是那边。
京城是什么样子?
比火烧云还要漂亮吗?
长衡又想起他的科举考试,晖光落在他眼里,失去了色彩。
小鬼火飘在长衡身边,无语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你的科举考试,有什么好惦记的?”
长衡没说话。
向大当家缓慢靠近的灵魂停止了脚步,留在原地停滞不前。
那天后,长衡心事重重,经常一个人发呆。
大当家也看出来了,用各种办法逗长衡开心,但都不管用。
长衡郁郁寡欢,大当家心里看了着急,可能是莲花寨太小了,长衡住够了,换个地方长衡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吧。
大当家找了借口,带长衡下山。
也不是特意找得借口,他确实要下山办点事情。
“衡儿,要一起去吗?”
长衡慌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了,我呆在寨中便好。”
因为前几次的逃跑失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下山,甚至还有对下山的恐惧,生怕发生意外。
而且小鬼火在他身上下了催|情咒不允许他下山,只要离开莲花寨半步,催|情咒便可发作。
他不想再体会失控的感觉了,太可怕了。
“真不去?”大当家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衡总感觉大当家笑容里藏了刀,要是他不去,肯定会被大当家抓着去。
此时,小鬼火也开了口:“去吧,我解除你身上的禁咒,让你自由出入莲花寨便是了。”
自由出入莲花寨?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可以离开莲花寨了……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听见小鬼火说:“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过后禁咒便会重新发作。没完成任务之前,你休想离开莲花寨。”
长衡的心情显而易见失落,还是不能离开,到底为什么把他和小鬼火捆绑在一起,他上辈子欠了小鬼火什么吗,还是欠了大当家,所以这辈子他怎么也逃不出莲花寨。
“不想去可以拒绝,夫人不必勉强。”大当家说。
长衡刚要开口说话,感受到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到嘴边的话拐了弯,同意了大当家话,“我去,正好看看莲花寨之外的生活是什么样。”
“好。”
吃过早饭后,大当家带着人下去准备东西。长衡站在大堂里,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毕竟白吃白喝不太好。
“在想什么?”赵钦走过来,低声询问长衡。
“没什么,”长衡礼貌笑笑。
“你和大哥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程度,我们只是至交好友。”
赵钦神色复杂看着长衡,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扇柄,他怕长衡考取功名后丢下大当家,又怕长衡劝大当家归顺朝廷,所以一直想着办法拆散大当家和长衡。可如今,看大哥对待长衡的态度,真的是他能拆散了的吗?大哥那么喜欢长衡,他一门心思要赶长衡走,对得起大哥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吗?
可是如果不让长衡走,万一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办?阿姐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大姐了,不能再失去大哥了。
“赵兄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的,我留在大当家身边事迫不得已,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会离开,绝不会有半点犹豫。”长衡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这是莲花寨中唯一一个肯帮自己的人了。
他不想失去任何离开莲花寨的机会。
长衡就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只要有机会,哪怕只是一点希望,也要扑棱着翅膀飞出这一寸天地。
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儿,困不住他。
赵钦没说话,从袖中拿出一株草交给长衡,小声交代:“这是催泪草,收好。”
他从《百药谱》上看见有这么一种草药,磨出来的汁水抹到眼睛上可以让人泪流不止,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生长在料峭的悬崖边。于是,他找了好几个山头才采到了这一株极其稀有的草药。
“你把他的汁水磨出来擦到大哥眼睛上便可以让大哥泪流不止。花瓣不要丢,碾成粉抹在大哥眼睛周围就可以解掉催泪草的本身的药效。”
“明白。”
“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立刻离开莲花寨。”
长衡没说话,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待在莲花寨,他想参加科举考试。
得到大当家的眼泪,任务就应该能完成了吧。
长衡小心将催泪草收到荷包里,藏在袖中,“多谢,赵兄。”
“嗯,好自为之。”赵钦走了。
长衡手心沁出一点热汗,还没开始给大当家用草药他就开始紧张了,光是想想他都能心跳加速。大当家对待什么事都小心,他应该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催泪草的汁水抹到大当家眼皮上呢。
“……”
长衡的脸忽然红了,但也只有那种时候是他离大当家最近的时候,也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倒是可以搏一搏。
“长衡?”
听见熟悉的声音喊自己,长衡下意识转身,大当家身穿玄衣,浮光锦缎,衣袖处的银色护腕在阳光照耀下浮动温柔的光泽。黑色的腰带绣着一些暗纹,似鹰像狼,圈着苍劲的腰身。头发高高束起,头戴银色发冠,是身上为数不多的亮色。浓而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鹰似的眼睛熠熠生亮。鼻梁高挺,唇线微扬,似笑非笑,气质丝毫不输达官贵人。
长衡看得有些愣,他知道大当家样貌俊朗,但是没想过这样俊朗啊。
这妥妥的世家公子啊。
小鬼火在一旁笑说:“大当家那么俊朗了,你还不心动吗?”
“……”
好色之徒。
大当家走到长衡身旁,自然而然牵起长衡的手:“我们走吧。”
长衡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大当家好像没用力牵他,轻而易举抽回了自己的手。
可能是心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长衡十分不自然的笑了下。
大当家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没说什么:“既然衡儿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长衡感觉到大当家的情绪与方才不一样,好像有些伤心?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长衡安静走在大当家身边。
古怪的气氛怎么也忽视不掉,正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当家先开口了:“衡儿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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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
“那衡儿喜欢吗?”
大当家眼眸深处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没有太炙热,却不可忽视。
长衡短暂思考了一下,说不喜欢会伤了大当家的心,说喜欢又会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喜欢你这身衣裳。”
大当家又没问喜欢什么,喜欢衣裳也是可以的吧。
大当家沉默了半晌。
叶子随风掉落在长衡的肩上。
大当家拿掉叶子,随手扬掉,嘴里艰难的蹦出四个字:“喜欢就好。”
长衡暗自吁了一口气。
寨子里有几匹马,皮毛水亮,身形高大,一看就被养的非常好。阿天把一匹枣红色的马牵了出来,并将马绳和鞭子交到大当家手里。
长衡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东西一样,摸了摸枣红马,心道,这马养得可真好啊,大当家应该是喜欢养东西。
但是,他好像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就牵出来一匹马,我骑什么?”
大当家觉得新奇,挑眉说道:“衡儿还会骑马?我不知道衡儿还会骑马,我这就派人再牵一匹马过来。”
长衡嘴角抽动:“呃……其实我不会骑马……我们还是共乘同一匹马吧……”
听见长衡的话,大当家踩着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马鞍,一手牵着马绳,一手伸向长衡:“来。”
强光下,大当家那双手格外有力量,漆黑的眸子格外有吸引力。逆着光,长衡的视线一片朦胧漆黑,看不见大当家此刻的神情,鬼使神差伸手握住了大当家的手。
阳光穿过手指缝隙,地上印出十指交扣的影子。
长衡踩着马镫,被一股大力卷了上去,身体半刻腾空,借着大当家的力稳稳当当坐上马背,他是第一次骑马,双脚悬空感让他有些不安,无意识抓紧了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被喜欢的人扑了个满怀,大当家一手扶着长衡的腰,一手牵着马绳,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尾音都能听出喜悦:“夫人可坐好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名其妙的扰乱了长衡的心弦,胡乱点点头:“好、好了。”
“路上颠簸,夫人可要抱紧我。”大当家抱紧了长衡。
因为怕自己掉下去,长衡没抗拒,安心坐在大当家怀里:“谢谢大当家……”
大当家眸色一暗,他不喜欢长衡对他如此生疏、
他没有理,说了一声驾,马儿飞快跑了起来。
马背上非常颠簸,长衡害怕自己被摔下去,担忧道:“可以慢点吗?”
大当家只道:“抓紧。”
周边的树木飞快倒退,一幕幕从眼里闪过,身后是扬起的尘土,遮挡了莲花寨三个大字。
那些字越来越模糊,山下的情景越来越清晰,动荡的越来越厉害,长衡觉得速度还是太快了,耳边都是狂风怒吼的声音,闭上眼睛不敢四处乱看,下意识靠进大当家怀里,恨不得两人能贴到一块,声音颤抖:“不行,大当家慢一些,慢一些,慢一些……我不仅没有骑过马,连马都没有坐过,不太、不太习惯……”
长衡的视野盲区里,大当家牵着马绳,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大当家觉得自己占便宜的目的达到了,再逗下去恐怕会让长衡被吓哭,便非常识趣的将速度慢了下去。
到了山下,长衡虚脱的靠在大当家身上,整颗心脏怦怦跳,劫后余生道:“我还活着吗?还活着吧,实在太快了,山路不好走,这么快容易出危险。”
大当家从善如流:“好的夫人,我下次注意。”
长衡说:“这是在山下你还是不要喊我夫人了,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既然不喊夫人,那夫人说说想让我喊什么?衡儿?衡衡?阿衡?亦或是相公?”
“……”
以前他不觉得他的名字喊出来还能这样的亲昵。
那些字在大当家唇齿间辗转一圈好像裹了蜜,甜的要命。
大当家看着长衡窘迫的神情,还有泛红的耳尖,便没有再逗下去,将马牵到马夫那里,给了些银两,让马夫看着马。
大当家都回来了,长衡还在纠结喊什么,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喊名字比较好,“唤我长衡吧。”
“好的,夫人。”
“……”
大当家轻笑,神色却突然严肃下来:“长衡,待会进了闹市记得紧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长衡迷芒:“为什么?”
大当家说:“此次出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带你玩,还是为了抓一个人。”
“抓人?我什么都不会,岂不是会添乱啊。”
“没有,衡儿开心,我便开心,一开心我办事的效率也就提上去了。衡儿可是我办事的动力,没有添乱一说。”
“……”
大当家总是喜欢说甜言蜜语哄他,长衡红着脸低下头,羞得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好像涂了一层胭脂水粉。
长衡还是怕自己会添麻烦,乖乖跟在大当家身边,大当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先跟着大当家去找一位有名的老郎中。
老郎中每天都会拿出来一些时间免费问诊,医术高超,名声远扬,很多人都知道他,因此很多人都会前来找他问诊,尤其是免费问诊的时间段,那人更是络绎不绝,排的队伍,足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今天来的不巧,刚好赶上老郎中免费问诊的时间,队伍排得特别长,长衡站在原地眺望,好奇的想看看老先生长什么样。
这样长的队伍什么时候才能排到他们呢。
天气又热,长衡的脸被晒得通红。
大当家有些心疼,询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人那么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长衡看了一眼人群,做事半途而废总不太好,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看出来长衡不愿意走,大当家说:“你去阴凉地等着,我在这儿等郎中。”
长衡摇摇头:“不用,我没那么娇气,而且今天没那么热,我能等的下去。”
大当家没说话,摘了挂在腰间的折扇,打开为长衡遮挡阳光。
长衡推脱了几下,见大当家固执,便说:“谢谢大当家。”
两人就这么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两个男子在一旁议论。
“唉?你听说了吗,今年中举的人可有福气了,皇上会把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指婚给状元郎。小小状元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成驸马爷了!这一辈子吃穿不用愁了。”
“什么呀,那也得被小公主看上吧。若是小公主看不上,别说驸马了,状元郎你都当不上!”
“不说了不说了。快准备考试吧,一个月后考场上见。”
……
一个月?
距离科考还有一个月了!?进京还需要时间,除去进京的时间,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几天。
不行,他必须赶快离开莲花寨。
视线突然黑下来,长衡迷芒的抬头,大当家凑到他跟前,挡住了谈话的几个人,说道:“走吧,我们去闹市看看。”
他没反应过来,被大当家牵着手带走了。
他在感情方面虽然迟钝,但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当家在紧张。
于是,长衡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还在谈论科举考试的几个人。
是因为科举吗?
16. 山贼VS书生
大当家面不改色走在长衡身边,欲盖弥彰解释道:“这儿人多,等会不好抓人。”
长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心里惋惜等了好久的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
大当家带着长衡来到闹市中心。
不知今个赶上什么好时节了,街市格外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彩楼在办好事,请了戏班子在此唱戏。咿咿呀呀的戏腔配着震天动地的锣鼓,随风飘向大江南北,在暖阳金光下喧闹祥和。
长衡走在前面,被那些泥人、彩塑看花了眼,喃喃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那么热闹。”
没遇见大当家之前,他闷在家里读书;遇见大当家之后,连出莲花寨都难,更别说下山玩了。
所以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精致东西十分好奇。觉得好玩。
他停在一处小摊前,拿起一个小泥人细细端详,瘦瘦高高和大当家的模样有几分像……长衡偷偷瞄了大当家一眼,好像又不一样,大当家长得比较凶,身材也比较强壮,没那么瘦。被抱着的时候能清楚的感觉到大当家的力量。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什么,长衡有些羞耻,红了脸,迅速放下泥人,换了个动物泥塑拿在手里。
大当家跟在长衡身后,看着长衡好奇的神情,虽然不知道长衡在想什么,心里有却一处柔软:“喜欢?”
长衡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拒绝时,大当家已经给了银两将泥塑买下来,并跟商贩商量照着长衡的模样捏一个小人。
因为家境不好,买什么东西都要再三考虑,看看花的银两能不能配得上买的东西,思来想去后就觉得也没那么想要这些东西了,还不如拿着银两买本书学习、买点吃的饱腹。以至于现在,长衡对喜欢的东西都没有想要得到的欲望,不会明确表达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怕再喜欢他也不会表达出来,憋在心里。
当这两个泥塑拿在手里时,长衡感觉沉甸甸的,那好像不止有陶土的重量,还有儿时的遗憾,他拒绝不了,可又觉得浪费银两,还是小声说:“其实也不用买那么多……只要一个就够了,买那么多好像也没地方放……”
两个泥塑放在包袱里很沉,再加之进京赶考路途遥远,带着不好赶路。
大当家以为长衡的意思是不好拿,便道:“我来拿着就好,衡儿随便逛,累了就歇息,总不能因为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困住衡儿的步伐。而且,衡儿不是都喜欢吗?既然喜欢为何不要?”
既然喜欢为何不要?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所接受的思想中只有值与不值,能带来价值就要,没有价值就舍弃,根本不会考虑喜不喜欢。
长衡看着大当家,眼底情绪复杂,好像一汪湖水掀起圈圈涟漪,心说,这很值钱的,很值钱的,这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陶人,还是他儿时未曾拥有的遗憾。从没有人这样待他这样好,只因为他看了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大当家说话的音量不大,但声音厚重,清晰的传到商贩耳朵里,捏泥的手顿住,抬起头神情古怪的看着两个人。
长衡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拉开与大当家之间的距离。
本来没怎么样,长衡一闪躲就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三人之间的气氛更微妙了。
长衡看了一眼还没成型的陶土,一团淡褐色的东西软软趴在木板上,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陶人,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看着陶土被商贩捏成各种形状,长衡感觉那是他的心,被古怪的气氛拉扯成模糊的模样。
捏泥人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肯定有个人要主动找台阶,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于是,大当家先开口:“我们去别处逛逛吗?”
“泥人怎么办?”
“现在老板这儿放着,我等会再过来取。”
长衡沉吟了下,待着这里也没事干,可以去别处看看,顺便找找机会将催泪草抹到大当家眼上:“也好。”
金灿灿的阳光照得青砖红瓦波光粼粼,泛着漂亮的色彩。闹市的街非常长,一眼望不到头,也非常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
长衡跟在大当家身边,看见小贩肩头停着木头做的蜻蜓,翅膀抖啊抖,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小贩肩头飞走;也看见杂耍的艺人肩膀,头顶,掌心竖着一根细细的长杆,上面顶着飞速旋转的瓷盘,仿佛耍杂的人怎么动瓷盘也不会掉;也看见在阳光下带着光泽的冰糖葫芦。
眨了眨眼,他所看过的东西都到了手中,拿不下的都是大当家拿着。说夸张一点,他上一秒看了一眼某个东西,下一秒大当家就把东西买到手了。
大当家好像一直关注着他的目光。
此刻大当家扛着一堆冰糖葫芦,歪头看他,询问他:“好吃么?”
长衡点头:“好吃,可是你买那么多好像吃不完……而且你买的很多东西都用不到,会浪费的。”
大当家笑了笑,安静了很久,长衡吃完了一串糖葫芦,他才开口:“那你开心吗?”
“开心。”
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怎么会不开心呢。
“那就不是浪费。东西的价值都是人赋予的,没有什么值与不值,要看能不能给你带来快乐,如果你快乐,那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就是值得的,就不是浪费。”
“钱财乃身外之物,于我而言你的快乐最重要。”大当家的神情突然认真下来,平时锐利的眼眸此刻十分温柔,盛着细碎的光,把人温柔的吸引进去,“既然出来玩,就不要想三想四,只想快乐就好。而且,你忘了吗?我可是莲花寨的大当家,整座莲花山都是我的,还能少得了养你的银子吗?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我也养得起,怕就怕衡儿说我不要脸,占你便宜。”
长衡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糖葫芦太甜了,甜得发腻。
可真的是糖葫芦太甜了吗?为何吃得时候不觉得甜,吃下去才觉得甜。
真的不是因为大当家的眼睛太真诚了,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深情,太紧张,导致想用各种理由来掩埋自己内心的躁动。
活了十几载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心动。
但理智也是真的。
他不曾忘过自己要干什么,想干什么,他要科考,他要离开莲花寨。
哪怕大当家再好他再心动,也不会想要。
他的人生观念是值与不值。
留在莲花寨,被大当家养着,那他寒窗苦读几十载的意义何在呢?不在了,努力也白费了,若是苦读过后选择留在莲花寨,那他不如直接上莲花山享福,少走十几年的弯路。
而且,他本来就不属于莲花寨,更不会认识大当家,是小鬼火的出现把他原有的生活打乱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混乱的生活线拉回正确的轨道。
“可以帮我拿一串糖葫芦吗?”小女孩拿着几个铜板站在大当家身后,踮着脚要够糖葫芦。
长衡的思绪被拉回,伸手帮小女孩拿了一串:“给你。”
小女孩把铜板交到长衡手里:“谢谢。”
长衡说不客气,余光瞥见发呆的大当家,顺着大当家的目光看向远处:“怎么了?”
大当家说:“衡儿,麻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看到那个人了。”
“好。”
话是这么说,大当家还是给长衡安排好,确定长衡安全后才去抓人。
酒楼人多,而且还有壮丁守着不会有人赶紧去闹事,所以长衡被大当家安排在了酒楼中。
今天可能是什么好日子吧,酒楼中非常热闹,许多人都进来喝酒吃饭。
不仅如此,他还看见彩楼的最高处站着一个戴着红面纱的女人,眼睛传情,环抱琵琶,手指飞舞,引得众人喝彩。
真好听啊。
富人可真会享受生活啊。
他们的生活也都自由,不像他,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选择。
长衡的手指微微蜷缩,无意识触碰着桌面:“小鬼火,红玉石一直不亮,任务一直完不成我就要一直待在大当家身边吗?”
小鬼火理所当然点头:“对啊,这属于一种绑定吧,任务完成不了谁也别想离开谁。”
长衡道:“如果得到了眼泪,还是不管用呢?那我要怎么做,总不能一直都呆在大当家身边吧。”
他只剩眼泪没有试了,而大当家那种男人最缺少的就是眼泪吧。不知道催泪草管不管用,能不能让他完成任务。
长衡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摆脱一定让他完成任务。
小鬼火道:“这个我也不确定,可能是眼泪吧,做这个任务最快的方法就是爱上大当家,然后收集大当家身上的液体,如果做不到,可能真的要待一辈子。”
这个世界他已经经历了两次,他早在无尽轮回中忘了来时的目的,只知道让长衡找大当家,然后收集大当家身上的液体。
怎么才算完成任务呢?或许两个人真心真意在一起之后就知道了吧。
长衡戳着白米饭,愁绪涌上心头,还是那个萦绕在脑海许久的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他一点都不想做任务,他想科考,过自己计划中自由的生活。
或者等他考场失利,再遇见大当家也行啊。为什么偏偏就是现在,为什么非现在不可。
到底为什么?
人生有太多的为什么,哲学家也没有正确的答案。答案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一条道走到黑,管他山穷水尽,还是日暮穷途,总有柳暗花明时。
“各位爷怎么不进来看看啊,今个儿钱员外包下了整个酒楼为儿子践行,希望儿子进京途中顺风顺水。为了表达诚意,所有人都可以免费进酒楼喝酒。”站在门外揽客的店小二盛情邀请路人进来。
听见店小二的话,长衡又开始想,现在就要准备进京的事情了吗?那他也要尽快了,不能再耽误下去。
……
舞娘在台上表演完,戏子登台,洪亮的唱腔自台上传到天边,锣鼓喧天,整个县都跟着热闹起来。
长衡不懂戏曲,只觉得这曲儿很喜庆,好像在传递着快乐的情感。
借着这首曲,祝自己一日看尽长安花。
小鬼火坐在木桌上,歪着头看了长衡许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要看穿长衡的内心,片刻后,他在长衡身上读出来一种特别悲伤又不甘认命的情感。
这热闹一直持续到日暮才结束,大当家也是那个时候来的,怀里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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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泥人,脸色不太好,坐到长衡身边,温柔询问:“那个人有点狡猾,抓他需要了点时间,抱歉让你久等了。看看,还满意吗?”
长衡看着那两个小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泥人像谁,不得不说师傅的手艺就是精巧,将没有生命的东西捏得活灵活现。
泥人长衡穿着白衣,头戴白色发带,长出来的发绳垂在脑后,贴在瘦削的背部,手拿着一本诗经,目光落在书上,认真读着,那神态像极长衡本人。
大当家把小泥人交到长衡手里,让他仔细端详。
长衡摸着小泥人,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大当家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只是他不能接受这份心意,最起码现在不能,要等他科考完。
“人抓到了吗?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店小二凑了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再家加菜。
长衡想着大当家到现在还没吃饭,便又重新叫了几道菜。
大当家说:“真好,衡儿还惦记着我没吃饭。”
“……”
长衡无言以对。
大当家说:“抓到了。已经交给齐扬处理了。”
齐扬?
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青山寨的大当家?
大当家没打算瞒着长衡,只是长衡不曾问过,这会猜到了,他也不介意告诉他:“就是你想的那个人。李添为了求个活路,把你送给青山寨的人了。为了惩罚他,我把他送给齐扬了。”大当家嗤笑一声,“没想到,齐扬那么没用,连个人都看不好,让李添跑了。”
长衡似懂非懂:“所以那天青山寨的大当家来找你是为了和你一起抓李添?”
“嗯。”
两人之间突然没话说了,长衡拿着小泥人,漆黑的眸子忽然震颤,泥人脚后的这个颜色……这是血?他不记得师傅手上有伤啊,而且多出来的颜色实是在泥外面,上了色之后又多出来的颜色,不是泥里面渗透出来的颜色,难道是大当家受伤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见店小二的声音,是他们点的菜上来了。
大当家饿了一天,长衡不想打扰大当家,什么都没说,安静陪着大当家吃饭。
大当家微微蹙眉,询问:“怎么都不是你爱吃的?”
长衡摇摇头:“不用什么都迁就我。而且我已经吃过了,大当家吃吧。”
大当家说:“衡儿真好。”
长衡红着脸低下头,声若蚊蝇:“这没什么的。”
大当家笑笑没说话,可就是这一微妙的却有幸福的表情,把一切弄得都在不言中了。
大当家吃饭很快,吃完饭两个人离开酒楼,去了老郎中那里,刚巧,老郎中正在给人把脉,是最后一个人,他们不用排队了。
长衡感慨,这个郎中真受欢迎啊,都这个时间了还有人找他治病。
两个人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片刻后,最后一个人离开,长衡被大当家推到老郎中面前。
长衡茫然看向大当家,我身体很好啊,没病啊。
大当家一脸笃定,乖,你有病。
就这样,长衡被大当家按在了椅子上。
老郎中冲着长衡微微一笑,示意长衡把手放上来。
坐都坐在这里了,长衡不好意思拒绝,把自己的手伸到老郎中面前。老郎中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神情越来越严肃,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幽幽叹气。
长衡开始担忧起来,自己得了什么病才让老郎中这种神情?该不会没救了吧?
小心翼翼询问:“请问我还有救吗?”
不只是长衡提心吊胆,就连一旁观看的大当家都跟着屏息凝神,眼神直勾勾盯着老郎中。
一片安静之中,老郎中长长叹道:“年轻人太不懂节制了啊!!”
“…………”
长衡脸色爆红,比猴子腚还红,也很烫,好像熟了。
恨不得原地去世,都怪小鬼火!非要他和大当家同房……现在好了,不光大当家,就连郎中都认为他有病了。
接着,老郎中开始细数长衡身上的毛病,太多了,长衡本人都没记住,只记得一句,纵欲过度。
听完老郎中的话,长衡更加生无可恋,觉得丢人丢大了,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长衡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快成熟透的烤肉了,怎么走出去的都不记得,回神时,已经跟着大当家坐在马上了,手里还提着一大堆滋补药。
气虚、体亏、纵欲过度……老郎中的话回荡在耳边,手中的药成了烫手山芋。
长衡恨不得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丢死人了哇!
“衡儿在想什么?脸怎么那么红?”
大当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长衡的脸更红了,慌忙道:“没、没什么。”
“那脸为什么这么红呢?”
“落日、对,是落日,落日照的。”
“哦——这样啊。”
大当家低头,眼里的波澜如星空那般温柔。
他的衡儿怎么那么可爱。
天边日落,火烧云聚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炽热的金黄,无人注意到空旷的山路上慢慢行走的马,以及马背上两个密不可分的身影。
日落渐深,两道身影也被淹没在树荫里。
17. 山贼VS书生
余晖快要落尽,三两风环顾人间。
枣红色的马慢悠悠走在上山的路,马背上坐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长衡看着前方,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小泥人,今日发生的事以及过往的种种浮现上脑海,一起打猎,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看落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是什么感受呢,长衡问小泥人,可惜小泥人没有生命,不会回答长衡的问题。
大当家圈着长衡的腰,防止他掉下去:“衡儿在想什么?”
长衡回神:“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泥人捏得好逼真。”
耳边传来大当家很轻的一声笑,震得他耳膜发麻。
“我倒是觉得没捏出精髓。没有捏出我们衡儿的半分英气,只有美了。”大当家说。
“没看出来。”
本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细微的差别只有爱他的人才能看出来。
你能看出我的好与坏,我也能看到你所注意不到的东西。
人们把这叫灵魂互补。
“这不是用眼看的。”大当家说,“这要用心看。”
长衡讷讷的嗯了一声,望着怀里的小泥人发呆。
贴着宽阔的胸膛,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鬼使神差一般,长衡的心率竟然也跟着失调了,跟着大当家的节奏走,脱离了自己原有的节奏。
奇怪。
实在太奇怪了。
大当家单手牵着马绳,驱着马,让马跑得快些,快是快,却没有来时那么快了。
金色的夕阳全然落尽,黑色的光亮的遍布天空,剩下莲花寨的方向亮着金灿灿的火光。
可能是那抹火光太暖,距离越近,长衡就越想睡觉,等到靠近那抹火光时,长衡基本上已经睡着了。
守在寨门口的阿天一眼就看见了大当家,特别有眼力劲,走上前帮大当家牵马绳:“大哥回来啦,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大当家小声说:“别说话。”
说罢,他指了一下怀里熟睡的人。
阿天会意,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大当家说:“你去找阿奇要一颗洋葱。”
阿天好奇,但是不敢多问,带着一肚子疑问跑去找阿奇了。大当家把马交给另一个看守寨子的兄弟,然后抱着长衡回了房间。
大当家把长衡轻放,然后拆下长衡头上的木簪,脱了长衡的衣服,鞋袜,拿走长衡抱着的泥人,只剩下里衣,又轻手轻脚扯了被褥给长衡盖上,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已经睡熟的人。
房间里点着烛火,可能是煤油不够了,没那么亮,环境也看起来有些昏暗,昏黄的火光照在长衡身上,照得长衡的眉眼十分温柔,就连发丝都有几分温顺,没了平日牙尖嘴利的样子。
大当家的手指抚摸着长衡的脸,一寸一寸描摹,誓要把长衡的模样刻在心里。
长衡的脸很小,小到他一只手就能盖住。长衡的五官很精致,比青楼里那些风尘女子还要漂亮出彩。长衡的眼尾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每当情动时,总格外勾人。
他记得和长衡见面的第一天,长衡眼尾上的那颗小痣格外绯红格外娇艳。长衡也是格外娇艳,被人欺负惨了整张脸都挂着泪水,嘴也软,却仍旧鼓着勇气与李添讲道理。
明明谎言已经被拆穿了,却还仍旧振振有词,以为对方看不出来。
真是傻得可爱。
那时候他就想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呢。
温柔缱绻的目光落在长衡身上。
大当家想,他最喜欢长衡哪里呢?
哪里都喜欢。
见到长衡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等的那个人来了。
他总想贪心把他留下。
可是那小小的人儿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读书人。
阿姐说过,最应该尊重的就是读书人。
长衡想进京赶考,所以他要尊重长衡,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长衡留在身边。
想到阿姐,大当家的眼神不自觉哀伤。
阿姐,今晚的月亮好圆。
就像我和长衡见面的那天。
我现在之所以让他喊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想让他记住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叫铁蛋的人陪伴过他。我不想长衡考取功名后,提起我时,只记得我是大当家,大当家只是个身份,莲花寨的大当家会有好几个,我希望长衡记住的是我。也或许,很久之后,长衡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可是我不想放他走,我想跟他在一起。
世上哪有人能亲手放走自己的爱人呢?
他君灼是第一人。
一开始我给过我们俩机会了,我不想悲剧重演……想起重逢时对长衡说的违心话,大当家就阵阵心痛,长衡这样漂亮清高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啊,且喜欢了三百年。
所以,私心,把长衡留在身边,是喜欢;放手,让长衡进京赶考,也是喜欢。
与其让悲剧重演,不如让一切回到正轨。偷来的这几日的时光,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百年等待只为重逢那几面。
小鬼火飘在大当家头上,小手拍拍大当家的头:“不哭不哭,长衡会喜欢上你的。”
看着大当家落寞的神情,小鬼火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敲门声响起,大当家收起外露的情绪,起身开了门。
阿天拿着一团紫色的东西跑了过来,见了大当家说:“大哥,你要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大当家说:“跟我来。”
转身关门时,大当家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人。
小鬼火跟了上去。
阿天有些好奇:“大哥,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洋葱了吗?怎么今儿想起要洋葱了?”
大当家说:“我自有用,今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今日在山下,他看见长衡听见科考时的反应,黯淡了许久的眼睛咻一下就亮了。
比起在他身边,长衡更想科考吧。
如果离开我你会快乐,那么我愿意我放你走。
所以他放长衡走,不再做卑鄙小人自私的将长衡留在身边。
从长衡出现在他身边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长衡想要什么,只是他想和长衡多待几天,揣着明白当糊涂,什么都没说罢了。
小鬼火看着大当家,震惊道:“我靠。这个世界的大当家知道长衡的目的。”
大当家生气那天,那些话极有可能是对着他说的。
可是,大当家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存在?
他的身上有主人设下的结界,只有长衡能看见他啊。
大当家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身上的结界变弱了,大当家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但他身上的结界是和主人连通的,只要主人活着,他身上的结界就不会消失。
难道说主人出了问题!?
阿天道:“保证守口如瓶!”
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不让他继续待着这里的意思。于是,阿天说:“大哥,我还要继续守夜,不能陪着您了。”
大当家点头:“去吧,辛苦你了。”
阿天憨笑:“大哥见外了,这事关乎莲花寨的安全,怎能算辛苦呢。”
大当家笑笑,和阿天别过,然后自己独自去了柴房。阿天走了,小鬼火没走,他知道大当家看不见自己,便大着胆子跟在大当家身后,想一探究竟,看看大当家这么晚出来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策划阴谋将长衡彻彻底底留在身边。
如果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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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话,那可就太好啦!省得他在长衡身上费心思了。
大当家到柴房,打开门就看见残影从窗户那儿翻了出去。
“谁?”大当家眸色一凛,随便捡了块石头,然后追上去。不知出于何原因,那人竟然没跑多远,绕过柴房就看见了踉跄的身影。
看见人影时,大当家迅速将石头抛了出去。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只听见刚刚翻出去的人惨叫一声。
那声音很熟悉,只是在黑夜中大当家有点不确定是谁。
“疼!大哥!是我!是我!别打了!”赵钦捂着自己的屁股疼得直哼哼。
大当家拧眉:“赵钦?”
一向注意形象的赵钦竟然衣衫不整,腰带松垮系在腰上,头发也有些凌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是我是我,”赵钦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那块石子,叹道,“大哥你下死手啊,我差点就被这个小石头打死了。”
“抱歉。”大当家说,“深更半夜不去睡觉,跑来厨房干什么?”
赵钦说:“二哥不给我饭吃,我来给自己做点饭。”
因为他多看了长衡一眼,狗日的洪掣就把他狠狠日了一顿,从白天日到晚上,晚饭都没了。到饭点,洪掣带他去吃饭,他就赌气跟洪掣说自己不饿,今晚不吃饭了,谁想到这个夜晚那么漫长,饿得他在床上打滚,实在受不了才到柴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食物可以充饥。
大当家疑惑,似乎不相信赵钦的说法:“洪掣不让你吃饭?他性子一向稳重,什么时候这样无理取闹。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
赵钦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道:“我敢惹他吗,我地位多低啊。”
二哥说日就日。还不如大哥好呢,最起码大哥给长衡日。
大当家想了想赵钦平日里的作风,道:“跟我来吧。”
赵钦点头,连忙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大哥手里拿着一颗紫色的东西,方才他只顾自己了,没注意到,“大哥,你拿的什么啊?”
大当家说:“洋葱。”
赵钦不明所以:“大哥不是最讨厌洋葱吗?怎么想起来吃吃洋葱了?”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也来柴房,还拿着洋葱,只能说明大哥也饿了,定是山下的饭菜不合大哥的胃口。
大当家没再说话,带着赵钦进了柴房,给赵钦下了一碗面。
不得不说大哥的厨艺很棒,两颗小油菜,几滴猪油,面条爽滑,香气扑鼻,看起来就很好吃。
小鬼火看着都流口水了,只可惜他无福吃到。
赵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慢条斯理吃了起来,一口面,一口汤,吃得极慢。
他见大当家站在那里,不吃也不喝,咽下面条,问:“大哥你怎么不吃?”
大当家说:“不用。你吃完后赶紧离开。”
大哥下了命令,赵钦不敢反抗,“好。”
虽然如此,他还是吃的不紧不慢,或许跟他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有关,无论面对多大的事,都是慢吞吞的性子。
大当家耐心等赵钦吃完,等赵钦走后,他才开始动作。
小鬼火坐在窗台上,看着并未走远的赵钦。
大当家拿起一把菜刀,迅速切开了洋葱。
那一瞬间洋葱味充满了整个柴房,刺鼻又上头。
小鬼火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也闻到了属于洋葱的那股味道。
浓厚又呛人,小鬼火深深皱眉,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缩成了小小的圆点,比芝麻还要小。
他受不了要飘走时,看见大当家把洋葱放在了眼睛下面。
小鬼火十分惊讶,眼睛又从小点变成圆圈,不解的呆呆的望着大当家。
18. 山贼VS书生
小鬼火望着大当家的动作,还没琢磨透大当家的心思,就听见有人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应该是被洋葱刺鼻的味道呛到了。
大当家立马放下洋葱,将手中的刀甩了出去。
嗖得一下,刀子飞了出来。可能是眼睛受洋葱刺激流出生理泪水,眼眶糊满泪水,视线有阻碍,没能精准确定那个人的位置。刀子从空中飞过,不偏不倚扎在了窗户框上,
当然仅仅是这样已经把偷看的人吓了个半死。
小鬼火飘出窗外,看着双手抱头,双腿颤抖的男人,傲然道:“什么人?也敢如此大胆,竟然来此偷看。”
“大哥是我啊,我不敢了,不敢了。”
大当家闭着眼,歪头听声,辨认窗外的人是谁:“阿天?你不是在守夜?来此作甚?”
阿天慌忙道:“忽然闻到阳春面的香气,小的嘴馋,忍不住诱惑,就想来柴房弄点东西吃的,没想到遇见大当家您了。”
大当家道:“怎么,是我莲花寨苛待你们了吗?一个两个都深更半夜出来找食物。明日我问问管炊事的,到底怎么回事。”
阿天摇头:“没有没有,莲花寨的伙食很好,是小的经不起诱惑,突然饿了。”
“不过……大哥在此作甚,为何要把洋葱放在眼睛下面?”阿天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看大当家。
大当家说:“什么时候我做事也需要经过你询问了?”
阿天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大当家第一次呵斥寨里的人:“滚!”
知道大当家生气了,阿天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就滚这就滚了。”
大当家看不清,不确定阿天是不是真的走了,只能竖着耳朵听仓皇逃离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不见。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流过脸颊,挂在下颌上,反射着柴房里微弱的火光,晶莹剔透得像天边的星星。
怕眼泪掉下来,大当家连忙抬头,一只手在桌上摸索,凭着记忆找到事先准备好的空碗。
当大当家把碗放到下巴下面,一直疑惑的小鬼火才明白了大当家在做什么,要洋葱放在眼皮底下,忍受气味的刺激,不为别的,为的是长衡。
因为长衡需要眼泪。
但是长衡没和大当家提过眼泪这件事,大当家又从何得知长衡需要眼泪呢?
另一边,匆匆跑开的阿天来到后山。
黑夜里,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树下,背对着阿天。
阿天小跑过去,作揖请礼,恭恭敬敬道:“大哥今天要洋葱,神神秘秘躲在柴房用洋葱熏眼睛。但是那味道实在太呛了,我没忍住出了声,被大哥发现了……小的无能。”
那人说:“无妨。铁蛋做事一向警惕,被他发现很正常。你可知道铁蛋为何用洋葱熏眼睛?”
阿天说:“小的不知。但是依小的看这件事十有八九跟那个书生有关系。大哥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都是为了那书生,今天还下了一趟山,听阿奇说,大当家下山是为了给书生寻药,怕书生的身体亏损。”
一双漆黑的眼睛打量着阿天,压迫感极强,阿天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苦想自己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那人不说话,阿天也不敢说话。
夜晚的风要凉很多,吹得阿天直冒冷汗。
过了许久,阿天才说:“要不然我去四当家那里探探风。那日在大堂我看书生和四当家走的挺近,而且听人说,书生还找过四当家,没准四当家知道什么呢。”
那人摆摆手:“不必了。赵钦那个人十分圆滑,你未必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你还是继续盯着铁蛋,看他有什么动作,一有什么事就汇报给我。我没有找你,你就不要轻举妄动。”
阿天点头哈腰:“小的明白。”
阿天走后,那人摘掉黑色斗篷,露出带着伤痕的脸——竟是被大当家抓到青山寨的李添!
李添眼里透露着蚀骨的阴狠,铁蛋,你给我的一切,那日的折辱,我定加倍讨回!
冷风吹过,吹着稀薄的云遮挡天空的月亮,一个瞬间,天空都是灰暗的。风又吹,下个瞬间里,云雾散去,天边拂晓,透着一点点鱼肚白。
寨里的公鸡准时咯咯叫,寨里的人们开始干活,耕田的耕田,烧饭的烧饭……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不过,倒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躺在床上睡觉的长衡。他是寨里的大夫人,除了大当家,没人敢喊他起床。
听着鸡叫,以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长衡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吵啊,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吗?
“长衡……长衡……快醒醒……”
恍惚间,长衡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眼睛都没睁开,拽着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口齿不清道:“这才几个时辰?为何起那么早。”
“当然是有事。快醒来,不然我就对你下咒了。”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仅存的一点理智让长衡艰难的撑开眼皮,入目一张圆圆润润,红红火火的大脸,吓得他一点睡意都没了。
长衡从床上惊坐起来,惊恐地看着小鬼火:“怎么了?不要对我下咒,你不是说只要我表现好,就不对我下咒了吗。”
小鬼火咯咯一笑:“随便说的你也信。”
长衡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能言而无信。”
“我又不是君子,”小鬼火突然变大,“我是一团火。”
“……”
小鬼火说:“喊你是有正事,你快起来。”
长衡怕被小鬼火惩罚,十分迅速的从床上下来,边穿衣服边问:“怎么了?”
小鬼火恢复成原本模样,飘到长衡肩膀上坐着:“出问题了。”
长衡茫然:“出什么问题,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鬼火说:“不是我们,是大当家的记忆出问题了。”
“啊?”
小鬼火飘到长衡面前:“你靠近大当家要完成任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完成任务?”
长衡问:“为什么?”
他想过,但是不敢问。
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为了救一个人。”
“谁?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救我主人。为什么跟你有关系我也忘了。”这个轮回的时间持续的太长了,长到小鬼火忘了来时的目的。
小鬼火说:“或许是你们之间存在某种羁绊吧,他是那个时空的你,你是这个时空的他,他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意思?”长衡听得云里雾里,甚至都觉得小鬼火说的不是人话。
小鬼火说:“你所在的世界,与我主人所在的世界是两个世界。我的记忆里,现在这个世界是我的主人耗尽全部的法力创造的。甚至说,连你都是我主人创造出来的。”
对上长衡不敢相信的目光,小鬼火继续道:“难以相信吧,其实我也觉得不可信。但不管信不信,有多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界是我的主人创造出来的。”
“不是,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这个世界是你主人创造的,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不存在,可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存在,日升日落,月升月没,四季轮转,花开花谢……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主人创造出来的?这根本不可能。自然现象不是人能控制的。”
“我知道这令人难以相信。你先听我说完。我说的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就像你说的没有人能控制自然现象,或许我们都处在同一个世界中,只是有某种结界,让我们看不到彼此。”小鬼火说,“时间追溯到三万年前,这个世界,就连这个国度都没有的时间。”
“天上,也就是你们说的天庭,仙界,和你们话本中的妖魔,发生了一场大战。魔界的人率领十万魔魇攻进上天庭。这是一场谋划已久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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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魇做足了准备,来势汹汹,杀到凌霄殿。仙界伤亡惨重,生灵涂炭,就在整个天庭即将被魔界攻下之时,我的主人出现了,凭一己之力将局势逆转,把十万魔魇包括魔尊都封印在幽都之下。”
“其实那不是封印,是我主人耗尽全部的法力把时空扭转了,跨越千年,来到没有魔没有仙的千年后。当然,并不是真的没有魔没有仙,天上的仙人流传于人世间,流传于你们口中,山神、河神、文曲星君……都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只不过你们不知道。你们很喜欢探索,喜欢未知的东西,喜欢流传于世间的神话故事,所以你们对神秘而强大的仙人保持着敬畏之心,供奉神仙,信仰神仙。也正是因为你们人类的信仰,天庭重生了。”
“仙人们把人们供奉的香火作为法力的来源。而我的主人却因法力耗尽,永远沉睡在极寒之地,没能在人类的供奉下重获新生。”
“九星连珠,双月同天,异端显现,混乱的时间即将被拉回正轨,幽都下的封印也逐渐松动,届时天下必有一场大乱。所以我的主人创造了我,让我找到每个世界的你,让你完成任务,拯救我的主人,拯救这个世界。”
“这跟我和大当家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大当家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非要我和他在一起?”
“不是非要你和大当家在一起,”小鬼火说,“是让你收集大当家身上的液体。大当家身份特殊,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而且我也忘了。”
最后一句话小鬼火说的理所当然。
长衡心想你这个小鬼火除了完成任务,还知道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要选中我呢?”
他一点都不想做任务。
“为什么是你我也不能解答,等你完成任务,见到我的主人就能明白了吧。”小鬼火说。
他时常觉得长衡熟悉,但不知道那种熟悉从何而来。
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不想见你的主人。我只想科举考试。”
“你。柴米油盐不进!”
白瞎他编那么一大段故事了。
长衡坐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片刻,他问:“大当家出什么问题了。”
“他记得一些事情,而且还知道我的存在。”小鬼火说,“我只是和你绑定在一起了,只有你知道我的存在,也只有你能看见我。大当家是如何知道的。”
长衡小声嘟囔:“就你那么凶,不被注意到才怪。”
“你说什么呢?”小鬼火飘到长衡跟前。
长衡说:“没什么,我说,好奇怪。”
小鬼火直视长衡的眼睛:“最好是这样。”
“大夫人,这是大哥让我煎的补身体的药。”
想起老郎中的话,长衡脸上还有一阵燥热,“谢谢。”
小弟放下药碗就走了。
长衡忽然觉得奇怪:“怎么不见当家的?”
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大当家亲自操心的啊。
几日的相处中,长衡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大当家对他好。
小鬼火说:“可能躲哪儿哭去了吧。”
“哭?”
“对啊,大当家为了让你完成任务,用洋葱呛自己的眼睛,收集了一小碗眼泪,估计等会就给你端来了吧。”
“啊?大当家在帮我?为什么要帮我啊。”
“他太喜欢你了,不舍得你难过,舍得放你走了。”
“啊?”长衡被小鬼火的话弄得一脸懵,可是心却跳的异常厉害。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没喝药,拼命地往外跑,拼命地在山寨中寻找大当家的身影。
没由来的,就是特别特别想见大当家。
结果却是,跑遍了整个山寨也没有找到大当家的身影。
他好像找不到大当家了。
他的心里一阵失落。
19. 山贼VS书生
长衡站在房屋门口,刚刚还冒热气的汤药已经凉了。
他双手无力垂着,失魂落魄往屋内走。
他的心为何如此难受呢。
“小鬼火,你是不是对我又用什么咒语了?”
小鬼火道:“不是本座。这种高级的咒语本座不会用,本座只会用下三滥的咒语。”
“那我为何如此难过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可能知道。”
“衡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长衡惊喜转身,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欣喜之意,是他自己都无法形容出来的愉悦感。
大当家站在光影里,眼中带着浅淡笑意,却又有某种极致克制的感情,就像风,时来时停,欲近欲离,再隐忍克制,那阵风还是吹动了长衡的发梢。
“寨里的人说你在找我?”余光看见桌上的凉掉的汤药,微微蹙眉,“怎么不喝呢?郎中让趁热喝,凉掉了药效就该不好了。乖,听话,有什么事喝了药再说。”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大当家端起碗,用手腕测试了一下温度,眉头皱的更深了:“凉掉了,我再让人去煮,麻烦衡儿多等一下。”
“当家的……”长衡忽然伸手抓住大当家的手腕,“我……对不起……”
大当家的目光落到被长衡抓着的手腕上,长衡局促不安缩回手,低着头,便没了下文。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大当家说,“凉掉了一碗,再煮一碗就是了,又不麻烦。”
大当家端着碗走了。
长衡愣在原地,胳膊在半空悬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垂到身旁。
小鬼火啧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大当家放你走你就感动啦?大当家之前做了那么多,你怎么没感觉呢?临走了才知道喜欢,晚了。这是你们人类的通病,总想着当初选择另一条路就好了,选了另一条路又会觉得现在这条路好,喜欢事后后悔。可是有什么用呢,时间是向前走的,与其后悔,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小鬼火的一番话,长衡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与大当家相处的一幕幕,大当家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当家的好。尽管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再莲花寨中过的这一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开心,最自由的日子。
苍穹下日暮,群鸟栖息碧树,蝴蝶流连花丛,一切自有归属。
或许他也应该停在莲花寨中。
可是他有一具自由的灵魂。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
去做想做的事,不要为了谁而停留。
他想做什么?
科举考试。
毕生的追求怎会因儿女情长而忘却呢。
长衡摇了摇头:“我不想留在莲花寨。”
犹豫、迷芒过后,他还是会按照自己的原路继续前行。
“你。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倔呢!留在莲花寨你会死吗!?”
长衡毫不犹豫道:“会。”
“滚蛋。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你说世界需要我来拯救,可我并不那么觉得。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多我一个世界不会怎样,少我一个世界也不会怎样,拯救世界这件事还是找专业的人去做吧。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不给自己添麻烦。同样,多了我莲花寨不会变得更好,少了我莲花寨也不会毁灭,不是说非要我留在莲花寨不可,我也能离开,大当家不是已经放我离开了吗?”
“可是你刚刚不是在伤心吗?你明明不舍得离开。”
“伤心确实是因为不舍。但我不会一直伤心。离别固然使人伤心,重逢更让人期待。期待重逢,期待更好的相遇,或许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也或许是在浅浅月色中。”
深秋丰收,落叶缤纷,黄金遍地,你我重逢时。
“我相信大当家也同我一样,期待再见。”长衡说。
“你又如何知道大当家是否喜欢离别呢。”小鬼火的眼睛失去色泽。
“我不知道。”长衡说,“我只是觉得大当家会尊重我的选择。”
听完长衡的话,小鬼火的四肢渐渐变得透明,他茫然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臂,失去色泽的眼睛无意识地留下两行橘红色的泪。
“长衡……”小鬼火气息微弱,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长衡惊讶的看着小鬼火:“你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不到我主人的存在了,我感觉到我主人的灵力在一点点的消逝。”
说完最后一句话,小鬼火飘零到长衡的掌心中,像极了残破的纸鸢。
“怎么回事?”长衡问,“我该怎么办?我做什么才能帮你?”
他有时候确实会讨厌小鬼火,此刻却因小鬼火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将之发生的种种抛之脑后。
看着长衡焦急的神色,小鬼火嘴角勾出一抹笑:“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本座死了就没人管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不。你虽然很让人讨厌,但你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到,你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每一条生命都值得被尊重,至于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吧,别再强迫我做事就好了。”长衡说。
小鬼火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是主人。
他好像记起一点事情了。
华丽的大殿,正在阅读古籍的仙人,他站在一旁看着。
那个仙人应该是他的主人吧。
他极力想看清主人长什么样子,却因太想,消失的更加快了。
长衡捧着消失了半个身体的小鬼火,急忙问:“我该怎么做?收集大当家的液体吗?我现在就去。”
“不,我的存在和大当家没关系,大当家救不了我,只有主人才能救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大当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
“我能救他。”大当家道。
长衡愣在原地,怎么会,大当家能看见小鬼火的存在?
不只是长衡在惊讶,就连小鬼火都在震惊,不是只有主人才能救他?难不成大当家其实是他的主人。不,不可能,大当家和记忆中主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十分确定,大当家和主人不是同一人。
大当家说:“他在哪里?”
看着快要消失的小鬼火,长衡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大当家,捧着小鬼火走到大当家身边,“他在我手里。”
大当家看着长衡捧空气的动作,再次问道:“确定?”
长衡道:“是的,他就在这里。”
“好。”
“你……”长衡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当家,大当家用手里的短刀毫不犹豫刺穿了胸口。
鲜血顺着衣服流出来。
大当家说:“靠过来。”
长衡不敢耽误,颤抖着靠近大当家,将小鬼火捧到大当家的胸口处。
若是有外人在场,看了这一幅画面定然被吓死了。长衡空手放在大当家胸口前,颤颤巍巍接着流出来的血。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诡异之处,那些血并没有顺着长衡的指缝流出来,落到长衡的手心就消失不见了。
被奄奄一息的小鬼火吸收了。
大当家低头看长衡手中的空气,因失血过多的变得苍白的嘴角勾起无力的弧度:“傻子,都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快了,快了,这一个轮回结束后,一切就结束了。”
大当家伸手抚摸长衡的脸颊,再次喃喃道:“傻子啊,从前都是你用心头血供养我,现在轮到我滋养你了……”
长衡诧异的看着大当家,大当家在看他,好像又没有看他。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大当家慢慢将手垂下,说,“我一直在等你,三世了。我的法力只够我凝聚起这个世界的意识。莲花寨第一次见面,不是我们相遇,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混沌之初。”
世界漆黑,你是我记忆唯一的色彩。
“我不叫铁蛋,我有名字,我叫君灼,也是你给我取的。你说愿我行光明磊落之事,做温文尔雅之人……”大当家看着长衡迷芒的表情,轻轻笑,“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且一直记得。哥哥啊,你对自己好狠啊……这次轮回结束后,就让一切都结束吧,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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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说完,大当家便晕了过去。小鬼火恢复正常从长衡手里飘了起来,迷芒的看着大当家,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呢?大当家又为何能救他?
长衡眼疾手快扶住大当家,满肚子疑惑,不知怎么解。
长衡将人扶到床上休息,想找郎中包扎大当家身上的伤口,却发现胸口的血迹消失不见了。
长衡扒开大当家的衣服,发现伤口也不见了,竟神奇般的愈合了。
仿佛刚才的那一段都是他所想象的。
长衡看着小鬼火,问:“大当家说的话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小鬼火说:“不知道……你容我想想,让我想想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的剧情也没这一段感情发展啊。
方才大当家说这个世界有意识了,意思是大当家现在不是真的大当家,而是另一个人?是魔尊吗?那魔尊喊他主人哥哥?混沌之初相遇,那是世界初具形态,刚有上古神的时间。上古神早就仙逝了,成为现在神仙所敬重的对象。
大当家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为什么那么虚弱,主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一切无从得知,只能走出这个轮回渡,见到小鬼火的主人才会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小鬼火说:“你还记得我昨日给你提到的这个世界是我主人建造的那件事吗?大当家说的轮回你可注意到了?”
长衡替大当家盖上被子:“记得。”
“我的主人创造了我,让我找到每个世界的你,同你一起完成任务。但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只知道是他赋予我生命,给予我灵魂,让我陷入无尽轮回之中。最开始轮回时,我记得主人是谁,也记得自己的任务,能清楚的感知到与主人的联系,可随着轮回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记忆越来越混乱,甚至现在能感觉到主人的灵力越来越虚弱了。”
长衡愕然:“等等,你仔细与我说说。最开始轮回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处于这个世界中,要完成任务才能彻底结束轮回,完成不了任务,你就会被困在这个世界,永远重复这个世界的剧情。我忘了最开始的任务是什么,只记得收集任务目标身上的液体。第一世,大当家将你囚禁,你抑郁而终,是悲剧,任务没完成;第二世,大当家对你一见钟情,而你却想着科考,你去了,却因高中状元被皇帝指婚,没能和大当家在一起,也是悲剧。第三世,也就是现在,故事的走向正向着第二世发展,即将变成悲剧。”
“每三百年是一次小轮回,一万年是一次大轮回,每经历一次大轮回我与主人之间的感应就越来越弱,如今三万年了,我已经感知不到主人的存在,也忘了自己是谁。所以,我才会迫切的想完成任务,结束这个世界,不惜一切手段将你和大当家捆绑在一起,没想到我的激进伤害到了你,我很抱歉。”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就那么荒唐、诡异。后面还有好几个世界要走,我也不知道后面世界的结局是好是坏,我只想救我的主人,我能感知到他快不行了。轮回是他创建的,他若死了,我们都会被困在这个世界,陷入无尽轮回中,甚至消亡。”
“那你的意思就是其实我不存在这个世界,我所以为的东西,其实都是假象是吗?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就是为了和大当家在一起。”长衡说,“刚刚大当家好像通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其实,大当家对我好,也都是因为他爱的是你的主人吧?”
“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不是。”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鬼火说,“你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是因为你的存在才有了这些任务。”
长衡面无表情反问:“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为了完成你给的任务,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长衡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大当家对他的喜欢也是虚构的。
就连他都是虚构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别跟来。”长衡夺门而出。
20. 山贼VS书生
长衡前一秒刚跑出去,大当家下一秒就醒了,目光茫然,拍打自己脑袋,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柴房给衡儿煎药吗?”
小鬼火听得见大当家的话,飘到大当家跟前与大当家眼睛的对视,奇怪,大当家竟然还是看不见他,而且大当家竟然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沉睡在大当家体内的东西醒了?
他说话大当家也听不见,只有长衡能看见他,所以他现在必须去找长衡,让长衡作为他和大当家沟通的媒介。
小鬼火从窗户飘了出去,飘到整个莲花寨的上方,闭上眼感应长衡的存在:“长衡,你在哪?”
“长衡,你在哪?”
长衡惊慌捂住耳朵,别喊我,别喊我了!我一点都不想完成任务!我想科考!科考!别缠着我了,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长衡无助的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企图将声音从耳朵里、脑海中赶跑。
可是那声音却如甩不掉的幽灵一样,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在哪?快给我回答,大当家醒了。我需要你。”
需要我?
我不想被谁需要,也不想需要谁,我只想离开莲花寨,去京城,做自己想做的事。
能不能别缠着他了。
别缠着他了。
泪无声而至。
长衡慌忙抹掉滑落到腮边的眼泪,慌忙站起身,匆匆忙忙往回走。
对。
他还有催泪草,只要得到大当家的眼泪他就可以离开了。
他会离开这里的。
他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痛得如此厉害。
他所处的世界是假的,他的人也是假的,为什么他的心还能痛得如此厉害?
他不应该对什么东西都没有感觉吗?
可是为什么他那么难受。
眼泪也会悄无声息止不住的流。
长衡几乎边哭边跑,今天的风也很急,吹在耳边呼呼作响,吹得长衡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前路。
却吹不走长衡脸上的泪。
泪痕就这样糊了满脸。
最后用尽力气跑出了莲花寨,跑到莲花山顶上,俯瞰缥缈人间,以及怎么也到达不了的京城。
长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来这里,可能是因为大当家还没醒,就算用了催泪草也不会有用吧。
云雾随风飘来,长衡坐在地上,抬头看天。
无数云层层堆积却没有遮盖住即将落下的夕阳。夕阳的光穿云而过落在人间,落在长衡身上,漫山遍野的金碧辉煌。
长衡想要接住那些光线,却不想被光线缠住了指尖,勾出埋在心底最深的记忆。
他记得也有那么一天,乌金满山,大当家坐在他身边,侧着脸问他:喜不喜欢这里。
他说喜欢。
大当家没说话,漆黑深邃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望着他。
喜欢吗?
喜欢景还是喜欢大当家?
长衡没有答案,也无从追寻答案,只记得那天的夕阳很美,大当家的眼睛很亮。
长衡站起身,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夕阳落在他身上,朦胧了一层缥缈的薄纱,那么的轻,那么的温柔。
“衡儿。”
长衡回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大当家,眼里的担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转为温柔。
“怎么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啊,”他在屋里醒来,发现长衡不在房间,也不在山寨里,猜测长衡可能出去了,晚上山里有野兽出没,怕长衡遇到危险,他急忙追了出来,去他们去过的地方一个个寻找。
找到这边,看到长衡安然无恙坐在这里,他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处。
大当家边走,边脱身上的外衣。
长衡说:“没什么,就是想来这里看看了。”
大当家把衣服披在长衡身上,道:“郎中说你身子骨弱,还是不要吹风为好,等你养好了身体,我陪你天天来这儿。”
一呼一吸里都是汤药的苦味,长衡笑说:“大当家的操心了,我再怎么柔软也是个男子,不会因为吹这一点风就会卧病在床的。”
听着陌生疏离的口气,大当家觉得长衡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这是?听衡儿说话的语气兴致不太高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长衡说,“我们下山吧。”
大当家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底清楚,长衡这是在为科举考试的事发愁了。
长衡走在前面,大当家护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山寨,天边的夕阳散尽。
小弟端着煎好的药送到大当家房间:“大哥,你让我煎的药好了。”
“放在桌上。”
小弟将药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走时还贴心的把门带上,把空间留给自家大哥和夫人。
放在桌上的药冒着股股热气,长衡看着他发呆,迟迟没有动作。
大当家担心他,道:“衡儿可是怕药苦?”
长衡没说话,看了一眼大当家,语气无波无澜:“我是谁?”
“这是怎么了?”大当家说,“你当然是长衡了。”
“是,我是长衡,那你把我当成谁了?”长衡问。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便被刀割一下,一下接着一下的钝疼,他的心千疮百孔。
脑海中魔怔了一般回响着那句话“大当家之所以对你好,都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没头没尾的话,彻底把大当家问愣住了:“什么?我当然是把你当成长衡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真有一个身份,不知衡儿愿不愿意呢。”
“不愿意!我不愿意!”长衡突然失控,红着眼睛道,“不要把你对他的感情强加到我身上,我就是我,我不是谁的赝品。希望大当家能明白这一点。”
说完话,长衡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他抬手擦,却怎么都擦不完。
他不想哭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心好疼,忍不住落泪。
大当家想伸手抱抱长衡,可是不知为什么,手悬在了半空。
长衡看着大当家,煤油灯立在桌上,在两个人中间忽明忽灭。
安静良久,大当家慢慢蹲下,单膝蹲在长衡面前,想牵长衡的手,最终落到长衡坐的板凳上面。
大当家看着长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可能是我的感情来的太突然,让你觉得不可信了。但,不管你信不信,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很惊讶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觉得话本里的一见钟情都是扯淡。
可是直到遇见你。
感情无法抑制的破土而出。
来得突然又迅猛。
我信了。
“你从不是谁的赝品,你是长衡,你就是你。”
是我唯一的爱人。
忽明忽暗的房间中,大当家的眼睛格外明亮。
就像有一颗星星毫无征兆的走进长衡的心里。
他无理取闹的追问得到了这世上最真诚的答案。
长衡愣住了,眼尾还挂着几颗泪珠。
大当家终于抬起手,轻轻擦掉长衡脸上的泪,温柔道:“别哭,我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有半点虚言就让我万劫不复。”
永远不能和最爱的你在一起。
看着大当家的眼睛,看着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落泪的自己,长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他自己要离开莲花寨,离开大当家,不能保证什么,却要大当家的保证。
他真的过分。
大当家怎么可以那么纵容他呢。
长衡不知道说什么。
大当家就一直半跪在长衡面前,安安静静陪着长衡,直到他不哭。
后来,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长衡才知道,那些在大当家面前外放的情绪不是矫情,而是喜欢。
心痛不是病,而是喜欢。
让人痛苦又甜蜜,是喜欢。
所有的情绪一切都归咎于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娇纵。
因为被喜欢,所以有恃无恐。
可是长衡明白的太晚了。
大当家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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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喝药吧,不然待会凉了又要重新煎一碗了。”
长衡没说话。
大当家轻笑了下:“喝完药,我给你想要的东西,送你离开莲花寨。”
长衡讷讷道:“我想要的东西?”
“嗯。我的眼泪。”大当家笑说,“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收集我身上的液体。”
长衡目光怔忪的看着大当家,似乎在问大当家为什么会知道。
大当家揉揉长衡的头,解释道:“抱歉,你来莲花寨的第一天,我听到了你和另一个人讲话。虽然我没看见那个人长什么,只看见你一个人自话自说。我也大概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是我太自私了,想借此把你留在我身边,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我现在悔过还来得及,我应该能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我送你离开,你去京城,我在莲花寨等你回来。如果你中举了,那我们莲花寨可就出名了。整个莲花山的人都知道我们莲花寨出了个厉害的县令。”
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毫无征兆的,长衡的眼眶又红了。
这份感情太过真诚了,真诚到长衡不知道怎么回应。
长衡看着大当家,伸手将大当家扶了起来,想抱抱大当家。
他把大当家拥在怀里。
心想,他好像不会再遇见那么真诚的人了。
“你听见我一个人自话自说,竟然还相信了,不会觉得我像个疯子吗?”
“不会。如果是假的,我会觉得衡儿很可爱,想象力丰富,日后一定能成为最棒的小说家。如果是真的,那我会觉得衡儿很厉害,能看见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是我喜欢的人,什么样我都喜欢,怎么会嫌弃你呢。
“当家的……谢谢你……”
长衡踮起脚,主动亲大当家,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滚落半空被忽明忽暗的煤油灯照亮,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是第一次没有小鬼火法力的加持——
神志清晰,心甘情愿,不带有任何杂念的接吻。
大当家放在长衡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又慢慢放开,最终没有加深这个吻。
蜻蜓点水一般,却让二人红了脸。
怎么一感动就亲上去了。
他怎么那么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都是小鬼火!一定是小鬼火给他下咒了……
丢死人了。
长衡低着头,羞得不能见人,多想小鬼火能再次出现,给他施个咒,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
小鬼火坐在房梁上,神色充满悲伤,算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结局是好是坏,他们自己受着,他不干涉了。
主人啊,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小鬼火感受到体内突然出现熟悉的充盈的力量,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是你吗,主人。
小鬼火飘到长衡身边,幽幽道:“长衡,你快试探一下大当家,问问大当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长衡道:“好。”
“我想喝药了。”长衡说。
大当家帮长衡端起碗,试了试温度送到长衡嘴边:“凉了吗?”
“没,”长衡喝了一口,“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大当家说:“有。”
长衡问:“什么事?”
大当家说:“衡儿今天变得格外热情,格外柔软。”
长衡红了脸,掩饰内心的慌张,低头喝了一大口汤药。
太苦了,难以下咽,再加上喝的着急,被呛到了。
大当家连忙拍拍长衡的背,说:“慢点,慢点。”
“有奇怪的事发生。我本来在厨房煎药,突然什么都不知道,出现在了房间中。”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不记得。”
“那好吧。”长衡喝完最后一汤药,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然后凑过去亲大当家。
苦涩的药液渡进口中,大当家惊了一下,然后眼里浸满笑意,搂紧了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