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夫人又怀了》
第1859章 任性一回
.元峻和秦悦宁回眸。
见那人是元书湉。
元峻和秦悦宁异口同声地喊道:“姑。”
秦姝迎上去打招呼:“阿湉,你的礼服做好了。本来打算让他们给你送到府上,他们说你要来店里试。”
元书湉笑道:“是,那件礼服不要了,我重新做一件吧。”
余款她在楼下已经付过了,本来打算做好了,等初恋过生日时,穿着给他庆祝生日。
如今发现他一直在骗她,没必要了。
秦姝眼珠微微动了动,开店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她懂她的心思。
不是礼服不好,是人。
秦姝走到元书湉面前,笑着说:“这衣服啊,就和人一样,不喜欢就扔,新衣服多的是。女人只要有钱有颜,何愁挑不到心仪的衣服?”
句句未说人,却字字都在说人。
秦悦宁听得暗暗咂舌。
奶奶这思想好开放,元书湉有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秦姝握着元书湉的手,问:“这次想做什么款式?”
元书湉道:“都可以,适合我的风格就好。”
秦姝笑,“对,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才不是,咱们女人打扮漂亮了,是为了取悦自己,不是为了取悦那些臭男人。”
元峻,“……”
无辜躺枪。
元书湉扫了眼元峻,见他身上的西装跟他平时穿的西装不太一样。
他平时的西装穿在身上,低调沉稳,官气很重。
可这套西装穿在他身上,有一种风流倜傥又洒脱的气质,显得整个人轻盈了许多。
脑子里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浮出个人影,祁连。
今天一早看到他身上穿的是囚服。
龙虎队的囚服和监狱里的囚服不一样,是棉质的灰衫灰裤。
很普通的灰衫灰裤穿在他身上,仍有斯文的风仪,让人忽略了那是囚服。
元书湉问元峻:“阿峻,你西装穿什么码?”
元峻道:“我188,穿xxl码。”
元书湉明白了,祁连比他矮几厘米,应该穿小一码。
想完又觉得自己无事生非。
祁连跟她非亲非故,他穿什么码,关她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他喊她一声姐,还是因为他要帮她出气?
元书湉收回思绪,对秦姝说:“我喜欢穿舒适的衣服,材质要轻盈松弛,最喜欢紫色,要悦己风格。这边有存我的档案,阿姨,你派人帮我设计三套衣服,设计图出来,到时联系我。”
秦姝道:“好。”
“那我先走了。”
秦姝送她。
元书湉转身,忽然又回眸,冲元峻和秦悦宁道:“你们俩一定要幸福。”
元峻微微颔首,心里却不太好受。
姑姑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当年爷爷元老为了报恩,将她嫁给林乾,硬生生把她和初恋拆开。
婚后没过几年,她发现林乾在外面偷吃。
想离婚,离不掉,为了报复林乾,她和初恋死灰复燃。
一蹉跎就是这么多年。
人人都羡慕她有钱有颜有事业,却不知她并不幸福。
秦姝将元书湉送到大门外的车前。
元书湉同她客气几句,忽然出声问:“阿姨,您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秦姝斟酌了一下道:“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立意再大一点,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人’字一撇一捺,易写却难做。总归是来到了这个世上,到了这个岁数了,就怎么开心怎么活吧。”
元书湉不开心。
也不知怎么才能让自己开心。
前半生为了还父亲的恩情而活,维持着半死不活的婚姻,每天和丈夫貌合神离,还要配合他秀恩爱。
后半生发现一直说深爱她的初恋,原来一直在欺骗她。
她的人生被一个又一个的谎充斥着。
秦姝拍拍她的肩膀,“有的婚姻是枷锁,如果实在装不下去,就跳出来吧。公司有你的儿子女儿,分割的话,应该不难。你已经这个岁数,即使做出抉择,你的老父亲也能理解。”
元书湉喜欢听她讲话。
很睿智,有种能让人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她母亲死得早,父亲身在高位,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只会规划她的人生,指挥着让她做什么,需要做什么,从来不问她会不会开心。
元书湉冲她微微躬身,“谢谢阿姨。”
她转身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问:“夫人,您要去哪里?”
元书湉道:“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喊我夫人,喊我元副董,算了,喊我阿湉吧。”
她不想做林乾的夫人,也不想做元副董,只想做她自己。
司机却不敢喊。
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要去哪?”
元书湉不知自己想去哪里。
她不想去公司,那里更像牢笼。
也不想回家,那里到处都是林乾的气息。
去郊外别墅吧,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再喝该得酒精肝了。
元书湉后背靠到汽车椅背上,手肘搭在车窗上,随意的口吻说:“随便开吧。”
“好的。”
司机在马路上随便开着。
元书湉关了手机,心情不好,不想被公事烦扰。
她目光随意朝车窗外看去,马路上随处可见手拉手的情侣,或者夫妻领着孩子。
他们平凡却幸福。
触手可及的幸福,却是她一辈子都渴望不可及的。
途经商场,元书湉吩咐司机:“停车。”
“好的,夫……”意识到不对,司机急忙改口:“阿,阿……三小姐。”
元书湉心里有种钝感的麻木。
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喊她三小姐了。
弹指一挥间,她人生已经过半。
司机停好车,拉开车门。
元书湉走下车,司机帮她拎着包。
外人看她,仍是风姿绰约的女人,华贵,雍容,只有她自己清楚,保养得再好,不过是空壳一具。
逛了一楼,又去逛二楼。
很多店她都是vic,柜姐们对她态度十分恭敬。
逛了大半天,元书湉却什么都没买。
别人梦寐以求的高奢包名牌衣鞋,于她来说,唾手可得,早已索然无味。
在二楼女装转了一圈,她和司机走向专用vip电梯。
司机按了一楼。
鬼使神差,元书湉却伸手按了四楼。
这家商场四楼是男装部。
司机有些奇怪,她平时极少逛男装部。
因为和林乾感情不好,不会给他买衣服。
她的儿子林拓穿衣服极挑剔,要么定制,要么他自己买。
至于她那位初恋,为了避嫌,她都是直接给卡,让他自己去买。
来到四楼。
元书湉走到一家男装品牌前,随手指了几套衣服,对柜姐说:“这几套包起来,要xl码。”
柜姐们连忙照做。
刷卡付了钱,司机拎着衣服。
经过男鞋,元书湉犹豫了一下,但是没注意到祁连穿什么鞋,更不知什么码。
她又想,这是在干什么?
又是买衣服,又是买鞋的。
算了,当可怜他吧。
毕竟是救了林夕的命,又把她养大的恩人。
林夕算是她的外甥女,就当替林夕关照他吧。
这样一想,元书湉理直气壮了许多。
出了商场,坐进车里。
元书湉吩咐司机:“回海边那套别墅。”
司机愣了一下,那套别墅太偏僻,她一年去不了一次。
今天却连去两次。
司机很快说:“好的,好的,三小姐。”
开了一两个小时,终于回到那套别墅。
元书湉下车,没让司机拎,她自己拎着几个包装袋,走进楼房。
祁连没在。
元书湉换好鞋,喊道:“祁先生,祁先生,你在吗?”
没人回应。
元书湉放下包装袋,掏出手机,开机,拨通元峻的手机号,问:“阿俊,祁先生走了?”
元峻安静半秒,回:“应该在地下室的防空洞里,你找他做什么?”
“逛街时,看着衣服好看,随便买了几套,你们肯定不穿,送给他穿吧,扔了可惜。”
元峻神色微顿,“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元峻声音沉下来,“他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他救了小夕,养大他,我给他买几件衣服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但是不应该由你去买。你可以送他钱,给他提供住处,提供食物,但是不能送他衣服。”
本来元书湉觉得自己此举十分荒唐,可是被元峻这么一说,她隐忍多年的叛逆因子突然浮上心头。
她自嘲地笑了笑,“姑姑半辈子都在按照你爷爷的规划而活,如果现在忽然想任性一回,你会不会很吃惊?”
“姑姑您……”
元书湉沉默了会儿,下决心似的说:“我要离婚,和林乾离婚,不想装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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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0章 中年叛逆
这在元峻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桩千疮百孔的婚姻,夫妻俩貌合神离多年,如果没有利益捆绑,恐怕一刻也维持不下去。
元峻沉默半秒说:“姑,我支持您离婚,爷爷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
元书湉道:“谢谢你,阿峻。”
“离婚后,您可以重新追求幸福,也可以再婚,但是,祁连不行。”
元书湉兀自轻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僵,又有点自暴自弃。
她自嘲地说:“阿峻啊,姑姑一直逆来顺受,压抑了半辈子,现在叛逆得可怕。你不提醒,我只是给他送几件衣服,或许是可怜他,或许是对他有一点点好感。可是你再三说他不行,会让人产生想试一试的冲动。”
元峻被她折服。
中年人叛逆起来,比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还可怕。
元峻退了一步,“您下去给他送衣服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元书湉拎着几个硕大的购物袋,来到地下室。
输了指纹,走进防空洞。
门一推开,却看到祁连正坐在床前。
被子是摊开的,他头发有些乱,眼神带着几丝惺忪,垂在身侧的手却呈警惕的状态,指间仿佛捏着暗器。
刚才他应该在睡觉,听到动静坐起来了。
看到来人是元书湉,祁连收起暗器,颇有些意外,问:“姐,你找我有事?”
元书湉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到墙边的柜子上,说:“逛商场时想到祁先生行程匆忙,没带换洗衣服,随手买了几件,你不要嫌弃。”
祁连抬眸扫了眼那购物袋。
上面有很大的logo,是洋文。
他平素不穿进口品牌衣服,不清楚牌子,但是元书湉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买太便宜的东西。
祁连说:“住在这里,已经多有打扰,衣服就不收了,谢谢姐的好意。”
“不想收就等我走了,拿出去扔掉,但不要当面拒绝我,我不喜欢被人拒绝。”元书湉身体靠到柜子上,右手虚虚搭在左手臂上,冲他微笑着说。
很平常的环胸动作,可是她做出来,却风情万种。
祁连没见过如此有女人味的女人。
他不明白,这么美丽这么有风韵的女人,居然有男人伤害她。
怎么忍心?
祁连收回目光,低声说:“我收,谢谢姐。”
元书湉扫一眼他的脚,“来得匆忙,也没带可以换的鞋吧?”
“没有。”
“你穿多大码的鞋?”
祁连如实回:“43,我回头让人去买,不用麻烦姐。”
元书湉淡淡一笑。
真不想让她买,就不会报码数。
她轻声说:“从你踏入这个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麻烦我了。日后若上法庭,我恐怕要被判个包庇罪呢。”
祁连黑睫微垂,沉默不语。
他想说,我走。
可是龙虎队是元老的地盘,都不安全了,他还能去哪里?
眼下和元峻已是同舟共济的关系,听他的安排最为妥当。
祁连开口:“给你添麻烦了,日后我会好好报答姐。”
元书湉噢了一声,脸微微一侧,望着他,“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祁连抬眸看她一眼,很快又垂眸。
原以为元老的女儿,应该是铁骨铮铮的女汉子,行举止,铿锵有力。
谁曾想她如此风情,柔情似水,脸微侧的样子,成熟中带着点儿俏皮。
祁连这辈子没怕过几个人。
那些巨贪的官宦,他入他们家门,如入无人之境,想进去窃取什么就窃取什么,视他们为死物。
今日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看得不敢抬眼。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说:“你想让我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一切都听姐的。”
这个回答就很有意思了。
元书湉觉得祁连并不是打了几十年光棍的青柿子。
他是懂女人的。
每句话都留有推拉的余地。
元书湉道:“那就先记账,等我想起来,再来找你,不许食啊。”
“不会。”
“你休息吧。”
她转身朝外走。
忽然想起什么,她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个手机。
手机是新买的,六位数的售价。
本来打算送给那位初恋男友做生日礼物,如今送不出去了。
心太乱,她忘了扔掉。
她拿着手机,走到床边,放到床头柜上说:“你先将就着用几天,我回头派人买部新的,让人捎过来。”
祁连保持原先坐姿,一动不动,屏住心跳。
她身上的香气太好闻,不是冲鼻子的名牌香水味,应该是某种护肤品或者沐浴露、洗发水的香气。
这种智能手机,他是不用的,容易被定位,或者泄露信息,不安全。
但是祁连收了下来,说:“谢谢姐。”
“我有名字,你应该知道。”
祁连自然知道,她全名叫元书湉,元老元宗勋唯一的女儿。
“叫我书湉吧。”
“好。”
“走了。”
“好。”
元书湉转身朝门口走去,带起一阵香风。
祁连鼻子不着痕迹地轻轻吸一下,想留住那香气。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想留的到底是香气,还是人?
门打开,元书湉走出去。
门口那块光影放大,又缩小,最后消失,祁连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空。
祁梦离开他后,他心里空了一阵子,后来慢慢适应了。
今天居然又有这种感觉。
可他跟她今天早上才相见。
防空洞厚重的门隔间效果很好。
门关上,连她的脚步声都听不清了。
祁连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元书湉挎着包上了楼。
却没离开。
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拿起昨晚喝剩的红酒,倒进酒杯里。
红酒其实是苦的,再昂贵的酒,细品也会有一丝苦涩。
她将酒递到唇边,轻抿一口。
脑子里又浮现出祁连安静坐在床边,睫毛低垂的样子。
他眼尾睫毛长而直,直直地垂下来,显得眼尾很长很长,配上他斯文白净的脸,和他江洋大盗的身份,极具反差。
他垂着眸不是害羞,也不是青涩,而是深沉。
元书湉轻晃手中高脚杯。
宝石红色的酒,在水晶高脚杯里荡漾着瑰丽的光泽。
看吧,中年人的悲伤去得如此之快。
昨晚她还痛得死去活来,今天就已经开始学会放下过去。
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
不被过去羁绊,往前看,大步往前走,管他是风还是雨。
将杯中酒一口喝光。
元书湉从包中摸出手机,拨通林乾的电话,语气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一早碰个面,我们把婚离了。”
第1861章 一文一武
元书湉是通知的口吻,不是商量,也不是赌气。
林乾神色微顿。
离婚这种事,年轻的时候,她就提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
林乾的对策就是哄和拖。
反正只要他不同意,这婚离不成。
他们元家顶要面子,离婚不是光彩的事,会影响元老的名声,也会影响她大哥一家的仕途。
林乾提高嗓门说:“这把岁数了,女儿都结婚了,还离什么婚?再过几年大家都玩不动了,收心回家,一起共度余生。”
元书湉用力攥住手机,“不好意思,你让我恶心,余生不想继续再被恶心。”
林乾讥讽一笑,“怎么?余生不想跟我共度,难道跟那个废人共度?他都快死了,怎么陪你共度余生?”
元书湉抿紧唇不语。
初恋前男友呈现给她的状态,也是不能人道的废人,病病殃殃,要死不活。
可就是那么个废人,居然瞒着她偷偷娶妻,生了好几个孩子。
她不是不让他娶妻生子。
但是不要骗她。
她可以给他钱,但是不要打着感情的幌子,来骗她的钱。
他玷污了她的感情。
元书湉道:“不是因为他,我和他已经彻底决裂,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
林乾声音透着揶揄,“不是他,难道你有新欢了?”
元书湉讨厌他的轻佻,“暂时没有。”
“你可以有,可以玩,但是不要离婚,岳父也不希望你离婚。”
“阿拓和小柠已经长大,看在他们的份上,我爸也不会不管你,没必要一直抱着我的腿,这婚非离不可。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法庭上见吧。”
林乾有些意外。
元家最注重名节。
闹到法庭上,会闹得人尽皆知。
他没想到元书湉这次要来真的。
林乾敷衍地说:“先这样,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给你答复。”
“明天一早去我办公室碰面,离婚协议书,我会提前准备好。”
“明天再说吧,我要看我的行程安排。”
“林乾,你没得选择。”
林乾觉得元书湉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语气没这么硬,决心也没这么强,以前的她为了元家的面子,事事隐忍。
忍了二十几年,突然不忍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她那个要死不活的初恋,没这么大的能量。
林乾挂断电话,马上拨通林柠的手机,问:“小柠,你妈最近遇到谁了?突然性情大变。”
林柠正在病房探望林夕,接到电话,走出来,说:“不知道,我最近两天没见我妈。还是上周开股东大会时,遇到她,她一切正常。”
“你妈要跟我离婚。”
“离婚好啊,早该离了。你这个糟老头子,别拖着我妈了,快放开她吧。”
林乾被气笑了,“真离了,小心你妈给你找个小后爸,比你年纪还小。”
“无所谓,反正你找的那些女朋友,个个都比我年纪小,早就习惯了。男人能找,女人为什么不能找?我妈有钱有颜,也不是太老,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支持!”
林乾觉得这个女儿白生了。
除了戳他心窝子,就是戳他心窝子。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小棉袄,怎么自家的女儿却是小刺猬?
他又打电话给林拓。
林拓也是一问三不知。
林乾扔了手机坐到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
这个婚不能离,离婚要切割一半财产,分给元书湉。
如果她再婚,这一半财产的一半,又将属于她的再婚丈夫。
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
她那个要死不活的初恋前男友,平时要点钱就要点钱吧,那几千万于他的财富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他抓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吩咐道:“暗中跟着夫人,查清她最近都去见了什么人?及时向我汇报。”
对方应:“好的,林董。”
同一时间。
元书湉在客厅喝完半瓶红酒。
她打电话叫来管家,吩咐道:“这套别墅所有人的薪水全部上涨百分之五十,让他们闭紧嘴,不要告诉任何人,别墅来过什么人。”
管家笑着说:“别墅来过谁?我没看到,只看到峻少来找夫人您,说了几句话,吃了一顿饭就走了。”
元书湉手指轻敲沙发扶手,“很好,即使林乾派人来打探,也不要泄露。”
“您放心,夫人,这套别墅里的佣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严,特别严。”
“好,你出去吧。”
管家出去安排。
元书湉抓起包,走出去。
来到车前,司机拉开车门。
元书湉坐进去,对司机说:“问一下小柠,小夕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好的,三小姐。”
司机打电话问清楚后,朝医院开去。
半路上,元书湉去路边门店买了几样补品。
来到医院病房。
元书湉放下手中补品。
林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喊道:“嫂子!我回来了!”
元书湉拍拍她的后背,“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房子买好了,等燕归求完婚后,我们就领证。”
元书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个男人正端着一盆水,从卫生间走出来。
上次见他,他还是二十出头,一身棱角的年轻男子。
一晃眼,他已成成熟男人,身上凝聚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
燕归学林玥的口吻也喊了一声:“嫂子。”
元书湉答应着。
燕归端着盆拿着毛巾,走到病床前坐下,打湿毛巾,给林夕擦脸擦手,擦脖子。
元书湉笑笑地望着他们父女。
兜兜转转,所有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有她还在牢笼般的婚姻里束缚着,出不来,忍不下去,憋出一身隐疾。
林玥对林夕说:“小夕,这是舅妈,快喊舅妈。”
林夕冲她喊道:“舅妈好。”
乖得像个宝宝。
元书湉笑着应了一声,从包中掏出个一沓新钱放到床头柜上,路上特意取的。
林夕推辞:“舅妈,我不要。”
元书湉道:“你都喊我舅妈了,给见面礼是应该的,别拂舅妈的面子。”
林夕说:“谢谢舅妈。”
元书湉觉得她虽然外表清清冷冷,看起来不好惹,但是很乖。
看样子,祁连把她养得很好。
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把个小姑娘抚养成人,肯定很辛苦。
她俩孩子,雇了奶妈和一群保姆、佣人、司机,十几个人,才把他们养大。
正想着,靳睿捧着一束漂亮的百合花走进来。
喊了她一声舅妈,接着将花放到床头柜上,插好。
他抚身摸摸林夕的脸,目光温柔,问:“今天头有没有好点?”
林夕仰起小脸,眼泛星光,乖乖地说:“好多了,伤口也不疼了。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元书湉定定地望着他们,心里好生羡慕。
这才是爱情的模样。
是她一辈子都渴望而不可及的爱情。
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爱情,可是得到的却是一桩泥淖般的婚姻,和一段充满欺骗的廉价感情。
一晃眼,半辈子过去了。
人生被蹉跎过半。
正暗自感叹着,门被推开。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元书湉回眸。
一道娇俏的身影冲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是林柠。
林柠声音脆甜地喊:“妈!”
元书湉爱怜地抚摸她的后背。
林柠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妈,你要跟我爸离婚,就离吧,我举一百只手支持你!如果我爸还敢耍赖皮,我就让阿陆揍他,揍得他下不了床,看他还敢拖着不离!”
元书湉笑了,“不嫌妈妈给你丢人?”
林柠想说,你们貌合神离,各玩各的,更丢人。
嘴上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觉得离婚丢人?只有我外公那老古董思想,才会觉得离婚丢人。您要帮他报恩也报了,苦了半辈子,还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元书湉喉咙发涩,“好,我约了你爸明天一早去公司谈离婚。”
“ok。”
林柠松开她,从兜中掏出手机拨给秦陆,“阿陆,明天一早去我们公司。我妈要跟我爸离婚,我爸肯定会像以前耍赖皮,你尽管上拳头,揍死他活该!”
手机里传来秦陆强硬的声音,“好,我带上我爷爷。我动武,他动文。他那张嘴,死人都能被他说活。”
林柠握起右拳冲元书湉举了举,“妈妈,加油!”
元书湉笑笑地望着她,眼泛泪花。
她感情遇人不淑,可是上天却给了她一个好女儿和好女婿。
第1862章 血液沸腾
林柠伸手帮元书湉揩去眼泪。
小时候母亲疏忽她,她对母亲是有怨的。
可如今她幸福了,人也成熟了,已经能体谅母亲的不容易。
她和哥哥是这桩不幸婚姻的牺牲品,母亲更是,她是最大的牺牲品。
林柠心疼地抱抱元书湉,扭头对林玥说:“小姑,你也同意我妈和我爸离婚对吧?”
林玥不想同意,林乾毕竟是她的亲哥。
可是亲哥有多渣,她也是知情的。
林玥点点头,“我同意。”
林柠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爷爷那边,就交给你了,小姑!”
林玥应着:“好。”
林柠拿起手机拨给元峻,“哥,我妈要跟我爸离婚,外公和大舅那边就交给你了!”
元峻并不意外,应道:“放心。”
林柠随即又拨通林拓的号码,命令的口吻说:“哥,妈妈这次铁了心要和爸爸离婚,你站在妈妈这边,不许给我拖后腿!”
林拓安静几秒,才回:“离吧。我和你羽翼已丰,他们俩离婚,对你我已经构不成威胁。”
林柠乐了,“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就这么一个妈,顺着她吧。咱俩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不用再牺牲她,委曲求全了。”
林柠啧了一声,“你能说出这种话,让我十分意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得,别笑话我了。”
“你以后也收收心,找个好女人娶了,别再到处拈花惹草了。”
“哪有那么多好女人,挂了。”
元书湉望着娇俏干练的女儿。
不知不觉,她成长了很多。
思路越来越缜密,执行力也越来越强。
短短时间,就将她离婚路上所有的障碍,全都安排了最妥当的解决方案,逐一进行攻破。
元书湉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个小女儿庇护。
当初怀她,是被林乾强迫怀上的,她小时候长得又太像林乾,导致她很难对她真正喜欢得起来。
元书湉伸手将林柠抱在怀里,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在她小时候,她没有好好地爱她。
林柠道:“都过去了。”
过一会儿,她又说:“其实,我比妈妈想象的更爱妈妈。每个孩子,都是从出生起,就开始爱妈妈,无条件地爱,全心全意地爱。孩子可能只是妈妈生活的一小部分,妈妈却是孩子的全部。小时候特别希望妈妈能多陪陪我,抱抱我,亲亲我,可是妈妈很少回家,陪我最多的只有梅妈。”
元书湉愧疚得胸口闷痛。
她那时候太年轻,公司、婚姻、感情,三座大山把她折磨得焦头烂额。
她不会做妈妈,也不想做林乾孩子的妈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林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释怀似的笑着摸摸她的脸,“这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许多。等婚离了,你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找一个真正对你好,你也真正喜欢的人,别再委曲求全了,我和我哥已经长大了。”
元书湉泪流满面地点点头。
林玥本来还想劝和。
眼下见母女俩这般,她将话咽了下去。
倘若她当年为了联姻嫁给厉爵,那么元书湉的半生,将是她的真实写照。
可是她没嫁,过得也不比元书湉好。
人啊,好像怎么都过不好这一生。
靳睿递给元书湉几张纸巾,“阿姨,给。”
元书湉听出了他称呼的差别,刚才还喊她舅妈,这会儿改口喊阿姨了。
他是很聪明,情商也很高的男子,很细心。
她道了声谢,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靳睿。
高挑的个子,五官有点儿混血,生得白净斯文,清贵的气质一看就是出身名门,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
林夕能找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她师父祁连应该放心了。
林柠对元书湉说:“妈,您回去做准备工作吧。我下午没事,在这儿多陪陪我小表妹,小丫头比我还可怜。”
“好。”
离开医院。
元书湉坐车来到林氏集团。
此时已近黄昏,这个时间,林乾要么去应酬了,要么陪比他女儿还小的情人去了。
元书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离婚协议书。
打了几行字打不下去了,觉得不够严谨。
她拨通相熟的律师电话,咨询离婚协议的事。
对方却说:“夫人,不是我不帮您,林董早就交待过,任何人都不许接您的离婚案子。我家中有老有小,请夫人别为难我。”
元书湉挂断电话,又接连拨通了三个熟悉的律师。
每个人都是相同的说辞。
元书湉被气到无语。
这个林乾背靠元家,得以将公司扩大规模,如今却反过来一手遮天。
她刚要给元峻打电话,手机再次响起。
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元书湉按了接通。
手机里传来靳睿的声音,“阿姨,离婚协议我帮您起草好了,已经发到您的邮箱。您过目一下,有不妥当地给我打电话。”
元书湉颇为意外。
跟他并不熟悉,一面之交,他居然出手相助。
靳睿察觉她的心思道:“是林柠的意思。她猜到,您会需要,将你们公司的情况告诉我了,我正好修过法律。虽然国外的婚姻法和国内的有部分不太一样,但是大同小异。”
“好,我看看,谢谢你。”
“一家人,应该的。”
元书湉打开邮箱,收了离婚协议。
复制到电脑里,结合自身情况开始修改。
她一直都有离婚的念头,但是离婚协议却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写。
从前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和哥哥们的仕途,她选择隐忍,一忍再忍,今天突然忍不下去了。
是谁给她的勇气?
初恋的欺骗有很大的关系,秦姝的话也有点拨作用,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祁连的出现,也有一定的作用。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头发微乱,坐在床上的模样。
他斯斯文文地坐着,睡眼惺忪,身上却凝聚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他微微垂着头,眼神却灼热。
她靠近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呼吸都屏住了。
他是个神秘又危险的人,却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
这样的他,让她情不自禁血液沸腾,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
第1863章 太大胆了
等元书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唇角是往上扬的。
一时又觉得羞耻。
儿女都那么大了,她居然还像豆蔻少女一样渴望爱情。
可是她也才四十九岁,人生刚过半,如果活一百年,后面她还有五十一年的余生。
那么漫长的余生,找个喜欢的人陪伴,不过分吧,哪怕只是一阵子。
将离婚协议书敲好,打印出来,一式三份,装进抽屉里。
元书湉开始处理公事。
忙完,出来夜色已黑。
坐在车上,她吩咐司机:“去商场。”
“好的,三小姐。”
元书湉喜欢这个称呼。
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
那时的她年轻漂亮,鲜活,没被婚姻所累。
来到商场,元书湉没逛任何楼层,直接乘电梯去了男鞋部,只要43码的鞋。
休闲鞋、运动鞋、皮鞋、布鞋、拖鞋,各买了好几双。
司机拎着数个购物袋,只觉得头皮发麻。
印象里的夫人,从来没这么放肆过。
上了车,元书湉道:“去滨海别墅。”
司机嘴上恭敬地应着,却一个头两个大。
往常她见她那位初恋前男友,一个月见个一两回,有事时才见,最近几年见的次数更少了。
可是见海边别墅那个男人,却一天要见三次。
那别墅位置太偏僻,从城中心驶过去,要开一两个小时。
司机觉得今天一直都在路上往返。
漫长的行程后,车子抵达别墅。
元书湉吩咐司机:“你把鞋送进去吧。”
司机应着,刚要推开车门下车。
元书湉想到祁连可能在防空洞里,要输密码。
她改口:“算了,我去送吧。”
司机说:“鞋子很沉,我帮您拎进去。”
“行。”
元书湉打开包,从里面取出镜子和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眼角已经悄然爬上细细的纹,一头黑发远不如年轻时浓密,白天细看会夹杂几丝白发。
她有些灰心,把镜子扔进包里,问司机:“我是不是老了?”
司机忙说:“您保养得好,看外表像三十岁左右。如果您不说,没人会知道您的真实年龄。”
元书湉虚浮地笑笑。
如果三十岁的时候,能离掉婚就好了。
可是那时候父亲威严尚在,大哥二哥正往上爬,压根不容许她离婚。
她从包中掏出定制香水,往脖颈和手腕间擦了擦。
淡而清雅的植物香,让她心情稍微好了点。
司机将鞋拎到楼房,元书湉让他把鞋放下,去车里等着。
她输入指纹,打开门锁。
拎着鞋走进去,刚要朝电梯厅方向走去。
一扭头,却瞧见落地窗前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身上的衣服正是她上午在商场买的。
上衣是素白色亚麻材质,卡其色同面料长裤。
这种材质的衣服很挑人,软软皱皱的,没有型,但凡气质差点,就会穿出邋里邋遢的感觉。
可是穿在祁连身上却十分好看,松弛闲适,清爽,有一种闲鹤野云的感觉。
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江洋大盗。
元书湉喊道:“是祁先生吗?”
祁连回眸,冲她很淡地笑了笑,“是我。”
那淡定自如的模样,仿佛一早猜到她会来。
所以他站在窗前等她。
这种默契是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
“买了几双鞋。”元书湉将手中拎着的十余个购物袋放到地上。
装在鞋盒里的男鞋很沉,购物袋的拎绳将她的手勒出数道浅浅的红印,有点疼,有点痒。
祁连这次没说谢,也没喊姐,只是抬脚朝她走过来。
走到面前,他俯身,拉起元书湉的手,握在掌心,手指轻抚那红印。
元书湉怔住,眼睛乌黑微转,盯着他的脸。
她一动不能动。
他太大胆了!
好一会儿,元书湉才回过神来,说:“知道你在做什么?”
祁连唇角微动,表情仍淡定自若,“知道。”
“我还没离婚。”
祁连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想离,我帮你。”
“你自己的自由都决定不了,怎么帮我?”
祁连握住她的手,“小夕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外之意,他没她想象的那么弱。
他比林夕更厉害。
元书湉耳朵嗡鸣,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仿佛要融化。
她克制着过快的心跳说:“我不年轻了。”
“我也不年轻了。”
“你看着像三十岁,而我已经四十九岁了。”
祁连道:“我四十多,和你差不了几岁,年龄不是问题。”
“我结过婚,有两个孩子。”
“我没结过婚,但是有个十几岁的徒弟,亦是养女。”
元书湉深呼吸一口气,仰起头,盯着他。
她觉得自己的牙齿微微发颤。
不知什么原因。
她打小出身显赫,无论出席再大的场合,都不会怯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唇齿发颤。
她费力地蠕动着嘴唇说:“等你以后安全了,离开这里,去外面可以找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什么对我这种半老徐娘感兴趣?”
祁连垂首,脸似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脸,将嘴挪到她耳边,低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顺从自己的心。”
元书湉被他碰过的地方,已经麻了。
酥了。
她也是这种状态。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已经不年轻了,在公司是强势干练的元副董,在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本该成熟的年龄,却做出了如此离谱又荒唐的事。
可是她想为自己活一回,想顺从自己的心。
她用虚空的声音说:“我明天一早和他谈离婚。”
“我去帮你。”
“你的行踪需要保密,不能自由出入。”
祁连立直身姿,极轻一笑,“小夕的易容术是我教的。”
“你想易容成谁?”
“元峻,也可以是任何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男人。”
元书湉还是担心,“万一暴露行踪,你会很危险,你考虑清楚。”
祁连忽然俯身,手臂伸到她腰后,单手将她抱起来,接着朝楼梯走去。
元书湉身体瞬间腾空,神色慌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祁连不答。
他单手抱着她,顺着楼梯栏杆往上滑。
还没等元书湉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她从楼梯栏杆滑上了二楼。
速度快到不过眨眼之间。
元书湉哪经过这阵仗?
心脏扑簌扑簌跳得飞快,脸已经吓得泛白。
祁连松开她,将她放到地上,道:“你爸的龙虎队关不住我,我一直没跑,是因为小夕。”
他盯着她泛白的脸,语气沉硬,“我在这里不跑,是因为你。”
习惯了初恋前男友的懦弱,突然冒出来个如此强硬又大胆的男人。
元书湉一时有些不适应。
意外又欣喜。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他是大盗,他来这里是躲难的,他寄人篱下,可是他有担当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他磊落利索,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不遮掩,不虚伪,喜欢她就帮她摆平一切。
第1864章 遇到爱情
元书湉兀自一笑。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一个江洋大盗感兴趣。
如果被刚正不阿的父亲知道,恐怕会暴跳如雷吧?
可是她委曲求全了半辈子,不想再顾及那么多,只想任性地为自己活一回。
她伸出手,帮祁连慢慢挼平袖子上的褶皱。
麻质的面料,很难挼平。
可她还是一点点地挼着,固执地挼着,仿佛挼的不是他袖子上的褶皱,而是她曲折压抑的人生,是她此时纷繁芜杂的心情。
她脖颈和手腕间的私人定制香水味,随着体温散发出来,清香淡雅,沁人心脾,比她身上的护肤品香更迷人。
祁连被香得眼晕。
空气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帘微垂,盯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问:“他虐待你?”
元书湉知道他问的是她的丈夫,林乾。
她很轻地点一下头,“对,精神虐待。”
祁连不多问,只道:“离吧。”
“嗯。”
她还在低着头,帮他挼袖子上的褶皱,强迫症一般。
祁连看出她多少是有些心理隐疾的。
他伸手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好了,皱就皱吧,往前看。”
他也说往前看。
元书湉淡淡一笑,喉间却有些哽塞。
她抬起头,眼白上的血丝微微泛红,盯着他的脸,问:“晚饭吃了吗?”
“吃了,厨师做的。”
元书湉问:“还合胃口吗?”
“合。”
“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厨师或者管家,都是自己人,放心。”
“好。”
“你休息吧,我走了。”
祁连鼻间轻嗯一声,松开握她的手腕。
元书湉本该利落地走掉,可是脚却挪不动。
她认真又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祁连,他眉清目秀,面容白净,很干净的男人,干净、神秘却危险。
算不上顶级神颜,可他身上就是有种特别的气质。
其实离了婚,她仍有不错的选择。
她是元老的女儿,元伯君的妹妹,林氏集团的副董,凭这些条件,离婚后想找年纪相当,且容貌家世都不错的男人,不难找。
可她却荒唐地喜欢上了这个大盗。
她轻声说:“龙虎队那边,我会想办法保你。”
祁连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被侮辱。
他声音又干又硬地说:“我说过,龙虎队关不住我。如果不是为了小夕,我人早已不在京都。我接近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求情,也不是为了钱,我不缺钱,更不是为了名。”
七手弥勒,在江湖中久负盛名。
恶名也是名。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意外,什么时候也喜欢自证了?自证是他最不屑做的事。
见无意识间伤害到了他,元书湉连忙道歉:“可能是我表达有误,抱歉。”
心中却暗暗惊奇。
他比她想象得有骨气,人很硬气,和虚伪懦弱的初恋前男友截然不同,和假情假意、贪图她家权势的林乾也截然不同。
她想,她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些内核所在吧。
她离婚后,是可以再找条件不错的男人再婚,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冲她的家世和财富来的,将会是下一个林乾。
祁连淡淡道:“没事。”
“我真走了。”
“好。”
元书湉抬脚朝楼下走。
没走电梯,走的是楼梯,因为楼梯比电梯长。
她生孩子早,身材恢复得快,平时因为工作需要,很注重身材管理和保养。
她一步步地往下走。
婀娜的腰臀在丝质面料中若隐若现。
美得像熟透了的蜜瓜。
祁连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下楼梯。
他仍然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等到关门声响起,元书湉离开了,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指。
指间还残存着她的香气,她独有的香气,香得令人心醉。
他想,小夕喜欢靳睿,大概也是这种感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次被抓,他和小夕师徒俩,都遇到了世间罕见的爱情。
只不过他的爱情,不会有结果。
无所谓,经历过就好了,月老那么忙,哪能人人都给结果?
出了别墅,元书湉坐在车里。
半晌都没说话。
她不下命令,司机不敢开车。
元书湉抬起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腕,右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祁连的温度。
她的脸微微有些烫。
她自我嘲弄地笑了笑,这把年纪,居然还像年轻小姑娘一样,陷入爱河。
上一次陷入爱河,还是她读大学时,那时她不过十几次岁,人青葱,心也青葱,单纯得像纯净水,后来她被迫嫁给林乾,和初恋前男友的恋情中断。
再相见,已物是人非。
许久,她才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开走没多久,便有蒙着面的人影,趁着夜色偷摸潜入别墅。
蒙面人似乎对别墅很熟悉,成功避开保镖、监控和远红外线报警器,进了楼房。
上下几层找遍了,都没找到目标人物,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蒙面人又悄悄潜出去。
坐上车,将车子开远一些,他偷偷给林乾打电话,“林董,夫人和司机拎着十几个购物袋来到海边这套别墅。夫人在别墅里待了十分钟左右,就离开了。出来时,发型和衣服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林乾疾声问:“房间里是谁?”
“没找到人,地下负一层有密码,我进不去。没问别墅的佣人,佣人都是夫人的人,问了会打草惊蛇。”
林乾觉得纳闷。
这人肯定不是她的初恋前男友。
如果是,她不会只待十分钟。
发型和衣服没变化,且只待了十分钟,说明俩人没上床。
应该是奸情刚开始。
他好奇是怎样的男人,居然让元书湉下定决心和他离婚?
次日一早。
林乾走进元书湉的办公室。
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翘起二郎腿,手肘搭到沙发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离婚。我还爱你,我们感情没破裂。男人在外面有个把应酬,随波逐流找个小姑娘作陪,是很正常的事。客户都找,我不找,会显得我格格不入。外人谁不说你我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因为那点小事,你就跟我闹离婚,外人只会说你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元书湉瞧着他那张虚伪的嘴脸,就恶心。
她好奇,这些年,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将手中的离婚协议和笔,扔到林乾身上,“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你乖乖把字签上,最好别惊动我爸!”
离婚协议书和笔擦着林乾的身体掉到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盯着元书湉,将离婚协议慢慢撕碎道:“我不离婚!”
元书湉深呼吸一声,刚想骂他。
“叩叩。”
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
元书湉以为是林柠带着秦陆来了,便道:“请进!”
门推开。
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从未见过的面孔,可是那双眼睛,却让元书湉觉得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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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5章 惊到众人
再见到张贺年,是在北城。
秦棠因为工作原因,要在北城待一年。
十月份的北城天寒地冻的,她抵达那天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机场没多久,张贺年的电话打来,问她的位置。
“在a出口。”
“等会到。”
没多久,秦棠看到远处有个男人走过来,身形挺拔,穿着训练服,他更加沉敛成熟,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线条分明,下颌紧绷不苟笑,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尤其是眼神,藏在平静的表象下是让人觉得不太靠近的距离感。
秦棠的心不由得揪紧,这么长时间没见张贺年,说不紧张是假的。
男人视线沉沉落她身上,磁沉的声音响起,“等很久了?”
秦棠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就失了方寸,“没有,刚到。”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北城气温昼夜温差大,她穿的不多,巴掌大的脸冻得白里透红,眼睛湿漉漉的,特别清纯。
张贺年定定望着她,眼眸深暗无波,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走吧。”
他接过她身边的行李箱,往外走。
秦棠跟上,“不好意思,特地麻烦您过来接我。”
“不用。”
上了车,暖气打开,终于暖和了点。秦棠却不自在,脊背僵硬绷着,双手更是端正放在膝盖上。
张贺年随即启动车子离开机场。
她今晚刚到,准备先住酒店,明天再去医院报道。
车子开了段距离,张贺年开口:“要在北城待一年?”
“恩。”
“住的地方安排了?”
“先住酒店,之后医院会分配宿舍。”
张贺年扶着方向盘的手微顿,说:“我在市中心有套房子,我很少回去,你可以住那。”
她本能不想住在他家,张口婉拒:“不用麻烦……”
张贺年侧了侧头看后视镜,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那套房离你工作的医院不远,步行十分钟。”
秦棠屈了屈手指,很不自在,“真的不用,我……”
他打断她:“你家交代的,让我照顾你。”
下之意是他帮她是因为家里的缘故,并没有其他关系。、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确实是长辈和晚辈。秦棠咬唇,出于本能要远离,要不是家里安排张贺年过来接她,她来北城是真不想告诉他,转而说:“万一您女朋友来了……我住您那不是不太方便。”
她没记错,张贺年是有女朋友的。
张贺年道:“谁跟你说的?”
秦棠说:“没、没谁和我说。”
张贺年一顿,语气微沉:“你放心住下,不会不方便。”
秦棠说:“那我每个月给您房租水电费,您看可以么?”
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一家人,又没血缘关系,她不好意思占他便宜。
“秦棠。”他声音忽地加重喊她一声,那两个字仿佛重重敲在她心上,她心跳跟着乱了几拍,他的嗓音微沉:“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秦棠心脏一紧,潜意识想要躲起来,最终只是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
好再他没再说什么,转头认真开车,他的手搭在方向盘,手背青筋分明,小臂线条紧致修长,腕表遮盖些许力量感,过了一会,问她:“饿不饿?”
她说:“不饿,在飞机上吃过了。”
他没再说话,接着一路的沉默,直至一个小时后抵达地方。
那套房子是复式的三室一厅,有暖气,空间宽敞,干净整洁,装潢是冷色调的,黑白灰,很符合他一贯风格。
张贺年将她的行李箱提上楼,随后下来后对她说:“你住楼上那间房,阿姨不定期过来打扫,备份钥匙在墙上挂着,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她身体微僵,保持礼貌和客气:“谢谢您,没什么需要的。”
张贺年视线眸色如墨,蕴藏在平静的表象下,是令人不易察觉的侵略性,“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秦棠应道:“恩,您慢走。”
门啪嗒一声关上,朋友卓岸刚好打来电话问她:“到了?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
卓岸问:“贺年哥来接的你?”
“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他找过我,问了你的事,我寻思反正你都要在北城待两年,贺年哥又在北城,万一以后需要他帮忙,我就和他说了。”
秦棠心里慌了下,顿了顿:“你以后别跟他说我的事,什么事都别说。”
“咋了?不喜欢他?”
秦棠心里一紧,“你别问了……”
“好,我不问了。”卓岸又想起什么,“对了,周楷越有没有找你?”
提到周楷越的名字,秦棠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
卓岸试探性问:“你真的和周楷越分手了?”
“恩。”
“为什么?”
如果非得说个理由,是周楷越没把她当回事。
三个月前,周楷越生日那天,她精心准备生日礼物带去他们聚会的地方,没进包间就听到有人他的朋友问他,
“打算什么时候和秦棠结婚,她倒贴你那么久,应该快了吧?”
周楷越反问:“倒贴我我就得答应?也不看她什么身份。”
“越哥好狠的心啊。”
朋友们嬉笑调侃着,周楷越则漫不经心,“太主动的女人很廉价。”
“那可不,女人还是自爱点好。”
那天晚上,她丢掉礼物,发了条分手的微信发给周楷越,便删了他,再也没有联系。
删除之前,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祝他生日快乐,工作顺利,心想事成。
他没有回复,一条都没有。
就在这会,门突然响了,开锁的声音吓到秦棠,下意识回头一看,是张贺年回来了。
她像是做错事被当场逮到,慌乱挂断电话。
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被他听见了?
这房子隔音应该没那么差吧……
张贺年面色如常,眉目清冷,“回来取东西。”
“好。”
她很快稳定神色,眼神却出卖了她慌乱的情绪。
张贺年没揭穿,进了房间,再出来时,秦棠还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贴着墙站,还是很紧张不自在。
张贺年视线沉沉的,开口说:“有什么事可以给我电话。”
秦棠垂眸,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好、好的。”
他就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态度,再没有其他意思。
而秦棠的表现得和他很不熟,也很怕他。
张贺年什么都没再说,收回视线,开门走了。
关上门后,他在走廊上站了会,点了根烟,徐徐抽着,吐出来的奶白色烟雾很快消散在空气,刚刚秦棠打电话的内容他全都听见了,不出所料,她现在确实不待见他。
非但不待见,还在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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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6章 比邪高级
元书湉是最惊讶的那个。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也向林乾提出过离婚,可是每次他都是各种花巧语地拒绝,各种不配合,要么耍赖皮,要么去她父亲面前各种示好和表演。
今天突然大变样。
元书湉从林乾手中接过离婚协议书。
忽然想起什么,她扭头朝身后乔装过的祁连看过去。
祁连冲她微微点一下头,承认是他所为。
她到现在都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林乾乖乖签字的。
但是能签字就好。
她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座机拨通林乾秘书的内线说:“把林乾的身份证送过来,还有两张1寸的近期半身照。他人在我办公室,现在需要。”
闻,秘书应道:“好的,元副董,我马上送过去。”
往常这种情况,林乾自然会反对。
可眼下的他,眼神恍惚,表情微微僵硬,人一动不动。
元书湉又拨通林老爷子的手机号说:“老爷子,林乾的户口本,派个人送过来,他现在急需。”
林乾把户口本放在自家亲爹那里,就是为了多一重离婚的障碍。
一听元书湉要户口本,林老爷子脑子轰地一声,木了一半。
他急忙说:“书湉,有事咱们好好商量,没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吧?”
元书湉道:“林乾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字了,他亲口提出,和我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林老爷子急得差点跳起来。
顾不上礼数,他挂断电话,急匆匆地拨通林乾的手机号。
林乾接通,喂了一声。
林老爷子急吼吼地问:“阿乾,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答应和书湉离婚?”
林乾语气微微僵硬,“离吧,离,离了利索。”
“利索个屁!离了,要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你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还离什么婚?荒唐!你好好哄哄她,我不同意你们离婚!”
林乾重复道:“离吧,离。”
手机那端突然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林老爷子才开口:“阿乾,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林乾眼珠不动,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林老爷子没听说他声音中暗含慌乱,只听出比平时稍微僵硬,像是喝得半醉,有点大舌头的感觉。
林老爷子顿时暴跳如雷,“阿乾,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离婚的后果是什么,你比我还清楚,你一直很清醒,今天怎么突然糊涂了?”
林乾仍然说:“知道,离。”
林老爷子快被他气出脑溢血了。
他冲他吼:“把手机给书湉!”
林乾听话地将手机递给元书湉。
元书湉接过来。
林老爷子一改刚才的暴怒,声音温和地说:“书湉,户口本我亲自给你们送过去。阿乾是不是喝多了?喝醉酒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无效的。”
元书湉微微一笑,“他没喝酒,非常清醒。”
林老爷子觉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林乾是他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他的秉性。
林柠从元书湉手中拿过电话,对林老爷子说:“爷爷,您别垂死挣扎了,乖乖把户口本交出来。不用您送,我已经派人去取了,猜得没错的话,已经到您家门口了。是我的司机,您把户口本给他就好。”
林老爷子捶胸顿足道:“小柠,你也糊涂啊!你妈才四十九岁,这么年轻,离婚后肯定要再婚。她名下持有比例不小的公司股份,离婚后万一遇到骗财的男人,将她的股份骗走,吃亏的不只是她,还有你和你哥。这些以后本该都是你们兄妹的,你愿意让别人瓜分走?”
林柠扑哧笑出声,“我妈是元宗勋的女儿哎,谁敢骗到她头上?”
“她那个初恋不是一直在恶心你们吗?”
“有没有可能,那是我爸默许的?我爸偷吃,需要有个东西掣肘我妈。”
林老爷子说不过她,挂断电话。
林柠的司机走进来,问他要户口本。
林老爷子没给,揣着户口本,跟他一起上了车。
他想过去瞧瞧,林乾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昏了头?
等他来到元书湉的办公室,好家伙!
一屋子的人!
除了元书湉和林乾,顾傲霆也出动了,还有林柠、秦陆,和一个容貌普通但是身上隐隐带着杀气的陌生男人。
林老爷子只当他是元书湉的保镖,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拄着拐杖,径直朝林乾走过去。
林乾冲他喊了声,“爸!”
林老爷子盯着他,见他不像喝醉酒的样子,身上也没有酒气。
除了表情微微有点僵,和平时差别不大。
走到面前。
他扬起一只枯皱的老手,一个大耳光甩到他的脸上!
林乾捂着脸,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
林老爷子觉得他有点像中了邪,但是又比中邪更高级。
因为他能正常表达。
真正中邪的人,和发疯差不多。
“小林。”正在饮茶的顾傲霆,放下茶杯,亮开洪亮的大嗓门,对他说:“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孩子们的事就少操点心吧。阿乾和书湉想离婚,就让他们离去,离了,两人都开心。为了一点利益,硬把不相爱的两个人绑到一起,苦着他们,何苦呢?”
林老爷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把他好一顿骂。
骂他多管闲事。
骂他双标。
那是一点利益吧?
那是天大的利益!
他怎么不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离婚?
林老爷子道:“老顾啊,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妻,有儿有女的,哪能轻易让他们离婚?你快帮我劝劝书湉吧。”
顾傲霆两手一摊,“这种损阴德的事,我可不干。我现在只做积德行善的事,以保我能长命两百岁!”
林老爷子气得脸色难看。
他又看向元书湉,刚要开口。
元书湉抬手往下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主意已定,您说什么都没用。”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右手颤颤巍巍地朝口袋里伸,想去摸手机给元宗勋打电话。
元宗勋好面子,肯定也不想女儿离婚。
手刚伸到兜里,忽觉脖后一疼,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想抬手去摸摸脖颈,可是手却抬不起来。
脑子渐渐变得麻木,不受自己控制。
他听到有声音从他嘴里跑出来,“离吧,离。”
那苍老又强势的声音,分明是他的。
可是他并不想说这种话。
他想改口,但是嘴不听使唤。
他这才蓦然想起,那个面容普通身上隐约带杀气的陌生保镖,正站在他身后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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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7章 终于解脱
林老爷子扭头,朝那个保镖看过去。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想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在背后偷袭我?
可是嘴一张开,说出的话却是:“你好啊,小伙子。”
这太可怕了!
林老爷子抬手用力捏捏自己的嘴,再张嘴,嘴里又冒出:“离吧,离。”
他快要疯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拿起手机想拨元老元宗勋的号码,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拨不出去。
他想叫等在门外的自家保镖进来帮忙,可是嘴一张,仍是:“你们去离吧,快点离。”
林柠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朝那个陌生保镖看了一眼,虽知有古怪,但不是坏事。
她走到林老爷子面前,从他怀里摸出户口本,说:“爷爷,这可是你同意的。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部录了视频,以后不许反悔哦。”
林老爷子想说,同意个屁!
我不同意!不同意!
可是嘴里却冒出:“同意,去离吧。”
他抬手想打自己的嘴一巴掌。
可是一巴掌打上去,嘴仍是不听话。
元书湉拉开抽屉取出户口本、身份证和照片,带上林乾秘书送来的证件和离婚协议书,走到林乾面前说:“走吧,去民政局。”
林乾道:“好。”
他步伐有些机械地跟着她。
林老爷子想冲他喊:不要走,不要去离婚!
嘴里却发出:“去吧,快去,离了利索。”
他气得想吐血!
顾傲霆起身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沙发上拽,笑呵呵地说:“这才对嘛,老兄弟。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把岁数了,就喝喝茶逗逗重孙,颐养天年,多好!干嘛去多管闲事,出力不讨好!”
林老爷子抿紧嘴,不再说话。
脑子不是自己的脑子,嘴也不是自己的嘴。
想必儿子林乾也是这种情况。
他活了八十个年头,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林柠对秦陆说:“阿陆,你和你爷爷在这里看着我爷爷,别让他叫救兵,我去帮我妈。”
秦陆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柠转身朝门口跑去。
很快追上母亲和父亲,还有那个保镖。
四人一前三后,走进专用电梯。
林柠忽然扭头看向那个保镖,“你是什么来头?”
乔装成保镖的祁连道:“我是你妈新雇的保镖。”
林柠大眼睛忽闪,想说,我不信,能把人控制成那样,谁还来当保镖?
又想起电梯里有监控。
她改口道:“挺尽职,不错,回来让我妈给你加薪。”
祁连收回目光,朝元书湉看过去。
元书湉和林乾并肩站着。
可能今天要来公司,她头发盘得精致,一丝不苟,露出细长苍白的脖颈。
脖颈中间有一颗鲜红的痣,红白相衬,十分显眼。
他觉得那痣生得异常性感,让人生出想吻一吻的冲动。
他喉咙翕动一下,视线又落到她的肩腰和臀上。
他目光放肆地打量着。
黑色高级面料的套裙里,她细软的腰肢曼妙。
小巧滚圆的臀,被套裙包裹得风情万种。
下面是赤白苗条的小腿,脚踝细瘦,纤细的手腕上戴一支光气莹润的羊脂白玉镯子,垂下的手指白皙,有一种骨感美,指甲细长亮泽。
她身上每个部位都美。
那种浓浓的熟女气息,精致优雅,浓厚,像浓醇的酒越沉越有味道,让人不饮自醉。
祁连突然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拉了拉。
不喜欢她和林乾站得那么近。
这动作太突然,把元书湉惊到了。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想问他要干嘛?唇角却情不自禁扬起,冲他微微笑了笑。
祁连冲她弯了弯眼睛。
那是笑的表情。
再回头,元书湉脸火辣辣的。
太荒唐!
她想。
女儿还在电梯里,丈夫还没成为前夫,他俩就在电梯里眉目传情。
可她心里是喜悦的。
甭管是奸情还是爱情。
车子早就停在集团大楼门口。
怕林乾生事端,元书湉不敢让他坐别的车。
几人同乘一辆车。
林柠去了副驾。
元书湉坐到后座。
林乾刚要弯腰坐进去,手臂被人粗暴地拽住。
是祁连。
祁连俯身坐进去,紧挨着元书湉。
林乾坐到他身旁。
放在平时,林乾早就勃然大怒,可今天的他,出奇得老实,不吵不闹,不吭不响。
老实得连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瞅了他一眼,觉得今天的林董像换了个人。
林柠扭头对元书湉说:“妈,你新找的这个保镖挺尽职,真正做到了贴身保护。”
元书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是挺尽职。”
车子一路行驶。
元书湉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生怕祁连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不想这么快让女儿知道。
怕女儿会反对。
反正和祁连不会有结果,能好一阵子是一阵子。
中年人了,一切都看得很开,爱在当下,爱过即好。
来到民政局。
下车前,几人分别戴上口罩。
来之前,元书湉让助理提前预约了。
今天是结婚的大日子,来离婚的人不多,平时来离婚的人人潮汹涌。
轮到元书湉和林乾时,二人摘下口罩,在座椅前坐下。
元书湉将资料递给工作人员说:“不需要冷静期,请直接帮我们办理离婚,谢谢。”
这不符合规定。
工作人员接过资料,刚想反驳她几句,但是看到身份证上“元书湉”三个字,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偌大京都,姓元的极少。
元老是一个。
这个元书湉是和元老的女儿重名,还是就是她本人?
工作人员不由得重新打量元书湉,但见她容貌姣好,保养极佳,气质优雅,出众,身上自带贵气。
这绝非普通人。
工作人员和同事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接着她手指敲击电脑键盘,搜索元书湉的名字,再对照她本人,果然是同一个人。
是百科上能查到的人,配偶的名字也能对得上。
工作人员面露为难,“林夫人,按照婚姻法规定,离婚都要先提交申请,冷静一个月后,再离婚。除非是法庭判离,没有冷静期。您这个,我需要找领导申请。”
元书湉微微颔首,“好,请报我的名字。”
心中却暗道,这个冷静期未免太刻板。
她这种身份的人都要在婚姻里隐忍,何况那些被家暴的被虐待的妻子。
她们想离婚,是不是也这般艰难?
回头得同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适当修改一下。
工作人员起身去找她的领导了。
等再回来,她对元书湉说:“我们领导说,这不是小事,他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你们先提交申请,给他一点时间,明天给您答复好吗?”
元书湉头疼。
这怕是要托人转告她的父亲或者大哥了。
父亲和大哥都是雷霆万钧般的人物,元峻一人恐难支撑。
今天林乾脑子昏沉,明天若清醒,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元书湉手指揉捏眉心。
忽听祁连扮成的保镖咳嗽了一声。
林乾出声:“离吧,离,今天离!”
他想说的明明是不离,不离,奈何嘴不听使唤。
他心里懊恼死了!
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柠将拍下的所有有用的视频,发给外公元老。
约摸着他快看完了,她拨通他的手机,走到窗边,嗓音清甜地对他说:“外公,视频您看完了吗?”
元老声音沉闷,“看完了。”
“我爸那个不要脸的白眼狼,这些年利用我妈,把我妈吃干抹净,居然还想踹了我妈。这不,今天非闹着要跟我妈离婚。我妈可是您的女儿,怎么能受得下这种委屈?您说这婚离不离?”
元老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元峻。
元峻把元书湉这些年受的委屈,已如数告诉他。
林乾这些年在他面前一直装着和元书湉恩爱有加。
元书湉也是一直报喜不报优。
没成想,俩人的婚姻早就貌合神离。
这些年,他不是没怀疑过,或是林乾和林老爷子太会演。
元老压抑着怒气说:“离吧,离,财产分割做好,不要便宜那个白眼狼!”
“放心吧,没人能占得了我妈的便宜。离婚协议书,是我和靳睿一起起草的。”
“好。”元老挂断电话,给民政局一把手去了个电话。
没多久,工作人员接到电话通知。
很快便将元书湉和林乾的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元书湉拿着离婚证,喜极而泣。
这桩困在她那么久,一直想离,却不能离的婚,居然如此顺利地离完了。
原以为林乾会拉扯很久。
她捏着离婚证,回眸冲祁连看了一眼。
眉眼间忍不住的欣喜。
祁连冲她微微点一下头。
林柠也朝他看过去,总觉得这个保镖不简单,妈妈看他的眼神也很特别。
可是他容貌太普通,人看着也有点闷,不是妈妈会喜欢的类型。
四人戴上口罩朝门口走去。
来到车前,林柠如来时那般,上了副驾。
元书湉刚要上车,手腕却被祁连一把抓住。
他太大胆了!
元书湉本能地想抽回手。
祁连却抓紧她的手不让她抽。
他将她拉到路边,接着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开过来,停下。
他握着她的手腕,坐进车里。
坐好后,元书湉压制着过快的心跳说:“小柠和她爸都在,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祁连手指覆到她的手指,和她十指交握,“迟早都会知道。你终于解脱了,我们去庆祝一下。”
十指连心。
手是离心脏位置最近的位置。
元书湉觉得牵手是最暧昧的动作。
她掌心滚烫,问:“怎么庆祝?”
祁连自若一笑,笃定道:“都可以,你想要的,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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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8章 去泡温泉
元书湉极轻地噢了一声。
她偏头瞅他,风韵犹存的眉眼带着浅浅笑意。
她声音温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又有什么是我不想要的?”
祁连扬起一边唇角,笑得有点邪魅。
他说:“你猜。”
元书湉抿唇,笑而不语。
中年男女,早已看遍山河,历经沧桑,不用猜也知道,无非是情与爱。
元书湉头别到一边,仍是忍不住笑。
她已经很久没真正笑过了。
笑不经意间遇到如此特别的祁连,笑终于从那桩泥淖般的婚姻中解脱,笑终于摆脱掉一直骗她钱财的初恋前男友。
看,人生并不是一团糟,说不定转角就能遇到让自己心情舒畅的人。
她盘得精致的发丝这会儿有点乱。
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
祁连一手仍和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
多么温柔的动作。
元书湉想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这面具和他本人的容貌截然不同,有些影响感受。
出租车司机问:“二位去哪?”
他已经连问了三遍,元书湉和祁连才听到。
祁连道:“去附近的温泉。”
“好嘞!”司机发动车子。
元书湉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吗?
昨天才刚和他相见,今天就要一起去泡温泉了?
果然是江洋大盗啊,贼胆大。
车子往前开去。
快到温泉山庄时,手机突然响了。
元书湉从包中取出手机,摁了接通。
林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妈,你那位贴身保镖该不会喜欢你吧?刚才他拉你的手,是认真的吗?”
元书湉慢半拍道:“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妈妈喜欢,是谁都可以!”
“谢谢你,小柠。”
“您委曲求全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把婚离了,以后怎么开心怎么活。对了,他姓什么?以后见了面,我可以称呼他某叔叔。”
元书湉望了眼祁连,犹豫要不要告诉林柠?
说实话,她肯定会强烈反对。
她和祁连正处在暧昧期,女儿如果跑出来反对,祁连说不定会跑。
不说实话吧,又是存心欺骗。
她不想欺骗这个贴心小棉袄。
见她神色为难,祁连从她手中接过手机,对林柠说:“就叫我叔叔吧。我可以保护好你妈妈,也可以让她开心,她缺的,我都能给。”
妈呀!
林柠觉得这个男人好会。
难怪妈妈突然大变样,一改从前的优柔寡断,铁了心要和父亲离婚。
这种男人,搁谁不迷糊?
林柠声音清脆,“我爸和我爷爷突然神智失控,都是你动的手脚吧?”
“别担心,没有生命危险,再过半个时辰,就可恢复正常。”
“我爸和我爷爷很难缠的,特别狡猾,小心他们反应过来,找你算账哦。”
“放心,我有一千张面孔,他们找不到我,也打不过我。”
林柠激动地嗷了一嗓子,娇声嗔道:“叔叔,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早点出现,我妈早就把婚离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你开始一段恋情。”
她也不用因为父母貌合神离各玩各的,而苦恼那么久。
祁连道:“现在出现也不晚。”
“那你和我妈好好约会,玩得开心点!”
“谢谢你,小柠。”
林柠挂断电话。
祁连把手机还给元书湉。
元书湉上扬的唇角比ak47还难压。
幸好戴着口罩,祁连看不到她笑得没出息的样子。
和初恋前男友是上大学时认识的,他对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讨好,骨子里带着自卑。
林乾对她则是表里不一,所有恩爱都是装出来的,所有感情都在利用。
唯独祁连对她大大方方,大胆中带着点强势,不卑不亢。
这种平等相处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或许他也在欺骗她,可是即使骗,她也不打算中断,无非骗她的钱。
钱是她最不缺的。
或者骗她背后的权,他帮她离了婚,她帮他解决自由问题,一报还一报。
与此同时。
林柠把电话又拨给了元峻。
她支持妈妈开启一段新恋情,但是不希望妈妈再次被骗。
手机接通。
林柠说:“哥,我妈突然找了个贴身保镖。那保镖好厉害,本来我爸和我爷爷死活不同意离婚,不知道那保镖用了什么手段,我爸和我爷爷突然都改口同意了。但是细心观察,能看出二人有些微不正常。我觉得那个保镖不简单,你派人帮忙查一下他的背景。他太会了,是好人还行,万一是坏人,我妈又要上当了。”
这个棘手的球,又被踢了回来。
元峻微微蹙了蹙眉,“他,亦正亦邪。你妈现在很叛逆,先静观其变吧。”
“他其实不是保镖吧?有那种能力的人,不会甘心当保镖的。”
“对。”
林柠大脑迅速转动,“亦正亦邪,突然凭空出现,能控制人的神魂,还特别自信,很有能力。我妈跟我一样,是颜控,而他的五官太平庸,不是我妈的菜。难道他的脸是假的?他会易容?”
“对。”
“他,该不会是,小夕的师父吧?”
元峻沉默不语。
从来没想到,龙虎队一次普普通通的抓捕任务,居然抓来了两段孽缘。
一是林夕和靳睿。
二是祁连和他的亲姑妈。
如果时光能倒回去,他会把祁连安排到别的地方住。
可是互相吸引的两个人,除非一辈子不碰面,一旦碰面,天雷地火恐怕也阻挡不住。
这样一想,元峻没那么自责了。
不知何时林柠已经默默挂断电话。
原以为妈妈这次遇良人,终生有托,没想到遇到的却是江洋大盗。
再婚是不可能了。
但是谈谈恋爱还是可以的。
回到林氏集团,母亲的办公室。
林老爷子和顾傲霆已经被打发走,只剩秦陆一人。
秦陆扫她一眼道:“小鼠狼,岳母终于把婚离了,你该开心才对,怎么脸拉得这么长?”
林柠樱红的小嘴微微瘪了瘪,十分委屈,“那个保镖,你早就认出来了是吧?”
“对。”
她沮丧地走到他面前,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微微发涩,“我妈怎么那么可怜?初恋是个只会要钱的废物,前夫是个只会借势的老黄鼠狼,新欢又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月老给她牵红线,牵得跟闹着玩似的,就不能给她正正经经地牵个好姻缘吗?”
秦陆抚摸着她娇小的后背,“月老可以牵闲,她也可以拒绝。她和你爸的婚姻,是为了报你外公的恩,迫不得已而为之。和现在这位,却是她自己的选择。虽然不认同,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
第1869章 进度飞快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无边之怒面对气势如虹的柳家,三大家族竟然不断后退,短短半个呼吸时间,被柳家斩杀几十人。
这一幕,是所有人之前无法想到的。
三大家族倾巢而出,高手如云,竟然被柳家打得措手不及。
主要是三家不想跟柳家硬碰硬,只要杀了柳寒衣,三位老祖自会杀光他们,这样才能保存三大家族的底蕴。
很快,三大家族稳住阵营,开始反扑,战斗陷入胶着状态。
柳修城手持大刀,横冲直撞,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三大家族弟子死了好多人,全部被一刀分尸。
“布阵!”
柳家十名长老,一声厉啸,十方灭神阵,瞬间开启。
将三大家族全部笼罩起来,杀戮,这才真正开始而已。
无数灵石炸开,柳家现在当然不缺灵石,可以肆无忌惮的燃烧。
经过柳无邪改良后的十方灭神阵,威力丝毫不减,需要的灵气还有法则,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一个柳家,同时对付三大家族,竟然不落下风,借助阵法,明显占据了上风,有些不可思议。
“好顽强的柳家,继续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柳家毁灭,三大家族也会死伤殆尽。”
周围那些人,看的是胆战心惊。
柳申站在远处,目光狰狞,如今的柳家,已经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强,像是绞肉机一样,所过之处,皆为碎肉。
那些低等弟子,则是混入阵法之中,伺机下手。
地玄境长老,操控阵法,压制三大家族的攻击,配合的天衣无缝。
“好可怕的柳家啊!”
远处虚空,还有不少高级地玄境,甚至还出现了天玄境的影子。
看着柳家的反扑,发出赞叹之声。
明明是劣势,柳家活生生变成了优势。
新任三位家主,气的哇哇大叫。
“快破阵,快点破阵!”
王家那名年轻的家主,一掌掀飞一名王家执事,让他们赶紧破解阵法。
这样下去,三大家族将损失惨重。
今日前来的那些弟子,都是三家精锐中的精锐,一个都损失不起。
他们前来,是做零死亡的准备,三尊天玄老祖坐镇,岂是小小的柳家所能抵挡。
虚空上的三位老祖,自然也看到他们家族的情况。
“我去灭了他们!”
王家老祖撤回身体,将柳寒衣交给他们两个来对付。
柳寒衣已经身中剧毒,被活捉是迟早的事情。
腾出一人,灭掉柳家。
“好!”
廖家老祖还有袁家老祖纷纷点头,同意王家老祖的做法。
“给我破!”
王家老祖一闪而逝,出现在柳家上空,一掌碾压下来。
“轰隆!”
“崩!”
各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四野,周围的建筑,不断的消失。
直接被蒸发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靠的近的一些修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无缘无故的化为灰烬。
十方灭神阵,四分五裂。
控制阵法的十名长老,口喷鲜血,脸色萎靡,身受重伤。
失去十方灭神阵,柳家就会处于被动,很快会被他们斩杀殆尽。
“杀光他们!”
失去了阵法,柳家所有人暴露在众人视线当中,王家新任家主一声厉啸,带头冲上去。
地动山摇,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柳家众人岌岌可危。
倒不是他们受伤,而是他们的身体,被天玄之势压制住了,无法反抗。
只能任由三大家族的屠刀,砍向他们的脑袋。
如果能反击,肯定是两败俱伤。
现在情况反过来了,天玄境肯定不屑于出手击杀这些普通人。
利用气势压制,这就足以,让柳家的人失去战斗力,任由他们宰割。
好狠的手段啊!
“柳家危矣!”
不少老人受过柳家的恩惠,纷纷跪下来,祈求上苍开眼,柳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这样的灭顶之灾。
“唉,没想到今日这一战,看的如此揪心。”
很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结果看到的却是这一幕,让他们揪心不已。
如果天玄不插手,今日这一战,必定狂烁古今,震惊寰宇。
现在的情况,跟他们的预想相差太大了。
柳家的反击,打得很漂亮,用极少的伤亡,换来三大家族重创,死亡比例,高达一比十。
平均柳家死亡一人,三大家族死亡十人。
如此悬殊的比例,这才彻底激怒了天玄境,不得已才出手干预。
三大家族的屠刀,越来越近,已经距离柳家大军,只有几十米之遥。
王家家主,发出愤怒的狞笑。
“柳修城,你的脑袋是我的。”
王家家主狂笑不已,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斩下。
柳家所有人,睚眦欲裂,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无法动弹。
任由他们百般挣扎,都无法挣脱天玄境的束缚。
下面的一切,柳寒衣自然看在眼里,加快了出手速度。
奈何毒素越来越严重,已经无力回天。
加上他们不要脸的打法,各种招式牵制,让柳寒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死去。
长剑发出呼啸声,剑气已经逼向柳修城的脖子。
“柳家男儿听着,我们虽死,但死得其所,死的光荣,你们每一个名字,都会被诸天记录在册,永不磨灭。”
柳修城高深吼道,声音充满着沧桑还有愤怒。
沧桑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无奈。
愤怒因为三大家族卑劣的做法。
声音像是波纹一样,顺着空间不断的传向四面八方,抵达整个星耀城。
坐在灵琼阁大殿中的那些人,自然也听到了,心情很好。
“看来柳家快要覆灭了。”
赤龙教教主轻轻把玩手里的玩物,笑眯眯的说道。
“灭亡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柳家能坚持这么久,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玄云宗宗主脸上表情露出一丝凝重,不知道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
“就算坚持再久,最终还是要灭亡。”
赤龙教教主倒是不以为意,柳家这一年多来,发展迅速,已经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加上他们誓死反抗,多坚持一会,倒也正常。
天道会所有人面色沉重,柳修城的声音,像是一根厉刺,扎在众人的心头上。
“会长,我们要不要出兵援助柳家。”
天道会许多成员,可是柳家弟子。
如今看到柳家即将覆灭,这些弟子,双拳紧捏。
没有会长的许可,任何人不得离开天道会,这是三日前就颁发的命令。
“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柳家如果覆灭,我们天道会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准备迎接战斗吧。”
徐义林何尝不想出兵援助柳家。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天道会周围,强者环伺。
他们现在出去,等于羊送虎口。
等柳家一灭,下一个就是他们天道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似两大势力,其实已经不分彼此。
柳大岳急的团团转,他在天道会,并未赶回柳家,刚才父亲的声音,让他心都要碎了。
“大家放心吧,柳家绝对不会被灭,我相信无邪很快就能赶回来。”
范臻安慰大家,他一直坚信,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柳无邪。
范臻的一番话,让大家心里萌生一丝希望。
长剑距离柳修城,只有几米之遥,王家家主仿佛已经看到,柳修城脑袋飞起来的一幕。
无数柳家弟子在大哭,眼睁睁看着家主就要死在他们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别动我父亲。”
柳大志一声怒吼,让他们别动自己的父亲。
“哼,很快就轮到你了。”
袁家家主冲出来,长剑指向柳大志。
而廖家家主,长剑指向柳大山。
这三人,代表柳家最高核心,灭了他们,柳家气势自然大减。
泪水,染湿了柳家弟子的脸庞。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天底下,还有公平可吗!”
无数人在哭泣,他们恨自己无能,不能斩杀这些贼寇。
“崩!”
柳寒衣再一次被掀飞,这一次伤势极为严重,左肩耷拉下去,应该受到重创。
鲜血早已染红了柳寒衣的衣服,浑身是血,身体摇摇欲坠。
远处观战的那些人,闭上了眼睛,不忍继续看下去了。
“柳寒衣,放弃抵抗吧,看看你的族人,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刀下亡魂。”
廖家老祖一脸的狞笑之色,一步步逼近柳寒衣。
“我们柳家没有一个孬种,今日就算是战死,你们三大家族,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柳寒衣脸上流露出一丝疯狂,竟然要用自爆,来跟大家同归于尽。
天玄自爆,可能会波及方圆数十万里,就算是星耀城,都难以幸免,甚至有可能,直接灰飞烟灭。
无数修士,朝四周退去,第一时间逃离。
逃得越远越好。
廖家老祖也没想到,柳寒衣竟然要用自爆,来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乃天玄境,倒是不惧,但是他们的族人,可都是地玄境跟灵玄境啊,根本承受不住天玄自爆之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星,从苍穹滑落,直接落在了柳家上空。
“给我灭!”
声音充满着愤怒,还是愤怒,依旧是愤怒。
无边的愤怒,汇聚成海,像是恐怖的洪流,冲向四面八方。
首当其中的则是王家家主。
他的长剑,突然砍不下去了,定格在了原地,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长剑就是纹丝不动。
长剑出现在柳修城一米之外,再有万分之一刹那,就能收割柳修城的脑袋,为何突然砍不下去了。
第1871章 元峻出手
圈里所有好友都知道,苏雨眠爱惨了江易淮。
爱到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空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
每次分手不到三天,又会乖乖回来求复合。
天底下谁都可能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唯独她苏雨眠不会。
江易淮搂着新欢进来的时候,包间诡异地安静了五秒。
苏雨眠剥橘子的动作顿住,“怎么都不说话?看我干什么?”
“眠眠……”好友投来担忧的目光。
江易淮却没事人一样搂着女人,径直坐到沙发上,“生日快乐,程子。”
明目张胆,若无其事。
苏雨眠起身,程周过生日,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去趟洗手间。”
关门的时候,她听见里面已经聊开——
“江哥,雨眠姐在呢,我不是提前通知你了吗?怎么还把人带来?”
“就是!淮子,这次你过分了。”
“不影响。”江易淮松开女人细腻的腰肢,给自己点了根烟。
升腾的白雾中,眉目含笑。
像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客。
剩下的的话,门关上了,苏雨眠没听到。
她平静地上完洗手间,补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兀地勾了勾唇。
“真难看。”
活得难看。
苏雨眠深吸口气,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可返回包间,推开门看到的一幕,还是让她忍不住攥紧门把,险些破防。
江易淮正贴上女人娇嫩的唇,唾沫濡湿了两人中间的纸巾。
周围大笑起哄——
“靠!还是淮子会玩儿!”
“贴上了!贴上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给大家伙儿啜一个呗!”
苏雨眠握着门把的手在颤抖。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讽刺。
“喂,别玩儿了……”有人小声提醒,并示意门口。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眠、眠眠,你回来了?大家闹着玩儿的,你别介……”
江易淮却打断了他的解释,淡淡看过来:“雨眠,正好你今天也在,我们就把话说开了。”
“嗯,你说。”
“这些年来来回回挺没劲的,我们之间也早淡了。”
苏雨眠攥紧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呵,六年的感情,最终换来一句“淡了”。
“熙熙是个好女孩儿,我想给她个名分。”
苏雨眠麻木地点了点头:“好。”
“虽然咱俩分了,但还是朋友,以后在京城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我。”
“不用了,”苏雨眠扯出一抹笑,很轻,“既然分了,就断得干净点,对人家姑娘也公平。”
江易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程子,”苏雨眠看向今天的主角程周,“生日快乐。大家玩得开心,我先走了。桌上那盘橘子我剥的,大伙儿吃了吧,别浪费。”
江易淮不爱吃水果,橘子除外。
但他嘴刁,要把每一瓣儿上的白瓤挑干净才肯入嘴。
这些年为了让他每天一个水果补充维生素,苏雨眠都是剥好了、又撕干净瓤,放在盘子里摆好送到他面前。
江易淮高兴的时候,会搂着她亲昵地撒娇:“我女朋友也太好了,怎么这么贤惠呢?”
“是想被我娶回家吗?”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从来不提要给。
江易淮:“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叫了车。”
程周:“雨眠姐,我送你到门口。”
苏雨眠摆手谢绝,转身离开。
“江哥,你看这闹得……我感觉雨眠姐这次真的生气了。”
“不至于,不至于。”
“就是!他俩闹过多少次了?哪回她苏雨眠不是过几天又乖乖回来,下次聚会又跟没事人一样。”
“这次我赌五天。”
“我六天。”
江易淮看了眼没有关上的包间门,笑得冷淡:“我赌三个小时,她又会回来找我。”
“得,江哥稳赢,全世界都知道苏雨眠爱他爱得发狂。”
“唉,你们说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呢?”
“就你?赶紧滚吧!”
“哈哈哈……”
……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
苏雨眠花了半个小时收拾行李。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如今要带走的一只小箱子就能装下。
衣帽间里那些没穿过的大牌成衣,还有那些没戴过的珠宝首饰,她通通没动。
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那一墙的专业书。
不过还好,内容都在她脑子里了,载体也就没那么重要。
目光扫过梳妆台,苏雨眠走过去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张支票,整整五千万。
支票下面压着一份文件——《东郊72号3-5地块转让合同》。
虽然是郊外,但保守估计也值两千万。
两样东西江易淮都签了字,是之前两人闹分手的时候江易淮就撂下的,一直放在抽屉里。
他笃定了苏雨眠不敢收,因为收了,这段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六年换七千万?
苏雨眠突然觉得也不算亏。
有几个女人的青春消耗费能拿到这么多?
她把两样东西都装进包里。
人给了,为什么不要?
感情没了,至少还有钱。
她又不是霸总文学里视金钱如粪土的傻白甜女主。
“喂,保洁公司吗?接不接急单?”
“……对,大扫除,我加钱。”
苏雨眠把钥匙留在玄关,坐上出租车,直奔闺蜜家。
路上,保洁阿姨再次打电话来确认——
“小姐,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嗯,你看着处理吧。”
说完挂断。
江易淮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保洁早就收拾完离开了。
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熏得他头疼,扯松领口,打算在沙发上坐坐,结果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厨房传出熟悉的碗碟碰撞声。
他掀开被毯坐起来,一边揉太阳穴,一边伸手去捞水杯。
没想到捞了个空,他手顿在茶几上方。
随即又扯了扯嘴角,人都回来了,毛毯也盖了,不给他准备醒酒茶?
这种“不彻底的对抗”这么多年还没玩腻?呵……
江易淮起身:“你今天最好……”
“少爷,你醒了?”
“王妈?”
“您先洗漱,再等个两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对了,睡着不冷吧?我开了暖气,觉得不放心,又给加了一张毛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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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2章 帮你通堵
元峻抬手按了按额角。
头疼。
姑姑中年叛逆已让他受不了,祁连又来组团叛逆,双倍暴击。
往常祁连多听话的一个人。
为了林夕能有个好未来,他乖乖待在龙虎队,不跑不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成熟稳重,忍辱负重。
如今简直就像个反骨仔。
元峻深呼吸,压下不满的情绪说:“可以,如果你和我姑姑真心相爱,谈得差不多了,就结婚吧。如果可以,让我姑姑再给你生个孩子,生俩也可以,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儿子叫祁爱,女儿叫祁情,纪念你们伟大的爱情。”
祁连知道他在赌气。
一向稳如泰山的人,说出这般赌气的话,显然对他意见挺大。
祁连道:“我和阿湉都是年过四十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妥善处理好。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
元峻默了几分钟,“希望你别食。”
“不会。”
“隐藏好自己。”
“知道。小夕怎么样了?”
元峻回:“再过几天即可出院,学校靳睿给她申请了京都大学体育系。她很争气,在医院也不忘看书学习。靳睿的爸妈和爷爷已经认可她,唯独靳睿的奶奶仍然不同意。”
“回头我去会会那老太太。”
元峻提醒:“可以采取手段,但别过激,毕竟是靳睿的亲奶奶。”
“知道。让你的人撤了吧,跟踪我的人太多,分不清是敌是友,容易误伤。”
“好。”
俯身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祁连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撑于额角,眉心微蹙。
他本该躲在那套偏远别墅静观其变,可是却带着元书湉来温泉山庄约起了会。
中年男女,寂寞久了,遇到看对眼的,想切磋一下也无可厚非,可在汤池里二人皆湿衣,那么好的机会,他却没碰她。
不是对她没兴趣,也不是顾忌她是元家人,是他不想太草率。
祁连换了身衣服,戴好口罩,敲响元书湉的房门。
元书湉来开门,脸上贴着温泉山庄提供的面膜。
白白的,像戴了个面具。
祁连淡淡一笑,“没午睡?”
“那会儿坐在温泉池里睡饱了。”
祁连走进去,男主人的样子,径直朝沙发前走去。
元书湉关上门,跟在他后面。
祁连摘掉口罩,在沙发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腿,“头放上来。”
元书湉听话地在长沙发上躺下,将头搁到他的腿上。
她觉得奇怪,这男人明明比她小好几岁,还是个待罪之身,可她却很听他的话,往常除了父亲和哥哥们,没人敢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话的。
祁连的手在她的发丝间轻轻揉按。
元书湉觉得被按到的地方麻麻酥酥,有种灵魂脱壳的感觉,十分舒爽。
他的手又伸到她颈后,捏她的脖颈,她的肩胛骨。
竟比去美容院找专业按摩师按得还舒服。
元书湉觉得他的手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像一只神手,所到之处,任督二脉仿佛都被打通了,陈年顽疾好像减轻,四肢百骸通体舒泰。
她情不自禁抓起他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打量。
那只手手掌薄而有力,手指很长,肤色偏白的缘故,手背上的青色筋脉很明显。
十分有性张力的一只手。
祁连捏着她的手指轻轻把玩,“你身体堵得厉害,没看中医?”
“看过,中药喝过不少,针灸也做过。医生说跟心情有关,心情不好,吃再多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以后帮你通堵。”
元书湉觉得他这话好像一语双关。
心头不由得微微发烫。
他忽然握着她的双肩,往上一拽,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
他修长的脖颈贴着她的头发,说:“你阴阳久未调和。”
元书湉觉得羞耻。
两次怀孕都是被林乾强迫的,后来她死也不许他再碰她;初恋前男友在她面前假装不能人道,不敢碰她。
她漫长的半生,那种事少得可怜,阴阳能调和才怪。
她一直是美的,却不知自己美给谁看。
祁连的手在她后背穴位上揉按,可能是身上淤堵得厉害,有的地方很疼,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但是疼完,身体变得轻盈,舒畅。
她将脸上面膜撕下来,拿洗脸巾擦干净。
祁连将她翻过来,让她趴在沙发上。
他的手在她腿上按。
腿上堵得也厉害。
祁连道:“受了很多委屈。”
元书湉喉咙嗯一声。
是的。
委屈憋在心里,堵在身上,变成了结节和增生。
脸上的粉底卸干净后,细细看会有淡淡的斑,用美容手段祛完,过一段时间又会长出来,那是郁滞伤肝导致的斑。
她扭头,冲他微微一笑,“都过去了,谢谢你,否则我还要继续受委屈。”
她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知道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还是很开心,谢谢你哄我开心。”
祁连盯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且身上罪案累累,你不怕我,已是对我极大的尊重。”
元书湉盯着他清俊的脸,“你一身本事,可以做的事很多,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
“从小师父教,他恨贪官。”
元书湉一个翻身坐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们偷的都是贪官?”
“差不多,除了墨鹤那单。”
元书湉仿佛找到开启天堂之门的钥匙。
她伸长手臂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拨通元峻的号码,“阿峻,祁连偷的都是贪官。我记得很久前有则新闻,有个人考公,被人举报爷爷曾坐过牢。结果一查,爷爷坐牢原因是‘通共’,这是立功,是功臣,他后来被破格录取了。”
元峻就知道,姑姑这个恋爱脑会来这一套。
四十九岁的人了,喜欢一个人仍然会降智。
祁连接近姑姑,不排除有喜欢的原因,也不排除在利用她。
元峻回:“但是偷的是谁,祁连不肯招,龙虎队拿他没办法。您用美人计,去撬开他的嘴,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姑姑您了。”
元书湉哭笑不得,“臭小子,连姑姑的玩笑也开。”
“是你们俩合伙给我开了个大玩笑。”元峻平静地说:“我现在在爷爷这边,有人向爷爷告状了。”
元书湉心里咯噔一下!
第1873章 逆天而行
_告状的除了林乾,就是林乾的人。
元书湉知道他卑鄙,没想到他竟如此卑鄙。
婚都离了,财产也分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料到他还要暗中动手脚,卑鄙的人一辈子都改不了卑鄙。
元书湉对元峻说:“你把手机给老爷子,我跟他说。”
“您还是回来一趟吧,这种事见面说比较好。”
元书湉抬起眼帘看了眼祁连,“我明天一早去,老爷子在气头上,我去了会吵起来。”
“爷爷的脾气,还能让您等到明天?”
“我考虑一下吧。”
元书湉挂断电话。
祁连握住她的肩头,“我陪你一起去。”
元书湉摇摇头,“不,你不要去。我爸有枪,他六亲不认,狠起来连自己亲儿孙都敢下手。”
“我不是普通人。”
“他也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却让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不是男人。”
元书湉目光定定地望着他,心中触动颇深。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有担当的真男人。
遥想当年,她和初恋前男友相恋,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后,前男友吓得都不敢接她父亲的电话,更别说跟她去见父亲了。
“换衣服,现在出门吧。”祁连拿起发带,帮她把散发的头发整理好,扎起来。
动作熟练得超出元书湉的意外。
她不由得好奇,“你以前留过长发?”
“没有,小夕小时候头发都是我给梳。”
元书湉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梳头发这种事,她这个当妈的都没对女儿做过,林柠的头发都是奶妈和保姆给梳。
她觉得这个男人虽是盗,却盗亦有情。
别人都觉得他阴险可怕,她却觉得他温柔细心,柔情似水,除了“七手弥勒”的身份,几乎全是优点,胜过林乾那种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
祁连帮她扎完,又将她的头发绾起,接着扯得松散一点。
他喜欢她长发松松绾起的样子,有一种慵懒的高贵感。
元书湉摸了摸发髻。
他盘得竟比她自己盘得还好。
元书湉起身去卧室换上衣服,出来,收拾了东西,拿起包。
二人走到门口。
祁连刚要去拉门。
元书湉忽然一把抱住他。
祁连也伸手将她环在怀里,问:“怎么了?”
元书湉仰头望着他,接着她踮起脚尖,嘴唇凑到他的唇上亲了亲。
她说:“要不我们……”
祁连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担心此去拗不过父亲,担心父亲有可能伤害他,会将他关起来,让他再次失去自由。
她想把自己给他,作为补偿。
祁连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我要的是爱,不是补偿,先解决问题。”
他不趁人之危。
他将手挪开,低头吻她。
深吻。
元书湉已经很多年没深吻过了。
陌生却异样的触感,刺激,撩人心弦。
元书湉不知自己竟然还可以这样敏感,一个吻便能让她有枯木逢春、铁树开花的感觉。
如果年轻的时候,遇到的不是初恋,是他,他或许不会成为大盗,而她也不用被那两个男人耽误那么多年。
人生有时候就像个笑话。
老天爷仿佛特别喜欢捉弄人。
二人去前台退了房。
坐上车,朝元老的住处开过去。
等到的时候,已是黄昏。
一进屋,元书湉便感觉气氛压抑。
明明是清爽宜人的秋天,室内却寒气森森。
没开灯,窗帘拉着,元峻已经走了,屋内没有旁人,只有威严的老父亲正襟危坐在暮色里。
一张老脸比昏黄的暮色还要阴沉。
元书湉用力握住祁连的手。
长久以来的血脉压制,她对父亲有一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敬畏和惧怕。
元老一不发,抓起桌上的湿茶巾攥成一团,就朝元书湉扔过去!
元书湉不敢躲,只能闭上眼睛。
祁连手一伸将湿茶巾轻松抓住,对元老说:“元老,是我的错,要打请打我,要骂骂我,跟书湉没关系。”
元老看都不看他,只对元书湉威严道:“你想离婚,可以;你想交男朋友,也可以;你想再婚,我也不反对。但是,你给我找个正正经经的人,认认真真地谈。你错了半辈子,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元书湉握紧祁连的手说:“他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我和他是认认真真地在谈。”
“你知道他什么身份吗?”
“知道。”
“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知道。”
元老忽然一声厉喝,“知道你还和他在一起?你荒不荒唐?”
他虽然年迈,但是久经沙场,久居上位,余威和中气仍在。
那一声厉喝震得元书湉浑身一颤。
努力平复好情绪,她挺直腰杆说:“是很荒唐,但是我遵从您的意思和林乾联姻将近三十年,生了两个孩子,替您还完了恩情,事业也有所建树。我已经四十九岁,一身隐疾,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过完余生。我的前半生,是被您干涉的一生,后半生,不想让您再掺和我的私人生活。”
“我不想干涉你的余生!”元老抬手一指窗口,“外面有那么多正人君子,你不去找,偏要逆天而行!”
祁连下颔微抬,不卑不亢道:“元老,敢问什么是天?什么是正人君子?林乾是您口中的正人君子吗?可他是怎么对书湉的,您应该有所耳闻。”
元老冷哼一声,目光移向祁连,“别以为搭上我的女儿,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
祁连微微一笑,“元老此差矣。现在不是您对我网开一面,是您需要我的帮助,你们元家需要我的帮助。”
元老眼神冷峻,“大胆狂徒,休得口出狂!”
祁连薄唇微张,“您的次子为什么要反?您小儿媳为什么要杀人?元赫和元峻接二连三遭遇暗杀,杀手一直逍遥法外。您就不好奇,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被戳到最痛处,元老面色陡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来!
拐杖都没拄,疾步走到祁连面前!
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家之事如此清楚?”
第1874章 匪夷所思
元书湉极少见父亲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显然是真被她和祁连气到了。
别说父亲了,连她都大为吃惊,祁连为什么对元家私事了如之掌?
她不由得朝祁连投去讶异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靠近她,对她那么好,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一个救林夕,把她抚养成人,为了她宁愿自己关在龙虎队的人,是有人性的,有人性就不是太坏的人。
她不想相信他在利用她,欺骗她。
祁连面色镇定如常。
他朝元书湉极轻地点一下头。
接着他握着元老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挪开,语气淡定地说:“元老,您别生气。我既然登门,自然是站到您这一边。我敢登门,也有把握,您不会把我怎么样。”
元老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
他一甩袖子,“不管你站到哪边,你和书湉都不合适。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是,不要打她的主意,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祁连身姿笔挺道:“我的困难是小,你们元家的困难是大。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但是你们元家家大业大,人多根基厚,走不了,也没法走。”
元老少年便开始戎马人生,呼风唤雨多年,位高权重。
平时所有人对他都极其尊重,唯他马首是瞻。
唯有祁连一副凌驾在元家之上的态度,也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元老心里甚为不越。
他侧过身,负手而立,语气冷沉道:“别卖关子,到底什么事?你说。”
祁连微微扬唇,“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
元老蹙眉,“你要等什么时机?”
祁连伸手揽住元书湉的肩头,“本来打算让元峻引见,见到你的面便说,如今我改主意了。”
答案不而喻。
他要元书湉。
这世上敢威胁元老的,极少极少,仅有的几个要么战死,要么是他手下败将。
元老从未想到,区区一个盗贼,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威胁自己。
元老深吸气,压下雷霆怒火,故作平静地说:“元家的事,元家人自己会解决,你走吧。你和书湉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不合适。”
祁连仍是淡淡地笑,“是怕这事传出去,让您脸上无光吗?在您心里,脸面比您的亲生女儿更重要,对吗?”
元老觉得这人是故意来戳他肺管子的。
才见面没几分钟,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元老懒得再理他。
他扭头看向元书湉,声音威严,“我和他,你二选一。要他,没我,要我,没他!”
元书湉如芒刺背。
她只是想要一段简简单单的小爱情,仅此而已。
没想到初尝爱情的甜头,便要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
斟酌许久,她开口,“爸,我这个岁数,不会再结婚,但也不想人生留遗憾。我要您,也要祁连,这是您欠我的。如果您觉得能谈,我们就好好谈。如果不能,那就没得谈了。”
元老气得说不出话来。
万万没想到,懂事听话了半辈子的女儿,忽然生出逆鳞,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气得胸口鼓胀。
元书湉见他脸色难看,知道再谈下去,只会越来越僵。
她牵起祁连的手,“我们走吧,等我爸冷静下来再谈。”
祁连微微颔首。
走了几步,她松开祁连的手,落后两步,同他拉开距离,同时抬起手隔空护着他的后脑勺。
她怕父亲开枪射杀祁连。
这样她可以用手挡住子弹,用自己的身体救他一命。
连她自己都觉得此举匪夷所思。
认识才几天的男人,她居然愿意舍命护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祁连察觉她的异样。
他停下脚步,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护着她。
他低声说:“我是男人,哪能让女人保护我?心意领了。”
元书湉心底一片潮湿。
初恋前男友要她的庇护,前夫也要她的庇护,唯独祁连,庇护她。
她生命里缺的,他都有。
祁连护着元书湉,朝门口走去,耳朵却竖起,浑身所有神经全部调集起来,恨不得脑后生出一百八十双眼睛。
但凡元老稍有动静,他便迅速做出防备。
好在直到他们出了门,也没听到枪声。
门关上的瞬间,元书湉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落了落。
她掌心已全是汗,后背也汗津津的。
猛喘一口气,她抓起祁连的手,就朝大门口飞跑,一改平时的优雅松弛。
祁连道:“不必跑。”
元书湉脚步不停,气喘吁吁地说:“不,要跑的!你不了解我爸,他年轻的时候杀敌无数,心比磐石还硬!我们家的人,但凡犯错,都会被处以重罚,不管亲疏!”
祁连微微一笑,“他真想开枪,刚才在房间里就开了。如今到了庭院,他再开枪,会暴露,落人把柄。这么冲动的事,不是他那种身份会做的事。”
元书湉仍不敢放松。
她拉着祁连一口气跑出大门。
坐进车里,她冲司机道:“快开车!”
司机迅速发动车子。
祁连目光微沉,望着额头汗津津的元书湉。
原以为她是元老之女,天之骄女,高高在上,没想到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吓成这样。
原来不是所有父女,都如他和祁梦。
他一直以为自己硬手硬脚,只能当个好师父,却当不了好父亲。
可是跟元老一比,他简直不要太好。
祁连抬手将元书湉揽进怀里,声音比平时温柔了两分,“别怕。我抛出了饵,你爸不会轻易动我,我们还可以太平一阵子。”
元书湉偎在他怀里,垂着眉眼,一不发。
祁连抽了几张纸巾,帮她一点点地揩着额头的汗,又拉起她的手,将她掌心的汗也擦干净。
他低头吻吻她削薄的上眼皮,轻声说:“你忘了我有多厉害了?能打败我的人不多,别担心。”
元书湉仍不说话,心有余悸,顾虑重重。
一路沉默。
气氛太过沉闷。
许是想打破这沉闷气氛,祁连少有地开起了玩笑,“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元书湉机械地问:“什么样子?”
“不像个雷厉风行的女高管,倒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很惹人疼。”
元书湉心一软,眼圈情不自禁发涩。
第1875章 舍身取义
一句很惹人疼”,让元书湉瞬间破防。
母亲死得早,父亲日理万机,忙得成天不着家。
从小被父亲灌输要坚强要独立,可是她不想要坚强,她想要的是疼爱,普通人家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看外表,她出身显赫,风光无限,孰不知心里各种隐疾。
但因为是元老的女儿,虎父不能有犬女,所以她必须优秀,不能轻易向人示弱,如今到了这把岁数,更不好到处诉说,自己想要人疼。
车子朝海边那套偏远别墅开去。
这次元书湉没让司机把车子停在门口。
她让司机把车开进去,停到地下停车场。
下了车。
二人静静走在偌大的停车场里。
走到电梯时,元书湉回眸看了看,见四下无人。
她压低声音对祁连说:“你易容出国吧,小夕我会帮你照顾好。”
祁连极轻地勾一下唇角,“我没你想象得那么怕死。”
“可是我想让你活。”
祁连不答。
他抬手将她搂在怀里,手指轻轻揩一下她的鼻尖,软声说:“我的小姑娘,今天被吓坏了。”
元书湉一张脸臊得火辣辣的。
四十九岁的女人,年过半百,居然被他称为小姑娘。
不知他怎么喊得出口?
经常有年过半百的女明星在电视剧中扮演青春年少的小姑娘,被列为“丫头教”,被大家群嘲。
元书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被迫入了“丫头教”。
好尴尬。
元书湉清了下嗓子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祁连道:“我也是认真的,我不走,留下来陪你一阵子,帮你们元家解决问题,帮我师父报仇。事成之后,再说。”
元书湉明白了。
他接纳她,向她示好,有喜欢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想替他师父报仇。
那个仇估计很深,且仇家势力不小,所以祁连要借助元家。
仿佛陷进一轮巨大的漩涡。
元书湉不由得重新打量祁连,觉得他比她想象得复杂得多。
祁连松开她,神色平静道:“对,我承认,对你有利用,但是喜欢更多。我这种身份的人,离经叛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强装。”
元书湉暗道,看,他多磊落。
明明在利用她,可她却不生气。
可能是被初恋和前夫利用惯了。
同是利用,初恋和前夫让她觉得卑鄙,这位却坦坦荡荡,直不讳。
二人乘电梯上了楼。
元书湉拿起遥控器,将窗帘关严,叮嘱他:“少在窗前待,尽量去防空洞。防空洞的密码你改一下,除了我和阿峻,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以后你的饭菜,我亲自来送。”
祁连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善良的。
善良漂亮,风情万种,能干又仗义的女人,却接连被辜负。
祁连生出种想好好珍惜她的情愫。
他走到她面前,一手搂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
手按住她腰后的位置。
元书湉觉得唇已不是自己的,腰也不是自己的,被他手按住的那块位置仿佛着了火。
她的心也着了火。
她已经很多年没接过吻了。
心早已旱成了一块龟裂的地,祁连的吻像甘霖,浇在那旱地上,落土时,发出哧啦的声音。
这次祁连吻了她两三分钟,才松开她。
元书湉呼吸微急,眼神湿软,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许多,身子也变得轻盈。
她微微抿了抿唇,暗道,爱情真好,胜过医美。
再昂贵的护肤品也抵不过男人的滋润。
祁连手覆到她的唇上轻轻揉了揉说:“回去吧,厨师是你的人,也会成为我的人,他不会也不敢害我,放心。”
想到他的本事,元书湉思索一瞬,“好,你早点睡。”
“你也是,梦里梦到我。”
元书湉心间泛起一丝羞赧。
这情意绵绵的情话啊,真动听。
图的就是一个情绪价值。
离开祁连,元书湉坐进车里。
车子静默地驶在海边大道上。
她打开车窗,秋风习习,卷起她耳边垂落的发丝。
她抬手摸了摸脑后的盘发,这头发是祁连帮她盘的。
古有张敞为妻画眉,今有祁连为她盘发,尽是无限柔情。
她低眸去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也是祁连送给她的。
小小的钻石在路灯透进来的微光中,散着熠熠的光芒,甚得她的欢心。
爱情这东西不分时间,不分空间,她和林乾将近三十年的婚姻,育有一子一女,却无爱情。
和祁连短短几天,却有难分难舍的冲动。
去了一套不常住的别墅。
径直上楼,进了卧室,元书湉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不经常用的手机。
开机,拨通元峻的号码。
她开口道:“祁连说他要为师父报仇,帮元家解决问题。他偷的多是贪官,我猜测,他师父应该是被某个贪官所害,那人可能势力极大,隐藏极深。他一人无法扳倒,所以想借我们家的势力。”
元峻默默听完,安静了几秒钟说:“姑姑这一招‘美人计’用得好,用得妙。感谢姑姑舍身取义,您就是巾帼英雄。”
元书湉觉得好笑。
这个打小一本正经的侄子,居然被她气出了幽默细胞。
元书湉道:“如果他能扳倒那个隐藏势力,替我们家解决忧患,算不算将功赎罪?”
“算,但他是成年人了,和林夕情况不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元书湉沉默好一会儿说:“没事,我等他出狱。”
元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一向理智,实在难以理解姑姑这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爱情。
换了是他,一开始不对,就不会继续。
一个根红苗正,一个江洋大盗,两人相爱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过了几分钟,元峻才出声:“你们才认识几天?他就那么好吗?”
“对。遇到他,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有没有可能,他是投其所好?”
“没必要,他不搭上我,你也会帮他。”
都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元峻觉得,比装睡的人更难叫醒的是,陷入热恋的女人。
陷入热恋的迟暮女人。
老房子着火,灭不了。
根本灭不了!
元峻只好说:“您好好享受爱情吧,记得保护好自己。”
元书湉刚要回答。
忽然察觉不远处窗帘微微飘动,仿佛人影幢幢。
她顿生警惕,厉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第1876章 形影不离
没人应
保镖们在楼下。
元书湉不敢贸然上前察看。
她双眼死死盯着窗帘,握着手机,轻手轻脚地往后退,退到门口,匆忙转身朝门外跑。
手机那端的元峻问:“姑,什么情况?”
元书湉顾不上回答,冲楼下的保镖们喊:“主卧有人!快!去抓人!”
保镖们听令,迅速分成三队,一队往楼上冲,一队往外跑,一队留下来保护元书湉。
元书湉等不及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跑。
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口气跑到客厅,靠在沙发上,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有人暗中跟踪她,或者有人潜进这间卧室偷东西。
她刚才说的话,不知有没有被对方听到?
元峻并未挂断电话。
元书湉急忙冲手机说:“阿峻,我刚才说的话,可能被人偷听了。我给你打电话时,窗帘后面好像躲着人。”
元峻问:“你人安全吗?那人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我下楼了。”
“多半是林乾的人。他不愿离婚,更不想分割财产,留在公司势必会给你使绊子。我劝他退休,他不同意。你们去温泉山庄时,他就派人暗中跟踪过你们,被祁连打跑了。”
元书湉没想到这个渣前夫,离婚了,还阴魂不散。
元峻道:“你今晚来我们家住,林乾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会继续纠缠你。”
元书湉不想去他家,怕大哥元伯君突然回家。
大哥和父亲观念一致。
刚被父亲教训完,她不想再听大哥教训。
思索片刻,元书湉说:“我去找小柠吧。”
“也好,让‘七手弥勒’送你去。”
元书湉觉得这个绰号十分刺耳,纠正道:“他有名字,是你的长辈,叫他祁叔叔吧。”
“我记得谁曾经让他喊过谁姨。”
元书湉之前是曾经让祁连喊过自己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一向稳如泰山,一本正经的侄子也开始叛逆了。
话都不好好说了。
叛逆吧,都叛逆。
元家家教沉闷又严格,不叛逆一把,会压抑死。
元书湉冲身边的保镖说:“此地不安全,你们护送我去小柠和阿陆家。”
“好的,夫人。”
“以后叫我元副董,不再有夫人这一称呼。”
“好的,元副董。”
元书湉拿起包,在保镖们的护送下朝停车场走去。
来到车前,司机拉开车门。
元书湉刚要抬腿上车。
忽听“噗”的一声巨响!
一道人影仿佛破布袋一般,扔到她面前!
事发太突然,她心脏一窒,漏跳半拍。
她抬手按住吓得鼓胀的心口。
保镖们急忙将她围住。
细看,才发现那人被绑了手脚,满脸痛苦状。
一道高挑的人影从不远处徐徐走来。
那男人脸上戴着口罩,身上穿黑色苎麻材质的长衣长裤,哪怕蒙着脸,仍能看出眉目出众。
只一双眉眼,元书湉便认出他是祁连。
她拨开保镖朝他跑过去。
心中惊喜,又担心他,乱跑万一被人认出身份怎么办?
她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祁连道:“女人走夜路不安全,男人护送,天经地义。”
这安全感,是别人给不来的。
元书湉想去握他的手,奈何保镖和司机都在,形象还是要顾及。
她盯着趴在地上的人,问:“这人是你抓的?”
“是。”
“他是谁的人?”
“你前夫的人。”
元书湉真的烦透了林乾,狗皮膏药一样,离婚了都甩不掉。
祁连道:“上车吧,我送你。”
“好。”
元书湉走到车前,上车坐好。
经过地上那人时,祁连警告他:“回去告诉你主子,再派人暗中跟踪书湉,下次我去会会他。”
那人怕再吃皮肉之苦,急忙答应着。
祁连俯身上车。
车子朝秦家开去。
元书湉情不自禁靠到他身上,是一种心理依赖,头一次这么依赖一个男人。
从前都是男人依赖她。
来到秦家。
元书湉说:“谢谢你。”
祁连盯住她的眼睛,“没生我的气?”
“为什么生你的气?”
司机见二人有话要说,急忙对元书湉说:“三小姐,车上没纸巾了,我去附近商场采购一些。”
元书湉回:“去吧。”
司机拉开车门,匆忙下车。
车门关上,祁连摘掉口罩,将元书湉拉进自己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她后脖颈那颗红痣,问:“不气我利用你?”
元书湉脸被迫埋在他肩上,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清爽的沐浴露香气和硬硬的男人味。
沐浴露是温泉山庄定制的沐浴露,以前去泡温泉时,会用。
从前觉得那香气普通,如今却觉得醉人。
她声音发软,闷闷地说:“气。”
其实没有太生气。
跟初恋前男友和前夫相比,他这点利用,不值一提。
祁连道:“气就打我一下解解气。”
他松开她,抓起她的右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打吧。”
元书湉低嗔:“你明知道我不舍得打。”
祁连微微挑眉,“不舍得?”
“嗯!”半是赌气半是撒娇。
祁连笑。
成熟女人原来也可以很可爱。
本就风韵犹存,一撒娇,别有一番风情。
他低头亲亲她的唇,“下车吧,我等你进了屋,再走。”
“回头介绍你和小柠认识。”
“无所谓,不必为难。”
元书湉沉默了。
许久,她才出声,“等利用元家,替你师父报完仇,你就离开对吗?”
祁连盯住她的眼睛,“不然呢?我娶你?你愿意吗?”
元书湉被上段婚姻磨掉了所有热情,没想过再婚的事。
也没想过会和祁连长久。
可是想到日后要分别,元书湉心里不免悲戚。
她安静几秒,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推开车门。
踩着地板往前静静地走。
认识的富婆很多和丈夫是形婚,她们私底下找小白脸找男模找情人,玩得特别潇洒,能很好地把性和情完全分开。
她却做不到。
和性相比,她更注重情。
祁连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望着她袅娜的身影。
风吹起她的裙角,露出洁白优美的小腿。
他想伸手去握住那截小腿。
终是忍住了。
等元书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秦家大门后,他拨通一个号码,问道:“爱是什么?”
第1877章 你娶我妈
市三院,疼痛科,一号诊室。
诊室外面的长椅坐满了人,以男的居多,都是在等苏媚禧叫号的。
只见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开心地从里面出来,一脸的兴奋。
“苏医生果然很漂亮,虽然戴着口罩,可她那双眼睛能勾魂一般,声音更是好听,跟她的名字一样,酥酥的……”
他的朋友问:“那苏医生有没有给你开药?”
小伙子纳闷了:“我不是小腿疼吗,但是苏医生让我去外面的药店买盒祛湿茶喝一段时间,这祛湿和小腿疼有什么关系?”
朋友道:“那苏医生的意思是你脑子进水了,要排一排呢。”
“怎么说话的你?”
“赶紧买吧,再不买,你那点痛都要痊愈了!”
……
苏媚禧也是烦躁。
她一个早上已经接待了三十个病人了,什么痔疮痛、泌尿系统痛都来挂她的号。
要不是医院必须微笑服务,否则她就发火了。
刚把前一个病人应付走,这时又进来了一个。
苏媚禧正盯着电脑,她头也不抬地问:“哪里痛?”
一把低沉粗糙的男声传来:“我痛的位置有点尴尬。”
苏媚禧深吸一口气,忍着火气道:“在医生的眼里,人体的所有部分都只是器官组织而已,你不必觉得尴尬。”
“大腿内侧。”
苏媚禧顿时火冒三丈。
这些人都是来调戏她的是吧?
正要发火,一转头,却看到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坐得笔直端正,口罩上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苏媚禧的火气瞬间堵在嗓子眼,冒不出来了。
她又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看清了患者的名字:顾巍,30岁。
果然是他!
“怎、怎么伤到的?”这下轮到苏媚禧紧张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歹徒划伤的。”顾巍大方直。
外伤啊?
这也不在苏媚禧的诊治范围。
不过她也不好将顾巍赶走,便道:“你躺到旁边的病床上,还有,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男人照做了,但同时不忘把帘子拉起来。
苏媚禧看着那道每天都要拉上几十遍的蓝色帘子,忽然就觉得很烫手。
好一会儿她才掀开帘子走进里面。
对上他的眼神,她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不流动了。
他躺在病床上,两腿分开,裤子褪到膝盖,明明像是一条待宰的鱼,但他身上那股气场太强大了,刚毅,冷酷,好像待宰的人是她。
还是他提醒的她:“苏医生,开始检查吧!”
她反应过来,连忙看他的伤。
伤口在大腿根部,刀伤,挺深的,包着纱布,但还是有血水渗出来。
因为伤口和命根子仅有两公分的距离,她有点不知所措。
顾巍倒是淡定,还提醒了她一句:“不是说,在医生的眼中只有器官吗?”
苏媚禧嘴硬道:“我又不是看你那个,有点疼,你忍一忍啊。”
她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解开,然后检查了伤口一番,确认没有伤到别的神经,再帮他将伤口消毒。
消毒的时候,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手指还是会时不时触到那个位置。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终于处理好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没啥事,就是要每天换药,注意别沾水。”
“谢谢。”顾巍道。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媚禧道。
起身的时候,因为痛,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苏媚禧连忙扶住了他。
他也就趁势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几点下班?”他问。
“中午是12点。”
“有时间吗?找个地方聊聊?”顾巍问。
“我……订了医院的午饭,下午还要坐诊,可能没有时间。”苏媚禧推脱道。
“那晚上吧,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非聊不可吗?”苏媚禧问。
“非聊不可!”顾巍显得很执着。
“那……行。”
顾巍出去后,苏媚禧坐回到电脑前,一时间竟忘了叫号。
外面还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他们不满地议论道:“苏医生也是好色,来了一个长得高大帅气的,就检查这么久,你看前面进去的那些,几分钟就出来了。”
“说不定人家真的是痛呢?”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就不是真痛一样?”
……
下午6点。
苏媚禧骑着她的电动车从医院出来。
到了门口,突然想到顾巍约她,她立刻分神了。
顾巍要跟她聊,聊什么?
他们只在两个月的一个晚上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啊。
只是,那一晚……
正想着,冷不防前面的一辆宝马突然来了个急刹,苏媚禧没防备,就这样撞了上去。
宝马车的车门开了,车上气冲冲地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跑到车尾,看到自己的车子凹了一块,他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你开车不长眼……”
看到面前的人是苏媚禧后,男人的气就更甚了。
他恶狠狠地问:“苏媚禧,是你?你为什么撞我的车?”
苏媚禧也是这时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齐安然,她的前男友,也是这一家医院的医生,不同一个科室。
两个月前,齐安然劈腿了院长的女儿韩凝真,就把她给甩了。
以前的齐安然从来都是骑共享自行车上下班,穿的衣服都是优衣库打折的款,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不但开上了宝马,还穿上了西装,怪不得苏媚禧一时没认出来。
苏媚禧道:“我不是故意撞的,是你自己急刹车。”
“那你不会离我远一点吗?苏媚禧,你就这么喜欢我吗?非得我跟你说多少次,我和你不合适,你除了一张脸长得还可以,其他的论家庭,论收入,论学识,哪一点配得上我?”
苏媚禧也火了:“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吧?当初你追我的时候,可是把我夸上天的,又买早餐又送玫瑰,就差当奴才当舔狗了,那时你怎么不说我配不上你?”
“那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多男人,否则我不可能追你的。”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苏媚禧下了电动车,气汹汹地看着齐安然。
齐安然鄙夷地道:“你那个大哥都跟我说了,你从小就有很多男人,只要给你一点好处你就会上钩,跟凝真比起来,你真的差远了。”
啪!
苏媚禧扬起巴掌,给齐安然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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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8章 斯文败类
祁连被林柠逗笑了。
这小孩挺有意思。
他和元书湉认识总共没几天。
有情可以,有意可以,谈情说爱也可以,可是上升到谈婚论嫁,未免太过草率。
何况他这种身份,娶元书湉,简直是痴心妄想。
祁连道:“小柠,我和书湉都已年过四十,不惑之年遇到了,彼此有意,开始一段感情。等情了了,意散了,就分开。你还年轻,可能理解不了我们这个年龄的心境。婚姻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不是必需品,人生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他说得都对。
可是林柠还是不舒服。
她心疼母亲,遇到的三个男人,经历的三段感情,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林柠骂道:“渣男!既然给不了我妈结果,就不要来招惹她!”
祁连无声一笑。
想到林夕。
林夕和林柠是亲表姐妹,性格却截然不同。
这丫头脾气像小钢炮,不点都炸。
林夕则十分听他的话。
祁连半开玩笑道:“小姑娘,你别用激将法,这招对我很管用。小心哪天我把你妈偷走,带着她远走高飞,让你们找不到。”
林柠赌气,“是男人就带着我妈远走高飞!”
“这么相信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的爱徒小夕在我的地盘上,量你不敢怎么着我妈。”
祁连暗道,小丫头片子,心眼挺多。
他唇角微微勾起,“姑娘,你太年轻了,小孩子才喜欢事事要结果,大人不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顺其自然吧。”
“渣叔叔!就知道狡辩!”
林柠忿忿不平,掐断电话。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可她却毫无睡意。
返回卧室,躺到母亲身边。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借着隐约的月色,林柠看到母亲睡得很沉,唇角却是上扬的,明显是在笑。
一定是做了很美的梦吧,才会梦中带笑。
记忆里母亲总喜欢饮酒,喜欢举着漂亮的高脚杯幽幽地叹气,是个美丽又令人惋惜的女人,即使笑,也带着丝丝惆怅,笑意从不达眼底。
可是和祁连认识短短几天,她像变了个人,容光焕发,做梦都在笑。
她往母亲身边挪了挪,抱住她。
可怜的女人,在无爱的婚姻里挣扎了半辈子,终于遇到心仪的男人,开启的却是一段不会善终的感情。
现在笑得有多美,以后就会哭得有多惨吧。
次日,夜晚。
月明星稀。
祁连一身黑色麻质衣裤,坐上元峻给他留的车。
他要趁着夜色回自己家一趟,那里保存了很多至关重要的资料。
这些年,他每次接任务赚钱的同时,都会暗中保留一些资料,以备不时之需,即他所谓的后路。
车子无声地行驶在马路上。
身后车水马龙。
没拿望远镜查看,但是祁连清楚,身后有龙虎队的人在跟着他,还有林乾的人,也可能还有另一拨势力的人。
龙虎队等人跟踪他,在意料之中。
可是林乾的人,他接连警告了两次,仍死性不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车子拐至另一路口,车辆渐渐稀少。
祁连突然踩了刹车,靠路边停车。
他拿起手机,拨通林乾的号码道:“派人跟着我,到底想要什么?”
林乾默了一秒说:“要我老婆。”
祁连极轻冷笑,“以前不知珍惜,离婚了,又搞这一套,恶不恶心?年过半百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我们见一面。”
祁连眉头微挑一下,“胆子这么大?”
“见一面吧,我在海边这家咖啡厅,名字叫星期八,离你住的地方不远。你现在开车过来,十几分钟。”
很烦被他的人跟踪。
原本打算利用龙虎队的人对付另一拨势力,林乾的人从中掺合,影响他的节奏。
祁连在前面路口掉头,输入导航,定位星期八。
十分钟后,来到咖啡馆。
可能林乾包场了,偌大咖啡馆除了一名店员,没有旁人。
祁连走到他对面坐下。
短短几天,林乾变化很大。
比上次见时萎靡了不少,胡子拉碴,仿佛老了七八岁。
祁连要了杯咖啡。
林乾指指他脸上的口罩,“没有外人,能摘掉口罩吗?其实你的身份我猜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输给了什么样的人?”
祁连抬手摘掉口罩。
林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死死盯着他的脸说:“果然,年轻,英俊,比书湉那位初恋前男友强太多。难怪她这么决绝地跟我离婚。”
祁连手指轻叩一下桌面,神色淡然道:“我和书湉认识没几天。她决绝地要跟你离婚,跟我关系不大,是因为对你太失望。一把年纪了,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推卸责任。”
林乾端起咖啡抿一口,放下咖啡杯,试探地说:“你什么都好,唯独身份特殊,和书湉不会有结果。等你腻了,离开了,我会把书湉追回来,和她复婚。我们有两个孩子,有共同的公司,永远是一家人。我不介意你和书湉发生过什么,只有一个要求,别让书湉怀孕。她四十九岁高龄,怀孕很遭罪……”
话未说完,祁连端起手边的咖啡杯。
手一扬,全泼到了林乾脸上!
糊了他一头一脸!
咖啡加了糖和奶,不算烫,但是糊得脸难受。
林乾急忙拿抽纸擦。
祁连目光冷冷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咖啡渍。
如果林乾骂他,赶他走,他还能高看他一分,觉得他有点男人样,可他如此恶心,分明没把元书湉当人看,只是当成个敛财的工具。
他可惜的不是和元书湉离婚,而是心疼分割出去的财产。
原以为贪官污吏和黑暗势力已够恶心,没想到林乾这种斯文败类,恶心出了新高度。
祁连站起来,朝他挥了挥袖子。
袖子里有藏特殊药粉,能让人短暂失忆。
等他离开,林乾会忘掉他的模样。
他戴上口罩,走到前台,从包中抽出几张钞票,递给那名店员,说:“不用找了。”
店员接过钞票,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等他脑子恢复活络时,祁连已经不见踪影。
从他进店到出店的监控也已被删除干净。
只有手中捏着的几张百元钞和脸被打肿的林乾,证明此人曾经来过。
第1879章 不为人知
祁景胤问墨凡,“朝廷是否知道,黄旗军和外敌勾结?”
“恐怕是知道的,有录泽军盯着黄旗军,城内有任何动静,录泽军都知道。”
“况且,楚人、齐人、蛮族……并不是偷摸和穆祈修见面,是堂而皇之毫不避讳与穆祈修见面!”
祁景胤走出地下溶洞口,走到马匹旁。
回头问:“他们是如何进入城内的?”
庄良说:“黄旗军其实共占领了五个城池,肃州,雍州,云州,兖州……”
录泽军把五座城池,围成铁桶一般牢固,很难。
况且这帮人不是行军打仗的军人,只是和吴力一样,走投无路下的流民,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投靠录泽军。
他们纪律松散,且毫无军人素养。
他们只知道,城内有粮食,且皇帝奖赏给他们的城池,被黄旗军占领了。
他们得抢回来。
其他的一概不管!
祁景胤上马,对墨凡和庄良说:“走,去议事厅!”
*
程离离最近回到父母别墅一趟。
刘阿姨,张叔夫妻,还有保安徐庆都守着别墅。
他们见到她回来很高兴。
程离离一离开别墅两个月了,别墅变化特别大,以前杂草丛生的花园,又栽满了鲜花。
别墅后花园,都种上绿油油的菜。
张叔和张婶还在菜地里劳作。
保安室里的徐庆,一边刷手机,一边瞥着监控。
程离离这次回来,是准备收拾一些衣物。
温莉已经租下学校附近许老别墅了。
应她的要求,别墅地下室三层,建造一个保险库。
在程离离开学之前能建造好。
她还有十多天就开学了,准备先把行礼运过去。
还让刘阿姨跟她一起去京城别墅住下。
刘阿姨一听说还能去京城,想也没想就笑着答应了。
她也不让程离离收拾衣物,自己去收拾好,温莉会给她订机票。
她带着程离离的行礼箱,先飞过去。
别墅里的佣人和保安,程离离都给他们上了社保。
每人1.8万工资,外加五险一金,在这个城市也属于高薪了!
从别墅回来,她又去了郊区仓库。
今天杨伯伯没来上班,最近没有货物会放置在仓库。
之前采购大屏幕和投影仪,程离离捐给希望小学。
她和山区里学校联系好后,让黄师傅的同事,开车送过去。
把仓库清空后,她在四个仓库大门都落了锁。
然后发信息给杨伯伯,说她要回京城上学了。
短时间内,不会发货到仓库,他只需要隔一段时间来检查一下,别被人毁坏了。
当然,程离离承诺工资还会照常发给杨伯伯。
或许,几个月会有一次货物储存。
杨伯伯回复很快,简短三个字:知道了!
嗯,小老头还挺淡定!
离开仓库后,程离离直接回到山庄别墅。
她准备平板登录,助农直播间,看看下单什么水果蔬菜,给镇关送去时……
她手机铃声响了。
是一个完全的陌生号码。
为了躲避程家亲戚围追堵截式的纠缠,程离离更换了新的电话号码。
现在除了她认识的人,陌生人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孤疑接听电话,“喂,哪位?”
对方是一个清洌干净的声音,带着笑,温柔询问:“是程离离学妹吗?”
“是的,您是?”
“你好,我是你的学长,我叫陆祁阳,你的导员安排我来接你返校。”
接着,他关切的问:“程离离学妹,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原来是学校那边安排的学长,程离离放下戒备心。
平淡回复道:“还好,情绪稳定许多,断药很久了!”
对方笑容爽朗道:“那恭喜学妹了,三天后我会到达学妹所在城市停留两天,学妹有没有时间?”
程离离皱眉拒绝,“可是我很忙!”
“没关系的,我家族在学妹的s市,有家分公司,父亲让我来看看,带学妹回学校辅导员见我要过来,顺带一起,抱歉,给学妹造成困扰了!”
第1880章 滚烫的心
第1881章 吊她胃口
大道山上大道观。
一栋破旧的二层道观,孤独地立在山顶,早已看不出曾经的颜色,只剩下无边的灰。
观里神像前的拜垫上,跪着一个老道士,他看着身边席地而坐的小丫头,一脸生无可恋。
“徒儿,师傅快死了……放下你的炼丹炉,跟为师说说话吧!”
“你先别死——”
墨芊头都没抬,随口应了句。
她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里散发着幽幽青烟,时不时还闪出一丝金光。
“续命丹马上出炉,吃完你再活一年。”
柴真人,“……”
让为师死吧……
二十年前,九十岁的柴真人在山下的大道河里捡到了这个女娃娃,在村里问了一圈,肯收养她的,都是打算收她做童养媳的,老头子不愿意,又没别的法子,只能把她领上山。
本来他百岁就该羽化,可这女娃子宛如神仙下凡,愣是研究出了续命的丹药,给他续了一次又一次,活活地把他拖到一百一十岁!
柴真人可跟这女娃子耗不起了……
“徒儿,师傅已经多陪你十年了,十年啊,师傅的修为都不长了。今天你二十岁,不小了,行行好,放过师傅,让为师得道成仙吧……”
柴真人心有幽怨,忍不住口气重了些。
他说完,就见墨芊慢吞吞地站起身,一不发地朝着道观外面走。
“哎哎哎,徒儿——”柴真人心一沉。
完了,伤了小丫头的心。
为了这颗丹药,她可是忙活了大半年,画符纸,采草药,这大半个山都让她薅秃噜了。
柴真人心里愧疚,“徒儿,有啥话,咱们师徒好好商量,你别走啊。”
墨芊闻,停住脚。
她转回身,神色如常地道,“师傅,我出去给你挖坟,免得你在道观里放烂。”
柴真人,“……”
原来是他——多、虑、了……
他抚了抚受到重创的小心肝,忽然忧心起了山下的老百姓。
这丫头下山,她倒是美了,老百姓那日子可苦了……
柴真人长叹一声,“小祖宗,你给我回来,我还有事情交代你。”
“哦。”
墨芊应了声,不疾不徐地走回来,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柴真人这才一脸严肃地从道袍口袋里,翻出一只木质卦签,上书签文:路险马行人去远,失群羊困虎相当。危滩船过风翻浪,春暮花残天降霜。
他把卦签递给墨芊。
“为师为你家卜了一卦,乃下下签,家宅不宁,恐有危难。
你家姓顾,上面有六个哥哥,其中五个皆已离异,第六个哥哥姻缘也极其浅薄,七日后必会与妻子分道扬镳。
若是六哥也离了,这个卦象就要应验,再无破解之道,你家沦为天煞命格,子孙永无姻缘,皆要孤独终老。”
柴真人说得声情并茂,字字泣血。
可墨芊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接过卦签,上上下下扫过一遍,没什么表情地又把卦签还给师傅。
“我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啥?”
“没有,孤独终老好了。”
“!!!咳咳咳——”
柴真人被惊得咳嗽连连,手里的卦签都随着他的咳嗽声上下颤抖。
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他咳得脸通红,手哆哆嗦嗦指着墨芊,“是没有咳咳皇位,可你们家咳咳咳有钱。”
一听这话,墨芊乌黑的眼眸亮了亮,“多有钱?”
呃,多有钱……
柴真人低头沉思,他哪知道算出来的“有钱”,是多有钱,不过,他得让这丫头相信她家是真有钱。
柴真人拢了拢花白的胡须,故作深沉。
“很有钱,能盖三百座老祖宗的金身像。”
这次,墨芊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她莞尔一笑,白净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小梨涡,“好!我要下山,继承家产!”
“对对对。”
柴真人满意地点头,可他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不是继承家产,是回去拦住你六哥离婚!天煞命格一旦形成,家财也会跟着败光,你是家里的一员,会跟着漏财破财难聚财,命中穷苦。
拦住你六哥,最多拖延三年命格形成的时间,真正的破解之道只有一条,就是三年内帮你所有哥哥们复婚,追回嫂子。”
一听说自己也会变成穷命,墨芊坐不住了。
她抿唇搓着手里的炉鼎,整张脸写着不情愿。
思索许久,她才无奈地叹口气,“行吧。”
接着她抬头看向柴真人,朝他双手相抱拜了拜,“师傅你可以死了,我会赚钱给你修金身的。”
柴真人,“……”,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不过听到墨芊答应了,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本不该让墨芊去找家人,这有违道法,可是这小丫头是他在尘世间最放心不下的人,能让她回到家人身边,也算了却他心中的执念。
柴真人幽幽舒口气,双眼慢慢阖上。
魂魄渐渐升起。
升着升着……
他忽然想起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跟她交待!
柴真人吓出一头冷汗,浮在半空大叫,“徒儿,千万不能破色戒,你是孤星命格,那人碰了你得死——”
声音飘飞在虚空的世界。
也不知传没传进墨芊耳中……
……
墨芊按照师傅的叮嘱,去了派出所备案。
然后就在山上挖了个坑,把师傅埋了,她还在师傅骨灰罐上贴了三十三张符纸,确保没人也没虫子敢靠近师傅。
处理好后事,她拖着一辆自制木板车,怀里抱着道观里养的黑猫,下了山。
大道山下大道村。
村里人一看到墨芊,四散奔逃。
“快跑,墨芊下山了!千万别让她张嘴!!!”
墨芊是大道村人人避之的“瘟神”。
她时常会下山化缘,本来村里人还同情她,施舍她点粮食蔬果。
可是这小丫头感谢人的方式,别具一格,动不动就是,“你家有血光之灾”,“你家要破财”,“你家孩子是隔壁家的”……
更可怕的是这些晦气话还都灵验了。
村里人怕死她了,一看她要张嘴,都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墨芊所到之处,宛如僵尸过境,鸦雀无声,毫无生气。
她拖着小板车,慢悠悠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咕噜噜咕噜噜”的车轱辘声音,飘荡在黄昏寂静的村子里。
村民们躲在家,把能用上的锁全都用上,在门上挂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趴在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夺命”的车轱辘声到他家门口突然停住……
好在墨芊没有丝毫停顿。
她走过一户户人家,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走到村子的边缘,一处红砖青瓦的超大院落,她才停下脚。
抬手敲下了院门。
继续
第1882章 十分离谱
前面那辆黑色红旗h5,车牌号是奇城本地的,很牛的号,前面全是零。
司机嘴里应道:“好的,先生。”
他一踩油门朝前追去。
那车车牌号太扎眼,附近的车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剐蹭到那车。
只前后有几辆他们的车暗中相护。
元书湉忍不住问祁连:“是认识的人吗?”
祁连淡声道:“眼熟。”
见他不想多说,元书湉不便多问。
直觉他背后有很多秘密,但她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也不喜窥探别人的隐私。
她伸出手放到祁连的手上,轻轻握住。
她低声对他说:“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说,别不好意思。”
祁连极轻地点一下头,面色一改平时的斯文,眼神冷肃。
车子很快追上那辆车。
祁连透过车窗,朝那车看过去。
那车后面车窗开了三分之一。
后座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西装,领带解开,方正的脸形,双耳贴脑,悬胆鼻,高颧骨,额头中央有略微突起的伏犀骨,身上带着官气。
他微阖双目,似在闭目养神。
相似的眉眼,和他恨之入骨的那个男人渐渐重叠。
祁连垂落腿侧的手缓缓攥起。
元书湉知道了。
祁连和这男人有仇。
他帮了她,她也想帮他。
看车牌号和男人的气质,此人是仕途中人,且在奇城本地很有势利,不能来明的。
元书湉吩咐司机:“关窗。”
“好的,三小姐。”
司机按动按钮,将车子所有车窗关上。
元书湉握住祁连攥紧的拳头,轻声对他说:“这次不用你出手,我找人收拾他。”
祁连眼神微动。
没料到元书湉如此聪慧,他只字未,她却什么都明白。
果然,她走到现在的位置,不单纯靠父亲,有一定的实力。
祁连薄唇微启,“不必。”
他不想麻烦她。
元书湉升起隔音挡板,侧身望着他的侧脸,问:“我是你什么人?”
“阿湉。”
元书湉心里有细微不悦,语气不由得韧了一分,“你好好说。”
祁连侧眸看她一眼,道:“恋人。”
这个回答元书湉比较满意。
虽然不在意结果,但是他抱了她亲了她对她柔情蜜意,给个名号是最基本的。
元书湉道:“既然是恋人,就有互相帮助的义务。你去找他算账,用你的方式肯定是违法的。而我可以通过合法的手段帮你,有合法的路径可走,为什么偏要绕弯道?”
祁连沉默数分钟才开口:“谢谢。”
元书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
那一捏,有嗔怪,怪他太见外,还有亲昵,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亲昵。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祁连抬手将她揽进怀中。
他低头轻嗅她的发香。
他喜欢这样的美人,有天资,有风韵,有内才,还有一颗赤诚的心。
接近她,是对的。
元书湉靠在他怀里,拿起手机拨通元峻的号码,报了那辆红旗h5的车牌号,说:“阿峻,你派人暗中查查这车现在是谁的专车?如果有问题,找人通知纪检的人来奇城,好好查。”
元峻静默半秒问:“这次又是你的阿连提供的线索?”
元书湉被这个侄子搞得啼笑皆非,“别没大没小,叫他祁叔叔。”
“我马上托人去查。”
“辛苦。”
元峻道:“年底我会调回京都。祁连背后牵扯的应该是一桩长达数年的连环大案,京都这边官多手杂,牵绊太多,我调回来,方便调查。”
“可以,这是你爸的意思?”
“我向爷爷争取的。”
想到上次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元书湉沉默不语。
元峻提醒她:“你们快些回来,直觉外面不太平。京都虽然也不太平,但是胜在自家人多。听小柠说,你最近住在她家,最近一段时间就住她家里吧。”
“好。”
“对了,林乾昨晚被泼了咖啡,还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清了,手机通话记录被全部清除,咖啡馆监控也坏了,店员被林乾提前支走,只剩一个店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是你的阿连做的吗?”
元书湉没忍住笑。
没想到那个渣男,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扭头看向祁连,“是你做的吗?”
祁连微微颔首。
元书湉对元峻说:“这事你别管了,林乾要面子,不会报警,让他吃个哑巴亏吧。”
“好,让你的阿连下次出手重点。”
元书湉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元峻这边迅速拨通一个号码,将元书湉吩咐的事安排下去。
没多久,查出那辆红旗h5现在的主人姓裴,随母姓。
又用了一些手段,查出他父亲姓雷,叫雷晁,二十多年前家中失窃,夫妻均不在家,有陌生人替他家报了警。
警方登门,查出其家中地下室藏有大量赃物,雷晁试图压下来,后不知何原因自杀。
这样的家庭,儿女是无法考公的,更无法走仕途。
可他的儿子却跻身奇城高官,且升任很快,预估还会往上升。
很离谱!
元峻拿着那沓资料浓眉越蹙越深,手指险些将纸张捏碎。
秦悦宁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手捂到他的眼睛上,把嗓音挤得细细的,问:“猜猜我是谁?”
元峻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说:“是我的准未婚妻大悦悦。”
秦悦宁胳膊上腾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肉麻。
但是她好喜欢。
她双手松开他的眼睛,嗔道:“你不会装一装吗?配合我一下。”
元峻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手指揩揩她高挺的鼻梁说:“我身边人都很循规蹈矩,没人会做这么可爱的动作,下次一定配合你。”
秦悦宁唇角情不自禁弯起。
谁能拒绝一个总是夸自己的男人呢?
她扳着他的头,很用力地亲了一口,“峻兄可教也。”
明明是孺子可教也。
她总喜欢篡改成语。
本来元峻心情沉重,因她三两语明澈了许多。
秦悦宁扫一眼资料上的名字,好奇地问:“雷晁是谁?”
“二十多年前因家中赃物被发现,畏罪自杀,后来不了了之。”元峻将那份资料掸了掸,“我怀疑当年那个报警的陌生人,是祁连。”
第1883章 错综复杂
“今晚,我要睡你。”
纪小念身着性感的吊带睡裙,动作利落地爬上床后,大胆到直接骑在了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然后捧着男人英挺立体的脸,宣誓了她今晚的目的。
湛封喝了点酒,正靠着床头醉眼迷离。
一身暗色睡衣衬着原本就高冷贵气的他,更显沉稳内敛。
即便剪了个平头,却依然影响不了他刀削般冷峻的五官,帅气逼人。
看着女孩儿的举动,他剑眉微蹙,嗓音暗哑,“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睡你,就现在。”
纪小念又重复一遍,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她直接凑上前,狠狠地亲吻在男人凉薄的唇瓣上。
跟大叔结婚三年,大叔从未碰过她。
想到明天不仅是他们婚姻结束的最后一天,还是大叔白月光回来的日子,她感觉心脏在隐隐作痛着。
大叔肯定不知道,三年协议婚期,她早已爱上了他。
她不想离婚,不想这么好的大叔落入别人之手,就在今晚,她一定要将他们有名无实的婚姻,变得名实相副。
因为是自己的第一次,纪小念什么都不会。
只会学着影视剧里的角色,捧着男人的脸胡乱的啃着,舔着。
柔软瘦小的身子,犹如蛇体般紧贴着男人强壮健硕的胸膛摩擦。
即便她毫无技巧,生涩又胆怯,但女孩儿雪白娇嫩的身子,跟香甜可口的唇舌,还是让湛封有了生理反应。
湛封自认为他自制力够强,当初为了拒绝家族的商业联姻,拉着这丫头协议结婚的时候,他说过不会碰这丫头。
结婚三年,他就真做到了没碰过她一次。
可是现在。
他发现他无法抵御最后的防线了。
也不愿意再假惺惺的去做什么正人君子,湛封猛然抱住纪小念的身子压在身下,反客为主亲吻上她娇嫩欲滴的唇。
一夜缠绵,满室旖旎。
第二天纪小念醒来的时候,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了。
她从被子里冒出半颗脑袋,瞧见大叔正站在床边穿戴,想到昨晚的种种,此刻又不自觉羞红小脸,窝在那儿怯怯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纪小念不由得吸溜了一下,大叔身材是真好。
他188的身高,不仅拥有着骨相立体英气逼人的容貌,身姿挺拔如松,身上肌肉线条紧实。
可能是在部队待过七年,哪怕现在他继承家族企业,是湛氏的总裁每天早出晚归,却依旧坚持锻炼。
双腿修长笔直的站在那儿,浑身还透着一股子军人的威严,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而且他才33岁,就已成为了南城最年轻的企业家。
纪小念看得痴迷,一刻都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湛封穿戴整洁,瞧见床上的人儿醒来了,他眉眼冷峭,面容温和。
“你不舒服就多睡会儿,我出去接个人。”
纪小念回过神,明知故问,“接谁啊?是接来家里吗?”
“嗯。”
湛封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好像很赶,没多做解释阔步出了房门。
纪小念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忽然被狠狠扯痛着。
她怎会不知道,大叔是去接他心里的那个人。
哪怕他们昨晚发生了关系,做了真正的夫妻,他还是要把人接回来吗?
不行,大叔只能是她的,任何女人都别想觊觎。
想到离婚协议书大叔早已准备好签字放在了他书房的抽屉里,说不定大叔把人接回来,就会让她签字离开。
纪小念不愿意结束这段婚姻,忍着身上的痛爬下床,去书房里找那份离婚协议书。
找到以后她毫不犹豫撕毁,丢进垃圾桶里。
也为了不让大叔有机会跟她提出离婚,她赶忙收拾一下先回学校。
这一整天,纪小念上课都魂不守舍。
想到曾经的自己多落魄,无助,甚至还差点被家人逼到自杀。
要不是遇见大叔帮她解除困境,给她钱上学,她也不会重新回到大学校园。
因为她20岁上的大学,现在23岁,也才读大三。
三年来,大叔不仅事事为她着想,处处考虑她的感受,哪怕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他都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这样正直优秀的铁血男儿,谁不爱呢。
纪小念趴着课桌,不敢回家去面对大叔。
她怕大叔跟她提出离婚。
怕大叔不要她。
但是这会儿,兜里的手机还是响了。
纪小念抽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大叔打来的。
她犹豫半天才按下接听。
电话里,男人嗓音温和,“你今天应该没课了吧?我在校门口,接你回家。”
纪小念握着手机没吭声。
心脏又莫名扯得生疼。
所以大叔这是一刻都不想等,亲自来接她回去谈离婚的事吗?
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段婚姻的结束,纪小念撒谎道:“这几天要考试了,我想留在学校上晚自习,等我考完试再回去可以吗?”
湛封耐心解释,“家里来了客人,你帮我照顾一下,快出来吧!”
他挂了电话,不允许纪小念再拒绝。
纪小念一听大叔都把人接去了家里,还要让她去照顾,她更觉心里难受。
但最后还是收起课本,乖乖出了学校。
纪小念很清楚,如果大叔真要跟她离,她逃避是没有用的。
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大叔跟她说得很清楚,他们是协议结婚,三年后离婚。
在这三年里,他不碰她,而她有任何需求,他都可以满足她。
大叔也说到做到了。
只是三年时间,让她变得贪得无厌,让她习惯了做大叔的妻子,也让她依赖上了大叔这个人。
走出校门,纪小念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显眼的劳斯莱斯。
生怕被同学们看到,她脚步极快地跑过去,迅速坐上车。
湛封瞧着她是跑来的,额前碎发凌乱,秀气的鼻尖上还渗出点点汗珠,圆润精致的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很是诱人。
他抬手绅士的帮她擦了下,声音是温柔的。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会等你的。”
纪小念一想到大叔都把别的女人带回了家,心里就堵得慌。
这会儿不愿意让大叔碰她,生气地往窗边靠。
湛封明显感觉到了女孩儿的不开心,耐心问,“怎么了?”
纪小念也不憋着,坦白了问,“什么样的客人,非要带回家住吗?”
继续
第1885章 满是遗憾
一个多小时后。
车子抵达上次那家温泉山庄。
元书湉订了上次那间房,很快,她泡进了上次那个温泉池。
红酒仍是那个牌子,她打开瓶塞,把酒醒好,倒进酒杯。
手指轻晃高脚杯,她抿了一口
同样的酒,上次喝满口芳香,今天喝却又苦又涩。
她盯着杯中瑰丽的红酒,短短几天,人生天翻地覆。
明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心中仍不免失落。
唇上仿佛还留着祁连唇瓣的温度,身上还有他手指按过的痕迹。
她后背靠到温泉池壁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全是祁连。
他斯文清俊的脸,他霸道而柔情的眼睛,他灵巧有力的双手,像有魔力,在她身上按着,按着,按进了她的心里。
他好像住了进去,怎么拽都拽不出来。
他喊她小姑娘,很肉麻,很离谱,可是哪个女人心里没住着个小姑娘呢?
再强的女人,也希望有个男人能把自己当成小姑娘,好好疼,好好爱。
和林乾结婚半生,离婚后,她想起他就是心理生理双重厌恶,可是和祁连认识短短几天,想起他,全是不舍和遗憾。
至于那位初恋前男友,他在她心中早已没有丁点位置。
一瓶红酒下去,元书湉喝醉了。
她的酒量远不止这点,可她就是醉了。
人在悲伤时,似乎特别容易喝醉。
她靠在池壁上醉醺醺地想,上次睡着了,祁连开了锁,闯进来。
这次他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从天而降?
他神奇而神秘,仿佛无所不能。
惆怅蔓延全身,她的心开始痛起来,渐渐疼成一团小而紧实的肉,脑子里仿佛涌进一大股黑色液体。
明明在暖暖的温泉池里泡着,元书湉仍觉得冷,冷得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渐而来。
她醉醺醺地想,看。
男人也口是心非。
他还是担心她的。
她没回头,也没睁眼,头挨着池壁,语气慵懒而含糊地说:“我头发乱了。你上次帮我盘的,头发,我怎么盘,都盘不出,那种感觉。”
那人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将她头上的发带解开,接着用手捋她的头发。
那手并不灵敏,几次扯痛她的头皮。
那手也比祁连的手小,手指细,分明是女人的手。
元书湉心里有些失望,却不肯睁眼,自我揶揄地笑了笑,“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来人终于开口,“妈。”
元书湉没回头,仍是笑,“小柠,谁让你来的?”
“我表哥,阿峻。”
元书湉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嘴上说:“阿峻一直很细心。”
林柠手覆到她的肩上,轻抚她泡得发皱的皮肤,“妈,上来吧,身上都泡皱了。”
“好。”
元书湉双手撑着池底,想站起来,可是小脑被红酒麻痹,双腿不受控制。
她动作比平时迟缓,起了几次,没站起来。
林柠挽起裤腿,下池来搀扶她。
她身形娇俏,打小娇生惯养,没多少力气,搀着醉醺醺全身湿滑的元书湉有些吃力。
转身的时候,林柠脚下突然一滑,没扶好元书湉。
噗通一声,元书湉摔回水里。
整个人歪到池底。
她一向注重姿态,何曾出过这么大的丑?
林柠急忙去搀扶她。
好在水有浮力,她没受伤。
林柠七手八脚,费力地将她翻过来,想扶她站起来,可是醉酒的她比平时笨重很多,身上全是水,十分湿滑,她扶不动。
元书湉坐在池底,愣了会儿,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出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短短几天,她已习惯了祁连的好,如今失去,实在难以接受。
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被初恋前男友欺骗了几十年,她没哭过。
林乾频繁在外眠花宿柳,她也没哭过。
和认识短短几天的祁连分手,她却哭了,哭得这么狼狈。
林柠伸手帮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干脆抱住她,哄她:“妈,别哭了,那个臭渣男没什么好的,走就走吧,早走早利索。回头我给你介绍帅叔叔,比他帅,比他厉害,比他年轻,比他好一万倍!让他后悔去吧!”
元书湉眼含泪花笑着说:“他有苦衷,不怪他。”
“狗屁苦衷!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地利用你,欺负你!臭渣男!死渣男!千万别让我逮到他,看我不骂死他!”
元书湉摇摇头,“他没欺负我。”
林柠气呼呼,“都欺负成这样了,还叫没欺负?”
元书湉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
林柠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为人着想,所以他们都抓住你这一点,可着劲地欺负你。”
元书湉昏昏沉沉地想,女儿说的是对的。
她就是太容易为人着想,为了替父亲报恩,嫁给不爱的林乾。
初恋说他被林乾打得不能人道,她愧疚,给钱弥补他,他出事,一个电话,她立马赶到。
可是她难过时,陪在身边的却是亏欠最多的女儿。
她厌恶林乾,很难爱他的女儿,可是女儿却毫无芥蒂地爱着她。
愧疚让她泪流成河。
林柠歇了会儿,重新搀扶她上岸,拿大浴巾帮她擦身上的水珠。
元书湉恍惚想起,前不久,祁连也是这样帮她擦。
在这间汤屋里,他吻了她。
爱情来得飞快,去得也飞快。
这短暂的爱,却让她难以忘怀。
林柠终于帮她扶到床上,她拿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又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
她拉起被子帮她盖好,对她说:“妈,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明晚我多约几个帅叔叔和你见面,咱这个条件,只要你愿意,找十八岁的小鲜肉都能找到。何必为着个渣男买醉?”
元书湉闭上眼睛。
她喜欢祁连,不单单是因为他长得帅。
工作需要,她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中不乏娱乐圈的小鲜肉男向她示好,也有成熟男明星。
她的心从未起过一丝涟漪,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缘分这东西,很莫名其妙。
那日别墅,只一眼,她就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了。
离谱而荒唐。
林柠拍拍她的肩膀,“妈妈,你睡吧,我去给你点几样夜宵,等你睡醒了吃。”
元书湉点点头。
林柠用吹风机把湿衣服吹干,走出房间。
秦陆候在门外,问:“岳母什么情况?”
林柠指指自己的眼睛,“哭呢,睡下了。”
她扭头,递给门口站岗的保镖一张门卡,吩咐道:“看好我妈,时不时进去瞅瞅她,我去去就回。”
保镖应道:“好的,柠小姐。”
林柠挽起秦陆的手,“走,去找那个渣男算账!”
秦陆道:“他行踪不定,你去哪里找他?”
林柠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拿了我妈的手机,现在给他打电话。”
等出了大厅,上车后,她拨通祁连的手机号。
祁连没接。
林柠气炸了,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划,飞快地划出一条信息:臭渣男,我妈自杀了!快接电话!
手机铃声立马响起。
是祁连打来的。
林柠气鼓鼓地按了接听。
祁连疾声道:“书湉现在在哪?伤得重不重?”
林柠没好气,“很重!”
“她在哪?有没有找医生?”
林柠哟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假惺惺什么?玩弄我妈,又抛弃我妈,这会儿又扮什么深情?虚伪!你比我爸那个糟老头子还可恨!”
祁连声音微沉,“书湉在温泉山庄是吧?我十分钟后到。”
“你最好给我快点过来!”
七分钟后,祁连驾车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车子一停,他摔上车门抬腿就跑。
林柠冷笑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她飞跑着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祁连面戴口罩,看不出表情,眼神却有几分焦急。
他垂眸问她:“书湉怎么样了?”
林柠张口就骂:“死渣男!你还有脸问我!”
不由分说,她跳起来,挥起巴掌就朝他脸上甩去!
第1886章 人命关天
祁连偏头避开林柠的手。
同时迅速后退几米,他语气强势中透着请求说:“小柠,先去看你妈,等你妈脱离危险了,你再打我也不迟。”
林柠脾气打小就差。
如今正在气头上,哪能冷静得下来。
把祁连骗来,就是为了狠狠打他一顿,替妈妈出口气。
她像炸毛的公鸡一样,跳起脚就朝他扑过去,嘴里喊道:“我先打你一顿,再说别的事!你占了我妈的便宜,又抛弃我妈,还算不算男人?”
见她暴跳如雷,祁连不再躲,立在原地,任由她发泄。
林柠挥起一双粉拳,朝他胸膛上打去。
七手八脚打得噗噗作响。
她自己的手打得巨疼,祁连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见她吃亏了,秦陆上前,对她说:“你歇着去,我替你打。”
林柠揉揉发红的手,疼得倒吸冷气,退后三米,指挥秦陆:“阿陆,你给我狠狠打他!臭渣男,欺负我妈没人撑腰是吧?本来以为他和我爸不一样,没想到比我爸还渣!”
秦陆抬手将指骨掰得啪啪作响,看向祁连,问:“你有没有占我岳母便宜?”
祁连仍旧说:“我们先去看书湉。”
秦陆语调提高,“回答我!”
祁连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占了。”
话音刚落,秦陆一拳捶到他脸上。
祁连闪身躲开。
秦陆出手极快,拳风擦着他的耳朵过去,险些打到他的脸。
祁连抬手揉了揉耳朵,暗道,臭小子,是真打啊。
幸好耳朵是软的,否则耳骨会裂。
秦陆盯住他的眼睛,又问:“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占我岳母便宜?”
祁连听出他的外之意,问第二遍,明显是在给他台阶下,便说:“没到最后一步。带我去看书湉,等她没事了,你们再动手。”
林柠清脆的小嗓音吼道:“骗人!你上次承认跟我妈睡了!渣男的嘴,骗人的鬼!”
祁连迅速环视一圈,好在附近没外人。
他暗道,这小丫头脾气上来了,是真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
性格一点都不像元书湉。
倒像平时向他示好的那些女江湖中人,冲动莽撞,是他最不喜的性格。
他冲秦陆点一下头,示意他拦住林柠。
他抬脚朝温泉山庄贵宾招待楼跑去。
身后传来秦陆报房间号的声音。
祁连嘴上没应,心里却对秦陆添了几分好感。
之前为了偷墨鹤的电脑,他还扮过他的模样,身高比他差几厘米,特意穿厚底鞋,垫了一层内增高,才得以以假乱真。
如今却和他配合得如此默契。
这大概就是不打不相识吧。
来到元书湉的房门前,门口有两个保镖把守。
祁连问其中一个保镖:“医生来了吗?”
保镖一愣,“医生?”
虽然有点懵,但是保镖反应不算慢,忙答应着:“来了,来了,来过了,柠小姐找的医生。”
他这一愣神,祁连明白了,此处有猫腻。
他回眸,见秦陆和林柠也跟了过来。
秦陆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林柠娇俏的小脸上只有气愤,没有悲伤。
祁连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他朝保镖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保镖从裤兜中掏出手机递给他。
祁连接过手机,拨通元老的号码道:“元老,小柠给我发信息,说书湉自杀了,伤得很重。我现在在书湉的房间门外,进与不进,您一句话的事。但是,您答应过我的,不能变卦,君子无戏。”
一听女儿自杀了,元老胸口一窒,差点没喘过气来。
再开口他声音已经哑了,“书湉伤得重不重?”
“小柠说很重,很重。如果您让我进去,我就进。我懂一点医术,现在进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救书湉一命。如果我不进,您有可能见不到活的女儿了。”
关心则乱。
元老顾不上思考太多,喊道:“救人要紧!快进去救人!”
“这可是您让我进去救人的,不算我违规,事后您别拿这个,来挑刺。”
元老脾气上来了,厉声道:“你到底救不救人?你这个年轻人好狡猾,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情跟我谈条件!”
“好,我已录音,保镖和小柠也可以作证。”
元老一生明慧,眼下快被他气糊涂了!
他和他私下见面谈条件的事,是要保密的,这小子居然趁机抖擞出来了,还是当着林柠的面!
偏偏他还挑不出理来。
口口声声说书湉自杀,人命关天,他竟然还有心情录音!
不知该说他冷静好呢,还是说他对书湉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祁连把手机还给保镖,对他说:“元老让我进去救人,是你开门,还是我开?”
元老声音太大,保镖隔着手机听得一清二楚。
“我开吧。”保镖拿房卡打开门。
祁连走进去,来到卧室,没看到医生,只看到元书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角带泪,脸色苍白,脸颊泛着醉酒后的红。
睡着了,仍面带惆怅。
卧室窗户关着,氤氲着很浓的红酒味。
明知是林柠的计,但祁连还是悬了心。
他快步走到床前,俯身,食指探到元书湉的鼻孔下,呼吸比正常情况下稍稍慢一点,又将食指轻按到她的颈动脉上,正常。
他拉开被子,见她身上穿的是温泉山庄的浴袍。
白色浴袍下,一双藕白的小腿。
小腿肤色正常,没有中毒迹象。
他拿起她的一双手腕,仔细查看,均完好,没割腕。
又掰开她的嘴唇和眼皮,检查一番,不像服安眠药的样子。
祁连转身看向林柠,“小柠,书湉是喝醉了,不是自杀,对吧?”
林柠睫毛眨动异常,理不直,但是气很壮,“渣男!我妈今天能喝醉,明天就能自杀!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秦陆怕她气坏了,低声提醒她:“刚才听他给你外公打电话,应该是二人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外公那身份地位那脑子和手段,别说他了,连我们家老顾遇到他,都得弯腰蜷着。你消消气,气出病来,难受的是你,心疼的是我。”
林柠自然猜到了。
但是她一向先声夺人惯了。
无理也要讲三分。
她抬起下巴,冲祁连冷哼一声,“渣男!事情是你引起的!罚你照顾我妈,安慰我妈,好好哄我妈,直到我妈心情好起来,你才准许走!哄不好我妈,我跟你算总账!”
第1887章 急转而上
“你活儿好吗?”
“我这个人,对那方面要求挺高的。”
跟秦琛相亲那天,苏沫正处于人生低谷。
低到什么程度?
大概就跟塔里木盆地似的。
相爱七年的男友分了手,还被所谓的闺蜜陷害离开了工作十年的公司。
整个人的状态,基本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浑浑噩噩。
窗外车水马龙,苏沫红裙惹眼,长腿翘着摇晃,嫩白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晃动发出阵阵脆响。
秦琛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眉目刚硬,神情肃冷,再加上他那身洗到发白的黑色短袖和利落寸头。
整个人的形象,又糙,又硬。
中间人给两人做介绍,殷勤劲十足,专挑好听的说。
苏沫时不时应一句,全身透着慵懒的调调,明显漫不经心。
这句话,就是在中间人第n次嫌她不积极配合用手捅她腰时,她浅笑嫣然问出口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沫话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太阳穴位置明显跳了跳。
下一秒,男人拔腰而起,片刻没停留,只冲中间人礼貌性的微微点了下头,嗓音低沉道,“赵姨,抱歉,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
中间人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挽留,又想做最后努力,“小秦,你看……”
中间人那句‘你看’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琛已经长腿迈开,阔步离去。
这下苏沫那双天生柔情似水的眸子倒是扫了他一眼。
腿挺长的,宽肩窄腰,有肌肉感。
看得出,身体素质应该不错。
苏沫正看得出神,中间人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餐桌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说说,这是这周第几个了?”
苏沫回神,红唇漾笑,一双眸子水波粼粼,“十二个。”
中间人被她这抹笑晃了眼,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故意板着脸说,“你还好意思说,再有一个,都凑够十三太保了。”
苏沫唇角微动,“哦。”
苏沫这个相亲态度太过消极,实在不符合一个小县城对一个三十出头未婚女性的婚恋观定义。
中间人脸色难看了些,“苏沫,这里不比你之前呆的大城市,三十岁不结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说实话,我也就是看在我们两家是实在亲戚的份上,不然我真不愿意接你这个活儿……”
实在亲戚。
中间人要是不说,她差点都忘了。
她跟这个中间人确实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听说,这中间人是她三姑奶二表哥家孙媳妇的堂姐。
这关系,是挺实在的。
中间人最后是甩手走的,脸上全是薄怒。
中间人前脚离开,后脚苏沫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低头看过去,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都三个月了,你真不回来了?你真甘心在那种小县城呆小半辈子度过余生?
苏沫指尖划过屏幕,正想给发信息的人回消息,界面忽然蹦出一条好友申请。
苏沫稍顿了下,点进去,一个乌漆嘛黑的头像映入眼帘,再看名字——秦琛。
苏沫轻挑眼尾,没接受,而是给对方发了个拒绝的问号:?
对方:180。
苏沫:什么?身高?
对方:时长,分钟。
继续
第1888章 高明之处
正当祁连瞻前顾后时,元书湉的手突然搭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祁连以为她醒了,说:“是我,祁连,你好点了没?”
元书湉却没回应,只是双手牢牢搂住他的手臂,是依赖的姿势,眼睛仍然闭着。
祁连抽了抽手臂,抽不动。
她抱得很紧,仿佛大海中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可以救生的浮木。
祁连兀自低笑。
这个岁数的女人,醉酒后居然像个小孩子。
她的性格很特别,行事成熟,偶尔又有纯真的一面,通透大度,却又出奇得隐忍,一点都不像威严的元老,也不像脾气火暴的林柠。
他声音低低地说:“抱得这么紧,不怕我动你?”
元书湉仍旧没醒。
或者是不愿意醒过来。
祁连又说:“渴不渴?我喂你喝水。”
元书湉仍然不睁眼。
祁连道:“你再不睁眼,我就趁人之危了?”
元书湉还是没有反应。
祁连想,但凡她有进一步的表示,他今天就不让二人留遗憾。
可是她睡得太沉,他若趁人之危,仿佛在犯罪。
他偷该偷之人,偷各种机密,偷心,唯独不偷人,强迫女人,不是他的风格,也没必要。
“叩叩。”
有人敲门。
一声紧似一声,很着急的样子。
祁连以为是林柠去而复返,她性格阴晴不定,莫不是后悔了?
他用着巧劲儿,把手臂从元书湉手中慢慢抽出来,将衣服穿好,又冷静了会儿,这才戴上口罩,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外面只有站岗的两个保镖,不见林柠。
其中一个保镖迅速观察他一遍,接着一脸为难地对他说:“先生,算着时间,元老应该快到了,您收拾好,别让我们为难。他早就给我们打电话要了地址,我们到现在才敲门,给您预留了时间。回头柠小姐问起,您帮着说几句好话,别让柠小姐怪罪我们。”
祁连微微颔首,“好。”
看样子,夹在性格迥异的几人中间,保镖也练出了超高的情商。
没过几分钟,元老拄着拐杖,被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簇拥着,由远及近而来。
可能是怕被人认出,有损身份,他鼻梁上架着墨镜,也戴着口罩,但是那威严的气势,墨镜和口罩遮不住。
一行人走过来。
元老摘下墨镜,打量祁连一眼,问:“书湉怎么样了?”
祁连平静地说:“好些了。”
保镖用房卡打开门。
元老走进去,问:“她伤到哪了?”
祁连回:“心。”
元老火气差点冒出来,合着一帮人联手欺骗他!
想到林柠的小暴脾气和对他的警告,他深提一口气,压下火气。
他吩咐带过来的医生:“你去给书湉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应道:“好的,元老。”
医生拎着医药箱,走到元书湉面前,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眼睛,又看了看唇色和牙齿,接着检查手腕,听心跳……
一系列检查下来,医生收起听诊器,对元老说:“元老,书湉小姐只是喝醉了,没有外伤,您别担心。”
元老锁眉,双拳微握,对医生道:“你们去外面等着。”
医生和警卫人员听令离开。
门关上。
元老缓缓扭头,摘下脸上口罩,看向祁连,“你,跟我去客厅。”
祁连应了一声,朝客厅走去。
元老将卧室门关上,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抬眸问他:“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
祁连不坐,立在一旁道:“知道,您想说,您最恨而无信之人,但是,您最该恨的应该是国之蛀虫,而不是区区一个我。您以为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安乐,却不知天下并不如您想象的那么太平。您身在高位太久,早就不接地气。您下去体察民情,看到的,也只是他们想让您看到的,还有很多您看不到的。”
元老蹙眉,心中大为不悦,“你这人倒是狡猾,好会转移话题。”
祁连摘掉口罩,不卑不亢地说:“我知道,您最忌讳的是我的身份,却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做盗?”
元老想知道,但不想多问。
一问就被他带节奏了。
这人远不只江洋大盗那么简单,他很聪明,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带着心机。
接近书湉,也是处心积虑。
换了别人被这般堂而皇之地利用,得气死,可是书湉却丝毫不生气。
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元老抬手往下压,示意他不要多说。
他面色严肃道:“雷晁的案子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书湉没受伤,你可以走了。我可以派人去查案,也可以叫停。你做盗,可能有苦衷,但是盗就是盗,你和书湉不会有未来。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望好自为之。”
这在祁连的意料之中。
他朝卧室门方向看了看,接着冲元老说:“照顾好书湉,我走了。”
元老嗯了一声。
祁连抬脚朝门口走去。
元老盯着他的背影,复又开口:“小柠那边,你给她去个电话,该怎么说,你应该清楚。”
祁连脚步一顿,没回头,唇角闪过一丝冷笑。
对元老的滤镜碎了。
这般雷霆万钧的大人物,原来也喜欢瞒。
上面瞒,下面效仿,互相瞒来瞒去,彼此都看不到真相,导致他父母姐姐那样的人,有冤无处伸,被迫害得家破人亡,死的死,疯的疯。
古有民众拦驾喊冤,他如今这般也算是拦驾喊冤,结果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罢了,先破案报仇吧。
再回头,祁连脸上浮起虚假顺从的笑,“好的,元老,我听您的。”
见他温顺下来,元老朝他摆摆手,“回去吧,注意安全。”
祁连应了一声,戴上口罩,遮住脸上的真实表情。
等出了贵宾楼,上车坐好。
祁连拨通林柠的手机号,“小柠,你外公来温泉山庄了,我回去了。”
林柠的小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老人家又要干什么?好好的外公不当,非要去当法海,他想活活气死我是吧?”
祁连语气平静,“顺着他。”
林柠刚要发作,一听这话,顿时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
“对。”
林柠笑出声,“原以为你是个怂怂的渣叔叔,像我妈那个软蛋初恋,没有担当,没想到你还挺有种。难怪我妈短短时间,被你迷得五迷三道,难怪!”
第1889章 来者不善
按照规定,火葬场是不允许亲人观看火化的。
林知意花了钱,扶着冰冷的铁架床走进了焚化室。
空气中有灼烧感,还有阳光下飞扬的灰。
或许是骨灰。
很快,她的宝贝也会变成这样。
林知意一身黑色长裙,最小码也隐藏不住她枯槁的身形。
一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变得格外的平静。
她伸手摸了摸白布外苍白僵硬的小手,在女儿的手心里放了两颗粉色的折纸星星。
“星星,等等妈妈。”
时间到了。
工作人员上前拉开了林知意,掀开白布,露出了星星的样子。
已经八岁了,却还是瘦瘦小小的,根根分明的肋骨下端凹陷了一块。
盯着凹陷,林知意的泪又漫了上来。
是她没有保护好星星!
工作人员低声安慰道:“节哀。至少你女儿走后,她的肾还救了一个小朋友,那孩子会替你女儿快乐地活下去。”
林知意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嘲弄笑了笑。
“是的,那个孩子是我丈夫的私生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正在为那个孩子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女儿的生日。”
工作人员一怔,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绝望的女人。
林知意望着星星,苍白一笑:“烧吧,别耽误吉时,希望我女儿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工作人员微微叹气,摇摇头将尸体送到了焚化炉前。
或许是同情,他遮挡了一下过程。
林知意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星星解脱了。
不用再每天被她的爸爸讨厌了。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妈妈,爸爸为什么喜欢宋阿姨的儿子?”
“妈妈,爸爸是因为我才不喜欢你的吗?对不起,妈妈。”
她这么好的女儿!
就这么被宫沉害死了!
明明说好生日前夕,他带女儿去最大的游乐园完成她梦寐以求的生日愿望,和爸爸单独相处。
他却转身将女儿推进了手术室为他的儿子捐了一个肾。
然后任由她孤零零地在病床上感染而死。
而林知意这个母亲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女儿僵硬的尸体。
而床头沾满血的儿童手表屏幕却可笑地在拨打爸爸的电话。
接通后,那头只传来一句话。
“别学你妈妈疯。”
嘟嘟嘟……
听着机械忙音,林知意忍着泪水抱住女儿,真的好怕哭出来吓坏了她的宝贝。
其实,从宋宛秋携子高调回国控诉林知意迫害他们母子起。
她就被宫沉逼成了人尽皆知的疯女人。
尤其当宫沉听到宋宛秋哭诉,自己在国外颠沛流离生下肾脏有问题的早产儿时,看他们母女的眼神。
那般矜雅的男人,却又那般无比狠厉。
不顾她的解释,他依旧诅咒般道:“林知意,你害了宛秋和我儿子,我要你们双倍还。”
宫沉做到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林知意从回忆中清醒时,手里多了一个粉色的骨灰坛。
星星喜欢粉色。
她抱紧了骨灰坛:“星星,我们回家了。”
风吹起女人的裙摆,阳光下却那般寂寥悲凉。
……
林知意回到了她和宫沉的婚房,将女儿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抱着骨灰坛枯坐到傍晚。
门外传来停车声。
随后,一道黑色利落沉稳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宫沉。
八年过去,他依旧如初见般,风华卓然,危险禁欲。
也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宫沉没看她,越过她上了楼。
几分钟后,再下楼,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西装。
那是他和宋宛秋订婚时,宋宛秋特意为他设计的。
宫沉依旧没有看林知意。
这八年,他一直这样冷暴力。
想到折磨她就压在床上,发泄完头也不回就走。
至于孩子……
他甚至禁止星星喊他爸爸。
或许是今天林知意安静的过分,宫沉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今晚我不回来,叫星星不要随便打电话给我。”
“嗯。”
林知意摸了摸怀里仿佛还有星星温度的骨灰坛。
如果他肯看她一秒,哪怕一秒,或许就会发现骨灰坛了。
宫沉整理着袖扣,冷漠道:“你想一下离婚要什么,过两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孩子我不要。”
“嗯。”
林知意依旧平静。
还好,星星以后就属于她一个人了。
宫沉的手却一顿,但他依旧没有去关注林知意。
“看在星星救了思沉的份上,后续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会全额负担。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这就算是你们最后的赎罪了。”
“嗯。”
林知意心想,的确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
宫沉莫名烦躁,想转身时,宋宛秋的电话来了。
一接通,安静的房间传来电话那头孩子高兴的呼喊。
“爸爸!你快来呀!我和妈妈在等你。”
“来了。”
宫沉声音上扬,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女人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僵硬。
月色落下。
林知意从冰箱拿出了之前就替星星定好的蛋糕。
点燃生日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边唱,一边将汽油洒在周围,从楼上到楼下,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因为她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如果当初,她能再强硬一点拒绝嫁给宫沉。
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做好一切,她坐回了餐桌抱着骨灰坛。
“星星,生日快乐,等妈妈哦。”
林知意将生日蜡烛扔向了窗帘
……
宴会。
宫沉带着宋宛秋母子高调入场。
觥筹交错,无人不夸三人幸福美满,甚至还有不少拉踩林知意的人。
唯独一个宫沉的医生朋友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了宫沉面前。
“三爷,抱歉,请你节哀。”
“什么意思?”
“你女儿……术后感染死了,今天宫太太接去殡仪馆了。”
“林知意给了你多少钱?”宫沉面无表情举杯饮酒。
“我不是早就把死亡证明发给你了吗?你还说收到了。”
话落,宋宛秋心虚地握紧了儿子的手。
这时,宫沉电话响了。
“三爷,别墅着火了。”
宫沉酒杯应声坠地,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怎么猛踩油门到达别墅的,看着火势凶猛的房子,像是什么东西插进了心口。
窗帘坠落,露出了端坐在生日蛋糕前的林知意和她怀中里的骨灰坛。
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对着他笑了笑。
“再见,我恨你,如果一切能重来……”
话未说完,整栋房子崩塌。
或许是死前的错觉,林知意好像看到宫沉跪了下来。
算了。
她的星星来接她了。
“妈妈,妈妈。”
……
午后,烈日烧灼。
宫宅大厅气氛更是犹如架在火上烤。
茶杯应声砸地,碎片划破肌肤的疼痛,让林知意顿时清醒。
她跪在大厅中央,茫然地看着一厅的人。
这是……
继续
第1890章 杀人灭口
外面的人不敲门,也不喊人名,而是在开锁。
金属和锁芯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祁连更加确定来人是敌,不是友。
他不确定对方来了多少人,能绕过别墅安保措施冲进来,破开地下室的门,找到防空洞,说明对方有真本事,只用暗器恐怕难以脱身。
他迅速返回床前,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
用最快的速度取出烟雾弹和迷香,放进包里,以便逃跑时用。
他重新躲到门后,没开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
短短时间,复杂的密码锁被接连破开。
对方显然是高手,门开的时候,锁没有任何提示。
五道黑影蹑手蹑脚地冲进来。
直奔床而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冲到床前,五人挥起手里的刀就往床上砍。
一时之间,只听到刀剁被褥的声音,发出闷闷的噗噗响。
羽绒枕头被剁开,里面的羽毛漫天飞。
祁连冷笑,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但凡他睡着了,反应稍微慢半拍,今晚必死无疑。
他手一扬,数道毒针朝几人后背射去。
那几人仿佛知道他擅长用暗器,衣服内穿了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护服,脖颈和头也有做保护措施。
毒针扎到他们的衣服上,发出极轻的金属声,接着落地。
祁连人已经到门外,扔下一个烟雾弹和几支迷香。
迷香是加强型,不只可以透过呼吸,也可以透过皮肤毛孔渗入。
他迅速将门关上。
锁已经被破坏,没法反锁。
那几人冲过来,抓着门把手,用力拽门。
祁连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拽住。
拽着拽着,烟雾弹和迷香渐渐起了作用,里面人拽门的动作轻下来。
外面放哨的同伙听到动静不对,冲进来,有三个人,皆脸上戴面罩,手中各拿两把枪。
三个人六把枪隔空对准祁连的脑袋、胸口和腿。
不由分说,他们就朝他开枪。
“砰!砰!砰!”
子弹嗖嗖地朝祁连要害部位射来。
祁连快速躲开,同时将手中暗器朝三人甩去。
三人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开枪的频率加快。
一时之间,枪林弹雨,密不透风。
幸好祁连打小就练习快速躲避暗器,这些年一直勤于训练,从未荒废过,否则早就被打成了肉泥。
祁连左躲右闪,同时拽开手中烟雾弹,和迷香一起,朝三人扔过去,趁机朝出口方向跑去。
三人屏住呼吸拔腿去追他。
子弹一颗接一颗朝他后背方向射过来。
幸亏有烟雾弹掩护,否则枪枪致命。
枪加了消音器,但因为开枪频率太勤,弄出的动静不算小。
祁连跑到地下室出口,看到秦陆和林柠闻声赶了过来。
祁连又朝身后扔了一颗烟雾弹和数支迷香,同时疾声对秦陆和林柠说:“快走!有人偷袭!”
秦陆道:“你带小柠先走,我殿后!”
祁连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和他并没有太深厚的关系,他居然这么尽心尽力地帮自己。
难怪元峻要与他们家联姻。
祁连快速将地下室最后一道门关上,掏出工具插进锁孔,七扭八扭,接着对秦陆说:“我们一起走,锁芯被我更改,可以撑一分钟,他们有防备,迷香对他们作用不大。”
不等秦陆回答,他抓起他的手就跑。
知道这男人性格刚强好胜,不轻易认输。
秦陆若不带林柠,必战无疑,眼下带着林柠不方便施展。
他弯腰将林柠抱起来,和祁连一起朝外跑去。
祁连道:“别走门,门口肯定有人把守,我们破窗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他人已经到了硕大的落地窗前,将手中的金刚刀朝落地窗玻璃上切去。
厚厚的三层玻璃切起来比平时费力。
玻璃切开几道缝隙。
秦陆道:“闪开。”
祁连迅速后退。
秦陆放下林柠,凌空飞起一脚!
“哗啦!”
一声巨响!
硕大的玻璃顷刻间破裂。
三人破窗而出。
门口和其他几个窗前皆有人蹲守,端着枪就朝祁连开过来。
祁连一个烟雾弹扔过去。
他和秦陆、林柠趁机往车子方向跑去。
祁连奔跑速度在林夕之上,秦陆个高腿长,武功造诣不低,虽然抱着林柠,但不比他慢多少。
祁连飞速跑进车里,发动车子。
秦陆抱着林柠单手拉开车门,上车。
等祁连将车开动时,那帮人几乎全追了上来,共十余人。
祁连猛踩油门,朝出口开去。
无数颗子弹射向轮胎、车窗玻璃和车身。
幸好这车是元峻提供的,玻璃是防弹的,车身和轮胎均加厚,能抵挡一阵子。
祁连一路超速,朝元老的家开去。
那帮人驾车就追。
十余人统共五辆车,辆辆都是结实耐造的suv。
此时是凌晨两点多钟,人最困的时候,这儿本就偏僻,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
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对方人多,有枪,有备而来,且个个身手不凡。
他自己死无所谓,本就是烂命一条,可是秦陆和林柠是无辜的。
祁连把着方向盘,猛踩油门,疾声对秦陆说:“快给元老打电话,请求支援!”
秦陆早就摸到手机,正要给父亲秦野打电话。
听到祁连的提醒,立马拨打元老的号码。
元老可以就近调人,父亲还要从日月湾赶过来,时间来不及。
打的是元老的亲情号。
秦陆连打了三遍,元老才接听。
睡梦中被吵醒,元老语速比平时迟钝,“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秦陆道:“外公,是我,阿陆!我和小柠、祁连在滨海大道这边被追杀。对方有十几个人,且有枪,您派人来支援,否则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一听林柠也在,元老瞬间清醒。
他本来是坐在床上的,此时猛地滑下床,站起来,问:“你们现在在哪?”
秦陆朝车窗外看了看说:“滨海大道和芙蓉路这附近,我们开着车,正朝南开去,对方有五辆车,有备而来,训练有素,身手不差,枪开得很猛。”
元老面色大变,语速极快道:“你们坚持住,我马上派人去支援!”
秦陆刚要开口。
祁连突然紧急踩刹车。
前面岔道冲进来两辆车,拦住他们的去路!
第1891章 见血封喉
秦陆抱着林柠,身子朝前跌去。
幸好系了安全带,否则人就飞到前座了。
林柠打小被家中保镖保护得很好,极少经历如此惊险的场面,不由得害怕。
她两只手臂紧紧搂着秦陆的脖子,颤声问:“阿陆,这帮人什么来头?居然敢在我外公的眼皮子底下开枪杀人,不想活了吗?”
秦陆盯着前面的车道:“一帮死士。背后势力,估计和暗杀元峻的,是一伙的。”
林柠破口大骂:“该死的!这帮人千万别让我外公揪出来,否则等抓到了,我把他们扔粪池里泡着,天天喂屎给他们吃,让他们生不如死!”
情况危急,没人回她的话。
子弹咚咚咚地射到他们的车上。
虽是防弹车,射久了,难免也会破。
祁连猛打方向盘,朝侧边开过去。
奈何对方车太多,前后共七辆。
将他这辆车围得寸步难行。
车门纷纷打开,五六个蒙面人下车,端着冲锋枪冲到祁连的车前,对准挡风玻璃就是一通扫射!
子弹打得车身震动。
金属弹壳射击车身,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柠缩在秦陆怀里,捂着耳朵骂道:“好嚣张!皇城根下居然也敢如此放肆!这是不把我外公和我大舅放在眼里!”
秦陆按着她的头,将她整个护在怀里。
坚固的防弹玻璃渐渐被打出裂纹。
坐以待毙,只会被毙。
祁连行走江湖多年,一向只入室盗窃,从不杀人。
但是眼下,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亡。
祁连回眸,对秦陆和林柠道:“作个证,我是正当防卫,对方有枪,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林柠脆声喊:“干他!祁叔叔,快干死他们!太猖狂了!太无法无天了!我还在车上坐着呢,就敢这么开枪!连我都敢杀,你说这帮人,还有谁不敢杀?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祁连将汽车车顶的天窗打开,手一扬。
一瓶剧毒液体,朝开枪的五人洒去。
他迅速收回手,将天窗关上。
此毒见血封喉,杀伤力极大,但凡沾上一点,便会身中剧毒,毒效发作极快,平时他从来不用。
五个蒙面人戴着面罩、护目镜,手上也戴了手套,但是耳朵是露在外面的。
毒液沾到他们的耳朵上。
迅速侵入血肉。
短短时间,他们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紫,变黑。
泼天的疼痛钻入皮肉,咬噬着神经。
那不是人能承受的疼痛。
五人疼得受不了,纷纷扔掉枪,抱住耳朵,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们开始撕扯自己的耳朵,拽掉脸上的面罩,护目镜,挠耳朵,挠脸,挠头皮和脖子……
暗红色的血溢出来。
不到两三分钟时间,几人已经把自己挠得面目全非,耳朵和脸可见森森寒骨,血肉模糊。
剩下的几人见状,不敢轻易下车,只拿着枪对准祁连的车射击。
祁连重新发动车子,对秦陆说:“阿陆,抱好小柠,我要撞开一辆车,逃出去。”
秦陆道:“好!”
祁连猛踩油门,冲最近一辆车开过去。
“砰”地一声。
车子撞上那辆车。
二车车头均被撞得凹陷,保险杠掉下来。
林柠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恨不得钻进秦陆身体里。
秦陆抱紧她,揉着她的头发说:“没事,没事,别怕,这车应该有防撞系统。”
林柠吓哭了。
她窝在秦陆怀里细细碎碎地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我就不来找祁叔叔了。可是我不来找祁叔叔,这帮人更没有顾忌,祁叔叔必死无疑。祁叔叔死了,我妈肯定会伤心。她一辈子没遇到过好男人,好不容易才遇到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还没高兴几天呢,就要难过了。”
秦陆抚摸她后背,“别怕,你祁叔叔命大不会死,你外公的救援应该很快就能到。”
情况危急,祁连没心思听他们说话。
他开车顶着那辆suv,将车抵出去三四米远。
他猛踩油门,杀出一道缝隙,接着将车开出去。
后车紧急追上。
但因为少了一半人,且祁连手中的毒液杀伤力太大,那几人追赶力度明显不如先前。
四分钟后。
警报声由远及近传来,警车赶了过来。
一溜七八辆车。
见增援到了,且是警车,蒙面人的车辆迅速四散。
警车追上去。
另一半警方人员下车查看,地上的蒙面人早已不蒙面,且个个面目全非,疼得奄奄一息。
祁连和秦陆、林柠也下了车。
祁连盯着地上疼晕了的人,如果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铁定会被认为是防卫过当,要被抓起来。
如果有钱,还能请律师为自己辩护。
没钱的话,只能去坐牢。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
也是他父母和姐姐的悲哀。
林柠对为首的警方说:“我们在我妈的别墅里,正睡着觉呢,这帮人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对我们开枪。我们好不容易跑上车,想走,他们十几个人七辆车围过来,不让我们走。这五个人拿着冲锋枪就对我们开,我们不防卫,就得死。我们是正当防卫,不是防卫过当。”
这是元老打电话叫的支援。
对方不敢大意,认真记录并录音。
祁连提醒道:“这帮人背后还有人,如果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这种事还会发生。请你们把他们带回去,审出幕后主使者。”
警方为首之人是队长。
队长打量祁连几眼,“你得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要了解情况。”
祁连从包中掏出一瓶药丸递给他,“这是解药,能让这帮人不死,但是没法解全毒。给他们各吃三粒,明天开始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吃一周。”
队长接过解药,“你上我们的车。”
他又看向林柠,“柠小姐是吧?”
林柠点点头,“是我。”
“柠小姐,你们先回去,这位先生我得带回局里。”
祁连下颔微抬,“我不跟你们回去,想了解情况,请现在了解。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知无不,无不尽。”
队长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我们办案的规定是,双方都要去局里走个程序,请理解。”
祁连唇角闪过一丝冷笑。
龙虎队是元老派人一手创办的,都能混进内奸。
他不是不相信他们。
而是忌惮背后那拨人的能量。
祁连对林柠说:“小柠,手机给我用一下。”
林柠把手机解锁递给他。
祁连找到元老的号码,拨通。
手机里传来元老焦急的声音,“小柠,你们怎么样了?”
祁连镇定地回:“是我。”
元老声音一顿,问:“小柠呢?小柠有没有受伤?阿陆怎么样?”
“没受伤,即使有伤也是轻伤。”
“你让小柠接电话。”
祁连不从,说:“元老,我不去警局。今天那帮人明显要置我于死地,我若死了,暗杀元峻的人将永远逍遥法外。他们肆无忌惮,胆大包天,杀完元峻,就会杀元赫,接下来会是您的大儿子和您。我不是危耸听,您身经百战,阅事无数,其中利害和门道,您肯定比我懂得多。”
元老沉默不语。
见他听进去了,祁连道:“我马上动身去您家。从今晚开始,我要和您同吃同住同睡,以确保我的安全。保障我的安全,就是保障你们元家人的安全。”
元老气得窝火。
怎么招惹了这么个人?
赶都赶不走。
越赶越近,这下可好,赶到自己家里来了。
祁连把手机递给队长,“元老让我去他家,不用去警局。等你们抓到人,我们电话联系。”
队长接过电话,立正,向元老敬了个礼,说了几句,把手机还给祁连,放行。
祁连的车已经撞坏。
警车护送他们去了元老家。
由警卫人员带进家门。
祁连望着穿着睡衣,气得面色阴沉的元老,微微一笑,打招呼:“元老,我们又见面了。”
元老有气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沙发说:“你今晚先睡这里,天亮后,我给你安排地方。这里不是你能住的地方,传出去,影响不好。”
祁连抬眸扫一眼楼上,“书湉也在这里?”
元老老脸一黑,嗔道:“好好睡你的觉吧!别想三想四!”
第1892章 天生降他
元老生气的样子,不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倒像个寻常的顽固老父亲。
他是祁连爷爷奶奶和父母两代人心中的神。
祁连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把他气得跌下神坛。
更没想到,自己会和他的女儿谈恋爱。
人生际遇,离奇怪谲。
元老看向秦陆,换了副慈爱可亲的面孔,“阿陆,你和小柠去楼上休息吧。”
秦陆应道:“好的,外公。”
林柠问:“外公,我妈真在楼上?”
元老不想跟她说话。
一说话就挨训。
祁连离开温泉山庄后,他让警卫把元书湉从房间背到车里,带了回来。
元老闷声不响,拄着拐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林柠冲他的背影喊:“外公,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说你了?我妈多大的人了,你还管着她?她今年四十九岁,不是十九岁。她没和我爸离婚前,您怎么不管?婚离了,终于利索了,她想过自己的人生,您老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
元老仍旧不说话,脚下走得更快了。
小丫头片子一张嘴无理也要讲三分,他要面子,没法跟她胡搅蛮缠。
私底下听她训几句就罢了。
如今当着祁连的面挨训,只会让祁连更加嚣张。
元老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怕林柠跟进来继续训他,他把门反锁上了。
这帮儿孙,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找的另一半都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唯独这个女儿老来叛逆,搞了个江洋大盗,让他颜面尽失。
四个儿女,老二老四已经废了,不能再让老三也陷入泥淖。
元老唉声叹气地走到床前坐下。
忽然想起什么,他起身,拄着拐杖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床薄被。
耳朵贴到门上,听着客厅没有林柠的动静了,他这才打开门锁,抱着被子,来到客厅。
客厅灯关了,祁连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抱枕。
元老摸黑走到沙发前,把被子扔到他身上。
祁连没睡着,但是没做任何回应,闭着眼睛,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同时从抱枕下悄悄摸出暗器,捏在指间,以防元老突然掏出枪,朝他开枪。
黑暗里,元老扫他一眼,低声道:“臭小子,这么快就睡着了?”
祁连仍不答。
元老俯身在沙发上坐下,侧身把薄被摊开,轻轻给他盖好。
祁连心里有些微触动。
看着挺威严的一个老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元老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你不对书湉有非分之想,你的案子,我也会派人帮你查。我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这事肯定要管到底。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她动心思。你岁数不小了,应该懂事,好歹也为我考虑考虑。我这样的身份,女儿却和江洋大盗谈恋爱,传出去,让我如何在外立足?我们家本就四处漏风,你何必又来雪上加霜?”
祁连闭眸静静听着。
元老知道他在听。
这等身手,大盗的身份,不可能睡得死沉。
他沉默几分钟,又说:“你俩都不年轻了,应该能控制住感情,对你们这个岁数来说,重要的事有很多,感情不是唯一。我知道,你接近书湉,是为了让我帮忙查案子报仇,我如你所愿,你也如我所愿。好大的人了,我不想说太难听的话,我教导自己的儿孙,都没这么有耐心过。”
祁连终于开口:“元老,您去睡吧。”
“你先前答应我的,能做到吗?”
祁连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我现在只想活命,至少活到大仇得报之时,其他的,不多想。”
“你说话可算话?”
“到时我若不听话,您大可派人将我暗杀。”
元老一口气憋在胸口。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若是自家儿孙,他还能出手教训,教训得再狠,也不失为过。
偏偏他一个受害者,他若派人暗杀他,毁自己一世英明。
林乾是可恶,可是林乾从来不会这样气他。
元老黑着老脸站起来,拄着拐杖返回自己卧室,躺在床上,气得睡不着。
越想越生气。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瘪,年轻时率军在战场上横扫千军万马,立国后位高权重,倍受人尊崇,临到老了,亲生女儿却给他招来了这么个气人玩意儿。
清早,元峻听到风声赶过来。
进屋就看到祁连躺在沙发上睡得正沉。
爷爷躺在卧室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脸色铁青。
元峻在他身边坐下,试了试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又绑上血压计,给他量了量血压。
血压偏高。
喂他吃上降压药,元峻手伸到他胸口上,帮他慢慢揉着顺气,劝道:“爷爷,您想开点。祁连很有分寸,平时和我姑在一起,要么易容,要么戴口罩,外人面前也不声张。只要不结婚,由着他们去吧。等那股劲儿散了,到时他们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就分开了。”
元老头扭到一边。
虽然年轻时忙,没太顾得上女儿,但是女儿什么性格,他了解。
软犟软犟的。
这些年她一直暗中帮衬那位初恋前男友,说明是个情长的人。
如今和这个江洋大盗,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元峻声音调温,“睡不着,您起来活动活动,等中午再补一觉吧。”
元老嗯了一声。
元峻扶他起床,帮他穿好衣服。
等二人走到客厅,看到祁连已经起来了,正帮厨师端饭。
自来熟的样子,仿佛这是他的家。
元老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深提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去。
以前总嫌二儿子元仲怀事儿多,不可理喻,如今感同身受。
当看不惯一个人时,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元峻伸手挼他胸口,帮他顺气,说:“爷爷,您换个思维,祁连不是挑衅您,是寄人篱下,想讨好您,所以献殷勤。”
元老一不发,走到餐桌前坐下。
祁连把粥碗端到他面前说:“元老,您喝粥。”
元老盯着白白的粥碗,不敢动勺,怕他在里面动手脚。
正犹豫着,祁连忽然脚下生风,朝楼梯走去。
元老抬眸。
看到元书湉一手按着眉心,一手扶着栏杆,从楼梯上走下来。
祁连风一样走到楼梯上,去扶元书湉。
元老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忍不住向元峻抱怨:“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秀恩爱给我看?先前他答应得好好的,书湉一露面,他立马就变卦。不是说江湖人最重信义吗?这小子怎么不讲武德?”
第1893章 怨壑难平
“相信我!我会对你负责,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
男人坚定的承诺声在耳边响起,唐暖宁疯狂摇头,
“不要不要……啊……”
男人猛的发力,唐暖宁惨叫一声,疼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影,但是暧昧的气息却没有消散。
地上随处可见的卫生纸团和凌乱的衣服,彰显着不久前的疯狂。
唐暖宁咬着嘴唇攥紧床单,视线逐渐模糊……
她是个有夫之妇,今天是来机场接老公的,如今还没接到人,就先失去了清白!
这算什么?
婚内出轨吗?
接下来让她怎么做人?让她怎么去面对自己的老公?
如果告诉他,她来机场接他,结果机场发生动乱,慌乱中她被一个男人拽进漆黑的休息室,发生了这种不堪的事……
他会相信她吗?
他还会接纳她吗?
他们的婚姻还能继续吗?
唐暖宁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扑哒扑哒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竟这般待她。
从小没有父爱母爱,生活一塌糊涂。
她想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好不容易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养父养母却又逼着她嫁人。
该去联姻的明明是她妹妹唐欣,可因为联姻对象是个残疾,所以换成了她!
养父养母舍不得亲生女儿受苦,又拒绝不了丰厚的彩礼,就用多年的养育之恩逼迫她替嫁过去。
当年,从给她办理退学手续到订婚结婚。
没有一个人征求过她的意见。
也没有一个人问她愿意不愿意。
他们擅作主张,直接毁了她的学业和前途。
她哭过怨过,但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了。
都说女人出嫁就是重生,能摆脱那个冷漠的家庭也是好的,既然嫁了,那就做个好妻子。
这两年薄宴沉一直在国外治疗腿疾,她独守空房两年,本本分分,从没有别的心思。
这是她牺牲了学业和前途才换来的婚姻,是她的新生,她倍加珍惜。
可如今……
就在薄宴沉回来当天出了这种事,她该怎么办?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起,是家里的阿姨打来的,
“太太,先生叫您回来。”
唐暖宁的心脏咯噔了一下,心虚,心慌,
“他已经回去了吗?”
“嗯,先生回来看您不在家立马又走了,走之前嘱咐,让您回来签字,先生他……他要跟您离婚。”
唐暖宁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薄宴沉要跟她离婚?!
她知道薄宴沉对这桩婚姻不满,结婚当天他直接缺席,之后也一直没出现过。
他们结婚两年,连一面都没见过,甚至都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子。
可是这两年,他待她不薄!
吃穿用度从没委屈过她,她生病的时候他还会嘱咐佣人照顾好她。
两人相隔千里,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她以为薄宴沉只是不喜欢家族联姻,不是不喜欢她,只要她做个好妻子,他们就能像其他恩爱夫妻一样,相互关心照拂,一起走完余生。
没想到……
“太太您不用太难过,先生把这栋别墅给您了,还给了您两辆豪车,还有很多很多钱。”
阿姨激动的说着,可是唐暖宁怎么能不难过呢?
她都快难过死了。
她这该死的人生,真是烂的不能再烂了。
可是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不离?
她已经没了清白,她配不上他了。
唐暖宁抽了下鼻翼,哑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签字。”
挂了电话,唐暖宁强忍着身体不适,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离开了机场。
她前脚刚走,几十辆黑色豪车突然出现在机场外。
一群黑衣保镖同时下车,把机场团团围住。
助理恭敬的打开车门,薄宴沉抬腿下车。
纯手工定制皮鞋,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限量版腕表……成功男人的标配。
他身材高挑,五官硬朗,强势又高冷的王者之气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大家都用仰望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薄宴沉目无他人,踱步向vip休息室走去。
昨晚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被人追杀,情急之下他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之后他怕敌人追杀到这里连累到姑娘,他就先走了,消除危险以后他才回来。
那是人家姑娘的初夜。
他昨晚就说了,一定会对她负责,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
他薄宴沉,说到做到。
薄宴沉还没走到休息室,助理周生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沉哥,家里来电话,太太已经回家了,不过……太太昨晚应该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身上的痕迹很明显。听家里管家说,太太这两年找了不少男人,经常夜不归宿……
而且太太醉酒的时候还会口无遮拦,曾在酒吧当众说,说您是个残疾配不上她,说您娶了她,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呵!”
薄宴沉抿起薄唇,脸色阴冷。
那个妻子是两年前薄家为了压制他的势力,强行塞给他的,他一次都没见过她,就连结婚当天他都没回来。
如今局势已稳,他大权在握,不用再被束缚,所以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这个妻子离婚。
不是他薄情,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
离婚对于她来说是好事,是解脱。
为了弥补她这两年的青春,他给了她不少补偿,豪宅豪车,还有十个亿的支票。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不正经又登高踩底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配得到他的补偿。
“之前的离婚协议作废,重新签!她婚内出轨不守妇道,让她净身出户!”
“是!”
薄宴沉来到休息室门口,平息掉怒火,整理好衣冠,这才推开休息室的房门。
用最温和最体面的一面,见她。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碰了她,这辈子就非她不要。
但是——
屋内空荡荡的,没人。
她走了?
薄宴沉翻找了整个机场都没找到人,蹙眉,
“通知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找到她!”
找到她,履行诺!
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
继续
第1894章 七颗黑痣
六月,高考刚刚结束不久。
关栩栩独自办理完出院手续回家,刚踏进关家的别墅大门,一个行李箱便“哐”的一声砸在她的脚边。
打扮贵气的美妇人站在玄关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少女精致的五官与如雪的肌肤,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之而来的便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的行李我都让人收拾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滚出这个家,回你亲生父母那里去!”
关栩栩看也不看地上的行李箱,杏眸冷淡地看着面前的白淑琴,这个她喊了十七年妈妈的女人。
门口的动静引来屋里人的注意,很快,关父和他的一对儿女也走了出来。
关父看着摔在关栩栩脚边的行李箱,看向自家妻子,语气似有责备,
“淑琴,你这是做什么?栩栩好歹也是我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她就是个养不熟的赔钱货!”
白淑琴瞪着关栩栩,
“这次市里选出的城市形象代表名额我分明说了让她让给蕊蕊,她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要不是我打听到最终名单,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她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抢妹妹的东西!”
一旁的关蕊蕊听到白淑琴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被掩饰下去,面上露出些许委屈和难过,嘴上却道,
“妈妈,你别这样,城市形象代表机会难得,姐姐不想让出来也是正常的,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吧,不然也不会选不上……”
“你哪里不如她了,她有的还不是我们关家给的。”白淑琴柔声安慰起自家女儿。
关栩栩就静静看着这对母女表演,从小到大,这样的表演她已经看过无数次,这会儿内心不仅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四天前,她为了救关蕊蕊被车子撞飞出去二十多米,所有人都当她活不成了。
白淑琴和关家人赶到现场,第一反应不是来看她的伤势如何,却是去哄被车祸吓得哭泣不止的关蕊蕊。
关栩栩当时躺在地上浑浑噩噩,只觉得手脚冰冷,但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关父和白淑琴的对话——
车头都撞烂了,应该是活不成了。
这样也好,她死了,说明蕊蕊命里的这个大劫确实被她挡掉了,也不枉我们家养她这么多年……
关栩栩一直都知道,她只是关家养来给关蕊蕊挡厄的工具人。
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关蕊蕊每回生病,白淑琴都会要求她二十四小时随身照顾,而每次在她的照顾下,关蕊蕊都会很快好起来,她自己事后则会大病一场。
后来她遇见师傅,得到她的指点,才知道她和关蕊蕊的八字属于阴阳术数中的乾坤契合。
乾坤两半,而她是好的那一半。
关家将她养在关蕊蕊身边,其实是用她自己的气运去填补关蕊蕊身上的厄运,而这一次次的挡厄,关蕊蕊身上的命数慢慢变好,而她则会慢慢走向衰厄。
如果不是关栩栩早有准备,或许,她已经气运耗尽,死在四天前的那场车祸之中。
也因为这场车祸,叫她亲生父亲意外找到了她。
“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走了吗?”
亲耳听过这对夫妻冷漠地讨论着她的死亡,关栩栩心底对于关家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消失。
对于离开关家,她没有半点不舍。
“栩栩,你也别怪你妈妈,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关父这时候才走出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那你就跟他们回去吧。”
关蕊蕊也跟着开口,声音柔柔怯怯的,
“姐姐,你别生妈妈的气,妈妈都是为了我。”
说着,忽然从旁边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她,很是贴心道,
“这是给你准备的路费,听爸爸说姐姐亲生父母住在那种大山里头,家里很穷,而且那些地方网络不发达,带些现金比较好。”
一旁的白淑琴冷哼出声,
“你也别说我们不顾念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些钱在山里头都够花用一年了,我们家对你已经够好了。”
她说着又嗤笑一声,
“等你回了那边,估计也没机会再见了,听说那种大山里头娶不到老婆的老男人多了去了,你回去正好可以嫁人,横竖你成绩一般,肯定考不上大学。”
关栩栩看着白淑琴那一副施舍了大恩又恶意满满的样子,只淡淡瞥过一眼,
“你的额纹有些深,是算计太多以及孽债积累的表现,与其操心我,不如用这几千块去买张面膜补救一下。”
她说着顿了顿,似故意般补充,
“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
关栩栩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却叫白淑琴脸色骤然变得尖刻,当下怒声,“小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么说话!”
说着,抬手便要朝关栩栩脸上甩去。
后者只冷眼看她,轻轻侧身,直接让白淑琴的巴掌落了个空。
白淑琴不可置信,“你还敢躲……”
一旁的关蕊蕊见状忙上前拉住关栩栩,“姐姐你别这样惹妈妈生气,只要你好好说话妈妈会原谅你的。”
说得好听,其实是拉着她不让她再躲开白淑琴的巴掌罢了。
关栩栩抬手就要把人推开,然而眼尾扫过,视线一顿,她看到了关蕊蕊手腕上戴着的玉镯。
刷的,她转而一把抓住了关蕊蕊的手腕,冷声质问,
“这镯子怎么会在你这?”
关蕊蕊今天故意戴着这镯子本来就有种炫耀的意思。
这会儿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再被冷不丁抓住,顿时一副受惊了的样子,跟着痛呼出声,
“痛……”
关蕊蕊一出声,一旁的白淑琴瞬间变了脸色,抓着关栩栩的手就将她扯开,尖声怒喝,
“关栩栩!你要干什么?!”
关栩栩却死死盯着关蕊蕊,声音有些冷,“那是奶奶留给我的镯子。”
“什么你的镯子?!那是老太太留给关家女儿的,你都不是关家人了,那镯子当然是蕊蕊的!”
关栩栩咬了咬牙,干脆撒开拉着行李箱的手,转而看向关父,
“在关家的东西我可以一件都不带走,我只要奶奶留给我的镯子。”
如果说关家还有什么让她眷恋的,那就只有奶奶。
奶奶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就连临终时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走了以后她会过得不好。
那镯子,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继续x
第1896章 同舟共济
“子衿,虽然你是我们的女儿,但我们养了小萱十五年,和她感情很深,她从小被富养,不像你一直在乡下那么能吃苦,所以嬴家的大小姐还是小萱。”
“是有些委屈你了,但你这么善良,妈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的,放心,你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什么?你也要去,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人家要的是名媛,你连一首钢琴曲都不会,去什么去,只会丢脸。”
梦中是纷乱的人影和嘈杂的话。
几秒后,嬴子衿才完全醒了过来。
她翩长的睫羽动了动,双眸睁开,入眼的是一个白色的病房,鼻翼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哟,醒了?”有讽刺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还以为你死了呢,别动,动什么?真跑了你负责?”
一只手按住了她,用力地捏着她的伤口。
然而,女孩一丝痛楚的表情也无,她手腕一翻,就将那只手反按在了床头柜上。
那人顿时吃痛,尖叫:“你有病啊?!”
“小衿!”病房里还有另一个年轻女人,她吃了一惊,忙上前,“这是陆医生,不是要来害你的。”
女孩转头,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病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
但细看五官却十分的精致,是好看的凤眼,微微一转,便有浅光掠过,浮翠流丹,明明灭灭。
有着让人失神的强大蛊惑力。
女人的眸光闪了闪,关心道:“小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未语,手倒是松了。
陆医生揉着手腕后退,斥责:“果然是没教养的白眼狼。”
嬴子衿抬眸,一双狭长的凤眼还沾染着水露。
她的声音裹挟着苏醒后才有的低哑,多了分朦胧冷感:“抱歉,刚醒,我以为有狗咬我。”
陆医生脸色一变:“你!”
“好了,小衿已经道歉了,别吵了。”女人劝了劝,面上满是自责之色,“小衿,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你也不必给我输血,没想到这一次还害得你昏了过去。”
“那是她活该!”陆医生神情厌恶,“她不就是你们嬴家看她可怜收养的女儿吗?你还用得着专门找我来帮她养身子?”
女人叹了一口气:“小衿受的苦太多了,怎么能跟小萱比?”
“是不能比。”陆医生这下笑了,是轻蔑,“听我弟弟说,她可是年级第二,可不像某个白眼狼,靠钱进了英才班,被倒数第二名落了三百多分,真够丢脸的。”
女人蹙眉:“别这样说,小衿在她以前的中学还是第一名。”
陆医生嗤之以鼻:“一个县城的第一名,连二本都考不上。”
然而,两人的对话完全影响不到嬴子衿,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女人,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嬴露薇。
她的小姑,今年25岁,沪城第一名媛,还是华国有名的钢琴家。
因为基因突变,嬴露薇患有罕见的血友病。
这种病患者一旦出现伤口就会血流不止,难以愈合,且其血型还是极其罕见的rhnull,极难相配,至今还没有完全医治的方法。
嬴子衿看了看自己连血管都可以瞧见的纤细手腕,神情倦懒:“啧。”
她在修灵世界死了,但是又回到了她曾经来过的地球。
沉睡了将近十七年,现在她的意识和记忆完全苏醒了。
她的名字也还是嬴子衿,这个名字陪了她很久。
只不过她不再是修灵世界“一卦定生死,一眼看祸福”的神算天下了。
现在的她是嬴家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养女,还是嬴露薇的移动活体血库,随叫随到。
这一次晕倒,是因为嬴露薇受伤,她几日都被强行抽血,还不能反抗。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医生看着嬴露薇,“谁把你推下去的?你在一旁,看见没?”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女孩说的。
瞧着她一动未动,陆医生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问你话呢,哑巴了?”
“吵。”嬴子衿眉眼疏懒,“安静。”
“你这是什么态度?”陆医生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露薇,不好意思,就冲她这态度,她的病我现在不治了。”
嬴子衿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襟:“门在那。”
陆医生本是想要女孩说软话求她,没想到一拳打在了空处,神情有一瞬的狼狈,脸上火辣辣的疼,丢下一句“勾引自己小姑父的贱东西耍什么威风”,匆匆离开了。
“小衿!”嬴露薇呵斥,“陆医生可是专家级疗养医师,你把她气走了,你的身体怎么办?”
“嗯,输葡萄糖的专家。”嬴子衿淡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动什么大手术。”
嬴露薇心头一跳:“小衿?”
嬴子衿用手肘撑着床坐了起来:“不过专家说的有道理,我也想知道是谁把小姑推了下去,作恶的人总会露出马脚。”
她拿起床边的手机,看向女人:“您说是么?”
女孩的气势突然间迫人十足,嬴露薇完全招架不住,她拧眉,不悦:“小衿,你真的不要再任性了,你有没有伤到我我并不在乎,但是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哪一天冲撞了大人物,小姑怎么保你?”
“那就先谢谢小姑了,听说这病房是您特意为我选的。”嬴子衿抬头看了一眼门牌,似是在笑,“数字不错。”
说完,她也不看女人是什么表情,径直出了914号病房。
嬴露薇咬了咬唇,眸光晦凝。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低声说:“漠远,小衿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电话那头似是没有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沉默了一瞬,很冷漠:“你好好养身体,别管她,她再得寸进尺,我会派人把她送走。”
**
风雪飘飘,银装素裹。
沪城沿海而立,深冬都不会见雪,可今年,一月下旬的天却飘起了雪,散在夜空中,冰凉冰凉。
晚上九点的街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女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衣,一双腿修长笔直,她背着一个单肩包,步履缓慢,与周围的一切都极其的格格不入。
她容颜苍白,却不失绝丽,偶尔有霓虹灯的光从她眉眼间一掠而过,仿佛细碎的星辰缓缓漾开。
对面街道——
“哎,七少。”聂朝视线当即一定,撞了撞身边人的腰,“你猜我见着谁了?”
“嗯?”男人神情散漫,“又看到你旧情人了?”
他斜靠在墙壁上,身子颀长,姿态慵懒,透着股纨绔劲儿。
修若梅骨的手指把玩着一枚扳指,那手却比玉还要莹白。
风雪朦胧了他的眉眼,却不掩那清绝华艳,反而愈显出尘。
男人有一双天然带笑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看谁都像是含着情,直勾勾地在放电,撩人得不行。
天生一个勾魂摄魄的妖孽。
聂朝心想,难怪那些名媛们对着这么一张脸时根本看不到别人,他一个男的都看得想跪。
“什么旧情人,老子从来不吃回头草,我是看见嬴家前几个月收养的那个女孩了。”
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右腿微屈,微抬起的侧脸无论是弧度还是线条都恰到好处的完美,惹得路人们都频频回头。
聂朝知道他是不感兴趣,于是又说:“你才回来你不知道,这嬴家养女勾引她小姑的未婚夫呢。”
男人眉梢微挑,终于有了反应:“江漠远?”
“是他。”聂朝啧了一声,“她胆子真大。”
江漠远比他们这些公子哥年长了一辈,岁数却只大了五六岁,未到三十,已经是公司里的一把手了,沪城人人都会敬称一声“江三爷”。
江漠远和嬴露薇也算是门当户对,同是四大豪门出身,一个是沪城第一名媛,一个是名媛们最想嫁的男人。
聂朝唏嘘:“七少,你说你要是务点正业,凭你这么一张脸,她们最想嫁的肯定是你。”
沪城名声最响的除了江漠远之外,另外一个便是他眼前这位傅家七少傅昀深了。
只不过后者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似乎除了一张脸和有钱,再也找不出别的优点了。
可聂朝觉得,他一直看不透这个纨绔公子哥。
傅昀深眸光敛着,笑得漫不经心:“我可不想跟他一样。”
“也对。”聂朝说,“还是花天酒地好,这样自由,得亏我家不止我一个,不会被老头子抓去继承公司。”
傅昀深没说话。
“你可能还不知道,嬴家会收养她,就是为了给嬴露薇供血,倒也挺可怜的。”聂朝又说,“不过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我看这嬴家养女的品格不行。”
他端详着女孩,难免惊艳:“但她长得是真的好看,啧啧,帝都的那几个都比不了她。”
傅昀深还是没应,桃花眼微低,不知在想什么。
没人一起八卦,聂朝也无趣了,正当他准备问男人要不要去新开的酒吧坐坐时,突然一讶:“哎,七少,这嬴家养女好像遇到麻烦了。”
有五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街头混混,挡住了女孩的去路,面上是不怀好意、流里流气的笑,其中两个手上还带着刀。
周围有不少人看见了,但都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又各自匆匆赶路而去。
“我现在信了有报应这回事。”聂朝也没动,看好戏一般,“瞧她那细胳膊细腿,可怜哟。”
傅昀深并未去瞧,却开口了:“去帮一帮。”
“帮?”聂朝怀疑他听错了,“不是吧七少,你居然让我去帮她?你知道她在沪城的名声多差吗?去了那就是沾一身腥。”
“她只是个小姑娘。”傅昀深撩起眼皮,“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豪门水深,黑白颠倒是常态,又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聂朝一想也是:“可为什么是我去帮?”
傅昀深懒懒:“你会空手道。”
“好好好。”聂朝无奈,“我去帮,但要是一会儿被这嬴家养女赖上了,我可就说是你了。”
“嗯。”傅昀深淡淡,“算我的。”
聂朝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去,可他还没等他到达,意外发生了。
只见女孩面无表情地扣住了为首那个混混的手臂,忽的一抬,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动作冷狠至极。
又在十秒之内,她出拳发腿,抬脚肘击,迅速撂倒了剩下的几个混混,气都没喘。
快到所有人猝不及防,周围的路人都被震住了。
聂朝目瞪口呆:“……”
卧槽?
傅昀深缓缓站直了身子,桃花眼抬起,忽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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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7章 调虎离山
可惜祁连不是卧底。
如果是,横亘在他和元书湉中间的障碍,将迎刃而解。
元峻试探祁连:“你姐现在在哪里?安全吗?如果不安全,可以接来京都,让我爷爷派人保护。”
祁连道:“不必。元老身边极有可能混进了奸细,他自己都不安全,你也不安全,你们还是先保自己吧。”
元峻明白了。
他姐姐齐凤还活着。
她是这桩长达二三十年连环大案的受害者,也是关键人物,安全很重要。
顾逸风接到消息很快赶过来。
元峻将纸条用特殊方法显出字迹,接着交给他,说:“逸风,这是祁连给的地址,那里藏有绝密资料。我应该被人盯上了,不方便去取,你能帮我走一趟吗?”
顾逸风接过来,扫了一眼,很快记牢,又把纸条还给他,“我记下了。”
元峻暗叹,这好记性没得说。
他又说:“逸风,行动之后,你朝反方向去,让顾骁和阿尧叔错开时间,去这个地址取。”
顾逸风明白。
他负责引开敌方。
连元峻都如此谨慎,看样子此次敌方势力不容小觑。
顾逸风问:“什么时候动身?我现在联系顾骁和我岳父。”
“今晚半夜十二点吧,省得夜长梦多。”
顾逸风比了个ok的手势。
元峻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他从西裤兜中掏出手机,解屏看了眼,是祁连发来的信息:钱包第二夹层。
元峻从包中掏出钱包,打开,竟在第二夹层找出一张字条,上面分别写了房门密码、地下室门锁密码以及保险柜密码。
显然是在元老书房时,祁连写好放进去的。
可是元峻当时全程在场,并未注意到祁连何时多写了这张字条,也没看到他是如何将这张字条放进他的钱包的。
当时包一直在他身后。
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元峻暗道,不愧是“七手弥勒”。
这手速快得连他都瞒过去了。
幸好爷爷一生清廉,除了权势只爱字画,家中没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否则又被祁连翻了家底。
顾逸风借了柳嫂的手机,给顾谨尧发去动身时间、地址、门锁密码和保险柜密码。
顾谨尧回了两个字:收到。
事情商榷完成,元峻看向苏婳,“婶婶,这是桩连环大案,多年未破,以后恐怕还要叨扰您。”
苏婳嫣然一笑,“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他早前让顾氏集团打包甩卖不良资产,轻装上阵,可以说拯救了顾氏集团。
如今的房企不知该如何形容。
一落千丈,水深火热,苦苦挣扎,惨不忍睹,一点都不夸张。
唯有顾氏等少数几个房企大集团仍屹立不倒,元峻功不可没。
事情确定好,各自分开。
下楼时遇到顾北弦刚从外面回来。
互相打过招呼。
顾北弦看一眼元峻,见他眉宇微深,便知他此行来定有要事,又见逸风也在,便知逸风也要出动。
他问逸风:“儿子,这次有什么任务?”
顾骁逸风走到他身边,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顾北弦略一思索,对元峻说:“阿峻,你多找几个人行动,你们几人同时出发,分散火力,确保无一人受伤。”
元峻知他心疼逸风,心里有些生愧,道:“还是叔叔考虑周到,是我疏忽了。”
顾北弦笑,“逸风在你们眼里可能无所不能,在我眼里仍是个宝宝。多几个人分担火力,逸风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好的叔叔。”
顾逸风侧眸扫了眼仍英俊不俗的父亲。
外表看不出年纪,性格却越来越像爷爷顾傲霆了。
他已过而立之年,哪有这么大的宝宝?
当晚,凌晨十二点。
元峻、秦陆、顾逸风从各自的家出发。
顾谨尧和顾骁迟半个小时从自家发出。
顾逸风一出门,墨鹤也开车跟上了他的车。
平时墨鹤都是暗中跟着顾逸风,这次他故意暴露行踪。
敌方见元峻和秦陆都是单枪匹马行动,唯独顾逸风是和墨鹤两人出动,更加确定顾逸风这条线是对的,便把兵力集中到顾逸风这边。
元峻和秦陆那边,他们只各派了一辆车暗中跟着。
顾逸风驱车朝城外驶去,驶的是和奇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察觉到了车后的师父墨鹤,以及暗中跟踪的车辆。
开着车一直往前开。
直开出三四个小时,都未曾停过。
眼瞅着天快亮了,顾逸风的车仍没有要停的节奏。
暗中跟踪的人不由得焦躁。
天亮了,哪还能办事?
莫不是有诈?
其中一辆车上的人按捺不住,拨给自己上一层的人说:“领导,我怎么感觉顾逸风在耍我们?我们暗中开车跟着他绕了三四个小时,也没见他要停。元峻和秦陆那边什么情况?”
手机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也是一直绕,不曾停。”
“我们是不是上当了?被对方调虎离山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阴沉男声咬着后槽牙说:“差不多。这个元峻太狡猾了,提早搭上顾家,顾家能人太多,防不胜防。”
“要不趁机把元峻做了?”
阴沉男声立马阻止:“不可!时机不到,准备得也不够充分。元峻身手不差,万一死不了,打草惊蛇。”
“如今祁连躲到元老家不出来,我们岂不是更拿他没办法了?”
阴沉男声命令道:“加派人手,堵在元老家附近,适时拦截。”
“出入人太多,恐怕不好下手,且元老住处戒备森严,都是大人物,万一误查,太危险。”
声音阴沉的男人负气掐断电话。
在房间踱步许久,他拨通一个号码,吩咐道:“给元峻上‘美人计’,想办法把他和秦悦宁搞开。”
顾家才是最大的障碍。
和顾家切断,元峻犹如断左膀右臂。
属下回:“难,元峻不好色。之前往他身边送过女人,他不上套。”
“再试!秦悦宁那边上‘美男计’,总之,这两人绝对不能结婚!”
“好,我去安排。”
这边,顾谨尧和顾骁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祁连先前的住处,顺利解开几道密码锁,从保险柜中取到资料。
返程后,父子俩将那份绝密资料藏于峥嵘拍卖行地下密库。
地下密库有十二层,平时用于藏放贵重古董。
每道门厚约四十厘米,精钢所制,枪打不透,炮轰不开,只有顾谨尧、顾骁和顾纤云三人的虹膜能解开。
天亮后,祁连收到一条信息。
是元峻发来的,只有一个字:成。
祁连盯着那个字,觉得这次赌对了。
元峻是个可靠之人。
有生之年,父母、师父和姐姐的大仇有望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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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0章 投奔秦野
二人吃完早餐。
祁连去厨房重新盛了粥,取了热的茶叶蛋和萝卜干,用托盘端着,来到元老的卧室门前,抬手敲门。
元老以为是元书湉或者警卫员,闷声说:“我不饿,不吃。”
往常他这么说,所有人不敢再强求。
祁连直接推门走进来,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扫一眼泪眼模糊的元老,祁连道:“赌气给谁看?嫌我在这里碍事?嫌我也不走,要走你跟我一起走。”
元老刚要回话,突然想到,臭小子算老几?
不过是身上长了同样的七星痣,又不一定是那个孩子,确切地说,绝对不可能是。
他昨天猛然看到他臀上长有北斗七星模样的痣,猝不及防,十分激动。
冷静下来想想,整座城都塌了,他们住的那处被震成荒芜,所有人都死了,没有生还的可能,事后他派人去打听过,没有奇迹发生。
他不是那个孩子,哪来的底气训自己?
元老头一扭,背过身去,不理他。
祁连端起粥碗,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把碗递到他嘴边,命令的语气说:“喝。”
从来没人敢这样强迫自己!
元老忍不住暴怒,想了想,又压下脾气。
他端过碗慢慢喝着粥,眼睛却悄悄盯着祁连的脸,打量。
尽管看他很不顺眼,可是客观来讲,他模样不差,不是元峻那种内敛周正的英俊,也不是秦陆那种张扬强硬的帅,更不是顾逸风那种风度翩翩的俊朗,他是斯文中又透着点儿邪气的俊,像从未上过班的闲云野鹤。
如果他真是那个孩子,五官肯定有父母的模样。
可是元老将他五官快看出包浆了,也没找到那对父母的影子。
元老不禁有些失望。
祁连抽了张纸帮他擦擦嘴角,问:“说吧,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元老一怔,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只字未,臭小子是怎么知道是孩子的?
祁连道:“正常人谁让你看屁股?肯定是小孩子。如果是大人,就是和你一起洗澡时看到的,但你这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共浴?只能是孩子。他叫什么名字?你说来听听,看看能不能唤起我的回忆?”
元老瞪他一眼,暗道,果然是贼子,贼精贼精的。
他险些上了他的当。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那孩子当然不姓祁,也不姓齐,他父母不是普通工人,更不是奇城人。
祁连在他身边坐下,望着他的侧脸说:“是不是怕我和你套近乎?怕我借此要挟你,娶你女儿?怕我让你徇私枉法,免除我的牢狱之灾?”
元老仍不说话。
祁连握拳捶他肩膀一下,嗔道:“你这人好没意思,把人胃口吊起来,又装哑巴。放心吧,即使我是你说的那个孩子,也不会娶你女儿。该坐牢坐牢,我不会让你为难。你这人要面子,生怕别人说你徇私枉法,连自己无辜的亲儿子都舍得打发到国外去,何况外人?”
元老喝粥的动作停下来。
如果他真是当年那个孩子,他会让女儿嫁给他,但是不会徇私枉法。
他唯一没徇私枉法的一次,就是没把元仲怀犯的罪,公告于天下。
粥喝完,元老把碗放到床头柜上。
手机叮的一声。
元峻发来信息:爷爷,你住的地方不安全,我派人去接你,马上就到了,你和祁连一起上车。
元老又叹了口气。
英雄最怕迟暮。
他老了,那些人便不惧他了,蠢蠢欲动,竟然将魔爪伸到了他的家。
他戴上老花镜回信息:去哪?
元峻:去我岳父家。
元老:你和悦宁没结婚,我去住不合适,去你们的闲宅住吧。
元峻:都不安全,只有我岳父家最安全。我岳母曾是异能队一把手,警惕性极强,我岳父和秦陆身手也很好,只有住他们家里,我最放心。
元老沉默几分钟回:好吧。
他放下手机,手撑床站起来,对祁连说:“阿峻派车来接我们了,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
祁连道:“我东西在书湉海边那套别墅,要收拾得回那里收拾,是书湉和小柠给我买的衣服和鞋子,买了很多。”
元老嫌弃地压了压唇角,觉得这小子太能嘚瑟了!
他喊了警卫进来帮他收拾衣物。
十分钟后,三人一起上了元峻派来的车。
乘车来到秦野家。
秦野和鹿宁出门迎接。
下车时,秦野亲自来搀扶元老。
元老以前挺介意秦野年轻时盗墓的经历,没想到有一天走投无路时,投奔的却是他。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元老拍拍秦野搀扶自己的手,说:“要麻烦你一阵子了,阿野。”
秦野道:“小柠是我儿媳妇,一家人,不必客气。”
元老在心里默默叹气。
想他戎马一生,根红苗正,结果外孙女嫁了盗墓贼之子,最看好的孙子要娶盗墓贼之女,如今亲生女儿又和江洋大盗搞上了。
可能是物极必反吧。
他太“红”了,老天都觉得扎眼,想办法往他身上泼点“黑”。
鹿宁和元书湉、祁连在后面走。
元书湉低声说:“亲家母,我爸脾气有点古怪,爱摆官架子,你们少理他就好。”
元老一听又开始生闷气了。
女儿果然被祁连带坏了!
放在平时,她哪敢这么说他?
鹿宁道:“元老战功赫赫,一生都献给了国家,倍受人尊重,我和阿野、阿陆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照顾好他。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元老心里这才好受点。
元书湉心中暖意横流。
多么靠谱的一家人,疼爱林柠,连她的老父亲也保护着。
安静几秒钟,元书湉又说:“祁连人其实很好,很好相处。他心眼不坏,虽然是盗,但是只盗坏人家的东西,你们放心。”
祁连心中有片刻柔软。
成熟女人心思细腻,善解人意,果然是块宝。
闻,元老气上加气。
这个女儿,他生她养她培养她扶持她半辈子,还不如一个认识没几天的贼子。
鹿宁回道:“亲家母见外了,祁连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他是侠盗,为民除害。我们尊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把他往狭隘里想?”
祁连本来目不斜视,听闻此,不由得偏头多看了眼鹿宁。
这是他生平听到的最高嘉奖。
是认同感。
人人都追求的认同感。
没想到从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口中听到了。
祁连几乎要引她为知己。
几人回到家。
秦野支开所有佣人,掏出一个加密文件袋,摆到元老面前说:“元老,这是从祁连提供的地址取来的绝密资料扫描件,请您过目。”
元老拆开文件袋,取出资料,一页页地翻看。
越看越愤怒。
未看完,他再也克制不住,啪地一掌拍到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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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9章 一生遗憾
祁连并不知七星痣的事,不过是故意套元老的话。
他微微颔一下首,正色道:“想起来一点,您先说,看咱俩能不能对得上。”
元老被他诓怕了。
他扭头端量着他,手指慢慢摩挲下巴,眼神充满探究。
臀上长有七星痣的那人,上次见他还是个孩子,算起来距今也得有三四十年了。
他曾抱过他,那孩子还在他身上尿了一泡尿,把他的裤子尿得湿漉漉的。
他记得那孩子当年也不过一两岁的模样,长得有几分像《西游记》里的红孩儿,穿个红肚兜,小圆脸大圆眼,白白胖胖,好生漂亮。
后来他们住的那座城不幸发生八九级大地震。
一夜之间,全城毁灭!
地震破坏力度巨大,死伤高达四十万余人,救援条件限制,很多遇难者未能挖出来。
其中就包括那个孩子和他父母。
时隔多年想起来,元老仍唏嘘不已。
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喉咙发硬道:“你先说。”
祁连将他的细微动作尽数捕捉眼底。
他开口:“您先说,您年纪比我大,年长者优先。”
元老被他气出了犟劲儿,“你先!”
祁连斟酌片刻,故意诈他:“您以前见过我对吧?您对我有种特殊的感情。”
元老总觉得这小子又在耍心眼。
但是他认识的那对父母和孩子死于震中,尸体都没挖出来。
祁连现在这般模样,跟当年的红孩儿差距巨大,他无从确认,又不敢说太多,怕祁连趁机钻空子。
只是痣长得差不多,不足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孩子。
元老叹了口气,哑声说:“先吃饭吧。”
祁连一只手肘搭到他肩上,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
他盯着他的眼睛,“老爷子,您说实话。”
元老知道他会催眠,闭上眼睛。
祁连伸手去扒他的眼皮。
元老恼了,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双眼,怒道:“臭小子,你跟我再没大没小,我一枪崩了你!”
元书湉不由得胆战心惊!
她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急忙过来拉祁连的手臂,“你别惹我爸,他不是普通人,他说到真能做到。”
祁连冲她淡定一笑,“你不懂老爷子。他越是这么说,越不会动真格的。他这种人,真正发起来狠来,不会说话,直接上枪。”
元书湉惊讶。
短短时间,他居然比她还了解自己的父亲?
感觉他比她更像父亲的孩子。
四弟元季峡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得宠的,都不敢像他这般肆无忌惮。
祁连又去掰元老的手,手终于掰开,竟看到他一双老眼浊泪横流。
祁连以为自己不小心掰疼他了,捉起他的手放在指间揉,边揉边说:“老爷子,开个玩笑而已,不带哭的。您老年轻时驰骋沙场多年,什么伤没受过?什么事没经过?掰一下您的手,就疼哭了?”
元老不说话,想起往事,老泪汹涌。
当年那场地震死伤巨大,救援队压根救不过来。
到处都是人命,他没法搞特殊,怕引起公愤。
加之当年他正与人角逐高位,怕被有心之人借机针对,用舆论攻击,他也没专门派人去将那孩子和他父母挖出来,这是他一生的遗憾,永远的愧疚。
不过他这一生经的事太多,遗憾也多,时间久了,往事已蒙尘。
是祁连臀上的七星痣,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那段记忆。
祁连捏着元老的手揉了好一会儿,他仍止不住泪。
祁连失了耐心,伸手将他按进怀里。
元老用力往外撑,祁连更加用力地箍住他,嘴里嗔道:“老爷子,差不多得了,给你台阶就下,别哭个没完。这么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元老咬紧干皱的嘴唇,一声不吭。
元书湉也觉得父亲今天很奇怪。
他是钢铁一般的人物,格局大,心肠坚硬,记忆里她从未见他哭过。
今天却哭成这般模样。
祁连抱了他一会儿,松开他,见他仍不止住泪。
祁连呵斥小孩子的口吻道:“要哭回自己房间哭去,哭好了再出来,别影响我和书湉吃饭。”
元书湉再次惊住!
这种话,打死她都不敢说,就连位高权重的大哥元伯君,也不敢用这般口吻同父亲说话。
祁连是真不怕死啊。
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谁知他老人家却乖乖站起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拄着拐杖,步伐蹒跚地去了自己的卧室。
那模样活像个哭哭啼啼受了委屈的老小孩。
等房门关上,元书湉才慢慢收回视线,一脸见鬼的表情,问祁连:“你是不是给我爸用幻术了?”
祁连拿起茶叶蛋开始剥,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那些邪门歪道只对敌人用,你爸又不是敌人。”
“那你是怎么让我爸变成这副样子的?”
祁连用餐刀将剥好的茶叶蛋切成四瓣,拿起一瓣塞到她口中说:“是人就有缺点,尤其你爸这种,死人堆里趟过来的,经历复杂。因身居高位,为他付出的人肯定不少,亏欠自然多。能降住他的,不是我,是他的心魔,我只是擅长利用人性而已。”
和温室中长大的人不同,夹缝中生存的人拥有猎人般的机敏,求生欲望极其强烈,能抓住每一个机会,因为要活下去。
一如当初,他捕捉到了秦悦宁对林夕的怜悯,趁机托孤。
一如那日清晨,他捕捉到了元书湉对他的好奇,趁机拿下。
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机会,都有可能改变命运。
祁连拿起汤勺慢慢喝着粥,决定想办法套出那个长有七星痣的人。
那人不是他,但是有可能改变他的命运。
为了报仇,贼都可以做,何况当个替身?
元书湉夹起一块萝卜干递给他,“我爸战时过了不少苦日子,那时常喝白粥就咸萝卜干,如今也改不了旧习惯,你尝尝。”
祁连启唇,咬住萝卜干的同时,也咬住了筷子。
他将萝卜干咽下,接着握住元书湉的脖颈,把她的脸推到自己面前,垂首吻了下她的唇说:“还是你好吃,萝卜干咸,你甜。”
元书湉自觉脸皮不薄,仍被臊得脸微红。
这人比林乾还会调情。
可是林乾让她反胃。
他却让她脸红心跳,肾上腺素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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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8章 征服元老
“嘟……嘟嘟……”
洛双鱼梦中惊醒,拿起手机看是好友江雪敏的电话,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一分,接通:“喂……”
“双鱼,秦柏林病了,你过去一趟。”
听出她语气中的焦急,洛双鱼问:“什么症状?”
“发烧,三十九度二。”
洛双鱼惊讶:“高烧,怎么不送医院?”
“怕吃药打针,轻微自闭症,非常难搞。”江雪敏语气无奈。
江雪敏是花城富商秦家的家庭医生,前几天有事回老家,临走托洛双鱼,秦家有需要时让她代为出诊。
江雪敏薪水高又清闲,洛双鱼诊所忙的时候她经常帮忙坐诊。这点要求洛双鱼自是义不容辞,没想到真遇上事儿。
“从前你怎么治?”洛双鱼没有犹豫起身找衣服。
“不严重物理退烧,严重输液。我把你的电话给他家管家,让他联系你。麻烦你了,回去请你吃饭。”
“跟我客气什么。”
“不客气,你快点儿,秦熠脾气不好。”
“ok,回头再联系。”
“跟秦熠说话,注意点。”江雪叮嘱了一句才挂电话。
在花城你可以到政府大门裸奔,冒犯任何人,但千万别惹富可敌国,实力滔天,睚眦必报的大魔王秦熠,他能让你后悔到人间走一趟。
洛双鱼穿好衣服,拎起出诊医药箱,又到阳台扯了把野薄荷这才下楼。二月天,下着小雨,冷空气一激,人倍儿清醒。
二十分钟后,按照管家徐叔发来的定位,洛双鱼到了秦家别墅大门前。保安看到她的车牌号打开大门让她进去。
客厅门前有位年近五旬的男子,看到她的车,马上打伞过来。洛双鱼一下车,他就把伞挡在了她头上,语气焦急:“您好洛医生!我是徐叔,不好意思,半夜的劳您过来。小少爷烧到三十九度三了。”
“您好!烧多久了?有没有帮他物理降温?”洛双鱼边走边问。
“不知道烧多久了,二少爷两点五十回来,进去看他才发现。有用湿毛巾降温。”徐叔把伞搁在门前,带洛双鱼进客厅上二楼。
房门推开,是一室一厅的套间,空间面积差不多有洛双鱼的三房一厅大,装修走的是低奢风。零散放着很多高端玩具。
绕过客厅进了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身穿灰色西装,理着平头的颀长背影。男子转过头来,五官精致锋锐,俊美脸庞上笼罩阴霾戾气,目光如同鹰隼锐利落在洛双鱼脸上。
只一个照面,就压迫到洛双鱼窒息!
秦熠棱角分明的唇轻启,语气不辨喜怒:“洛医生?”
“是。”
“这是二少爷。”
徐叔没有说秦熠的名字,秦二少的名字花城无人不知。
“秦先生好!”
洛双鱼掏出酒精湿巾抹手,然后才伸手去摸床上男孩儿的脉搏。
这个细节让秦熠绷着的脸微缓。
床上躺着个男孩儿眼睛紧闭,脑袋侧到一边,精致的五官和秦熠有五分相似,烧到满脸通红,手腕也烫得厉害。
洛双鱼又换了个手腕诊脉,其实她不用诊脉也知道是风寒感冒,但不做足全套,人家会觉得她敷衍行事。
“风寒,要发汗才可以退烧。江医生说,他不愿意吃药打针?”
秦熠点头:“要输液?”
“尽量不输液。秦先生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开一些味道淡的药,他现在发烧味觉会差些,基本吃不出味道。”
秦熠没犹豫:“你先开,不吃再说。”
洛双鱼打开药箱,挑了一包没有太大药味的无糖小柴胡,一支退烧条,递给徐叔:“60度开水冲服,服用后多喝几杯热水。”
“苦吗?”徐叔忐忑,苦小少爷会吐掉。
洛双鱼答:“不苦,都是儿童用药。”秦柏林八岁是儿童。
秦熠问:“你是儿科医生?”
“我是中医,学的比较系统。”
冲药剂的徐叔道:“难怪没看到您用听筒。服药多久见效?”
洛双鱼:“十来二十分钟左右发汗,发汗就会退烧。退烧后再治咳嗽喉咙痛。他不愿意吃药只能食疗了。”
秦熠:“食疗需要什么?我叫人准备。”
“先看情况。”
秦熠点头,接过徐叔递来的冲剂,亲自喂秦柏林,果然药一到嘴边,他马上把头扭到另一边,嘶哑着声音道:“我不吃药。”
秦熠道:“不苦。”
秦柏林不买账:“不要。”
洛双鱼拿起药箱里的银针盒晃了晃:“不吃药也可以,我帮你针灸,插上七七四十九针,保管好。”
话音一落,安静了几秒,就听到了“咕嘟咕嘟”的吞咽声。
徐叔冲洛双鱼竖大拇指。
站在秦熠背后的洛双鱼并没有看到,他威胁秦柏林的目光,勾了勾唇。
秦熠看着侄儿喝光,问:“苦吗?”
“不苦,味道怪。”秦柏林答得不情愿。
秦熠把杯子放下,拿起温开水喂他:“多喝水,发汗烧就退了。”
“不喝。”
洛双鱼又晃针盒:“五针可以代替一杯水……”
“你敢吓唬我?”秦柏林沙哑的声音猛地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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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1章 难以抵挡
盛怒之下,元老气得呼吸困难,面色胀红,脑子嗡嗡响,头晕,头疼,胸口直发闷。
祁连迅速走到他面前,坐下,手按到他腹部开始揉起来,接着抓起他的手臂按上面的内关、曲池以及头部的百合等穴位。
这些动作都是降血压的。
同时他对元书湉说:“去接杯温水,给老爷子服降压药。”
元书湉早已经察觉,已经跑去接水了。
水端来,祁连从元老兜里摸出降压药瓶,取出两粒,塞到他的嘴里。
元老就着水咽下。
头仍嗡嗡响,五脏六腑仿佛往外呲呲冒火,愤怒让他花白头发根根竖起。
这才知祁连给他受的那点儿气,压根不叫气。
眼下这份绝密资料才叫气!
资料里是祁连二十多年入室盗窃的名单,皆是元老有所耳闻的人名,多半都进去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还有部分是花高价派人去雇祁连入室盗窃的人。
皆是元老耳熟能详的人名。
乱啊。
好乱!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会乱成这样。
元老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祁连,眼神有三分狐疑,“名单可属实?”
祁连唇角闪过一丝很淡的讥笑,“见了棺材,还不落泪,何必自欺欺人?若我手上没东西,那些人何苦要大费周章地追杀我?龙虎队是您当年派人一手创办的,他们为了除掉我,都冒着风险混进去了。已经做得如此明显,您老还要一叶障目到什么时候?”
元老不是不信,只是不想相信。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已经腐朽成这样。
祁连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证据,被我藏于另一处地方。等上法庭的时候,自会交上去。”
元老微微眯眸,瞥他一眼,暗道,这小子当真是慎之又慎。
对任何人都不完全信任。
想必是以前被骗怕了。
祁连手伸到他腋下,作势要来搀扶他,嘴里说:“扶您去休息,不能把您气死了,留着命还得帮我报仇。”
往常他出不逊,元老会生气,如今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因为有更生气的。
名单上每一个人名,都能气得他血压飙升。
祁连搀着他,去了一楼的起居室。
秦野和鹿宁已经派人将房间提前收拾好,床单被褥都换了元老喜欢的风格,隔壁茶室也收拾出来给他当书房,供他练字消遣。
来到床前,祁连帮元老脱掉外衣,扶他躺下。
接着拉了被子给他盖好。
祁连摸摸他的额头说:“老爷子,您可得好好活,还有很多事要您办。”
元老哑着嗓子嗔道:“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我的!”
祁连浅淡勾唇,“老大个人了,还不敢正视真相。您该气的,是犯错之人,而不是将真相呈现给您之人。”
“别狡辩,你就一点儿错都没有?”
祁连起身而立,“有,我拿了这帮人的钱,反咬他们一口。”
“钱呢?”
“去了该去之处。”
见他又开始卖关子,元老没心情多去追究。
他缓缓闭上眼睛。
愤怒仍在体内蔓延,他需要权衡利弊,选出一个最妥当的处理方案。
有时候不是不想率性而为,实在是身处这个位置,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不得不慎重,考虑一多,就容易束手束脚。
祁连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元老原本正想着事情,不知为何,困意渐渐袭来。
祁连转身出门。
元书湉正等在门外,问:“我爸怎么样了?”
“睡着了,睡醒后身体会好。”
元书湉轻声说:“刚才吓到我了,我打电话叫他的保健医生过来看看吧。”
祁连手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别担心,不会有事,他最近气着气着已经气习惯了。”
元书湉微怔。
原来他近来不停地气父亲,还有这一层用意。
祁连走到茶几前,将资料扫描件重新装回档案袋,刚才元老只看了一半,还剩一半没看。
他把文件袋递给秦野,“劳烦秦兄帮忙收好。”
秦野接过来说:“我带你们上楼休息,等午饭备好,下来吃饭。”
“麻烦秦兄了。”
秦野淡笑,“太客气了。”
他将祁连和元书湉带到顶楼客房。
让祁连和元书湉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给他俩准备了一间房。
祁连刚要出声,转念一想,他都住进了元老家,秦野会误会也正常。
不如将错就错。
秦野道:“缺什么说一声,我让人去置办。”
祁连笑,“谢谢秦兄,什么都不缺了。”
秦野微微颔首,离开。
房门关上,祁连将门反锁,环视一圈,找到遥控器把窗帘拉严,接着走到床前坐下。
硕大的双人床,床品素雅高洁,室内洁净清新,装修雅致。
比防空洞舒服,比元老家轻松,门口也没有警卫把守。
他侧身半躺,手掌撑着头,拍拍身侧位置,对元书湉说:“过来坐。”
元书湉有些拘谨,毕竟这是亲家的家,不是自己家。
犹豫一下,她走到床边坐下。
祁连捉着她柔滑细腻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拉。
元书湉整个人跌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元书湉呼吸微紧,觉得他胸膛肌肉硬梆梆的,隔着薄薄的衣料硌着她。
祁连嘴唇凑到她耳边,亲她耳朵,低声说:“你爸看得紧,这两天都没能好好和你说话。”
元书湉耳朵微微发烫。
他真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切换自如,刚才还一片紧张气氛,这会儿又同她风花雪月。
情绪丝毫不受气氛影响。
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
元书湉低眸瞅着他脖颈的喉结,“有什么话,你说吧。”
“等会儿你爸就醒了。”
元书湉睫毛轻动,明知故问:“你想做什么?”
祁连忽然从她身下翻上来。
冷不丁被翻到下面,元书湉心里咚地一下。
祁连胸膛覆到她身上,垂眸望着她,一双俊秀深邃的眼睛脉脉含情,唇角一抹风流笑意。
他本就生得俊秀,情动时更具男性魅力,尤其那眼那笑,欲得令人发指。
元书湉难以抵挡这诱惑。
她悄悄拿眼去瞅房门,微微慌张地说:“这是小柠岳父母家,不好这样。”
祁连笑,“小柠岳父母给我们安排到同一个房间,且安排的是顶楼。你猜,他们怎么想我们?”
这个年纪,元书湉自然知道。
但她很久没做这种事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着手。
一恍神之际,祁连捉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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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2章 七手奥妙
喻浅这两天反胃反得厉害,生理期也推迟快八天了。
想起半月前,男人从香港回来那晚要得又急又凶,措施没做到位,她怕是中招了。
顾虑到医院同事嘴杂,喻浅下班后,特意绕路去外面药房买了一支验孕棒。
回到家后,喻浅直奔卫生间。
等待结果的这几分钟,喻浅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中,偏在这时,搁外边的手机突然急促振动——
‘嗡嗡嗡…’
喻浅心头一紧,但没理会,低头拿起验孕棒看结果。
验孕棒以五分钟检测结果为最准,喻浅对了下时间,是她心急了点,还差两分钟。
与此同时,外面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嗡嗡的振动频率以及铃声吵得喻浅愈发心神不宁。
担心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喻浅出去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喻浅内心抵触,不太想接,但对方貌似不打通就誓不罢休,喻浅最终还是按下接听,疲惫地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传来柳晚敏哭哭啼啼的声音:“浅浅,你叔叔他病又犯了,他拿玻璃扎我,还拿火烧我,我身上好多血,我好痛……你快回厉家……”
喻浅蓦地攥紧手机:“您尽快找地方躲一躲,保证好自己安全,我马上回……”来。
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被强行中断。
在被中断的最后一刻,喻浅明显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喻浅心头一沉,当下顾不得其他,连拖鞋都没换便匆匆出了门。
她走后不久,盥洗台上那支验孕棒显示了结果。
…
回厉家的车程较远。
等喻浅赶到厉家时,暮色已至,天空飘起了絮雨。
推开车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直钻衣领,喻浅面无血色,迎着料峭的絮雨往里跑。
轻车熟路找到柳晚敏的房门,看着房门上虚掩的缝,喻浅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抻手猛地推开,然而眼前一幕让她气血逆流。
“浅浅回来了呀。”
躺在美人塌上的柳晚敏正在嗑南瓜子,抬头看见一身狼狈的喻浅站在门外,柳晚敏丢了瓜子撑起身:“别杵门口了,外边冷,快进来。”
从开门看见柳晚敏好端端躺在那时,喻浅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什么被玻璃扎,被火烧,通通都是骗她的。
喻浅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沉着脸提步进来:“妈,您为何撒这样谎来骗我?您知不知道……”
“哎呀好啦,妈妈知道你担心,你看,这个法子多好使,一叫你就回来了。”柳晚敏倒了杯热茶递给喻浅:“回来看见你妈好好的,还不高兴呐?”
柳晚敏一脸笑眯眯,容色秾丽。她先后生育一女一子,身材管理尚可,尤其那一脸紧致的皮肤,完全看不出已至不惑年纪。
喻浅收回目光,麻木地接过那杯热茶。
柳晚敏触碰到喻浅冰冷的手,旋即握住:“手怎么这么冰?”
说完,柳晚敏这才注意到喻浅头发也湿了些:“你这么大个人,下雨打伞还需要提醒你吗?”
说着就拿起帕子往喻浅脸上擦。
喻浅避开:“我担心您,回来得急。”
柳晚敏伸在半空的手一僵,面上带讪:“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你看我叫你多少回了,你总是不回来,我这也是不得已才用这个法子骗你回来。”
其实喻浅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淡定,她心头有火气,但面前这个人是她妈,生她养她,她又能说什么呢。
压下心头苦涩,喻浅把热茶放回去:“既然您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柳晚敏的呵斥声:“回去?回哪去?这厉家不是你的家?”
喻浅脚下一顿:“是您的家,不是我的家。”
她生父姓喻,她是喻浅,她本该在喻家长大,是后来柳晚敏改嫁进了厉家,她才跟着进了厉家。
那年喻浅八岁,柳晚敏坚持要喻浅的抚养权,以至于喻浅一直认为,柳晚敏是很爱她这个女儿的。
“喻浅,你给我站住!”柳晚敏气急败坏追上来。
喻浅没听,她打开房门正要出去,这时柳晚敏急切的声音传来——
“应楼回国了。”
喻浅脚下一顿,止步在门口。
柳晚敏绕到喻浅跟前,手抵着将门合上,注意到喻浅脸上没表情,柳晚敏心头不快:“我不信你当真就忘了那晚发生的事。”
旧事重提,要么缅怀伤感,要么无地自厝。
显然,柳晚敏提及的那晚,对喻浅而是后者。
喻浅用力闭了闭眼:“妈,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大哥他也应该忘了。”
“忘了?他厉应楼睡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儿,一点责任不负就跑去国外,还一去三年,现在他回国了,我能就这么算了?”
疾厉色到激动处,险些喷溅出唾沫星子。
若是有旁人在,定会认为柳晚敏是一个绝世好母亲,一心为女儿撑腰,只为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可喻浅却平静反问:“那晚那杯茶,不是妈您给我的吗?”
柳晚敏激动的情绪就此打住:“我……”
喻浅一字一句:“那晚我哭着求您带我走,可您却把我送到厉应楼的房间,他可是我名义上的堂哥。”
柳晚敏慌了神:“浅浅,我也不知道那是应楼的房间,我以为是休息室,我送错了房间。”
喻浅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是送错了房间。”
这句话的深意,柳晚敏没去细想。
总之,当初目的达成,她女儿跟厉应楼睡了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本有这么大的把柄,柳晚敏是打算公开逼厉应楼娶喻浅。但谁料,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厉应楼就出了国,柳晚敏的计划落空。
但柳晚敏也没就此死心。
这一等,就是三年。
如今,厉应楼终于回国了!
柳晚敏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推搡喻浅:“浅浅,先不说这些,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我提前准备好了果盘,你亲自拿上去给应楼。”
喻浅忽地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柳晚敏,嗓音破碎:“妈,他是我堂哥,何况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柳晚敏却是提醒:“你姓喻,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在厉家就是个外姓人,你哪有厉家的血统?”
喻浅呛然,无从反驳。
柳晚敏亦没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何况你们睡都睡过了,你难道甘心这三年什么都没捞到?你不想要个名分?”
继续hh
第1903章 举步维艰
林柠喜欢妈妈新交的这个男朋友。
虽是盗,却极富魅力,模样清俊,气质清爽,不装不畏缩,胆大心细,当然最主要的是妈妈喜欢。
只要妈妈能开心,比什么都强。
林柠踮起脚,拍拍祁连的肩膀,“祁叔叔,你跟我妈好好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少有敢拍祁连肩膀的人。
林柠是第一个。
他对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有好感,直爽,脾气虽火爆但是很懂事,也很给他面子。
他走到床头柜前,从包中取出一小管迷香,递给林柠,“遇到危急情况,点燃,可以救你一命。用的时候,记住屏住呼吸,别把自己熏晕了。”
林柠接过细长的木质香盒,打开密封的盒塞,里面是细细的咖啡色线香。
不敢多闻,迅速扣上木盒,她冲他娇俏一笑,“谢谢小爸!”
祁连被她逗笑了。
这个称呼奇奇怪怪,但又很贴切。
笑着笑着,他唇角微收,人这种生物,很容易动情,动感情,动亲情。
本想利用元书湉,借元老的权势报仇,报完就离开,如今舍不得元书湉,对这个便宜女儿也有一些不舍。
他心中无声轻叹。
又从包中取出一个青玉材质的小玉瓶,递给林柠。
林柠好奇地拧开瓶塞,里面是锡箔包裹的药丸,大约四五粒,大小和形状酷似龙眼核,嗅之有奇香,沁人心脾。
只闻一下,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虽不知这药丸是什么,但林柠猜到应该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将玉瓶瓶塞拧紧,问祁连:“小爸,这药丸是什么好宝贝?”
祁连道:“续命丹,用几十年野山参等药材提炼而成。日后若你身体虚弱,吃一粒,可力大百倍,帮你度过女人最难的一关。你外公和你妈服用,关键时刻可以续命。”
林柠听出外之意,是让她以后生孩子时吃。
后面一句,有托付的感觉。
他是盗,母亲是高官之女,二人不可能有结果,但是他心里装着他们一家三代。
林柠心中涌起一种叫作感动的情绪。
这人不是白眼狼。
她将两样东西用力捏在手里,说:“谢谢小爸!谢谢!”
她捏着玉瓶和香盒走了。
元书湉道:“小柠很有性格,原以为你俩水火不相容,没想到正好相反。”
祁连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是你的女儿,又是小夕的亲表姐,我自然要爱屋及乌。”
元书湉笑,“喜欢孩子?”
“嗯。”
元书湉心里有些酸,“为什么没娶妻生一个?”
祁连道:“因为以前没遇到你这样的美人。”
元书湉唇角扬起,哪怕是假话,她也愿意当成真的。
成熟女人,不过分较真,才能让自己多点开心。
午饭的时候,佣人上来喊他们。
元老已经醒了,被秦野搀扶到上位。
元老白了祁连一眼,警告道:“臭小子,下次再动不动给我催眠,我可不客气了!”
祁连正帮元书湉夹菜,眼皮不抬,答:“刚才若不给您催眠,您心肺能气炸。我救了您一命,您不感激,还来兴师问罪,老白眼狼。”
闻,众人皆面面相觑。
元老这等身份的人,无人敢怠慢,祁连却张口骂他。
原以为元老会负气离席,可他什么也没说,默默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祁连瞥他一眼,猜出这是被他戳中了伤疤。
那个身上长有七星痣的孩子,他的家人有可能于元老有恩,而元老,多半是负过他们。
他不由得对那个小孩生出了好奇心。
好奇那是怎样一个孩子?
利用他,只片语便能克制住元老。
平静地过完后半天。
晚上用过晚餐后,元老按着胸口对祁连说:“我今天身体不适,晚上你陪我睡。”
祁连撩起眼皮瞧他一眼。
暗道,老狐狸,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
这是摆明了,不给他和元书湉留亲热的机会。
林柠脆声说:“外公,您老消停会儿吧。我妈是四十九岁,不是十九岁。她十九岁时,您都没这么上心过。”
见他们谈论家事,秦野朝秦陆和鹿宁使了个眼色,三人找了个借口离开。
元老道:“正因为她十九岁时,我太忙,没好好关注她,现在弥补。”
林柠粉拳握紧,“原以为您很开明,没想到您现在越来越像顾老baby了,事儿精!”
元老不跟她犟,说不过她。
他看向祁连,神色郑重道:“晚上商量名单的事,想报仇就来找我。”
祁连思索一秒,颔首,“好。”
元书湉微微失落,在他眼里,报仇永远排在第一位,不过也能理解。
祁连朝她投以抱歉的目光。
元书湉淡然一笑,表示没事。
不作不闹不过分计较,才是成熟女人该有的姿态。
当晚,祁连来到元老的房间。
元老指着厚厚的资料扫描件,“只凭这些文字,没法立案,需要更多的证据,你还有吗?”
祁连盯着资料,“每次接活都是同他们的心腹或者线人打交道,我暗中跟踪他们的心腹或者线人,推测出幕后之人。资料上详细记载了每笔交易的时间地点和收费金额。我收费昂贵,每次出动不低于七位数,有时高达八位数,但是他们仍趋之若鹜,只为了扳倒对方,从而上位。这么多钱,靠他们的工资压根做不到,你派相关部门去查,一查一个准,除非你不想查。”
元老蹙眉斟酌道:“查自然要查,但是人太多,必须慎重。等伯君回来,我要同他好好商量。”
祁连嗤笑一声,“您老当年驰骋战场时雷霆万钧的气概哪去了?”
元老懊恼地闭上眼睛。
怪只怪二子元仲怀,偷偷瞒着他卖官鬻爵好多年。
让他束手束脚,不敢大刀阔斧地去查。
怕查来查去,查到元家头上,最终会连累元伯君、元赫和元俊。
元家一旦出事,墙倒众人推,到时他们会过得远不如普通人。
见元老一直闭眸不语,祁连失了耐心,“您老是不是也要像那些贪官一样,推来推去,拖来拖去,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元老深呼吸。
左右为难,举步维艰。
恨不得从未生过元仲怀,都怪他给他捅了这么大一娄子,害得他如今理不直气不壮。
祁连一拍床头柜站起来,“连您这样的身份,都没有办法,还要法律何用?”
他负气转身就走!
元老急忙睁开眼,喝道:“等等!你要去哪?”
祁连头也不回,“我去擒了雷晁的儿子!你们不查,我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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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4章 固若金汤
姜印躺在一张堆满医疗仪器的检查床上,耳边传来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男人:“周家这大小姐命够惨的,刚从乡下来投奔家人,就要被她爸送上手术台摘肾,可惜了这副好容貌。”
女人提醒:“小声点,她还不知道一颗肾要被摘掉。”
男人嗤笑,“怕什么,她被注射足够量的麻醉剂,会昏睡到手术结束。配型结果出了吧?”
女人:“出了,基本符合移植要求。周少爷病情恶化不能再拖,手术就安排在今晚七点。”
男人掀开姜印的t恤,指腹在腰部的位置轻轻摩挲。
“在如此光滑白晳的肌肤上破个洞,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当男人想继续得寸进尺时,姜印猛地睁开眼,眸中迸出森冷的杀气。
女人大惊失色,“她醒了,快,快给她进行静脉注射。”
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拿起麻醉剂,正要上前,被姜印反手抽了一耳光。
“我的身体也是你这种下流败类敢染指的?”
麻醉针剂掉落在地。
姜印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快步上抬,抬起长腿,对着男人胸口狠踢过去。
男人呈抛物状被踹飞出去,一口鲜血也破喉而出。
见状不妙的女人飞快逃向门口。
还没碰到门把手,只觉得浑身一麻,细如牛毛的银针被射入后颈。
回头一看,姜印指尖把玩着一根造型独特的转笔。
那根针,就是从笔内甩出来的。
“你……”
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女人便毫无预兆地昏死过去。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你,你别过来,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为人办事。”
姜印冷笑,“未经允许就摘人肾脏,这位医生,你职业生涯到头了。”
不给对方求饶的机会,姜印将本来要注射到她身体里的麻醉剂回赠给了男医生。
看着二人双双晕倒,姜印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摘下衣架上的白大褂,慢条斯理地穿在身上。
戴上口罩,掩好房门,姜印从容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期间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两个蠢货以为借抽血验dna的机会给她下药,却不知她提前早有防备。
几天前,一个自称她父亲的男人找过来,说她是周家遗落在外的亲生骨肉。
男人叫周天明,是京市餐饮界的知名人物。
得知女儿跟着前妻在乡下受苦,他发自肺腑的要补偿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有一个前提,需要姜印来这家私人医院做亲子鉴定。
姜印并不期待这陌生的亲情,只是好奇,周天明忽然找来,是不是藏了见不得人的阴谋?
于是将计就计,陪他们演了一场戏。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周天明哪里是想补偿她,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腰子,为后妈生给周家的“龙种”捐肾续命。
好!很好!
姜印的座右铭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周家想从她身上摘取器官,她自会还周家一份别开生面的大礼包。
同一时间,凯悦酒店顶层餐厅正在进行一场签约仪式。
拥有百年家族史的白家在京市占据着超然的地位。
家主白宴辰年纪不大,却是一位传奇人物,外界称他为白七爷。
有幸与白家签约的,是生于豪门又被誉为黑客界新星的天才少女周安雅。
她设计的网络安全系统不久前获奖,在京市的名气风头无两。
白宴辰欣赏周安雅这支潜力股,没等她完成学业,便将其内定。
签约现场,除了白宴辰的贴身保镖及助理,周安雅的父母也一同出席。
“我家安雅今后就托付给七爷照顾了。”
开口说话的是周安雅的父亲周天明。
总算与白家这样的门阀攀上关系,他的心情无比激动。
就连在医院等着换肾的儿子都暂时被他忘在脑后。
周母陈曼瑶曾经是娱乐圈的顶级女神。
她堆着笑脸夸赞女儿,“君悦酒店启用安雅设计的安全系统,保证七爷今后高枕无忧。”
面对周家人的热情,白宴辰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礼仪,“几位客气。”
周安雅偷偷打量对面的白七爷。
这男人帅得天怒人怨,尊贵不凡的气质也与她接触过的富二代们是两个阶层。
成为白太太,是周安雅此生的终极梦想。
宾主尽欢时,灯光变得明明灭灭。
周夫人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十余名保镖如同暗卫一般忽然从不同的地方冲过来,以绝对防御的姿态将白宴辰护在安全区。
动作快得让周家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听“砰”地一声,棚顶价值百万的水晶灯忽然爆炸。
爆炸触发灭火警报,天花板开始向下喷水。
一名保镖以极快的带遮撑起黑伞,让他主子免于被水淋湿。
而白宴辰如王者般,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内,神色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发变故露出讶色。
周夫人尖着嗓子喊:“是不是发生火灾了?”
周安雅出声安抚,“妈,冷静点,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界。”
君悦酒店是白家的产业,就在几个小时前,酒店正式启用周安雅设计的安全系统。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系统启动不到一天,就出现这种突发状况。
很快有保镖关掉警报,不断喷洒的水这才慢慢停下,打伞的保镖也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姜印不请自来。
她个子很高,身材匀称,即使帽沿遮住她半张脸,仍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当白宴辰看清姜印的容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是她?
察觉到身边的保镖试图对闯入者采取攻击,白宴辰无声制止,示意下属静观其变。
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在玩什么套路。
姜印瞥了白宴辰一眼,便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反应过来的周父第一个发难,“姜印,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私立医院接受肾移植配型检查吗?
姜印将一份检测报告丢过去。
“你说过,只要证明我们是父女关系,就把周家家产分我一半。dna结果就在这里,是不是现在兑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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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3章 举步维艰
林柠喜欢妈妈新交的这个男朋友。
虽是盗,却极富魅力,模样清俊,气质清爽,不装不畏缩,胆大心细,当然最主要的是妈妈喜欢。
只要妈妈能开心,比什么都强。
林柠踮起脚,拍拍祁连的肩膀,“祁叔叔,你跟我妈好好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少有敢拍祁连肩膀的人。
林柠是第一个。
他对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有好感,直爽,脾气虽火爆但是很懂事,也很给他面子。
他走到床头柜前,从包中取出一小管迷香,递给林柠,“遇到危急情况,点燃,可以救你一命。用的时候,记住屏住呼吸,别把自己熏晕了。”
林柠接过细长的木质香盒,打开密封的盒塞,里面是细细的咖啡色线香。
不敢多闻,迅速扣上木盒,她冲他娇俏一笑,“谢谢小爸!”
祁连被她逗笑了。
这个称呼奇奇怪怪,但又很贴切。
笑着笑着,他唇角微收,人这种生物,很容易动情,动感情,动亲情。
本想利用元书湉,借元老的权势报仇,报完就离开,如今舍不得元书湉,对这个便宜女儿也有一些不舍。
他心中无声轻叹。
又从包中取出一个青玉材质的小玉瓶,递给林柠。
林柠好奇地拧开瓶塞,里面是锡箔包裹的药丸,大约四五粒,大小和形状酷似龙眼核,嗅之有奇香,沁人心脾。
只闻一下,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虽不知这药丸是什么,但林柠猜到应该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将玉瓶瓶塞拧紧,问祁连:“小爸,这药丸是什么好宝贝?”
祁连道:“续命丹,用几十年野山参等药材提炼而成。日后若你身体虚弱,吃一粒,可力大百倍,帮你度过女人最难的一关。你外公和你妈服用,关键时刻可以续命。”
林柠听出外之意,是让她以后生孩子时吃。
后面一句,有托付的感觉。
他是盗,母亲是高官之女,二人不可能有结果,但是他心里装着他们一家三代。
林柠心中涌起一种叫作感动的情绪。
这人不是白眼狼。
她将两样东西用力捏在手里,说:“谢谢小爸!谢谢!”
她捏着玉瓶和香盒走了。
元书湉道:“小柠很有性格,原以为你俩水火不相容,没想到正好相反。”
祁连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是你的女儿,又是小夕的亲表姐,我自然要爱屋及乌。”
元书湉笑,“喜欢孩子?”
“嗯。”
元书湉心里有些酸,“为什么没娶妻生一个?”
祁连道:“因为以前没遇到你这样的美人。”
元书湉唇角扬起,哪怕是假话,她也愿意当成真的。
成熟女人,不过分较真,才能让自己多点开心。
午饭的时候,佣人上来喊他们。
元老已经醒了,被秦野搀扶到上位。
元老白了祁连一眼,警告道:“臭小子,下次再动不动给我催眠,我可不客气了!”
祁连正帮元书湉夹菜,眼皮不抬,答:“刚才若不给您催眠,您心肺能气炸。我救了您一命,您不感激,还来兴师问罪,老白眼狼。”
闻,众人皆面面相觑。
元老这等身份的人,无人敢怠慢,祁连却张口骂他。
原以为元老会负气离席,可他什么也没说,默默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祁连瞥他一眼,猜出这是被他戳中了伤疤。
那个身上长有七星痣的孩子,他的家人有可能于元老有恩,而元老,多半是负过他们。
他不由得对那个小孩生出了好奇心。
好奇那是怎样一个孩子?
利用他,只片语便能克制住元老。
平静地过完后半天。
晚上用过晚餐后,元老按着胸口对祁连说:“我今天身体不适,晚上你陪我睡。”
祁连撩起眼皮瞧他一眼。
暗道,老狐狸,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
这是摆明了,不给他和元书湉留亲热的机会。
林柠脆声说:“外公,您老消停会儿吧。我妈是四十九岁,不是十九岁。她十九岁时,您都没这么上心过。”
见他们谈论家事,秦野朝秦陆和鹿宁使了个眼色,三人找了个借口离开。
元老道:“正因为她十九岁时,我太忙,没好好关注她,现在弥补。”
林柠粉拳握紧,“原以为您很开明,没想到您现在越来越像顾老baby了,事儿精!”
元老不跟她犟,说不过她。
他看向祁连,神色郑重道:“晚上商量名单的事,想报仇就来找我。”
祁连思索一秒,颔首,“好。”
元书湉微微失落,在他眼里,报仇永远排在第一位,不过也能理解。
祁连朝她投以抱歉的目光。
元书湉淡然一笑,表示没事。
不作不闹不过分计较,才是成熟女人该有的姿态。
当晚,祁连来到元老的房间。
元老指着厚厚的资料扫描件,“只凭这些文字,没法立案,需要更多的证据,你还有吗?”
祁连盯着资料,“每次接活都是同他们的心腹或者线人打交道,我暗中跟踪他们的心腹或者线人,推测出幕后之人。资料上详细记载了每笔交易的时间地点和收费金额。我收费昂贵,每次出动不低于七位数,有时高达八位数,但是他们仍趋之若鹜,只为了扳倒对方,从而上位。这么多钱,靠他们的工资压根做不到,你派相关部门去查,一查一个准,除非你不想查。”
元老蹙眉斟酌道:“查自然要查,但是人太多,必须慎重。等伯君回来,我要同他好好商量。”
祁连嗤笑一声,“您老当年驰骋战场时雷霆万钧的气概哪去了?”
元老懊恼地闭上眼睛。
怪只怪二子元仲怀,偷偷瞒着他卖官鬻爵好多年。
让他束手束脚,不敢大刀阔斧地去查。
怕查来查去,查到元家头上,最终会连累元伯君、元赫和元俊。
元家一旦出事,墙倒众人推,到时他们会过得远不如普通人。
见元老一直闭眸不语,祁连失了耐心,“您老是不是也要像那些贪官一样,推来推去,拖来拖去,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元老深呼吸。
左右为难,举步维艰。
恨不得从未生过元仲怀,都怪他给他捅了这么大一娄子,害得他如今理不直气不壮。
祁连一拍床头柜站起来,“连您这样的身份,都没有办法,还要法律何用?”
他负气转身就走!
元老急忙睁开眼,喝道:“等等!你要去哪?”
祁连头也不回,“我去擒了雷晁的儿子!你们不查,我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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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4章 固若金汤
“拿着你这张不孕不育的单子,滚出去!帝家不要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婉月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和阿景在一起,自觉点!”
随着婆婆宋丽钦话落的,还有一张不孕不育的诊疗单子。
南知意整个人都是懵的,任凭婆婆谩骂,到离开。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南婉月回来了!
自己……终究还是输了么?
她一个人傻坐在房内,直到天黑。
晚上,八点左右,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南知意知道,是帝释景回来了。
没多久,房门被推开,“啪”地一声,灯被打开。
男人臂弯搭着件西装外套,迈着一双长腿,走了进来。
上身的白色衬衫,领口扣子随意解了两颗,优越的身材,衬得气质尊贵无比。
只是,他俊美如神的五官,没任何表情,清隽冷酷。
“有空把字签了,我们离婚吧。”
他来到南知意面前,放下文件。
低沉好听的声音,却不带任何温度。
南知意早有预料。
可心脏,还是控制不住,一阵阵抽疼。
她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帝释景,自欺欺人问他,“你也是因为‘不孕不育’?要跟我离婚么?”
帝释景眉眼沉冷,语气越发冷漠,道:“南知意,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当初你我为什么结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南知意思绪恍惚地看着他。
她确实清楚。
当初,帝家老爷子病重,帝家想娶新媳妇上门冲喜。
而冲喜的人选,本该是南婉月。
毕竟那时候,南婉月才是南家的千金。
结果,在做婚前体检的时候,却被查出来和南家没有血缘关系。
南家老爷子知道后,开始大肆寻找,这才找回她这个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而婚约,也因此落到她的头上。
她和帝释景婚礼当天,南婉月私下跑来见她,想搅和两人婚事,便玩了一出摔下楼梯的戏码。
结果腿摔断,被送去国外治疗。
这件事闹得很大,所有人都同情南婉月。
而她,则被万人唾骂!
亲生父母更嫌弃她蛇蝎心肠,一直对她极其厌恶。
毕竟,南婉月是他们养了十九年的女儿,知书达理,是公认的大家闺秀。
而她这个亲生女儿,心狠手辣……
想到今天宋丽钦的羞辱,南知意有些想笑。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不是她不孕不育。
而是帝释景,从新婚那天开始,就压根就没碰过自己!
南知意越想越心冷!
也许自己真不该守着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是捂不热的。
哪怕这两年,自己如何对他好,如何去爱他,都没用。
但就这么离婚,她也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要任由这男人拿捏?
南知意看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冷笑道:“帝释景,要签字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得伺候我一次吧?”
“什么?”
帝释景一愣,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拽着自己的衣领,吻了上来。
她极具挑衅,道,“怎么?不愿意?结婚两年,我尽职尽责地做好妻子该做的事情,照顾你,守着你。就是当个保姆,都该有工资……现在只是索要报酬,不过分吧?”
帝释景闻,眸底浮现一抹寒意,“南知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别以为用这种方式激怒我,我就会如你所愿!”
“是不愿,还是不行?”
南知意说出更挑衅的话语,“难道,帝少真如外界传,中看不中用?身体无能?”
帝释景顿时被激怒,额头青筋暴跳,“南知意,你死定了!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多能!”
说罢,他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下巴,回吻。
一夜鏖战。
最后是南知意招架不住,累到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男人还在沉睡。
南知意默默收拾好行李,在床头留下那份离婚协议书,以及一张字条,和十块钱的钞票。
“能力太差,我很不满意,帝少下次还是别伺候人了,会吓跑客人!这十块,当做是昨夜的苦力费,不用谢我!”
……
帝释景醒来时,已经是快中午了。
他从床上起来,屋内早已没有南知意的身影,唯独散落一地的衣服,彰显着昨夜的战况。
他眸色沉了沉,对于昨夜被挑衅成功,感到懊恼。
居然中了那女人的激将法!
接下来呢?
是不是要以此来要挟自己,继续这段婚姻?
帝释景神情掠过一抹冷意,自以为摸透了南知意的心思。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床时,眸子却瞥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他一怔,拿过来看了看。
两秒后……
“能力太差!”
“很不满意!”
“别伺候别人了!”
“十块钱苦力费!”
随着一个个充满刺激性的话语,映入眼帘,帝释景的脸色简直阴沉到谷底!
南知意这个死女人……竟敢这样说他!
真是活腻歪了!!!
帝释景满脸愠怒,甩手将离婚协议书丢在一旁,当下也顾不上签。
他现在,只想弄死南知意!
很快,他穿着睡袍,匆匆下了楼。
管家瞧见他一大早脸色就乌云密布,连忙询问,“少爷,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南知意呢?”
帝释景劈头就问。
管家愣了下,回道:“少夫人一早就拖着行李走了,她说……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帝释景听了后,一阵冷笑。
跑得倒是快!
只是……跑得掉吗?
他扬声喊来助理周易,“去把南知意给我抓回来!”
继续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