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修仙》
第1章、妖道
大庆国河源县西三十里的山林中。
此刻,一老二少三个道人正浑身是血的在林子里蹒跚而行,在后方的远处依稀可以听见丝丝缕缕的叫嚷声,充满了凶厉之气。
诚敬搀扶着自己的师兄诚焘,说是搀扶,诚焘整个人都几乎是挂在诚敬身上,在他的后背可见一道直贯肩膀到腰间的巨大刀口,后背的道袍都已经被鲜血全部浸透,青色的道袍也变成了紫黑色。
而在他们的身前,一脸寒霜的宗震真人根本就不顾及自己两个徒弟的死活,一边用剑鞘剥开灌木,一边匆匆而行。
“轰隆!”
一声巨响,一道硕大的雷霆自天空劈下,震耳欲聋。
诚敬被吓得一个哆嗦,早就已经绷紧的神经,被这雷霆一惊,全身直接瘫软在地,连带着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诚焘一同摔在地上。
而宗震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抬头看天。
不过片刻功夫,大雨倾盆而下,将三人浇的透心凉。
然而宗震真人却不怒反笑,张开双臂欢迎着漫天雷雨。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宗震真人几乎癫狂。
而诚敬却努力搀扶自己的师兄,却愕然看见,诚焘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手放在脖颈脉搏一探,果然已经没有了跳动。
诚敬叹了口气,一把将诚焘的尸体丢到一边,跪在地上对着宗震真人叫道:“师父,师父,师兄死了!”
“嗯?”宗震真人停止大笑,皱着眉头蹲下,探寻一番后,手指连掐,眉头舒展,笑道:“死的好,死得好!”
诚敬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面目狰狞的宗震真人,赶忙低下头,避开宗震的视线。
虽然心寒这师父的冷酷,但是也并不意外,心道:“现在后有追兵,带着这么一个累赘,确实死了比活着好。”
宗震真人看了一眼被大雨淋的极为狼狈的诚敬,冷冷地说道:“背好你师兄的尸体,为师记得,此山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可暂行躲避。若没有这场大雨,贫道今天真说不得要在此处身死道消。”
说着,竟然转身就走,丝毫不担心诚敬无法跟上。
诚敬低下头,虽然不解,但是迫于宗震往日的淫威,还是将诚焘的尸体背好,心道:“这妖道邪门的手段太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带着一具尸体,这不是累赘吗?此时趁着山间大雨,我二人快步疾行,自然不用担心背后追兵。”
“要不要趁着大雨,我趁机逃离妖道控制。”这个念头刚起,诚敬就叹息的摇了摇头。
自己身上被这妖道下了邪术,要没有妖道定时给自己施法缓解,要不了十天半个月,自己就要五脏巨损而死。
现在虽然有逃跑的机会,可是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暗自叹息一声,诚敬将诚焘的尸体放在背上,赶忙追上宗震。
山上的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现在大雨滂沱,当诚敬好不容易跟着宗震抵达一处隐藏在山崖下的隐蔽洞穴时,身上已经到处是伤口,有被灌木树枝划伤的,也有路滑摔倒后,被坚石划伤的。
好在这妖道也知道,单单凭借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将尸体送入山崖下的,这才搭了把手将尸体接入山洞。
山洞并不大,洞口窄小而内有乾坤,三个人挤在这峭壁洞穴中,只是略显拥挤,倒也可以藏的住身形。
宗震真人冷冷得看了一眼诚敬,摘下后背的油布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柄匕首,丢到诚敬身前。
匕首极为锋利,宗震只是随手一抛,利刃就已经没入了土石之中。
诚敬愕然抬头,不解得看着宗震,问道:“师父?”
宗震只是盘腿坐在洞穴最深处,淡淡说道:“将你师兄的胸腹打开,将五脏摘除。”
诚敬一个哆嗦,不敢置信得看着宗震。
“摘,摘五脏?”
“嗯?难道还要为师再说第二遍?”
诚敬当即一个哆嗦,连连摇头。
往日里这妖道就威严凶厉,杀人害命从不手软,他门下有弟子十六人,在没有遇到此次袭杀之前,就有四名师兄因为触怒妖道,被他打杀了。
他的恐惧已经早早烙印在诚敬等师兄弟的心中,不敢有半点违逆。
只是,挖人心肝五脏,这种事情诚敬哪里做过,可是妖道的恐怖让他不敢不做。
诚敬将诚焘的衣衫打开,余光看着诚焘苍白的脸。
由于刚刚淋了雨,洗去了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相当俊秀的脸庞,只是此时却让诚敬遍体生寒。
“诚焘师兄,对不起了,这是师父的命令,你要报仇索命就去找师父,千万不要来找我!”诚敬一边心中默念,一边一咬牙,将匕首插入诚焘的胸腔。
本以为极难打开胸腔,但是没有想到,这匕首竟然能够轻松地切开胸骨,随着胸腔打开,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地尸臭味就立刻充斥满整个洞穴。
好在诚敬早就见惯了死人,虽然胃里好似翻江倒海,但也忍住没有吐。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将诚焘的心肝脾肺肾取了出来,放在诚焘的身边。
而后,一身是血地看向宗震,露出极假的笑容说道:“师,师父!做好了!”
这时,诚敬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宗震已经取出黄纸和朱砂笔,画好了几张符箓。
听见诚敬的叫声,宗震只是轻轻点头,依旧在埋头继续画符。
而诚敬只能呆呆地坐在诚焘的尸体旁,不敢乱动,更不敢窥伺宗震画符。
虽然是宗震的弟子,可是宗震却只是将这些弟子当做奴隶,丝毫没有要传授真本事的意思。
若不是普通人身体实在脆弱,宗震甚至连强身健体的练气口诀都不会传给这些弟子们。
赐下的武功秘籍,也是被妖道害命的那些绿林草莽手中,得到的粗浅兵器腿脚功夫。
诚敬低着头,看似十分恭敬地在等待,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早已经被妖道身旁的油布包裹所吸引。
那里,除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的瓶瓶罐罐,二十多个硕大银元宝,就是几本有些泛黄的书册。
而吸引诚敬的,正是书册上写着的几个字。
“九煞会元功!”
诚敬看清了这几个字,连忙收回视线,生怕自己的动作被妖道发现。
而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妖道发现异常,但是他的心脏早就已经剧烈跳动了起来。
第2章、炼尸
宗震画符的速度很慢,精神极为专注,满是皱纹的面皮上已经挂满了汗珠,随着体内法力的运转,汗珠又快速被蒸干,形成一阵阵白色雾霭上下蒸腾,周而复始。
瞥了一眼宗震似乎没有关注自己,诚敬长舒一口气,暗自侥幸。
诚敬本是大庆国桐城的寒门子弟,俗家姓李,虽然说不上书香门第,却也识文断字。
后来武德九年,大庆国与北方燕国开启战争,本就坐落在大庆北部的城镇也因此遭了灾,衣食无忧的家里也因此破落了下来,自己的父母和族人也带着自己一路向南逃难。
只是乱世之中,又哪里能任由他们掌控自己的命运,一路上遭遇各种天灾,又遭遇盗匪流寇,不知不觉,诚敬也和家人走散,成了一个小乞丐。
好在有一天,遇到一个慈眉善目的道士,将他收为弟子,带回道观,并赐道号诚敬。
本以为是遇到了乱世里的仙人,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仙人竟然外表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一个妖道,利用各种邪门妖术坑害乡里,骗取钱财,更是蛊惑人心,害人性命。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妖道的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引来了所谓正道高人,趁着夜色围攻道观。
这妖道倒也果决,知道仅凭自己的那一点邪术根本无法奈何这么多高手,于是利用自己坐下的几位弟子拖住来人,带着诚敬与诚焘,两个弟子逃近了山里。
只是没有想到,山中也有埋伏,诚焘身中一刀,而宗震妖道也趁机使用妖术将埋伏的人坑杀。
诚敬知道,妖道带着他与诚焘二人,可不是妖道有多喜欢他们两个,也不是他们两个资质或者武功有多好,纯粹就是因为两个都是出身乞丐,在妖道眼中,两个人都是不识字的。
也因此,两人都是近身服侍妖道的人。
因为不识字,妖道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诚敬与诚焘偷学了他的本事。
如果被妖道知道自己是识字的,诚敬相信妖道恐怕立刻就要杀了自己。
当初被妖道打杀的几个师兄弟中,就有两个服侍时无意间看到了妖道秘籍上的一页内容,被他认为是在偷学他的本事,为了杜绝几乎小的可怜的后患,两个人就被他无情打杀。
诚敬进道观第一天,就见证了这件事,也因此将自己识字的事情一直很好的隐藏着。
见宗震不理自己,已经服侍了对方几年的诚敬只能安静跪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想包袱里秘籍的事情,生怕被妖道看出了破绽。
时间就在沉闷的环境下慢慢过去,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也开始散发浓烈的尸臭,好在外边的大雨已经停歇,山风吹进洞穴,才没让诚敬因此呕吐出来。
终于,宗震长舒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乖巧的诚敬,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放在尸体旁的五脏上。
“匕首拿来!”宗震威严的声音传来。
诚敬虽然双腿已然麻木,却不敢耽搁,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将匕首递上。
宗震接过匕首,直接在坚硬的石壁上开凿起来,仗着匕首的锋锐,片刻就挖出一个石臼和石锤。
“把五脏丢进来!”
诚敬不敢耽搁,强忍着恶心,直接拿过诚焘的五脏放入石臼中。
“等下,我每锤击一次,你就放入一把土,不可犯错!”
诚敬一愣,抬头看向宗震,正好对视到他冰冷的眼睛,连忙叫道:“是,师父,诚敬晓得!”
宗震点了点头,没有开口恐吓,因为他知道,诚敬了解如果犯错将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只见宗震从怀中取出五根细香,也不用火烛,手指在香头轻轻一撮,细香竟然直接被点燃,然后宗震就将细香插在石臼前。
诚敬看到,一瞬间五根细香中,有两根飞速燃烧,不过呼吸间就已经燃烧一半,这才恢复正常。
诚敬眼皮子一跳,看着这三长两短的五根细香,就感觉极为不舒服。
可这个时候,宗震已经举起了石锤,口中正呢喃着念诵着听不清的咒语,而后一锤落下,直接砸在了五脏之上。
顿时腥臭的血液自石臼中飞射而出,喷洒在宗震与诚敬身上。
虽然诚敬已经被吓得半死,可是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抓起一把土,丢进了石臼之中。
如此反复,不过片刻,飞溅的污血已经将师徒二人染成了血人,在昏暗的洞穴中,就好似两只来自地狱的恶鬼,狰狞可怕。
诚敬只感觉度日如年,说来也奇怪,石臼之中,污血残肉飞溅,却没有一点溅到那五根细香上,直到细香全部燃烬,宗震也停止了念诵咒语,放下了石臼。
看着石臼中黑乎乎的一团,宗震满是污血的脸上,露出一排挂着血丝的白牙。
在诚敬错愕的眼神中,宗震直接伸手入石臼之中,像是和面一般,将五脏肉酱与泥土混合的泥团揉捏,分成六团,接着将六个泥团捏成了一个小人,和五个中空的五脏模型。
再此中间,宗震口中依旧咒语不断,听得诚敬冷汗直流。
虽然已经伺候宗震多年,可是这么可怕的一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妖道往日里害人是不少,可是何曾做过这般恐怖如厉鬼的事情。
宗震自然不会理会诚敬,从一旁取过黄符,就贴在了假人和假五脏之上,然后从包裹里取过一堆木盒,分别从里面倒出蜈蚣,蟾蜍,壁虎,蝎子,细蛇。
正是五毒。
宗震嘿嘿一笑,分别将五毒放进了假五脏之中,用黄符盖住。
然后带着假五脏,来到了诚焘肚皮敞开的尸体旁,将假五脏重新放入他的身体中。
这时,宗震才淡淡说道:“滚过来,将你师兄的肚皮缝好。”
虽然宗震面无表情,但是对宗震脾性十分熟悉的诚敬,还是听出了宗震的心情其实很好。
于是一边爬向诚焘的尸体,一边大着胆子问道:“师父,您这是在做什么?”
宗震惊讶地看了一眼竟然敢提问的诚敬,不过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然真的没有发怒,森然笑道:“我玄阴-道人可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岂能白白遭了那么一场灾劫,自然是炼尸,报复回去。索性贫道早就对那碍事的张庭府看不过眼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小知县竟然这般果决,枉贫道还想和他一起发财,既然如此,贫道就让他知道,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清官的。”
宗震的语气,越发寒冷,竟然比这山间寒风更加冷彻心扉。
第3章、白毛煞尸
看着瑟瑟发抖的诚敬,宗震真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在弟子们的心中,威严赫赫,不怕他才不正常。
瞥了诚敬一眼,就不再关注。
接着他来到诚焘尸体脑袋的前方,手掐道决,闭目而坐,口中默默念诵着听不真切的咒语。
诚敬则赶紧将诚焘的胸腹缝好,然后紧紧靠在身后的墙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即便身上早就已经湿透,被这山风吹拂,冻得瑟瑟发抖,也只敢咬紧衣领。
默默运转本就不多的真气,为自己驱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夜晚,诚敬甚至听到头顶悬崖上方传来了一阵吵杂之声,还可见隐隐火光。
这可把诚敬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峭壁洞穴距离悬崖顶可不远,只要低头一看,就能看见洞穴所在。
可是宗震却似乎毫不畏惧,料定了他们无法发现。
诚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这妖道有邪法,这里又是他带路找到的,定然是之前就已经做了手段,施了障眼法。
果然,吵闹声响了一阵,上面的人就陆陆续续的离开。
虽然恨不得妖道被千刀万剐,可是诚敬也明白,若是现在被这些人发现,自己这个妖道的弟子,也难逃性命。
故而即便心中对妖道愤恨,却也不舍得同他一起陪葬。
日升日落。
已经七天过去,时间已经到了第七天的深夜子时。
诚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若不是最近乃是梅雨季节,可以在洞口取水喝,恐怕早就渴死饿死。
妖道从那日之后,就一动未动。
诚敬更不敢打扰,只能忍耐。
终于,七日未动的妖道终于动了。
只见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干涸的嘴唇裂开道道血线。
“时辰到了!”干渴沙哑的声音就好似厉鬼一般。
宗震取出五根细香,竟然直接插在诚焘的头发上,香火袅袅,微弱的火星给昏暗的山洞带来微弱的光明。
诚敬赶忙聚精会神,想要看一看这妖道想要干什么。
只见宗震手指开始变换,掐出各种复杂的手印,同时口中念道:“吾有九元九煞功,上不敬天,下不畏地,喝令群鬼,莫敢不从,遇神神退,遇佛佛惊,三盏阴火,通幽路开,现通酆都纣绝阴天宫,唤鬼前来跪听封,诚焘魂来,诚焘魂来……”
这一次,不再是默念,而是吐词清晰,犹如有名恶鬼一般,虽然声音沙哑,却让诚敬遍体发寒。
突然,一股阴风吹入洞中,诚敬顿时就打了个寒颤,本来山风吹入并没有什么,可是诚敬却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山风,太冷了。
好似置身腊月寒冬,那刺骨阴风直吹入骨。
这咒语宗震反复念叨,就在这时,借着洞穴外射入的月光,诚敬惊骇地看向早已经死去多时的诚焘。
一片片白毛就像一条条小虫一般,从诚焘已经青灰色的皮肤下钻了出来,不到片刻,白毛就已经爬满了诚焘全身,甚至从他的袖口都钻了出来。
看到诚焘的变化,宗震喜形于色,口中咒语越念越急,越念洞穴之中的气温就越低,很快周围的石壁上都布满一层薄薄的冰霜。
诚敬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死死地盯着诚焘布满白毛的脸上,虽然不通玄法,可是诚敬福至心灵,感觉他将要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果然,当宗震念咒的声音已经快到无法分辨的时候,诚焘半张的眼皮猛然睁开,嘴巴更是如同野兽一般,露出一口沾染黑血的白牙。
“吼!”
诚敬吓得身体猛地向后,想要逃离,可是他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袋直接撞在了石壁上,疼的他眼泪齐流。
而宗震却哈哈一笑,手中不知从何处多出一张黄纸,一把贴在了诚焘的额头上。
已经尸变的诚焘瞬间就安静了下去。
“师,师父,尸变了,诚焘师兄尸变了!”诚敬语无伦次地叫嚷着,引来宗震的不满。
宗震喝道:“安静,混账东西,难道为师看不到吗?”
在诚敬心中,宗震的可怕比僵尸更甚,见宗震发怒,诚敬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双眼瞪得滚圆,却只能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生怕自己惹这妖道不开心,把自己也炼成僵尸。
宗震遗憾地看了一眼诚焘的尸体,喃喃道:“可惜,时日尚短,且非正常炼尸方法,只弄出个白毛煞尸。不过对付那张庭府应该是够了。现在已经过了七日,这几天也没有听到有人搜山,想来哪些人都该离去了。”
说着,宗震取出一根蜡烛点燃,然后看了一眼诚敬,喝道:“难道你要为师自己举着吗?”
诚敬连滚带爬,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宗震身边,接过蜡烛,在旁举着。
宗震空出手,从包裹中又取出黄符朱砂笔,快速的书写符箓。
很快一张符箓就绘制完毕。
诚敬也眼皮狂跳,符纸上其它的东西他看不懂,但是那张庭府的名字他却认得真切。
宗震嘿嘿一笑,将黄符叠成三角,直接塞入了诚焘的嘴巴中。
接着,宗震皱眉,说道:“不行,按理说那些江湖客应该已经离去,可是为保万无一失,这白毛煞还是太低,尚不能起尸,仅凭他白毛煞的微末力量,若是不能将其诛杀,要是引来玄道高人,那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宗震看向诚敬,说道:“你在此守着你师兄,为师出去一趟。”
说着,不理会诚敬,将那几本秘籍塞入怀中,出了洞穴翻身而上,片刻就没有了动静。
此时,洞穴之中,只剩诚敬和诚焘一人一尸。
虽然尸体可怕,但诚敬还是相信妖道的能力,有他的符纸在,他倒也不担心诚焘突然起尸害他。
而现在,诚敬却死死地盯着诚焘的尸体,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诚敬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将蜡烛放在一边,掰开了诚焘的嘴巴,从中将那黄纸符取出,然后取过被宗震丢在一旁的朱砂笔,快速地把宗震的名字写在了张庭府的旁边。
第4章、反骨
将宗震的名字写在黄符之上后,诚敬赶忙将符纸叠好,重新塞入了诚焘的口中。
这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黄符的作用,但是诚敬就算是再傻也明白,宗震不会做无用功。
这黄符定然是控制诚焘去害张庭府的法子。
那么就是说,如果把宗震的名字也写在这黄符之上,是不是说尸变之后的诚焘同样也会去杀宗震。
诚敬不敢肯定,但是总要试一试。
这妖道灭绝七情,歹毒异常,跟在他身边,说不得就要被他打杀了,甚至死后都有可能被其炼制成僵尸。
他幼时在一些闲书上可是看过,僵尸者,人憎鬼厌,天弃之。
一但成了僵尸,那可是连轮回都入不了,只有变成行尸走肉到处害人这一条路,终有一天要被遭天罚,魂飞魄散。
诚焘好歹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这妖道都舍得将其炼成僵尸,简直灭绝人性。
“师兄,大家师兄弟一场,若你能够听得见,也算是我尽了咱们师兄情谊,给了你报仇雪恨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诚敬后退,突然看见放在一旁的小泥人。
这个用诚焘五脏混合泥土制成的泥人,诚敬看着泥人,眉头紧皱,突然他眼睛一转,从诚焘身边染满血污的泥土汇合起来,混合着他搜集的雨水,快速捏成了一般无二的小泥人,然后用蜡烛烘干表面。
放在原本的泥人身边比对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差别,将黄符重新贴在了假泥人上面,将那混合了五脏的泥人塞入了怀中。
这么做,诚敬也是赌一赌,他觉得这泥人和控制诚焘有着非常重要的联系。
做好这一切,诚敬就重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天亮,宗震都没有回来,让诚敬还以为宗震遇到那些江湖客,被他们杀了呢。
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跑了,踌躇犹豫的时候,宗震回来了。
他丢给诚敬几个馒头,径直走到诚焘身边。
诚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做的事情被妖道发现。
好在妖道并没有取出诚焘口中的符纸,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酒瓶,和一截枯木。
宗震丝毫都没有犹豫,就将酒瓶倒向诚焘的身上。
一股污血就从瓶子中洒落,遍布诚焘的胸膛。
一瞬间,安静的诚焘突然全身抽搐,一身白毛也在快速的由白变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诚焘全身的白毛都变成了黑毛,而且坚硬无比,甚至刺穿了他身上的道袍,如同一根根黑色的细针插满了全身。
看到这一幕,宗震露出满意且阴森的大笑。
至此,他还不停手,取过锋锐匕首,将枯木削成七根木钉,然后一根刺入诚焘的百会穴,一根刺入会阴-穴,剩下五根刺入诚焘的胸膛,看位置分明就是五脏的位置。
说来也奇怪,木质本柔软,即便削成了钉子也不应该如此轻易刺入,可是那七根木钉就好像刺入的是豆腐一般,毫不费力。
接着,一阵黑气就从诚焘的身上冒出,凝儿不散,镇尸符纸下的脸也露出狰狞之色,只是看了一眼,诚敬都感觉全身发软。
随着黑气越来越多,本就青灰的皮肤开始干瘪,收缩,好似新春木条一般,青中带着枯木的褐色,像是树皮一般。
直到此刻,宗震才满意的坐到一边,收拾包裹。
他看向呆呆的诚敬,说道:“吃饱些,今晚咱们就去报仇。那帮江湖客果然还没有离开,幸好我机警,现在我找到了血煞和木煞,让这诚焘短时间变成青皮煞尸,就算那些江湖客再多上一倍,也能杀的一干二净。”
前面的是在对诚敬说的,后面的就是自言自语。
诚敬不敢多言,连忙将馒头塞入口中。
渐渐的,日落西山,洞穴再次陷入黑暗,宗震突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铃,轻轻一摇。
“叮铃!”一声,诚焘的尸体突然直挺挺地立起,这突然诈尸,又把诚敬吓了一跳。
宗震不满地看了一眼诚敬,骂道:“废物!”
说着一边摇铃控尸,一边向外走去。
只见诚焘全身僵硬的走向洞口,双腿微微一弯,整个人就拔地而起,飞向悬崖上。
而宗震也好似灵猴一般,攀了上去。
“跟上!”
此时,宗震威严的声音才传来。
诚敬自是不敢怠慢,赶忙出了洞口,靠着凸起的石头艰难爬了上去。
此时,宗震已经走出数十丈,一阵阵极有节奏的铃声从黑林子中传来。
诚敬擦了一把冷汗,匆忙追上。
一路紧随其后,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好歹诚敬也有一些粗浅功夫,倒也如履平地。
两人一尸于寅时来到了河源县城外。
宗震停在城门不远处,盯着城门冷笑连连。
然后他竟然直接摘掉了镇尸符纸。
符纸一摘,诚焘的双眼立时睁开,咆哮着就要向宗震扑去。
诚敬看到这一幕,心脏狂跳,这就要立刻动手了吗?
而宗震却怒极反笑,手指并剑,一指就点在了诚焘的眉心,边退边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一声大喝:“敕!”
诚焘就停住了扑咬,但依旧面目狰狞,嘶吼不停。
宗震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地表情,说道:“青皮煞尸果然凶煞,镇尸符一摘,就要立刻噬主。还好只是青皮煞尸,若是血煞,本真人今天说不定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说着,并指遥指河源县,喝道:“去!”
诚焘那满是黑毛的脸转向河源县,咆哮一声,径直冲了过去。
诚敬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可惜,又暗自咋舌,这妖道好生厉害,这都能压住诚焘。
看着向着城门跑去的诚焘,诚敬来到宗震身边,担忧地说道:“师父,诚焘师兄如此凶煞,我担心他会反噬,咱们要不要趁现在赶快离开。”
宗震看都没看诚敬,从包裹中取出那个假泥人,说道:“怕什么,若是他敢反,只要为师捏碎这泥人,立刻就让他尸气外泄,魂飞魄散。那张庭府胆敢害我,我怎么能不看着他家破人亡,这气又怎能消掉!”
第5章、天命
随着话音落下,宗震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已然没有了半点神仙模样,狰狞好似九幽恶鬼,即使只是站在他身后,诚敬也感觉遍体生寒。
而另一方,诚焘好似出笼野兽,口中不断发出咆哮声,径直冲向城门,一头就撞在了厚实的城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城头上守门的兵士都被这一声巨响吓的差点握不住兵器。
低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全身缭绕着黑气的莽汉,不断砸门,如铁拳捶大鼓。
“特么的,没看到天已经黑了,等明天再来。”城头的士兵竟然好脾气,对着下方喊了一声。
这一声,立刻吸引了下方诚焘的注意,一张布满黑毛的树皮脸猛然抬起。
天色黑暗,虽城头火把摇曳,但也看不真切。
可那种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寒之气,还是吓了城头守兵一大跳。
“该不会哪里喝多的江湖高手吧!”城头守兵心里哆嗦一下,赶紧缩回了脑袋。
这世道大乱,各地草莽好像闻到了腥味的猫,纷纷都跳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守城小兵,却也知道这世上有太多武道高绝之人,不是他能惹的。
更何况,能够把城门敲的像打鼓的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反正城门厚实,根本不是人力可破,他既然喜欢敲那就敲吧。
可是他不想惹事,可是城门守门官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被巨响惊醒,一身起床气的城门官来到城头,对着下方就破口大骂,叫道:“捶你姥姥个腿,下面的王八蛋,夜闯城门乃是死罪,识相的赶紧给本官滚,再不滚,老子就放箭射你丫的!”
诚焘现在被符咒驱使,哪里会理会他的叫嚣,依旧不管不顾,使劲砸门,好像和城门耗上了。
城门官彻底怒了,立刻招呼守兵,登时箭矢攒射而出,打在煞尸诚焘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都被弹开,竟然无法伤及分毫。
看到这一幕,城门官顿时害怕了,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
连忙招呼守兵,到城下甬道集合,若是这强人闯了进去,他的官途算是从今天开始完了。
十几个小兵,连铠甲都没有,手中握着钢刀都在哆哆嗦嗦。
在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见大片的灰尘自甬道上方掉落,这等巨力,惊骇了所有人。
“啪!”一声木头爆裂的声音响起,一颗硕大的,布满黑毛的拳头透过厚厚的城门,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厚实的城门就接连被十几拳打的四分五裂。
城门官全身哆哆嗦嗦,厉喝道:“夜闯城门,杀无赦,杀!”
说着,对着前面的两个小兵,一人一脚,就把他们踢进了城门甬道。
这城门官定是练了功夫的,力量奇大,两个小兵一路踉跄的,竟然直接冲到了煞尸的身前。
抬头一看,如此近的距离,终于看清了煞尸的面庞。
“啊!僵尸!”两个小兵登时惨叫出声,可是想跑已经晚了。
煞尸已然发狂,一双铁手好似铁钳一般,死死的钳住了他们的脖子,轻轻一捞,就将他们捞近了怀中,低头一口一个,不过几个呼吸,两个小兵就被吸成了人干。
“僵尸!这里怎么会闹僵尸!”城门官大叫一声,回头一看,却发现周围的小兵已经全都四散跑了,刚想转身逃跑,一道劲风袭来,还没有看清,就被一大团黑影砸中。
顿时,整个人仿佛铁牛撞坝一般,被砸飞了出去。
躺在地上,这才感觉剧痛传来,仿佛全身的骨骼都断了一般,昏死过去。
脑中只有一句话不断回响:“吾命休矣!”
可是,煞尸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向着县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后方,看着这一幕的宗震,张狂大笑,这也是他第一次炼尸,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现在宗震都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炼制,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区区一群江湖客给逼得差点死掉。
越想越气,宗震带着诚敬,一路狂追煞尸。
原本他还害怕煞尸不够给力,报仇不成,反而丢了性命,如今看到煞尸凶狂模样,顿时好似天神附体,眼中尽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了小心谨慎的心思,他要看着张庭府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向自己求饶的凄惨模样。
诚敬也只能无奈跟上,他今天总算明白了小人得志是什么意思。
这个师父往日虽然恶贯满盈,但其实胆小怯懦的很,要不然堂堂玄门修士,竟然会因为一群江湖客的刺杀,而不战而逃。
河源县并不算大,跑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县衙。
却看到煞尸对着县衙咆哮连连,却进不得半步,急的煞尸不断在衙门外徘徊,想要靠近,立刻就好像滚油泼面,全身冒气青白烟气,如似火烧。
来到衙门外的宗震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喃喃道:“没有想到,庆国衰落至此,竟然还有天命在身。”
说着,开始打量衙门大门。
而衙门里面,早就被煞尸的咆哮声惊醒,一群捕快皂吏透过门缝,看着发狂的煞尸,瑟瑟发抖。
“快去禀报张县尊,有僵尸来袭,还请那些大侠出来,诛杀僵尸。”
隐隐约约,诚敬可以听到里面的呐喊声。
而这时,宗震已经停下了打量的脚步,含笑着从怀中取出三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弹丸,以暗器手法投射而出,分别打向衙门前的两个石狮,和衙门前的牌匾。
只听“轰隆”一声,三朵巨大的火光同时在黑夜中绽放。
两个石狮子和牌匾便被炸成了碎片。
巨大的冲击波,更是掀开了衙门的大门,将门后偷窥的皂吏摔了一片。
而煞尸则是一愣,上前几步,却再也没有那种烈火烧灼的感觉,大吼一声,就径直冲进了门内。
他对那些皂吏视若无睹,可是一双铁脚,但凡踩到哪个,立刻就化为一滩烂泥,引起阵阵惨叫哀嚎之声。
一群捕快皂吏,竟然没有一个胆敢去拦截煞尸的。
诚敬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再一次对煞尸的恐怖,有了更深的了解。
第6章、火煞
张庭府匆匆出了房门,甚至连礼仪都顾不上了,只是披了一件袍子就跑了出来。
来到前院,发现一个全身缭绕着黑气,遍体黑毛的僵尸已经冲了进来,在他身后,躺了一路的残破尸体。
县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些江湖客早就被惊醒,听皂吏喊有僵尸夜袭,纷纷围拢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外。
江湖客们也是人精,知道张庭府这个正主没来,他们出手岂不是锦衣夜行。
至于死的那些捕快衙役,死就死了,他们不死,怎么能够空出位置给他们。
要不是想投个官身,这妖道消失都七八天都过去了,他们何必逗留在衙门中不愿离去。
他们行走在这纷乱的世道上,各种邪祟僵尸不是没有见过,虽然不通玄法,但是仗着一身过人本事,也曾斩过僵尸,诛过邪祟,不过一头发了狂的僵尸,他们信心十足。
待张庭府赶来,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大笑道:“张县尊勿惊,不过区区一个僵尸,老赵我可是曾经砍过十几头僵尸,百招之内,必可拿下!”
见赵姓汉子吹嘘,其他江湖客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大笑着安抚张庭府那惊慌的心。
而张庭府,看着躺了一地的皂吏衙役,心疼的无法呼吸。
这事后要掏出多少安家银子来善后。
见这些江湖客竟然还不出手,张庭府慌忙说道:“各位大侠仁义,也有大本事,本官还是明白的,但是僵尸凶历,还请诸位大侠出手,事后本官必定奏请朝廷,为诸位谋个锦绣前程。”
“多谢张县尊!”一群江湖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当即不再观望。
那赵姓虬髯汉子更是一马当先,一口九环大刀被舞的好似旋风,竟让身后的江湖客都不敢上前与他争功。
看着近在咫尺的煞尸,赵姓虬髯大汉暴喝一声:“妖孽,死来!”
登时身体一顿,九环大刀携劈天斩月之势,当头斩下。
速度之快,威风之猛,就连煞尸都躲避不及,竟被一刀劈个结实。
但,只听“当啷!”一声脆响,赵姓虬髯汉子只觉得双手发麻,低头一看,已经血染双掌,再一抬头,只看见停在煞尸脑袋上的九环大刀,已经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断刀,另外半截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看着几乎毫发无损的煞尸脑袋,便是搏杀经验十足的老江湖客,此时也懵了。
威力如此惊人的一刀,便是坚硬山石也要一刀两段,可此刻竟然只斩断了煞尸的道冠,和一缕发丝。
“这……这怎么可能?”
“快跑!”身后有人大喊。
赵姓虬髯大汉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刚想跳开,却只感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两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已经插入了自己胸口。
不等他惨叫,两只大手一分,竟然直接将他生生撕成了两半。
煞尸大声咆哮,一手攥着半具尸体,仿若魔神降世。
就连身后跟着冲来的江湖客们,都吓的连连后退。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可怕凶暴的僵尸。
张庭府更是吓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整个人一身的精气神都好似随着那一撕,给抽个干净,若不是身边江湖客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恐怕已经坐倒在地,昏厥过去。
煞尸丢开残破尸体,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在在场所有人身上打量,最终停留在了张庭府身上。
这下,好悬没让张庭府当场去世,看到煞尸竟然不顾他人,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立刻惊叫喊道:“诸位大侠,快快出手镇杀妖邪!”
“大家一起出手!”见到了煞尸的可怕,竟然还有不怕死的跳出来,不得不说,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客,果然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五个人跟从,虽兵器各有不同,却配合巧妙,以灵动的身法挟制煞尸,竟然真的一时让煞尸靠近不得。
显然,这六个人是常年配合,要不然哪能这般默契。
可是,张庭府虽然不通武道,却眼睛不瞎,他看的真切,六人的兵器砍在煞尸身上,根本无法伤及分毫,不过就是让煞尸原本还能遮体的道袍,变得更加破烂,仅此而已。
张庭府深知,再这般下去,今晚自己注定要交代在这里,看着还未出手的几人,叫道:“各位大侠,可通玄法,若是可以,还请仗义出手,事后本官必定千金以谢救命之恩。”
听到张庭府的千金重谢许诺,终于有一个老道士笑着开口,说道:“县尊莫慌,贫道不过是给各位同道一个展示本事的机会,既然县尊已经不耐,贫道这就出手降服这僵尸。”
张庭府眼前一亮,看着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连忙问道:“道长可通玄法?”
老道士摇头,但却取出一个黑金葫芦,笑着说道:“贫道虽然不通玄法,但是师门玄道炼器大师曾经赠与贫道此宝,此葫芦里装了那炼器仙师煅兵之时,搜集的火煞之力,专克世间邪祟,就是那千年凶僵,也要在这火煞下,化为飞灰!”
“还请道长出手,张庭府铭感五内!”
老道士受用无穷,一脸得意的笑容,上前几步,刚要让围攻煞尸的几人退开。
却只听煞尸咆哮一声,顿时,一股恐怖的吸扯力瞬间作用在围攻他的六个人身上,一下次就把他们拉扯了过去,而煞尸的一双铁臂已然舞的没了影子,只听“噗噗!”几声闷响,不大的院子中,顿时下起瓢泼血雨,把老道淋的一身是血。
显然,煞尸已经被六个跳梁小丑激怒,发狂之下,竟然一击必杀。
老道士本还想展现一番自己的妙道人形象,此刻哪里还敢装逼,立刻打开葫芦,对准扑向自己的煞尸。
顿时,一阵泛着火光的红雾自黑金葫芦中喷吐而出,直接罩在了煞尸脑门上。
这正是火煞之气。
被火煞罩头,煞尸果然驻足不前。
老道士摸了一把满脸的血水,哈哈大笑,道:“万事已定!”
可话音刚落,就见那煞尸张开大嘴,猛的一吸,凝而不散的火煞雾气竟然直接被煞尸尽数吸入口中。
下一刻,煞尸周身黑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黑转红。
老道士目瞪口呆,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大叫道:“这,这不是凶僵,这是煞僵!快逃!”
第7章、他在嫌脏!
“煞僵!”
老道士此话一出,周围的江湖客是一脸懵懂,但是张庭府却是脸色大变。
这些玄门秘事,普通江湖客不知道,他作为一县之长怎么不清楚。
寻常凶僵,本就已经是人憎鬼厌的东西,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就算久生灵智,顶天了也就能修炼成个飞天夜叉,天下玄门高手无数,甚至都不用那些顶尖的大神通者,都能够将其镇杀。
但是煞僵不同,那是神恶天憎的东西,传说修炼大成的煞僵,遇鬼鬼魂散,遇佛佛跳脚,遇神神转头的可怕凶物。
每一次煞僵出世,就连人皇都要抖三抖。
虽然面前的煞僵显然不是那种等级的凶物,那也是绝对可以让朝廷都震动的存在。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看样子更是直冲着自己来的。
张庭府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清官,但也不算贪得无厌,在位三年,也不曾害人性命。
可想这些都已经晚了。
那老道士明白自己面前的乃是煞僵,就知道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根本不可能是这煞僵的对手。
若还是之前的青皮煞僵,说不定还能拼上一拼,将其惊退,可好死不死,他竟然将一葫芦火煞丢到了煞僵的面门上,这东西对于所有修士,甚至妖魔而言,都是天下最毒之物,可是对于煞僵而言,却是修炼的根本,真正的滋补圣药。
直接让煞僵原地晋升,成为了可怕的血煞。
看煞僵兀自停在那里,似乎刚刚晋升,神智还未清明,当即如同缩了头的乌龟,身子一矮,就从煞僵的身旁转过,一个翻身,就跳出了县衙围墙,竟然直接就逃了。
看到老道士如此惧怕的样子,这些江湖客哪里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他们却有些不甘,都说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自己这个商品又哪里是那么好卖的。
如今又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们又不甘舍弃。
就在踌躇之时,却看到煞僵猛然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从口中喷吐出一阵灰色烟尘气,直接将他们所有人包裹。
下一刻,他们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都好似被熔岩炙烤一般,竟然直接化为灰烬。
就连那逃跑了一半的张庭府,也被烧没了大半个身子,脑袋和仅剩不多的胸口直接掉在了月亮门前,鲜血瞬间泼洒一地。
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透的张庭府,煞尸径直转身,向着县衙大门走去,竟然没有理会躲在远处的捕快皂吏。
看到煞尸离开,他 们这才颓然倒地,一团团尿液在他们屁股下散开,一瞬间,不大的小院中,尿骚满院。
衙门外,看着嘚瑟地不断捋着胡须的宗震,诚敬不甘心的问道:“师父,煞尸如此厉害,难道您就不想进去亲眼看看那狗官如何死的。”
宗震瞥了一眼诚敬,不以为意地说道:“无妨,本真人岂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能报仇就行了,人死债消,你觉得为师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小人吗?”
“当然不是,师父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弟子佩服。”
可心中早就吐了一堆口水,别看妖道之前口口声声地说要看着张庭府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实际上,这妖道胆子小到没边,有这么一头凶尸护卫,竟然都不敢进去。
虽然早就知晓妖道的性格,可是诚敬还是很是失望。
如果妖道能够进去,定然会引来那些江湖客的袭杀,说不定就能死在里面。毕竟煞尸再强,他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臂,还能阻拦所有人不成。
突然,安静许久的衙门前,出现一个人影,一身破烂道袍,全身的皮肤上更是长满了红毛。
诚敬心中咯噔一下,这煞尸怎么和之前进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几乎是本能的,诚敬就偷偷向后退去,远离宗震。
而宗震却一脸震惊的看着煞尸,尤其是那一身红毛,竟让宗震震惊的瞳孔中,又浮现惊喜的神色。
“火煞尸,竟然是火煞尸,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晋升为血煞,哈哈,老天待贫道不薄,竟然让你晋升为血煞。你……啊,你干什么?逆徒!”
宗震刚想上前好好看看这个血煞尸,谁知道他还没动,血煞尸竟然已经先动了,如发狂野兽,径直向着他扑来。
宗震下意识向后一抓,却抓了空,定睛一看,发现诚敬已然在自己身后七八丈。
“又是一个逆徒!”暗骂一声,来不及去斥责诚敬,身子一矮,麻溜的翻滚到一旁,躲过了血煞尸的一扑,从怀中取出赶尸铃铛。
“当啷,当啷……”
清脆的铃音在寂静的夜晚十分刺耳。
诚敬后退的速度更快了,麻溜地躲在了小巷之中,掩去了身形。
说来也奇特,这铃声听在诚敬耳中,不过是普通的铃音,但是血煞尸却仿佛如坠泥沼,整个身体剧烈颤抖,每迈出一步,都好像千难万难,如挂千金坠。
宗震嘴角上扬,可开心不过三秒,手中赶尸铃铛就好似玻璃一般,“啪!”的一声,爆炸开来,化为一堆破铜烂铁,稀稀拉拉地掉在了地上。
而血煞尸也咆哮一声,直接飞扑了过来。
宗震一脸骇然,直接跃起,一个筋斗飞踢,将半空中的血煞尸踢出数丈远,一身功夫巨力,可谓骇人。
只不过,煞尸一身铜皮铁骨,宗震这一脚,根本伤不到煞尸,他也没有指望能够伤到煞尸,趁着拉开距离的空档,从怀中飞快取出那盖着黄符的泥人,冷冷地对着煞尸说道:“孽障,再敢造次,为师就让你魂飞魄散!”
血煞尸已经开始发起冲锋的脚顿时停在那里,而小巷中,诚敬却一脸古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血煞尸。
而宗震,看到自己震慑到血煞尸,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镇尸符,大摇大摆地走到血煞尸身旁,就要将镇尸符盖在血煞尸的脑门上。
但是,就在这时,血煞尸那僵硬的脸上,竟然露出残忍的笑容,一双铁壁一把就将宗震搂在怀中,大嘴直接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宗震几乎下意识地捏碎泥人,可是血煞尸完好无恙,随着剧痛淹没意识,宗震的一双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手中碎裂的泥人。
一把将宗震的尸体丢在一边,血煞尸将口中的血肉喉管吐在地上,死灰的眼睛中,竟然在这个时候露出人性化的神情。
而诚敬却似乎能够读懂,他在嫌脏。
而就在这时,诚敬却一个哆嗦,因为那双眼睛,看向了他。
第8章、本命泥人
诚敬一脸的苦涩,一开始并非他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掉。
且不说煞尸那恐怖的速度,就算他的速度比不上自己,但煞尸一个死物,不知疲倦,可自己却撑不了太久。
至于妖道,更别提他有邪术施展在自己身上,离得久了,自己就要暴毙而亡。
留在这里,若是妖道胜了,自然不用多说,继续隐忍,而要是煞尸胜了,自己手握对方本命小泥人,让他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潜藏在暗处,施展邪术对付自己。
现在已经被血煞尸发现,诚敬倒也坦然,丝毫没有之前在妖道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从巷子中走出。
看到诚敬这恍若换了个人的样子,就连血煞尸的眼中,都露出一丝惊讶。
诚敬取出本命小泥人,走到血煞尸面前,开口说道:“诚焘师兄,多余的话,师弟就不多说了,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能够报仇,师弟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你活着的时候,最是疼爱我,如今应当不会害我吧!”
血煞尸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诚敬。
诚敬眉头一皱,血煞尸似乎不会讲话,这可怎么交流。
但事到如今,诚敬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师兄当知道,我们身上都有妖道留下的禁制,如今妖道已死,师弟重得自由,却还是危在旦夕,师弟要这妖道身上的秘籍,寻找解决之法,还请师兄不要阻挠。”
说着,诚敬高举小泥人,缓步上前。
血煞尸果然向后退去,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诚敬心下稍安,一双眼睛丝毫不敢离开血煞尸的身上半刻。
另外一只手,摸索着解开了宗震的包袱扣,使劲一拽,就将包袱从宗震的尸体上拽了下来,只是突然感觉手擦过一堆好似稻草一般的硬物。
他低头一看,差点没吓的跳起来。
只见已经断气的宗震全身开始冒出寸许的白毛,如同线虫一般,在夜风下来回摇摆。
“化,化煞了!”饶是诚敬内心坚韧,也差点破口大骂。
这妖道死了都不安生。
而血煞尸看到这一幕,却不为所动,不知道是忌惮诚敬手中的小泥人,还是想要看着妖道也变成煞尸,任他化为煞僵,从此再无回头路,直到魂飞魄散。
此刻宗震化煞,不过就是白毛煞尸,别说尸体根本无法移动,就算能诈尸而起,一个白毛煞也不再诚焘的眼中。
但诚焘不在意,诚敬却不能不在意。
突然他看到宗震手中还握着的镇尸符,眼前一亮。
此刻宗震刚死,尸僵尚未形成,诚敬很轻易的就从他手中将镇尸符取过,一把贴在了宗震的头上。
黄符一贴,宗震身上的白毛瞬间偃旗息鼓,虽然还在摇晃,可那是因为夜风吹拂,不再是煞气所致。
长舒一口气,诚敬抬头一看,诚焘这个血煞尸依旧看着自己。
诚敬眉头一皱,不管其他,将宗震的包裹背在身上,转身就向着城门跑去。
可他却没有注意到,贴在宗震脑门上的黄符正在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在燃烧着,而血煞尸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向着诚敬追去。
如今死了一个知县,这可绝对不是小事,更何况这个知县竟然被一头僵尸所杀,定然要引来无数玄门修士和官府的追锁。
此地绝对不是久留之地。
至于已经化煞的宗震,等到官府的人一到,自然会将其挫骨扬灰,根本不用他理会。
一路出了城,诚敬直接钻进了树林中,向着山上跑去,仗着自己粗浅的功夫,甚至连山石铺就的山路都不敢走,生怕被人循着线索找到。
偶尔回头,一个全身红毛的黑影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诚敬叹了口气,自己手握对方命脉,换做自己也不可能不跟着。
诚敬不是不想利用本命小泥人控制诚焘,一个血煞尸绝对是一大利器,可是他不敢。
现在他不过是懂得粗浅功夫的普通人,而对方可是力大无穷,凶残狂暴的血煞尸,虽然对其不甚了解,但是仅凭借坊市中听的演绎故事中,对于僵尸的描述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够驱使的东西。
若是贪心不足,势必连性命都要丢进去。
之所以没有将东西归还,除了害怕县城之中可能路过的玄门修士,有他在可以为自己拖延追兵,二也是害怕一放手,对方就要啃了自己。
至于自己之前所说的,生前最疼爱自己,呵呵,这话自己都觉得虚伪。
天色渐渐亮起,却又陡然转入黑暗,诚敬知道,天即将亮了。
他停下脚步,此刻已经翻越了两个山头,即便是他这么个武者,都已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转过头,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隐藏在大树后,露出半个脸庞半个身子的诚焘。
诚敬无语地看着连隐藏都那么不走心的诚焘,不知道这个煞尸心里是怎么想的。
突然看到自己身旁的大树上,有个不大的树洞,诚敬对着诚焘喊道:“师兄,出来吧!”
诚焘果然僵硬的从树后走出,来到诚敬三丈外,便不再靠近。
诚敬说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这泥人,但师弟实在害怕师兄,不敢现在就给你,你若相信师弟,就暂且离开,我会将泥人放在这树洞之中。毕竟我们师兄二人阴阳两隔,还是各安天命,如何?”
诚敬心中坎坷地看着诚焘。
他实在没有信心诚焘会信自己的话。
但是没有想到,诚焘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无影无踪。
诚敬心中突突,却没有立刻放下小泥人。
只是在原地坐下,缓慢调息的同时,静静等待太阳升起。
直到阳光洒落,诚敬才站起身,将小泥人放在树洞中,然后撕下一块道袍盖住树洞,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浮光掠影般,几乎瞬间就落在了诚敬之前所站之地,不是诚焘这个血煞尸,还能是谁。
他掀开袍子,将小泥人取出,直接张开大嘴,竟然直接将手腕粗细的小泥人,直接吞入腹中。
然后他才看向诚敬离开的方向,木讷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向着诚敬相反的方向缓慢走去。
第9章、邪道经
正午。
山谷溪流之畔。
一个面貌俊秀,仿若金童一般的少年,穿着一身不甚合身的宽大道袍,安静的坐在篝火旁翻阅着书本,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只是随意的用布条扎成马尾放在背后。
除了诚敬还能是谁。
原先的他,灰头土脸,一身道袍满是已经乌黑发硬的血渍,自然不能以这幅样子出现在路上,那样定然引来别人侧目,说不得有些好事之人,还会引来官府的人。
他在宗震的包袱中发现两身道袍,显然是宗震之前准备的,虽然穿上有些肥大,总比他那一身血渍的衣服强的多。
在山里仔细清洗了一番,便急不可耐的翻阅起包袱中三本书。
此刻他已经将三本书快速翻阅一遍,脸上表情不断变换,既满是庆幸且如释重负,又厌恶纠结,眼神闪烁。
显然,他已经从书中找到了解决自己问题的方法,可是他也感觉全身黏-腻,竟然是刚才太过入神之时,吓的流出一身冷汗。
想想自己之前可笑的样子,诚敬都有些无颜,想要掩面,好在这里没人,就没有必要这般做作了。
这三本书,确实是秘籍,全名《九煞会元功》,分上中下三册。
一册是修炼之法,一册是外丹之法,一册是佐道之法。
只是想到书中记载的内容,诚敬却笑不出来。
那妖道对自己下的禁制,其实并不是什么多高深的法门,就只是将一道煞气打入了自己体内,以自己的二五精气为养料,在养煞。
只要自己开始修炼这部道经,那体内的煞气自然会被自己吸收,从此禁制自解。
现在他也知道当年那妖道收养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心,也不是缺人,而是看出自己乃是难得一见的阴体,乃是阴年阴月阴日生,这类生辰虽然经常在说书先生口中的听到,什么短命之类的,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容易见到脏东西,却是修道的好资质,对于某些阴元气的道术来说,更容易修炼。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那妖道打入自己体内的,乃是一道微弱的阴煞气,利用自己的二五精气缓慢培养,然后定期再摄取出来,用于修炼。
说好听点就是鼎炉。
何谓煞气,煞者,越天地至极也。
天地初开,划分宇宙,元气为始。
始为一,一化阴阳两仪气,两仪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阴阳五行,至极而相生相克,过极而不生者为煞。
过极者,人神不容,天道不眷。
天下玄门何其多,道门百观,佛门千庙,神鬼两道,修炼采炁,不外乎元气二字。
但九煞会元功,却悖逆天道,以煞气纳入体内,而且还是九种本源煞气。
天地有九种本源元气,为:生,死,阳,阴,金,木,水,火,土。
也有九种本源煞气,为:兵煞,业煞,阳煞,阴煞,金煞,木煞,水煞,火煞,土煞。
吸收一种本源煞气,已经要遭天谴,这门修炼法决却要吸纳所有九种本源煞气。
但看似修炼者,简直就是老鼠在猫面前玩桑巴,但是若九种煞气入体,却可自生玄妙,遮掩天机。
九煞会元功,其实就是吸收九种煞气,由生向死,把活人练成活僵尸,成为非生非死的存在,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与其说这本道经是给人修炼的,不如说是专门给煞僵准备的,因为煞僵就是吸收九种本源煞气的存在。
可奇特就奇特在这里。
普通僵尸若是修炼此秘籍,从第一次吸收煞气开始,分分钟就会引来天道关注,从此劫难如雨,别说修炼至大成,根本就不给你吸收第二口的机会,就会被雷劫劈的渣都不剩。
可活人若是修炼,却不会如此。
因为人乃天地钟灵之物,按照九煞会元功中所言,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而人始生。
说白了,就是人是老天的儿子,儿子再犯错,当爹的也不忍心弄死。
因此,人若是修炼此功,虽然会遭天厌,却不会遭到雷劫,待修炼有成,自可锁死一身二五精气,与天地分割,遮掩天机。可也自此与命格运势绝缘,几乎自断成仙路,因为天道可以容许一个活人吸收煞气,但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修炼本源九煞的人成仙。
更为过分的是,因为九煞天地不容,神憎鬼惧,修炼者几乎与世间大半寻常元气道法符箓丹药绝缘,除了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道法符箓,修炼者修炼其他玄门道法困难重重,事倍功半都是好的。
若这样,也就罢了,还有更过分的。
凡修炼此功之人,断然没有回头路,更没有散功重修之说,九种本源煞气,如跗骨之躯,就算散功,也会吸引天地间游离的煞气自动入体。
而且死后,也别想投胎转世,因为煞气锁死了一身生机,魂魄将自动困在尸体中,死后立时化煞,成为煞僵。
从此天憎地厌,劫难如雨。
诚敬俊秀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尤其是当他翻阅《九煞会元功》的外丹篇和佐道篇,里面的记载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望之而惊的各种惨绝人寰的邪术,饶是诚敬已经自认见过了大风大浪,都感觉拿着秘籍的手开始发抖。
例如外丹篇中记载的一种辅助修炼的丹药,蕴煞丹。
以阴胎血为药引,配合紫河车或者淫羊藿,阴果,萱草,旋复花,人参,五味子或水银三滴,地黄。
以人骨磷火熬成糊,鞣制成丹,在修炼时,供奉于三煞神位,自动吸纳煞气入丹。
如果这还算好的,还有寿丹和根骨丹。
取一活人,以婴儿为佳,置于法坛之上,以人骨磷火炙烤,念诵咒语,放其血,逼出其体内二五之精,摄入坛上先行准备的阴符水中。
再抽其骨髓,配合其血,再置入阴土,鞣制成丹,服之,可增长根骨重量。
此为根骨丹。
令取蕴含二五之精的阴符水,再添加青羊,青牛之神血,放入乌鸡心,捣碎,念动咒语,以人骨磷火慢熬,在鞣制成丹,服之,可夺人阳寿。
此为寿丹。
这哪里是什么道经,根本就是一本集大成的邪道经。
诚敬都恨不得立刻把这天理不容的东西丢进火中烧了,免得日后流落在外,遗祸世间。
可是。
诚敬却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甘愿牺牲自己的人。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体内还有一道微弱,且不断吸收自己二五精气的本源煞气。
如果他不修炼此邪功,按照秘籍中的记载,自己要不了半年就要二五精气耗尽而亡。所以,他别无选择。
第10章、《九煞会元功》
虽然已经决定了修炼,可是想要修道却也不是寻一块宝地,盘腿坐下安静吐纳就能够开始修炼的。
在李诚敬的印象中,修道者那都是盘座高山颠,吞云吐雾。
那其实是被流传于世的各种话本误导的。
真正的修道者,并非是靠着吐纳来修炼,更不是吸收所谓的天地灵气,世间修炼千万法,根本而言,还是修自身。
人之身体,内里小天地,外面大天地。
吸收外天地的驳杂天地元气入体为根本,除了损伤内天地别无他用。
玄门修炼,其实就是修的道,炼的是自己的一颗金丹。
正所谓一颗金丹吞入腹,方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道之人追求的乃是长生久视,得道成仙。
如何长生久视,不外乎二五精气也。
初期修道,就是壮大自身二五精气,以呼吸吐纳方法,鼓动内脏,而后根据各家功法不同,在特定环境,时间时,采天地之炁,锤炼二五之精,聚而成丹。
而二五精气属土,丹为圭,土生万物,万物为元气,养丹生丹气,丹气为人之本源元气,元气无五行,无阴阳,无生死。而又可生五行,生阴阳,生生死气。
这就是玄门道家口中的法力。
根据《九煞会元功》记载,现今玄门将修道境界划分为炼精,金丹,化神(道胎),丹霞,通天,八门,紫府,帝临,化虚,合道。十个大境界。
炼精大圆满者,若少与人拼杀,静心养精,精气充足,可寿二百。对比寻常凡人而言,也算是长生久视了。
但这也是玄门常规的修炼方法。
《九煞会元功》却并不是如此,这本修炼方法,乃是吸收天地本源九煞,由外而内,几乎与现在的修炼体系背道而驰。
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打造特殊的环境,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够修炼。
想要修炼《九煞会元功》,需要在天地相交之时才可以修炼。
根据秘籍记载,最完美的修炼方法,需要寻找到阴煞地,在其上修建阴-户宅,周围布置风水阵,引入四方业煞气。
于天地交分之际,在阴-户宅三煞位,开坛做法。
还需要准备许多材料。
在三煞位,按五行方位,分别布置秋刑土或阴煞土于蒲团之下,膝前放置百战兵,东方放置坟前阴木心,西方放杀生刀,北方放置尸水或僵尸血,南方放置骨磷火。
如此布置成阵,干扰天地阴阳五行转换,生成本源煞气,吸收入体内。
九种煞气相互纠缠,自生玄妙,则功法可成。
当然,并不是说这些材料必须全部搜集全才可以修炼,但九煞不全,先天有缺,一身煞气无法遮掩,凡人还好,只会觉得修炼者阴森恐怖,心中有感。而玄门修士则可一眼看透。
好在佐道秘籍中,也有相应的办法应对。
李诚敬只需要在内有法力之后,即时补救即可。
其实这些还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麻烦就是,煞气本是天地至邪之气,将煞气吸收入体内,虽然有着功法减轻了对修炼者的伤害,但是前期依旧会对修炼者造成不小的伤害,无时无刻不再磨损修炼者的二五精气,一但二五精气耗尽,修炼者立时毙命。
这也就是外丹法中为何会有寿丹,根骨丹这种邪门丹药,就是为了弥补修炼者在吸收煞气后,折损的二五精气。
除了这些,金丹境之前,修炼者还有颇多禁忌,不可触犯,一但触犯,随时可被破煞,轻则散功重修,重则一命呜呼。
例如,不可被金器所伤,不可久住火源之畔,更不能被火烧伤,不可久住朝阳之森,不可久浸非阴之水,不可久住阳宅,不可饮酒,不可食辣,不可吃热食,不可拜神,不可拜佛,不可触碰瑞兽镇物等等。
稍不注意就会破煞。
现在想想自己这些年照顾妖道师父宗震的时候,为何对方爱财如命的同时,却连一口热饭都不吃,更不饮酒。
有时李诚敬若是抛去对方所做的恶事,宗震日常的生活还真像是一个虔诚的道士。
不过,虽然禁忌颇多,可是好处也是十分明显的。
一但修炼小成,煞气凝丹,自成玄阵,则可锁住一身二五精气不外泄。
从此隔绝天际,不沾因果,所行所为,百无禁忌。不像其他玄门正修,忌惮因果,还要广修功德,行事禁忌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而自己一身煞气符箓道法使出,更有劫数相伴,破灭万法。
寻常的玄门修士若是不知,定然要在自己手中载了个大跟头。
只要自己寿丹等补充二五精气及时,修炼有成的自己,不死不灭,非生非死,更无普通修士对于寿元的担忧。
虽然无妄成仙大道,可是也可谓之逍遥。
想着这些美好的事物,李诚敬及时醒悟。
自己可还没有开始修炼,至今不过是一个粗通武功的凡人,现在想这些有些为时过早。
而且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成为朝廷通缉的对象,更不知那应该化了煞的师父,有没有被赶来的官府中人给灭掉,若是没有被灭掉,会不会寻自己来,抢回秘籍。
各种危机萦绕在头顶,如利剑悬空,直指自己的头顶。
李诚敬叹息一声,不再多想,收拾好行囊,快步离去。
现在距离河源县还是有些近了,要赶快离去。
一路逃亡,李诚敬翻来覆去研读秘籍,依照佐道书中记载的各种邪术,他也寻找到了不多的邪术材料。
如佐道书中记载的一种厌胜术,名曰桃符缚贼,所需材料颇为好寻,乃是寻常桃木,不过要于五月初五当日,寻找东南方位,取桃木枝。
李诚敬倒也幸运的在时间最后期限前,寻找到了一处野生桃林,采摘下来。
然后根据秘籍,将桃枝削成二寸四分长,小心收好,等到自己身具法力以后,就可以继续炼制。
此厌胜术虽然威力不大,却胜在便于携带,施法简单快速,也算是一种小的防身术。
后途经一处大城,将笨重的银锭换成了轻便的银票和散碎银两铜板,轻装上阵。
直到六月中旬,李诚敬来到了一个名叫秀水村的小村庄。当他途经村外乱葬岗的时候,李诚敬顿时就决定,这就是他一直苦寻的修炼宝地。
第11章、凶宅
秀水村,位于群山之中,十分偏僻,可是却人流密集,村舍酒肆,青楼娼馆一样不少。
能够来到这里,也是巧合。
李诚敬为了躲避有可能的官府追兵,自然不敢行于官道,多是遇山穿山,遇水渡水,当从山林之中看见这么一个繁华的小山村,也是楞了许久。
只是他没有堪舆图,自然也不知道这里应不应该有这么一个山村。
初时,李诚敬倒也没有看出这秀水村有什么不同,只是感觉少了什么,但是很快就明白这里少了什么。
护村民兵。
这里竟然没有护村民兵。
如今大庆与邻国休战不过两三载,国内流匪横行,就是普通的村子都会组织村民,成立护村民兵,可是这秀水村却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更是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任何官府的势力。
走近一家酒肆,点了一些饭食,就叫过小二,给了几个铜板,笑着问道:“这位兄弟,贫道想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小二利索的将铜钱塞入怀中,笑着说道:“道爷请说,小的知无不言。”
李诚敬问道:“多谢兄弟,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贫道偶然途径此地,发现此地山清水秀,似乎更无流匪贼寇袭扰,乃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想要问问兄弟,此地可有牙行,贫道想要租上一个小院,再此地清修一段时间。”
年轻的小二一脸古怪的看着李诚敬,或许是因为刚才铜板的缘故,小二俯下身在李诚敬面前小声说道:“道长,我看您和善,诚心相劝,此村子可并非表面上的风轻云淡,不说往来私商和江湖浪荡游侠,更经常有周围山匪再此游戏,一不小心招惹到他们,定要被他们害了性命。所以道长还是早日离开为妙。”
李诚敬心中哑然,没有想到随意拉找的一个小二哥,竟然还是个心善的。
不过想着之前看到的一幕,李诚敬现在是不愿离开的。
想了想,站起身郑重对小二作了个揖,笑着说道:“贫道一穷二白,想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旁人惦记的,只是此地安静,符合我道家清静道,有了兄台告诫,贫道更不会与那些壮士起什么冲突。”
小二何曾见过如此谦和的人,连忙摆手,避开,没有承受李诚敬一礼,笑着说道:“道长既然执意如此,倒也简单。此地虽然没有牙行,但是我家掌柜就能替道长寻上一个清净小院。待我去找掌柜说上一说,只是道长还需要事后给我家掌柜一些利钱。”
李诚敬点头,又取出十个铜钱放在小二手中,笑着说道:“那这就是给兄台的利钱了。”
小二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收下铜钱和饭钱,就带着李诚敬找到掌柜,说了这事。
掌柜的年约四十,姓于。一脸的沧桑,他上下打量李诚敬,一脸玩味,笑着说道:“此事倒也简单,前些日子,正好有几家村民惹了不该惹的人,几家人被杀了干净。空出了许多屋舍,道长若是敢住,在下就去与查家老爷说上一说,交了租钱,就可以随时入住。”
小二闻言,想要说什么,却被掌柜一眼瞪了回去。
李诚敬却心中一喜,虽然修炼地需要阴-户宅,可是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修建,没有阴-户宅,这等凶宅便是次级优选。
但李诚敬还是问了一句:“掌柜的,那些人可是死于家中?”
掌柜的闻言一笑,点头说道:“正是,血染满屋,残肢满地,听说夜里时常还能听到鬼哭之声,附近无人敢靠近。”
李诚敬笑的更加温和了,点头说道:“那就选此宅了。还请掌柜帮助贫道说项。”
掌柜一愣,这次却收起了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诚敬,正色说道:“既然如此,二狗你去让夫人出来,然后你与我去查老爷家走一趟。”
名叫二狗的小二应了一声,很快就叫出一个年纪与掌柜一般的妇人,长相普通,身材臃肿,难怪掌柜的放心让一个妇道人家出来看店。
然后让李诚敬安心等待,就带着二狗出了酒肆。
路上,二狗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掌柜的,秀水村虽然不是什么善地,可是也不是没有那种普通民舍,您为何要将此等凶宅推荐给那道人,这不是害他性命吗?”
于掌柜瞥了一眼二狗,一副教导的口气说道:“这还不是你惹出的事端。之前你已经好言相劝,显然那道人是一个心里执拗的人,我再多说也是无用,不如用这等凶宅将其吓退。谁知道,那道人似乎也是有本事的,看其样子不似作伪。定然是那种有着玄妙手段的道家高人。入住此宅,若是能够将其中鬼魅祛除,也算为本地除了一害。”
二狗摸了摸脑袋,仔细回想李诚敬的样子,他是真没看出李诚敬上下有什么高人气质。
况且,若李诚敬真是高人,难道掌柜的就不怕这么做惹得高人不喜,反而得罪了对方。
于掌柜也不多说,若不是二狗为人心善,在这世道少有,他于掌柜也不会和二狗多说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后,于掌柜带着二狗回到酒肆,对着李诚敬说道:“幸不辱命。不过租钱每月两百,道长若是同意,就将租钱交给我,回头在下一并交了。”
李诚敬点头,问道:“那不知该给掌柜多少利钱才算和规矩?”
于掌柜摆了摆手,说道:“道长乃是高人,日后多照顾在下生意即可,利钱就算了。”
李诚敬也没有矫情,递出一颗碎银说道:“贫道不擅烹食,日后定然经常来此,这多出的就算压金,用完了掌柜说上一声即可。”
于掌柜接过碎银,笑着说道:“那我这就带道长去那宅子看看?”
“有劳!”
于掌柜也不管酒肆生意,立刻带着李诚敬一路来到村子西边,停在一栋非常简陋,由泥巴和茅草搭建的屋舍,房子虽然不大,却有一个大院落,乍一看还极为宽敞。
不过所谓的凶宅阴气,李诚敬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这真的是凶宅?李诚敬有些怀疑。
第12章、乱葬岗
二狗无法从李诚敬脸上看到半点惧意,知道定然如同掌柜所说,李诚敬是那种懂得道法的高人,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于掌柜将钥匙交给了李诚敬,就带着二狗匆匆离去,显然不愿再此地多待。
李诚敬开了锁,走近院子里,细细感知,并没有什么阴冷或是心绪不宁的感觉。
他也没有更多怀疑,根据佐道书中记载,并不是说只要家中有人横死,凶宅之中就会有鬼物产生。
更多的是留下怨气,后人若是居住,受怨气侵扰,带来霉运。
他推开堂屋的门,顿时就被一股臭气逼出房间。
明亮的阳光撒入房间,李诚敬瞳孔一缩。
只见房间墙壁,地面上,似乎被泼上了一层黑漆。
待臭气散的差不多了,李诚敬才走了进去,手指在黑漆轻轻一抹,立刻就被染上一层红色,这竟然是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液。
那于掌柜之前所说,血染满屋,竟然真不是吓唬他的。
恍惚间,李诚敬似乎都看到一家几口人,被人活活砍死在家中,鲜血飙飞,洒的到处都是。
叹了口气,李诚敬转身走到院子里,找到了木桶等物,想到来时看到的一口水井,连院子都不锁,径直离开。
这种凶宅,还需要什么锁,就算里面有东西被偷了,李诚敬反而会对那贼人竖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李诚敬很快就吸引邻里的目光,向他投来审视疑惑的目光。
井口有一些妇人孩童聚集,有洗衣的,也有淘弄菜的。
“这位道长是从哪里来的?”
有大胆妇人问道。
李诚敬不以为意,谁叫他长了一副好皮囊,往日随着妖道师父招摇撞骗,他们那好皮囊可是骗了不少人。
李诚敬驻足,笑着说道:“途径此地,被此地风光吸引,暂时逗留清修。”
“道长法号是什么?”
“贫道诚字辈弟子,师父赠名诚敬。”
“啊,是诚敬法师啊!”
“法师不敢当,诸位可叫我小道士就可。”
“道长人漂亮,说话好听,还这么谦和。”
“道长不像道士,倒像是那戏文里的书生。”
乡野村妇,没什么礼教规矩,嘴巴还碎,有胆大的开头,其他大媳妇小媳妇就七嘴八舌地开始调笑李诚敬。
李诚敬也不恼,一一回复,谦和态度甚是博得不少好感。
就连水桶都是一个大婶帮忙打的。
“道长这是住在何处?刚才遇到于掌柜,问他他还不说。”
李诚敬笑着指了指紧邻山林的几个小院,说道:“就在那里!”
众人随着李诚敬指向,看清那几个院子,顿时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颜色。
有个年轻妇人好心说道:“没看出来,于掌柜那厮也是个心黑的,怎能给道长找了这么一个凶宅,这不是要害道长吗?”
“那于掌柜往日只觉得长得丑,没想到心还如此恶毒,定然是看道长长得漂亮,新生嫉妒……”
李诚敬嘴角抽搐了一下,笑着说道:“各位可莫要错怪于掌柜,贫道正是听说此宅子是凶宅,才要住此地。贫道走天下四方,修行持心,虽然不通什么玄法,倒也知道几篇超度经文,若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知道,怎能不管,特地求了于掌柜帮忙。”
一群人又是一番夸赞,李诚敬不敢多待,这帮碎嘴子李诚敬也是有些怕了,以洒扫为由告辞离开。
一群小屁孩还想跟着,都被自家大人拉了回去。
李诚敬一个道士不怕鬼,可不代表他们这些凡俗苏子能够招惹。
更何况小孩子更容易招惹到脏东西。
不说那道士有没有真本事,就算有这才刚住下,还未能超度鬼物。
李诚敬一边打扫,一边回想进村子前遇到的一幕。
那是几个驼背老农,拉着一亮驴车从他附近走过。
当时就可以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透过驴车上的破草席,还能看到许多残肢。
李诚敬一路跟随,就见着他们停在村子附近的幽谷前,从驴车上拖下几具尸体,在幽谷内随便挖了一个潜坑,将人丢进去,撒上一些薄土,就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李诚敬站在谷口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白骨累累,坟茔无数,显然是一个乱葬岗。
而幽谷坐落于三山之间,终日见不得半点阳光,烟瘴之气弥漫,寒气森森。
可不正是李诚敬苦寻的阴煞聚集之地。
联想到修炼秘籍上记载的许多材料,李诚敬立刻断定,自己可以在此地寻找足够的材料修炼。
当即就决定,要在此地逗留。
在听到此地乃是一个三不管的无法之地,李诚敬就更放心了,不用担心有官府的人追来。
一番洒扫下来,整个房间都是湿漉漉的,眼看今夜是无法睡下,不过李诚敬倒也没有准备今晚就在这里住下。
眼看日头已经偏西,李诚敬再次来到于掌柜的酒肆,用过了晚饭,询问了一些事情,就按照于掌柜提供的消息,一路打听,找到了村子里屠夫樊九的家中。
屠夫樊九,与李诚敬居住的地理位置差不多,也是在村子边缘,只不过樊九家紧邻一条小河。
一靠近,李诚敬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尤其是河边的草棚中,还可以看到已经发黑的泥土。
敲响了院门,很快就有一个膀大腰粗的妇人出现,看到李诚敬的时候,那是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用自以为的温言细语问道:“哎呀,道长可是来化缘的?”
李诚敬嘴角一抽,笑道:“贫道是道士,不化缘,这位大姐,贫道是来找樊九先生的,可在家中?”
樊九似乎听到了李诚敬叫他,从房间中走出,手中还拖着一个大海碗,看到李诚敬正对他拱手,连忙将碗放下,走出来学者李诚敬的样子回礼,说道:“道长有礼了,小人樊九,不知道长找小人有什么事情?”
李诚敬笑道:“樊九先生好,贫道现在居住的小院乃是一座凶宅,需要一些辟邪的事物,所以特地前来想要购买先生杀牲的刀,当然定然不会让先生吃亏。”
李诚敬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樊九这个粗人眉飞色舞,连连摆手说道:“道长莫要叫我先生,小人可担不起这两个字,叫小人樊屠夫或者老九就好。”
然后疑惑问道:“道长要我那宰猪羊的刀,那东西也能辟邪?”
第13章、鸦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之下,哪里有什么贫富贵贱,先生虽为屠户,但万法归宗,屠宰之技也是道,何来称不得一句先生。”李诚敬先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然后笑着继续解释道:“刀者,凶器也。人狗猪羊,皆是有情生物。但凡有情生物,死亡之时,都会因为痛苦等念力附着于凶器之上,经年累月,自生杀煞。杀煞破邪镇宅,等闲鬼物皆不敢靠近。是极好的辟邪之物。这种兵器,在我道家也被称为杀生刀。”
樊九和他老婆两个听到半懂不懂,樊九惊奇问道:“那岂不是说杀的越多,辟邪的能力越强?”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过犹不及,但凡此等杀生刀,所杀生灵不可过百,过百则自生灵性,因杀煞附着于刀上,刀灵亦是邪物,会祸及主人。”
樊九听的脸色一白,连忙请李诚敬进屋,请入坐下。
然后好奇的问道:“虽然小人还是不太懂,但按照道长所说,凡杀过生的刀应该都算杀生刀。这村子道长应该知道,鱼龙混杂。经常有江湖浪荡游侠当街拼杀,这种凶器应该比小人这宰猪的刀更能辟邪。想要寻找应该更为简单,何必来找小人。”
旁边的妇人瞪了樊九一眼,笑着说道:“道长不要多想,既然是辟邪镇宅的,不过一把杀猪刀,自然是会卖给道长的。”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向樊九解释道:“虽然天道之下,万灵平等,可是终归人乃万灵之长,七情六欲最为复杂,感情也最为激烈。若是杀人的刀,一两个也就罢了,多了定然会沾染大量怨憎之力,化为一把魔刀,伤人也伤己。
而屠宰刀却是不同。
人死之后,轮回转世,百善者入天人,尚善者入人伦,作恶者化畜生。屠宰刀虽是凶器,屠宰畜牲,却也提前结束他们赎罪的时间,遭此一劫也算清掉了他们部分罪孽,乃是善,故而屠宰刀所化杀生刀,乃善器。”
樊九闻言欣喜点头,继续问道:“那道长的意思,在下屠杀这么多的畜生,是没有罪孽的。”
李诚敬点头,笑着说道:“只要屠宰之时,没有过分虐待,就不会有罪孽。保持一颗纯粹之心,就可。若是平日多做善事,积累阴德,死后也可投胎再世为人。”
樊九欣喜点头,可是想想自己所在何地,就知道哪里有机会做什么善事,只能想着日后不要过分虐待牲畜,不要留下业障。
李诚敬又与他们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黑,李诚敬才给了几个散碎银两,抱着杀生刀离开。
其实这刀他还是买的贵了,只不过此地少与外地接触,铁器难买,更何况是这种杀猪刀。
但以他的家底,倒也不在乎这点花销。
一路缓行,街上随处可见喝的烂醉如泥的江湖客,也遇到两次火拼的,就是以李诚敬现在三脚猫的功夫看来,对方都有种菜鸡互啄的样子,实在有些辣眼睛。
可凶狠程度却着实吓了李诚敬一跳,双方下手虽然章法全无,可极为凶狠,一人被砍倒在地,立刻就被三五个人围上,一顿乱砍,片刻就没了声息。
摇了摇头,李诚敬远远避开,回到了自己家中。
站在院子中细细感知,除了因为黑暗带来的先天恐惧,丝毫没有任何阴冷的感觉。
李诚敬便径直离开家,进入旁边的树林中。
幽暗的房间中,三个模糊的人影看着已经没有人的空荡院落,安静的站着,无声无息。
一路急行,虽然山路难走,不过却难不倒已经走出经验的李诚敬,很快就来到了那乱葬岗的幽谷外。
此时,夜风呼啸,山谷之中传来一阵阵鬼哭一般的风声。
不大的谷口外,更是有一株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柳,枝条摇摆不定,好似无数鬼手在向李诚敬挥手。
抽出杀生刀,李诚敬深吸一口气,向着幽谷之中走去,途经那老柳时,不知道怎么的,李诚敬心中突突直跳,一种危机感萦绕在心头。
立刻停下脚步,四处扫视,却并没有放发现什么危险的地方。
“这幽谷之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横死之人,且常年不得光照,说不准真有什么鬼祟藏在其中,还是尽快找齐东西离开才是上策!”李诚敬心中念叨,不再迟疑,大步走入其中。
待他步入幽谷迷雾,谷口老柳竟然生出一颗羊头,一双森冷的目光凝实着幽谷之中。
死人,李诚敬见得多了,以前是不怕的。
当年他与亲人失散,一路上见了不知道多少冻死,饿死的死人,在他们身上拔过衣服,找过食物,尸体对人的恐惧感李诚敬早就没有了。
可是当他经过河源县一事以后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一丝丝的恐惧感终于重新回到他身上。
幽谷瘴气遮目,三丈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诚敬四处游走,不时从地上捡起枯骨检查,然后随手丢掉。
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已经析出磷粉的枯骨。
李诚敬只能转变顺序,先找好找的。
于是他按照白天的记忆,来到谷口近处,找到那一处被潜埋的坟前,麻利地将里面三具尸体挖出。
看着三个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李诚敬说道:“得罪了。”
说着,就将那个相对完整的尸体拖出坟坑,将他一身衣裳拔个干净,用他的腰带拴在脚踝,直接掉在不远处一颗枯树上,脑袋离地半尺。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海碗,放在他的脑袋下方,举起杀猪刀,对着他的百汇穴就是一刀,刺出一个小孔。
很快,一滴滴乌黑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脑髓的液体,从尸体上滴落,正好落在海碗之中。
做完这一切,李诚敬再次向着谷中深处走去。
可是他却不知道,幽谷中,一颗颗树木之上,此时竟然长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有血色弥漫。
已经深入幽谷之中的李诚敬,突然感觉人中处有些黏-腻,手背一擦,低头看去,顿时愣住了,接着稀疏的月光,一抹血色染红了手背。
“呀……呀……”
就在李诚敬愣神的一刹那,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在安静的幽谷乱葬岗中,极为刺耳。
李诚敬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瞳孔猛的一阵收缩。
第14章、无声杀机
虽然看不清头顶上方到底有什么,可是李诚敬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知道为何突然疯狂跳动起来。
鼻血更是近乎喷射,入到口中,鲜血的腥甜为更是刺激的李诚敬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下意识的,李诚敬就想快步逃离此地。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大脑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钢针插入一般,四肢更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捆缚,让他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呼!”破空声邹然响起。
强忍着疼痛,李诚敬抬起头,顿时就看到一截成人小臂粗细的木枝已经破开迷雾,眼看距离他已经不足三丈。
“我命休矣!”李诚敬心中哀嚎,谁能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邪法尚未修行就要命陨再此。
正在李诚敬已经心如死灰之时,谷中瘴气阴雾忽然卷动起来,仿佛大风呼啸,在树枝尖端即将落在李诚敬脑上时,将那树枝吹向一边。
这大风来的古怪,去的也古怪,好似这大风就是为了救李诚敬一般。
“噗!”一声闷响。
树枝落地,直入土中半尺,可见树枝携带可等力量。
就在李诚敬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脖颈一凉,好似有人在他后背吹着冷气,一股股阴冷之气冲入身体之中,李诚敬一个哆嗦,竟然能动了。
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环顾四周,依旧是瘴气浓雾,看不见半个人影。
在摸了摸鼻孔,发现鼻血也神奇的止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诚敬哪里不知道,自己定然是被邪祟盯上,想要害死自己。
同样,他也心中猜测,似乎这里并不只有邪祟,同样有鬼物灵体想要救自己。
李诚敬感到身体恢复力量,站起身拱手,说道:“贫道尚未通玄法,无法看到恩人,在此感谢救命之恩,他日踏上修行路,道法有成,定然前来报恩。”
话音落下,阴风乍起,卷动瘴气,随后消失不见,显然真的有鬼物在暗中相助。
李诚敬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之可惜尚未能够找到所需要的东西。
修行路艰,李诚敬算是真正知晓是何等艰难,只是第一步,就让自己差点身死道消。
不敢停留,李诚敬握紧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杀猪刀,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准备收了那不知有多少的尸水,赶快离开。
一路破开瘴气迷雾,来到枯木悬尸之畔,看着已经有小半碗的尸水,李诚敬脸上露出欣喜,正准备端起离开,就身子一僵。
扭头看去,深沉的浓雾之中,竟然有几个人影,摇摇晃晃,向着这里靠近。
李诚敬四下张望,只有平头坟茔,哪里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在踌躇之时,那人影竟然突然加速,就来到了李诚敬不远处,现出真身,好悬没有让李诚敬吓得摔倒在地。
那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三个可以自由行走的骷髅,六个黑漆漆的眼洞全都锁定在了李诚敬身上。
深吸一口气,李诚敬暗暗等待,想要看看那暗中救了自己的鬼物还会不会出手。
可是直到三个骷髅逼近,也没有那鬼物要出手的样子。
不过,好歹李诚敬也是和僵尸打过交到的,初见这三个骷髅却是心慌,但见三个骷髅似乎并为施展什么鬼术,他也就静下心来,握紧杀猪刀,随时搏命。
李诚敬的功夫算不上高,但也比白日他遇到的地痞流氓要强上不少。
见三个骷髅包抄过来,李诚敬没有后退,反而一马当前冲了上去。
三个骷髅似乎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有胆子率先出手,中间的骷髅竟然直接被李诚敬一脚正踹在胸口,竟然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三个骷髅的包围之势瞬间告破。
但另外两个骷髅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五指如钩,就向着李诚敬抓来。一上一下,配合也算得当。
李诚敬的功夫自然也不是白练的,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思索好了后手,收回踢出的一脚,顺势后踹,身子前倾,躲过了上面一爪,攻击他下盘的一爪也被一脚踢开。
接着整个人如蛟龙翻身,杀猪刀反手而握,顺势撩起。
只听“噼里啪啦!”一连串爆响声,漆黑的夜色下,爆出朵朵火星,极为绚烂。
两个骷髅竟然也被劈开。
就在落地之后,李诚敬只感觉周围光芒大作,定睛一看,两个摔在地上的骷髅身上,竟然燃起绿色的火焰。
李诚敬脸上一喜,这不就是他苦寻多时的人骨磷火嘛,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经过这一交手,李诚敬知道这三个骷髅看似可怕,实际上并没有多厉害,他区区凡人的普通武学竟然也能败之。
看着中间骷髅爬起攻来,李诚敬信心大胜,以精巧的身法躲避,利用杀猪刀直接将对方四肢砍掉。
借着磷火光芒,这才看清,枯骨关节之处,有细小蔓藤链接,这才是这些枯骨能够站立行动的原因。
想着《九煞会元功》佐道篇中各种秘术的记载,李诚敬明白,这三个骷髅并非鬼物,不过是某种精怪粗陋的傀儡术。
想明白这些,李诚敬就更不怕了,以凡人武学将剩下两个骷髅砍翻,挑选了完整的臂骨和腿骨,用死人身上的衣服打包好。
此次进入这乱葬岗,李诚敬想要寻找的三种材料,已经寻到两种,只差最后一种地煞土,就可以踏上修行路。
此地风水格局独特,极有可能拥有地煞土,若是之前未找到这人骨磷火倒也罢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招,如何能够甘心。
想到这,李诚敬立刻拱手说道:“恩人可在附近,贫道修行尚差一物,乃地煞汇聚之地的泥土一捧,若此地有此物,还请恩人施以援手,贫道李诚敬没齿难忘。”
说完,周围毫无动静,李诚敬等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准备离去,若是此地没有想要害他的精怪他倒也能等,但此时危险尚在,他如何等得。
只能收拾好东西,准备立刻离开。
“吱吱吱……”
李诚敬刚走出数丈,就听到一连串老鼠的叫声。
他以为那精怪又来害他,连忙驻足观望。
接着,他就惊愕的看到,四五只灰毛老鼠,如同人一般站立行走,两只前爪高高举着一个盛满泥土的破瓷碗来到李诚敬面前,将瓷碗放在李诚敬面前。
李诚敬大喜,正要道谢,谁知道那五只老鼠就仿佛吃了毒药一般,在地上疯狂打滚,不过片刻功夫就没了动静,身上的皮毛肌肉快速腐蚀,留下五具老鼠的枯骨。
这让李诚敬看的目瞪口呆。
第15章、柳暗花明,终得玄法
李诚敬看着已经化为枯骨的老鼠,直搓牙花子,虽然已经料想到地煞土这等材料的邪性,可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五只老鼠定然只是简单的接触了地煞土,就已经这般模样,若是自己贸然去取,说不得也会化为一堆枯骨,枉死在那地煞之地。
修行路艰,邪道之路更要命啊。
也不知道那《九煞会元功》的创作者是何居心,竟然没有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写明。同时也暗自感叹,不愧是邪门路数的功法。以后修行定要三思而后行,防止自己没被玄门正修除魔卫道,却被自己这门功法坑死。
如此想来,那宗震竟然也能够修炼此功十数年平安无事,若不是他早就洞悉了此种玄妙,要么就是谨小慎微,反而是他那胆小如鼠的性格救了自己。
将人骨背负在后背,李诚敬一手端着尸水,一手端着地煞土,向着谷口走去。
心中激荡非常,想着自己终于能够踏入修仙门列,纵然是邪法又如何。
李诚敬步履匆匆,尸水粘稠如油,加之自身功夫也算过得去,倒也不用担心洒出来,速度很快,如若逃命,很快就来到谷口。
当看到那谷口老柳,心悸的感觉再次浮起。
李诚敬联想到自己之前斩杀的几个骷髅,其关节处又细小藤蔓,再结合现在心悸慌乱的感觉,他就感觉,自己遇到的事情定然与面前这老柳脱不了太多干系。
可明白是明白,他现在身无玄法,即便知道也奈何不了对方,还要忐忑这老柳会不会放自己一马。
“此幽谷只有这么一条生路,想再多也没有用,生死在天,干!”李诚敬给自己打气,将杀生刀叼在口中,眼中泛起丝丝血痕。
端起两个海碗就冲向谷口。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老柳。
可直到来到老柳身边,除了隐隐心悸,却没有半点动静。
“难道是我猜错了?”李诚敬心中狐疑。不过既然能够平安离开,李诚敬自然不希望老柳真有什么异状。
于是赶忙离开,加快了脚步。
眼看即将远离老柳,突然谷中狂风大作。
李诚敬回头望去,只见风声呼啸如无数鬼哭狼嚎,氤氲瘴气流转上下起伏,大风吹在老柳之上,顿时柳条噼啪作响,无数柳叶飞落。
可是古怪的是,大风至柳树而停,已经身在谷外的李诚敬没有感受到一丝风吹在身上。
李诚敬提起的心终于落下,好在自己快了那精怪一步,要是此刻还身在谷中,定然难以逃命。
正准备离开,柳叶却已经落在了李诚敬的身上。
明明轻薄如纸的柳叶落在李诚敬身上,却有种金铁砸中的感觉,疼的李诚敬呲牙咧嘴,差点口中的杀生刀丢要掉落。
李诚敬暗骂一声自己糊涂,不敢停留转头向着谷外跑去。
回眸之间,隐约的,李诚敬仿佛在那老柳树干之上,看到一双硕大如拳的眼睛,阴鸠地看着自己,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路狂奔,也不再顾忌会不会将尸水洒落,穿山过林,待回到家中,就见天地昏暗如罩大幕,黑的深沉。
眼看已经是黎明时分,即将天亮。
乱葬岗幽谷谷口,老柳一双眸子阴沉地盯着幽谷之中,一道好似羊叫的声音在幽谷中回荡:“你这冤死鬼,坏我好事。明明只是一个冤死鬼,却发那无用善心救一个无关凡人,平白浪费如此多的法力。本神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在这三山锁阴阵中坚持多久,到时候今日之债,本神定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畜牲就是畜牲,小女子虽是冤死,但冤有头债有主,那人又非害我之人,怎能不救。有本事你进来,逞些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一道清丽委婉的俏丽女子声音在谷中传来,却不见其人。
声音落下,惹得老柳漱漱作响,柳条如鞭,胡乱挥舞,周围旋风起伏,彰显老柳此刻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旋即,天地安静,好似羊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为你真救了那凡人,不怕告诉你,本神以施法于柳叶之上,那凡人被本神柳叶落身,已经身中秘法,活不过三日,到头来,还是本神技高一筹。咩~~~”
谷中安静许久,最终只是传来一声叹息。
“小女子问心无愧。”
李诚敬看着天色,距离天亮,阴阳交分的时刻没有多久了。
本来他可以等到明天在开始修炼,可是对于修仙的急迫已经让他不愿多等待一分一刻。
于是果断决定立刻开始修炼。
于是,李诚敬将人骨,尸水,地煞土小心放好,掐指在院中计算,很快就找到此宅三煞位,位于院子东南角。
而后将破损的桌子当做法坛,搬到东南角,以破被褥当做蒲团。
又劈开门板,做了三个神牌,取出水火笔,以尸水做墨,一书青羊,二书青牛,三书乌鸡。放在桌上。
找了三柱清香,点燃供奉。
突然,李诚敬一拍脑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少准备一样东西,那就是阴木。
这种东西极为好寻,但也因为好寻,让李诚敬竟然忘记提前寻找了。此刻五行缺木,却是无法修行了,让李诚敬暗叹一声,百密一疏。
可是眼光突然一扫,发现紧贴在身的许多柳叶,眸子一亮。
柳木本就是属于阴木,寻常柳叶虽然无法作为阴木作为阵法材料,可是他身上的柳叶可是那柳木树精的柳叶,非寻常柳叶,作为阵法材料,过之而无不及。
李诚敬哈哈大笑,想那老柳想要害他,竟然是给他一个造化。
而后,地煞土取出少许,撒在蒲团之下,将身上所有柳叶摘下,放在东方。将尸水放于北方,手中握紧杀生刀和人骨,安静看着天色。
当天光初开,阴阳两分之际,李诚敬不再犹豫,一刀将人骨劈开,点点火花瞬间将人骨之中的磷火点燃。
李诚敬将骨火放于南方,手中杀生刀发插在西方。
整个人静心凝神,口中念叨:“志心皈命礼,天地初开,阴阳混沌,清阳为天,浊煞为地,本源九元,距吾远离,本源九煞,近于吾身……”
随着李诚敬九煞宝诰一出口,一股玄而又玄的阴阳五行煞气汇聚而来。
第16章、险死还生终得果
随着朝阳自地面升起,万物复苏,阴阳二气蒸腾纠缠,破开大地昏暗。
在秀水村的小院中,却有一种诡异的力量,疯狂聚拢着阴阳二气。
地煞土,尸水,人骨磷火,杀生刀,阴木,五种混杂各种怨憎之力的五行气升起,汇聚于李诚敬周身三尺之内。
而这时,供桌上的三根细香彻底燃烧完毕,写着青羊,青牛,乌鸡的三煞神神牌上,飞出代表着,劫,灾,岁的三煞神力飞出,一头撞在了想要阴阳五行流转的元气之上,打破了其元气流转的进程。
随着阴阳五行无法相生,七种本源元气仿佛到达了极致,化为七种本源煞气,缓慢旋转。
一种凡人无法看见的煞气漩涡陡然成型。
整个秀水村中,无数的业煞之力向着小院汇聚而来。
即使李诚敬还是凡人一个,都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快速下降。
身后的房屋之中,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疯狂嚎叫,但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他们背对房门,想要向着房间中最隐蔽的角落躲去,可是煞气漩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他们身上,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三个人影也被这恐怖的力量从房间中拉出,穿过墙壁,向着小院东南方向汇聚。
与此同时,他们还看到附近两家的七八个鬼魂也是这般。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哭喊邹然划破黎明的天空,他们竟然全部被吸入煞气漩涡,被恐怖的煞气直接绞碎,成为了最为纯粹的阴煞气。
这一声声哭嚎,顿时惊醒了周围的邻居,可是他们却都默契的裹紧了被窝,瑟瑟发抖,不敢出来一探究竟。
而李诚敬虽然有感觉,但此刻乃是修炼的关键时刻,怎能容他分心。
随着口中不断念着宝诰,业煞,阳煞,阴煞,金煞,水煞,木煞,火煞,土煞,八种本源煞气随着李诚敬呼吸间,被他吸入体内。
顿时,李诚敬就仿佛感觉到无数细小的钢刀入体,李诚敬知道,自己必须忍住,否则不但功败垂成,性命都可能不保。
煞气对于生灵来说,本就好似最酷烈的毒药,一但入体,必会快速侵蚀人体二五精气,若不能纳入体内,形成玄妙内景,若是失败,二五之精势必损失大半,自己可能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修炼了。
强忍着疼痛,也回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隐忍痛苦,李诚敬双眸犯血丝,嘴巴依旧张合不止,口中九煞宝诰依旧不停。
随着八种本源煞气进入体内,这种痛苦就更加剧烈了,饶是李诚敬心志坚韧不拔,也差点坚持不住,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念着宝诰。
随着声音吐露,呼吸节奏牵动着五脏,指引者体内八种本源煞气落叶归根,这种痛苦终于减弱许多。
这或许只是错觉,李诚敬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对痛苦的感知。
当八种本源煞气终于落叶归根,扎根李诚敬五脏六腑,萦绕在李诚敬身边浓郁的本源煞气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李诚敬慢吞吞的动作,纷纷通过李诚敬的九窍钻入其身体中。
这简直又是一种酷刑。
眼鼻口耳还有菊花和身体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有无数的本源煞气疯狂钻入,这种痛苦,比之凌迟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李诚敬甚至感觉,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但是李诚敬没有发觉,不但他体内早就被打入的那道阴煞气被他吸收,皮肤上,一枚枚柳叶痕迹也在快速消散,被本源煞气消融,一场未知的杀劫自此消无声息。
三山幽谷谷口,正准备沉眠的老柳,突然化出一对眸子,眼中写满了惊恐和彷徨。
只见他四处扫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降在心头,下一刻,老柳那粗糙的树干上,寸寸炸开,老柳更是发出凄厉惨叫,绿色的树汁从裂开的口子中流出。
“是谁,破了本神的法术!啊……”
李诚敬自然不知道老柳凄惨的下场,现在的他可并不比老柳好多少,虽然全身没有半点伤口,可是他已经几欲去死,只是身体已经非他能够控制。
元神都在明灭不定,几乎都要熄灭。
就在李诚敬认为自己将要死去的时候,太阳终于升起,道道霞光布满人间大地。
阵法中的本源煞气顿时一滞,当阳光落下,就好似冰雪消融一般,烟消云散。
位于南方的人骨磷火也竟然自行熄灭。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直接摔倒,显然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过了许久,李诚敬才醒来。
没有想象中身体充满使不完的力量,反而感觉无比虚弱,低头一看,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此刻仿佛犹如干草,抬起双手,皮肤也好似老树皮一般,干燥龟裂,十分难看。
李诚敬的脸色很难看,觉得自己被坑了。
他可是看到修炼过此功的宗震,丝毫没有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反而仙风道骨,仪态万千。
怎么自己修炼以后,感觉命都丢了半条。
可他不知道,若是宗震看他这么修炼,一定会吓的跳起来。
宗震自从得到这本秘籍,都是一种煞气一种煞气缓慢吸入体内,哪里敢像李诚敬这般,一次性吸收八种本源煞气。
也就是李诚敬现在不到20岁,二五精气雄厚,若是换个三四十岁的人来这般修炼,恐怕第一次就能把自己练死,化为煞尸。
李诚敬收拾好心境,立刻按照秘籍记载,心神照体,内视体内寰宇。
这个过程非常顺遂,李诚敬紧紧只是眼睛一闭一开,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荒凉的大地之上。
周围被五彩斑斓的氤氲雾气包裹,在他的身边不过只有一丈方圆的大地。
李诚敬愕然看着这片土地,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二五之精,也有玄门修士喜欢称这里为命土。
一丈方圆就代表着十年的阳寿。
“他娘的,现在老子就剩十年阳寿了?”
而在抬头仔细看着彩色雾气,轻轻点数,不多不少,正好八种颜色,正是被他吸入体内的八种本源煞气。
李诚敬心有余悸,道:“也就是说,不过一次修炼,老子差点把自己练死?”
第17章、披煞遮阴符
玄门修仙,本就是求一个长生久视之道,九煞会元功中记载,初步修炼之时,会折损修炼之人的二五之精,但李诚敬觉得顶天了也就折损一两成的寿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折损如此多的寿元,这哪像是追求长生久视的法门。
难怪秘籍中说,非长寿青壮,不可修炼。
若是自己年龄再大上一二十岁,恐怕就算自己能够忍受的了那千刀万剐之痛,也要因为寿元不足,而把自己活生生的练死。
现在李诚敬都有些不敢看现在自己的样子。
丢掉这些不甚重要的想法,李诚敬看向自己这片内景之地,啧啧称奇。
若是按照玄门正修来言,想要开启此方内景,至少需要金丹境,以命土凝星,丹气环绕,照开迷雾。
但九煞会元功与正道修炼功法几乎背离,正道功法皆是由内自生天地,而后借由道韵,以自身小天地共鸣外边大天地,撬动天道规则,施展妙法神通。
可九煞会元功,从一开始就是由外向内,更趋于妖魔之道,却又类别,并不相同,此种玄妙,非一言可道尽。
李诚敬知道,自己此生,这片命土,都不会如其他修士一般,凝而为星,化为金丹。
但比之他人金丹,也同样极为重要,甚至更为脆弱,更易损耗,需要时常扩充命土,小心呵护。
只是此时,李诚敬看着这区区一丈命土,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何年才能将这命土扩充十丈。
再一低头,却发现此刻,自己虽然立身命土之上,但是并没有身体,乃是一道虚实之间,犹如梦幻的波纹,似水又似火,忽明忽暗,极为玄妙。
李诚敬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尚未化神才会如此,若不是九煞之力,自己想要看到这一场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这里逛了许久,内景本就不大,看也看了,探也探了,李诚敬也失去了太多兴趣,神念一动,就离开了内景。
睁开眼睛,此刻天光已经大亮。
李诚敬眉头一皱,只感觉此时天晴地朗,一种崭新的清气扑面而来,可是却让李诚敬甚为不喜。
“看来又是这煞气的原因。”
暗自思索良久,李诚敬明白,这其一就是自己修道只是初入门径,二来也是九煞不全。如果自己能够补全九煞之气,让九煞在体内形成玄妙法阵,自己就不会再受到煞气无时无刻的影响。
想要解决也很简单,一种就是多读读儒家经义,以儒家浩然正气明悟己身,时常三省,修正本心。
此法需要持之以恒,可谓文火煮青蛙,可治根本,但耗时久长,不适合现在急症。
第二种,就是绘制符箓,九煞会元功中,就记载了专门应对此种情况的符箓,名为披煞遮阴符,可暂时封锁煞气于体内,不显于外。同样也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护身符箓。
以现在李诚敬的修为,已经可以炼制。
符箓不同于道法,对于绘制者要求极低,且威能不俗。更有各种手段增加符箓威力。是当今玄界使用最多,最常用的手段。
当然这是佐道篇中关于符箓的记载,至于是不是,就不是李诚敬能够确定的了。
虽然此刻精神萎靡,但李诚敬并不觉得有嗜睡之感,于是从包裹之中,取出符纸和水火笔,以清水为墨,假书符箓,让自己对符箓绘制了然于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李诚敬感觉烈日当头,浑身难受以后,就退入堂屋,继续书符。
即便腹中饥饿难忍,也没有离开家,前往于掌柜的酒肆用餐。
并非他真的那么沉醉练习,实在是现在他九煞并不圆满,一身煞气外显,若是凡人见了他,恐怕还以为见到了鬼。
甚至李诚敬怀疑,鬼此刻都没有他恐怖。
直到天色渐黑,夕阳落下。
李诚敬再次于三煞位布置法坛,按照修炼的方法布置器具。
但这一次,李诚敬可不是为了修炼,以他现在的一丈方圆的命土,再修炼那就真的把自己练死了。
他是要借助浓郁的煞气,快速成符,好让他能够外出见人。
随着天地交分来临,李诚敬果断砍断一根人骨,而后念动九煞宝诰,当感觉煞气升起之时,果断闭嘴。
再念下去,就要吸收这方寸间的煞气了。
然后,李诚敬不敢停顿,取出符纸,和笔,左手手指对着杀生刀一划,手指就破开一道口子。
水火笔赶忙沾满血液,对着摊开的符纸快速书写,同时,一段法咒自他口中吐出。
“五煞混元杀四方,十人得病九人亡,春戊亡,夏庚辛,秋逢甲乙,冬丙丁,四季若逢五煞至,定时黄泉路上人,急急奉吾九煞主之咒令。”
随着咒语不断念出,五行煞气汇聚向符纸之上。在李诚敬眼中,此刻普通的黄符纸,就好似一个无底黑洞,疯狂吸纳五行煞气。
就在李诚敬觉得此符将要完成之时,突然一声炸响,整个符纸灰飞烟灭。
李诚敬呆愣当场,他失败了。
但李诚敬并未气馁,反而盯着空荡荡的桌子,眉头紧锁,想着自己失败的原因。
片刻后,眼看天色即将彻底黑暗下去,李诚敬眸光一亮,端起毛笔于口前,李诚敬喝出五口彩气,凝结与笔端,正是他身体中根深蒂固的五行煞气。
然后奋笔疾书,口中制符咒语也在不断念出。
周围的五行煞气再次汇聚如初,李诚敬越念越快,手中水火笔的比速也在飞快提升。
随着最后一笔收起,整个土黄色的符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色,而后不断吸纳周围五行煞气。
当天色完全黑暗,磅礴的阴气冲击而来,将整个法坛周围的煞气冲的一干二净。
没有了煞气,符纸也终于安静下来。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这一次他成功了。
放下毛笔,拿起这张平平无奇的灰色符箓,一种成功的喜悦充斥在李诚敬的内心。
谁能想到,自己一个出入玄门的牛犊小道,竟然两次就成功绘制出了一张品级不差的符箓。
李诚敬小心将符纸叠好,放在自己怀中。
下一刻,李诚敬只感觉自己好像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纱衣,将他周身散发的无形煞气全部锁死在身体方寸之间。
这一刻,李诚敬感觉,自己总算是像个人了。
第18章、道长你没死啊!
李诚敬的感叹并非夸张之语。
本源九煞乃是天地初分之时,与九种元气本源阴阳对立的力量,主灾劫,破灭,厄难。
李诚敬初窥九煞会元时,还将这九种煞气当做是阴气秽气,与之等同。
可是长久反复研读,李诚敬才明白,这本源九煞可不是阴气这种与天地清气相反的力量,更不是鬼神所属。
也是因此,修炼此功的人,最终会化为非人非鬼非尸的存在。
只是李诚敬还不知道,他对于本源九煞的了解还是有些片面的。
在玄门修仙界,大量玄门修士其实也会使用煞气,但绝对没有人敢吸收如体内,只是将其纳入法宝,符箓之中,在对敌之时,破法,驱邪之用。
而且还不是本源九煞,而是九煞衍生出的无穷煞气种类。
就好似,元气有九种本源,但天地万物却又有无数种炁,如烈日有太阳真炁,月亮有太阴炁,银河有银河炁,云有云炁,风有风炁,无处不在。
而人乃是天地阴阳交-合,所产生的二五精气所生,天生恐惧煞气。
若是李诚敬没有使用披煞遮阴符,就那般走出去,说不得要吓死许多胆小的人。
如今李诚敬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了,匆匆出了家门,直奔于掌柜家的酒肆。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是否开门。
索性,此地并无官府,更没有宵禁一说。
不大的酒肆依旧灯火摇曳。
李诚敬进了门,就叫道:“于掌柜,麻烦上些肉食。”
于掌柜一愣,看着顶着一头茅草般发型的破落道人,听他说话好像是自己相熟之人。
再定睛一看,终于从李诚敬那沧桑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心中就是一抖,不敢置信地叫道:“李道长?”
李诚敬抬头,点了点头,说道:“于掌柜,快快上菜,贫道此刻饥肠辘辘,实在难忍。”
突然,李诚敬想到了什么,连忙叫道:“记得千万不要放辣椒,也不要上热食,要冷透的。”
这古怪的要求,更是让于掌柜开始双股战战,看着外边黑暗的夜色,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连忙推搡着一脸震惊的二狗,去按照李诚敬的吩咐准备饭食。
李诚敬心中哀叹,这修仙问道,竟然这么多的禁忌,还好自己还没有昏了头,要不然好不容易忍受了那非人的痛苦,踏上了修行路,结果一转头却因为一顿饭,破了功,那恐怕就要成为玄门修仙界古往今来第一大笑话了。
于掌柜小心翼翼来到李诚敬身边,慢慢坐下,颤巍巍地问道:“道长还有何心事未了?于某若是能够做到,定然竭尽全力?”
李诚敬狐疑地看了一眼于掌柜,笑道:“于掌柜有心了,贫道并没有什么心愿,现在只想吃上一顿饱饭。”
“哎哎哎!”于掌柜连连应声,眼角竟然流出泪水。
李诚敬愕然看着突然流泪的于掌柜,问道:“于掌柜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不如告诉贫道,憋在心中,久了会生病的。”
于掌柜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李诚敬连连叩头,哭泣说道:“是于某的不是,不该将那凶宅告诉道长,害的如今道长命陨再此,于某悔不当初。”
李诚敬一呆,他愕然的看着不断向着自己磕头道歉的于掌柜,噗嗤一笑,接着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终于让于掌柜品出不对劲来,他趴在地上,艰难仰头看着李诚敬。
当李诚敬那双沉稳有力的手扶在他双臂时,感受到那独属于活人的体温,于掌柜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一个乌龙。
二狗端着一托盘冷食,战战兢兢来上菜时,看到于掌柜已经坐在李诚敬身旁,也在哈哈大笑。
“别看了,李道长并没有死,是活人。”
二狗呼的吐出一口气,要不是手中还有餐食,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将饭食摆好,二狗也不顾礼仪地坐在李诚敬对面,好奇地问道:“李道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一天一夜经历了什么?”
李诚敬用手探了探,发现果然都是冷食,不过鸡,鱼皆有。
满意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狼吞虎咽的吃完,灌了一杯冷茶,才长舒一口气,笑道:“没什么,只是元气亏损严重,等补回来就好了。”
然后看向于掌柜,笑道:“幸不辱命,那几家中逗留的鬼物都已经解决了。”
此时,酒肆中的人并不多,倒是有两个江湖客听到鬼物二字,侧头看向李诚敬。
于掌柜连忙起身,对着李诚敬大礼一拜,说道:“于某代秀水村百姓谢谢道长出手。”
李诚敬摆了摆手,示意于掌柜坐下。
“昨日于某见李道长执意要住那凶宅之中,就想道长定然是那身怀玄法的道门高士,果然如此。再次向道长致歉,原谅于某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
李诚敬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再说。
接着继续大口吃饭,看的于掌柜很是心疼。
看看李诚敬现在这般模样,皮肤龟裂,脸上一层尚未揭下的死皮,头发干枯如茅草,来的时候,摇摇晃晃,随时都好似要倒下的样子,可见那凶宅鬼物何等可怕,李诚敬又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将那鬼物除去。
想想昨日还是一个翩翩俊美道士,今日就已经一副油尽灯枯,状若鬼物。
“你这掌柜,看着和善,没有想到心思也是龌龊,我是听出来了,你竟然利用这位道门高手,前去除鬼,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一个凶历中带着正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李诚敬没有理会,于掌柜却不敢不理,连忙说道:“这位大侠误会了,虽然于某确实是利用了李道长,但是此事对于李道长也是有好处的。于某年轻时曾经见过那玄门妙道高人,从他们口中知道,玄门高手行走天下斩妖除魔,除了保境安民之外,也是为自己积攒功德。乃是每一个玄门道长都不会拒绝的事情。事前于某也已经将凶宅情况告诉了李道长,但我等毕竟是肉眼凡胎,具体情况哪里又能清楚,又如何知晓那凶宅鬼物如此可怕,竟然让李道长付出如此代价。”
那酒肆深处的汉子一愣,看李诚敬没有反驳,叫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就是在下错怪掌柜的,在下刘保,给掌柜的道歉了!”
第19章、人害
于掌柜说的痛心疾首,似乎真的因为自己坑了李诚敬而追悔莫及。
酒肆深处,两个人影从昏暗的角落中走出,烛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是两个留着一脸络腮胡的邋遢汉子,腰间俱挂着一把朴刀,是江湖上十分常见的浪荡游侠打扮。
于掌柜看他们向着李诚敬这里走来,连忙站起,不敢与他们同桌。
二狗也是连忙退开,与于掌柜一起远离,似乎不想和他们二人牵扯上什么关系。
待二人坐在李诚敬桌前,于掌柜与二狗已经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李诚敬依旧没有理会,狼吞虎咽。
这并非是他小视二人,而是随着食物被快速消化,李诚敬感觉到自己的二五精气正在缓慢增补,只是增补的数量实在太少,若是此刻进入内景,恐怕都看不出命土有什么变化。
这让李诚敬似乎对于一个生命如如何生存的,有了更深的认识。
两个游侠儿安静的坐着,直到李诚敬将一桌子三四盘冷菜全都吃完了,这才开口说道:“在下并州刘保,这是我的结拜兄弟,陆羽,同为并州人士。”
看到李诚敬抬起头看向他们二人,刘保笑着说道:“刚才在角落,听到此地掌柜说了道长事迹,我兄弟二人甚为钦佩,特想来结识一二,若是有唐突的,还请道长海涵。”
“还请道长海涵。”陆羽似乎话不多,待刘保说完,赶忙跟了一句。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淡淡说道:“无妨。贫道是出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既然两位看得起贫道,那是贫道的荣幸。贫道诚敬,见过二位大侠。”
刘保的笑意更浓了。
“道长可饮酒?”
李诚敬摇了摇头。
刘保哈哈一笑,拿起茶壶为李诚敬到了一碗茶,接着给自己和陆羽也到了一杯,笑着说道:“无妨,酒要和对的人喝,和对的人,即便是茶那也是琼浆玉液,胜美酒万分。”
这幅姿态,豪迈万千,若是寻常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定然要被这番豪气所震,将刘保引为榜样。
但李诚敬是何等人,自小就颠沛流离,又和妖道师父坑蒙拐骗,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因为这番造作样子而心中起波澜。
刘保眸子一闪,笑着说道:“道长,我刘保是个粗人,说话直,若有不当的地方,还请道长多担待。”
“无妨!”李诚敬淡淡说道。
到了此时,李诚敬倒是起了兴趣,不知道这两个人要玩什么花样。
刘保说道:“道长降妖除魔定然是有那玄门神仙手段,自是与我们凡人不同。但刘保我也明白,道长此等神仙人物,为的是天下苍生,保境安民。但是,道长啊。你格局小了!”
“小了!”陆羽重复,点名重点。
李诚敬差点笑了,所幸他功法初成,正是开心的时候,也就顺着他们的话问道:“哪里小了?刘大侠不如直说好了!”
刘保喝干了茶碗中的茶,哈了一口气,好似他喝得是酒,看向李诚敬说道:“我看道长除那鬼物,定然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可是道长啊,鬼物才能害几个人,焉不知,害人更多的其实是人。道长有此神仙手段,为何不用来除人害?”
李诚敬一愣,别说,这刘保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他并非正宗玄门修士,说不得还真的被其说的动心了。
于是问道:“人害?哪里来的人害?”
刘保说道:“我兄弟二人流浪到此,就看到此地乌烟瘴气,打听得知,此地本是淳朴小村,但后来有一伙逃军发现了这里,并强行霸占了此地,不仅要求此地百姓做牛做马,更是杀人劫货,无恶不作,让一个淳朴的山民小村变成了现在这番乌烟瘴气之所。更是听闻,此村外,有一三面环山的幽谷,里面坟茔无数,九成都是被他们所害。此等恶人,岂不是比恶鬼还要可怕?”
“你们说的恶人该不会是?”说着,李诚敬指了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一个占地极广的宅子,说不上豪华,却比村子中的土坯茅草屋子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啪!”刘保一拍桌子,叫道:“就是那查家人,难道道长也看不过他们的恶行?道长可愿与我们兄弟二人一同为此地除此大害?”
陆羽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李诚敬。
而李诚敬却哈哈一笑,眼底不屑的神色一闪即逝,笑问道:“就凭借你们两个?”
“自然不是!”陆羽连忙说道。
刘保瞪向陆羽,似乎是因为陆羽心直口快,道出了大秘密,不过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刘保索性不再隐瞒,说道:“不瞒道长,我们已经张罗了许多看不过那查家人的英雄好汉,若是有道长的神仙术相助,那查……”
李诚敬连忙摆手,笑着说道:“抱歉了,二位英雄大志,恕贫道不能参与。师门有祖训,严禁插手红尘俗世,查家人在恶,自有阳世的法去处理,贫道这等出世之人,只管阴间事,若二位遇到什么妖物,鬼物作祟,贫道自然义不容辞,但这事,恕在下不能答应。”
刘保还想说什么,但李诚敬已经做出请离开的手势,态度坚决。
那双被一块块死皮包围的眼睛,让刘保看的心中发毛,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陆羽似乎还不忿,小声呢喃:“什么除魔卫道的道长,呸!”
二人是酒也不喝了,径直出了酒肆,消失在夜色之中。
良久,于掌柜才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一头的冷汗,来到李诚敬面前,心有余悸地说道:“道长聪明绝顶,幸好没有答应,要不然定然惹来杀身之祸。”
李诚敬看了一眼于掌柜,笑着说道:“已经惹上了,但愿那二人聪明,别来找死。”
李诚敬此刻意气风发,丝毫没有将那二人放在眼中。
于掌柜久经红尘,哪里不明白李诚敬话中的意思,一脸苦涩,说道:“是在下给道长招祸了。”
李诚敬笑道:“既然如此,掌柜不如给在下准备两只烧鸡,当做赔罪?”
于掌柜一愣,连忙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第20章、唯我道
看着李诚敬如此豁达的模样,恍惚间于掌柜好像看到了年轻时见到的那些仙长的模样,心中不甚唏嘘。
想他一介凡人,竟然有这般福气,一生可遇两次仙人。
二狗自然是被于掌柜吩咐去准备烧鸡,而他却坐在李诚敬旁边,踌躇一番后,问道:“在下并非是为那二人说项,只是心中确实有疑问,想要请教道长。”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于掌柜沉吟少许,组织语言,然后问道:“虽然那二人与我不认识,但是他们所说的人害,却并非没有道理,道长既然愿意以身饲鬼,端是品行高洁的有道之士,想来那查家人即便武力强大,当上不了道长眼中高低,那为何道长要拒绝他们。难道除掉此害,岂不是能够得到更多的功德?”
李诚敬没有想到,这小小酒肆掌柜竟然还有这番心思念想。
他不是那些玄门正宗,更不知道玄门正宗眼中的功德是什么,想了一会儿,李诚敬才淡淡说道:“别人的看法,贫道却是不知道,只说贫道自己的一些看法,掌柜的,且听罢了。”
“哎,道长折煞我了!”于掌柜赶忙给李诚敬倒满凉茶。
李诚敬说道:“既然于掌柜你由此一问,那么那查家人确实为此地一害,想必掌柜的也受到过欺辱。”
于掌柜尴尬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李诚敬继续说道:“可是就算如此,难道掌柜的觉得,那查家人没了,就没有王家人,金家人?我虽在此地不过一两日,却也瞧见村中有许多山匪,不知对否?”
于掌柜点头,说道:“确实,自从大庆与大燕起兵事争端的这些年来,大量流寇山匪丛生,秀水村方圆百里,就不下十来股悍匪盘踞。秀水村之所以能够在群狼环伺之中苟延残喘,就是因为秀水村乃是私商歇脚之所,也是各方山匪销赃之地,各方权衡之下的产物。”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于掌柜,笑道:“掌柜的不说真话,但也不全是假话,除了你所说的那一点,想来这查家也是各方悍匪不敢动此地的原因之一。查家是恶,可是若是查家倒了,此法外之地,定然还要重新立起一个新查家,掌柜的又怎敢保证,新查家比老查家更好?”
于掌柜迟疑,没有回答。
李诚敬继续说道:“除恶一时易,除恶一世难。此种因果纠缠交错,剪不断理还乱。谁能保证除了查家后,是给此地带来福祉,还是更大的恶。”
于掌柜闻言,茅塞顿开,拱手说道:“道长高见,此番真知灼见,让在下茅塞顿开。”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到二狗抱着两个荷叶包出来,李诚敬笑着说道:“若我是掌柜的,明日若是有机会,就将此事通知那查家。”
于掌柜一愣,问道:“为何?虽然在下不觉得那二人能够对付的了查家,但是想来能够带来许多麻烦,让嚣张跋扈的他们,也懂得收敛二字,不会像现在如此嚣张。”
李诚敬笑着摇了摇头,拎起烧鸡,笑着说道:“财帛动人心。掌柜不会真以为世上那么多的大侠吧。查家盘踞此地多年,想来搜刮了不少金银,想想周围山匪无数,难道真觉得那群狼看着羊圈里的肥羊能够忍得住?”
于掌柜大惊,而李诚敬已经离开酒肆,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酒肆中的这件小事,李诚敬很快就抛之脑后。
此时,长生久视之路就在脚下,他岂会为这种事情分心。
不过,他对于于掌柜所说言语,却是发乎与本心,即便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玄门功德是什么?但无外乎行善事,求善果。
李诚敬自小就聪慧,仅凭借家中薄书几册就让他那老父亲感叹李诚敬有举人之资。
若不是幼时逃难,让他与家人走散,现在自己应该坐在那个明亮学堂中,朗声诵读圣人经典,或是已经参加了乡试县试。
只是人生无法重来,仅是一步之差,此时的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若是踏上修行路前,李诚敬还告诉自己,即便自己修行邪法,但世间道法万千,不分正邪,用之正为正,用之邪为邪,自己只要紧守心中一份善念,纵是无量业障,也可不改初心。
可是自从真正踏上了修行路,李诚敬才对《九煞会元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也对修行有了自己的感悟。
李诚敬开始之认为,九煞会元功内丹篇,不过就是普通的修仙之法,只要照本宣科自然可以迎难而上,一路攀登人间极致。
可是当九种本源煞气入体,那种天憎地厌,被全世界排斥的感觉让李诚敬为之震撼。
既然九元与九煞同为天地初分而生的本源之气,为何元气就是正道,而煞气就是邪道?
虽然不明就里,可是李诚敬觉得,天地如此,大为不公,是不对的。
或许当时就是心中这份念想,与本源九煞之力有了共鸣,才能够险之又险的成功迈过那第一步。
所以,今天一天,李诚敬都在反思,道理是什么?对错正邪又是什么?
当然如此深奥的问题,李诚敬是暂时没有想明白,但直到酒肆中遇到那二人,于掌柜发问之后,李诚敬才灵光一闪,有了那个回答。
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为何玄门修士高人那么多,却极少插手凡人事务,恐怕就是他们,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功德。
故而人间的凡人,修仙界的玄士,两者泾渭分明,少有交集。
想明白了这些,李诚敬的心情有好了许多。
虽然居住巷子中已经没有人了,并且漆黑一片,李诚敬也是兴高采烈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撕掉心中的圣贤书,用我自己的眼睛和心去重新订立属于我的道理。”
“世上安有万全法,故我唯修唯我道!哈哈哈……”
李诚敬爽朗张狂的笑声在巷子之中回荡,又是惹得周围邻里家中一阵鸡飞狗跳,有些汉子和婆娘的骂声已经传来,为了宁静的夜色,又添上几分热闹。
第21章、刺杀
心情大好的李诚敬,回到家中,将荷叶包裹的烧鸡直接丢在了还有一些潮湿的桌子上,然后躺在不知道有没有死过人的木板床上,呼呼大睡。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了,要不是初步踏上修行路的兴奋感作怪,恐怕早就感觉到困倦了。
此时,不过片刻功夫,李诚敬就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夜色漫长,直到子时时分。
此刻乌云遮月,将此地周围人家衬的更加幽暗。
两个蒙面汉子躲在墙角,指着李诚敬的家,低声说道:“烛火未亮,已经深夜,想来已经熟睡,咱们动手吧!”
另外一个汉子点了点头,但是似乎心中有些不满说道:“刘大当家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将这件事如此轻易的说出去,难道就不怕查家人有了防备,让我们难以成事。”
另外一人呵呵一笑,似乎并不着急动手,说道:“要不然为何人家是大当家的,咱们只能是小蟊贼。此次咱们六个山头共同聚事,小小一个查家何必怕他们。查家占据此风水宝地数年,行那独吞之事,早就引得周围当家的不满。此次通过那酒肆老板和道人之口,将这件事传到查家耳中,若是查家人聪明,就乖乖把财宝分出来,日后大家一起发财。若是能够不起刀兵那自是最好的。咱们虽然是蟊贼,但蟊贼的命也是命,怎能随意舍弃你说不是?”
刚刚抱怨的汉子一愣,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虽然贱命一条,可是能好好活着谁愿意送死。难怪当家的没有让我们动那酒肆老板。不过既然如此,为何又让我们杀这道人?”
“哼哼!”那人冷哼两声,说道:“传话的留一个就够了。这道人十分嚣张,坏了刘大当家面皮,怎能让他活下去。只愿下辈子,他能有一双更亮的招子吧!别废话了,早点动手,回去交差,动作快了,刘大当家高兴,说不得还有赏!”
说完,两人竟然直接起身,向着李诚敬的院子走去。
一路摸黑,来到了李诚敬的院子外,一个翻身,就越过了土坯矮墙,落入了李诚敬的院子中。
顿时,一股幽冷刺骨的感觉让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鬼?这院子之中怎么那么寒冷?”
旁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听说这房子之前的住户得罪了查家人,被分尸害死与家中,这相邻的几个宅子,是秀水村有名的鬼宅。本以为那些泥腿子信口胡说,看来倒也有三分真的。”
“鬼……唔!”那人吓的差点叫出声,幸好手快,捂住了嘴巴。
“这你也信,咱们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要是真有鬼,还有咱们这些年的快活日子?”
差点发出惊叫的蟊贼嘿嘿无声一笑,指着关闭的堂屋,率先走去,这是以行动表明,他可不是怕鬼。
匕首插入门缝,让他一愣的是,竟然没有感觉到门闩,轻轻推动木门,木门应声而开。
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尤为刺耳。
两个人也是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好在李诚敬似乎睡的极深,并没有被惊醒。
二人大喜,相互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的入了房间,径直入了连门帘都没有的卧室,透过残破连窗纸都少了一半的窗户,就看见李诚敬正安静的仰躺在木板床上,睡的极为香甜,他的身上,甚至连一层薄被都没有。
一点点挪到李诚敬面前,二人眼中凶光一闪,反握的匕首齐齐向着李诚敬刺去,一个直奔咽喉,一个直奔心口。
这是要一击杀死李诚敬,没有留下半分活路。
眼见匕首即将落在李诚敬身上,他怀中那张被折成三角形的披煞遮阴符瞬间光芒一闪。
一丝微弱的煞气自李诚敬身上爆发开来,一闪即逝。
两个蟊贼只觉得自己好像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匕首砸在了李诚敬的身上,让他瞬间惊醒,翻身坐起,看了一眼从身上滑落的匕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蒙面蟊贼,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并未惊慌,反而捡起两把匕首,眼前一亮。
“这是杀过人的凶器啊,上面业煞缠绕,却是我修炼顶好的材料。正好弥补那杀猪刀损失大半的煞气。”
将匕首收好,他看向二人,手指一撮,一朵火苗在他指尖点燃,将整个房间照亮。
拽掉两人的面巾,竟然是两个不认识的。
“竟然不是那二人,看来对方果然人数众多啊!”接着,李诚敬眼中异彩连连。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此时,李诚敬正困扰自己命土狭窄,无法继续修炼,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贴心的为自己送来了修炼材料。
从怀中取出几乎没有变化的披煞遮阴符,李诚敬摇了摇头,塞回怀中的同时,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说道:“就算是最低阶的符箓,也岂是你们两个凡人能够破开的。也亏的你们两个蠢货实力低微,只是引出一丝微弱的煞气,要不然你们两个已经成为两具白骨。”
说着,李诚敬不禁想到,当初在乱葬岗,那几只捧着地煞土的老鼠最后的模样。
然后怜悯地看向二人,说道:“或许你们实力再强一些,说不定刚刚就能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可怜可叹!”
说完熄灭指尖火焰,李诚敬径直躺下,继续呼呼大睡,一点不害怕地上两人能够醒来。
早晨,李诚敬起的比鸡都早,早早的布置了阵法,将披煞遮阴符再次祭练,吸纳周围煞气,提高符箓威能。
而后,李诚敬就在院子中练习一种十分古怪的拳法。
这种拳法,乃是《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武道功夫,名叫五行拳。
是一种锤炼胸中五行煞气,且杀伐惊人的拳法。
李诚敬已经绘制出了披煞遮阴符,暂时而言防御已经足够,现在正缺少一门攻击手段。
无疑,这五行拳正是最好,也最适合现在的李诚敬。
第22章、小人物的智慧
李诚敬拳打的很慢,其实并不比乌龟爬行的速度快多少,几乎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行步,都要和脑海中记忆的秘籍相互印证,力求不错。
还要感受每一招每一式发力时,引动体内脏器的感觉,感受着体内煞气是如何被锤炼的。
多年来的苦难,早已经让这个刚刚成年的李诚敬磨平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棱角和躁动,变得沉稳起来。
虽然所有人都说,武道是不入流的东西。
盖其原因是世上凡人修习,精研武道一辈子的人,都入不了神仙法眼,练到顶尖了,也顶多是能够和那些连金丹都没有修出的炼精境修士掰掰腕子。
可是这个说法显然是有失偏颇的。
武道在玄门修行者眼中,非但不是不入流,反而是十分重要的。
一个玄门修士的武道水平也是每一个修行者战力的重要因素。
区别是,一个是凡人武道,一个是修行者的武道,两者天差地别。
凡人修炼武道,就是消耗自身二五精气,化为真气,虽然对于凡人而言,威力惊人,但在修行者看来,不过就是饮鸩止渴的愚蠢行为。
他们武道的境界越高,自身二五精气折损的就越发严重,若是无属性的功法倒还好,若是有属性的功法,未伤人先伤己,修炼的越快,死的也越快,故而凡人武道高手险有长寿的。
即便有些长寿的,几乎全是豪绅贵族,能够采买到天地灵粹及时补充损耗的二五精气。
在玄门修士看来,凡人武者不过就是用命换去短暂力量的样子货。
而玄门修士的武道,最初就是为了锤炼金丹而创造的一种体术,为的是强身健体,更不会损耗宝贵的二五精气去凝练鸡肋的真气。
可随着修士道行的提高,金丹所蕴含的恐怖二五精气,也会被动的提高每个玄门修士的肉体力量。
这种提升是极为可观的,即便是初入金丹境的玄门修士,一身怪力就已经比凡人绝顶还要强上一分,加上玄门修士独有的采炁秘法,更能让每个人的武道拥有不同的威能。
就算是同门,同一个师父,同一个境界的两个修士,或许因为所修炼的采炁秘法不同,他们武道展现的力量也不同,诡谲难测。
根据《九煞会元功》佐道篇的记载,在符箓尚未出现前,相比较于神通道术,武功才是每个玄门修士使用最多的力量,至于为什么,佐道书中并没有详细记载,李诚敬也只能根据各种邪法道术猜测一二,大概就是道法施展的速度没有武道来的快。
不过这也不是李诚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时间过得飞快,午饭自然是用那两只烧鸡解决的,不过在洗脸的时候李诚敬发现,脸上龟裂的皮肤已经开始脱落,只是还不彻底,借着水盆的倒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极为丑陋和恐怖。
对此,李诚敬没有多么伤心,反而感觉到开心。
因为自己这幅鬼样子,和曾经的自己几乎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就算自己现在返回河源县,站在那些官府衙门的面前,恐怕他们也认不出自己来了。
时近傍晚,李诚敬撇了一眼那两个蟊贼,发现两个人还昏迷着,就对着两人各吐出一缕煞气,让他们昏的更彻底,然后出门离开,向着药铺走去。
当然出门前找了块破布蒙上了脸,毕竟他现在这幅鬼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别看这个秀水村乃是山民建立的法外之地,但是药材等物倒是齐全,李诚敬很快就采购到了足够的药材,只是尚还缺少一味药引,却不是钱能够买的的。
收好药材,李诚敬直接去了酒肆,找于掌柜。
一来两人相熟,二来作为酒肆掌柜,消息也最为灵通。
可即便如此,李诚敬也做好了找不到药引的心理准备。
等李诚敬到了酒肆,发现此时不大的酒肆已经坐满了大半,李诚敬直接请于掌柜找个僻静的地方,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于掌柜可知,村子中可有阴生子的存在?”
于掌柜一愣,疑惑问道:“阴生子?那是什么?”
李诚敬说道:“就是孕妇死后,才出生的婴儿。”
于掌柜没有去问李诚敬为什么要找这种人,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道长找阴生子是想干什么?”
“取一些阴生子的血做药引,贫道现在元气受损严重,所配置的药方又阳气极重,寻常之时倒也罢了,但现在若是就这般服下,定然虚不受补,故而需要阴生子这种天生阴气极重之人的血做药引,调和阴阳。于掌柜也请放心,只需要一小瓷瓶就可,该有的补偿是不会少的。”
说着,李诚敬从怀中取出几颗碎银。
于掌柜如释重负,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只是可否让在下去取,取到后,就会给道长送过去。”
李诚敬点了点头,将银子交给了于掌柜,要点了今晚和明天的伙食,拎着油纸包离开了酒肆。
自从李诚敬到此,二狗就极为上心,看李诚敬已经远离,立刻迫不及待地凑到于掌柜身边,问道:“掌柜的,您干嘛不直接把那阴生子直接介绍给道长,这么做岂不是恶了那道长,就不怕坏了之前积累的香火情。”
于掌柜白了二狗一眼,说道:“虽然李道长说,他除了那宅子中的鬼物,可是咱们肉眼凡胎,谁又能确定。这世上,可不只是有除魔卫道的仙人,也少不了道貌岸然的邪魔外道,你二狗慧眼如炬,就能一眼看出,那李道长是仙人,而不是邪魔外道?”
二狗哑口无言,摸了摸脑袋。
于掌柜叹息一声,说道:“这世道越发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造了孽,损了阴德。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现在不指望老来得子,只希望自己能有个善终。”
二狗一脸的别扭,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傻笑还是该与同凄凄焉。
好在于掌柜根本没有注意他,自顾自地说道:“若是那李道长真的是正道仙人倒也罢了,若是什么邪魔外道,咱们将那阴生子介绍给了他,谁知道他会对那人怎么样?这可是害了一条人命,那可是要背罪孽,损阴德的。”
“二狗啊!”李掌柜看向二狗,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
第23章、别怕,别怕!
李诚敬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于掌柜是真的聪明,还是故意装着聪明干傻事,不过对于李诚敬而言都不重要。
他没有欺骗于掌柜,对于阴胎血他却是只需要很少的一些就足够了。
毕竟相比较于玄门修仙界那种动辄就是几百上千年的灵药,阴生子这种可怜人那就太多了。
甚至他李诚敬若是真的心狠手辣,自己也完全可以随意制造,只需要找个孕妇,在她即将临盆时,杀了她,待孕妇死气侵入腹中胎儿后,剖开腹部,将胎儿取出就可。
论药效,可是要比成年的阴生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谁叫他李诚敬不是那种“邪魔外道”呢?
对此,李诚敬蛮自豪的,想想自己幼时颠沛流离,与死人为伍,与野狗争食,好不容易有了一处避风港,结果也是一个妖魔窟,陪着妖道师父,坑蒙拐骗,图财害命。
就这样近十年,他李诚敬还能秉持着心中一点善念,他怎能不骄傲,怎么不可以骄傲。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黑了,已经错过了开坛做法的时机。
不过李诚敬到没有什么可惜的,毕竟他现在命土只有一丈方圆,根本无法修炼,二来在今早,他的披煞遮阴符已经祭炼到圆满了,再祭炼已然无用。
倒不是说,披煞遮阴符太差,主要还是因为绘制符箓的材料实在太过低级,符纸是最普通的黄表纸,笔也是最普通的水火笔,就连墨也是自己的血为引。
这张集遮天机,护法身,蔽煞气的符纸实际只有最低级的九品。
符箓一道,易学难精,由低到高为九品到一品,超过一品的,就可以称为天书敕符。几乎每个修士都能绘制,可是能够精通的,却少之又少。
李诚敬只是初入此门,想要继续精深还需要时间的积累,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又继续打了一个时辰的五行拳,李诚敬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正是于掌柜和二狗。
不等二人敲门,李诚敬就打开了院子门,站在门口对着二人浅浅一笑。
只是李诚敬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非但没有给二人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到着实让二人以为见了鬼。
好在于掌柜是个内秀,有胆魄的,这才没有和二狗一起转身跑了,拉着二狗来到李诚敬面前,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李诚敬。
李诚敬双手接过,打开瓶塞,一双被本源煞气冲刷过的眼睛,瞬间就看到一股股的阴气从瓶子中冒出,正是阴胎血无疑。
“多谢于掌柜!”
“不客气,应该的。”于掌柜连连说道,然后就要告辞。
李诚敬也没有送,可是转了一半身子的于掌柜突然停下,问道:“李道长,若是今天在下没有找到这阴生子的血,不知道道长该怎么办?”
李诚敬笑了笑,以一种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阴生子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体质。”
于掌柜长舒一口气,可是李诚敬接下来一句话,着实没把于掌柜吓死。
“实在找不到,就自己做一个就是了,无非就是多废些时间!”
说完,不再理会于掌柜和二狗惊骇绝伦的眼神,李诚敬慢吞吞地将院门关闭。
感受到二人急速远离的脚步声,李诚敬苦笑摇头,叹道:“都说修唯我道了,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软呢!以后要改!”
说完,李诚敬就向着黑漆漆的堂屋走去,将两个依旧昏迷的蟊贼一手一个给拎了出来。
然后脚下运力,轻飘飘的落下几脚,就将两个蟊贼的双臂双腿踩的骨断筋折,就算他们立刻找来最好的医师得到最好的治疗,这辈子也只能当成废人了。
不过,这对于李诚敬而言无所谓。
他径直从厨房中找来石臼,石杵,也不嫌地上脏,就这么坐在两人身边,开始将今天买来的药材投入其中,用石杵憔悴成分。
“啪啪!”地锤击声,在小院中回响。
良久李诚敬才仿佛想到什么,对着二人凌空一吸,两道微弱的煞气就从两个蟊贼五官中飞出,进入李诚敬口中。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会以为李诚敬是什么专吸食人精魄的鬼魅妖物。
似乎没有了煞气,两个蟊贼立刻清醒过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立刻被四肢传来的,如同海潮拍案的剧痛淹没了他们的感知。
李诚敬摇了摇头,在他们发出惨叫之前,就已经来到二人身边,指尖汇聚阴煞之气,轻轻在他们声带处点了一下,立刻就让他们二人没有了出声的能力,无论二人想要如何呼喊,都发不出一丝声响。
李诚敬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取出阴胎血,倒入了石臼之中,继续自己的工作。
等到两个蟊贼总算恢复了神智,两双惊恐无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诚敬。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李诚敬自顾自在小院中搭建灶台,笑着说道:“不要害怕,我呢只是好久没有何人说说真心话了,所以才找了你们两个听众。”
“说起来,你们两个也是可怜,算算时间你们两个已经失踪了快一天多的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你们。今天午后我就已经离家,你们就被放在房间中,若是有人来救你们,你们说不定就已经得救了。啧啧,可怜!”
“呜呜……”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寒愤懑,两个蟊贼即便是声带被阴煞封锁,依旧还能发出丝丝微弱的呜咽声。
“别怕,别怕!”李诚敬就好像在哄孩子一般,放下手头活计,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胸口,说道:“再等等,很快就不痛了。”
然后两人就看见,李诚敬从房间中拎出两截人骨,好像劈柴一般,用一把杀猪刀劈成两截,利刃与腿骨摩擦的火星,立刻点燃了骨头里的磷火,燃放起幽幽的绿焰,然后将人骨丢入灶台中,充当柴火。
当李诚敬转过头来,那张布满破皮的脸庞,让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就连四肢的疼痛都仿佛没有了。
若是能够发出声音,恐怕二人会一起大吼一声:“鬼啊!”
第24章、不争气
二人的反应让李诚敬有些尴尬,毕竟就是他自己在对着水盆瞧了一眼以后,也觉得自己没眼看。
不过他们这么个样子,就有些不礼貌了,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人揭短。
所以,李诚敬赏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帮助他们清醒清醒。
没有再去关注二人,李诚敬直接将石臼当锅放在灶上,用石杵轻轻搅拌,防止烧糊了。
虽然人骨磷火的温度并不高,可是谁说温度低了就不会烧糊。
“我知道你们是那个什么刘保派来杀我的。可毕竟你们已经动手了,咱们之间自然就有了仇。你们杀不掉我是你们自己本事不济,如今我要报复回来,一报还一报,你们应该是没有怨言的,也不该有的。”
两个蟊贼瞳孔瞪大,拼命挣扎,想要求饶。
可四肢断骨,喉咙也发不出半个字,所以这求饶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这做人做事,讲究的是追根溯源,你们也是听令行事,所以我给了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凡你们背后的那个刘保有一点良心,见你们久久不归,也该找来。我甚至都没有把你们绑起来,藏起来,就那么让你们躺在地上。可惜,没有。”
李诚敬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他们不值,还是因为没有钓到刘保这条鱼而感到可惜。
灶台中骨火烧的越发旺盛了,明明温度并不高,锅中的药材却已经沸腾,冒出一个又一个大的气泡。
“所以啊,你们就认命吧。”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人的视线一直盯着灶台上的石臼。
李诚敬笑着说道:“你们在想这里面是什么?哦,害怕这是毒药?放心,这不是给你们吃的毒药,杀你们还不用这么麻烦。”
两个蟊贼心中长舒一口气,可是却想到自己落在这诡异可怕的道人手中,恐怕还不如喝了毒药,赶紧上路来的痛快。
李诚敬笑着解释道:“这真不是毒药。这是我为自己调配的丹药,如果按照修行界里来说,算是外丹的一种,当然是品级最低的,可却适合现在的我。”
在李诚敬絮絮叨叨毫无影响的话中,石臼中的药材终于好了。
他也不怕烫,直接上手将石臼端起,来到院子东南角,从石臼之中抓出一团乌漆嘛黑,黏糊糊的东西,在手中揉搓,很快就搓成一个枣子大小的小药丸,就这么放在供台上,一整个石臼的药材,不过搓出十五粒。
做完这一切,李诚敬才长舒一口气,很是满足。
他修道生涯的第一次炼丹完美结束。
过程虽然不是那么仙气,可是对于低阶修道者而言,其实他们炼丹的方法与凡人的医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况且自己这丹药也并非完全炼成,还需要在三煞坛前供奉,陪伴自己修炼七次,才算成功。
接着自然就是重头戏了。
李诚敬就地取材,直接从屋顶抽出几根已经发霉的木桩,搭起简易的架子,然后就拎起一个蟊贼,将他剥个干净,腰间绑上麻绳,吊在架子上,蟊贼拼命挣扎,可是在李诚敬绝对的力量下,他只能像一条上了岸的青鱼,不过是垂死挣扎,李诚敬烦了随手在其脑门一拍,整个人就不动了,昏死过去。
从房间中找出了所剩不多的人骨,李诚敬看了下,估摸着还能使用三四次,已然不多。
准备好了所有材料,李诚敬就以大地为祭坛,围绕架子刻画繁奥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不似人间语言。
另外一个蟊贼听得只觉得李诚敬简直就是在世的恶鬼邪魔,全身不断抖动。
良久,李诚敬才长舒一口气看向还清醒的蟊贼笑道:“别急,你们这些凡人山贼,一辈子打家劫舍,杀人害命,哪能见到神仙的恶法,如今你临死之前能够看见,也算你的福报了。”
说着,李诚敬就在架子下点燃骨火,深绿近蓝的人骨磷火熊熊燃烧,李诚敬立刻张口,从口中喷出一口火煞气,使得人骨磷火瞬间化为紫色,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不知道多少,只见两个蟊贼呼吸间,已经吐气如雾。
李诚敬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快不得。
他取过两个海碗,一碗成满清水放在身前,一只碗放在悬挂着的蟊贼的左手下,割开了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空气太冷的原因,还是其他,竟然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就好像这个人身上就没有流淌鲜血一般。
李诚敬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仿佛这样才是正常的。
而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蟊贼全身赤裸的皮肤上,看着皮肤慢慢从棕黄色变得发白,再由发白变得发紫,后由紫变青,几近尸体一般,李诚敬知道时候到了。
只见他一手掐决,一手并指如剑,刺入身前水碗之中。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合明天地,天门自开,三山九水,地龙走穴,落地成粪,落水琼浆,人圭坠地,不请自来,急急如律令!敕!”
一声敕令,就见悬吊着的蟊贼左手腕终于开始滴血,只是血流如滴水,实在少的可怜。
另外就是一股凡人无法看见的土黄之气从蟊贼的五官中不断飞出,汇入李诚敬身前清水之中。随着土黄之气汇入越多,清水竟然开始变得浑浊,如一碗泥浆水,还再不断旋转。
随着土黄之气飞出越多,蟊贼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整个身体都显得皱巴巴的。
直到没有土黄之气飞出,李诚敬才长舒一口气,上前一步,将蟊贼的背部转向自己,抽出杀猪刀,如庖丁解牛,切开脊椎骨,抽出骨髓,丢入了那半碗血水之中。
甩了甩满手的鲜血,李诚敬回头看去,发现地上的蟊贼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着白眼,吐着沫子,昏死过去。
李诚敬撇了撇嘴,说道:“呵,我还想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炼的这三种丹,是什么丹药,有什么作用,也不枉费你有此机缘,真是不争气啊!”
第25章、寿丹
李诚敬嘿嘿一笑,看自己这样子,简直比自己那个师父还像一个妖道。
解开麻绳,将只剩糟粕的干瘪尸体随意丢到一旁,就立刻将手中的海碗放在还未熄灭的骨火上方缓慢蒸煮。
其中丢入尚未用完的柳叶和乌鸡心。依旧是念念有词。
随着水汽蒸发,海碗之中的液体也变得越发粘稠,柳叶和乌鸡心就好像融化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原本土黄色的液体也变成了深褐色,随着李诚敬有节奏的摇晃中,竟然缓慢滚成了大小如一的两颗丹药。
将两颗还散发着森冷寒气的药丸取出,李诚敬啧啧称奇。
现在他手中的,就是《九煞会元功》外丹篇中所记载的寿丹,此种丹药可夺人寿元,至于能够夺取多少寿元,那就要看主材本身寿元的多寡和辅助材料的好坏了。
当然李诚敬现在使用的辅材自然是最低等的。
李诚敬根本就没有收起来的意思,迫不及待地将两颗寿丹丢入了口中。
没有传说中入口即化的感觉,反而像是吃了两颗泥丸,别提多难吃了,李诚敬好不容易才咽下肚子里。
很快,李诚敬就有了感觉,连忙打坐,进入内景之地。
一进来,李诚敬就看到,原本平静的彩色天空,风卷云动,整个命土上空竟然下起一阵滂沱大雨,只是这雨水却是土黄色的,正是寿丹中所蕴含的二五精气。雨水落在命土之上,溅起阵阵土气,部分被命土吸收,绝大部分则缓缓升空,似乎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命土早就被八种本源煞气包裹,这些雨气又能跑到哪里。
刚靠近本源煞气天空,就好像被甩了一个巴掌,重新化作雨水,再次落向命土。
看到这,李诚敬就放心了。
如果是其他人,即便吃了寿丹,命土周围没有本源煞气封闭天空,恐怕能够吸收的雨水只有十之一二,而自己不说全部吸收,也能吸收五六成。
之所以不是全部,主要还是这本源煞气本就折损二五精气,像外逃散的雨水之气在被煞气逼回的时候,自然会折损一些。
但即便如此,李诚敬也比其他人吸收的效果好太多了。
看着飞快增长的命土,李诚敬不由地开心笑了。
小沛山,秀水村西北侧的不起眼山头。
此时,山林中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块不大的空地,十几个一身煞气的破落汉子围坐在巨石破木之上。
在他们身后茂密的林子中,可以看到有两三百号人,松散的分布在周围,人人皆是提刀带棒,若不是他们眼中不时闪过的凶狠神色,还以为是一群乞丐。
中间的这十几号人中,为首的两个人,正是李诚敬遇到过的刘保和话少的陆羽。
“刘大当家的,风口已经散出去三天了,这查家也没有个动静,看来是真没把咱们四个寨子放在眼中,您说还有必要再等下去吗?”一个光头汉子一脸狰狞地问道。
刘保看了光头汉子一眼,嘿嘿一笑,说道:“冯当家的看来等不及了,我看众位兄弟也等不及了,无妨,我也等不及了。咱们今晚就动手。让诸位兄弟都吃饱饭,养好了力气,今晚注定是一场恶战,怠慢不得。”
刘保的话赢得了所有当家人的同意,其他的事情早在他们动身之前就已经有了章程,自然不用在勾心斗角一翻。
查家依靠秀水村这么一个私商落脚,赃物买卖的风水宝地,赚的盆满钵满,早就让周围拿命换吃食的山匪们眼红。
只是当时查家人,乃是逃至此的逃兵,乃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周围的山匪们自然不愿与他们拼命。
谁都清楚,即便是逃兵,常年与邻国作战,那都是悍兵,打不过燕国人可不代表收拾不了他们这些山匪。
况且当时的秀水村可没现在这么富庶,也就平安无事了多年。
如今,秀水村被查家人经营的这般富庶,利益大过了风险,自然就引来群狼环伺。
但秀水村方圆十几家山匪,却最终只有他们四家愿意出手,就可以看出秀水村查家的实力绝对不弱。
对此,刘保自然是愤懑不已,觉得果然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泥腿子,活该一辈子在山中讨食吃。
入夜,刘保对着周围当家的说道:“各位,咱们说好的,如今这秀水村乃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大家要有些长久远光,今夜咱们只动那查家,成了秀水村这个聚宝盆就是咱们的,不成也要保全自己,就算秀水村不是咱们的,有村子在,就能吸引源源不断的私商,总归是饿不死咱们。所以,查家可以动,秀水村不能动。”
“刘大当家的已经将事情分析的这么全面了,咱们兄弟不是不懂道理的,刘大当家的还请放心就是。”
一群山匪头头纷纷应和,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村口的查家宅子,跃跃欲试。
刘保点了点头,他也只是以防外衣,查家宅子在秀水村口,他们这次行动挨不到村子,但以防万一,毕竟杀红了眼睛,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出发!”刘保感觉自己此刻就像那指点江山的盖世豪侠,意气风发。
两百多号山匪怪叫着,毫无章法地就一股脑地冲了下去,直奔那“豪华”地查家宅子。
喧闹的喊杀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极为刺耳,秀水村中还流连于酒肆,娼馆中的醉汉,也被这喊杀声惊醒,纷纷躲进临近店家,将店门关闭。
待山匪们抵达查家宅子外时,街道上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李诚敬站在山林高处,望向查家宅子,此时的他,脸上一块块的死皮早就已经尽数脱落,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头的黑发也不显得那么干枯毛糙,倒是恢复了一些生气。
李诚敬摩挲着下巴,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还想着修为再精神些,就找这些王八蛋进补,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可惜了。”
将两个蟊贼炼成丹药吞服后,李诚敬此时的命土已经恢复五丈方圆,寿数已经增长到了五十载。一个蟊贼给李诚敬增长了二十年寿元。
说不上多,但是却已经让李诚敬十分惊喜了。
毕竟这种蟊贼一般都不长命。
若是能够将山下这两百蟊贼全部拿下,李诚敬相信,自己在金丹境甚至化神境之前,都不用担心二五精气不足了。
此时此刻,李诚敬也只能说句可惜了。
第26章、清虚散人
李诚敬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
没法将下方那些山贼全部拿去炼丹,李诚敬没有丝毫懊恼的感觉,事已至此,到不如安静看上一场好戏。
毕竟即便是跟随在宗震身边的时候,这种场面也是不多见的。
山匪之流杀人掠货自然是没有军法可言,只靠着人多,士气足。
想要无声无息摸到查家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山匪们没等靠近查家大门,就看见一阵箭雨从查家的院子中飞出,瞬间就放到了几十人,死的倒是没几个,可是遍地伤号,哀嚎声不绝于耳。
查家人的家财万贯动人心,可他们的利箭也是洞人心的。
本来只有孤灯几盏的宅子中,随着箭雨落下,瞬间灯火通明,一个个火把亮起。
占地极大的宅子屋顶上,已经沾满了手持弓箭火把的汉子。
山匪中,刘保等人看到箭雨就已经脸色大变。
只是一眼,刘保就认出,这些人手中的弓箭可不是猎户家用来打猎的简弓,而是军伍之中制式的硬弓,对付身穿铠甲,手持盾牌的士兵自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可是对付他们这些连纸甲都没有的普通山贼,那说句大杀器绝对不夸张。
刘保怎么都没有想到,查家这些逃兵竟然还藏有这等利器。
恐怕今夜是要无功而返了,刘保心中已经有了退却之心。
看见对方新箭已经搭在弓上,就是准备第二波箭雨,刘保赶忙上前怒喝道:“查良庸,你不讲规矩。虽然我们四个寨子想要分这秀水村一杯羹,但是你却用这下作手段,就不怕秀水村周围十几家寨子一起灭了你们。”
“规矩?你刘大当家的今夜行事,可是没有半点规矩,怎么看到自己落入下风了,就开始和我查某人将规矩了?”
一个雄厚的声音从查家院子中响起。
查府的大门大开,一个身穿锦衣长衫,不似武人的富态中年人从大门中走出,身后哗啦啦跟着冲出十几个身穿大庆兵士铠甲的汉子,将他围在中间。
刘保眼中疑惑之色一闪即逝,这个富态中年人正是查家的当家主人,查良庸。
据说此人在军中乃是一位偏将,却并不以勇武著称,反而有个幼狐的绰号,就知道此人擅长的方向。
按理说,以对方的心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一句挑衅的话,就让自己身陷险境。
查良庸却好像没有觉得自己是身在险境,反而大方笑道:“怎么,查某人出来了,诸位当家的却不敢和查某讲道理了。”
几个山匪当家的,都将视线投降刘保,显然是要他出头。
虽然大家此次的目的都是一样,心知肚明。可总归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一步,自然没有谁想要做这个出头鸟。
刘保暗骂一声,上前说道:“查兄弟你也应该知道今日之事为何而起,刘某人和几个山寨的兄弟可没向着和查家弄得鱼死网破,所谓不过求财而已。既然面皮已经撕开,刘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为了查家好,也为了我们几个山寨的兄弟也好,还请查家让出一分利钱,也不能让我们这么多兄弟白来一趟不是。”
查良庸呵呵一笑,看不出半点怒色,说道:“查某人这些兄弟没来之前,此地却是是诸位兄弟的,我们却是干了一件鸠占鹊巢的事情。可是,江湖上从不看对错,还是要靠自己手中的家伙说事。”
刘保的脸色冷了下来,问道:“那查当家的意思,是要鱼死网破?”
“当然不是。”
查良庸看了一眼歪瓜裂枣的山匪,说道:“秀水村很值钱,但是再值钱那也是我查某人的。想要,当然可以,但是我查某人的钱只给自己兄弟。诸位要是能入我查某人的麾下,铜钱酒肉应有尽有,如何?”
查良庸话音落下,顿时就引来山匪一片骂声,大抵就是骂查良庸痴心妄想,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之类的。
刘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们想要查家的钱,查家却想把他们啃的骨头都不剩,真是比他们还要贪心。
刘保环视一圈屋顶的弓手,又看了看查良庸身边的甲士,冷笑说道:“没想到蛇有伤虎心,虎也有吞蛇意,只是查当家的,难道你真觉得凭你们这些人就能够吞下我们这二百多号弟兄?”
查良庸摇了摇头,说道:“当然没有。所以我查某人也没想着和诸位好汉拼个你死我活。既然大家都是江湖人,自然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比武分胜负,若是查某人赢了,诸位好汉从今往后就以我查某人马首是瞻,听从我的号令,自然金银美酒美食女人也是不缺的。若是查某人输了,那查某人今天就放开查家大宅,任凭诸位兄弟搜刮,只要你们看得见的,任凭取用,日后秀水村的利钱,查家也会向诸位供奉一份,如何?”
查良庸的提议,顿时就让这些山匪们心动,纷纷低声议论,吵成一片。
很快,十几个当家的就找到刘保,表示同意。
刘保无奈,表示答应。
山匪中也出来数十人,将地上半死不活的同伴拖到后方,空出一片地方。
李诚敬看的有滋有味,他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还以为是一场乱战,谁知道竟成了比武。
不过各有各的好看,李诚敬也不急着离开,耳畔微风不断,将山下的声音送入耳中,如身在山下。
山匪们的诸位当家议论了许久,刘保和两个当家的走出。
刘保拱手说道:“江湖规矩,三局两胜,查当家的赌盘我们接了。就由刘某和黑风寨二当家王宝川,小冈寨四当家赵球儿三人出手。只是不知道查家哪几位高手出来一战。”
查良庸笑的好似一个弥勒佛,眼睛都快成了月牙,说道:“查家就出一人,只要三位当家有一人能胜,这场比试就算查家输了!”
说着,让开身子,只见一个身穿黄袍八卦衣的道人,背着一把木剑,从宅子中走出,趾高气昂地,对着查良庸拱了拱手,然后蔑视地看了刘保三人一眼,冷哼说道:“区区三个凡人,竟然还要老道出手,查老爷,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查良庸嘿嘿一笑,对着刘保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查家唯一的一位供奉,清虚散人,邱茂珍邱道长。”
第27章、赤蛇
这邱茂珍道长,鹤发鸡皮苍老的不成样子,本是应该平添几分仙人气度的山羊须,也因为掉落了大半而稀稀拉拉丑陋不堪。
也就是那一身一看就非常名贵得黄袍道衣才让他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方外之人的样子。
总之,有几分滑稽感,别说和李诚敬师父宗震那种好皮囊的妖道相比,恐怕就是俗世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道人,都比他有高人风范。
可查良庸却对道人极为客气,好言相劝,姿态不算低,但也足够重视。
李诚敬自从看到老道士出现之后,就有些后悔应该近些看戏,不知道这道人是不是修行中人,现在再下山就晚了,只能站在山上,仔细观看。
好不容易享受够了查良庸的夸美之词,邱茂珍上前几步,斜着眼看刘保三人,不屑冷哼一声,负手而立,说道:“贫道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过家家,你们三个一起上吧,要不然传出去会认为我清虚散人以大欺小。”
刘保三人顿时就被邱茂珍跋扈嚣张的模样给气笑了。
他们这些山匪自然没有多么高深的功夫,可是常年厮杀,混迹与绿林之中,高手自然是见过的,自身的武道也是有数的,上不了一流水平,但是自认也是二流中首屈一指的,何曾被这般怠慢。
既然老道士自己找死,刘保等人自然不会客气。
三人甚至连谦让的话都没有说一句,拔刀便冲上前,三人好似心有灵犀,各自攻向一路。
邱茂珍冷哼一声,虽然身子苍老的不行,可是速度却快的诡异,不过退了半步,就避开了三路斩击,这份眼力,身法,自信让刘保三人心中紧张地一跳。
难不成这老道士还真是什么高人?
想到这里,三人不再试探留手,各自使出杀招,凶狠异常。
邱茂珍本想出口讽刺一番,谁知道三人杀招竟然在第二刀就邹然使出,着实让邱茂珍措手不及。
只见邱茂珍鸡皮一般枯黄的脸上,瞬间涨红,速度更是提高了数倍不止,避开刀锋,从三人的刀网之中钻入了刘保近前,一拳就将刘保击退。
“找死!”邱茂珍怒吼一声,趁着刘保倒退的间隙,双手成爪猛然向两侧探出,竟然直接锁住了王宝川与赵球儿持刀的手臂。
“撒手!”两人大惊,怒喝一声,各自出拳一个打向锁着自己的手臂,一个直接打向老道面门。
而刘保却强忍着心中骇然,和胸口的剧痛,咽下想要喷出的一口血,一个飞身,刀尖直指邱茂珍的心口。
这是要下死手了。
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是生死叠出,别说进来看戏的人,就连山上看戏的李诚敬也看得提心吊胆。
赵球儿攻击老道士的手臂,距离最近,速度最快,但是铁锤一般的拳头砸在老道手臂之上,竟然被直接弹起,竟然没有撼动老道士手臂一丝一毫。
而王宝川打向老道面门的一拳头,老道士不过一歪脑袋就躲了过去,而谁都没有看到,老道士对着面前的拳头轻轻吹了一口气,王宝川的拳头就不由自主的弹了回去,非但没有能趁势抓向老道面门,反而甩的自己手臂差点脱臼。
紧接着,“咔嚓!”两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王宝川与赵球儿异口同声的惨叫声乍然响起,惊了好多人一哆嗦。
然后就看到,邱茂珍如同神人一般,双臂发力,竟然将王宝川与赵球儿当做两根人棍一般拎了起来,向着前面拍去。
那就真的好像是拍苍蝇一般,看不出邱茂珍有半点力不从心。
“嘭!”一声巨响。
三个山匪当家的,俱是被砸的眼冒金星,口中鲜血就好像不要钱地往外喷。
而刘保那直刺心窝的一刀也就此化解。
邱茂珍冷笑一声,松开抓着二人的手,后退一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地上的三人猛地跳起,三捧石灰粉对着老道士当头洒下。
邱茂珍哪里会想到堂堂正正地比武,对方竟然会使用这种下作手段,躲闪不及,便被石灰粉罩个严实。
两只大袖不断连摆,想要驱散石灰粉。
“卑鄙!”就连后方的查良庸都脸色铁青的怒斥。
可是这还没完,三个口吐鲜血的山匪,已经掀开衣襟,露出密密麻麻的暗器,对着老道士不断甩出。
“乒乒乓乓!”地声音,比新春迎岁的爆竹还要来的热闹。
只是让刘保三人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几十把暗器打在老道士身上,竟然全部都被弹开,只有两把甩歪了的飞刀扎进了老道士的大腿,瞬间就让老道士的腿上血流如注。
“啊!你们找死!”吃痛不已地邱茂珍大声怒吼,却也着实怕了那暗器,就地一滚,向后不断翻腾,总算离开了石灰粉罩着的地方。
一双眼睛赤红一片,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石灰粉烧的。
他看着刘保三人的目光,简直是要吃人。
就在刘保三人呆立当场的时候,就看见邱茂珍从怀中出去一张黄符,以日君决手印拿捏黄符,口中恶狠狠地吐出:“赤蛇,急急如律令!”
简短的咒语吐出,黄符无火自然,化为一条巴掌大小的赤色火蛇,从日君决手印之中飞出,迎风便长,瞬间就变得有数丈大小,飞过半空,将刘保三人死死缠住。
不给三人逃跑的机会,就化为一片火海。
刘保三人凄厉哀嚎,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支撑到,便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怒气未消的邱茂珍。
所有人都感觉口干舌燥,有人终于颤颤巍巍地叫道:“神仙!”
李诚敬死死地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火蛇,口中啧啧称奇。
这是他除了宗震炼尸后,第一次见识到玄门修行界中的人物出手,果真是神仙手段。
此种威能与神奇,是凡人无法想象的。
事情已经结束,从那老道士祭出符箓以后,今夜就再无变故,相信那些山匪恐怕再吃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神仙为敌。
李诚敬扭头就走,不再观看。
看到了老道士的可怕手段,他对于修行就更憧憬了。
第28章、老柳
李诚敬开始修行,不过就是为了活命而已。
现在性命无忧,支持李诚敬继续走下去的,除了《九煞会元功》这把伤人也伤己的利剑悬于头顶,更是那奇幻神奇的修行世界,令人神往。
虽然没有接触过正宗的玄门修行人,可是李诚敬还是能够看出,那邱茂珍道行定然高不到哪里去。
毕竟谁见过被三个凡人弄的灰头土脸的神仙。
可就是如此,才让人神往,邱茂珍这种半桶水货色,一但祭出仙家符箓,就瞬间将对面三个高手挫骨扬灰,那真正的正宗仙人是何等风采。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诚敬一路来到幽谷外。
为了炼制寿丹和根骨丹,李诚敬上次幽谷之行的存活已然告罄,他要再次进货了。
当然,上次的仇也该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这才两三天,不断违背君子之道。
夜风呼啸,幽谷之中依旧是瘴气如海,云卷云舒。只是谷口的老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粗糙的树干上布满了新鲜的裂痕,就好像被人砍了百十刀一样。
李诚敬来到老柳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老柳。
这一次,他不再是肉眼凡胎,此刻他眼中的老柳,身上阴气缭绕,更有血光若隐若现,极为可怖。
“出来吧,咱们已经结了怨,你这柳树精跑又跑不了,不如爽快些,还有什么招法尽管使出,别说贫道没有给你机会。”
柳条挥舞,却真的好似一颗普通老柳一般。
李诚敬冷哼一声,还给自己装死。
李诚敬于是掀开披煞遮阴符的无形纱衣,满身被压制在咫尺间的煞气冲天而起。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李诚敬泄露一丝煞气,就看见一头山羊从老柳之中跳出,四肢跪地,一颗羊头不断对着李诚敬磕头,口中吐出人言,大声求饶。
“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上仙威仪,现已真心悔过,还请上仙宽恕。”
李诚敬一愣,遮盖好符箓,将一身的煞气收敛好后,一脸惊奇的走到山羊旁,围着它绕圈子。
仔细打量之后,发现这山羊除了阴气浓郁之外,还有一丝丝微弱的劫煞之气为此妖根本,外形的话和普通山羊并没有太多不同。
李诚敬重新来到山羊面前,喃喃说道:“贫道看书上说,柳木,槐木这类阴木,千年为青羊,万年为青牛,乃为三煞神之二,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有趣,有趣!”
山羊身子一抖,连忙赔笑说道:“小妖可不敢称青羊,小妖虽然修炼有千年,可是久困于此,尚未得到劫煞之力,不敢称青羊。不过是一无知精怪。”
李诚敬嘴角抽搐,这精怪都修出了青羊身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
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上次幽谷乱葬岗之行,若不是那不知名的存在相救,自己可就死在这老柳手中了。
“贫道且问你,上次是谁阻止你害我。”
山羊又磕了三个头,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回仙人老爷的话,上次阻止小妖犯错的,乃是谷中的一个冤死鬼,因为怨念极重,所以死后颇有些法力。”
李诚敬闻言有些疑惑,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那冤死鬼的底细?它又为什么要救我?”
按照李诚敬所知,冤死鬼这种鬼物,死后怨气滔天,别说救人了,恐怕早就被一身的怨气冲的神智全无。
可是看老柳这样子又似乎不是在骗他。
老柳摇了摇头,说道:“回禀仙人老爷,这小妖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这冤死鬼为一妙龄女子,乃是上吊死的。当初被送入谷中的时候,小妖曾被惊醒,看了一眼。”
“哦?”李诚敬一脸怀疑地应了一声,突然抬起脚,一脚踩在了山羊的头顶,微微法力,就将羊头踩进了泥土之中。
山羊的双眼充满了悲愤与恐惧,连声叫道:“仙人老爷,小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呵!”李诚敬不屑一笑,说道:“你这老柳死到临头了还想诓骗贫道。你当贫道不知道那冤死鬼是何种鬼物,怎么会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别说是贫道了,恐怕就是她亲爹亲娘在她面前,也要被她害死,又怎么会救人!”
山羊一脸悲愤,一对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李诚敬,连忙说道:“小妖说的是真的,若是其他冤死鬼确实神智难全,可是此地乃是先天的风水大阵,名为三山锁阴阵。后来更有一位得道高人又在其中布下了阵中阵。葬在此处的鬼物,一身怨气,秽气都会缓慢抽离,那女鬼也是因此,渐渐恢复了清明。小妖句句属实,当初小妖就是那高人亲手栽种,不敢欺瞒仙人。”
李诚敬不置可否,迈步走近乱葬岗,临进入瘴气烟雾中前,幽幽地问道:“你好歹也是千年柳木成精,当真不出手试试?”
老柳闻言,吓得低头不敢应声,待李诚敬彻底消失在瘴气之中,老柳一双羊眼中充满了苦涩,喃喃自语说道:“千年,千年又有何用。我们这种精怪之属纵使修炼万年,一日未入大道,一日就都是无用功。”
悲凉的样子,并不似作伪。
而李诚敬略微停顿的脚步再次迈开。
至于老柳说的是否是真心话,李诚敬丝毫不在意,至于说放过它,那更不可能。
千年树精本就是修行界的良材,而阴木之属更是如此,千年称青羊,万年为青牛,化形为乌鸡,乃是一个由阴化阳的过程,更何况,这颗老柳更是得天独厚地拥有一丝劫煞之力作为修道根本。
若是能够洞彻劫煞本源,那就算走上了一条小道,有望成神。
这种良材可不是随便就能够找到的。
之所以不动它,那是因为一日不化形,这等草木精怪就动弹不得,尤其是这种树精,可谓先天就画地为牢。
李诚敬走在瘴气迷雾之中,对着周围拱手说道:“贫道当日曾说,会来报恩,如今依约前来,还请现身一见!”
声音在不见五指的阴森幽谷中回荡,只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坟茔若隐若现。
李诚敬等候许久都不曾见到有鬼回应自己,李诚敬皱眉,难道自己来晚了,或者那冤死鬼已经被老柳打的魂飞魄散?
就在李诚敬准备出谷寻找老柳询问的时候,只见周围的瘴气突然翻滚起来,眼前一花,李诚敬发现周围天光大亮,周围不再是阴沉的坟茔,而是身处在一片极美的幽静山林中,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第29章、女鬼六月
这突然的变故,李诚敬并未有什么惊慌。
因为李诚敬知道,这只是一种粗浅的幻术,甚至毫不掩饰施法的痕迹。
这更像是对方觉得乱葬岗实在不是待客的好环境,所以故意施展了这么一手“拙劣”的幻术,与李诚敬打了一声招呼。
沿着脚下蜿蜒石板路,李诚敬走过丛林与灌木,很快就听到一阵歌声伴随这清风与溪泉,入了耳中。
声音清丽,哀怨婉转,后陡然拔高,变得凄厉愤恨。
开始还听不太真切,李诚敬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将那歌声收入耳中。
“二月十八,遇兵灾,死了弟弟与娘亲,苦老父亲携我求生路,一路欲往南上京。六月十六路秀村,前胸贴了后背饥,岳楼台上把唱卖,只求果腹苟偷生。……可恨查家大老爷,霸了我身害爹命,世艰人恶女恨天,三尺白绫绕颈间,誓与阎王惊了天,可叹苍天没了眼,孤魂困于此山间……”
“铮铮铮……”一阵疾风骤雨的琵琶声作为结尾,李诚敬也来到了一处凉亭前。
抬眼看去,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秀丽少女端坐在其中,怀中抱着一把老旧的琵琶,正泪眼摩挲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乞求。
李诚敬漫步走到女子面前,拱手说道:“贫道李诚敬,见过姑娘,敢问上次是否是姑娘对贫道出手相救?”
女子站起身,琵琶随风消散,就见她噗通一声跪在李诚敬面前,满含哭腔地说道:“小女子六月,拜见上仙。上次确实是小女子出手,只是小女子有眼无珠,不知上仙本领,贻笑大方了!”
李诚敬上前将女子六月扶起,双双坐在椅子上,李诚敬笑道:“姑娘哪里话,上次乱葬岗一行,贫道却是没有道行在身,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恐怕贫道早就葬身在那谷口老柳之手。此次前来,除了继续寻找修炼材料,也是为报答姑娘相救之恩。”
六月安静坐在李诚敬对面,看着这个好似凡人的李诚敬,欲言又止。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贫道想,刚才我在谷口与那老柳之间的对话你应该是听见的。”
六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老柳树说的大概都是真的,小女子确实是冤死鬼,也是因为此地先天风水,虽然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但是也因为此地风水,抽离了我那一身怨气,让我恢复了神智。可……”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想让贫道如何报答你。是带你离开这里,还是为你报仇。”
见到女鬼六月吞吞吐吐,李诚敬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六月惊喜抬头,看向李诚敬问道:“上仙能帮小女子报仇?”
“不能!”李诚敬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拒绝道。
看到六月愕然失望的表情,李诚敬说道:“姑娘莫不要忘记了,贫道也只是初踏入修行,一身法力甚至还没有姑娘高。从姑娘之前的唱词,贫道知道你的仇家应该就是秀水村村头的查家,可是姑娘难道不知道,那查家里可同样有一位修行中人。”
接着,李诚敬就将来之前所看到的那邱茂珍施法击杀三位山匪当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六月颓然坐在椅子上,泫然若泣。
“如此说来,就算小女子离开了这里,也无望报仇雪恨了?”
女鬼六月擦掉眼泪,说道:“我知道那查家厉害,本就无望报仇,这才上吊自杀,本想着能够入了地府,去找阎王告状,谁知道竟然化身成了冤死鬼。等到恢复神智以后,竟然困在此处,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咫尺天涯,无法报仇,小女子实在命苦啊!唔……”
说着,女鬼六月就痛苦了起来,整个人趴在凉亭石桌上,哭声幽转百折,可令闻者伤心。
李诚敬却好似铁石心肠,脸上并没有感同身受的表情,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女鬼痛苦。
待女鬼六月感觉到李诚敬并没有被自己的悲惨遭遇打动,这才悻悻然收起眼泪,再次跪在李诚敬面前,问道:“上仙,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求能够报仇。就算上仙说自己只是初入修行门径,可是您却能让千年柳树精惧怕如此,定然有神通能够助我,之求上仙能够可怜可怜小女子,只要能够报仇,上仙任何条件小女子都能答应。”
说着,就是一连串额头触地的声音响起,没几下就已经血染满面,将原本秀丽脱俗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这时候,李诚敬才笑着说道:“很好。我确实不能帮你报仇,可是贫道确实有手段能够助你一臂之力。但丑话贫道要说在前头,此法甚为阴毒,若是施展,你将断绝轮回路。”
六月闻言,大喜。对着李诚敬就要再磕几个响头,却被李诚敬阻止。
李诚敬正色说道:“但贫道并非没有条件。我的方法有伤天和,悖逆天道。仅凭借你之前对我出手相救的恩情是无法相匹配的。所以我要你再报仇之后,作为贫道的护道神鬼,从此你我荣辱与共。我生你则生,我死你亦魂飞魄散。”
此时的六月,早就被大仇能报的欣喜冲昏了头脑,李诚敬说什么,她都满口答应。
李诚敬皱眉,说道:“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若只是报答你的恩情,虽然此地有风水大阵困着你,我同样有手段将你带出去,送你入地府,重新投胎转世。虽然大仇无望,贫道倒是可以答应你,等未来贫道有能力了,会帮你报仇伸冤。”
李诚敬郑重的神色,终于让六月冷静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李诚敬,问道:“上仙为何要和我说这般多,既然上仙要小女子成为护道神鬼,料想施展那种法术之后,小女子的实力定然突飞猛进,上仙也应该有手段让小女子不敢悖逆。想来对您是有好处的,小女子想要报仇,您得到强大的护道神鬼,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上仙何必如此扭捏。”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道理还是要说清楚的。贫道修行世人眼中邪法,可是世上哪里有真正的邪法,任何法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使用法术之人的心是正是邪。我不愿你一时冲动,未来追悔莫及,毕竟这是一条不归路。”
六月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李诚敬又是一个叩首,双眼坚定地看着李诚敬,说道:“之前小女子确实是一时冲动,但是现在不是了。道长如此以诚相待,小女子铭感五内。但父母之仇不共盖天,岂可假手于人。若没有办法,小女子定然不吝请上仙出手相助,即便现在无法报仇,等待一些时日也无妨。可如今既然有办法让小女子亲手为亲人复仇,那小女子纵然刀山火海,也万死不悔,恳请上仙成全!”
第30章、仙人指路?
第30章、仙人指路?
李诚敬并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是李诚敬自问是有做人的底线的。
即便修行了《九煞会元功》这等邪门功法,可是这并不是自己就应该是个坏人的理由。
当初修炼踏上这条不归路是没有的选择,而他不愿女鬼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冤屈枉死的女鬼,在死后还能救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对世间抱有善念的回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诚敬是不信的,但他愿意让这句话变成现实。
所以李诚敬再三询问女鬼六月是否要走这么一条不归路。
再得到六月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李诚敬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个敢自杀去地府找阎罗告状的烈性女子,有这种选择并不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在此忍耐几天,我的这种秘法还需要许多准备。”
女鬼六月喜极而泣,对着李诚敬大礼参拜,算是正式认主,待邪法-功成,报仇雪恨之后,她就将成为李诚敬的护道神鬼,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这环境撤去吧。”
“是!”六月恭敬答应。
顿时周围的幻境就好似一副水墨画掉入了水潭之中,氤氲流转,雾气弥漫,一阵狂风吹过,四周光明消失,展现在李诚敬周围的是无数坟茔与枯骨。
而他的面前则是一个半尺高的平头坟包,没有墓碑。
女鬼六月戚戚然说道:“奴家的尸骨就埋在此坟之中。”
李诚敬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根桃木钉,埋在六月坟头,说道:“三日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候会取走你的尸骨,到时候更要毁掉尸骨,那种痛楚你要有心里准备。当然在没有开始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拒绝,我先前给你的选择依旧不变。”
六月脸上没有半点波澜,看不出有一点反悔的意思。
李诚敬笑了笑,不再掰扯这件事,转而说道:“我还需要内有磷粉的枯骨,和尸水,你应该知道哪里有,去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找那老柳,了解这份因果。”
六月点头答应,脸上带着一些迟疑,问道:“主人可是要斩杀那老柳?”
李诚敬没有半点隐瞒,说道:“它要害我性命,如今我取它性命,一报还一报,有什么问题?”
六月顿时显得有些焦急,说道:“主人不可。”
李诚敬疑惑看向六月,他并不觉得六月和那老柳之间有什么交情,不明白为何六月会为那老柳求情。
六月解释道:“那老柳虽然死不足惜,可是却也是阻止此地阴煞之气外泄秀水村的重要屏障,就好像那河中堤坝。若是那老柳死掉,就如同堤坝溃塌,谷中积攒了百十年的阴气就会冲入秀水村,到时候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要阴煞缠身,毙命当场。”
李诚敬还没有开口,就看见一头山羊破开烟瘴气,小跑着来到李诚敬面前,四肢跪地,小心翼翼地说道:“上仙明察,六月姑娘所言是真的。当年将小妖栽下的那位高人,目的就是为了疏通谷中阴晦之气。若是小妖命陨,这谷中阴晦之气没了遮拦,就要冲出谷口,秀水村首当其冲,不单全村上下数千人要命丧于此,附近的好山好水也要变成穷山恶水,遗祸数百年。”
李诚敬冷冷地看了一眼老柳变化的山羊,冷哼道:“你在恐吓我?”
山羊全身一个哆嗦,连称不敢,只是据实禀报,说:“小妖死活自然无关紧要,可是若是坑害了上仙,小妖那是死不足惜。”
心中却想:“这到底修炼了哪家秘典的道人,性情如此古怪,凶历。”
李诚敬想了想,说道:“既然有六月姑娘为你求情,贫道自然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谢谢上仙,谢谢上仙大发慈悲。”
“先不要急着谢我,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贫道要你的千年柳木心,倒也不用全部,你吐出三尺长,半尺宽的就行。”
老柳猛然抬头,一双羊眼中写满了痛心疾首,叫道:“仙长饶命啊,这柳木心一去,小妖千年道行至少去了一半,本就无望大道,经此一遭,那岂不是连死都不如。”
说着,老柳竟然如一条看家狗一般,满地打滚,撒泼耍赖。
女鬼六月何曾见过这般的老柳,与往日那个一口一个本神,杀气冲天的老柳模样也太大相径庭了。
倒是李诚敬不知道老柳曾经的模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只觉得这老柳也太没脸没皮了,真不知道曾经被它害死的人若是看见这种情况,会是怎么一个表情。
李诚敬上前,直接就是一脚,将它踢了起来,骂道:“真是好赖不知,大道放在你面前,你竟然视而不见。”
老柳摔在地上,抖了抖身子,就将一身草屑泥土抖掉,听到李诚敬这么说,全身就是一个激灵。
“仙人指路!”四个字顿时出现在脑海之中。
连忙跪地,四肢连爬来到李诚敬面前,对着刚踢了它一脚的鞋子连舔数下,嬉皮笑脸地问道:“上仙息怒,小妖不过就是一个通灵的山野精怪,眼皮子浅,就是大道在前,小妖又哪里能认得出,还请上仙名言。”
李诚敬无语,没想到自己曾经就差点死在这么一个东西手中。
不过李诚敬也没有诓骗它,说道:“你们这种草木之属,先天画地为牢,纵使知道何处为大道,你们想要得到也要千难万难。至于你信不信,贫道也不在乎。今日这柳木心你交也就罢了,就算不交,贫道大不了将你打杀了,至于这幽谷之中的阴气,贫道自然也有方法镇压。”
老柳一双羊眼在眼眶之中乱转,最终咬牙说道:“交,小妖这就奉上。”
说着就化作一阵烟雾消散不见。
没过多久,就看见老柳背着一根三尺长,半尺宽厚的木桩缓步行来,只是整个羊的身体好像缩水了一般,只有原本一半大小,显然是元气大伤。
李诚敬点头点头,也没有半点夸奖的意思。
待女鬼六月将李诚敬需要的东西送来,一鬼一妖目送李诚敬远去,老柳这才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小妖今天多谢姑娘出口相助,如今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日后还请姑娘躲在上仙面前每眼。”
六月只是瞥了一眼猥琐的老柳,就烟消云散,独自留下老柳在树下自怨自艾,生怕自己那大半的道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31章、查府有请
最近一段时间,秀水村的氛围变得十分古怪。
街道上经常可以看见附近的山匪到村子里寻欢作乐,但是好在大多还是要付钱的。
就连一向冷清的于掌柜家酒肆,也在最近赚的比往日多了一大半。
消息灵通的从前几日在门缝中头盔的村民口中得知了原委。
大家也都知道,秀水村真正的土皇帝,查家大老爷供奉了一位真正的山上神仙,驱使一条火蛇,将三位武功高强的山匪当家的烧成了灰烬,将其中四座山头的寨子收入麾下。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山匪进入秀水村寻找快活,却也都付钱。
于掌柜对此,喜忧参半。
对于秀水村的村民而言,秀水村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本就是山民之后,即便是在朝廷中,也是不存在的人。
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于掌柜看得出,查家大老爷所图甚大,要不然何必要供奉那些传说中的神仙,又何必收编附近山头的山匪。
只是于掌柜看不懂,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上神仙,为何要和查家大老爷狼狈为奸。但这并不是他一个山民酒肆掌柜敢去想明白的,只求这种“太平”日子多过几天。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于掌柜算账的心情都没有了,随意从背后的酒架上倒了一碗浊酒,自斟自饮,愁云惨淡。
“于掌柜这日子过的不错啊,小酒喝着,真是快活似神仙,羡煞我等了!”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在身前响起。
于掌柜抬起头,顿时就是一个哆嗦,放下酒杯,连连作揖,叫道:“哎呦,这不是二老爷吗?瞧您说的,这好日子还不是因为查家各位老爷照拂,这哪里会有于某这等快活日子,几位爷快坐。二狗,把咱们酒肆最好的酒搬出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本地土皇帝的查家,只是来人乃是查家的二号人物,查良庆。
此人虎背熊腰,与富态的查良庸不同,一看就是勇猛过人的凶悍人物。
看见于掌柜如此客套,甚为满意,对着从柜台走出的于掌柜就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拍的于掌柜差点骨头都散了。
他也不客气,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坐在门口,指着一旁特地空出的位置,说道:“于掌柜莫要客气,坐!”
于掌柜深知这查家二老爷的脾性,也没有佯装推辞,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拱手说道:“二老爷今天竟然能来于某这里,那真是我们于家祖坟冒青烟了,今日二老爷一定要喝好,莫要为于某省酒。”
查良庆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小的秀水村,除了那娼馆的老鸨,就属你老于最上道,最得我心。放心,查家可不会抠搜你老于这点酒水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看模样也有二三两的样子,直接塞进了老于的胸口,不给老于推让的机会。
于掌柜脸上收容若惊地笑着,可心中却是早已经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查家是什么德行,他哪里不知道,这银子烫手啊。
果然,就听查良庆说道:“老于啊,听说你给一位山上的神仙道长找了一间凶宅,那神仙还轻松地将那凶宅中的鬼物给清除掉了?”
于掌柜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于掌柜就算想要隐瞒也做不到。
于掌柜也清楚,对方这么客气的说话,除了忌惮李诚敬这位山上神仙,也是因为前几日他听从李诚敬的建议,将山匪想要谋算查家的消息及时通知了过去。
要是换以前,这查良庆可不会如此客气。
于是,于掌柜只能点头说道:“回二老爷,却有此事。不过除鬼之事,也是那道人自己说的,加上住了这么多日子,也没听说有闹鬼的事情发生,想来是有一些本事的。但高低,老于这肉眼凡胎,可就分不清了。”
“敞亮!”查良庆笑着说道:“我大哥听说村子中竟然来了这么一位神仙人物,当真是喜出望外,你也知道,我大哥古道热肠,最喜欢结交这种神仙高手。听说这神仙人物一日三餐都在你家小店解决,想来也有了香火情,老于你可否为我大哥引荐!”
说是询问,但是那语气可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更没有留给于掌柜拒绝的机会。
“苦也!”于掌柜心中哀嚎,脸上却只能笑着点头,说道:“为大老爷办事,于某哪里敢不尽心。只是那位道长脾性古怪,于某绝对尽心尽力,将事情传达过去。”
查良庆皱眉,收起一脸的笑容,盯着于掌柜的眼睛,以命令的语气说道:“不是尽力,是一定!”
于掌柜看着查良庆那恍若恶虎一般的凶历眼神,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说道:“查家老爷们想要见贫道,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贫道不过是方外之人,又不是真神仙,怎么会拒绝。”
于掌柜回头,就看见一头枯草般头发的李诚敬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只是面容看上去似乎又老了几分。
查良庆心中一惊,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李诚敬是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的。
查良庆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连忙起身,姿态放得很低,赔笑说道:“在下查良庆,舔为查家二当家的。奉我大哥查良庸的命令,想要请道长前往查府一续,想要结交一番,并没有其他恶意。”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回礼说道:“查家诸位老爷如此盛情,贫道自然不会拒绝。正好腹中饥饿,今日可要叨扰贵府了。”
看李诚敬竟然如此好说话,丝毫不像府中那位老神仙那般不近人情,查良庆就对李诚敬有了无比的好感。
大笑三声,说道:“这不是怕怠慢了道长了吗?请,府中酒食长备,还请道长移步。”
李诚敬点头,随着查良庆一同离开,于掌柜长舒一口气,今天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连忙拉住一个尚未离开的家丁,小声说道:“这位爷,慢走一步,宴请道长还需要注意一些事情,还请听我一言。”
那家丁本来不快的表情一收,驻足聆听,当得知李诚敬并不吃热食,那家丁差点以为于掌柜在坑他,不过看于掌柜如此郑重的神情,那家丁才半信半疑地快步追向查良庆。
第32章、骗子
待家丁追上,李诚敬笑着驻足回望,对着家丁笑着说道:“那于掌柜并没有诓骗你,贫道确实不吃热食。”
家丁一愣,身旁的查良庆闻言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笑着说道:“还不赶快回府叮嘱后厨,慢了小心老子打断你狗腿!”
那家丁闻言,立刻应了一声,快步跑向府邸。
接着,李诚敬便于查良庆一行人招摇过市,一路上引来了无数探寻的目光,大多都是盘踞在此为生的山匪蟊贼,私商镖师。
寻思着此地又要多出一个不能惹的人物来了。
江湖水浅王八多,这不仅仅只是一个调侃的话,更是江湖中最底层的浪荡子们的生存法则。能够在这块低洼淤泥中打滚生存,就要有些眼力价,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要不然别看这块烂泥塘中没有多少水,照样能够淹死人。
在秀水村这块地方,自然查家就是天,就是那能够淹死人的小水汪。
查良庆一路上对待李诚敬不可谓不礼遇,自然招来无数需要在此讨食的人们的注意,就怕一不小心冒犯了这“新贵”,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所以江湖从不是什么令人向往的地方。
秀水村旁那座乱葬岗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固然有查家和附近山匪的草菅人命,更多的还是这些好勇斗狠,不将性命放在眼中的江湖浪荡客们积累出的这么一座大型乱葬岗。
李诚敬与查良庆一路闲聊,李诚敬自然知道,这是对方在给自己身上贴标签,秀水村不大,周围就这么几家势力,如今李诚敬与对方如此招摇过市,自然就被打上了查家的标签,就算今日双方没有结成朋友,那么其他那些山匪也不会和李诚敬有什么接触。
对于这些,李诚敬看在眼中,明在心里,却并不在意。
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他们不同的道路,大道之上的人又如何会在意烂泥塘中,这些臭鱼烂虾的想法。
他愿意来,主要还是想要探一探查家供奉的那位山上道人的底,毕竟了解的越多,就越不会去小觑任何一个同道中人。
道法之诡谲,是人间凡俗所不能想象的。
很快,李诚敬一伙人抵达了查家大院外。
此刻,查家已经中门大开,大门外的空地上,也已经看不出任何有人交手的痕迹,被处理的很干净。
查良庸一身富贵的铜钱纹锦袍,显得俗不可耐,但见识过对方手段的李诚敬,却不会认为对方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地方富户士绅,对方狠辣,果决让李诚敬都记忆犹新。
“想必道长就是诚敬道长吧,在下查良庸,见过道长仙面。”
查良庸笑呵呵迎面走来,老远就拱手抱拳,对着李诚敬就是一通驴唇不对马嘴的礼仪。
李诚敬自然不会去点出对方的礼仪不对,简单地打了一个稽首,笑道:“贫道也多有耳闻查大老爷的虎威,如雷灌耳。”
气氛很是融洽,查良庸见李诚敬竟然如此好说话,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就好像古代贤良主上一般,查良庸牵住李诚敬的手,就想把臂同游。
只是手刚一搭上李诚敬的手,顿时查良庸就感觉到一阵刺痛传来,如同握的不是人手,而是握到了一把钢针之上,扎的查良庸就是一阵痛呼。
李诚敬立刻“惶恐”地说道:“查大老爷抱歉,贫道忘记告诉你,贫道修为尚浅,普通人可是碰不得的。”
查良庸看了一眼已经肿胀的手,放在背手笑着说道:“道长何必致歉,是查某不知深浅,快请进,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道长您这个正主了。”
而查良庆却看到查良庸背后的手,还在兀自打着摆子,看的查良庆心惊肉跳,只觉得这些神仙人物果然一个比一个恐怖。那邱茂珍脾气暴戾古怪,这诚敬道人更是连碰都碰不得。
李诚敬笑着跟随进入,一进查府,就可以看到许多身穿大庆士卒甲胄的汉子分布在各个角落,皆背负着弓箭,钢刀,防卫森严,俨然像是一座兵家府邸。
他也知道,这查家几个兄弟,本就是军中逃兵,有这种气象倒也不为过。
穿廊过院,果然这查家人更像暴发户,宅邸虽然占地极大,修的极为气派,可根本谈不上美感。
来到正厅,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鹤发鸡皮的老道士坐在主坐左下,淡定的喝酒吃肉,丝毫没有顾忌李诚敬这么一个正客是否到来。
看到查良庸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查良庸的脸色变得极为尴尬,而那道人自然就是查府供奉的山上神仙,邱茂珍。
邱茂珍一手酒壶,一手撕扯了半个的鸡腿,脸上也是油光满面,没有半点山上神仙的风流写意。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李诚敬,而李诚敬也在打量他。
当邱茂珍一双眼睛看到李诚敬满头枯草一般的头发,顿时呵了一声,就转过头,全当没看见李诚敬这个人。
倒是李诚敬却已经将邱茂珍看个通透。
虽然李诚敬修为不高,可是修炼之时,本源八煞之气通过自身九窍入体,即便没有修炼什么目法神通,九窍也已经自生神奇,一双瞳孔可观凡人不可见。
李诚敬紧紧只是一扫,就发现,这邱茂珍虽然体内二五精气充足,比之寻常二九青壮还要来的龙精虎猛,不过也就是那样了,甚至连金丹都未修出,更别提什么浑厚法力了。
难怪那天,对付两个山下凡人武夫,都差点阴沟里翻船。
这也就是李诚敬这么一个没有真正接触到玄门修行界才需要近距离观察,要是换任何一个修行之人,甚至只是山野散修,恐怕就可以管中窥豹,了解明白邱茂珍是个什么实力了。
只不过,还没有等李诚敬说什么,邱茂珍就已经嗤笑说道:“我倒是以为庄主能够请来什么神仙高人,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庄主还是听我一句劝,将他丢出去吧,省得污了庄子里的清静。”
此话一出,别说李诚敬了,就连查良庸等人都愣住了。
要不是查良庸刚刚摸了李诚敬一把,就被蛰的手到现在还在发抖,看对方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查良庸恐怕还真以为自己请来的是个骗子。
第33章、歌女
李诚敬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因为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而又任何气愤。
倒是查良庸悄悄地给邱茂珍打着眼色,然后将李诚敬恭敬地请入右手客席。
李诚敬点头,座下,看着这仿若帝王宴请群臣的宴会布局,心中哑然失笑,就此可以看出这查良庸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人还在这山沟沟里,手下恐怕都不过五百之数,就心念自己有一天君临天下,着实惹的李诚敬心中发笑。
这可不是李诚敬小觑查良庸,而是这天下大势可还没有到那群雄逐鹿的大时代,虽然大庆与邻国多年大战,使得国内民不聊生,朝廷政令各地官员也大多都是虚以为蛇,可大庆的根基尚未动摇。
庆武皇帝虽然说穷兵黩武,但是任谁也不会认为对方是个酒囊饭袋的昏君,毕竟多年的征战,大庆始终胜多败少,三年前两国停战,与民休息,若是保持这个势头下去,大庆国说不得再过十几二十年,国力又将雄霸天下,又岂是一个山沟里的土皇帝草头蟊贼可以觊觎的。
可显然,查良庸这个熊斌勃勃的土皇帝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然邱茂珍这种连第一镜炼精境都修的半吊子的玄门修士,李诚敬是看不上眼的,可是对于这些在江湖这种烂泥塘打滚的查良庸而言,已经是世间珍宝,小心维护,自然可以逍遥一方。
有了邱茂珍还不知足,这还想招揽自己,可见对方的想法可不像他的长相那般老实。
“这小小的秀水村,真当是风水宝地,不但招来了邱道长这种道家真仙,同样也吸引来了诚敬道长这种玄门高人,对于我秀水村而言,何其之幸,何其之幸!”
“大哥说的是,可惜咱们这种凡夫俗子不懂得风水堪舆,说不得就能发现这秀水村说不定还是某条龙脉之上,要不然哪里能汇聚两位真仙来此。”
“邱仙师法力无穷,诚敬道长也是降妖除鬼,真让我等大开眼界!”
……
这一开场,查家的重要人物就开始抬花轿,但都要先捧一下邱茂珍,然后再抬一下李诚敬,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邱茂珍这个自家神仙不快。
邱茂珍听得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表情丝毫没有收敛。
但是当邱茂珍看到李诚敬从始至终,似乎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自己,当即眉头一挑,不理众人捧臭脚,一指李诚敬说道:“你是哪家的道人,罢了。今天本仙师心情好,快快滚蛋,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识真仙,被你这种彩门手段诓骗倒也正常,念你也是求口吃食,趁本仙师还没有真火……”
“邱仙师,莫要生气,诚敬道长可是有真本事的,村中那三间鬼宅,仙师也曾经直言里面是有鬼物作祟的,可是现在都已经被诚敬道长降服,绝对不是那彩门中人。”
不等李诚敬反驳,坐在上首的查良庸就已经打断邱茂珍的话,连忙解释。
邱茂珍一愣,再次打量李诚敬,可是还是没看出哪点像是玄门中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查良庸举杯说道:“今日两位仙师聚首,幸甚幸甚,查某代表查府欢迎诚敬道长莅临,请!”
说着,就举杯邀请共饮。
李诚敬点头,看着眼前的酒杯,不紧不慢地从袖子中取出一截来自谷口柳树精的一截柳枝,丢入酒杯中搅拌,一双眸子看到阴煞之气散入酒中,这才举起,与众人共饮。
李诚敬的动作,自然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邱茂珍都开始暗自狐疑。
他们这些凡人不懂,他邱茂珍如何不懂,柳枝泡酒,那可是给死人喝的,难道自己真的看走了眼,眼前的人是修行阴法的修士。
同时心中也在懊悔自己之前的傲慢,若是真是同道中人,自己这般打对方脸面,难保对方事后不会使用什么阴术邪法坑杀自己。
世间道法旁门佐道无数,以雷法最强,以阴术最诡,以风水术最奇,以厌胜术最邪,修行这几种道法的修士,脾气更是尤为暴烈古怪。
邱茂珍此时心中已经在打鼓,向着怎么缓和气氛,调和自己与李诚敬之间的矛盾。
对于李诚敬的态度已经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此种变化是这些凡人所不会懂,也懂不了的。
而李诚敬喝下一杯柳枝酒后,就开始大快朵颐,一副没把在场之人放在心上的做派,更让邱茂珍头皮冒出细密冷汗。
查良庸几次提起话头,想要活络气氛,可是曾经好使的手段到了李诚敬这边,好似都没有了作用,渐渐地,查良庸也没了先前的热情,虽然脸上笑容依旧,可是那双冷冰冰的眼神,让相熟的手下都知道,自家当家的,心中已经积郁了怒火,就差一点火星就可引爆。
李诚敬吃饱喝足,这才抬起头看向查良庸,笑道:“今天来此,一是查大当家乃是当地地主,自然是要见一见的。第二就是有一件事需要询问查大当家的。”
查良庸一愣,发现李诚敬一脸温和笑容,看不出对方是如何想的,于是强忍心中怒气,笑道:“不知诚敬道长想要问什么?”
简单的回话,没有太多的客套,已经显示出,查良庸已经断了招揽李诚敬的想法。
李诚敬笑着说道:“约莫一年前,曾有父女二人来到此村,以卖唱为生。听说被大当家的强行霸占了,让那女子成为了你的一房小妾。后来不知为何那女子触怒了你,让你打杀了女子父亲,女子含恨自尽,不知可有此事?”
李诚敬每吐出一个字,查良庸脸上的笑容就少了一分,到最后已经露出一脸寒霜。
只见查良庸缓缓靠在背椅之上,以俯视姿态眯眼看着李诚敬,淡淡说道:“呵,一个歌女,查某内宅小妾数十人,历年来死掉的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查某可记不得有没有什么歌女。”
说着,查良庸饮尽杯中美酒,似笑非笑地问向李诚敬:“怎么,道长这是要行侠仗义,为那劳什子歌女报仇雪恨?”
此话一出,大厅之中的温度都好似降低了大半,由炎炎夏日转为寒冬腊月,冷的令人呼吸都不禁小了三分。
第34章、心思百转邱茂珍
大厅之中,气氛陡转直下,但是邱茂珍却从内心的紧张变得放松下来。
不同于查良庸等人,邱茂珍从开始的嚣张跋扈,到心中惴惴不安,再到现在的狐疑放松,邱茂珍的心路可谓是一波三折。
邱茂珍可不是李诚敬这种没有在山上行走过的人,对于玄门修行界可是有着极深的认知。
别看玄门修行者常年行走于红尘之中,降妖除魔卫道,可是几乎不会去管凡人之间的正邪纷争,更别提李诚敬这种任侠之心,在山上修行界中,几乎是看不到的。
无论是山野散修,还是驻留在名山大川中的道门圣地祖庭,就是与凡尘纠缠最深的佛门僧侣,都不会过问凡人的那些腌臜事,显得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除了妖魔邪鬼之事,行走在人间的山上人根本就不会多看凡人一眼,就算凡人在他们面前磕头跪地,磕出一个脑浆迸裂,他们也不会动一点恻隐之心,说一句心如铁石也不为过。
邱茂珍这种山野散修自然是不能完全懂的,可是既然连各大圣地祖庭中的真神仙们都如此,他们这些不通大道的山野散修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时间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
他们将山下的凡人视为蝼蚁,高高在上。
之所以没有视人命为草芥,随意打杀,邱茂珍听自己那个短命师父提起过一二,似乎和虚无缥缈的业障和功德有关。
他们这些山野散修,本就摸不到大道边缘,若是为恶太甚,业障缠身,就连那点比之凡人多上一两倍寿元的长生久视,也要弄得一个镜花水月。
所以,但凡修行界中山上山下行走的修行者,若是凡人没有触怒他们,他们也很少会随意打杀凡人。
修行了近百年的邱茂珍,也是知道自己大道无望,这才找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水洼,混了一个供奉,想要在剩下的寿元中,好好享受一把人间富贵,也不枉自己在人间走一遭。
对于李诚敬这类同道,自然是充满了敌意。
可如今看来,邱茂珍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山上修行者,几乎少有任侠之辈,定然只是寻常的道士,恐怕连炼精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想到这里,邱茂珍信心大增,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邱茂珍一拍桌子,站起身怒视李诚敬,说道:“庄主如此盛情款待,礼遇于你,你这小道士真是好不知面皮为何物,大庄主心善,可本仙师却没那份善心,乖乖出来磕上三个响头,把你那多事的舌头留下,本仙师做主,留你一条狗命。”
话音落下,就引来了无数奇特疑惑的目光。
这邱茂珍平日里可是傲气的很,多喜享受,厌恶做事。
前几日那次出手,暗地里也不知道查良庸两个兄弟许下了多少好处,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邱茂珍竟然自己跳出来。
就是查良庸都愕然的,连心中火气都有那么一点不连贯了,让他好不诧异。
李诚敬撇了一眼邱茂珍,淡淡说道:“贫道不与你置气,是因为此事与你无关。一个连炼精都练的如同狗刨坑的东西,还是乖乖闭上嘴巴,若是真要强出头,贫道倒是挺想领教一下你这所谓仙师,道法有多高!”
邱茂珍闻言,脸上张狂的笑容变成愕然,他怔怔看着李诚敬,指着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立刻闭上了嘴巴,安静坐下。
一语道破天机,邱茂珍心中快要悔死了,没有想到,山上少有的任侠之辈,竟然被他碰到了。
能够一语点破他的道行,在他认知之中,要么是修有独特道法的修士,要么就是高自己一境以上的金丹修士。
虽说道行高不代表道法也高,可是他自己就是一个臭鱼烂虾,哪敢瞧不起比别人。
邱茂珍暗中叹气,心道:“不是本仙师怕了你,只是懒得与你计较。”
山上人重面皮,可同样也不重面皮,这也要看各自的道行,地位和周围有无同道。
现在周围都是一群山下的凡人,邱茂珍觉得自己不至于因为一群凡人的想法去和一个同道中人斗法。
查良庸看见心中真神仙的邱茂珍竟然被对方一句话给吓退,心中早就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身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
这时,李诚敬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贫道才懒得为那歌女报仇,冤有头债有主,贫道又不是你的仇人,更不是你的债主,不会干这种事情。只是此事贫道还是挺好奇的,所以有此一问,你如实回答就好。”
想了想,李诚敬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认为贫道是要与你为敌,也可以,随查大当家的开心就好,想要出手就尽管出手,贫道接下就是。”
查良庸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邱茂珍,正好看到邱茂珍也看向自己,耳边响起邱茂珍的声音。
“如实回答就好,此人所言应该是实话,山上的真仙们一般不会过问凡间俗世。若本仙师没有猜错,对方实在以此事观道。观道是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对方不会因为你的恶行出手对付你。还有,别想让本仙师出手,对付几个普通人和对付同道中人,那是两个概念,你付不起让本仙师出手的银子。”
查良庸脸上阴晴不定,周围的查家人,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得出现在是什么氛围,自然也不会盲目为查良庸树敌,一个个安静的坐在案几之后,一句话不说,整个宴会厅诡异的安静。
查良庸良久才笑着说道:“道长既然问,确实有此事。那歌女确实被在下收为了小妾,只是那歌女父亲太过不知好歹,惹我厌烦,一日醉酒被我一拳打死。那歌女也是个脑-子有病的,得知此事之后,竟然悬梁自尽,事后在下嫌晦气,就让人将她们父女两丢入了附近的乱葬岗中。”
李诚敬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如此就好,贫道酒足饭饱,多谢查大当家的盛情款待,贫道先行告辞。”
说完,竟然真的转身就走,沿途没有一人敢阻拦,任由他一路出了查府。
第35章、夜访
李诚敬出了查府,也没有到其他地方走动,径直回了自家的宅子,途径了于掌柜的酒肆,对他遥遥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定心丸。
其实李诚敬自己都在惊奇,对方竟然没有出手。
在李诚敬看来,自己这般兴师问罪,最为本地的土皇帝,杀人如麻的查家上下,断然不会让自己这般轻易出来,谁知道竟然无一人敢动手,白白让他期待了一把试法之战。
这自然是李诚敬不知道,这一切幕后都有那清虚散人邱茂珍心情犹如山流激荡,一波三折,早就被李诚敬的表现搞崩溃了心态,喝令查家人不要妄动,生怕平白来了一场毫无必要的神仙斗法。
这架没有打成,李诚敬虽有小小遗憾,倒也没觉得有多大可惜的。
毕竟只是一群凡俗苏子,打赢了是情理之中,打输那是没有可能,这种毫无悬念的比斗提不起多高的兴致。
关上院门,三间相连的普通泥胚茅草宅子昏暗一片,没有半点灯火,显得幽森可怕。
李诚敬兀自来到院子中放置的一张木桌,这是他将隔壁的桌子搬来的,毕竟都没有人住了,也算是无主之物,李诚敬不问自取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
桌子上放置了一把匕首,和几块大小不一的柳木。
回来的这几天,除了将那两颗根骨丹吞下,就是在处理那根来自老柳的柳树芯,准确来说是青羊木芯。
有两尺长,被李诚敬雕刻成了一把木锏,剩下的一尺,又被李诚敬分别切成了数块。又做了一块灵位牌子,和一个人形木雕。
此刻大部分都已经处理完成,只是这人形木雕属实有些费力了,毕竟他也没有干过木匠活计。
看着分不清五官,只能看出头脚的外形的凄惨木雕,就是以李诚敬这种淡然心态,都不禁感觉脸红,打定主意,还是不再挽救,等日后多多练习,有了好手艺再来挽救,只希望六月姑娘不会因此嫌弃。
夏季的月光显得分外明亮,群星璀璨绕月而行。
李诚敬也没有点灯,就着月光星光拿起灵位牌,开始用水火笔占着掺了水了墨汁开始在灵位牌子上绘画羊头。
只是这工笔画李诚敬还是小时候学习的,多年未曾触碰,也显得极为生疏,画了好久才让那画看的像是一只羊。
李诚敬满意点头,放下水火笔,拿起匕首开始雕刻。
匕首刮痧,木屑落,夜色如流水,寂静的小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声音很轻,却不夺人耳朵。
李诚敬放下手中活计,起身打开院门,只见院子外,站着一个身穿黄袍道褂,鹤发鸡皮的山羊胡老道士,正是那查府供奉的老神仙,清虚散人邱茂珍。
“邱茂珍见过道友!”邱茂珍笑着拱手,显得极为客气。
李诚敬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让开身子,笑着说道:“道友请!”
邱茂珍笑着走入院子,有些诧异李诚敬竟然不点灯,不过山上玄门修行人多有怪癖忌讳,邱茂珍也没有觉得有多怪。
跟着李诚敬的指引坐在了院子中的木桌旁。
李诚敬笑着说道:“家中简陋,没有备茶水,怠慢了道长,希望不要见怪。”
邱茂珍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道长夜晚来临,不知有何事情?”
邱茂珍轻咳一声,正色说道:“那查府凡俗苏子太多,自然不是我等山上人物说话的地方,故而等到此时,才好与道友畅聊。”
说这句话的时候,邱茂珍罕见的脸红,尤其是那山上二字,更是又捏汗颜,只是虽然月光明亮,但毕竟不是白日,没有让李诚敬看出。
李诚敬笑道:“道友有话直说就行,我辈同道中人,何必学那凡人一句话还要兜三个圈子。”
邱茂珍哈哈一笑,目光扫到桌上各色木雕,尤其是那刻画了一半的灵牌,心中一阵。
那木雕之上浓郁的阴煞之气让他心惊肉跳。
连忙收回视线,邱茂珍此刻对李诚敬山上修行者的身份再无任何怀疑,正色问道:“今夜来访,贫道有两件事,一是告知道友,贫道与那查家并没有太多情分,不过是一桩小生意,不会因为查家和道友起什么争执。”
李诚敬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邱茂珍。
邱茂珍继续说道:“第二嘛,就是想问问,道友可是想对那查家出手,若是有着想法,还请道友提前告知,贫道自然早早退避三舍。”
李诚敬笑而不语,一双仿佛藏着秋风的双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邱茂珍。
渐渐地,邱茂珍的额头都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放在袖子中的手也多了一张黄符。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邱茂珍都差点道心失守,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李诚敬笑着说道:“道长法力高强,何必在这穷山沟中求那所谓的富贵,以道友的手段,在山外岂不是更能得到那些世代簪缨的富贵之人热捧,赚些干净银子。”
邱茂珍脸上阴晴不定,一脸古怪地看着李诚敬,拿捏符纸的手指略微松动,良久才问道:“道友是刚出山的吧!”
李诚敬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的必要。
邱茂珍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苦笑一声,又叹气一声,说道:“外面当然不缺热捧山上神仙的富贵人家,但是能有几人看得上咱这种山野散修,更何况,咱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修为道行。”
李诚敬一脸诧异,在他看来,邱茂珍虽然修为不行,可是一手符法也绝对不是唬人,普通凡人武夫,纵使修为绝颠,遇到那火蛇符箓,也是死的不能再死,绝对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种真修士,岂能得不到那些朱紫贵人的重视。
邱茂珍继续说道:“你刚出山,对山上的事了解不多,倒也正常,其实山上山下,人间和玄门修行界,相隔的并不那么泾渭分明,山上的人知道的很多,山下的朱紫贵人,知道的也不少,别说朱紫贵人,就是地方豪绅眼界都不浅,岂会被贫道那两手符箓手段就给诓骗到,也就是这种山野荒地中打滚的土包子能被咱唬住。”
第36章、神仙手段
邱茂珍说的凄凉,李诚敬听得将信将疑。
“当然,贫道怎么说,也不是凡俗中的武夫可以媲美,饿死是难的,一口富贵饭倒也随处吃的,就是再想如查府的富贵,就难了。但再难,也比丢了小命要来的好。”
邱茂珍情真意切,怎么看都不似作伪,又好像全是演戏。
李诚敬也不需要过多分辨,而是淡淡说道:“但道长毕竟乃是修行中人,走的也是堂皇大道,就算道长本无恶心,但在其府邸一日,就助其恶涨三分,此种业障难道道长就不怕吗?”
邱茂珍一愣,顿时陡然一身冷汗。
业障恶业之说,在修行界并不陌生,就算是他这种山野散修也常有听闻,也有道友轮到之时,谈及一二。
只是难得根本,一直将信将疑。
此时,李诚敬再次提及,邱茂珍福至心灵,起身躬身说道:“多谢道友提点,明日贫道就远游他方,不敢造次。”
李诚敬点头,看着邱茂珍离开。
至于此次探寻李诚敬对于查府是否抱有敌意,邱茂珍早就抛之脑后。
一群山野恶棍的死活,他才不会在意。
今夜,时过子时,查府依旧灯火通明,查良庸,查良庆两兄弟静坐在大厅之中,安静等待。
终于看到邱茂珍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这让查良庸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仙师,可曾询问清楚?”
邱茂珍点头说道:“庄主安心就可,如本仙师猜测一般无二,那人不过是借此观道,对你们并无恶意。不过是之前偶遇那歌女鬼魂,起了心思罢了。”
查良庸放下心来,可突然想到邱茂珍说了女鬼二字,心中又是一抖,问道:“女鬼?那贱女人变成鬼物了。”
邱茂珍一愣,他只是随口忽悠,被查良庸这么一问,他差点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放心放心,不过就是孤魂野鬼罢了,要是变成恶鬼,早就来找你报仇了,你这一年哪里来的这般安生。”
查良庆连忙说道:“这不是有仙师坐镇府邸,就算那女鬼是厉鬼,也不敢在仙师面前放肆。”
这马屁拍的邱茂珍很是受用,邱茂珍笑道:“放心吧,鬼物这种东西,若是变成恶鬼厉鬼,一身怨煞之气缠身,早就没了神智,别说贫道在这里,就是天上的真仙降临,那种没了脑子的鬼物也会被心中一股怨气驱使前来报仇。既然这一年那鬼物都没有上门,就说明对方并没有变成恶鬼,寻常的孤魂野鬼,顶天了也就能让你做个噩梦,怕啥!”
听邱茂珍这罕见的告诉他们这种秘闻,查良庸总算放下心,再也没有小心翼翼的样子,恢复了早先的一丝王霸之气。
“还是因为仙师坐镇,查某谢过仙师。”
邱茂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本仙师与那道人今夜论道,有了感悟,今日需要寻找一个风水宝地闭关修道,你们给本仙师准备好一些钱财和干粮,本仙师明日就要出发。”
查良庸一愣,问道:“难道仙师不能在府中修行?”
邱茂珍瞥了查良庸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里算个屁的风水宝地,你也不看看你平日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一身业障缠身,要不是本仙师的护身符,你早就遭了报应了。在你这里闭关,你是嫌本仙师命长吗?”
说着,邱茂珍已经转为厉喝了。
查良庸,查良庆两兄弟的脸色由黄变青,由青变白,又由白转红,已然已经恼羞成怒,只是畏惧邱茂珍的厉害,不敢发作。
“哼,准备好东西就行,你们这些凡人蝼蚁,如何懂得山上的规矩,勿要多言。”
说完,邱茂珍就挥舞着两只宽大的衣袖,大摇大摆地回了内院,留下两个一脸赤红的兄弟俩,大眼瞪小眼。
李诚敬放下手中匕首,看了一眼已经完工的神位牌,甚为满意。
虽然自己没什么雕工可言,但是好歹这神位牌上的青羊头雕的还像一只羊,不会让人错认为牛,这点就很不容易了。
拿起神位牌,李诚敬来到东南角的三煞位,那里摆上着法台,李诚敬将神位放在其上,取出另外两个普通的神位牌,按照青羊,青牛,乌鸡的顺序放置好,然后点燃三根细香,插在其上。
袅袅香火青烟缭绕,聚而不散。
与此同时,在幽谷外,那颗老柳突然整个树身一震,犹如华盖的柳条无风自动,枝叶拍打,挥舞上下腾飞,似群蛇交-合。
一头山羊自柳树之中跳出,一双羊眼之中,泪如泉涌。
它仰天嘶鸣,咩咩直叫,四蹄奔腾,扬起漫天尘土。
只见周围有无数青黑色的华光垂落,雪白的羊毛之上吸收华光,竟然开始向着青灰色转变,颜色虽然不深,但是却也让这只白色山羊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再细看,山羊头似乎也肥硕了一圈。
老柳四蹄跪地,尊寻心中指引,对着李诚敬的方向跪拜,羊头叩地,噙着泪水说道:“感谢上仙,仙人指路,引小妖步上大道。”
多少年了,老柳千年树龄,大半浑浑噩噩,侥天之幸得高人点灵开智,移栽此地,可草木之属先天画地为牢,连寻求大道机缘都做不到,千年苦工的一身法力,无所凭依,空中楼阁一般。
如今竟然又有大福缘,得仙人指路,以莫名手段为它铸就大道根基,如何还能自持。
朝问道,夕死可矣!
老柳心中壮怀激烈,真恨不得此刻立刻化形,跟在李诚敬身边鞍前马后,说不得还能有幸得仙人垂青,得到仙人化身之术,从此大道无忧。
但老柳也知道,这实在是非分之想,只期盼此次福缘能够绵延悠长。
六月站在幽谷之中,看着老柳的变化,心中同样也是惊叹,当日李诚敬所言,竟然不是诓骗老柳,能够让一个山中精怪步入大道,这等手段真当得起神仙手三字,更是让六月甚为期盼,自己的那桩机缘又是何等神奇。
性子一向沉稳有耐性的她,都有些开始着急了,主人怎么还不来。
第37章、龙抬头(上)
大道之路就是这般诡谲莫测。
老柳浑噩近千年,幸得一高人点灵开智,移栽此处,坐镇山水,封堵阴气,为先天大阵泄阴-门户,得以获得一丝青羊煞神之根本,以此半只脚踏上大道。
但一日未曾脚踏实地,任他在修炼一千年,一万年,也是空中楼阁。
初见李诚敬,老柳不过就是觉得,对方可能是拿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些阴术道法的凡人,故而没有在意,随意出手,想要将李诚敬留在乱葬岗,作为此地肥料,滋养自己。
谁知,谷中有个脑子秀逗的冤死鬼,突然起了善心,救下了李诚敬,还和自己斗法一场,肥料跑了不说,还浪费了老多法力。
这让老柳火冒三丈,却也知道女鬼在此先天风水阵中,烟消云散只是早晚的事情,故而一鬼一妖只是点到即止,没有变成生死之战。
再后来,莫名反噬,着实吓的老柳好些日子提心吊胆,道法被破事小,可是老柳可不觉得自己的道法是哪凡人能够破解的,以为凡人背后另有根脚,自己这是坏了某位上仙的好事,生怕对方找上门来,将自己打杀。
自己一个草木精怪,想逃都逃不掉。
等了几日,那个老柳以为的上仙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凡人再次出现,一来到就喊打喊杀,老柳先是装死,待李诚敬揭开符纸一脚,泄露符箓下恐怖的本源煞气,老柳当时就恨不得当场自裁,省的被人挫骨扬灰,抽魂炼魄,那将比死还要难受。
但老柳可舍不得千年苦修,只能卖惨装孙子,乞求对方把自己当个屁放了。
同时心中还在腹议,李诚敬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上次竟然伪装成个凡人,故意与自己缔结因果,这次对方出手,绝对不会有什么业障加身。
果然,李诚敬没有立刻杀自己,反而去找了女鬼,它一路小心跟随,偷听是不敢的,等到女鬼法术破开,才敢以恭候之姿偷听。
结果发现,到最后,李诚敬竟然还要杀了自己,好在女鬼心善,为它说了句好话,老柳以损了大道根基为代价,奉上了自己的柳木芯这才得意苟活。
这些日子,不知道后悔了多久,至于当初李诚敬所说的大机缘,老柳当时憧憬一下也就罢了,想过之后,就不敢再有半分奢想。
谁能想到,今日天降神光,神性入体,竟然补全了自己的一直缺失的大道根基,让自己一个折损大半道行的老柳从山野精怪,一步落在了大道之上,让体内的青羊煞神之力彻底落袋为安,扎根体内。
从此,三山幽谷外少了一个千年柳木精,多了一个注定成为阳宅三煞神之一的青羊煞神,真正的步入了神道之路。
假以时日,老柳就真的敢大大方方的以本神自居。
这一切的造化,都是来自李诚敬的那个青羊煞神神位,老柳泪流满面,大道路艰,属实大不易。
相较于往日夜如白昼,声色犬马的秀水村,今天格外反常,就连那从来都不会关门的娼馆今天都罕见的闭门歇业。
许多江湖浪荡子与私商镖师护士,也都接到了通知,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客栈,两耳不闻窗外事,蒙头一盖鼾声连天。
查府外,就五十好手持刀挂弓站在府外,查良庸的脸色如火光摇曳一般,阴晴不定,时明时暗,脸上也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笑意。
这番大动作,自然引来了心生去意的邱茂珍注意。
不等查良庸说什么鼓舞气势的话,邱茂珍就疾步从府中走出,看着查良庸喝问道:“查庄主,你这是要干什么?本仙师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不要干蠢事。”
查良庆眼中闪过不快,但是很快敛去。
而查良庸却重新露出笑脸,拱手说道:“邱仙师,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邱茂珍狐疑地看着查良庸。
查良庸呵呵一笑,说道:“查某是接到探子密报,因为前几日咱们收拢了那四个寨子,其他人似乎不怎么安分,准备今夜对咱们动手,人已经到了半路上。他们自寻死路,查某可不会做那菩萨善事。若是明日仙师离去闭关,查某还真会坎坷一二,谁知道他们竟然会选择今日夜里动手。所以,还请仙师今夜不要安睡,恐怕到时候还需要仙师大展神威。”
邱茂珍本来并不相信,但是却也没听出有什么阴谋诡计,脸上阴冷的神色消失不见,展颜笑道:“哈哈,不过一群山野蟊贼,有本仙师在,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既然如此,本仙师还要准备闭关的东西,就先回去,有事你在遣人唤我。”
“恭送仙师!”
邱茂珍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深宅之中。
查良庆看邱茂珍已经没了身影,低声问道:“大哥,真要这么做,这些山上的神仙手段诡谲通天,性情又古怪难测,万一到时候他不管不问,那咱们岂不是自陷火海吗?”
查良庸脸色冷冽,咬牙说道:“别听那贼老道信口胡说,什么没有敌意,什么观道,若真是如此,他又何必急匆匆逃跑。真把查某当做冤大头,蠢货不成。定然是这贼老道发现对方难缠,不愿出手与之相斗。今天老子就赌一把,让他不想出手都不行。”
查良庆还是那句话,问道:“可是,他若是真不出手,咱们还能逼他不成。他若是一副软,双方都是山上的神仙,有着咱们不知道的规矩,那该如何是好?”
查良庸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咱们在军中,哥哥我曾经听将军说过山上的一二事,知道山上的这群神仙,最注重面皮,为了些许面子那当真是会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现在他们还能坐下谈,但等到兵戎相见,对方打上门来,那就相当于上门打了贼老道的脸面,想不打都不行。”
说着,查良庸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后,定会恶了那贼老道,可是他若在,咱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不在,对方的那些神仙手段咱们怎么抵抗。你忘记了那日的那条火蛇,岂是凡人能够抗衡的?”
查良庆点头,看了一眼战列整齐的五十个好手,心如滴血,这可是他们在此立身的根本,就这么丢出大半,此事之后,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光阴才能恢复如初。
第38章、龙抬头(下)
查良庸的算计其实算不上高明,他虽然狠辣有手段,可到底还是泥腿子的根脚,哪里真有多高深的谋划。
靠着自己有幸得知的山上一二事,就敢算计这些山上神仙,查良庸的胆子配得上现在的成就。
随着一声令下,查府担任管家的汉子就带领着五十名好手向着秀水村某一个山民巷弄奔去,个个冷酷无言,杀气自显。
如此堂皇行走于街道之上,这是明摆了要以势压人。
寄居在客栈的江湖高手们,在感受到这些人经过,皆暗自叹息,今夜不太平喽。
今夜月明无风,本不是杀人越货的好时间,已经睡着的李诚敬早早的就被汹涌的恶意惊醒。
坐起身叹息一声,怎么连让人睡觉都不安生。
穿好鞋子,走出房间,站在空旷的院子中,李诚敬将桌椅收好,他可是懒得为了重新置办桌椅浪费自己的时间。
本不宽敞的巷子,让五十一人显得极为拥挤。
查府管家一把推开院门,就看见李诚敬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对于他们的到来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这让查府管家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李诚敬看着上串下跳翻身爬上周围房顶的持弓汉子,然后看向那管家问道:“难道那邱茂珍道长没有告诉你们,贫道并没有对你们出手的意思?”
查府管家上下打量李诚敬,心道:“什么神仙人物,老子还是没看出他那点像个神仙的。”
然后才开口说道:“我就是个下人,主人既然发话了,做下人的自然听命就是。你是自己动手,得个痛快,还是让在下亲自摘了你的脑袋,先说好,等在下动手,你这道人可就没有痛快可言了。”
李诚敬叹了口气,问道:“要不要先讲讲道理。”
“哈哈哈!”查府管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手一挥,顿时铮铮作响,嗖嗖之风席卷小院。
李诚敬安之若素,不躲不闪,任凭箭矢落在身上。
只是这些人实在没有什么准头,他都站着不动,也就五六只落在自己身上。
其实这也是因为这些人乃是出自军伍,即便是后来收拢的,也多是按照军中的要求训练,弓箭手射箭,求远,求广,求力,就是不会求准。
李诚敬自然不会关心这些。
怀中的披煞遮阴符光芒明灭不定,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箭矢好似射在了厚实的皮革铠甲上,尽数被弹开,伤不到他一丝一毫。
披煞遮阴符虽然主要是为了遮掩天机,封锁李诚敬一身的煞气,但是本身也是极好的护身符箓。
要不然李诚敬也不会选择绘制这张符箓了。
李诚敬上前一步,如晚霞漫步,口中说道:“很好,既然你不愿意和贫道讲道理,那贫道也就不要和你们讲道理了。”
话音落下,查府管家瞳孔一缩,身旁青色飓风吹过,好大一颗脑袋就这么搬了家,鲜血自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好不壮观。
李诚敬将人头高举,与自己平时,好心地为他闭上了眼睛,而后随手丢掉。
然后伸出手,对着目瞪口呆的五十个查府好汉勾了勾手。
“你们不来,我就上了?”
话音落下,就有十数个站在房顶的弓箭手,弃了弓箭,手持长刀,凌空跃下,刀指李诚敬。
月光如雪,照的刀光肆意,竟有许多美感。
李诚敬脸色陡然一变,没有了之前的沉着如水,温润如玉,而是变得凶历且疯狂,宛若恶鬼张目。
“我有一拳,名曰:龙抬头!”
李诚敬吐字如蛇,大袖招展,里面藏的是腥风血雨。
长刀断裂,断肢横飞,血洒漫天。
李诚敬就好似深渊之中的恶龙,自渊潭之中,抬起了他的巨首。
恶龙现世,血雨相随。
居住在附近的山民,聆听者惨绝人寰的哀嚎与惨叫,全都瑟瑟发抖,相拥相护。
人人心中都藏有一条恶龙,也有万千锁链困死心湖之底。
锁链为善,礼,法,德所铸就。
但世间红尘恶念比之仙家罡风烈火还要枯人心田善锁,心湖干涸,则恶龙现世,锁链崩断,以人命献祭。
李诚敬心中同样也有一条恶龙,并且再幼时就有抬头之势,除了自幼苦读的李诚敬,死死按住心中恶龙,也是困陷于宗震妖道之手,没有抬头之力。
如今非是不愿恶龙抬头,而是他会选择何时抬头。
天地有不平事,有龙吟惊天变,正法肃纲定乾坤。
今日,正是龙抬头的好日子。
这一拳自然不是宗震给他的三流武学架子,而是《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五行拳中的一式。
五行拳只有五式拳法,分别是龙抬头,凤求凰,虎甩尾,龟蛇合击,定四极。
各有不同拳意,互不相合,无君无臣。
李诚敬心中有恶龙,藏伏十数年,故而一经练习,李诚敬率先领悟龙抬头这一式拳法。
天地四象,龙属木,木属东方,东方为震雷。
龙抬头势若雷霆,快若闪电,凶恶无比。
此拳一出,整个巷子中,到处都是李诚敬那飘忽若电芒的身影。
查家的五十名武夫好手,早就想要逃离此地,可是逃不脱,走不掉。
他们引以为傲的功夫,在今天全化作了无用功。
早就有人弃刀投降,也有人怒骂不止,狂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诚敬根本就不与他们废话,身形一到,就是一拳。
沾之及碎,触之及崩。抓住一人,随行一扔,摔在墙上,瞬间爆开,血如画,肉若山行崎岖。
山上神仙所属的武道,在今天让李诚敬这个当事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回想那日邱茂珍与人比斗所展现的武道,那更像是猴子打架,可笑不自知。
随着最后一人倒下,李诚敬收拳立定,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感受到体内木煞之气恢复平静,李诚敬这才看向自己的杰作,满地的尸骸碎骨,脚下湿滑的血泥并没有让李诚敬感到半点不适。
洒然一笑,赞道:“真神仙也!”
第39章、吓破胆
查良庆此刻只感觉遍体生寒,一想到之前自己竟然和这么危险的人处在咫尺之间,他的双腿就越发的绵软起来,七尺大汉都有些站立不稳,只能用手强撑这墙角,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李诚敬的目光看向自己,查良庆的喉咙都好像被灌了铅,别说求饶了,连呼吸都停止了。
心中只能不断哀嚎:“吾命休矣!”
可是,令查良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诚敬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回了小院,路过院门时,大袖招展,轻轻一挥,查府管家那无头的身体就飞出了院门,摔在烂尸堆中,溅起朵朵血花。
“吱呀!”院门轻轻关闭,刺耳的木轴摩擦声对于查良庆而言是何等的仙音美乐。
而此时,查良庆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向着远方爬去。
李诚敬回味刚才一战,抬起还兀自发抖的两条手臂,轻轻一叹:“还是修为不到家。恶龙抬头,伤人也伤己,这招起名为龙抬头,真是太契合了。”
虽然因为心中藏恶龙,使得李诚敬很轻松的就领悟出了龙抬头这一式拳法的拳意精妙,但是到底修炼时间尚短,经脉过于脆弱,此刻身上但凡木煞途径的经脉都已经受了一些损伤,好在战斗时间不长,养上几日就行了。
战斗的结果,李诚敬自然是无可挑剔,对方五十人尽皆没有还手之力,不过在盏茶的时间内,就全部被李诚敬活活打死,故而才有了李诚敬有感而发的一句:“真神仙也。”
但这背后,李诚敬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若是其他玄门正宗,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打杀他们,可是却不会如自己这般,弄的一身伤,做了赔本的买卖。
其他玄门正宗,养精固体,一身二五精气稳固如山,从而使得一身巨力惊煞旁人,比之天生巨力的猛将也不输一二。紧紧凭借肉身巨力就不是寻常凡俗苏子可以对付的。
而李诚敬却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命土受损严重,虽然有本源煞气在体内无时无刻地打磨肉身,可时日尚短,现在正处于体乏气虚的时刻,别说比之玄门正宗,就是正常的三流武夫都还不如。
可李诚敬却有玄门正宗所不及的,那就是一身本源是煞气,煞气勃发,如春雷发声,震耳发聩,即便肉身不及玄门正宗,可拳吐煞气,万物生灭尽在咫尺之中。
想要做到李诚敬这般,玄门正宗修士至少也要有金丹境修为。
不过既然已经出拳,事情也已经做完,李诚敬不过是习惯性的复盘,审视自身,倒也没有后悔的意思。
查良庆李诚敬自然是看见了,但是作为六月的主要复仇目标,李诚敬觉得,查良庆的命还是留给六月自己去收取吧。
接着,李诚敬突然笑了起来:“死了这么多的人,还算浓郁的业煞之力,这小院周围五十米,也可以算是我修炼的临时小福地了。”
查良庸在查府大门前来回踱步,之前倒也回府中静候,但是心中坎坷,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府门前等候。
“大哥,大哥救命!”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简直就像一条丧家之犬,紧紧只是听到他的叫声,都能感觉到那份歇斯底里的恐惧。
查良庸快步迎了过去,周围举着火把的家丁也赶紧跟上。
就看见查良庆双目无神,不多的眼白上也布满了血丝,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当看到查良庸之后,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一下就扑入了查良庸的怀中。
看见查良庆这个模样,心思剔透深沉的查良庸哪里不知道结果如何。
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二,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呢?”
查良庆颓然跪倒,抱着查良庸的腰失声痛哭,任凭查良庸如何询问,查良庆依旧是不管不顾,只是让自己哭个痛快。
七尺男儿此刻仿佛是个娇弱的孩子,让一旁的家丁护院们都目瞪口呆。
旁日里,查良庆是何等的嚣张霸气,何曾见过对方如此小女儿姿态。
良久,查良庆才在查良庸的安抚下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抬头看着查良庸,眼神中还残留极大的恐惧,叫道:“大哥,快逃吧。咱们这次真的惹到了恐怖的人物。一盏茶,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五十个人就被全部对打的尸骨不存。一整个巷弄里,全是残肢碎骨,鲜血都铺满了一层。太恐怖了,太强大了。”
查良庸听的是心惊肉跳,看到周围家丁护院都有些慌张了,查良庸那枭雄的姿态展现,抬起手就给了查良庆两个巴掌,打的查良庆左右摇曳。
剧痛似乎终于洗去了一些恐惧,查良庆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查良庸皱眉,喝道:“说清楚,那道人可是山上仙人,可是用了仙法?”
查良庆脸上露出茫然,但感受到查良庸身上那熟悉的杀意,身子打了个激灵,一抖之后,茫然说道:“不知道。”
“把你看到的,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着急的查良庸,甚至已经等不及将查良庆带回府中询问,就这么在大街上问起。
查良庆深吸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始说道:“我先让管家查越去叫开了房门,然后弓箭手就是一轮齐射,可是没有想到,箭矢射在那道人身上,竟然直接弹开,根本伤不到他。无奈,咱们的人就只能近身搏杀。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道人突然发难,我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道人就已经一步从院子中走出,同时还摘去了查越的脑袋。咕噜!”
说到这,查良庆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接着,就是一场屠杀。太快了,太凶残了,那简直就不像是人有的速度,快的如同闪电,巷子里到处都是那道人的残影,咱们的人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道人一拳打爆,是真正的一拳打爆。”
说着,查良庆还演示一般,一拳捶在自己胸口,然后双手做出爆炸状,说道:“一拳,咱们的人整个就爆炸开了,碎骨四处激射,鲜血漫天飞舞,碎肉洒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第40章、辞行
查良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有些词穷。
看着又再次陷入恐惧的查良庆,查良庸只觉得自己好似吞了一口黄莲,苦到心肝了。
“大庄主果然好算计,本仙师就感觉不对劲,没有想到你们这些蝼蚁竟有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敢去袭杀一位山上的玄门修士。厉害,厉害啊!”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自查良庸身后响起。
查良庸猛然回头,就看见一脸阴鸠,满眼怒火的邱茂珍冷笑着看着他们。
“邱仙师,邱仙师救我啊!”查良庸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没有了什么枭雄气度,快步迎向邱茂珍。
可是却看到邱茂珍越过了自己,来到了查良庆面前。
“啪!”邱茂珍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个嘴巴子,打的查良庆牙齿横飞,满嘴是血。
剧痛和邱茂珍这个老神仙的出现,让查良庆仿佛有了底气。
“老仙师!”
邱茂珍怪笑道:“哭,哭丧啊你!我且问你,那诚敬道长可曾发现你?不对,对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那他们死了,你是如何回来的?”
查良庆强忍这口中的剧痛,用有些漏风的声音说道:“那道人!”
“啪!”又是一巴掌。
邱茂珍怒道:“山上的神仙,岂是你一个山下蝼蚁可以一口一个道人的,放肆!”
查良庆不敢发作,今天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如同一个受了惊的鹌鹑,连忙赔罪,说道:“诚敬仙师发,发现我了。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诚敬仙师是,是如何想的,并没有杀我,而是直接回了院子。我,我就爬回来了。”
邱茂珍闻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查良庸,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见了。你觉得本仙师实在诓骗你们,实际上,你们这些蝼蚁的性命,诚敬道友才看不上眼。你们倒好,不听本仙师的话,竟然还敢上门逞凶。”
查良庸虽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他是何等聪明,从邱茂珍的话中听出了一线生机,连忙上前拱手说道:“还请邱仙师救命,若是能成,查家财库敞开大门,任由仙师取用。”
邱茂珍低头俯视着已经躬身弯腰,弯的都快要贴地上的查良庸,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而后收起笑容,露出叹息的神色,说道:“如今你也该相信本仙师的话了吧。不过既然诚敬道友没有收了二庄主的性命,那就说明对方大肚,没有把你们当回事。等下去你们财宝库房,本仙师挑选几样看得上眼的清供小玩意,在明日离开前,再去走一趟,帮你们说说好话,想来问题不大。之后你们再派人把门口的腌臜东西清理干净,对方若是没有阻止,想来这事就成了。之后多送些供钱,不要招惹对方就是。”
查良庸大喜,对着邱茂珍连连躬身,大礼拜之。
查良庸果然痛快,直接带着邱茂珍去了查府密室财库,饶是邱茂珍见多了黄白之物,也被里面的灿灿金光给晃花了眼,若不是顾忌自己的仙人气度,恐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谁说神仙不爱财。
凡人都认为神仙万般好,却不知山上的神仙们一个个就想穷苦人家,抠抠搜搜的过日子。
修行四要,地侣法财。
他们这些山上的修行者,凡人口中的老神仙,哪敢承认自己是神仙,不过就是走了不一样道路的人罢了。
当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邱茂珍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杀心,若是将这查府上下尽数杀光,这些钱财岂不都是自己的。
可是心中盘算一阵,就知道这其实是个亏本的买卖。
且不说想要杀光查府上下,需要耗费多少法力,符箓。
擅杀凡人后的浓郁业煞就要缠绕不知多久时间,磨损多少命土,恐怕就是这财库中所有的钱都拿去换成玄门正宗的补精丹药,能不能补的回来都要两说。
到最后,邱茂珍只是要了五千两的银票,和一些灵性的文玩把件,三千两是给自己的好处,两千两是给李诚敬赔罪的钱。
以邱茂珍看来,这些足够了。
出了财库,邱茂珍回到了自己房间中,脸上阴晴不定的难看脸色顿时消失不见,露出一个大大的无声笑脸。
“这群愚昧无知的山下蝼蚁,岂能知道山上的规矩。平白让老道的家底又丰厚了许多。足够老道一路富贵找到下家。”
“这玄门修行者,最忌讳的就是无意义的斗法,岂会因为此等小事,就上门拼命。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真以为老道看不出来,你们想用那五十个凡人的性命,将对方激怒打上门来,让老道与那道人不得不来上一场斗法。”
“自作聪明的东西,真以为知道了一星半点的山上规矩,就能够算计修行者,太嫩了,太嫩了!”
“若是你们知道,明日老道去辞行,就是在告诉对方,他可以动手了,不知道你们会是怎么一副表情。”
邱茂珍心情大好,也觉得李诚敬是可交之人,给足了他邱茂珍面子。
只是他却不知道,李诚敬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只不过是为了照顾一个女鬼的仇怨才没有打上门来。
次日日上三竿,邱茂珍才出了房门,身边带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自然是他好不容易存下的家当。
用过了早餐,就在查良庸兄弟两人期盼的目光中,将邱茂珍送上马车,前往李诚敬的宅子。
往日里热闹的巷弄中,今日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血腥味和尸臭味在烈日的暴晒下,臭气扑面。
所有人都知道,住在鬼屋中的那个年轻道人招惹了本地的土皇帝,虽然昨夜这道人将查家的人打退,可谁都不知道,查家会在什么时候再次打上来。
深知查家秉性的本地人,可不认为查家会如此轻易的忍下这口气,毕竟折损了这么多性命在这里。
直到邱茂珍的马车来到巷子外,邱茂珍忍着尸臭味,看着满地狼藉,即便见惯了生死的山泽野修出身的他,也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如此犹如炼狱的场景,他活了近一百年,也是生平第一次。
想起李诚敬那温吞,脸上带着如水笑容的模样,邱茂珍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调头就走,不掺和这泼浑水。
可是,李诚敬院子的大门已经打开,那脸上露着温和笑容的道人,正凝视着自己。
第41章、下九流道脉
李诚敬摇摇拱手,邱茂珍赶忙回礼,也不顾的地上已经被鲜血浸泡的泥泞的小土路,快步迎了过去。
“见过诚敬道友。”
李诚敬笑着让开身子,说道:“没有想到邱道友这么快就要动身了。”
邱茂珍眼皮子直跳,应和着说道:“贫道还觉得慢了。没有想到这些山下的蝼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扰了道友清静,罪过罪过!”
说着,一脚踏入院子。
但是一瞬间,邱茂珍的笑容都凝固了。
紧紧只是一步之遥,入了院子,邱茂珍整个人的汗毛都乍起了,仿佛自己一脚踏入了无间地狱。
在邱茂珍眼中,这干净朴素的小院,简直比门外尸山血海的小巷更加恐怖。
这是身为修行者的先天灵觉,做不得假。
这一刻,邱茂珍也感觉到了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这么溅,为何要入这小院,就在门外说完两句话不就好了。
“道友请!”
李诚敬仿佛没有看到邱茂珍的异样,率先走入院子中的木桌旁坐了下来。
邱茂珍嘴角抽搐,强忍着心中惧意走了进去。
他是不知道,李诚敬今早刚刚完成了又一次修炼,虽然天地交分过后,会冲散小型风水阵法中的本源煞气,可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
但紧紧只是这一星半点的痕迹,就已经让他这个半吊子修行者感到如芒在背,行于深渊之畔的感觉。
此刻,邱茂珍已经笃定,李诚敬断然不是什么玄门正宗,而是那魔道修士,即便不是,也是修行阴鬼术法的北阴-道脉修士,要不然断然不会让他如此恐惧,如鼠见猫。
强忍着心身不适,邱茂珍来到李诚敬身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邱茂珍笑道:“这是查府给的赔礼,五千两银子。贫道也不敢多要,生怕要多了,对方就猪油蒙心,带着钱财跑了。”
李诚敬就是眼皮直跳,五千两银子,自己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就是宗震那妖道到最后,身上也不过是一百五十两左右现银在身上。
想那宗震坑蒙管骗,以邪法害人那么多年,都没有积攒下那么大的身家,如今自己就这么得到了?
若是被宗震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白活了。
看见李诚敬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脸上,表情看不出李诚敬的想法,邱茂珍赶忙说道:“查府有一个密室,就在大厅下方,机关是主坐的椅子上,里面还有财宝尽万两,诚敬道友日后可以去取。”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邱道友误会贫道的意思了。其实贫道一直在深山修行,今次还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对于咱们修行界的许多规矩,禁忌都所知甚少。不瞒你,师父说探寻这些事情,也是一种修炼。所以今日趁此机会,想要向你打听打听。”
邱茂珍闻言暗自长舒一口气,至于李诚敬言语中有几分真假,邱茂珍是没有半点想要弄清的想法,生怕知道的多,死的快。
邱茂珍哈哈一笑,强装镇定,笑道:“这点小事,且听贫道一一道来,只是贫道也不过就是山野散修,所知不多,还需要诚敬道友日后再多打听。”
李诚敬拱手谢过。
这一聊,日头就从东方走到了西方。
眼见过了未时,邱茂珍才停下了讲解,道尽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然后李诚敬就送他出了门。
回到了马车上的邱茂珍一脸的心疼,本想留下三千两给自己,结果生怕李诚敬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邱茂珍直接将五千两银子全部掏出,有花钱消灾的意思在里面。
他邱茂珍就算遇到了玄门正宗的修士,只要对方不是金丹修士,他就敢一搏,可是却不敢和那些邪门魔道修士比拼,若是失败,死了魂魄都去不了地府,彻底完蛋。
“走,快走!”邱茂珍痛心疾首,对着马车夫大喊大叫,不时传来阵阵哀嚎。
“三千两银子啊!”
送走了邱茂珍,李诚敬安静坐在木桌旁,品味刚才的聊天。
今早修行,不仅补全了前几日消耗的煞气,更是惊喜的发现,自从服用了根骨丹之后,这次修炼消耗的命土竟然少了一些,虽然不多,但的的确确少了一些,这让李诚敬今日心情大好。
没有想到根骨丹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接着就是邱茂珍所说的内容了。
根据邱茂珍所言,他不过就是山泽野修,属于玄门修行界上不了台面的那种,只是偶得一些粗浅的修行法门,勉强上了这条修行路。
对于山上的东西,了解的其实算不上太多。
主要谈及的内容算不得多隐秘,主要告诫李诚敬,行走山上,切忌小心扎堆的山野散修,这种散修最喜杀人越货。
反倒是玄门正宗的修士,因为山门规矩等原因,反而最好相处,是他们这些散修最好的生意对象。
至于禁忌,邱茂珍坦言,他们散修功法都不全,就没啥禁忌的,其他玄门正宗的弟子,各自的禁忌不同,都是各家隐秘,不是他这种散修所能知道的,这点李诚敬深以为然,毕竟他现在就有很多禁忌,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道消。
除了这些外,邱茂珍还让李诚敬要特别小心山上的下九流,不同于山上的玄门正宗,传承有序,大道有成,也不像山泽野修,高不成低不就。
这山上的下九流道脉,最为奇葩。修为大多不高,可是却传承有序,身具邪门法术极多,最为诡谲难防,却又没有玄门正宗那么多规矩,所以他们最不讲规矩。
之所以要小心他们,就是因为他们不像凡人,他们看得见山上风光,自然不满足于自身处境,所以想方设法的求取大道,求不到就会抢,手段毒辣,比魔道还要魔道。
如果李诚敬日后遇到这些人,尽量不要招惹。
李诚敬问他这下九流道脉是那些人。
邱茂珍如数家珍地说道这些人分别是,接阴人,捞尸公,断鬼婆,赶尸匠,出马仙,赊刀人,演神戏,苗老巫,土夫子。
第42章、仙人指路
根据邱茂珍所言,这下九流道脉中,接阴婆,捞尸公,赶尸匠,出马仙最为常见,他们平日以帮助寻常的凡人百姓处理邪祟事情过活,但这四家道脉也是最安分守己的,只有少数会妄图大道,只要不招惹他们,他们大多也不会对山上的人动手。
而断鬼婆,赊刀人,演神戏三家最为神秘,平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苗老巫常年居于群山苗寨之中,也最不容易碰到。
土夫子最为狠辣,手段也最为下作,贪婪成性。下九流多半的臭名声就是土夫子败坏的,遇到他们,不用手软,若生半点心慈手软,对方都可能趁虚而入,害人性命。
邱茂珍曾言,年轻时有几个散修道侣同行,就是被一个土夫子全部坑杀,若不是自己命大,有保命的底牌,自己也早在那次,葬送在土夫子手中,让李诚敬一定要小心。
然后就是将自己所知道的的几个道门,佛门和邪魔的祖庭,圣地说了一下,还有一些比较名盛的中大型门派。
李诚敬如数家珍的将其收入心中。
这一次,总算是让他看到了一些山上风光。
好好回味了一番新得的杂文,李诚敬就收拾好东西,他准备前往乱葬岗。
东西不多,这次主要是为了将女鬼六月带出来,所以只带了一把铁锨,和自己雕刻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见人的任性木雕。
推开院门,就看见一群穿着破麻衣的老人正在收殓尸体。
一瞬间,所有人都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地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大家继续,麻烦诸位收拾的干净一些。”
说完,也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沿着没有污血的小道,向着山林中走去,消失在丛林之中。
一路来到幽谷外,老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本体柳木中跳了出来,如同一只哈巴狗一般,跑到李诚敬面前,疯狂摇着尾巴。
不知道还以为他被狗给夺舍了。
李诚敬直接一脚将他踢飞,不理老柳陷殷勤,径直入了乱葬岗中。
老柳一脸的失望,没能等来它期盼的那句话,想要让李诚敬将他带走。
至于他一颗柳树如何让李诚敬搬走,搬走后谷中的阴晦气怎么办,他才不管。
一入谷中瘴气,六月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出现,对着李诚敬就是一礼。
李诚敬笑着说道:“带我去你尸骨埋葬的地方,这里雾气这么大,想要让贫道再找到就难为贫道了。”
六月掩嘴一笑,在前引路。
路上李诚敬闲聊一般,将这几日关于查府的事情告诉了六月。
听得六月凶相毕露,连亡时的死相都露了出来,阴森可怖。
不过很快六月反应过来,变成原先那窈窕淑女的样子,歉意一笑,说道:“那查家人果然该死。也多谢主人手下留情,待六月出去,定然要让那查府鸡犬不留。”
李诚敬不置可否,并没有六月那杀气极重的话而又任何不适。
查府上下无一人可称无辜,无不可杀之人。
很快,李诚敬就来到了六月的坟前,一块略微隆起的小土包,连个墓碑都没有。正是前几日夜里,六月哭诉遭遇的地方。
李诚敬熟络的从土包中,将那埋在土中的桃木钉起了出来。
六月好奇的问道:“主人,这桃木钉有何用?”
李诚敬将桃木钉收入怀中,并不隐瞒,说道:“一个小法术,算是末流小术,可归为厌胜术的一种,我观之有趣,就随手取了这桃枝。”
六月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着李诚敬一点点将自己的坟墓挖开,露出一具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
是问看着自己的尸体,还是已经白骨化的自己尸体是什么感觉。
李诚敬真的很好奇,但好在自己还是个人,没有煞风景的问六月。
只是余光看了一眼,发现她好似无动于衷,只有好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李诚敬跳下墓坑,将白骨尽数收拢,让六月去找了一块破布,也不知道是哪个死掉的倒霉鬼的衣服,将尸骨收好后,李诚敬取出木雕小人。
看着那鬼斧神工般雕工的木雕小人,六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李诚敬指了指木雕小人腹部的小孔说道:“你先进去吧,然后我会将你带出去。”
六月对着李诚敬又是一礼,然后化作一道青烟,钻入了木雕小人中空的腹部。
然后李诚敬取出一张今早修炼前制作的披煞遮阴符,贴在了木雕小人之上。
铁锨自然就不要了,背着包裹向着谷口走去。
老柳像只看门狗一般,可怜巴巴地看着幽谷之中,看到李诚敬出来,连忙跑了过来,叫道:“上仙,再造之……”
李诚敬摆了摆手,越过老柳,不过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柳。
老柳精神一震,连忙跑到李诚敬身边,四肢跪下。
李诚敬淡淡说道:“你就不要妄想贫道会将你带在身边。”
此话一出,老柳就像霜打的茄子,瞬间就蔫了。
“你也不用失望,贫道以你本体柳木芯制作了三煞神牌,每日焚香养之,你应该已经感觉到,天道自有反哺,你所希望的大道已然在你脚下,未来神道之路已经铺就,你就安心走下去就可以。”
老柳泪流满面,不断磕头,虽然失望李诚敬不能带他离开,但是造化之恩,大道之师,老柳怎能不感激涕零。
世间柳木无数,成精怪着更是多不胜数,谁能有他今日这般造化。
“虽然三煞神乃是人间阳宅凶神,不同于其他山水神祇,不需凡人香火供养,但是你也要记住,三煞神虽是凶神,却不是恶神。”
老柳精神一震,收敛所有精神,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仙人指路,收拢所有庞杂心思,不敢错过一字。
“凶神者,天地之劫数,应劫难生,落人间之困苦。然人间之福缘恶业自有阴德归术,若你只为修行一日千里,放任而行,不管人家是积善之家还是行恶之户,胡乱降劫,天道有昭昭,早晚你要自毁大道,降劫之神也同样死于劫难,你可记住。”
老柳不断磕头,真心诚意地说道:“上仙一字一句,已经铭记小妖心中,日后定然时时念起,不敢错漏。”
第43章、武道
“嗯!”李诚敬轻轻点头,似乎很满意老柳的态度,接着说道:“贫道知道你们草木之属,画地为牢无法远行,多有愤懑,不过天道大公,你失去自由的同时,其实也有着独属于你们草木之属的机缘就放在你面前,可惜太过愚蠢,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老柳猛然抬头,四肢挪动,爬到李诚敬面前,对着他的鞋子狂舔,看的李诚敬嘴角直抽搐。
一脚踢开老柳,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愚不可及。日后多观本体,先天道法就在那里,能不能悟透,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拿的住这份机缘了。”
说完,李诚敬转身就走。
“他日若有缘,贫道或许还会回到这里!”
幽谷外,只有老柳变化的那只长得像牛的山羊目送李诚敬远去,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当年那不知名的高人对他有点灵开智之恩,而李诚敬今日所为也算是传道之恩。若他日他真的能够化形成功,不再受草木之精画地为牢的困境,步入大道,这两分恩德是要还的。
其实李诚敬此举,也并不是真的看上老柳的资质,期待日后他能报恩什么的。
不过就是福至心灵,下了一手闲棋,至于日后会怎么样,李诚敬是无所谓的。
这也是今日通过和邱茂珍那个山泽野修请教了山上的许多杂闻,这才有了这一举动。
虽说《九煞会元功》修炼至金丹境,自己现在的忌讳将全部不见,而且百无禁忌,可自己现在可距离金丹境还有很远的路程要走。
因果之所还是需要顾忌一下,于是和那老柳结了一个善缘。
他也没有诓骗老柳,虽然草木之属先天画地为牢,可是天地万物,何处不是道。画地为牢既是困顿,也同样也是机缘,能够勾连山川地脉的草木精怪,比寻常的玄门修士更容易能够参悟此道。
若是那老柳真的不是太蠢,等到脱困那日,自可修习到画地为牢这等道法,至于威力有大,就看他能参悟多少了。
至于李诚敬为什么不自己参悟,实在是他身为人身,又是修炼的与天地元气相悖的本源煞气,先天与阴阳五行之属相斥,就算李诚敬自己明白该如何做,也根本做不到。
这就是修行界的奇妙所在,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
至于三煞神之所,乃是根据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内容推断而出,大致是错不了的。
况且李诚敬也是导老柳向善之言,就算错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就纯粹是李诚敬心中的一点善念所为。
他与老柳初次见面,这老柳就因为心中临时起的恶念就要杀他,而此地乃是乱葬岗,旁边又是无法地带的秀水村,时常有凡人来此埋葬尸体,到时候法力道行更近一步的老柳,难保会不会对这些人下毒手。
自己倒是不怕冥冥之中的业债,可是那些凡人死了就真死了。
这也是李诚敬自从踏上修行,就给自己定下的道路。
自己是修士,是长生久视之辈,但最开始,自己首先是个人。
回到家,李诚敬发现,门外已经看不见一个人,破损的尸块也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地上都被铺上了一层新土。
直到这个时候,巷弄旁居住的山民才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看见李诚敬从小道中出现,立刻就躲了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亲切。
李诚敬无奈一笑,也没有觉得被冒犯,进了家门后,将六月的尸骨放在屋子中,就开始演练拳法。
与世人以为的山上神仙斗法,全是各种光怪神奇的道法,符咒,法宝拼斗不同。
事实上,山上神仙的斗法,往往是以武道为主,以道法,符箓,法宝为辅。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玄门修士的修炼方法,并非世人以为的餐风饮露,吸食天地灵气。
天地万物皆是应道而生,以元气为根本,无高低,无贵贱,又哪里来的高人一等的灵气一说。随意吸取天地间散布的驳杂元气,非但不能增进修为,反而会折损道行,就好比一根钢针刺入人体,钢钉岂能变成人体的一部分。
修士修炼只在二五之精四个字。
修士第一境为炼精境,何解?
养精,炼精尔。
修士在这一境界,需要不断通过服食天地灵根之属,壮大体内二五精气,固本培元,扩大命土范围。
而后,还要根据各自传承秘法,采天地之炁,炼化命土,化命土为金丹,待丹成之日,就是踏入修士第二境界金丹境。
即便是金丹境,也需要不断通过采食的炁锤炼金丹,让金丹愈发稳固的同时,也会炼丹生气,所生之气,就是独属于每个人的元气,而因为锤炼金丹的方法不同,也会让各派的元气生出不同的玄妙。
而元气就是凡人口中的法力。
但金丹所生元气的速度是很慢的,断然不是法力耗尽之后,盘腿打坐几个时辰就能够补足的,而元气乃是人之根本,损耗过多会伤及根本。
可以说,修士之间的斗法是拿命来拼,这并不是玩笑话。
金丹尚且还好,有元气打底,而第一层炼精境的修士,那就真的是动手及拼命,没有淬炼出元气的炼精境修士,想要施展道术,只能用宝贵的二五精气来催动,可以说每一次施展道术,都要损耗命土。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消耗,另外施展道术,甚至是绘制符箓,还需要先采炁,蕴养在体内窍穴五脏之中,让天地之炁扎根体内,同化为自身根本,方可如臂指使。
各种困难非常人可以想象。
无论是先天元气,还是采食的天地之炁都无比宝贵。
每一个玄门修士,无论境界高低,都好似吝啬小鬼,一边小鬼搬财,积累家底,一边吝啬盘算每一次的付出。
自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武道应运而生。
修士养精气,自然龙精虎猛,不说其他,仅仅是一身巨力就堪比神人,古之仙人,法天象地,力可搬山,不外如是。若是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而修士更是参悟天地大道,以拳法演大道,凝拳意,动静之间,与天地相合,配合各派独家之炁法,威能并不会比道法弱多少,消耗却相比较于耗费法力的道术,只算是九牛一毛。
可以说,任何一个高品阶的玄门修士,都是武道宗师。
第44章、修道难,无处不难!
除了武道节省法力,天地炁的消耗之外,武道比之道术更有施展快速,威力强大的优点。
道术的修炼,同样艰难险阻,如豋天梯。
修炼道术,除了各派各家隐秘的秘籍外,修炼前需要采炁,采集足够的炁,还要同化炁。
例如雷法需要在雷雨天气,在恰当的时机,采集雷炁。
不同流派的雷法,需要的雷炁也不同,有春雷之炁,夏雷之炁的不同,还有享誉修行界的神霄雷,降魔雷等等。
例如飞举之术,要于高山之巅,采集彩云炁,或星夜之中,采集银河炁等。
采炁之时,有严格的时间,地点,节气,风水等要求,有很多采炁只是一瞬间,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次,甚至一年,数年之久。
这是第一难,第二难就是道痕。
人身小天地,身外大天地。
采集到足够的炁之后,以元气为根,以炁为干,念动咒法,指决,罡步,有些还要配合材料,就可以施展道术了。
看似简单,但是道术咒语大多繁复冗长,即便语速极快,指决手法娴熟,待咒语念完的时间,都足够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几十个窟窿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玄门修士只能不断练习道术,每一次成功施展,都会在自身体内留下一道浅浅的道痕,初时斑驳不连贯,只有不断的施展练习,才能在身体内留下完整的道痕,直到此时,修士才能够精简道法咒语,指决,以盖棺定论的方法,只用简短的一句话,甚至两三个字,就可以激发体内道痕,施展道术。
至此,尚未大功告成。
每日修炼,体内元气激荡,还会冲刷道痕,若是长时间不修炼道术,道痕会被体内元气冲刷的浅淡,最终功亏一篑,做了无用功。
修士还需要体悟道术精髓,感悟天道,契合体内道痕,最终铭刻成道印,此后道术施展,随心所欲。至此方可算大功告成,真正掌握这一道术。
修道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无数玄门修士的心声。
所以,凡人眼中,那种随手各种神奇道法,风流潇洒,逍遥人间的修士,那即便是道德高士无数的修行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长长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不是这些被误认为神仙的山上修行者。
什么朝游北海暮苍梧的神仙写意,不过是无知凡人对于山上的浪漫向往,想象。
如果谁真的看见这种无事就随意浪费法力,施展道术的,那个修士绝对是个疯子,或者是寿元将近,行将就木,想要在临死之前,体验一把真神仙风流的老修士。
所以不是玄门修行者做不到,而是他们不会浪费宝贵的法力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知道每一丝的法力,都是命啊。
所以,当符箓的缔造者,才会有无量功德降身,举霞飞升,成为修行界千年来,少有的飞升者,真正成为了那传说中的仙人。
可见,山上的神仙曾经是何等的困苦。
那就更别提玄门修士修炼时耗费的各种丹药和兵器符箓了,那更是天下间最大的消金窟。
所以,李诚敬最先学习修炼的,除了遮掩天机和自身外泄煞气的披煞遮阴符外,就是性价比最高,也是最不耗费钱财的武道。
武道虽然性价比高,可是并不意味着武道就是廉价货,谁都可以修炼成。
想要武道有所成就,并不比神通道法来的轻易简单,同样需要极高的悟性,和点点滴滴缓慢的积累。
就如李诚敬如此悟性,刚一开始学习五行拳,就极快的领悟到了龙抬头这一世的拳意精髓,可是除了这一式之外,另外四式也只是徒有其表。
可即便如此,依旧还需要水磨功夫,缓慢在每天持之以恒的日常修炼中,让丝丝缕缕的煞气锤炼自己的经脉。
这就好比人体是一座城市,城市中央就是最大的兵营,想要快速周转于城市四门,就需要有足够宽阔,平坦的大道用来给兵士驰骋。
日常的拳法修炼,就是在夯实街道,开扩新路的过程,丝毫快不得,只能依靠时间积累。
不要妄图一朝顿悟,就能突飞猛进,道行增加。
无论是武道,还是日常的悟道,纵使修行者悟性无与伦比,一日参悟天道真谛,也不可能增加一丝一毫的道行。
悟了道,只能让修行者与道契合,使得道法,元气,炁如臂指使,为未来的修炼指明方向。
依旧以军队举例,悟道,就相当于一个将军突然领悟军法真谛,而道行法力就相当于兵士,不可能因为将军一个人参悟了兵法,就能让整个军队突然变成百战不败的雄师劲旅,依旧需要将军根据兵法锻炼士兵。
故而古之名言有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曾有谁说朝闻道,立地成仙?
纵使天纵奇才的符箓开创者的那位龙虎山祖师,逍遥人间的不杀剑仙武当山吕祖,如今仙界六御之一的玉皇,在顿悟大道之后,也是很久之后,才于行道圆满才得以飞升。
现在李诚敬又要因为女鬼六月开始炼器,更不能分散精神去修炼其他的道法或者符箓。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能全。
若是能够将拳法修炼小成,能够肆意挥洒,就算遇到金丹境修士,数丈之内,李诚敬都敢与之一战,至于胜负几何,李诚敬没有见过真正的金丹境修士,尚且还不敢妄言。
沉浸在拳法修炼的时光过的飞快。
一阵清脆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李诚敬继续练拳,打完最后一式才收起拳法,走到院门前,打开房门,就看见于掌柜笑呵呵的,提着一个食盒站在外边。
李诚敬诧异问道:“于掌柜?今日怎么来贫道这里?可是有事情?请进!”
于掌柜也客气,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好在他只是个凡人,只是感觉院子阴冷,到不像邱茂珍那般反应激烈。
将食盒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道长你打杀了查家几十个好手的事情,已经在秀水村传开了。似乎查家都服软了。这不,让于某做个中间人,来给您赔罪来了。”
第45章、挫骨扬灰
李诚敬呵呵一笑,道:“贫道倒是高看那查良庸了,还以为他会亲自过来,没想到这般没胆子,还需要于掌柜做这中间人。”
于掌柜尴尬一笑,看见李诚敬伸手引他坐下,就知道李诚敬并没有因为他此举而迁怒于他,于是放下心来,与李诚敬同桌而坐。
然后说道:“道长也知道,于某不过在秀水村求活的低贱之人,人微言轻,道长道法通神,自然不惧,可是于某却不能不怕那查家,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宽慰道:“于掌柜不用解释,贫道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了解的。回去之后,劳烦于掌柜告诉他们,贫道只是在此清修,没有事情不要来扰我清静就可以了。”
于掌柜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或者失望的表情,显然是个聪明人。
“不过,二狗怎么没来?可是听说了这件事,怕了贫道?”
李诚敬一边将饭菜从食盒中端出,一边和于掌柜开着玩笑。
向着食盒中看去,竟然看见食盒最上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于掌柜说道:“这是查家出的银子,五千两。二狗是想来的,吵着要来跟您学道法,被我呵斥回去了。”
李诚敬哑然失笑,让于掌柜告诉二狗,法不轻授,让二狗死了这条心吧。
二人接着酒菜,一边吃一边闲聊。
从于掌柜口中得知,今日晌午,秀水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山匪,显然是常年潜伏在村子里的探子,将李诚敬与查家的冲突传回了山中寨子,让其他尚未被查良庸收服的山匪们起了心思。
李诚敬懒得理会,听过也就罢了,料想那些山匪不会蠢到来拉拢自己。
又与于掌柜闲聊了一阵,多是关于秀水村曾经流传的乡野传说,不过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而后于掌柜起身告辞。
李诚敬将银两收入怀中,也没有让于掌柜带回去,反正不要白不要。
手下了这笔钱,也可以迷惑查家,觉得事情平安解决,能够让他们安稳留在这里,省的六月以后报仇,还要满世界找人。
傍晚,李诚敬去于掌柜那里购置了一些干粮,并且告诉于掌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要闭关清修,不要让人打扰自己。
于掌柜知道,这话是对查家说的,自是满口答应。
无论是出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沿途的邻居远远看到自己,就匆忙躲回了家中,不敢和他打照面,生怕让查家的人误会。
可见平日里,查府如何的鱼肉乡里。
至于是不是因为害怕自己杀人的手段,李诚敬是不会承认的,自己长得这么俊俏,又平易近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杀了几个坏人,就害怕自己?
肯定是这样。
入夜,李诚敬将女鬼六月从木人中放出。
“这里就是主人临时居住的地方?”
六月满眼的好奇,四处打量,只是这房子和普通的穷苦百姓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就是宽敞简单了一些。
除了东南角有一个供桌,院子中就放了一张吃饭的桌椅,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石臼。
石臼是李诚敬直接从隔壁搬来的,着实废了一把力气。
李诚敬示意六月坐下,沉吟少许说道:“虽然你现在出来了,但是也没有了先天风水阵为你拔出怨气,时间一久,你还是会渐渐迷失自我,化为冤魂厉鬼。所以我必须要快一些完成这件事。”
六月点头,说道:“全凭主人施为。”
李诚敬郑重说道:“此秘法,名为三煞鬼傀术,乃是一种邪恶至极的厌胜术。除了要毁你尸骨,还需要将你封禁在木偶之中,供奉与三煞神位,时时刻刻接受三煞神煞气洗礼,转化你的鬼神,成为非鬼非神的傀鬼。先期你要在三煞神位前苦熬七日,你要努力撑住,不仅要在煞气洗礼的煎熬中参悟三煞神力,此中痛苦,若凌迟之型,伤痕累累的同时,更如同被洒上一层清盐,抗不过就会魂飞魄散。”
六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说道:“六月复仇之心,坚若磐石,况且经过乱葬岗的先天风水阵,我的鬼躯比平常鬼物更加凝实,法力也算厚实,想来坚持七日,参悟玄法,应当没有太大的问题。”
“你想的太简单的。”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在此之前,我要捣毁你的尸骨,因为你未曾如地府,没能斩断鬼躯与尸骨的联系,一但尸骨被毁,你将同样遭受重创,到时候的你,犹如夜风残烛。”
“请主人施为!”
六月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跪地乞求。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开始了。”
说着,李诚敬从房间中取出六月的尸骨,将骨头丢入石臼之中,举起硕大的石锤,狠狠砸下。
“嘭!”一声巨响,坚硬的枯骨崩碎开来。
“啊!”几乎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六月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满地打滚,一行血泪自她双目之中流出。
李诚敬视而不见,口中念念有词,落锤如飞。
六月凄厉哀嚎,就连体内的阴气都无法控制,整个院子里掀起阵阵阴风呼啸,就好像一阵飓风不停刮来。
渐渐的,随着桌子上的骨块越来越小,六月整个人都变了型,软哒哒的,似乎没有了骨头。
全身素白的贵妇装也都被鲜血沁红,竟然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厉鬼。
而李诚敬已经做好了随时将其打杀的准备,他没有告诉六月,一但对方彻底变成厉鬼,那么接下来的秘术也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而李诚敬可不会唤醒厉鬼神智的办法,将她一拳打死,也好过彻底魂飞魄散,没了投胎转世的机会要强的多。
但是,令李诚敬没有想到的是,直到最后一块枯骨被砸成骨灰,六月竟然还保持着清醒,可那冲天的怨气,已然是厉鬼无疑。
可见六月心中,对于报仇的执念是何等深重,就连李诚敬看到都为之动容。
从石臼中取出骨灰,顺着木人的孔洞中,很快就灌满,而石臼中剩下的骨灰,李诚敬一甩衣袖,掀起一阵狂风,就将石臼中骨灰吹散在天地间。
六月畸形可怖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或许她已经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只是一双眼睛,愈发有神。
李诚敬心中惊叹:“连挫骨扬灰都不能动摇你心中执念,女子本柔,究竟何等仇恨才能让你变得如此刚强。”
自此开始,六月真正的没有了回头路。
第46章、三煞神傀
世间厉鬼冤魂,大多都是横死之人,怨气冲天,戾气惊人。
纵使是勾魂阴差也不能将其拿下,往往需要通报城隍,由文武判官持法令前来拘摄。可一来一回,这短短的时间内,冤魂厉鬼早就逃之夭夭。
因为尚未进入地府,斩断冤魂与肉身的最后一丝联系,往往这等鬼物会小心呵护尸骨,本体尸骨就相当于先天的阴宅。
这等联系极为玄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故而许多行走在人间的修士,在铲除厉鬼冤魂之时,若是擒拿不下,往往就会找到厉鬼冤魂的肉身,分尸而挫骨扬灰。
大多厉鬼冤魂接灰因此遭到重创,存着十不存三。
到了这时,即便厉鬼冤魂尚未被降服斩出,也大多没有了后继之力,再无危害。
待日夜罡风吹拂,魂飞魄散只是时间问题。
六月即便与先天风水阵法中,洗练了鬼躯,比之其他厉鬼冤魂,鬼体强大,可尸骨被毁,依旧瞬间跌入谷底,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拿着木人,李诚敬走到拜访这三煞神神牌的供台前,将木人放在供台上,点燃香火。
然后手捏香灰,在木人周围的供桌上书写聚煞咒文,当最后一笔写完,正好将木人包裹在其中。
接着七天之中,香火不能断,接下来能否成功,不在李诚敬这里,而要看六月是否能够扛得住三煞神力的洗礼。
这些符文组成的乃是一种简单的聚煞符文阵法,算是极小的风水阵。
可以截取三煞凶神的一丝三煞神力本源。
李诚敬就在一旁照看,不眠不休,一但香火燃尽,就立刻点燃新香。
饿了就只是以干饼充饥,渴了就是早就烧好的一锅凉开水。只是出恭比较麻烦,好在李诚敬肠胃不错,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便秘。
每次出恭的时候,李诚敬都苦笑,这可真不神仙。
在这般悉心照料下,终于七天的时间已到。
李诚敬取过木人,只感觉入手冰凉,木人腹部原先用来关注骨灰的小孔,也已经神奇的消失不见。
而木人原先根本不可见的五官,也有了粗糙的雏形,仔细观察,竟然与女鬼六月的模样很像。
李诚敬露出微笑,摸着已经长了一圈的胡渣,笑道:“甚好,没有辜负贫道的苦心。”
听闻李诚敬说话,木人竟然口吐人言:“多谢主人。”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只等今夜子时,就可继续炼制。贫道外出一趟,准备好剩下的东西。”
说着,不等六月回话,就将木人收入怀中,外出购置物品,等回到家中倒头就睡,毕竟修士也是人,七天七夜不睡觉,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女鬼六月尚未完成蜕变,无法离开木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傍晚时分,天降暴雨,李诚敬醒来,只能无奈推迟一天,继续睡觉补足精神。
直到第二天夜里才醒来,简单的吃了晚餐。
李诚敬取出木人笑道:“看来老天都要帮你。昨日贫道还是急功近利了,精神不济,人和不足,恐怕会失败。今天贫道已经养足精神,势必一夜功成。”
说着,李诚敬来到小院东南角的供桌前,取出一个小碗,和画符使用的水火笔,一只木质刻刀。
也不管地面泥泞,直接坐在地上,点燃三支细香,供奉与三煞神位前。
而后取出一个瓷瓶,倒入小碗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这个瓷瓶中装的,乃是乌鸡血混合了柳树汁,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显得粘稠如胶,看不出鲜血的模样了。
李诚敬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其中,搅拌均匀。
然后看向木人,说道:“贫道要开始了。现在你已经参悟出一些三煞神力,问题已经不大。”
“六月知晓,请主人放心。”
李诚敬点头,取过水火笔,沾染小碗中的血液,以笔尖对着青羊牌位轻轻一挑,顿时袅袅的香火烟气竟然直接飞入笔尖,萦绕不散。
李诚敬征信凝神,笔尖落在木人胸口,写下一个大大的“劫”字。
口中咒语郑重吐出:“奉吾九煞镇天罡,专都司令鬼神前,天地乘风,有命礼隆,威震四方。天地化煞,三煞三劫,一来绝煞骨为魂,二来胎煞木为身,三来养煞煞为血,奉吾九煞急急如律令。”
口中咒语不停,周而复始,落笔如飞,不断抒写描笔那个劫字。
木人表情痛苦,如遭酷刑,只是她依旧强行忍耐,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扰了李诚敬,让他功亏一篑。
随着时间的推移,“劫”字已经浓郁如墨,黑的惊人,但是字体已经渐渐沁入木人身体之中,而李诚敬依旧不停,不断描绘这个字。
终于,当整个字消失不见,彻底融入木人之中,李诚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是手却并没有停,水火笔再次在神牌前一挑,这次对着的是青牛的神位,开始书写第二个灾字。
如此这般,李诚敬在木人的胸口写下了,劫,灾,岁,三字。正是三煞凶神的神力根本。
长舒一口气,李诚敬擦了一把满头的汗水。
虽然不用浪费自己的法力,却极耗费自己的精神。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不能有半点分心。
就在六月以为已经结束之后,却见李诚敬将木人翻了过来,放下水火笔,取过木刀,在木人的后背开始刻画一只羊头。
口中的咒语也再次一变。
“三煞震十方,妖魔恶鬼自消亡。邪祟随符灭,千妖逐咒亡。三劫九劫千百劫,何人敢来挡。三煞阴神木,天威巨灵罡,三煞神鬼,洞渊之神,飞劫降头,奉吾招来,三煞神光,遍照十方。急急如律令。”
木刀无刀锋,可落在木人身上之时,就好似有火焰迸溅,留下一道浅浅的灼烧痕迹。
这一次,六月再也无法忍受,凄惨的哀嚎声从木人口中发出。
李诚敬不管不顾,直到在木人的背部,刻画出青羊,青牛和乌鸡像,这才停手。
六月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李诚敬笑道:“成了。”
突然感觉拿着木人手,入手滑腻,湿淋淋的,低头一看,已经是满手的鲜血。
第47章、三煞神鬼
这个《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恶毒厌胜术,算是初步炼成,日后还需要常年供奉与三煞神位,让三煞神傀日夜吸收三煞神力,至于未来能够达到何等品秩的法器,就看李诚敬未来如何培养了。
至于现在,李诚敬清楚三煞神傀的品秩只能算低阶的八品法兵,毕竟这还他第一次真正炼器,材料也多是凡俗之物。
按照玄门修行界对于法器品秩的规矩,自己现在不过只是初步的开光,紧紧只能算是九品的法兵。
玄门修行界中,对于法兵的品秩划分,和符箓一样,分成九品,由低到高分别是九品凡兵,八品至五品为法兵,四品为后天法宝,三品至一品为先天灵宝。
但三煞鬼傀不过是承载三煞神鬼的器物,真正的威能还是要看居住在三煞鬼傀中,六月这个三煞神鬼的力量。
李诚敬拿着木人,喝道:“六月何在?”
只见木人震动,一个巴掌大小的六月从三煞鬼傀之中走出,瞬间涨大,落于地面之后,就与真人大小无异了。
李诚敬笑道:“如今你经过三煞神力洗礼,已经不算是寻常的鬼物了,可以称为三煞神鬼。想来你已经对三煞神力有所了解。”
六月施了一礼,感激地看着李诚敬,说道:“三煞神体初成,玄法自生。虽然六月对三煞神力尚未精深,还需日日揣度,但凭借先天而生的玄法,已然有了不俗的威能。这一切多亏了主人赐予。六月感激不尽。”
李诚敬想了想,问道:“那么,现在你是准备立刻就去复仇,还是在鬼傀之中在修炼一些时日。想来那查家人,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增强自己的修为。”
“并非是贫道觉得你无法解决查家,那查家供奉的山泽野修已经离开,此时查府已经再无山上的玄门修士,你大可任意施为。不过此地人流驳杂,很难说有没有那种入世历练的修士潜藏在其中,你还是要谋定而后动。此次报仇,乃是你的私事,更是你了解此生因果的大事,非万不得已,贫道是不准备出手的。”
六月想了想,笑着说道:“主人心思缜密,为六月考虑的周全。不过六月得主人相助,所得先天玄法有三,分别为劫煞为根本的生关死劫术,以灾煞为根本的,三灾点化术,以岁煞为根本的,枯荣一念法。任何一种道术,都可让那查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六月现在修为尚浅,只能动用生关死劫术,但已经足够。”
李诚敬好奇问道:“这种道术有何种神异?”
六月也没有隐瞒,将三种道术的根本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李诚敬,然后在李诚敬的首肯下消失不见,显然已经急不可耐的准备动手了。
李诚敬心中揣摩,虽然这三种道法都源自鬼神,可万法归宗,万变不离其宗。
道法的根本是不变的。
李诚敬也没有去学习的欲望,且不说身边就有一个可以随意施展的六月,若自己再修习,就显得有些浪费了。
就算学习,李诚敬还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去采三煞神煞,或者推敲三煞神煞的根本,让体内本源煞气演化出三神煞。
平白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但心中揣度学习,却无碍,李诚敬自认也算有些悟性,可借此触类旁通。
但万万不会随意选择道法修习。
山上玄门修士各门各派,道法无数,没有哪个修士会愚蠢的修习大量道法,只会选择几种相辅相成,君臣得宜的几种道术精研,一步一个道印,万万不会贪多。
李诚敬自然也是如此。他还是想要多接触一下真正的修行界,了解更多的符箓,道法常识之后,在选择自己修炼的道法。
不过《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道法多走邪诡近魔的道法,李诚敬其实并不是太想修行,想要看看自己能否找到更中正的道法作为自己的佐道根本。
平安县。
这是距离河源县城与秀水村中间的的一个小县城,名不经传,显得落后与闭塞,就是那些江湖浪荡子们,也极少会来到这里。
但却有一些学子会在休沐的时候,三三两两来此游玩。
因为平安县中央,有着一颗千年槐木,亭亭如盖,乃是享誉方圆数百里少有的名胜。
而今夜,平安县似乎并不太平。
就连老天似乎都有了感应,降下瓢泼大雨。
街上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雨打芭蕉,疾风骤雨,雨滴砸在瓦砾之上,如同擂鼓阵阵。
巨大的雨声掩盖了密集的脚步声。
一群身穿蓑衣,服饰各异人不约而同的向着城中老槐靠近。
这些男女皆有,老少不一,手持各色兵器,但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不少背着木锏的。
最为出彩的,是一个身穿明黄道袍,袖口绣有水火纹路的中年道人,一双眼睛即使在暴雨之中都光彩熠熠,无法掩盖。
就在他们即将靠拢的时候,突然异变突生,只见街道上半尺深的积水,突然倒卷升起,好似要再次坠落向天上,掀起一大片水幕。
与其同时,一个人影自老槐华盖之中跃下,落在地上神色惊慌的看着周围的情景。
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背后竟然还背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又被大雨淋透,遮住了面容。
“于三浪,你乃是朝廷命官,竟然胆敢与尸鬼为伍,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一道雄厚的声音自水幕之外响起。
于三浪根本不予理睬,立刻向着声音相反的方向奔去,速度快若鬼魅,周围的水幕如影随形,仿佛誓要将他护在水幕之中,不让外人伤害他。
“各位道友,助我擒杀此尸鬼,挡住此人!”那个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顿时,就有熟人应和,使出看家本领,破开水幕,与那于三浪战在了一起。
可是于三浪似乎武道颇有成就,更有四周雨水相助,如臂指使,竟然与对方战的有来有回。
而这时,中年人的声音邹然响起:“三台辅我,飞雷震惊,雷公掣电,所向无虞,敕!”
话音落下,光华大作,宛若白昼,一道霹雳雷霆激射而出,四周水幕如遇天敌,崩碎开来,雷电瞬息极至,直接将于三浪两人淹没。
刺眼的光芒使得众人无法直视,直到这个时候,一声轰鸣雷响方才传入耳中。
看着已经化为焦炭的尸体,所有人都用憧憬的目光,看着那个身穿黄袍,袖口绣水火纹的中年道人,心中感叹:“不愧是道家祖庭,龙虎天师!”
默默收起翊圣雷诀的中年道人长舒一口气,走到前来,看着地上的焦尸,脸上没有得意神色,反而十分难看。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地上的焦尸竟然只有一具。
第48章、煞尸宗震
焦尸四肢蜷缩,好似一只煮熟的大虾,从残留的外衣,还能看出这是大庆朝廷的差服。
也就是说,这个人乃是于三浪,而他背上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围拢而来的人中,有一人蹲下,好像不死心一般,再次查验尸体,最后站起身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叫了声佛号。
“无量弥勒教主。”
然后看向那个龙虎天师道人,面向他,身体摆动间,掀起的蓑衣,可以看见下面一袭月白的袈裟。
“张道友,此人看来是于三浪。”
龙虎天师道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这个态度顿时就让这和尚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他严肃说道:“张道友,于三浪虽然与尸鬼为伍,但到底他还是朝廷的人,你这般随意打杀了,咱么可如何向朝廷交代。”
听见和尚这么说,顿时引起其他人的议论纷纷。
但是大多可以看出,这些人毫不在意,只是碍于和尚的身份而不敢肆意取消。
那龙虎天师道人冷哼一声,说道:“神乐法师大可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一切有我张明堂一力担之。这于三浪凡人不了解,你我同为玄门正修,岂能不知,此人早已被尸骨食掉了魂魄,早已经成了行尸走肉,今日就算没有死在我张明堂手中,他一但离开尸鬼,要不了几天也要死掉,神仙也就不回来。”
名叫神乐的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张道友也知这于三浪乃是身不由己,又何必打杀了。龙虎山乃是道教祖庭,符箓源头,神通道法享誉天下,贫僧可以理解,可是朝廷的人可不认为张道友只能施展雷法诛鬼,这不是平白恶了朝廷。”
“啰啰嗦嗦,老道我最讨厌你们佛门这一点,一点都不爽利。”
“术高莫用,张道长贫僧师兄也是好意。要知道,凡人朝廷一向不喜我们玄门修行者,你我行走在外,一言一行皆代表我们各自门派,张道长如此行事放浪,不仅仅是在给自己招祸,也是再给你们龙虎山招祸。”似乎是看不得自家师兄被这龙虎山天师欺负,一个稍显年轻的和尚走了出来,口中所说之话,却就不怎么客气了。
张明堂眼睛一瞪,不等他发作,神乐和尚就已经出声呵斥:“住口,出家人忌嗔念,神灯,你犯戒了!”
“无量弥勒教主,师兄教训的是,师弟知错了!”
说完,那年轻和尚就后退一步,两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张明堂发作的机会。
这一群人,赫然就是被朝廷召集过来,追查杀害河源县县令的僵尸的玄门修行者。
其中以龙虎山天师道人张明堂,佛门小圣地无相寺的神乐,神灯师兄弟,以及一些中小门派的弟子。
朝廷命官被僵尸所害,别说大庆朝廷,就是放眼燕,齐两国,也是罕见之事。
朝廷衙门之所,阳气冲天,又有天命庇佑,等闲鬼物根本靠近不了衙门。
故而朝廷相当重视,文书传遍河源县方圆数百里的所有城镇,由当地招官召集各地玄门正修。
应召而来足有数十人,只是当他们施展道术一路追索,却发现阴气却兵分两路,无奈双方分兵两路。
好不容易,被张明堂抓住凶手马脚,但看到对方是尸鬼,而非僵尸,他们就知道自己追错了人。
不过尸鬼之流,本就是妖邪之属,既然看见,自然不能放过,可没有想到,他们发现了河源县失踪的一个官差,于三浪。
他竟然和尸鬼混在了一起。
更是被对方抹除了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张明堂气咻咻地看着两个和尚,自古佛道就相看两厌,而脾气火爆的龙虎山天师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连装个样子都欠奉。
看到两人夹枪带棒的揶揄自己,张明堂冷笑道:“佛门自称擅降妖除魔,既然如此,你们方才为何不动用佛法镇压。既然吝啬你们那点法力不愿出手,就不要在事后与贫道扯犊子。看不惯老道,咱们就大路朝边,各走一边。”
张明堂说的快意,周围看热闹的中小门派的弟子却不敢如此托大,只能心中暗自乐呵。
这种争执可是不多见的,若是那两个和尚识不得眼色,恐怕还会来上一场小型的佛道之争。
就在两个和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天光大作,一道绚烂的银白色光芒照亮了世界,而后“轰隆”一声巨响,俨然是一道雷霆劈落。
众人一愣神,而后慌忙散开。
原来那一道雷霆,正好打在旁边的千年老槐之上,竟然一道落雷就将这千年古木劈成了两半,竟然直接从中间劈开。
众人面面相去,张明堂看了一眼,惊讶道:“这古木树干中空枯朽,俨然是活不久了,即便没有这落泪,过上十天半个月,也要枯萎凋零。”
神乐心中一动,用手在眼前一摸,就见他的一双黑瞳闪过一道金光。
神乐看向槐木,惊呼道:“这槐木元气尽失,树中汁液干涸,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其他人闻言,也立刻施展各自秘术道法开了灵视,发现果然如神乐和尚所言。
张明堂皱眉说道:“这是天道示警,难道我们刚才围杀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尸鬼?”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煞尸?普通尸鬼僵尸之流,可从没听说他们会吸食草木元气汁液啊!”也不知道谁在人群中说了这么一句话。
顿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煞尸想要形成,困难重重,那是这般容易就被他们撞见,那可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鬼玩意。
神乐看向张明堂说道:“你我之间的嫌隙可放在以后再说,如今天道示警,我们还是先将那不知是尸鬼,还是煞尸妖邪镇压诛灭再说,如何?”
张明堂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可以。若是普通尸鬼倒也罢了,可能只是他先天玄法就是擅于遁术,可若是煞尸就遭了。如今天降大雨,煞尸号令元气,可将此方雨天化作小天地,若是潜入水脉之中,我等想要追索,那就难了。罢了,不管如何,不能放任他不管,我等快快追过去,不能让他逃了。”
说着,一群人看见张明堂取出一张符纸,符纸漂浮在半空,竟然在雨中燃烧,向着一个方向飘去,众人赶忙在后面跟随。
此时,平安县外的小河中,一个透明的人形水柱升起,渐渐化作实体,竟然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只见他掀开遮面的头发,露出一张皮肤若树皮的青色面孔,他双目中犹自还残留着恐惧,想到那一道雷法,当真吓破了他的胆,身子一哆嗦,赶忙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而如果李诚敬看到他的脸,定然就会认出,此人正是已经被诚焘杀掉,变成煞尸的宗震妖道。
第49章、躁动
这些时日,李诚敬几乎没有怎么出门,一日三餐也多是由于掌柜或者二狗送来,伙食丰盛,按照于掌柜所说,银钱自然是查家早已先行给付。
李诚敬自然坦然受之,也省去了他许多麻烦事。
不过若是查家上下知道,此刻已经有一个成为鬼神的女鬼正在筹划怎么弄死他们,他们还会不会开心付钱。
虽然李诚敬也非常好奇,六月准备如何报仇,放她离开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了,查府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听于掌柜说,查府最近少有人外出,就连那一向喜好出入娼馆的二老爷也已经多日不见他出现。
想来,女鬼六月已经出手了,李诚敬自然是静观其变。
正好利用这些时间,修炼五行拳。
之前第一次出手,三十名好手,在五行拳一式下,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威力之大,令李诚敬咋舌不已,也让他更加青睐以这种拳法作为日后主要的手段之一。
另外就是将那早就已经完成准备工作的桃针制作完毕,这名为桃符缚贼的厌胜术算是小成了。
算是多了一门佐术防身。
威力自然不大,现在只能对凡人起点作用,李诚敬制作这桃针符,趣味更多于实用。
披煞遮阴符自然也多绘制了不少,这等防身符箓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少。
当女鬼六月报仇完毕之后,查府上下命归九泉,即便这里是无法地带,可私商,江湖客往来如流水,这等一门上下尽数毙命的惨事,定然会吸引来大量降魔除妖的玄门正修,此地将不是久留之地。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有时间绘制这符箓。
为了不可知的未来着想,李诚敬还是放弃了学习绘制其他符箓,转而将练拳以外的其他时间,专攻披煞遮阴符。
不知不觉,已然已经深夜。
“看来,六月今晚还是不准备动手了。”李诚敬喃喃一语,将手中刚刚绘制好的符箓放在一旁,取过一张崭新的黄表纸,准备继续画符。
可是没有想到,手中的水火笔刚刚落在符纸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李诚敬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中的水火笔竟然笔杆炸裂,从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张牙舞爪。
李诚敬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地升起一震强烈的不安感,让他竟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种躁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这种躁动心悸也已经消失不见。
李诚敬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水火笔,快速将符箓收好。转身出门而去。
查府外的山坡上,六月一张秀美的脸上,如同凝满了寒霜,一双血红的眸子丝毫不掩饰她的杀心。
一阵枝叶摇晃声响起,六月转过身,轻轻一拜。
她身为李诚敬的护道神鬼,自然与李诚敬心意相通,互有感应,早就感知到了李诚敬过来。
李诚敬来到六月身旁,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查府,说道:“不要再玩了,尽快动手吧。最多再给你一天时间,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此地不能久留。”
六月嫣然一笑,一双眸子里的血色已经在一拜之间消失不见,六月笑道:“让主人久等了。其实六月早就已经施法,今夜就是查府灭门之日,主人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在此观看一场好戏。”
李诚敬心中愕然,脸上却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可以,就这么陪着六月看着山下的查府。
查良庸最近的日子过的并不太舒服,或者说,整个查府都过的不太好。
几乎每个人在睡梦中都是噩梦连连,那些早就被他们遗忘的,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呢,都化成了恶鬼,在梦中向他们索命。
往日里精神饱满的着甲汉子,此刻也都想霜打的茄子,昏昏欲睡的同时,又一脸痛苦的不愿意合上眼。
查良庸早就已经派出人去寻找离开的邱茂珍,可惜七八天过去了,依旧音信全无。
这不禁让查良庸想起,邱茂珍曾经说过,那该死的歌女化成恶鬼的事情。
若不是除了噩梦困扰,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查良庸早就带着家当跑路了。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大志向,成天担惊受怕。连往日居住的豪华卧室都不住了,选了较小房间,将邱茂珍曾经赠送给他的黄符,贴满了整个房间。
“咚咚咚!”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响起,枯坐在床畔的查良庸差点吓得跳起来。
“谁!”
“大哥,是我!良庆!”
听到自家弟弟的熟悉声音,查良庸长舒一口气。又将房间环顾一周,看见墙壁窗户门房上的黄符纸并没有异动,这才起身来到房门前,轻轻打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就看见查良庆拎着一个灯笼,身后跟着家丁。
“你这么晚还不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查良庸不快地问道。
查良庆将灯笼丢给身旁家丁,哭丧着脸说道:“大哥,先让我进去行不行。”
查良庸叹息一声,打开房门,让查良庆走了进来,就快速地将房门关上。
查良庆看着满室的黄符,似乎极有安全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说道:“大哥,实在是没法睡啊,一闭上眼睛,都是,都是……”
查良庸摆了摆手,拍了拍查良庆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多说。
也明白了查良庆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求个心安。
若说查府现在哪里最安全,恐怕就是查良庸这个贴满了神仙符纸的小屋了。
说到底是自家兄弟,查良庸虽然心中不快,也没有将他赶出去,说道:“今夜就在哥哥这房间休息吧。那牛鼻子贼老道虽然为人不地道,可终归是有些本事的。他在的时候也没有鬼物敢上门,有他的符纸镇宅,料想真有鬼物也进不来这个房间。”
查良庆点了点头,只是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着。
查良庸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上痒痒?”
查良庆尴尬一笑,说道:“可不是吗?都怪秀水村太小,那娼馆的娘们都他娘的太脏了,害的我沾了脏病,身上起了脓疱,不过已经让郎中看过,用了药,问题不大。”
说着,又在身上抓了抓。
看的查良庸一脸的腻歪,十分嫌弃。
第50章、红心
虽然对这么一个终日沉迷与娼馆酒色的弟弟很是恨铁不成钢,但是终归早年兄弟两人在军中生死相依。
多少一起从家乡里走出的汉子死在了军中,他能够活到现在,也是依靠查良庆身强体壮,不俗的武艺庇护。
就算再怎么嫌弃,心中还是很看重他的。
查良庸难得地,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要终日沉迷在那些娼馆婆娘身上,都是人尽可夫的破烂货色,咱们不是早年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当丘八的时候了,哥哥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早晚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喜欢娘们,外边多少大家闺秀,你看中哪个,哥哥就命人给你抢回来,想要几个咱们就抢几个。你不听我的,弄得一身脏病,以后还怎么传……”
查良庸苦口婆心,说着话扭头看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可是话道嘴边就停住了,怔怔地看着查良庆。
而查良庆早就神游天外,一双粗糙大手不断在身上挠动着,见查良庸不说话了,他倒是自顾自地说了。
“大哥,你说这次祸事,是不是咱们缺德事做的太多了。这次事情结束以后,咱们要不要也学学咱们老家的士绅们,修个桥,补个路啥的,积攒点功德。以前我是真没觉得杀个人,祸害谁家姑娘就有什么错了,可是最近几天这噩梦啊,那一张张血淋淋的脸倒还好了,兄弟早年在战场上,比这惨的我也见得多了。可是那一张张腐烂的,爬满了蛆虫的脸,弟弟我是真胆寒了。咦,大哥你看着我干嘛?”
说着,查良庆顿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伸手往脸上一抓,顿时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手掌,低头一看,查良庆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那手上,分明是一块染满了浓水的血肉躺在手掌上,血红的筋肉还兀自在跳动。
他茫然地看向查良庸,没了血肉的脸庞上,一行血泪从双目中涌出。
查良庸头皮发麻,紧咬牙关,可是那已经开始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走水了!走水了!”
不等查良庸想好该怎么办,一阵铜锣声和走水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府邸。
查良庸一愣,突然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将兄弟二人吓地直接跳起,还没看清是谁撞开了房门,一股大风就从门外吹了进来。
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边已经狂风肆意。
盯着大风,查良庸看着往日豪华的查家府邸,已经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四处奔走的家丁护院救火的身影。
李诚敬啧啧称奇,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周围似乎有无形的屏障,将罡风摒除在外,无法吹起他一丝衣角。
他看向六月,好奇问道:“这就是你施展的道术,竟然连我也没有看出有道法施展的痕迹。”
六月抿嘴而笑,说道:“主人再看下去,好戏才刚刚开始!”
说着,葱指遥指远处山林之中,竟然有人影绰绰,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如同凫水一般,不时冒出一个个脑袋,乍一看,好似百鬼幽魂在山林游戏。
但无论是六月还是李诚敬,以他们已经非凡的目力,却好似白昼日下,看的分明,那些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带着斧头刀棒,眼中凶光赫赫,不正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山匪。
查府的大火,起先并不算大,可是狂风平地起,骤然出现,风助火势,很快整个府邸到处都是火海一片。
这等光景,那些意图不诡的山匪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
山匪当家的头目们,早就心里乐开了花,连老天爷都在站在他们这一边。
只见山匪头目们再也不掩藏痕迹,一个个站起身,大声叫喊:“兄弟们,这是老天都要他们查家灭于今日,冲啊,金银财宝就在山下,富贵险中求,杀。不要放跑一个。”
喊完这些话,这些当家头目,一个个身先士卒,直接一跃而下,如同夜枭穿林。
这些衣着褴褛的山匪,更是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好似饿狼一般,向着山下狂奔。
密密麻麻的山匪,粗看之下,竟然已经不下六七百人,不知道附近多少山寨已经联合在今日对查府发难。
而此时,查府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哪里还顾的及外边发生什么事。
等山匪冲到查府外时,都没有任何反抗,竟然直接被山匪当家头目破开了大门。
只是很快,冲进府中的山匪们就退了出来。
不是他们心慈手软打算放过查府,实在是里面到处都是浓烟大火,这等要命的环境,任你武功高强也没有半点作用。
山匪索性不再进去,转而包围整个府邸,不让里面的人出来,竟要将整个查府的人活活烧死。
更有许多脑袋灵活的山匪,转而冲向了秀水村,从客店之中翻找出油脂,丢入查府之中,让大火烧的更旺。
很快,查府之中,就已经是惨嚎不断,一些临近大门和院墙的家丁护院,逃了出来,只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山匪手中的利斧钢刀,铁锤大棒。
就算身着铠甲的汉子,也被活生生捶成了肉泥。
好一个炼狱图。
六月肆意大笑,血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再也没有心神顾忌自己的形象。
李诚敬叹息一声,轻声说道:“去吧!报仇还是要亲手做才痛快!”
六月对着李诚敬轻轻一拜,整个人飘然而起,好似一阵没有重量的烟雾,飞向查府。她低空飞掠过重重山匪头顶,竟然无一人能够看到她。
查良庸坐在院子中,颓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人的魂都似乎没有了。
在他的身旁,是一个满身污血,脸上皮肉几乎掉光的血人,正是只剩下半口气的查良庆。
六月缓缓落在二人身旁,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这宅子,还有这宅子中藏着的财宝,你的身家势力都在一夜间付诸东流,是不是很痛苦,很难受!”
陌生的女子声音,让查良庸全身抖了三抖,他茫然转过头,看着一脸血泪的六月,眼中只有茫然,他已经忘记了六月的样貌。
可是这却无法阻止查良庸心中升起的恨意,他眼中凶光暴涨,怒道:“贱人,是你放的火!”
“老子杀了你!你,你……”
就在查良庸暴起想要杀人的时候,他就看见,六月整个人快速腐化,露出一张吊死鬼的可怕死相。
“鬼,你是鬼……”查良庸脑海之中,再次浮现起了邱茂珍的话,查良庸的一对瞳孔猛然收缩,叫道:“你是那个歌女!”
六月惨然一笑,只是她这幅样子,哪里有什么凄惨,只有恐怖。
六月恨恨地一把掐住查良庸的脖子,三煞神鬼一身的阴煞之气瞬间侵占了查良庸的身子,让他一个字也无法说出。
“我恨不能食你肉,搓你骨!”说完,六月一张满是腐肉的嘴越来越大,在查良庸惊恐的目光中,一口咬在他的胸口,将心口的皮肉咬的一干二净,将他的一颗黑心暴露在火光之下。
六月怔怔地看着他的心脏,喃喃道:“原来你的心也是红的……”
第51章、一场空空
大风呼啸,如龙吐息。
占地极广的查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化为飞灰。惨叫声也随着烈火越发汹涌而变得越来越少。
草木的灰烬伴随着血肉烧焦的味道,着实难闻。
就连开始极为兴奋的山匪问道这令人作呕的味道,脸色都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世上死法千奇百怪,但是被活活烧死,这绝对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在冲天火光的照亮下,秀水村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多少临近查府的村民掌柜,都悄悄透着窗户看着这场大灾的发生,他们知道,秀水村要变天了。
有许多人心中暗自雀跃,也有人忧心忡忡。
他们已经习惯了查府立下的规矩,虽然是无法地带,但还是有规矩的。如今立下规矩的土皇帝被推倒,摔成了烂泥,谁又能保证新的土皇帝的规矩就更好。
聪明的人在愁苦,仇恨的人狂笑,人间百态令李诚敬都看的心驰神遥。
六月不知道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李诚敬身边。
李诚敬看着已经整理好一切的六月,笑着问道:“足够了?”
六月木然点头,神情还有些恍惚。六月看着山下,说道:“主人,这些山匪也不是好东西,所以六月擅自做主,准备将他们也一同清理干净,算是为这秀水村做了些善事。”
李诚敬不置可否,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一人一鬼神就这么继续看完大戏的落幕。
火光昭示着白昼,这一夜过的飞快。
天色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透亮。
当朝霞洒向大地的那一刻,大雨骤然而降,雨大如豆,昨夜还狂妄肆虐的熊熊烈火就这么片刻就被浇灭,整个查府废墟到处都是焦黑一片,浓烟滚滚。
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山匪大喝一声:“大火灭了,冲啊兄弟们,金子银子可不会烧没,抢啊!”
顿时五六百名山匪赤红着眼睛,冲向了废墟之中,也不嫌犹有余温的焦木滚烫,在火场废墟之上不断翻找。
焦木横飞,砰砰作响,不时还夹杂着被焦木烫伤的惨叫声,也有翻出烧的变形的金银器皿的欢呼声。
这场烈焰之后的大盛宴,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现在找到的胜利果实,委实难以满足所有人的胃口。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冲天而起,又很快被大雨压下。
巨响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原先那个房子的废墟,竟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虽然大雨滂沱,天气阴沉,但只要来到空洞旁的山匪,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只见那空洞下方,并不漆黑,反而闪烁这耀耀的灿烂金光。
不由自主地就让所有山匪向着地窟靠拢,人挤人地望向下面。
一排排的木架上,不但摆满了金条银条,还有满地的铜钱,半开的箱子中,隐隐可见珠宝彩光流淌。
这下终于不用愁收获不丰了。
“哈哈哈,发财了,有了这些钱,老子还当他娘的什么山匪,老子要富贵还乡,老子要……”
“噗嗤!”
大雨之中,一道极小的闷响声响起,让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愕然低头,就看见一截刀头穿腹而过,鲜血已经将湿淋淋的麻衣染红。
他艰难的想要转过头,看清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如此没有道义。
可是迎接他的,就是在他眼中邹然变大的斧头,竟然直接将他半个脑袋砸成了烂泥。整个身体就砸进了空洞下方的铜钱堆中。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五六百山匪在大雨之中,根本分不清身边的人谁是谁,就算没有大雨,在火场废墟翻找那么久,一个个早就成了黑人,看不清面貌了。
不过,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身边的人是谁,都必须杀死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没有道义需要讲。
血腥的屠戮再次上演,比之昨夜更让人看的血脉喷张,喷涌的鲜血如一道道喷泉,刀柄碰撞中迸发的火星彻底点燃所有人的欲望。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一身鲜血的山匪还活着,他怔怔地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惨然而笑,眼中却不可抑制的充满了贪婪的目光。
他拄着早就已经蜷曲的钢刀,丢掉手中的斧头,快步来到空洞旁,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看着散发这黄灿灿光芒的金子,他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可是脸色却陡然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拿着金子的手。
只见那黄灿灿的金子,在大雨的冲刷下,竟然直接散开,那哪里是什么黄金,分明就是清明祭祀先人用的纸元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人惨嚎一声,颓然倒在密室水泊之中,气息断绝。
原来早就已经油尽灯枯,只是心中的那一点执念让他坚持到了最后。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抖了抖早就已经湿透的道袍,笑道:“回家吧!”
这场风波对于秀水村而言,来的太快,太过突兀。
往常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查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周围横行数百里山路的各家山匪,更是莫名其妙地在查府废墟上一阵乱杀,最后竟然全部都死绝了,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只是有收尸人说,在查府废墟中,有个密室暴露出来,里面堆满了山匪的尸体外,密室之中飘满了冥币纸钱元宝,诡异的吓人,就连收尸人都不敢下去捞尸,而是草草从一旁搬运泥土,就地填埋。
没有了查府这些土皇帝,秀水村的百姓反而大多惴惴不安,倒是私商们在欢呼雀跃。
莫名其妙,此地两大害就这么没了,若不是查府和山匪死的诡异,恐怕都有些私商准备学那查府,纠集强人占据此地,设卡收那买路钱,从此不用在老苦奔波,日进斗金。
谁都不知道,整个秀水村,除了李诚敬和六月这两个始作俑者,恐怕只有那不怎么显眼的秀水村小酒肆的掌柜的,看出了一点端倪,心中有了一种莫名而笃定的猜测。
第52章、离去与到来
秀水村的风波,随着一场连绵三天,大雨小雨不断的冲刷下,渐渐淡了下去。
查府与秀水村周围山匪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山民们还继续着以往千篇一律的日子。
再此修整的私商,江湖客,待大雨一停,就不顾山路泥泞,匆匆离开,一个个急色匆匆,好像都揣着什么大秘密一般。
没有了这些江湖客和私商,酒肆的生意自然就淡了下来。
于掌柜难得的没有站在自己那柜台后的一尺三分地,而是坐在了临近酒肆门口的四方桌旁,自斟自饮,忧心忡忡。
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以后,于掌柜就再也没敢前往李诚敬的家中送饭食。
直到今天,于掌柜想起那日自己问李诚敬,若是没有找到阴胎血他要怎么做,看着李诚敬风轻云淡的随口说道:“实在找不到,就自己做一个就是了,无非就是多费些时间。”的模样,于掌柜丝毫不认为李诚敬实在说笑。
从那一天起,于掌柜是真的怕了。
二狗从李诚敬家附近的邻里旁敲侧击,得知这位山上的神仙似乎已经多日不见人影,家中也没有炊烟,人声,似乎也已经离开了。
这让于掌柜长舒一口气。
“掌柜的。”二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于掌柜的神游物外。
于掌柜茫然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身青衣道袍的年轻人,笑吟吟的站在酒肆外,不正是多日不见的李诚敬吗?
于掌柜连忙起身,想要说话,可是多年在人情世故上摸爬滚打练出的口才,此刻就上上了锁的箱子,怎么都打不开。
反倒是李诚敬好似没有看出于掌柜的异样一般,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多日不见。”
直到此刻,于掌柜的嘴巴才好似开了锁,尴尬一笑,虚引一手,恭敬说道:“道长请坐。”
李诚敬点了点头,大方落座,这个时候,于掌柜才发现,李诚敬的后背多了一个包袱。
只是刚才太过惊讶,或者说是惊恐,才没有注意到李诚敬胸口的包袱结。
于掌柜心中惊异,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这是要远行?”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向二狗说道:“麻烦二狗兄弟帮贫道准备一些干粮,面饼就行,约莫七日份的就可以。”
说着抛给二狗一块碎银。
二狗笑嘻嘻地接过,就向着后厨跑去。
这时,已经没有客人的酒肆中,就剩下了李诚敬与于掌柜二人。
李诚敬笑道:“看来,于掌柜已经猜出查府灭亡是因为贫道了。”
“唰!”地一下,于掌柜的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放心,贫道不是那邪魔外道,不会随意伤害无辜,于掌柜也当是了解贫道一二的。”
听到这话,于掌柜才长舒一口气,强颜欢笑说道:“道长说笑了,于某可不敢做此想。”
看到于掌柜这般尴尬的样子,李诚敬也就不再逗弄他了,开口说道:“放心,查家人并不是贫道杀的。记得当初于掌柜曾经问过贫道,为何不愿出手铲除或者惩戒查家人,贫道曾经告诉掌柜查家灭掉的后果。”
于掌柜一愣,狐疑地看了眼李诚敬,最后长舒一口气,心中已经不再分辨李诚敬说的是真是假,毕竟无论真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知不知道都已经无关紧要。
现在看来,李诚敬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于掌柜的心态也就轻松了下来,虽然依旧拘谨,但也不再提心吊胆。
恭敬地回答道:“道长上次说的通透,于某明白的。”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掌柜的也看到了,现在村子中的私商,江湖游侠都已经全部离开,如今附近的山匪也大多十不存一。以于掌柜的聪明,也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要不了多久,秀水村就将是一个是非之地。掌柜的难道就没有什么打算,未雨绸缪?”
于掌柜苦笑摇头,说道:“道长说笑了,于某现在看似衣食不缺,可是说到底,咱也就是个没有户籍的低贱山民,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留下来赌一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离开,城关不得进,村寨不收留,如今是逢乱世,人人皆豺狼,最终不过就是一个克死陆野的下场。不走了,一把年纪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死在外边,不如死在这里。”
李诚敬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三根木枝递给了于掌柜。
于掌柜一愣,小心接过,只见木枝上都写着同样几个字。
“如我亲临。”
于掌柜好奇抬头,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笑道:“你我相逢就是缘,回想这段时间,自然也算是善缘。此地也对贫道有恩德,也不想看着这里毁去。这三根柳木枝掌柜的收好。若是新的土皇帝让你们活不下去,你就带着一根木条,前往乱葬岗谷口外的柳木旁,将木条放在柳树下,请青羊出手除害。之后你就可以回来。切记,不管对方出不出手,对你有无恩德,不可立牌,不可烧香祭祀。”
于掌柜哪里还不明白李诚敬是什么意思,就要给李诚敬磕头,确被李诚敬一把拉起,示意他不用如此。
于掌柜安排了饭食,二人就这般闲聊了起来,就像李诚敬出来此地一般无二。
待两三个时辰后,李诚敬就带着干粮潇洒离开,任由于掌柜遥遥一拜。
至此,秀水村已经再无外人,往日喧嚣,私商山匪往来如织的秀水村,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娼馆酒楼酒肆的掌柜们,小二们,娼姐们,都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门前,晒着太阳,嬉笑怒骂,看似一片安详和谐,可是谁都知道,大家的心中都不安心,就期盼着有新的客人能够到来。
终于,在秀水村的山民已经人心惶惶快两个月的时候,一行七八个生面孔出现在了村口。
虽然这群人,和尚,道士,游侠皆有,一同同行显得极为怪异,可是秀水村的人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只要还有私商,江湖客能来秀水村,他们就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还是可以继续下去。
第53章、善种
这些刚来秀水村的一行人,可谓是拉足了视线,许多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馆,山宝杂货的小摊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这行人。
虽然他们穿的着实怪异了一些,道袍不像道袍,袈裟不像袈裟,道士,和尚,武夫,秀才,男女老少皆有。
不过秀水村什么都见得不多,就是江湖客那是天天见。
多少任性游侠浪子,为了一些让他们啼笑皆非的目的,打扮的怪模怪样,比起那些人,这行人倒也算是正常了。
“大侠,打尖还是住店啊!”
“公子,上好的杏花酿,乃是咱们秀水村一绝,您不来尝尝?”
“帝王墓里的三百年的冥器,道长不要错过!”
“哎呀,这和尚真俊,大师来玩啊,不收钱!姐姐自己贴钱!”
淳朴的秀水村民风,即便行走人间江湖多年的张明堂都有些受不了,但是看到一群半老徐娘的娼馆女子,竟然大胆的上前拉扯他们中的两个和尚,死死地拉着他们的手臂不撒手,饶是张明堂这种得道修士,也不禁嘴角浮出笑意,看这村子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欢喜。
“神乐大师,神灯大师,既然几位女施主情系你二人,何不从了她们,无相寺的欢喜禅法可是享誉三界,世间最难消受美人恩,女子春-情也最不可辜负!”
张明堂竟然直接停下脚步,一脸郑重的对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说道。
这让本就脸色难看的二人更是脸上浮现羞红。
一旁同行的人,则是心中大笑不已。
无相寺,又称小无相寺,山门坐落在大庆朝京城郊外的春停山,乃是佛门圣地之一,供奉的乃是未来弥勒佛。
不同于其他佛门佛脉,小无相寺里的和尚是可以有异性道侣的,欢喜禅自然也不是修行界外道邪术,乃是堂堂正正的大佛法。
但到底和尚成婚,加之春停山上有座接待人间贵人的无相寺,被誉为京城勾栏场,故而引人诟病,即便小无相寺并非所有和尚修行欢喜禅法,山上的玄门修行界中,小无相寺依旧引来很多私底下的嘲笑声。
更有一魔道散修打趣小无相寺,说:“小无相寺,欢喜禅法,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洞房花烛,不用点灯。”
简直阴损刻薄到了极致。
据说这话传到小无相寺,许多修习欢喜禅的小和尚,差点因此佛心失守,道行跌落。
像类似这种那种的童谣打油诗,各大圣地,祖庭,大,中门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张明堂的龙虎山自然也是有的,例如自讨苦吃龙虎山这种说法。
但大多是正面的,龙虎山的天师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极为高兴。
神乐眉头紧皱,竟然不惜使用武功,轻轻震开纠缠自己的两个女子,正色说道:“两位女施主,贫僧师兄弟乃是出家人,还望几位莫要再行此荒唐事。”
神灯自然也是如此。
到底是伺候了不知道多少江湖客的女子,神乐与神灯两人略微展现的小手段,就知道二人不是普通人,再也不敢纠缠,蔫蔫地退了开。
自然,白眼是少不了的,也没有多做掩饰。
至于害怕两个和尚报复,女人们自然不怕,毕竟娼馆妇人,乃是最低贱的下九流贱业,寻常街头混混自然会欺凌她们,可是那些江湖游侠,却绝对会以此为耻,所以她们反而不会害怕这种一看就是高人的江湖客。
看到女人们重新回到自家院门前,依旧不断狂翻白眼,神乐摇了摇头,正色看向张明堂,说道:“张道长,您也是修行界的有道高人,还是莫要行此无趣之事,就不怕传出去,损了你们龙虎山的名声。”
听到神乐怒言,张明堂竟然学着那娼馆女子,对着神乐神灯两师兄弟也翻了一个白眼。
不咸不淡地说道:“贫道这是成人之美,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要倒打一耙!”
神灯年龄小,禅定的功夫最差,听到张明堂如此阴阳怪气地话,心中的话立刻就脱口而出:“幼稚!”
神乐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这世上,山上山下,神仙江湖,其实都最讲究论资排辈,神灯此话,可当真是犯了忌讳。
一旁的玄门修士心中一紧,生怕张明堂大怒,不管不顾就要和两个和尚来一场斗法。
龙虎山天师的火爆脾气,可是山上的修行界人尽皆知,要不然也不会有那自讨苦吃龙虎山一说。
谁知道,张明堂听了竟然丝毫不生气,抬起手在神灯光亮的脑门上揉了一把,像是山下富家翁盘核桃,不等神灯大怒,就听张明堂淡淡说道:“圣人慕稚子归真,匹夫求少年老成。说贫道幼稚,大善!”
谁也没有想到,张明堂竟然会有这种反应。
许多悟性极佳的修士,听到张明堂的话,眼前一亮,可惜只是随口一言,不见前后,难以让他们的心境更近一步,着实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龙虎山乃是道教祖庭,张明堂虽然境界在龙虎山不算高,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中小门派的弟子,句句可谓金玉良言,这等明显有关大道真意的话,真恨不得掏出刻刀,刻在身上,时时研读参悟。
说不定哪天,这就是他们破开修行门径的契机。
感受到那一双双苛求的目光,仿佛在对他张明堂说,您老会说就多说些,张明堂砸吧下嘴,抬头看向村子的另外一头,说道:“罢了,不与你们嬉闹了,办正事吧!”
这些人只能悻悻收回目光,齐齐将目光投向远方。
在他们的眼中,村子的另外一头,当真是黑气密布,阴气缭绕若阴间鬼蜮。
正是那查家废墟。
山民们看着这行他们眼中的江湖客向着查家废墟走去,眼神中尽是嘲笑与意味深长。
显然,那查家的怪事秀水村中的山民人人都知道,却并没有谁会跳出来阻止他们,生怕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最后平白给自己招惹来了祸端。
但无论何地,总归还是有好心人的。
当张明堂等人途径一个屠户的摊位前时,一直眼神扭捏的屠户终于一咬牙,拦在了张明堂等人面前,拱手说道:“小人乃是本村屠户,名叫樊九,诸位大侠还请不要再向前了,那里之前发生了怪事,死了许多人。诸位大侠还是不要前往的好。”
第54章、无定
樊九这出头的行为,着实让秀水村看戏的山民们惊讶了。
大家都是世间游魂儿,生,人不知,死,无人问。
在秀水村这看似鸟语花香,实则乌烟瘴气的地方,最是要不得那善心善举。
就连李诚敬眼中的好人,于掌柜和二狗,行那善行也要遮掩藏着三分。
樊九这种毫不遮掩的行为,在这些山民之中就显得十分特立独行了。
但若是李诚敬知道这件事,定然要高兴的浮一大白。
当日他向樊九购买杀生刀,与其闲聊一二,虽然多是普普通通的大话套话,甚至都是李诚敬曾经跟随宗震坑蒙拐骗用的蒙骗术语,但到底都是导人向善的。
樊九听了会不会做,李诚敬自然是不在乎的,毕竟只是随手播下的一粒善种,能否开花结果谁又能知道了。
但即便开花,又能否盛开长春,还是一场当头大雨,雨打芭蕉花儿谢,善行无善终,这就看那老天爷是否开眼了。
此刻,樊九心中已经是心中打鼓,七上八下,生怕这些他们眼中的江湖高人,一个不高兴,将他随手打死。
在秀水村,因此死掉的江湖客不要太多。
张明堂等人作为山上人,观凡间人心,如镜照观,哪里会看不清此地人心。
对比他们,自诩山上玄门正修的他们,看到樊九的善行,对比此地风俗人情,就好像荒芜平原乍见一抹青绿,心中自然欢喜。
张明堂客气拱手,说道:“多谢樊兄弟相劝。”
其他修士也大多笑着点头。
这些与以往江湖客十分不同的江湖中人,让樊九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自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婆娘,也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诸位大侠客气了,若是不怪罪小人冲撞各位,小人已经心满意足。”
“善哉,无量弥勒教主!施主善心善举,当有善果善报!”
樊九脸上露出欣喜笑容,竟然有些羞赧,一张黝黑,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竟有几分稚子纯真。
看到樊九如此模样,张明堂几人中,有一渔翁打扮的老者眼前一亮,回想之前张明堂那句,圣人慕稚子纯真这句话,心中福至心灵,脸上露出笑颜,开口说道:“道心起涟漪,老夫突有感应,想要收取此人为徒,诸位可愿成全老夫。”
众人惊讶地看向老者。
这人名号伞渔翁,乃是大庆朝孙骝郡一个名叫玉水府的宗门修士,虽然没有那长老执事的职位,但也早就步入金丹,道胎显化的化神修士,困守在化神瓶颈已经百年,为求破镜,于红尘中历练打滚十数年,在修行界也算略有善名。
玉水府乃是中等宗门,虽然无法和龙虎山,小无相寺这种祖庭,圣地相提并论,但也不是这般轻易收徒的。
更有几个小型宗门的修士,看着一脸茫然的樊九,投去羡慕的目光。
除了玄门修行界中许多繁复的秘事,大大小小的宗门等级划分,最为显著的一点,就是他们所修习的玄门道法秘籍。
世间修行界,求那长生久世,所修道法秘籍经义,大致可分为四类。
一为求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直指大道的大道经,乃各大祖庭圣地独有。也被誉为真经。
其二,就是虽然无法白日飞升,得道成仙,但也可以在人间长生久世,寿元千百年的小道经,根据其最终能够修行的上限不同,各个大中小的宗门秘籍,品级良莠不齐,谁也不会真的拿出来与别人比出个高下,定出个流品。这种秘籍因为可让人寿元长久,也被称为长生书。
再有就是记载各种,外丹法,道法,术法符箓的佐道书。和记载玄门武道的武道书四种。
玉水府既然能成为中等宗门,其所有的长生书,品秩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无妄成仙,可能够多活几百上千岁,就代表这无限可能,怎能不让这些小型宗门的修士眼红发热。
若是那作为山泽野修的清虚散人邱茂珍看到这一幕,恐怕恨不得拿出全部身家与这懵懂的屠户樊九换取这一份机缘,而后给他立个长生牌,日日香油灯火,焚香不断。
张明堂大笑,拱手说道:“恭喜伞道友得此良徒佳子。”
“恭喜伞道友!”
众人纷纷道喜。
山上宗门,为何如此多的修士下山历练,除了为那虚无缥缈的功德一事,也有寻找弟子这一重要的目的。
山上宗门收取弟子,从来不看所谓的资质,皆以心性为第一要准,以机缘道缘为牵线红绳。
曾今在人间修行的得道真仙,皆言,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
资质根骨可以决定一个人道行增长的快慢,却决定不了一个人是否能够成仙,修行界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闪耀了一个时代,最终也不过还是化为了一捧黄土,仙门在前,而无法触碰,只能无奈兵解,回归九幽,重入轮回。
伞渔翁笑着回礼,然后以秘术聚音成线,秘密与樊九交谈。
只见樊九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由震惊变成欣喜,两人一问一答,谁知最后樊九脸色一变,脸上的表情由欣喜变成如丧考妣,泪流满面伤心欲绝,跪在地上对着伞渔翁磕头如捣蒜。
“求仙长,不,求师父救救我家婆娘!”
伞渔翁叹息一声,说道:“凡人生死皆有定数,我等修仙问道之人,本就有违天道命数,怎能轻易操-弄凡人寿元,况且她已经病入膏肓。我留你在此三年,三年之后,我会来寻你。若是因为其他事情未能履约,你可前往孙骝郡城寻我。回头我自会给你留下信物。”
樊九茫然无措。
伞渔翁叹息一声,将樊九推回摊位。
不远处看热闹的山民一个个冷笑不语。以为樊九得罪了这些江湖大侠,恐怕有苦头吃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们这些山民可是太清楚江湖中那些所谓大侠的嘴脸和手段。
而张明堂等人,却见怪不怪,脸上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们只是一眼,就看出那屠户樊九的老婆,看似健壮如牛,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三年,时辰一到,就是她魂归地府的时候。
人间欢喜愁苦如江波湖海,起伏无定。他们这些山上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55章、线索
从樊九口中弄清楚了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山上修士们,也都有些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初看来,不过就是两伙匪类互相残杀,再一想,又觉得莫名其妙。
按照樊九所言,查家实力强大,虽然得罪了一位高手,折损了不少人,可是底子还在,之前又收服了几个寨子的山匪,实力暴增。家中定然不缺好手。
一场大火而已,就弄得整个查家烟消云散。
之后更是几个寨子的山匪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最后竟然全部死绝了,没有活下来一个人。
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张明堂捋着胡须,眉头紧锁,看向伞渔翁问道:“樊九说查家出事之前,曾经得罪了一个绝顶高手,几十名手下皆死于其手?”
伞渔翁点头,说道:“不错。听他所说,死者皆尸骨崩碎,无一人是全尸。在下初时只以为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可看到查家和山匪的下场,又似乎是有玄门修士的手段在其中。”
玄门修士,道法无数,各种邪诡的术法,即便是作为道教祖庭的龙虎山道士,张明堂也不敢说自己就知道全部,甚至能晓得其中十之一二的脉络,都可以说是见识广博了。
现在张明堂没有看出是否有玄门修士出手,并不奇怪。
神乐以佛家法眼来回扫视查家废墟,轻轻合适双掌,说道:“无量弥勒教主。那废墟之上,怨气秽气太多,我们再此难以看清,还是进去才能真正拨开云雾。况且即便没有玄门修士出手,如此多的阴气盘踞再此,定要给此地招惹来祸端,贫僧也需要以佛法净化此地。”
众人没有异议。
也都是艺高人胆大的玄门修士,直接进入废墟之中。
刚一步入,就感觉遍体生寒。
“嘶,这是死前有多大的怨气,才能让我等人都感觉身体寒冷。”
他们这种修士,行走天下,怎么可能不携带一些驱邪避秽的符箓宝器,即便如此,都可以感觉到阴气入体,可见此地阴气已经达到了何等浓度。
没有理会这人的感慨,神乐与神灯已经不顾满地的污泥,盘腿坐在废墟中央,口中佛经咏颂,周身竟然飘起如绸金光。
佛经晦涩深奥,听在耳中,好似钟吕之声,发人深省,却又记不清佛经的具体内容。
众人齐齐点头。
对于驱邪除秽的手段,他们同样不缺少,可是到底还是佛门更擅长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如果是他们出手,动静就有些颇大了。
就连一直和神乐师兄弟不对付的张明堂,都没有在这个时候挑刺。
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纸,以灵官手决,低声喝道:“指路,敕!”
符纸无声无息,化为粉糜,同时两道灵光,飞入齐双眼之中。
然后,张明堂趁着神乐师兄弟驱散周围阴气的时候,一双虎目四处扫视,突然轻易一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但注定是抓了一个空。
众人好奇望去,却发现张明堂一脸愕然,不可思议地道:“这是劫力!”
一听这话,众人长舒一口气,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笑道:“既然是劫力,看来多半就是那查家人和山匪们作恶太多,让天地降劫,应当不是什么邪魔外道所为了。”
张明堂却紧皱眉头,沉声说道:“不对,这劫力不是寻常天地劫数残余,像是因为风水问题而产生的劫煞之力。”
听到张明堂这么说,其他人还是一脸茫然,不过他们中到底还有伞渔翁这种玄门老修士在,见多识广,说道:“查家建造这个府邸已经有些念头了,如果真的是风水问题,应该早就出了问题,不应该现在才应劫。除非……”
其他人都不是傻子,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说道:“除非有风水师出手,改了对方的风水,让查府风水异变,吸引煞气入府。”
正是已经完成驱散此地阴气的神乐和尚。
“嘶!”除了极少数人,大部分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先前开口的妙龄少女,声音都有些变了,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是风水师出手,这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可能是那风水师不喜这查家人和那山匪害人,这才出手。”
一个游侠打扮的修士笑着说道:“这很风水师。”
张明堂却脸色露出不喜,说道:“不管如何,山上规矩,人间的事情归人间,神鬼的事情归玄门。对方既然有此能力,断然不是什么没有传承的山泽野修,到底是坏了规矩。”
众人头疼。
山上玄门修行界,有一句顺口溜。
任剑逍遥武当山,自讨苦吃龙虎山,任侠快意二郎堂,心狠手辣是魔人,死无葬身风水师。
前者武当山修士,是所有修士最为艳羡,号称人间真仙行走,逍遥人间。
而后四者,被称为山上四大难缠鬼。
皆是人人绕着走的存在。
龙虎山的道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宁愿身死道消,也看不得任何一个妖魔危害人间,全然忘记修道是为了那长生久世。
二郎堂乃是邪门首宗之一,行为亦正亦邪,最有江湖气,不像修士,倒像江湖浪荡客,出手不问人间山上。
魔修心狠手辣更不多说,手段下作,邪法惹天恨。
而风水师,则最喜游戏人间,操-弄气运命理,与人间帝王勋贵牵扯不断,由于喜欢用风水师为人逆天改命,大多都会遭到天罚,没有几个善终之人。
四者之中,最不能招惹的,不是战力报表的龙虎山,也不是人多势众的二郎堂,更不是过街老鼠的魔修,而是看似战斗力最弱的风水师。
前三者倒也好,不管手段如何,总能看清其道法脉络,可以力敌之。
唯独这风水师,上可逆天改命,下可坏一地风水气运,降灾降劫,往往被风水师盯上的人,到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曾有一个千人中等宗门,和一位风水地师结了死仇,那风水地师偷偷来到其宗门附近,悄悄布置了风水山川大阵,结果不到十年,整个宗门上下千人,都莫名其妙的死绝,死法千奇百怪。
故而有句话,宁谋龙虎山,不结地师仇。
所以,当发现,此地惨事似乎与一位风水师有关,除了作为佛,道祖庭圣地修士的张明堂,神乐和神灯三人。其他人无不心头狂跳。
第56章、黑风寨
张明堂丝毫不顾及这些人的脸色,大不了到时候让这些人走开,自己去问罪。
他们一路追索那僵尸来到附近,远远地就看见了此地上方,阴气冲天,作为最喜欢自讨苦吃的龙虎山天师,哪里会放过。
其实他们已经几乎丢失了那疑似煞僵的僵尸踪迹,只有是依靠细微的阴气残留,才勉强吊着。
现在看到此地如此浓郁的阴气,按照僵尸的习性,定然会被吸引到此。
这才舍弃了那即将消失的阴气踪迹,来到了这个村子。
不过显然,那僵尸似乎极为聪明,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这让众人极为失望。
张明堂正想问问众人的意思,现在僵尸踪迹线索已经断了,是找到附近城池,将事情告诉朝廷,依靠朝廷的力量寻找僵尸,还是各自分开游历,正好他也不喜这些人的优柔寡断,自己一人去找那风水师问罪。
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张明堂突然轻“咦!”一声,从众人之中走出,来到一片新鲜泥土覆盖的地方,看着地面。
而后转头看向那江湖客打扮的修士说道:“黄道友,你最擅土法,可否帮贫道掀开此地土地。”
黄姓修士点头,快步来到哪里,只见他蹲下身子,一手按地,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看见地面泥土竟好似活了过来,如河水起浪,翻涌到了一旁。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露出一片用博木板盖着的地窖。
从下方还传来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道。
张明堂眉头一皱,左手甩袖,一阵大风骤然而起,卷起木板,向着地窖灌注新风,很快那尸臭味就淡了许多。
这手段让那些中小门派的修士眼光发亮。
而张明堂却没兴趣享受这种崇敬的目光,直接跳入其中。
现在正直夏日,地窖中的尸体早已经腐败,蛆虫爬满了地面,尸体的样子更是没法看了。
张明堂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这些尸体上,而是看向了地窖几个木架上的纸钱元宝。
一双眼睛,灵光耀耀,张明堂露出冷笑,自说自话:“好手段,差点被你骗了过去。”
————————————
峡陵道,深山,幽林,黑风山寨。
此处山寨乃是远近闻名的山匪黑风寨的大本营,深处重山之中,假寨五六座。
大庆官府早年为铲除此寨子,官道两端的衙门费劲了心思。
当初朝廷大军出兵,路经此地,无论是豪门士绅,还是地方富商,都不惜重金贿赂路过的将军,请他们在此演武,顺便铲除黑风寨这一毒瘤。
将军们自然不会将小小的山匪放在眼中。
可附近崇山峻岭无数,黑风寨一看见大军前来,就躲在了深处,死活不出现。让路过的将军们连人影都看不到。
因为有军令在身,即便那将军为此丢尽脸面,也不敢为了自己的面皮,多驻留几天,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事后,黑风寨更是为此报复,疯狂劫掠往来客商,割其首级,插在木桩之上。
在峡陵道绿林之中,着实立下了诺大的威风。
最后,附近官府只能妥协,招来武林名宿出面调停,黑风寨这才少杀了许多人,代价就是往来的客商车队,买路钱要比以前高了五成。
可如今,这威震峡陵道的黑风寨,却寂寥无声。
整个寨子都黑漆漆的,只有黑风寨的聚义堂之中,有灯火光芒。
一个身穿天青色儒衫的年轻人,正坐在篝火旁,翻看这一本厚厚的书。
在火光尽头处,还隐隐可以看见,一具具干瘪的尸体,随意丢弃。看他们身上的衣衫,若是有那公门捕头,或是经常往来此地的客商,定然能够一眼认出,那干尸身上的,正是黑风寨的服饰。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聚义堂中,冷冷清清,除了李诚敬,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可谁知道,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在李诚敬身上响起。
“主人,六月在鬼傀之中,又哪能分辨时辰?”
接着,一股青烟从李诚敬胸口衣襟飞出,落在一旁,变成一个妇人发饰的少女。
六月笑道:“主人稍等,我去外边看看天色。”
李诚敬不置可否。
李诚敬已经离开秀水村快两个月了。
在此期间,李诚敬入了一座大城,弄清了自己的方位,就向着自己的家乡行去。
并没有幻想能够找到亲人,只是想要再看一看。
一路上,李诚敬总会在城门口,仔细看看通缉令,然后就找到当地最大的书店,购置一些书籍,李诚敬也不挑,道,儒,墨,法,佛,各家典籍来者不拒。
等到看的只剩下两三本,就将看完的书本赠给当地的学塾,飘然离去。
就真的如那游戏人间的谪仙人一般,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后来,途经这峡陵道的官道上,李诚敬就被黑风寨的人打劫了。
早就在之前逗留的城中听闻了这黑风寨的威风,李诚敬自然毫不客气。一群凡人武夫,哪里是他的对手,甚至都没有让六月出来,李诚敬就一路杀到了黑风寨真正的大本营。
足足五百多的黑风寨悍匪,就被李诚敬一双铁拳,全部打成了残废。
就在黑风寨众人发现,李诚敬只伤人,不杀人,还以为遇到了那胸中有着慈悲心的正道高人,想要用那改过自新的誓言求活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异想天开。
之后的日子,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什么正道少侠义士,那就是真正的披着人皮的妖魔恶鬼。
他们一千多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李诚敬,将他们当做畜生一般,剥干净了以上,立起了一个个烤架,用他们只闻其名,未见其真的山上邪法,将他们一个个变成了干尸还不够,还要抽血,剔骨,抽血髓。
他们求饶,谩骂,想要自杀,可是根本无法让李诚敬有任何一点异色,当看到一个艳丽女鬼现身以后,他们彻底绝望了。
不得不说,五百多人,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
即使是有六月的帮助,李诚敬也花费了七八天的时间才将这些人全部炼制成了寿丹和根骨丹。
之后的这七天,李诚敬过上了不停嗑药修炼,枯燥且快乐的日子。
第57章、人吓鬼!
黑风寨不远处的山崖下,有一处抛尸地,多是女子的尸骨,还有许多比较新鲜的尸体,但大多尸骨不全,高空落下,散落的到处都是,崖底的巨石枯木上,都被染上了黑色,就连夏季的大雨都未能将其冲刷干净。
李诚敬来到黑风寨的时候,除了那五百多山匪,还有十六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
李诚敬告诉她们可以走了。
她们只是眼神茫然,然后有十人自山崖上跳下,另外六人结伴离去。
只是以她们现在的状态,能否活着走出这一片片大山,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而炼制寿丹所用的人骨磷火,自然就是自山崖下方找到的,毕竟李诚敬也不可能背着一大包人骨满世界游荡。
以这些受害者的尸骨熬制山匪,这也算是让这些可怜人亲自报仇了。
半个月的修炼,李诚敬的内景之中,漫天的稀薄彩色煞气,已然浓郁许多,隐隐有了一丝天空白云的雏形。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李诚敬也知道,修仙问道,哪能如此轻易简单。
即便《九煞会元功》的修炼法方法迥异其他修仙功法,别开生面,可也要一步步走。
山上修士,百年苦功方才结成金丹都是常有之事,更多的是一辈子都入不了门,在炼精境鬼打墙。
五百多人的二五精气,是一笔庞大的数量。
如今的李诚敬,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不用为二五精气不足而担心了。
心神入内景,立于命土之上,曾经不过几丈方圆的狭小命土,此刻已经变成好似一个漂浮在虚空的巨大荒岛,半径近两千丈的巨大命土。
这么庞大命土,别说是李诚敬,恐怕玄门修士挺都没有听过。
更重要的是那当饭吃的根骨丹,着实玄妙异常。
此刻的李诚敬重新恢复了自己二八年华的样貌,神完气足,精神饱满。
可此地虽好,终究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最近不知道为何,李诚敬的心湖总会时常泛起涟漪,偶有不祥的感觉时隐时现。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曾经在秀水村中,李诚敬就有过,但好在没能和秀水村相比。
这让李诚敬感觉很是疑惑,这股危机感到底是来自何方?
就在李诚敬神游天外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聚义堂快小半个时辰的六月,一脸神秘的跑了进来。
“主人,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诚敬将目光从书本移开,疑惑地看向六月。
看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李诚敬笑着将书本合上,放在一旁。
到底两个人都还是年轻人,好奇心中,李诚敬也就没有追问,跟随六月离开。
入了山林,一路行走之下,李诚敬发现周围的山林雾气变得浓郁许多,一股极为精纯的阴气开始从前方发散而来。
这股阴气很平和,不像乱葬岗,或者秀水村那种驳杂的阴气。
李诚敬不以为意。
世间群山峻岭之中,不乏会出现一些扎根于龙脉山根的草木,因此成为山上修士修行外丹法所需要的仙家药材。
“难道这小妮子找到了真正的山宝?”
有向前行走了百余丈,二人已经来到了紧邻黑风寨的另外一座不知名小山上。
树木突然稀疏,穿过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矮树后,前方豁然开朗。
只见大半个山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茔。
“咦,这里怎么会有祖坟茔地?”
李诚敬对这些坟包并不感觉害怕,反而一边跟着六月,一脸浏览有些残缺的,或是被藤蔓爬满的破旧墓碑。
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奠打扫了。
走着,走着,就听见一阵嘻嘻索索的哭泣声,听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
李诚敬洒然一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六月则躲在一块墓碑后,并不上前。
李诚敬看到,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坐在一圈坟包之间嚎啕大哭,伤心极了。
但李诚敬靠近,他故意发出的脚步声,让小丫头邹然停止哭泣,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待他停在小丫头身边时,丫头才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两掌托腮,用力扭动脑袋。
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终于算是看清了李诚敬。
“啊!鬼啊!”小丫头惨嚎一声,从地上跳起,撒丫子狂奔。
周围的坟包自动移动,竟然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李诚敬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想了想也就追了过去。
同时心中没好气地笑道:“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鬼竟然把人认成了鬼,还被吓跑了!”
如此有意思的小鬼,李诚敬到要看看,她是怎么形成的。
世人死亡之后,七魄溃散,三魂分离,其实很难形成鬼的。
像六月这种奇特的存在,也多是依靠秀水村的三山锁阴阵,在没有伤害六月魂体的情况下,将她的一身怨气剥离掉,虽然是鬼,却和活人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其他地方的鬼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即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逗留人间,不愿去地府,最终变为浑浑噩噩,满心仇怨的厉鬼冤魂。
是像小丫头这么纯净的鬼物,李诚敬别说见过,他的《九煞会元功》也没有任何记载。
随着小丫头的埋头狂奔,周围的幻境也在飞速的变化着。
周围的坟茔,土包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一处夜间乡村。
听到小丫头的哭声,一个身穿儒衫高帽的女子儒生从村子中的一户人家中走出,看见小丫头,就已经张开了双手,让小丫头一下跳入了她的怀中。
“娘亲,娘亲,有鬼,有鬼!”
女儒生眉头一皱,斥责道:“早就告诉你,不要乱跑,看方向是咱们村的祖宗坟地,亏的你是他们的子孙,要不然看老祖宗们怎么教训你。”
小丫头哪里管这些,指着自己跑来的方向,哭叫道:“娘,真的,有鬼,他追来了!”
女子儒生眉头紧皱,因为他也看到一个身穿儒衫的男子从黑暗中走来,一脸温和笑容。
女儒生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小丫头地后背,笑道:“瞧你怂的,如此害怕为什么还要去祖坟。那个是人,不是鬼!”
听到母亲说,李诚敬不是鬼,小丫头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转头看向李诚敬。
“你不是鬼,你为什么要装鬼吓我?”
李诚敬看着二人的表情,神色古怪,这两个鬼物,竟然,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才是鬼!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黑风寨山崖下方,如此多的冤死者,竟然没有生出一个冤魂厉鬼。
原来尸体散出的阴气,都被这母女俩抢来了。
没有了阴气滋养,那些枉死女子,即便想变成鬼也没有能力。
第58章、问天(上)
那身穿儒衫的女鬼,面容俊朗,女生男貌,站如松柏,一身打扮乍一看不像是个妇人,反而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翩翩读书郎。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靠近的李诚敬,看到李诚敬也是一副儒生打扮,眼中警惕的神色稍稍少了一些。
她拱手作揖,说道:“葛阳高氏女,莛楹。见过兄台。兄台也是儒生?”
而小丫头则还兀自升起,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可爱。
李诚敬愣了一下,但凡能够冠以某地某氏之人,皆是享誉天下的世家豪门,只不过李诚敬早就远离文道久矣,对于这葛阳高氏所知不多。
倒是女鬼的名字让李诚敬叹为观止,不由自言自语道:“莛楹,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莛楹姑娘好气魄。贫道李诚敬,并非儒生。在此见过女先生。”
高莛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为何李诚敬一个道士为何要穿儒生的衣衫。
“不知道长为何来此?”
“无他,游戏江湖,误入此地。”
小丫头眼前一亮,叫道:“那道长走过很多地方喽,那道长你有没有见过鬼长的是什么摸样,是那身高一丈,青面獠牙,还是血盆大口就占据了半个脸庞?”
李诚敬哭笑不得,瞥了眼又怂又好奇的小丫头,说道:“是谁刚刚被我这个鬼给吓的屁滚尿流的。”
小丫头吐了个舌头,叫道:“道长你好没有大丈夫气概,岂不知是以人恶有其美也,道长这可就不君子了!”
高莛楹眉头一皱,轻轻按了按小丫头的肩膀,示意她不可如此锐气夺人。
而李诚敬则是咋舌不已,好厉害的小丫头,明明怂的可以,言语反击起来,犀利异常。
不过,高妙之处起于微末,小丫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自身的学识的家底显露无疑,这可不简简单单是出自书香门第就可以做到的,更要有名师,天赋,悟性,缺一不可。
饶是李诚敬自认聪明早慧,当年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厉害。
只是可惜。
李诚敬心悦诚服,拱手作揖,笑着说道:“小先生教训的事,是贫道不够君子了。”
高莛楹长舒一口气,如此气度做派,不像是那奸诈坏人。
李诚敬环顾四周,家家封门闭户,不见灯火炊烟,院子中更是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倒是从高莛楹身后的院门可以看见,里面陈设整齐有度,院子中无一颗杂草。
李诚敬收回视线,继续问道:“那贫道可否得知,小先生的名讳?”
小丫头笑了笑,正了正衣冠,拱手作揖,说道:“葛阳高氏幼女,县解,见过李道长。”
李诚敬作揖回礼,问道:“闻你二人之名讳,敢问可是我道家弟子?”
高莛楹一脸惊讶,不过想到李诚敬是个道士,勉强算是一脉的学问,能够管中窥豹,堪破她们的家学脉络,倒也不奇怪。
高莛楹点头说道:“道长好见识,我家祖上乃是避世山中的隐世,世代相传的也是道家的学问,后来子孙静极思动,出了深山,于葛阳府扎根,此次来此祭祖,然而与家人道途走散,只能先来祖地等候家人。没有想到却是先遇到了道长。”
“缘也!”李诚敬笑着应和一声。
高莛楹想了一下,看了眼漆黑的天空,说道:“夜深露重,本该请道长与家中休息,只是我与女儿皆是女子之身,不便请道长入内,倒是周围的房舍道长可以随意入驻,稍后我可以给道长送些被褥。”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无妨,行走天下,游戏江湖,贫道早就习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贫道已经知足。只是贫道今日能够偶遇女先生,倒是想要请教一些学问,不知道女先生是否愿意?”
高莛楹眼光发亮,喜悦之色毫不掩饰,显然是个醉心与学问的奇女子。
高莛楹看了看残破的院墙,想着若是李诚敬真有歹心,这种破落院墙如何能够防得住对方,索性大大方方,让开身子,说道:“道长若是不嫌弃,可于院中落座,你我二人砥砺学问,无有先后。”
李诚敬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一进院门,就看到有石桌石椅,径直走了过去。
高莛楹坐在李诚敬的对面,小丫头高县解则贴心的从房间中端出茶具,为三人各自倒了一杯清水。
清水有氤氲雾气升腾,是极为精纯的阴气,若是普通人喝了,非但无益,反而会消磨自身阳气,使得重病一场。
但对于李诚敬而言,倒是无碍,反倒是可以滋补自身阴煞气。
可如此精纯的阴气,高莛楹母女却好似看不见一般,只当是普通茶水,说道:“来的突兀,家中好茶叶都不再我们身上,只能以清水款待,希望道长不要介意。”
李诚敬摇了摇头。
高莛楹正襟危坐,郑重问道:“道长有问,莛楹静听之。”
李诚敬拱手,同样正色,看着高莛楹那张酷似男子的脸,心无旁骛,问道:“贫道生于书香之家,自幼学习圣人经义文章,晓礼乐规矩,明对错,知道之善恶。十岁时,家中落难,与亲人走散,漂泊于江湖之上,未见善,恶满地,与野狗争食,与亡者共寝,生死几度,胸中所学,所知,所解皆如雪山大雪崩塌。心中不禁生出大疑问,今年来游戏江湖,每到一地,遍寻百家学问,以为可解,然而终未得果。”
高县解眼中充满伤感,原来道长也和她们一样,和家人走散。
而高莛楹却已经心中严阵以待,听到李诚敬说了自己的过去,高莛楹就越发明白,李诚敬心中的疑问,定然石破天惊。
高县解看着母亲郑重的神色,这种表情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而这时,就听李诚敬问道:“世间人族万万,皆乃天徒,为何有那高低贵贱?帝王者,掌天下权柄,一言可落万人头。然咫尺之间,帝王之力,不过三拳两脚,可敌者万万人。为何人人听之。圣人以礼仪道德为准绳,以血脉天赐为结节,立令规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又是以什么道理证明他是正确的。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59章、问天!(下)
李诚敬说的风轻云淡。
但是高莛楹却听得整个人汗毛直立,全身如病入膏肓,不断摇摆。
高县解则懵懂不知,之觉得李诚敬的问题有些好蠢啊!三纲五常,礼仪规矩,那可是儒家圣人订立的,圣人订立的规矩难道还有错?
高莛楹开始只以为李诚敬不过是对于道家的高深学问踌躇不定,所以坐而论道。谁能知道。
高莛楹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李诚敬,作揖说道:“道长这问题可曾向旁人请教?”
李诚敬淡定摇了摇头。
高莛楹长舒一口气,说道:“虽然我们道家已经式微千年,更是只能依托道教苟延残喘,但到底也曾经乃是人道显学之一,与儒家虽有嫌隙,但万法归宗,儒家不也是我道家支脉之一,道长何必?”
高县解一脸懵懂,虽然自己的学问不行,但是自己的娘亲可是很厉害的,在葛阳,可是有着女先生的美称。
高县解拽了拽高莛楹的衣袖,高莛楹迟疑一番,将高县解赶回了屋子,自己回到李诚敬面前,正色说道:“我不知道道长曾经经历了什么,或者到底是何人,为何想要动摇人道根基,但是道长难道就不知道,一但这几个问题传入外人耳中,轻则大厦摇摆,王朝上下皆会将道长当做是死敌,重则人道崩塌,无善无恶,天下百姓沦为野兽之种。”
李诚敬看着一脸凝重的高莛楹,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女先生想的这般夸张,贫道不过就是一个无名道人,上不达天听,下无以为众。如掷石于江湖之中,风波浩渺,涟漪层层,而后海晏河清,石沉河底。女先生杞人忧天了。”
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女鬼,竟然还有这种心系天下的胸襟,不知道该是佩服还是佩服。
高莛楹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似乎还想劝诫李诚敬,但李诚敬也已经开口说道:“女先生还请放心,如此离经叛道的问题,贫道自然不会轻易与他人询问,若是口无遮拦,那是与自己招惹祸端,这点贫道心中有数。今日你我二人坐而论道,明天大日升起,这些都将烟消云散。”
如此,高莛楹才真的长舒一口气。
不能说她已经相信了李诚敬的说辞,实在是二人萍水相逢,她又如何能够去左右对方的想法,更别提相信二字了。
只能盼望李诚敬所说为真。
但她心中也有疑问,李诚敬口口声声不会轻易与人谈论此事,难道他们二人萍水相逢,就能够轻易谈论了?
更主要的是,饱读诗书,精研道,儒两家学问的葛阳女先生,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到李诚敬的这个问题。
高莛楹苦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不过可能令道长失望了,莛楹的学问还不能够回答道长的任何一个问题。”
“若是以道家的学问来回答,这个世间就如道长所言,本就是错的。道者,未始有物也,至矣,尽矣,不能加矣。次之,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再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道之所亏,爱之所以成。”
“若是如此看来,非道有错,而是人有错。天道之下,人,兽,鬼,物皆为平等。既为平等,号令者盗天之贼也……”
说道这,高莛楹自己就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李诚敬,整个人都在发抖,竟然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虽然同为道家学脉的传承者,可是儒家思想几乎已经润物细无声地改变了每个人的认知和想法。
忠孝仁义礼智信。
就如春日小雨滋润整个世界,润物细无声。
当号令者,盗天之贼也,这句话说出口,几乎就已经颠覆了高莛楹所有的学问。
李诚敬啧啧叹服,站起身拱手作揖。
至于儒家学问,更是没有资格来解答李诚敬的问题。
因为从一开始,李诚敬就否定了儒家的正确性,除非至圣先师死而复生,其他没有人有资格去回答。
万年前,周朝覆灭大商,而后以天子身份,盗天而行王法,以血脉贵贱将人划分三六九等。
儒家承袭周礼,同样以血脉为结节,以善恶规矩为准绳,以风俗常情为王佐,依旧人为三六九等。
学问的根本基石就是错的。
一步错,步步错,如那万丈高楼,看似雄伟壮阔,却摇摇摆摆。
李诚敬笑道:“谁说问道只能问神仙,女先生的学问不比神仙差……”
高莛楹哪里还顾得上李诚敬的夸赞,一张英气的脸庞上,两道血泪痕不断留下。
而李诚敬视而不见,淡淡说道:“高先生不比如此心神动摇。贫道这问题也并非是为了颠覆人道根基。”
“请赐教!”
高莛楹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李诚敬重新坐下,说道:“自周而始,如今已经一万三千载,从一开始的道,墨两大显学独领风骚,至后来的儒家异军突起,再后来释家含纳百川。在如今,只剩下儒家在人间一枝独秀。可是儒家若是真的无错,为何一万三千多载春秋,王朝更迭不断,江山战火不休,是儒家的道理不够多吗?”
“不是不够多,是儒家的道理太多了,多到读书人都读不完,观儒家道理,如观山。儒家更有书山学海之夸耀。却不知道,普通莘莘学子,站在书山之下,已然心气全无,即便学有所成,也只会在螺蛳壳做道场。甚至连质疑至圣先师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敢在儒家挖出来的深井之中跳来跳去。”
高莛楹苦笑一声:“井底之蛙吗?”
李诚敬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井底之蛙尚且鼓腹鸣不平,他们只会望着井口天鹅,想着怎么吃天鹅肉!”
“道长再说癞蛤蟆!”高县解的笑声从房间中传来,原来她竟一直在偷听。
这让高莛楹眉头一皱,看向门缝,吓得高县解赶紧关好了房门,但是谁都知道,这丫头定然将耳朵贴在门上,继续偷听。
高莛楹脸上的血泪已然消失不见,她叹了口气,问道:“道长似乎对儒家的意见很大啊!”
第60章、月下论道
李诚敬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大了,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贫道真的好想见一见这万年前的至圣先师,好好问一问我这个问题。”
高莛楹叹了口气,说道:“这恐怕就要让道长失望了。虽然世间多有神仙传说,可是从来没有传说,是说至圣先师成仙的。要不然道长哪天当真修真正果,白日飞升,倒也能够去找到至圣先师好生问上一问。”
李诚敬一脸的笑意。
这也就是他们这些道家学子能够这么说,如果这里但凡有个儒家门生,恐怕已经拍案而起,对着两人破口大骂了。
毕竟自从盗跖大骂至圣先师,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之后,儒家的学子哪个不想替至圣先师讨回公道。
道家式微,也不能说没有儒家刻意打压的原因再此。
毕竟连亚圣也以此为表率,率先抨击,说:“扬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
堂堂亚圣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那儒家的徒子徒孙不都有样学样。
也不怪李诚敬和高莛楹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
李诚敬叹了口气,虽然很是不喜儒家的做派,但是他的不喜却和至圣先师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道理再好,也要后人能拿的住。
“世间虽真有神仙,但是我可以肯定,至圣先师是没有成仙的。适时,夫子来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我敬之而不能及也。”
高莛楹深以为然,同时心中一直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能够说出这句话,就证明李诚敬并不是那种一心想要颠覆人道的疯子。
高莛楹突然一怔,看向李诚敬,震惊问道:“道长是想要道家重新成为人间显学,将儒家取而代之?”
李诚敬哑然失笑,说道:“女先生切莫如此高看贫道,贫道是狂生,可还不是疯狂。”
高莛楹赧颜一笑,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
不说儒家真的对错与否,经过近万年的发展,儒家早就已经成为了世间最大的一颗通天大树,根茎早就遍布千山万水,无法撼动。
别说取而代之,就是让它摇晃一下,都是天方夜谭。
“那道长所想为何?”
李诚敬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女先生觉得,为何人间王朝总是不过数百年,就要王朝更迭?”
高莛楹想了想,摇了摇头,最终迟疑一下后,说道:“人心不古,大势所趋?”
到底是读书人的回答,总是喜欢贬今崇古,泛泛而谈。
李诚敬摇头,说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一万年,何等漫长时光。若说人心不古,那取而代之的新朝之人,不也是今人?”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天数!”
想了想,高莛楹又加了一句:“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
“女先生果然博文广记。”李诚敬赞叹一句。
然后说道:“那女先生,对于道,墨,儒,释四家学说,有何看法?”
高莛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学问尚浅,不敢言,不知道长是怎么看的?”
李诚敬淡然开口:“道家以天道行人道,但道太高,人不可触。墨家以人道求圣道,太苛。儒家以畜道理人道,大谬。释家广纳百川,太过求全,结果自家里斗的天翻地覆,离真太远。”
“但,世间道理,几乎都在这四家学说之中,再想别开生面,千难万难。故而只能择其一。贫道看来,儒家虽然有大谬,却最为适合人道。”
“道长不是说,儒家有大谬吗?”
李诚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儒家之谬,在于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儒家之谬,在于看似胸襟开阔,却气量狭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似修己度人,却将天下事归于己身,总想着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夸夸其谈,如天上天上白云,飘来荡去。”
高莛楹不敢苟同,疑惑问道:“何有此言?”
李诚敬呵呵一笑,说道:“儒家讲教化,更有儒家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为教化之根本。但儒家之教化,下不惠民。更有礼不下庶人之说。将一个国家最为基石的普通庶人排除在教化之外。愚民也好,敝帚自珍也罢。这才是王朝更迭不断,战火不休的根本原因。”
高莛楹一脸的愕然,观万载青史,王朝更迭原因千种,从没有谁听说,王朝更迭的原因是这个。
李诚敬不理会她的表情,尽情放言,说道:“民不知礼,不知义,不知礼义廉耻,不知民族国家之于民何也?国于民者,无恩,无德,无义,民与兽何异?每逢大灾大难,天下百姓只会保全自身,凡敢阻者皆为敌酋恶兽。”
“倘若教化天下,无人不识字,无人不识礼,无人不知义,家国之灾难,人人皆知,何为民族家国大义,知所为,知大义,心中有信义,江山何愁不固。朝代何愁更迭?”
高莛楹赞叹道:“道长有济世之心!”
李诚敬叹气不语。
今日与这女鬼,放开心怀畅聊,不过是心中憋闷太久。
六月毕竟只是一个歌女,不通文墨,与她谈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能够遇到高莛楹这种饱读诗书,通晓,道,儒两家学问的才女,才可一舒心中气概。
月色下,一人一鬼,畅所欲言,不知不觉,已经晓光初现。
李诚敬笑着说道:“今夜畅聊,着实痛快。只是女先生还是请听贫道一言。”
“道长请讲!”
“这世间其实真有人鬼之别,你我二人相逢于荒野深幽夜色,难道就不怕贫道是那害人鬼物。以后若是夜晚遇到旁人,还是不要将他们请进来了。”
高莛楹呵呵一笑,说道:“道长高德,怎么可能是鬼……”
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瞪的好似铜铃,愕然看着李诚敬。
原来是李诚敬揭开披煞遮阴符一角,露出一身煞气,好似九幽恶鬼,吓的高莛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那女先生,你看贫道,是像人还是像鬼?”
第61章、轻装上路
秋高气爽,枯叶化蝶于山林小道起舞。
李诚敬一脸的笑容,大袖摇摆好似一对翅膀。
“主人心情很好?”六月好奇问道。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聊的很尽兴,没有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奇特的鬼。比之活人夫子不遑多让!”
李诚敬已经憋闷很久。
有很多对学问上的疑惑,解析,道理只能在自己的心头不停地打转,无人分享,无人开解。
久而久之,整个人看似无碍,实则负重前行。
昨夜一吐为快,并不求对方真的能够听懂,只求一舒心中快意。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鬼更适合听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想想,高莛楹一个女子鬼物,听到李诚敬的问题,都脸色大变,觉得天翻地覆。
若是他的那套学问被人间大儒听到,怕是要和他拼命。
不过李诚敬却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就如他自己所说,儒家的格局还是小了。
无论儒家说再多的豪杰言语,三不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类的话说的再漂亮,都不能掩盖一件事。
那就是儒家将天下事都归于读书人的责任。
且不说天下的读书人有几个人能够扛起这个责任,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为万世开太平。
人间是属于每个人的人间。
天下百姓何其多,而读书人又有几人。
纵使读书人各个修成三不朽,人人可比至圣先师在世,想要推动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就好似一群骡马拖拽这一亮没有轮子的货车,十分力量能有一成的作用就已经是侥幸了。
如果天下间所有人都能够读书,即便不需要他们有多高深的学问,只需要让每个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怎么样才能让日子变得更好,遇到灾难时,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更快的摆脱危险。
这样才能如人之五指,齐心同力握成一个拳头,一分力就可成十成功。
这并不只是儒家的问题,而是所有学问教宗都有的问题。
总是将其他人想的过于愚蠢。
就好似儒家总喜欢说仓廪足而知礼仪这种蠢话。
有时候李诚敬在想,如果当初他的家乡中的百姓,都是读过书的,知道该怎么自救,如何自救,齐心同力,他们又何至于举族迁徙,自己又怎么会落难,让自己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从那时候起,李诚敬就开始对儒家,甚至百家的疑问起了怀疑。
为什么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和圣人书中所写的道理,那么不一样?
难道是现在的世道比不上圣人在世时的世道,是人心变坏了,还是人本就是这样?
所以,李诚敬在不知道何时会死掉的压力下,自己总结出了这个一个怀疑的学问。
他的目的,自然也不是要颠覆谁家的道理,在李诚敬看来,百家学问互相倾轧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
任何一家的学问都有其可取之处,为何不择适而用之,不适则弃之。
可说的简单,想要做到却难如登天。
现如今的儒家学子大多固步自封,即便有些开明的大儒会吸收别家的学问,可做的人太少了,吸收的也小心翼翼。
他们却早就忘了,至圣先师的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而李诚敬的怀疑,就是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学习任何学问,都要问上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然后在根据这个问题,追根溯源去解答这个问题,从而彻底让学问扎根在心中,了解其中的脉络。
这并不是什么大学问,但却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学问精进,用不好,掉入深渊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李诚敬自己的求道问心的方法,也是做学问,做人的方法。
就想李诚敬问高莛楹的问题。
凭什么同样是人,就要听从皇帝的命令?
这个问题,平庸者会以权利,势力,天子受命于天等角度来解答。
小知者,会以文脉,历史,人性等来回答。
但是却都站不住脚。
李诚敬还是那句话,帝王之力,不过三拳两脚,可敌者万万人。如果所有人都蔑视阶级的存在,否定权利,金钱,每个人都是独立,完全的个体,不再听从所谓的高人一等的命令,到时候帝王不过只是一个凡人,声不过百米,力不过一人,人人可诛之,何谈号令天下?
可是这些话,那个人敢听?那个人敢讨论。
世界很大,天下很大,江山很大,但可谈之人,唯一女鬼尔。
可惜吗?不甘吗?
李诚敬并不觉得,谁说鬼神不配论江山。
此时的李诚敬就仿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与负担,修养精神,此刻龙精虎猛,轻装上路。
心情怎么能够不美好,不快乐。
也难怪六月惊奇。
自从跟在李诚敬身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开心放松的主人。
“主人,主人!”六月见李诚敬不理自己,有些伤心地喊了两声。
李诚敬回过神来,哈哈一笑,说道:“一吐胸中百万兵,无声之处响雷霆。”
六月抿嘴轻笑,问道:“既然主人那么喜欢那两个小鬼,为何不将她们收在身边,留着平日里聊天解闷。毕竟六月只是一个歌女,不懂那么多学问,想要疏解主人愁思,也做不到。”
“况且,鬼物之属,日夜受那天地罡风摧残,生不如死,主人若是收留了她们,对她们来说,不也是一桩天大的福缘。若是哪日见了阴府鬼城,将她们交给阴司,也是让她们解脱了。”
李诚敬随手接过天空中飘落的树叶,指尖撵动,树叶飞快旋转。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那里也算是一处小型的山水福地,况且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又何必戳破她们的美梦。道者,有一成必有一毁。谁又能确定,那里就不是她们的福德所在。况且,我可不认为她们会愿意跟在我身边。”
六月一脸震惊,说道:“世界上竟然还有不愿意跟在主人身边伺候的鬼?”
“你啊!”李诚敬被逗笑,说道:“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第62章、莫名“劫”杀
其他的,六月是没有听懂,但是李诚敬最后的一句话她是听懂了。
是说野鸡在野外生存,十步一啄,百步一饮,求食困难,还要时刻小心天敌。但是它们依旧不希望被囚禁在笼子中,虽然食物无忧,也不用再担心天敌,看着神采奕奕,却并不是它们所喜欢的。
每个人的所求和喜好都不同的,李诚敬这是在告诉六月,不能以自己的选择就去认为其他人也会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不禁让六月回想起了当初二人相见的时候。
李诚敬几乎是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自己,是否真的要跟在自己身边。
当时如沐春风,现在想来,就感觉贴心与温暖。
这让六月不禁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只是这种笑容并没有持续很久。
六月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
她飘到李诚敬面前,挡在了他的身前,低声说道:“主人小心,我感觉到劫力的气息。”
李诚敬停下脚步,也小心警惕。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树林幽暗,周围只有秋风与落叶,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李诚敬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存在。
但李诚敬并没有怀疑六月的话。
六月乃是三煞神鬼,本源就是司职降灾降劫的三煞神力,对于天地间劫数的变化最为敏感。
可以说,身为三煞神鬼的六月,就是一个能够随着李诚敬四处行走的三煞神的集合体。
当然,六月是不可能和真正的三煞凶神媲美,但那等存在,大多身在天界,不会出现在人间。
不过,李诚敬并不会因为六月在身边就放松警惕。
劫,对于玄门修行者而言都不会陌生这个字。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对其畏之如虎。
因为这种力量太过神秘与虚无缥缈。
在修行界,劫这个字是每个修行者都绕不过去的槛,甚至许多诡异的道术也跟劫有关。
例如最常见的巫蛊师,厌胜术,风水术,甚至人间街头巷尾的扎草人,打小人都是对于劫这种力量的运用。
往往劫,都会牵扯到命理,运势,功德等相关。
而运用劫的道术,都防不胜防,受术者根本无法防备,只能依托自身功德的多寡,运势的好坏和命够不够硬了。
当年那个被风水师灭门的修行门派,就是被风水师悄悄布置的风水大阵,引动灾,煞之力,削其运势,遮其命理,而后撬动劫数天降。
最终整个门派近千人,都死的莫名其妙,直到多年之后,另外一个风水师途径此地,才道破真相,引得整个修行界哗然。
几乎所有玄门门派,为了防止遭到这种劫难,几乎都会出重金请一位风水师担任各家的客卿长老。
可以说,除了道教祖庭圣地这种有仙神庇佑的庞然大物,无人会小觑风水师。
当然,此刻李诚敬最为疑惑的就是,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要知道,即便是风水师,布置风水阵也要耗费极多的法力,若没有解不开的生死大仇,风水师也不会轻易对人出手。
更何况其他修士。
李诚敬在原地转了一圈,以心声告诉六月:“六月,你隐去身形,在四周查看,帮我找到那人的位置。对方既然对我出手,定然就隐藏在某处。”
六月脸上露出焦急,说道:“主人,劫力非同小可,虽然此地劫力气息不强,但难保对方的手段是不是真的以劫力为主,还是这等劫力只是伪装。若我离开你……”
李诚敬打断她的话,强硬地说道:“不要多言,这点劫力还奈何不了贫道,况且我自有手段护持自己。若不能将其找出来,咱们两个只能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
六月点了点头,整个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
李诚敬感受到六月的气息在四周飞快游荡,精神依旧高度集中。
让六月离开,也是无奈之举。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平与山上修士的第一次斗法,竟然是这种局面。甚至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就着了对方的道。
山上的人都是这么猥琐的吗?
这可一点都不神仙。
六月乃是三煞神鬼,是神也是鬼,并非等闲的鬼物可以相提并论,那种近乎神通的隐身能力,即便是李诚敬都无法用一双法眼看见。
他不相信,一个用这种隐蔽手段伏击他的人,会有那种可观天地人三界的天眼神通。
至于为何六月如此神异,毕竟神鬼也是占了半条神道。
君不闻,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世间修士那么多,谁能抬头看见神。
这等大杀器,与其留在身边当做一面盾牌,放出去才是最有利的手段。
就在李诚敬想着,对方这道术到底是什么手段的时候。
他脸色一变,低头往下一瞧。
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两团火焰包裹。
李诚敬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引来火劫降临。”
不过李诚敬也发现,这火焰也只是看着可怕,除了双脚感觉一丝温热,就再无其他感觉,低头看向怀中的披煞遮阴符,此刻这灰色的符纸,已经开始缓慢的化为灰烬,看这速度,怎么说也能再支撑小半个时辰。
李诚敬安心下来,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整个人仿佛因为双脚被烧,痛的一下摔倒在地,不断打滚,哀嚎,就那发了狂的野猪,在泥地上不断拍打。
凄厉的惨叫声,惊起大片飞鸟,叽叽喳喳。
过了好一会儿,李诚敬依旧卖力大喊大叫,可那脚上的火焰却还是一如之前的大小。
似乎隐藏在暗中的道人也发觉了不对,火焰陡然又旺盛了几分,已经包裹住了李诚敬的膝盖,眼看着就要烧到大腿根。
这让李诚敬心中大怒。
就在李诚敬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怀中的三煞鬼傀轻轻颤动,六月的声音从鬼傀中传来:“主人,找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诚敬眼中泛起缕缕血丝,整个人化成一道电光,在原地消失不见。
只见树林中,电芒闪耀,如同一道球形闪电落在了林子中。
一个藏身在巨木之中的肥胖道人脸色一变,想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硬实的木头似乎并不会阻碍他的视线,在他手中玉牌崩碎的同时,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一道闪电来到了他的面前,最终他只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和一颗硕大的拳头。
第63章、伏鼓
“轰!”一声巨响,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瞬间炸开,木屑飞射如雨。
施展五行拳龙抬头一式的李诚敬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就没有给对方施展道术逃跑的余地。
当然,这也有对方竟然大胆的距离自己如此近,不过四十丈不到的距离,对于龙抬头这一式拳法小成的李诚敬来说,转瞬及到。
随着李诚敬这一拳落下,顿时就有一个肥胖道人,如同滚地皮球一般,快速翻滚着滚出七八丈远,直到砸在一颗大树上,才停止了身形。
虬结的柏树不断摇晃,天空中铺满了漫天的枯黄树叶。
“住手!道友住手!”
那肥胖道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滚动的同时还能说话。
李诚敬并没有乘胜追击。
毕竟玄门修行界中,各种古怪的道法太多了,即便《九煞会元功》吹嘘自己,本源煞气可破万法,但是已经被这本破秘籍坑了好几次的李诚敬,还是不愿这般冒险。
但是他也没有真的不对那肥胖道人住手,而是以心声通知六月,对他出手。
既然六月可以轻易的发现他,就说明这道士并不能发现六月的存在。
而六月,自然立刻施展了她的先天道法,生关死劫术。
这道术,李诚敬早已就已经明白了它真正的脉络。
正是点人生死,改其命数,只要六月让那人何时死,天地劫力落下,就会用最合适的方法让那人死,简直就如阎王点名,让你三更死,无人敢留他到五更。
无声无息,以劫运杀人。
那查家二当家突染恶疾,家中突发大火,天降大风,周围山匪贸然袭击,皆是生关死劫术的作用。
即便是玄门高真亲临,没有纵观全尾,恐怕也难以窥破这门道术的踪迹。
李诚敬因为乃是三煞鬼傀的主人,自然可以看到一缕仿若青烟的劫力落在了那道人的头顶,从泥丸宫直接钻入。
这个时候,这道术什么时候发作,想要他什么时候死,就看六月何时动杀念,此人福缘,功德是否厚实,命是否够硬了。
不过看对方不问青红皂白就伏击自己,断然不可能是那功德深厚之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伏击在下?还希望道友能有个好说法,要不然今天断然不能轻易了结!”
道人哼哼唧唧,似乎刚才那一撞的力道着实不轻,整个人趴在地上,就像一只趴地蛤蟆,听到李诚敬的问询,这才晃晃悠悠的爬起。
只是眼神中有一抹可惜的表情一闪即逝,自然李诚敬看不见,却躲不过蹲在他身边的六月。
李诚敬的心中立刻就响起了六月告状的声音。
“果然如此,这山上的玄门修士,果然不可轻视。”
那道人站定,李诚敬愕然发现,此人竟然身高不足五尺,当真是个五短身材,可细看之下,此人双手双脚又奇大无比,更胜常人三分。
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怪异和滑稽。
道人拱手作揖,说道:“小神乃是灌江二郎堂坐下,三千草头神之一的卧江寻浪将,伏鼓。道友怪小神之前,难道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事?”
听到这五短身材道人自报名号,李诚敬就是一愣,接着就气笑了,对方竟然开口就倒打一耙,甩的一手好锅。
李诚敬冷笑道:“这可难为在下了,道友不说,在下可真不知道哪里与道友结下了死仇,让你上来就对在下下死手。”
伏鼓轻哼一声,说道:“本神问你,那黑风寨的人可是被你所杀?”
李诚敬闻言,了然,只是在那黑风寨中,可没有见过和山上玄门能够扯上关系的东西,如果有,自己当初如果看到,早就炼好寿丹直接跑路了,哪里会这般慢慢悠悠。
伏鼓怒道:“那黑风寨乃是受本神庇佑的,这福江入江口,方圆千里,山上大小修士,山精妖怪谁不知道。要不然你以为黑风寨那群凡人能够在山中来去自由。”
“道友也该听过山下有句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本神就指望这点进项晋升丹霞,被道友这么一通打杀,本神的大道之路便就此断绝,如此仇恨让本神做出这过激的举动,想必道友是能够理解的。”
伏鼓一口一个本神,听得李诚敬心中发笑。
他的一双法眼,早就看出面前的伏鼓道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
也不知道这些山精妖怪是多么喜欢神道,一个个都本神本神叫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而伏鼓的用意,李诚敬这等聪明人又哪里不明白,分明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提醒李诚敬,他背后的靠山,是二郎堂。
山上的三大邪道宗门之一。
不过李诚敬才不信,虽然说二郎堂修士,人,妖混居,以道友相称,算是山上玄门对待山精妖怪最宽仁的地方。
可一个刚刚结成金丹的小妖,竟然也敢自称二郎堂三千草头神之一,这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瞧不起二郎堂了。
李诚敬收起拳架,抱拳行礼,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初来乍到,那黑风寨的凡俗蝼蚁竟然将买卖做到了在下头上,换做是道友也会如在下一般。现在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我辈修士,养精,炼精何等不易,为这等小事浪费宝贵法力,不值得。道友说是不是?”
伏鼓一看李诚敬说了软化,气焰顿时嚣张了起来,心道:“这愣头青总算开窍了,记起老子二郎堂的威风了,断然是被吓住了。”
想到这,伏鼓挺起胸膛,跋扈说道:“你说嘛呢?说嘛呢?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三灾点煞阵,就想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了结?虽然本神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是传出去,我伏鼓还如何在我二郎堂三千草头神中立足?”
李诚敬依旧笑着问道:“那不知道道友要怎么个章法,总要先说说不是?”
伏鼓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本神也不是那贪婪无度之神,你且将你身上的物件都拿出来,让本神瞧上一瞧,看看有没有……哈,邪魔外道,你果然没安好心!”
伏鼓大怒,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李诚敬竟然突然发难,一身雷芒闪耀山林之中,看的伏鼓腿都要软了,先前阵眼玉牌崩碎,他心神被夺,没有关注李诚敬,这次他总算看清楚了,李诚敬一身拳意,竟然有天雷之威势。
伏鼓差点破口大骂:“这哪里蹦出的魔修,竟然修出如此纯正的雷法武道,不知道咱们妖怪最怕天雷吗?还要不要让妖活了!”
第64章、这不可能!
看着近在咫尺,闪耀着雷光的拳头,伏鼓知道想要躲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能够有如此拳意,出乎了他的预料。
眼看拳头即将落下,伏鼓猛吸一口气,身体瞬间涨大,就连眼睛都外凸,整个人就像一个充了气的羊皮筏子,鼓胀起来。
原本他就是五短身材,如今更是显得极为滑稽可笑。
“噗!”
拳头落下,李诚敬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这一拳并没有预料中的威能,那伏鼓的胸膛肚皮,一层层荡漾开来,好似水中涟漪阵阵,竟然将他这一拳的力道全部泄了开去,更真像个皮球一般,被打飞了开来。
伏鼓就好似一个皮球一般,在山林树木,土石中来回弹射,毫无规则可言,让李诚敬都一时无法让拳意衔接,逃过了李诚敬原本后续的攻击。
好不容易,伏鼓终于落地,口中狂吐气息,原本凸出眼眶的眼睛缓缓收回,看了一眼再次冲向自己的李诚敬,伏鼓暗骂一声,连忙又是大吸一口气,让本就肥硕的肚皮更加鼓掌。
然后李诚敬就看见伏鼓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开始拍打肚皮。
起先声音不大,到后来,竟然好似擂鼓。
李诚敬皱眉,心中警惕,山上玄门斗法,断然不会做无用功。
虽然对方吹嘘自己的身份是有水分的,可是到底对方不是邱茂珍那种半桶水的山泽野修,而是一位实打实的金丹妖物。
“咚咚咚!”
最终,鼓声震天,竟然有千军万马在身旁一般的气势。
听到李诚敬心慌不已,心脏疯狂跳动。
“不对!”李诚敬立刻意识到不对,自己的心跳竟然和对方的擂鼓之声,节奏一致。
伏鼓脸上露出喜色,大笑道:“小子,看你还嚣张不。现在你的心脏跳动已经掌控在本神的手中,只要本神愿意,立刻就能让你心脏爆裂而死。”
看到李诚敬依旧兀自向着自己冲来,刚生出三分得意神色的伏鼓脸色大变,知道不拿出点真本事,李诚敬不可能相信。
“真不愧是魔修,够狠!”伏鼓心中暗骂。
只见他不断后退,嘴巴紧闭,两个腮帮子好似癞蛤蟆一般,鼓胀起来,一起一伏,发出一阵蛙鸣声。
“呱!”
声音一出,李诚敬当即就感觉到心脏一阵刺痛,好似要炸裂开一般,这让他脚步一顿。
伏鼓如释重负,但是依旧忌惮李诚敬,来到一颗大树旁,整个人就好似跳进了水里一般,竟然直接融入大树之中,消失不见。
树林之中,只有他拍打肚皮的鼓声。
李诚敬眼中疯狂之色愈发癫狂,心脏的痛苦并没有让他生出害怕的心思,反而激发心湖恶龙的凶性,更让他的拳意拔高三分。
伏鼓刚刚消失在树中不过三个呼吸,李诚敬就已经赶到,一拳毫不犹豫地就落在了大树之上。
“轰!”一声巨响。
一人合抱的大树应声断成两截,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将伏鼓从树中打飞出去。
李诚敬皱眉,侧耳聆听。
只觉得山林之中,到处都是鼓声,根本无法依靠这个方法判断对方的位置。
“呱!”
又是一声蛙鸣。
李诚敬脸色不变,可布满额头的细密汗珠出卖了他,并非他表现的这般轻松。
李诚敬叹息一声,传音给六月,说道:“可以了,六月动手!”
李诚敬看得出来,对方若是和自己面对面近身搏杀,自己可以轻易取胜,可是对方却并不跟自己硬拼,知道武道远不是李诚敬的对手,立刻施展道法,以术法定输赢。
这可就是将死了李诚敬,他修炼时间终归还是太短了,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手段就是这威力惊人的五行拳。
除了这个,李诚敬除非动用邪诡秘法,才能扭转败局,但事后两败俱伤的结果却是李诚敬不能接受的。
“遵命主人!”六月的声音在李诚敬心中响起。
下一刻,李诚敬就看见伏鼓用不远处的泥土之中升起,看他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伏鼓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看李诚敬翻来覆去都是武道,就知道对方不擅长道术,他施展土行术,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谁能想到,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土行术失败了,竟然直接被大地排斥而出。
伏鼓一只手不断拍打肚皮,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土黄色的黄符,只是刚一拿出来,就化为了灰烬。
伏鼓大怒,叫道:“好你个死猴子,竟然敢拿元气不足的残次符箓坑老子,等老子回去定然和你算清楚。”
原来是符箓元气耗尽,法术失效。
看了一眼李诚敬,伏鼓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黄符,就要激发。
可是李诚敬哪能让他这么放肆施为。
整个人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冲到伏鼓一丈左右的距离。
伏鼓大惊失色,顾不得激发符箓,两只手疯狂拍打肚皮,嘴巴中发出一声声的蛙鸣。
而李诚敬的心脏,早就跳的飞快,好像要从他的心口跳出来一般。
疯狂跳动的心脏,已经让李诚敬满口鲜血。
“死去吧!”
伏鼓也是脸上露出疯狂之色,大叫一声,鼓声几乎快到了极致。
按照伏鼓的经验,李诚敬绝对撑不住三息,就要心脏爆裂了。
可就在这时,只听“咔吧!咔吧!”两声极为清脆的响声。
鼓声戛然而止。
伏鼓一脸惊愕,低头看去。
竟然看到自己两只手臂以一种极为夸张的角度扭曲着,双臂的刺痛都无法让他从者懵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伏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然把自己的一对手臂拍骨折了。
堂堂金丹妖怪,什么时候身体会脆弱成这样。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伏鼓顾不得此刻生死危机之中,歇斯底里地大声咆哮。
李诚敬冷笑,一身的拳意早就已经到了顶点,雷芒炸开,拳影叠叠,尽数落在了伏鼓的脑袋上,将他打的如同不倒翁一般,左右摇摆。
一颗肥硕圆滚滚的脑袋,当时就变得奇形怪状。
“嘭!”一声脆响。
伏鼓竟然直接炸裂开来,整个身体碎的稀烂,散落在周围。
李诚敬愕然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只有满地的泥土碎块,哪里有半点血肉。
第65章、懵逼的伏鼓
六月现身在李诚敬身旁,蹲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泥块,泥块碎裂无数,可依旧能够依稀看出身体的模样。
李诚敬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不愧是金丹境的妖怪,手段真多。”
虽然没有将对方打死,但是李诚敬也没有多少失望的。
俯身下去,李诚敬开始扒拉土块,竟然从泥块中翻出三张黄纸符箓,和一小块拇指大,好似黄金的土疙瘩。
当看到这黄金一般的土疙瘩,六月顿时就两眼放光。
看了一眼好似讨食小狗一般的六月,李诚敬回想《九煞会元功》佐道篇的内容,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山水神祇的金身碎片。
李诚敬笑着将金身碎片放在六月的手中,笑着说道:“这是山水神祇的金身碎片,原本听那妖怪一口一个本神,是在自夸,没有想到还真是一只走了神道的妖怪。这金身碎片虽然品秩较低,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算补益不小,毕竟你也勉强算是神道之属。”
六月欢快地施了一万福,然后将金身碎片丢入口中。
这个时候六月才问道:“主人,咱们就这么放过这妖怪?”
李诚敬无奈耸耸肩,说道:“咱两都没有追踪的道法或符箓,对方这是神道金身远游,被咱们打碎,再想重建金身,恢复到今天这光景,没有几十年的香火供养,是别想了。”
六月一脸的遗憾表情,说道:“是六月没用。”
李诚敬摇了摇头,抖了抖手中三张黄纸符箓,仔细观察,很快就明白了这三张符纸的根脚。
其中两张是遁术符,一张是水元气的攻击符箓。
具体名字倒是不知。
但让李诚敬眼前一亮的,并不是那不知道威力大小的攻击符,而是这两张遁术符。
这两张遁术符的根脚脉络,想法新颖,让李诚敬受益良多。
乃是勾连山根地脉,让持符之人化身山神老爷,在山中遁术行走,遇树穿树,落地入土,并非简单的五行遁术之列。
李诚敬越看手中这两张符纸就越发的兴奋。
六月好奇问道:“主人,这两张遁术符很珍贵吗?”
李诚敬没有抬头,笑着说道:“珍贵算不上,只是最低品秩的符箓,只是构思巧妙,算是给我开阔了思路。”
李诚敬修炼的根本,乃是被天地元气排斥的本源煞气,先天不容于阴阳五行,各种五行术法李诚敬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异常困难。
这也是李诚敬一直一来,都没有去修炼任何一种道法的原因。
可是今天,看到了这张符箓,简直就是为李诚敬开辟了另外一条小道。
李诚敬看的入迷,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将两张符纸放在身前,手指不断掐算。
六月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再敢打扰,而是小心的戒备在周围,为他护法,算是尽了她护道神鬼的真正作用。
一人一鬼丝毫不着急,大道太远,急不得。
可是他们不急,有只蛤蟆却急的想要跳脚。
在距离他们百丈外的小溪中,一只猫儿大小的蛤蟆在水中不断游走,时不时地就抬头看向李诚敬的方向。
一对滚圆的眼珠子,在阳光下,有易彩霞光,显然具有神异。
“怎么还不走,怎么还不走,拿了老子的金身碎片还不够?什么时候低阶魔修也能知道神道的神异了?”
这只蛤蟆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与李诚敬打生打死的伏鼓妖怪。
本来这伏鼓妖怪来到黑风寨,就发现了黑风寨的惨状,甚至依靠那遁术符偷窥到了李诚敬拿活人炼丹的恐怖场景,知道此人并非玄门正宗,而是一个魔道修士。
虽然看不出李诚敬的修为,可是观其炼丹手法粗糙,连登堂入室都算不上,就顿时起了心思。
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道修士,那可是行走的功德大药。
他们这些山野精怪本就修行苦难,像他这种蛤蟆,更是资质鲁钝,难悟真法,也就是天幸在灌江二郎堂的地界开了灵智,跟随在其他大妖后面,得了一些粗浅法门,这才好不容易由精怪修成金丹妖怪。
看似一片坦途,伏鼓也知道,以自己的悟性,修仙一道他已然走到了尽头。
至于寻仙问道,得遇仙人施展化身之术,为自己开拓仙路这种好事,伏鼓是万万不敢做此非分之想,只能另辟蹊径,走那万不得已的神道之路。
可虽然神道无需悟性的要求,但无论是修祠庙,塑神像,镀金身,哪个不要钱,还要费尽心机的去拉拢信众。
若是在别的地方,伏鼓倒是可以施展一二法术,蛊惑人心,可是在二郎堂眼皮子底下,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所以当看到李诚敬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低阶魔道散修,伏鼓哪里还能忍得住,只要杀了对方,那将得到多少功德,说不得他就能从灌江水神坐下的一个小小野神淫祠得到封正,成为一方河伯,真正在神道站稳脚跟。
可是哪里想到,一个魔道修士,竟然修炼出雷法武道,惶惶如天雷降世,一看到那拳意,伏鼓就悔的肠子都青了,甚至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然后反钓鱼。
伏鼓不是没有想过求饶认输,可是魔道修士在玄门修行界是出了名的凶残暴虐,嗜杀成性,只有打不过逃跑的魔修,从来没有听过有心慈手软的魔修。
要不然魔修也不会成为玄门修行界四大难缠鬼之一。
原本想着,自己手中有那套玄之又玄的降劫法阵,哪能想到,真正施展却好像假货一般,根本不起作用。
更是意外连连。
最终被对方打的金身崩碎,数十年忐忑神道之路就此功败垂成。
好在对方果然对神道了解不多,只是取了那金身碎片,自己金身中的一魂一魄并未被对方发现,要不然别说再踏神道,他的金丹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他潜伏在这里,就等着对方离开之后,取回魂魄,然后回到二郎堂,呼朋唤友,定叫这魔道修士知道,二郎堂不是他一个魔道修士可以招惹的。
但是,当发现李诚敬竟然没有离开,反而守在金身残躯身旁,伏鼓如遭雷击,真好像被李诚敬蕴含雷芒的一拳砸在脑门上,直接懵了。
“他这哪里是不懂得神道,他这是太了解了,这是要守株待兔,等着老子真身前往。怎么办,怎么办?能够对神道这么了解,这小子绝对不是没有根脚的魔道散修,不知道对方背后是哪位大魔头!”伏鼓欲哭无泪,恨自己贪得无厌。
“这该怎么办啊?”
第66章、山炁
李诚敬自然不知道,此刻正有只蛤蟆因为他正愁苦不已。
此刻李诚敬早就物我两忘,陷入极为玄妙的悟道中。
虽然李诚敬的修为无法做到元神离体,神念体天心,可是作为天地排斥的存在,本身就好似天地的一个异物。
当他将体内煞气化作无数触角,向四面八方分散开去之时,立刻就有种处阴阳之外,感八风之理,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
此刻,周围的环境,因为各种元气碰撞间不断的折返,让他竟然能够通过另外一种视角看到这个世界。
这一刻,他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多姿多彩,各种天地元气相互纠缠,融合,分离。
可以看到脚下之山,有奇光异彩,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炁。
这是李诚敬紧紧依靠他那双被本源煞气淬炼的初级法眼所无法看到的奇景。
虽然那种天地排斥的感觉更加明显,但这种玄妙的体验李诚敬依旧沉醉无法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诚敬才恍恍惚惚,想到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好似醉酒一般,心神通过本源煞气,破开地气,进入山体之中。
一路直上,土元气纷纷四散而逃,根本不敢阻拦分毫。
六月愕然看着李诚敬整个人就陷入了泥土之中,好似夯实的泥土变成了水流一般。
就在六月不知所措的时候,李诚敬整个人都掉入了山体之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伏鼓大喜,即便是一张蛤蟆脸,此刻都显出几分人类才有的欢喜神色。
“呱呱”地叫声不断。
“天见可怜,那煞星终于走了!”
可即便如此,伏鼓也不敢立刻上前,生怕对方会设下陷阱等着他,准备再等上三日,反正魂魄被神像碎片保护,十天半个月到不用担心伤及根本。
日升日落,第二日清晨,陷入半睡半醒间的伏鼓全身陡然一震,人立而起,四下张望。
这一刻,伏鼓感觉到一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着自己,却根本发现不了对方在何地。
伏鼓脸上露出疑惑神色,喃喃自语:“这种感觉,好像是山神窥伺,可是这无名荒山何曾有山神坐镇?”
下一刻,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没有想到,你这妖怪真身竟然是只蛤蟆,难怪人身如此奇葩!”
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伏鼓头皮发麻。
一只蛤蟆头僵硬的扭了过去,就看见李诚敬蹲在溪畔大石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伏鼓只感觉头皮炸裂,一身疙瘩都硬了三分。
“呱,道友,我只是在此修行的小妖,道友是不是认错妖怪了。我可是好妖
!”
伏鼓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李诚敬并没有出手,从怀中取出得自伏鼓的那张遁术符,问道:“这符箓叫什么名字?驱使指决咒术又是什么?”
“回道友,这符箓不是小妖的,但是小妖却是凑巧认得,这符箓名叫山神游界符,由于品秩较低,指决只需要寻常山字诀就可以,咒语乃是巡山二字。”
“那这张呢?”李诚敬慢条斯理地收起山神游界符,然后取出那张水法符箓。
伏鼓乖巧跪坐,有问必答:“这张小妖也恰巧认得,名叫凫水翻浪符,可幻化大浪,困住敌人,咒语乃是大潮,指决倒是有好几门,可以用五行坎字诀,也可用月君诀,还有北帝诀或者玄武诀,不同的指决可有不同的妙用。”
李诚敬很满意,收起符箓然后上下打量着伏鼓,问道:“很好,现在该好好算算咱们之间的账了。”
“道友此话何解?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账不账的,道友不要污蔑妖怪啊!”
看到李诚敬拳头溢散雷芒,伏鼓立刻从心说道:“是小妖的错,不自量力胆敢冒犯道友虎威,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道友放过小妖一马,日后绝对不敢找道友寻仇报复。”
李诚敬面无表情,轻声说道:“你我之间本无仇怨,你却暗中施展道法害我。岂能是一句认错就能够揭过的。”
伏鼓好似认命,说道:“道友需要多少赔偿,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小妖看看能否买自己一条命。”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急,我倒是有些问题要好好问问你,若是回答的好了,这件事倒也能够一笑泯恩仇!”
“道友请问!”
李诚敬郑重问道:“传闻二郎堂有真仙清源妙道真君坐镇,是现今修行界在凡间唯一行走真仙,可是真的?”
伏鼓听见这个问题,仿佛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李诚敬,但很快就收敛这种伤人的眼神,可怜兮兮地说道:“道友,小妖不过是灌江口上游小河河神坐下的一个走狗,哪能知道真君是不是在二郎堂。您觉得小妖陪观真君仙颜?”
“不过,小妖在二郎堂修行一百八十年,却是没有听过有真君行走人间的传说,就更别提见过了。”
李诚敬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金丹妖怪竟然这般废物,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于是问道:“听闻二郎堂座下,人妖鬼怪,众生平等,并无高低之分,人鬼妖魔混居同地?”
伏鼓顿时精神一震,高傲地抬起头,说道:“那是自然,灌江二郎堂从不会因为出身根脚而轻视任何修行者,乃是我妖魔之属的修行圣地,在我们妖怪眼中,那玄门佛家的祖庭圣地,也比不上二郎堂。乃是我辈修行真正的福地,圣地。”
李诚敬笑着问道:“那不知道伏鼓将军可否为在下引荐,在下崇慕二郎堂许久,这次会与将军在此相遇,也是缘分。”
伏鼓呱呱大笑,变得神气起来,说道:“这有何难,你我兄弟不打不相识,只要兄弟愿意放下仇恨,我伏鼓愿意与道友义结金兰,日后你在灌江口行走,不说无人敢惹,只要报上我伏鼓的名号,多少都能得到几许薄面。”
李诚敬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要好好谢谢伏鼓将军了!”
说完,李诚敬一掌拍出,脸上还兀自挂着和煦笑容。
然而,伏鼓却大怒道:“贼修士,你敢阴我!”
刚骂完,伏鼓就一脸惊恐,看着从李诚敬掌中飞出的小山虚影,大惊失色叫道:“山炁,你竟敢偷取山炁!”
第67章、金丹爆!
小山的虚影并不大,好似读书人书房中的袖小山水摆件,可即便只有人头大小的小山虚影,落在伏鼓的脑袋上,也好似有一座真山压顶,直接让伏鼓趴在了地上。
一双蛤蟆眼睛显得更加凸出了。
伏鼓一双眼睛丢溜溜的不停在眼眶里打着转,四肢不断扒拉着土地,口中模糊不清地叫道:“擅自盗取山炁,乃是修行界的大忌,你若放了我,我可以帮你走通二郎堂的关系,让你这非法的勾当有个背书,不用担心日后被其他玄门修士追责。”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贫道修行,百无禁忌。你之规矩与我何干!”
伏鼓一听,就知道李诚敬这是铁了心的要杀自己,当即挣扎起来。
全身妖气滚滚,竟然让头顶小山虚影都开始摇晃起来,隐隐可以看见丝丝缕缕地裂纹浮现在表面,仿佛下一刻就要山崩地裂。
而李诚敬若有所思,心道:“果然只是一缕山炁,又无道则加持,虚有其表。”
虽然这么想,可是李诚敬却并不着急。
这座小山,正是李诚敬得自那山神游界符之后,窥破道符根脚脉络,窥得真法,以土煞之力,破法而行,寻到了这座无名小山的山根地脉。
若是其他玄门修士想要找到山根地脉,自然不是如此容易,但宗门传承,自有妙法,就是摄取山炁山意,也有合规的科仪,只是废些时间,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而李诚敬自然选择不了这种路数,先不说李诚敬并没有这种方法,就算有,他修炼九煞会元功,引本源煞气入体之后,就受天地元气排斥,就算祭祀科仪做的再好,大山也不会理会。
没有办法,李诚敬只能用了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办法,以土煞挟持山根,让大山自己献出山炁。
这种巧取豪夺的手段,就非常邪修了。
好在李诚敬真正的学问根脚乃是道家学问,讲究的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万万不会做这种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事情,只是取了一缕山炁作为道法研究。
此间之事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完成的。
若是那时候,伏鼓胆子大一些,前去收拢金身中的一魂一魄,李诚敬根本就不会放弃道法参悟,而六月也暂时没有能力阻止,毕竟以现在六月的修为,只靠自己,是无法点杀一位金丹境妖物。
可惜,伏鼓是被李诚敬杀怕了。害怕那是李诚敬故意留下的陷阱。
结果李诚敬参悟结束,取得山炁之后,通过山根地脉,发现了潜伏在溪水中的金丹妖怪。
只能说时也命也。
小山虚影摇晃更加剧烈,裂纹也更加多。
看样子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诚敬心中点头,其实非常满意。
毕竟他祭出的这缕山炁只是简单的收拢,甚至算不上任何道法,只是相当于武道之中的一记散手,威力自然大不到哪里去,竟然能够镇压伏鼓这么久。
趴在地上的伏鼓眼看小山即将崩碎,心里早已欢喜不已,觉得李诚敬可能真是玄门修行界那种痴心与武道,想要肉身成圣的异类修行者,并没有其他术法加持此山。
立刻施展先天道法,蛤蟆的脑袋被山压着,动弹不得,但肚皮却开始鼓胀不停,发出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给我开!”伏鼓大吼一声,一声震雷应声爆开,小山直接崩碎,化为零碎的山炁飞入李诚敬的口鼻之中。
伏鼓破开镇压,并没有攻击李诚敬,反而双腿一登就向着远方逃去。
他是真的怕了。
这种毫不讲道理的魔道修士,武道大家,近身厮杀,可不是他这只不以肉身见长的蛤蟆妖怪可比。
而李诚敬稳坐大石,只是轻声叫道:“六月!”
然后就看见伏鼓跑着跑着,只听“咔吧!咔吧!”两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伏鼓一脸懵逼的摔倒在地上,看着两条腿骨断裂的双腿,一脸悲愤:“干你N,还来!”
这到底是什么道法,这么诡异。
伏鼓心若死灰,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
当即眼中凶历之色暴涨,看到李诚敬靠近,大嘴一张,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斑驳金丹飞出,速度之快,宛若强弓劲孥。
伏鼓丧心病狂般大笑,叫道:“你既然不让本神活,那就一起下地府吧!爆!”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见,李诚敬丝毫不慌,一手捏山字诀,一手拿着一张他极为眼熟的符纸。
不正是得自他的那张山神游界符。
只听李诚敬淡淡说道:“巡山!敕!”
整个人在金丹爆炸前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伏鼓哀莫大于心死,骂道:“干你老……”
“轰!”
一声声传十里的平地惊雷倏地炸开,天摇地晃,山林千木摇摆,无数枯黄树叶飞向天空。
待一切尘埃落定,李诚敬慢条斯理地从泥土之中升起,看着已经让伏鼓已经尸骨不存的战场,脸上露出一丝肉痛。
六月一脸震惊,说道:“不愧是金丹境的妖怪,临死还有这般力量。”
李诚敬叹息一声:“一个金丹境的妖怪,要是拿来作寿丹,能增长多少寿元啊!”
六月哑然失笑,这样斤斤计较的李诚敬,可是不多见的。
“那主人,咱们还是快走吧。毕竟他乃是二郎堂的妖怪,难保二郎堂没有监察他生死的玄妙法门,若是对方追索过来,也是麻烦事。”
李诚敬收敛心情,笑着答应,潇洒转身。
“那主人,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李诚敬想也没有想,就说道:“灌江口二郎堂!”
六月大惊,追着李诚敬说道:“主人,咱们可是刚打杀了一个二郎堂所属的神道妖怪,咱们这么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诚敬却笑着说道:“你忘记,二郎堂可是玄门修行界三大邪道宗门之一,被他们发现,咱们就加入好了。一个能打杀金丹妖怪的修士,可比一个神道,妖道都无妄大道的妖怪值钱的多。”
而李诚敬自然心中另有计较,二郎堂在玄门修行界名声极大,在邱茂珍口中就时常听他提到此地,神向往之。
李诚敬真的也想看一看,这玄门修行界的奇葩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一人一鬼,并没有发觉,在远方伏鼓金身碎裂之地,一个虚幻的蛤蟆从金身中飞去,看着李诚敬远去的方向,一脸的怨毒。
第68章、举隅
洪城,靖水。
乃是汇入灌江口九条上游河流之一,按照规模大小,靖水可以排在第七位。
虽然排名不高,但也不是随便哪个英灵,妖怪能够胜任此河河神的。
灌江口之所以叫灌江口,乃是因为此地乃是中原三条大渎之一,禄江的源头,也是九条源头水源的入江口。
取九九归一之意,这等极好的风水宝地,除了二郎堂,放眼修行界,除了祖庭圣地,其他即便是大型玄宗也没有人胆敢占据。
毕竟福德风水虽好,也要能担的住这福缘,要不然好事可就变成了坏事。
这也让玄门修行界许多修行者都暗自可惜如此风水宝地成为了邪宗的宗门私地。
由于九条源头河流关乎灌江口风水大局,自然能够担任靖水河神的,也不是一般人。
乃是一条修炼三千多年的水蛇妖,名唤举隅的通天境蛇妖。在三千草头神中,排行也靠近一千三百位左右。
不要觉得这个排名太低,其实已经非常高了。
相传二郎堂供奉真仙清源妙道真君,俗称二郎真君,威灵显化天君等,名号尊称繁多。
但二郎真君酷爱狩猎,每次出门,都有一千二百草头神在旁鞍前马后,可以说,排上前一千二百的草头神,皆是二郎真君的私兵近卫,并不担任具体的职务。
而二郎真君,又司职水神,猎神,护国神,保护神,农耕神,蹴鞠神等等,其他草头神皆得二郎真君敕令,领牌担任各职神祇。
举隅能够担任靖水水神,就可以看出其地位并不低。
虽是一方水神,但是此地乃是二郎堂地界,常年受二郎真君萌荫,风调雨顺,哪里有什么杂事需要他处理。
至于什么掀起水患,显威灵恫吓,举隅是万万不敢的,要是这么做了,不用玄门正修前来斥责追究,二郎堂就有大妖降临,一巴掌拍死他。
昨夜,举隅邀请几个要好的妖怪,一场大醉,尚还酒意未散,就听见水底行宫外传来一阵哭丧一般的哀嚎。
这让举隅大怒,一脚踹开宫门,不理会胆战心惊的水神宫水族精怪,来到外面,张口骂道:“哭你姥姥个腿,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敢扰你水神爷爷的清梦!”
水神发怒,靖水水面都开始波涛翻滚,好在举隅常年小心惯了,并未掀起大浪。
“水神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有魔修不把咱们二郎堂看在眼中,小的已经自报名号家门,那人不但打碎了小人的神道金身,还坏了我妖躯真身,小的只剩这一魂一魄苟延残喘。”
举隅听到声音,低头一看,发现一只身形虚幻,好似随时都要消散的蛤蟆魂魄,奄奄一息地趴在水神宫外。
举隅皱眉,酒气也少了几分。
“竟然有人不把咱们二郎堂放在眼中?”
举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了,都没有听到有人敢捋二郎堂的虎须。
不过举隅能够成为一方水神,自然不是傻子,皱眉看着这只蛤蟆,问道:“你是何人?也是我二郎堂的妖怪?”
蛤蟆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举隅。叫道:“水神爷爷,我是伏鼓啊,咱们靖水水神宫坐下神官!”
举隅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蛤蟆,一条蛇信从口中吐出,上下飞甩。
看到这一幕,伏鼓差点吓尿了。
毒蛇吐信,这可是蛇妖进食时,喜欢做的事情。
这时,从水神宫中游出一只磨盘大小的老龟,他看了伏鼓一眼,来到举隅身旁,口吐人言说道:“水神老爷,这小妖确实是咱们靖水水神宫座下野神,这还是当年您收入座下的。”
举隅惊讶地看了一眼老龟。
接着就看见老龟嘴巴张合,却没有声音传出,伏鼓知道,这是老龟再用传音的方式与举隅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举隅一脸恍然大悟地表情,收回蛇信,笑道:“既然真的是咱们靖水的神官,倒是本老爷错怪你了。现在你既然肉身以死,魂魄不全,日后你只能走神道一途了。你且过来,让本老爷好好看看,该怎么给你打造神像,补全魂魄!”
伏鼓大喜,心中为之前对水神老爷地不信任感觉到愧疚,自己是错怪水神老爷了。
伏鼓起身,作揖行礼,这才来到举隅身前,让举隅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
举隅看着伏鼓,点了点头,对伏鼓笑了笑。
伏鼓也赶忙回了一个笑容。
然而下一刻,只见举隅的脑袋瞬间化出原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伏鼓的一魂一魄吞入了口中。
“咕噜!”一声,就囫囵吞下。
这时,才慢条斯理地重新变成人形。
一旁的老龟好似见怪不怪。
举隅瞥了一眼老龟,斥责道:“下次还有这种家伙记得提醒老爷,省得好不容易养大的血食被人打杀了,浪费老爷好些神仙钱。”
举隅一脸的心痛。
老龟连连称是。
原来,当年举隅将这伏鼓收入麾下,甚至不惜赐下神道修炼之法,并非好意,而只是将其当成食物,豢养起来,待养成之后,就能够直接吞下,助他修为更进一步。
也是伏鼓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自己一个蛤蟆拜谁不好,去拜一条以蛙鼠鱼虾为食的水蛇做主人,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送吗?
这等好事,别说举隅,任何一个妖怪都不会拒绝。
老龟看着举隅摇摇晃晃就准备回水府,连忙问道:“水神老爷,虽然这伏鼓只是食物,但是到底还是挂着咱们靖水水神宫的牌子,如今这般被人打杀了,难道咱们就不去追究?”
举隅愣了一下,皱眉看着老龟,斥责道:“那蛤蟆若是在灌江口被人打杀,老爷我自然不会如此算了,但是出了灌江口,生死自负,这是咱们二郎堂的规矩。况且老爷我乃是靖水水神,岂可擅自离水远游?你这老龟是不是也敢觊觎老爷我这水神神位,想要算计老爷我?”
这次老龟终于不再淡定,连忙学人作揖,叫道:“水神老爷明鉴,小妖绝对不敢由此大逆不道的心思,只是一心为我靖水水神宫的名声考虑。”
举隅冷哼一声,说道:“量你也不敢,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回头老爷我消化了这蛤蟆的魂魄,得到那人画像,你遣人将其送往二郎堂,至于二郎堂追不追究,那就不关老子的事了!”
说完,就不理老龟,醉醺醺地回去了。
只留下老龟还在心驰神遥,心中不断感慨,伴君如伴虎啊!
第69章、敕令斩妖术
李诚敬自然不知道,一场危机就这么消弭在一条水蛇的口腹之欲上,若是知道,估计也会哭笑不得。
自从离了那黑风寨,倒是遇到一些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但是这等刚邪祟之物,哪里会知道二郎堂在哪里。
好在之前听邱茂珍曾经说过,二郎堂坐落在禄江源头的灌江口,只要找到禄江,逆流而上,自然能够抵达。
这让李诚敬省去了好些麻烦,路过一个城池,购置了一辆马车就沿着禄江延安,逆水而上。
由于不用自己走路,李诚敬也终于重视起道术修炼,几乎快将《九煞会元功》的佐道篇翻烂了,终于选定了一个法术,开始修炼。
此术名叫“敕令斩妖术!”看佐道书中对其威能描述,极为不俗,且有不同威能,即可配合使用,也可拆开单单使用其中一种能力对敌。
根据佐道书记载,创造此术的祖师爷,乃是得自天蓬咒的灵感创出,威力自然比不上威震天下,享誉盛名的天蓬咒,却与人斗法,也难逢敌手。
李诚敬日夜精研,倒是已经悄然入门,在体内已经留下道痕,只需要持之以恒,不断修行,让道痕化为道印,就可以如臂指使。
但现在对比五行拳,就显得有些鸡肋。
但李诚敬并没有灰心丧气,在平时的练习中,也感觉这道术威力极为可观,只要使用得当,可一锤定音。
除了此术以外,李诚敬其他时间都放在了另外一种道术之上。
这个道术却并非《九煞会元功》佐道书中记载的法术,而是李诚敬通过山神游界符中领悟的,挟持山根地脉,摄取山炁的法门。
李诚敬想要自创一门道术,成为自己的先天道法。
若是旁人知道,一定嗤笑李诚敬痴心妄想,一个连金丹境都不是的山泽野修,竟然还想自创道法。
但是李诚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而且李诚敬修炼敕令斩妖术后,感觉道法修炼实在太难了,而且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远不如自创道术,得天地认可,成为自己的先天道法。
虽然同样要耗费精力和时间,李诚敬却觉得值得一试。
况且,他已经有了一些领悟。
这一路上,每当夜晚休息,李诚敬都会停靠在附近大山之畔,使用土煞破开地面,一路搜刮数道山炁,将其凝聚与五指之上。
虽然道法尚未成功,李诚敬却发现,山炁藏于五指,竟然使自己的拳头更加坚韧,力量暴增,也算是不复他苦心造诣的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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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江河畔的官道之上,有八骑正在快马奔驰。
只见为首一骑,坐着的乃是一个身穿黄色八卦道袍,双袖有水火纹饰的中年道人。
他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时不时地从怀中取过一个罗盘看上一眼。
其他七匹快马之上,却是坐着两个和尚,一个清丽少女,一个年迈渔翁,两个年轻游侠,两个书生。
一行八人,若是单看倒也平常,可是他们凑在一起,就显得极为显眼了。
虽然八人服饰不同,却都一个个灰头土脸,就连那少女脸上都显得蓬头垢面,一脸的狼狈。
少女不满叫道:“张道长,那魔修距离我们还有多久?咱们都追了快一个月了,难道还没有追上吗?”
原来,此行八人,正是当初追索煞尸宗震的张明堂一行人。
当初从秀水村发现有疑似风水师和阴术出手的痕迹之后,一行人就前往了附近的城镇将此事上报给了人间朝廷,借了几匹快马,通过张明堂龙虎山独有的追索手段,一路追寻。
开始一行人倒也没有如此着急,以为是哪个风水师路过秀水村,看不过那查家恶霸行事,才出手灭杀。
虽然坏了山上规矩,倒也说不上对方就是邪修,魔道。
可是当他们一路追到深山上的黑风寨,看到一宅子被邪法抽血剔骨,剥夺了寿元的干尸之后,众人就知道,对方绝对是魔道修士,手段残忍酷烈,令人发指。
伞渔翁直言,下山行走人间数十年,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残忍的魔道手段。
让一群人义愤填膺,发誓要赶快追上那魔修,防止对方在杀人害命。
然而,众人却不知道,那魔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直苦恼该如何追索。
就在当夜,一行人中,那两个书生打扮的玄门修士,发现了黑风山寨中阴气流转异常,一路追索,竟然发现了高莛楹母女两个女鬼。
二人不管其他,直接将高莛楹母女两人直接收入法器之中,以北阴-道脉炼鬼之术,抹去了两个女鬼的神智,通过她们知道了疑似魔修的样貌。
众人大喜,也不敢再耽搁,星夜追去。
更是在路上看到了李诚敬与那伏鼓战斗的痕迹,发现了伏鼓的神道金身,被他们误认为这金身乃是此地山神的金身残躯。
当即做实了李诚敬魔道修士的身份,认为是那山神想要除魔,不成反而被对方打杀。
见到李诚敬干下的一件件人神不容的恶事,一群人已经杀气沸腾,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是以山上玄妙丹药,和官家驿站准备的快马,星夜兼程的追来。
张明堂也知道,众人其实早就心神俱疲,他们虽然是修士,比凡人强大无数倍,可毕竟已经追了快一个月了,中间只是少有几次休息,精神恐怕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脾气火爆的张明堂罕见没有斥责那女子修士,反而宽慰说道:“诸位道友,再坚持一下,对方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三十里,按照这个速度,咱们今夜就能够追上对方。”
神乐和尚也开口说道:“张道长说的对,对方疑似风水师,对于命数运理极为熟稔,咱们若是这时候休息,说不得会让对方算到有难事降临,从而以秘术逃脱,到时候咱们再想要追上他,就难上加难了。”
听见龙虎山与小无相寺的高人都如此说,他们也只能按耐心中烦躁,一群人咬牙切齿地将这一份恨意积攒起来,等到时候,一并与那魔修清算。
第70章、辛天官铁帽大罩符
时近深秋,夜深寒气重。
今夜黑云遮月,在这荒郊野外,大渎之畔,每当江风袭来,就更让人难忍寒意。
好在有一辆马车,坐在车厢中,倒也能够抵挡江风侵袭。
六月倒是有些担心马匹受不受的了这寒冷,一脸的担忧。
李诚敬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六月,笑着说道:“放心吧,虽然这两匹马儿算不得什么好马,但已经喂食了上好的马料,想来不会撑不住的。”
六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可怜那马儿,无法躲避江风,倒是让它们受苦了。”
李诚敬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那等咱们在灌江口找到合适的住宅,以后对它们好一些就是了。”
“主人心善慈悲!”
李诚敬哑然失笑。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六月也发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刚想出去,就感到一股力量裹挟自己,将她吸入李诚敬手中的三煞鬼傀之中。
李诚敬传音说道:“你先不要现身,让我看看情况。”
六月无奈,知道自己没有十分强硬的攻击法术,只能按耐心中急躁,嘱咐道:“主人要小心,六月随时待命。”
“嗯!”
李诚敬推开车门,刚一走出去,就见一个黑影对着他一个甩手。
顿时,漫天散发着银光的砂砾打向李诚敬。
就在李诚敬想要躲避的时候,银沙顿时放出刺眼光芒,李诚敬只感觉双眼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向外流,即便李诚敬强忍着双眼酸痛,大睁双目,眼中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东西。
“何妨宵小!”
李诚敬大怒,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没有想到对方出手既然如此下作,直接对他下了阴招。
这也是他何人斗法经验太少,对玄门术法了解不多,防不胜防。
此刻由不得李诚敬怨天尤人,在中招的那一刻,就施展五行拳的身法,跳离马车。
下一刻,一阵木头爆裂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翻身落地,不等李诚敬听清周围动静,一阵破空之声就传了过来,被人一拳打在额头上,整个人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好在李诚敬身上,佩带多张披煞遮阴符,这拳头虽然威力惊人,却并没有破开披煞遮阴符的防御。
“咦!”那人见自己一拳竟然没有伤到李诚敬,发出惊疑的声音。
既然看不见,李诚敬索性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煞气,冲向双眸,将眼睛中的古怪元炁破开。
“很好,尔等让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威严赫赫。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的同时,那个中年人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竟然是咒语。
“天罩乾坤,地罩艮巽,年罩本年,月罩本月,日罩本日,时罩本时,普天下罩,罩下坎离。”
李诚敬大急,在咒语响起的那一刻,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元气在周围汇聚,并且开始禁锢自己。
李诚敬哪里会坐以待毙,也不管周围是什么情况,飞快逃离。
可是无论李诚敬奔向何妨,都会被人或拳,或兵器原路打回去。
若不是李诚敬身上佩带的披煞遮阴符实在太多,恐怕就这几次重击,就能让李诚敬重伤。
若是被金铁兵器伤及肉身,更恐怕会直接破功,沦为待宰羔羊。
发现自己无法突围,李诚敬只能静心调动煞气,一举破开双目中的元炁。
视线恢复,李诚敬立刻看向咒语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穿明黄道袍的中年道士,手捏法决持白符,双眼炯炯有神光,咒语似乎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只听咒语:“无道邪鬼,不正妖精,无论瘟癀,邪巫野鬼,无动无作,不得逃行,急急如律令!”
声必,白符顿时化为一道流光,飞入高空。
李诚敬抬头一看,立刻就看见一个巨大的虚幻铁帽从空中落下,帽子中空之地,正是对着自己。
李诚敬想要逃离,却骇然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铁帽死死罩住。
看到李诚敬落入铁帽之中,身子还在兀自挣扎,那中年黄袍道人冷笑走到铁帽前,与李诚敬对视,上下打量一番后,眉头突然皱起,说道:“你别挣扎了,此符名唤,辛天官铁帽大罩符,乃是贫道师门长辈赐下的七品符箓,兼具镇,杀二用。更有我龙虎山长辈的金印加持,等闲丹霞境修士都别想破开此符。”
此刻,其他几个修士也围拢了过来,看着眼前数丈大小的虚幻铁帽,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
就连那出身小无相寺的神乐,神灯两个和尚,都不禁也是这般艳羡眼神。
恐怕各大玄门大宗,只有龙虎山的道人,才这般对门下弟子,生怕符箓不够多,道法不够高,法宝不够强。
这等七品符箓,虽然对于一般的中等宗门来说都不算珍贵,可是对于他们这些金丹,化神的修士而言,也算得上是重宝了。
寻常修士,得的些许钱财,应付修行就已经十分吃力,想要购置这等符箓,也是够他们肉痛的了。
更何况,这辛天官铁帽大罩符,更有龙虎山天师高人的金印加持,完全可以将其视为六品之上,五品之下的符箓。
张明堂说丹霞境破不开,那完全自谦了,恐怕就是通天境修士,想要破开,恐怕都极为困难。
“你这魔修,终于被我们捉住了吧,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他们中唯一的女子恨恨出声。
李诚敬转动眼珠,将他们人数样貌收入眼中,心中微沉,八个修为不明的玄门修士。
“你们是什么人?李某似乎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暗算我。”李诚敬故意忽略张明堂口中那龙虎山三个字,佯装一个初入江湖的玄门散修。
“你不用废话,且看这边,看你还能伪装到何时?”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冷笑着走到李诚敬面前,摘下腰间的一个玉葫芦,扒开塞子轻轻一倒,两股青烟立刻就从玉葫芦中倾泻而出,落在地上竟然化为一大一小两个人。
待李诚敬看清那二人模样,顿时如遭雷击。
正是那日月下与他畅聊的高莛楹母女,只是此刻,两个女鬼目光呆滞,双目空洞无神,好似泥偶木雕一般。
那书生好似十分得意,开口向那二女问道:“我且问你们,是否是此人用邪法害了那山寨之人?”
第71章、道貌岸然
当高莛楹母女出现以后,李诚敬就停止了表面的挣扎,反而暗自在体内搬运木煞于体表,陈兵于阵前,却按兵不动。
而表情木讷地高莛楹母女二人听到那书生的话,齐齐将目光投向李诚敬。
那一对原本清澈好似清泉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宛若死物。
母女二人只是看了一眼李诚敬,就齐齐开口:“我们不知道。”
她们地回答,顿时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那日书生在未抹除二女神智之前,只是拷问出,在对应的时间,她们见到了李诚敬,并且知道李诚敬并非凡人,疑似恶鬼。在抹除神智之后,只是确定了一下二女言语是否属实,并没有太过细问,只当是两个女鬼想要包庇李诚敬。
谁能想到,二女竟然真的不知道那黑风寨的人是不是李诚敬所杀。
那书生还想再问。
李诚敬就冷哼一声,说道:“你不用再问她们了。如你们所知,那黑风寨的山匪确实死于我手。”
听到李诚敬承认,书生呵呵一笑,随手将二女收入玉葫芦之中,然后挂在腰间。
然后一脸毫不意外地表情说道:“果然是魔道中人,痛快!”
而后转头看向张明堂,拱手说道:“张道长,既然魔修已经认罪,那就让他伏法以证天纲!”
可是令众人惊讶的是,一向嫉恶如仇的龙虎山天师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皱眉,上前一步,细细打量李诚敬上下,问道:“那黑风寨的山匪当真是你所杀?你又为何要杀他们?”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一群占山为王的山匪,打家劫舍,杀人害命,血债累累,我杀他们何罪之有?”
接着,李诚敬扫视一周,对着他们问道:“你们既然号称玄门正道,却为了一群杀人如麻的山匪前来害我,你们扪心自问,可配正道二字。”
“还有你,一身儒衫打扮,却做事不问青红皂白,那两个女鬼,从未害人性命,且灵智清明,与活人无异,你若是暂时拘押也就罢了,为何要将她们的神智抹去,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孤魂野鬼。”
“我确实想问问,到底是我为民除害的人是魔修,还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是魔修?”
“南无弥勒教主!”两个和尚低头垂首。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魔道修士如此冠冕堂皇地质疑他们。
而那书生更是面红耳赤,怒道:“休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山上自有天规纲常,那些山匪就算害死再多的人,皆乃是人道因果业数,日后也该有他们的劫数降临,哪里需要你替天行道。我辈修仙之人,体悟天心,顺其自然,安能擅自干预凡人的命格定数。而这两个女鬼,虽然没有杀人害命,但她们占据山水福地,窃取阴晦之气,若是放任不管,早晚化为厉鬼,为祸一方。”
“我身为玄门正修,自然不能放任此事成型,将她们拘押,乃是惶惶正道,符合天道纲常。至于她们的神智,那还不是因为你这魔修,若不将她们神智抹去,我等安能知晓她们说的是真话假话,你难道没听说过鬼话连篇这个词。鬼物口中,哪有什么真话!”
“况且,就算此事在下做错了,但是为了尽快将你这魔修捉拿,防止你继续害人,此等业障因果,我辈大丈夫,一肩挑之,姚某绝不后悔!”
听到书生的话,众人露出赞许般的笑容,那少女更是眼中异彩连连,秋波流转,没有想到玄门修行界小宗门中,也能出此大丈夫。
可是李诚敬听了却笑的全身颤抖不止。
然后淡然吐出两个词,气的姚姓书生差点跳脚。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看见姚姓书生还想再说话,张明堂立刻开口说道:“还请姚道友稍安勿躁!”
张明堂发话,那姚姓书生即使再生气,也不敢不卖龙虎山天师的面子,只能忍气吞声,退到一旁。
张明堂继续问道:“贫道不与你说什么何为正道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贫道且问你,若那些山匪当真为你所杀,为何你周身没有业障缠身?虽然山上不少消灾祛煞之法,但你以魔道手段残害凡人性命,又是如此之众,断然不是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完全消除的。所以,贫道再问你一遍,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你所杀。”
听到张明堂的话,其他人都是一愣,竟然十分默契的,或是取出灵符,或是手捏道决施展道法,用出了那玄门望气之法。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即让众人愣在当场。
只见他们的视野中,李诚敬除了真身之外,竟然看不到一点气运显化,更别提他残杀数十名山匪留下的业障了。
要知道,天地化生,凡天地众生皆有各自独特的命格,气数。
即便是虫豸草木也有独特的气数。
就算是死人,玄门也有独特道法推算遥望生前气数。
而李诚敬却竟然看不到任何一点气运,哪能不让他们惊讶。
“快说,你是用了什么邪术法门,屏蔽了自身天机气运?”那姚姓书生当即呵斥,转头看向张明堂说道:“此人别说业障,就是自身气运也观不到,定然是某种山上不曾听闻的秘法邪术,张道长,此事重大,万万不能让此术流传到邪魔外道的手中。还请道长诛杀此贼,将其魂魄交于姚某手中,姚某定然会施展我北阴一脉的道法,从他身上取回此秘术,交于道长带回祖庭。”
张明堂瞥了这书生一眼,要不是顾忌龙虎山的名声,张明堂差点一个“滚”字就脱口而出。
就连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书生都忍不住上前将他拉走。
一个区区北阴一脉的小宗修士,竟然还想在祖庭高真面前,虎口夺食,这不仅是作死这么简单,这是完全将张明堂,和神乐,神灯,三位祖庭圣地的修士当傻子了。
之前看此人似乎还有些小聪明,竟然会干出这种蠢事,其他人嗤笑此人愚不可及,也感叹财帛动人心。
李诚敬更是笑的前仰后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姚姓书生。
第72章、逃脱
姚姓书生如此不要脸皮的嘴脸,彻底撕破了玄门正修的遮羞布。
神乐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这位施主,虽然姚道友说的直白了些,但是以道友的聪明,想必也明白了此秘术的重要性。我等虽然不知道友根脚,但既然知道了此等秘术,只能委屈道友,随我们回去。”
“道友愿意为了凡人之性命,不顾自身业障缠身,手刃数十山匪,当是心中有侠义的慈悲之人。应该也不想此种秘术落在魔道修士手中,为虎作伥。”
“若是道友将此法交与我等,并诚心改过,贫僧愿意作为道友引渡之人,渡道友入我佛门,从此修身持戒,日日诵念佛经,为你之罪孽恕罪。”
“凡间谚语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伞渔翁站在众人身后,嘴角抽搐。
这是连佛教圣地,四大皆空的佛门都忍住不,动了凡心。
暗自摇头,闭口不言,也不去争。
道教祖庭,佛门圣地,两个庞然大物的修士再此,哪里有他们这种中小宗门的修士去争的份。
既然争不到,伞渔翁断然不会坐那痴心妄想之举,最终不但劳而无获,还要恶了两大圣地,平白给自己宗门结了仇怨。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做想,恐怕只有那拎不清的姚姓书生才会胆大包天的干这种蠢事。
李诚敬没有理会神乐,反而看向张明堂,问道:“龙虎天师的名号,在下早就耳闻能详,刚才也见识到了张道长的为人,在下有一问,还请道长能够诚实回答。”
“说!”
李诚敬开口问道:“不知道,此事之后,那母女二鬼,道长等人准备如何处置?”
张明堂一愣,看向姚姓书生一眼,淡淡说道:“那鬼物是被姚道友发现并收伏的,按照山上的规矩,那就是姚道友的东西,我等自然不会过问,你若想知道,就去问问姚道友好了!”
听到张明堂的回答,李诚敬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只是听张明堂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是根本就没有在乎两个女鬼会落个什么下场。
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显然这种事情,在山上的玄门修行界已经是常规。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诚敬转头看向姚姓书生,冷声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姚姓书生轻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关你何事?不过姚某看在张道长的面子上,倒也可以回答你。姚某观这二鬼鬼格独特,准备将其炼化成为鬼将,日后帮助姚某斩妖除魔,也算帮助她们积攒功德,为她们自己赎罪。如何?”
“如何?”李诚敬脸上已经冷的好像凝结了一层寒冰一般,冷的吓人。
“那自然是,请道友去死!”
“哈哈,你这待宰羔羊,大言不惭!”
姚姓书生嗤笑不已,还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就看见虚幻铁帽震动不已。
张明堂脸色一变,怒道:“小子尔敢!”
紧接着,张明堂就变换手决,口中说道:“你既然找死,就休怪贫道下死手了。”
“朝天铁帽,天火旸旸,一掷万里,地火旸旸,上顶三……”
只见张明堂咒语出口,铁帽子内里,就燃起熊熊大火,将李诚敬吞噬其中。
本以为,李诚敬就此就要被张明堂的火法烧成灰烬,就连一旁的修士都差点乞求张明堂手下留情。
可是没有想到,没等张明堂将咒语念完。
就看见李诚敬全身一震,无数电芒从他全身毛孔喷薄而出,竟然将周围的火焰都逼退开去。
更好似连周围那无处不在的强大禁锢之力,也随着火焰退去。
只见李诚敬袖子一抖,一张黄符就落在了手中,顺势手掐山字决,喝道:“巡山,敕!”
下一刻,再众人的目光中,李诚敬直接落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这是山神游界符!”见多识广的伞渔翁在后面不禁叫道。
这种符箓,乃是山水神祇的独有符箓,虽然符箓品秩不高,却极少流传在外,毕竟贸然在别处有山神坐镇的山水中使用,容易犯忌讳,极容易为绘制此符的山神招灾。
他们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手中有此种符箓。
不是他们小觑李诚敬的修为太低,实在是张明堂的辛天官铁帽大罩符品秩太高,又有天师府天师亲自操持,哪里想到李诚敬竟然能够在龙虎山天师符箓的禁锢下,用一张低品秩的符箓逃脱。
这简直不敢想象。
虽然山神游界符品秩低,能够让人遁离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再想用辛天官铁帽大罩符将其困住,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毕竟这符箓已经失败一次,就算能够再次困住,施法之前,咒术时间太久,完全足够让对方再取出一张山神游界符逃离。
对方有了一次警惕,在想如法炮制,几乎不用如此做想。
只见张明堂愕然看着已经没了李诚敬踪影的虚幻铁帽,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是好在张明堂堂堂龙虎山天师,道心坚定,叹了口气,施展收符口诀,让那铁帽消失,一张宛若金铁的白符从空中掉落,被张明堂接住收入袖中。
心中隐隐心疼。
毕竟这种符箓,若是开门,其内的元气就会源源不断的消散,符箓何时崩坏,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张明堂,等待他的抉择。
发现几人都看向自己,张明堂叹了口气,说道:“那小魔头既然能够脱身,此刻定然已经亡命飞逃,诸位道友连夜奔波已经十分疲惫,今夜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了那小魔头?”姚姓修士不禁焦急出口。
顿时,七道看白痴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张明堂脸色冷了下来,说道:“姚道友既然如此正气凛然,不愿看见魔修逃离,不如独自去追,反正我等也看出来,那魔头道行高不到哪里去,姚道友乃是化神境修士,拿捏对方绰绰有余,我等就不夺人之美了。”
说着,不管姚姓书生难看的脸色,张明堂失落地对着其他人说道:“虽然那小魔头逃了一时,但好歹知道了对方长相,年龄,和一些手段。待我们前往附近城池后,就通过当地官府,向周围发布海捕文书,张贴通缉画像,想来周围若有同道发现,那小魔头定然再难逃脱!”
第73章、各怀鬼胎!
“道长说的是!”
“张道友不愧龙虎天师之名,思虑周全,我等佩服!”
一群人,除了那姚姓书生,其他人纷纷附和,丝毫没有怪罪张明堂放跑了那小魔头的意思。
神乐说道:“我等距离最近的城池还需要一些日子,不如我等各自施展师门联络秘术,通过师门将那小魔头的消息传出去,也好今早将其抓获,也能挽救更多无辜之人。”
“神乐大师高见!”
“在下也是如此想的。”
“既然如此,咱们就各施手段吧!”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怀鬼胎,纷纷散开。
只留下姚姓书生后知后觉地品过了味道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自己往日也是师门长辈眼中的聪明人,为何今日连连犯下如此多的错误。
一旁的另外一个书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姚师兄,你今夜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干这么多的蠢事!”
说着,就拉着姚姓书生,二人来到了禄江大渡之畔。
姚姓书生依旧悔恨不已,但是听到自己师弟责怪,更是恼羞成怒,低声骂道:“都怪那张明堂,什么龙虎天师,手段龌龊下作,师兄我就是太正人君子了,才会被这些小人算计,与他们的阴诡算计比起来,可不就显的师兄蠢了吗?”
那名书生闻言,脸色一变,喝道:“师兄慎言,你还嫌得罪那张道长不够多吗?”
姚姓书生小心翼翼地对着周围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张明堂的踪迹,这才长舒一口气。
另外一边,神乐与神灯两个和尚,来到树林之中,蹲在地上,从怀中取出瓶瓶罐罐,一起绘制法阵。
神灯小声问道:“师兄,你觉得那小魔头真是靠自己的本事逃脱的吗?”
神乐嗤笑一声,突然发觉自己这笑容与自己人设不符,连忙双手合十,严肃神情,唱了一声佛号。
然后才说道:“不可能。那张明堂是何等道行,丹霞境圆满的中三品修士,岂是一个魔门散修能够比拟的。且不说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别忘了龙虎山的天师金印,金印盖下,任何道法符箓,威能至少增加一成,可是你看那张道友可曾祭出金印?”
神灯闻言,明悟一般点了点头。
说道:“看来,张道友修心还是不够,还是留有私心啊!”
神乐失笑,说道:“不过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遮掩气机的道法符箓,山上各家宗门都是有一些的,但是能够如此完美屏蔽气机的,贫僧也是第一次见,别说道教的龙虎山天师了,就是师兄我,不也动了贪念。”
神灯连忙说道:“怎能说是贪念,师兄也是为了我佛门未来考量,乃是大功德,师弟是不能比的。”
众人皆心有鬼胎,散的极远,生怕别人窥伺到了自家道法痕迹,暗中使坏。
而此刻,众人皆以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的李诚敬,却竟然并没有远离,而是躲在暗中,看着禄江江边的两个书生。
六月在三煞鬼傀之中焦急说道:“主人既然脱困,为何还驻足再此,我观那些人,道行极高,六月的先天道法恐怕难有建树,主人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李诚敬却毫不动摇,咬牙说道:“虽然我辈道家学子,讲究的是一个全真保性,最是忌讳做此等愚蠢之事,但那高莛楹母女二人皆是因我而遭此大难,我如何能够弃之不顾。”
六月还想再劝,却听李诚敬又开口说道:“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事谓以明!”
“可是,老子现在又不是圣人!”
这话,似乎是对六月说的,又是对自己说的。
六月没有读过书,自然不明白李诚敬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看得出,李诚敬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不再相劝,而是说道:“既然主人要往之,六月身为护道神鬼,自然生死相随!还请主人唤六月出来,与主人并肩作战。”
李诚敬眼中闪过笑意,说道:“你且耐心等待,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诚敬从袖中取出两张符纸,一张是山神游界符,一张是凫水翻浪符,皆是得自那蛤蟆妖怪伏鼓的战利品。
而李诚敬仔细查看了一下山神游界符,发现里面剩下的元气只够自己再使用一次。
这等符箓,只要开门使用,元气就会不断溃散,能够使用到现在,已经出乎李诚敬的意料之外。
好在,从李诚敬从伏鼓手中弄到了两张,不用担心这张山神游界符消耗之后,自己没有办法继续逃命。
不过,如此好用的符箓,让李诚敬心中喜欢非常,已经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弄一些,这绝对是保命逃命的神器。
李诚敬躲在暗处,心中不断思量如何动手。
虽然李诚敬与人斗法的次数少的可怜,可无论是阴险的伏鼓,还是这些所谓的玄门正道,都教诲了李诚敬一个道理,原来山上人斗法,从来都不是正大光明的。
这让一直以为山上斗法,都是直来直去的李诚敬豁然开朗,若是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李诚敬一开始就会选择修炼道术,或者精研符箓,而不是选择修炼五行拳。
眼看着那江边两个书生终于停止了抱怨,开始着手准备联系师门,李诚敬眼中精光暴涨,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当即激发山神游界符,整个人沉入大地之中。
六月也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等待李诚敬的召唤。
姚姓书生好不容易收敛了怒火,正盘腿坐在地上,取出纸笔正在书写什么,口中还不忘叮嘱师弟,说道:“师弟动作要快,其他人恐怕已经联系好了师门,难保他们不会过来拖延我们的动作。”
另外那个正在摆弄阵法的书生心中腹议:“还不是你不停抱怨,发牢骚,要不然早就完成了!”
但这话他却不敢直说,只能闷声应喝。
然而,就在这走神的一刹那,那书生一愣,身旁不远处,竟然爆发出刺眼雷芒,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师兄,那姚姓书生的呼痛,与怒喝之声:“啊!小魔头,你竟然偷袭我!”
第74章、凫水翻浪符,悲催的姚书生!
这一击来的太过突然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没有逃跑,反而胆敢掉头偷袭他们。
这让姚姓书生师兄弟两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李诚敬自大地之中飞射而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全力催动五行拳,一式龙抬头打出,雷芒闪耀,龙吟震震。
巨大的气浪,将姚姓书生的师弟直接吹飞了出去,数丈外才站稳身形。
接着他就看到了令他倒抽冷气的一幕。
只见李诚敬一脸的狰狞,仿佛是要吃人的恶鬼一般,双拳好似捶打鼓,不断轰击在姚姓书生的身上,将他打的全身抖动不已。
全身有流光溢彩,显然是某些护身手段。
可是李诚敬却丝毫没有理会,拳锋喷吐木煞之气,原本可以抵挡化神境修士多次全力攻击的护体神光,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李诚敬双拳击的粉碎。
没有了护体神光,姚姓书生算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李诚敬无数拳。
木煞破体而入,就好似草原响马入了中原关中之地,烧杀抢虐。
姚姓书生只感觉体内元气好似遇到了什么天敌,别说抵抗,甚至他想要调动都根本做不到。
一触碰到煞气,竟然就这么自己溃散开。
姚姓书生大惊失色,他何曾见过如此古怪邪异的力量。
但姚姓书生毕竟乃是化神境的修士,而李诚敬甚至连金丹都不是。
纵使龙抬头这一式,可以轻易将一个凡人一拳打成肉泥,可是轰击在姚姓书生身上,只是让他皮肤开裂,肌肉受损。
直到李诚敬爆发性的一拳,将他一拳打入江上半空中,他的一袭儒衫,竟然都看不到什么血迹。
“魔头尔敢!”
姚姓书生的师弟见到他在李诚敬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是金丹境修士的岸上书生虽然脸上焦急,却不敢涉险下水。
只能慌忙从怀中取出一张金箔符纸,手捏开印决,快速激发符纸,口中也快速吐出咒语:“天地玄宗,万气之根,金光远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敕!”
然而,李诚敬哪里会看不见他的作为。
在他取出金箔符纸的时候,李诚敬已经喊道:“六月现身!”
三煞神鬼的六月瞬间出现在李诚敬的身边,几乎不用李诚敬下达命令,就已经使出生死关劫术,对着半空中的姚姓书生就是一指。
劫煞落身,竟然比那岸上书生的金箔符纸更早一步落在姚姓书生的身上。
李诚敬心中安稳,以木煞震动周身元气,快速落下,重重一脚踏在了那姚姓书生的身上,一脚将他踹如河中,砸出漫天水花。
而这时,那不知名符纸竟然落在了取代姚姓书生位置的李诚敬身上。
这一幕,不仅岸上书生愕然呆立当场,就是李诚敬也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早就算计好了自己出手的顺序,提前改变符纸方位。
可是李诚敬很快就发现,那符纸落在自己身上以后,自己就体生金色毫光,显然那符纸并不是什么攻击符箓,而是一张护身符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姚姓书生落水时激起的落水声,在寂静的野外极为刺耳。
而那漫天雷光,也别想有什么遮掩。
几乎是李诚敬出手的瞬间,躲在周围的其他几名修士就已经发现了李诚敬。
只是他们实在距离这里太远,想要救援根本来不及。
当看到姚姓书生被李诚敬一连串重拳,打的落入了禄江之中,都暗骂此人是个草包,亏他还是一位化神境修士,竟然被人直接打入江水之中。
李诚敬接着踩踏姚姓书生的一脚,本已经下落的身形再次拔高一丈,瞥了一眼向着这里快速赶来的几个人,李诚敬仿佛是在嘲笑他们一般,与他们一一对视一眼。
紧接着从怀中取出那张凫水翻浪符,以月君指决拿捏符纸,口中郑重喝道:“大潮!敕!”
符纸瞬间化为灰烬,落在大江之中。
刚刚从江水中冒出头来的姚姓书生,正好看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李诚敬用的是何种符箓,但绝对不会是什么镇符之类的东西,定然是攻击力强劲的攻伐符箓。
当真是吓的亡魂皆冒,要知道,此刻他体内还有李诚敬拳锋喷吐出的木煞之气,在干扰他驱使法力,此刻除了化身修士的强悍肉身外,与凡人其实没有太大差异。
“贼子尔敢!”
“魔头住手!”
“南无弥勒教主,施主回头是岸!”
……
一声声暴喝从远方传来。
下一刻,原本平静的禄江表面,突然掀起一道道大浪,自远方滚滚而来。
姚姓书生惊恐万分,想要向着岸上游去,却骇然发现,水流中暗流涌动,竟然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凫水半天,非但没有能够离江岸更近,反而越游越远。
“师兄小心,快使用符箓,逃身啊!”
姚姓书生简直想要骂娘,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师弟还在说风凉话。
气的他想要就这么问问,他这个师弟还有没有脑子,只会大喊大叫,难道不知道施法救自己?
可是这也只是想一想,就被岸上书生一声:“师兄小心!”
姚姓书生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个三丈高的大浪已然来到身前。
巨大的水流裹挟着他瞬间将他淹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浪推着冲向堤岸。
“轰!”
一声震响。
大浪拍在堤岸之上,姚姓书生被大浪数千斤的恐怖力道,直接拍在了岸边的一块大石之上。
整个人顿时就软的好像一根煮熟的面条。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禄江沿岸何止千里,他们面前江岸也并不高,巨石更是不多。
虽然大浪打来,力道惊人,按照姚姓书生的身体,断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最多有些重创。
可是谁能想到,姚姓书生竟然如此倒霉,竟然直接被大浪拍在了巨石上,他们甚至都不用查看,都可以想象,此刻姚姓书生全身的骨头恐怕都要断个七七八八。
玄门修士肉身坚韧如铁,可是那也只是一句比喻。
“疼死我了!”姚姓书生呻吟出声,没有想到,他竟然还醒着,没有昏死过去。
“师兄,快离开那里!”姚姓书生的师弟的声音仿佛催命的魔音再次响起。
姚姓书生差点都哭了,勉强回头,就看见那潮汐大浪已经尽在眼前。
“轰!”
几乎毫不悬念,刚刚从巨石上滑落的姚姓书生,又再一次被狠狠地拍在了巨石之上。
只是这一次,恐怕他全身上下,真的不会再有一块好骨头了!
第75章、大妖?
李诚敬从天空落下,借着六月拖曳着自己,李诚敬就仿佛真的有飞举之术一般,缓缓飘落,每次都能踏在浪头之上,重新跃到空中,避开大浪拍击。
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姚姓书生,又看了一眼已经距离此地不远的几个玄门修士,李诚敬一边咋舌这低阶凫水翻浪符竟然有如此威力,一边感叹,山上修士身体真是强壮。
这般好似天威的大浪拍击之下,竟然还没有死。
不过看了一眼手中的玉葫芦,李诚敬的目的暂时已经达到,不愿与他们争强斗狠,所以一个转身,将六月收回三煞鬼傀之中,落在水面,脚下木煞之气喷薄而出,竟然直接踏水而去。
这个方法,也是李诚敬自己刚刚领悟的,通过脚踏浪头时,木煞之气与水元气的排斥之力,李诚敬发现,只需要微少的煞气,就能够让自己不沉于水。
这等悟性,若是被岸上几个修士知晓,恐怕都会目瞪口呆。
“魔头休走!”
暴喝之声从岸上传来,李诚敬听出,这话来自那龙虎天师。
不屑一笑,连头都不回,埋头向着大江中心奔去。
“道长,贫僧来助你!”神乐与神灯两个和尚,看到张明堂已经取出御水符箓,当即大喝一声,纵身跃起,跳入禄江之中,消失不见。
张明堂见怪不怪,也毫不犹豫激发符箓,跳入江中。
下一刻,江水好似有生命一般,卷起一条如龙浪头,托举张明堂向着李诚敬逃跑的方向追去,只是速度实在无法和李诚敬在大江上如履平地,来的快速。
明眼人都能看出,张明堂根本不可能追上李诚敬。
而其他人,也是各县神通。
伞渔翁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姚姓书生,对着那女子修士说道:“你擅长外丹之术,就留下来救治姚道友吧。”
然后对着另外两个武夫打扮的修士说道:“张道友,李道友,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去江擒魔如何?”
两个武夫修士哈哈大笑,点头同意。
接着,伞渔翁从怀中取出一截手臂长短的竹枝,轻轻一抖,竹枝立刻变化为一支鱼竿。
伞渔翁不急不躁,也不知道用何种方法,竟然从鱼竿顶端拉扯出一根虚幻丝线,就直接抛甩鱼线,立岸垂钓。
鱼线落水及沉,不过三两个呼吸,就有活物咬钩。
“来了!”
伞渔翁哈哈一笑,拉起鱼竿,竟然从江中钓起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龟。
其他人好奇地看着伞渔翁,不知道伞渔翁准备如何做。
然后他们就看见,这个样貌清癯的老渔翁,手中多出一张黑符,直接塞入了青龟口中,也没有多言,就将青龟抛回江中。
下一刻,江水翻腾,青龟不断在江面翻滚,转一圈就大一圈,没多久,一个好似乌篷船大小的大鼋就出现水中。
“伞道友道法通玄,好生神奇!”
众人啧啧称赞。
显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伞渔翁露出这一手。
伞渔翁捋了捋胡须,径直跳上大鼋背上,拱手笑道:“诸位道友,请!”
两个武夫修士对视一眼,立刻上了大鼋背上。
然后三人就被大鼋背着向着大江中心游去,速度之快,竟然比寻常快舟还要迅捷几分。
那女性修士自从大鼋出现,就眼中异彩连连,似乎十分憧憬。
只可惜她要留下来救治那姚姓书生,低头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姚姓书生,心里当真是恨极了。
“大鼋啊!好想坐坐看!”一双仿佛蕴有秋水的眸子里,几乎写满了这句话。
秋季深夜的禄江上,已经有酷似寒冬的冷冽。
已经抵达江心的李诚敬,心中稍微放下心来。
转而调转方向,向着禄江上游奔去。
借着这个机会,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黑夜之中,乘浪而行的张明堂,显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但双方足有几十丈的距离,让李诚敬心下稍安。
自己以武道同行于大江之上,踩水而行,所消耗的煞气是极少的。
而对方以道法渡江,即便是借用符箓,想来也难以持久,只要等待对方耗尽符箓法力,自己自然可以脱险。
李诚敬心中正在考量,要不要出言嘲讽一番,突然脚下水面破开,一只长满了鱼鳞的利爪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一把拉进了江水之中。
李诚敬大惊,立刻运转煞气,排开涌向自己的江水。
江水之下,漆黑一片,又到处都是因为江水翻滚而冒出的大量气泡,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拉扯的自己。
只能运足力道,一脚踹向那怪手之上。
似乎也察觉这一脚力道惊人,那利爪果断松开,让李诚敬的一脚只是踏在了水底之中。
“嗡隆!”一声闷响。
大片水浪翻腾,李诚敬破水而出。
几乎是在同时,两个身披月白僧衣的怪物紧跟其后,一前一后将李诚敬阻拦在原地。
此时,李诚敬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只见面前的僧衣怪物,一身鱼鳞,双手利爪如钩,脸庞有腮,随着呼吸,还兀自张合,极为恶心恐怖。
一双不似人类的金黄瞳孔,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们是什么怪物?”李诚敬皱眉叫道。
他竟然没有从这怪物身上感觉到丝毫妖气。
面前的僧人露齿一笑,好似钢锯一般的利齿,让其显得无比恐怖和残忍。
“南无弥勒教主,施主还请留步!”听见那已经走形的声音,李诚敬愕然叫道:“你们是那两个和尚?”
两个怪物没有否认。
三人落在江面,周围江水汇聚,形成两股喷泉,托举两个怪物。
而李诚敬只能不断原地踩踏水面,防止自己坠入江中。
“南无弥勒教主,施主,贫僧之前就说过,愿意渡你入我佛门。现在依旧如此,只需要施主一句话,眼下危机自然可解。你与那姚道友的过节,我们小无相寺也可一并接下,定然好生解决。”
竟然真的是那两个和尚。
李诚敬心下凛然。
不同于玄门正宗中的道门,道门虽然同样会收取妖族入门,但条件苛刻,极为重视门下妖族弟子的心性,性情和根脚,数量极少。
相反,佛门最喜欢收取这等异类,作为护法金刚。
可妖族想要化人就已经难如登天,彻底洗去一身妖气好似常人,更是非大妖而不能。
李诚敬没有想到,那两个少言寡语的和尚,竟然是道行高深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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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掌心雷
可是,大妖又如何?
李诚敬从那邱茂珍口中听到过一句修行界脍炙人口的话。
道行高,不一定道法高,道法高,不一定武道高。
在修行界,道行只注定修士的未来高度,一些只为求真的修门高真,并不喜欢斗法,醉心于修道问长生,对于佐道之术视之为邪门歪道。
曾经有一位道门高真,已经是八门境的大修士,而其人就是这种修士。
一日静极思动,下山游历,结果与一个金丹境的山泽野修起了冲突。
按理来说,八门境修士道行何其高,一个金丹境修士哪配捋其虎须。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
败北的一方,竟然是哪位八门境大修士,竟然被那金丹境山泽野修一路追杀数百里,若非其早年修炼过一门遁术道法,已经于体内种下道印,遁术通玄,这才逃过此劫。
这件事当时震惊了整个玄门修行界,令无数视佐道术为邪门歪道的道门高真改变了看法,即便再不喜佐道术,也要修上一套道法。这种情况才少有发生。
所以,李诚敬心中虽然有些慌,但并未绝望。
毕竟,若是这两个大妖是那种道法通玄,道行奇高的佛门护法金刚,也不会和一群连通天境都没有的修士为伍。
想来,这两个妖族,就是那种醉心于佛法真意,不爱修术的佛门护法僧。
李诚敬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大师,在下其实仰慕小无相寺已经很久了,只是可惜,我们李家三代单传,还需要在下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实在只能婉拒两位大师好意。如果非要在下入寺,除非你们能给在下娶个媳妇儿。”
这本是调笑之语,谁知道,听了李诚敬这话,鱼鳞怪物一般的神乐却当真沉吟少许,看了一眼已经即将抵达的张明堂,果断说道:“此事倒也可以。我们小无相寺供奉的乃是欢喜弥勒佛,寺中并不禁僧人娶妻。小无相寺山中有一座无相庵,有比丘尼二百,皆乃山上传法修士,至于强迫她们与施主成婚,这是万万不能的,能不能获得她们的青睐,结为道侣,这还需要施主自己努力。到时候,贫僧自会帮助施主多去走动。”
“什么?”李诚敬听了这话,差点煞气不稳,直接跌入水中,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眼神怪怪地看着这大妖,果然妖类就是妖类,这般作为当真非人哉!
李诚敬尴尬一笑,说道:“在下想了想,还是算了。在下心中杂念太多,与佛门清净地格格不入,以免污了寺院。”
“那可不行,我佛门心怀天下,普度众生。施主心中有魔念起伏,正需要佛法洗涤心湖,为了天下苍生计,只能委屈施主随贫僧回无相寺中,聆听佛法。想必明悟了佛法真谛后,施主自会同意入我佛门。”
李诚敬脸色沉了下去,回头一看,张明堂已经距离此地不足十丈,即便是黑夜之中,双方都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转过头,李诚敬不再和对方调侃,喝道:“那两位大师,是准备仗着自己大妖的道行来以力压我?”
神乐看了李诚敬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倒是他身后的神灯却是不乐意了,叫道:“什么大妖,你这魔头如此孤陋寡闻,我二人皆乃人族,何来大妖之说。难不成看我们一身鱼鳞就是妖族了。此乃我佛门神足通!”
“神足通?”
“正是,你在山上行走,难道没听过,道门习道法,佛门生神通,符箓功天下,丹法救苍生,这句谚语。亏你还是山上修士,怎么你师门长辈没有告诉过你吗?”
神灯好是一番嘲笑。
但是也算是让李诚敬又多了一份山上玄门修行界的常识。
李诚敬心中感叹:“只可惜自己一个山泽野修,没有师门传承,山上那么多秘辛常识都不知道。那邱茂珍也不过是个野修,和自己其实没有太多区别。从他那里知道的事情,也多是真真假假,掺杂了许多传闻。若是此次能够逃脱出去,还是需要想办法结识一些山上真正的玄门修士,能少去好多麻烦。若是自己早就知道佛门这种古怪神通术,自己也能这么容易被他们拦下,还是吃了常识少的亏。”
“佛门神足通果然名不虚传,两位这神通术,模样到是什么别致!”
不远处的张明堂哈哈大笑,只是这份夸赞,怎么听都显得调侃意味居多。
神乐面色不变,无动于衷,倒是神灯却已经皱眉,情绪有些激动。
“好机会!”
李诚敬等得就是这个时候,脚下发力,踏在水面之上,掀起大片水幕,罩向前方神乐。
身子顿时后移,双拳木煞之气引而不发,雷芒却已经先声夺人,在黑夜之中爆发出灿烂光明。
“尔敢!”
神灯大怒,竟然直接御水冲向李诚敬,竟然不顾李诚敬双拳雷光,与他对攻起来。
一时之间,江水浪涛欺负,上下不定,拳拳碰撞之间,宛若江面炸雷。
李诚敬自从听到神灯说,他们不是大妖,李诚敬就再也没有多少担心。
既然不是大妖,那还怕个求。
“师弟,师兄来也!”神灯与李诚敬正以拳换拳之时,身后有破水之声传来,一拳打向李诚敬的后背,竟然丝毫没有佛家的正大光明。
看到神乐到来,神灯大喜,竟然以胸膛硬接李诚敬的一拳,趁势锁住李诚敬的手臂,让他无法转换身形。
神灯一双金黄色的瞳孔看着李诚敬,隐含得意,仿佛再说,你玩了!
只是没有想到,眼见神乐一拳即将落在李诚敬的后背之时,神灯只觉得锁在李诚敬手臂的双掌仿佛抓住了烧红的烙铁,吃痛之下,力道瞬间减了几分,紧接着,眼前一花,李诚敬就从他面前消失不见。
不等他大惊做出反应,神乐的一拳也已经近在咫尺。
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嘭!”一声闷响,神灯直接就被神乐势大力沉的一拳给打飞了出去。
如此变故,就是神乐都没反应过来,呆立当场。
“魔头尔敢!吃贫道一记掌心雷!”
“三台辅我,飞雷震惊,雷公掣电,所向无虞!敕!”
跃到半空,一腿踢向神乐脑门的李诚敬,听到张明堂的声音,赶忙回头,就被满目雷芒占据了所有视野,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那激射雷电就径直打在了他的胸膛,将他直接击飞十数丈,落在江水之中,消失不见。
第77章、找到你了!
神乐好一阵才从掌心雷的刺目雷光之中恢复视线,即便心中再不喜张明堂,也知道自己受了别人恩惠,若不是对方即使施展掌心雷法,恐怕自己就要受不轻的伤。
恩惠说不上太大,可是谢谢还是要谢谢的。
拱手对着踏在水浪上的张明堂真心说道:“多谢张道友驰援!”
这时,伞渔翁三人也抵达而来,顺便将落入水中的神灯给救上了大鼋背上。
此刻,神灯已经恢复成人形,一身鱼鳞禁退,嘴角溢血,狼狈不堪。
神乐只得再次向伞渔翁三人道谢。
来到龟背之上,查看了一下,发现重伤神灯的一拳果然是自己打的,顿时十分无语与自责。
神灯轻咳几声,吐出一口淤血,说道:“师兄不用自责,是那魔头手段实在诡谲,刚刚不知他用了什么邪门手段,让我双掌好似凡人握烙铁,更有诡异力量刺入我体内,乱我法力,使我动弹不得。”
听到神灯的话,众人纷纷好奇,围拢在侧。
张明堂皱眉问道:“神灯道友,可否让贫道看一看那力量。”
神灯叹息一声,说道:“要让道长失望了,那诡异力量极为微少,与我体内法力相互泯灭,已然消失不见,无法探查。”
神乐恍然,难怪刚才神灯竟然硬生生吃了自己一拳,就算事出突然,神灯也应该有个闪避的动作,却好似泥塑木胎,站在哪里动也不动,实在有悖常理。
神灯看几人都围着自己,顿时焦急说道:“诸位道友,还请快快将那魔头擒住,有伞渔翁道友在旁护持,小僧不会有事的。”
神乐笑道:“师弟莫急,那魔头硬生生吃了张道友的掌心雷法,任他本事通玄,也要去掉半条命,他逃不掉的。”
伞渔翁等人齐齐点头,对于张明堂的掌心雷,似乎比他本人更有信心。
他们可是见识过,张明堂雷法的恐怖。
伞渔翁笑道:“若说水法,还是伞某较为擅长,捞起那魔头的事情就交给伞某了。”
说着,伞渔翁手中掐诀,一手探入江水之中。
众人安静等待,突然之间伞渔翁脸色大变,叫道:“不好,那魔头似乎并未重伤,他在急速坠入江底,奇怪,似乎不是水遁之法。”
听到伞渔翁的话,众人齐齐脸色一变。
更是惊讶于,李诚敬竟然能够硬吃张明堂一记掌心雷后,还有余力逃跑。
“诸位道友,伞某擅于水法,此次就交给伞某,定然阻止那魔头逃跑。”
“有劳伞道友了!”
“贫僧也来助伞道友一臂之力!”神乐赶忙说道。
而后,就见伞渔翁也不施展什么道决,径直跳入江中,消失不见,神乐紧随其后。
张明堂看到后,感慨道:“伞道友不愧水法大家,已然将水遁之术在体内种下道印,术法近神通。”
其他人点了点头。
张明堂发现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立刻就知道他们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毕竟龙虎山作为道门源流之一,号称玄法正宗,其水法其实也是龙虎山最为擅长的道法。
只看龙虎山天师道袍,袖口的水火纹饰就可见一般。
张明堂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笑道:“贫道不擅水法,在山上专研雷法和符箓,这次只能摆脱伞道友和神乐法师了。”
众人这才了然。
也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山上想要将一门道法修炼至大成,于体内种下道印,实在太过困难。
而雷法又是难上加难。
只看张明堂修为已经抵达通天境门外,可是一门掌心雷至今都未能大成,就可见一般。
至于伞渔翁,专修水法,宗门又临江而建,摄取水炁极为方便,反而道行比张明堂低,道法却比张明堂高。
这种事情在山上实在太过正常不过。
江水之中,李诚敬一手按在胸口,呲牙咧嘴。
心中更是后怕无比。
“龙虎山天师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敢号称攒簇五雷,统御万法。雷法之下,我身上十几张的披煞遮阴符都来不及激发护身。”
同时又感到庆幸,之前被那书生意外之下,给自己又施加了一道不知名护身符,这才硬吃了一道雷击之后,只是轻伤。
能够抗住那道雷击,其实更多的还是依靠那个让自己遍体生出金色毫光的护体神光,毕竟披煞遮阴符虽然玄妙,但符箓品秩实在太低。
“看来,要想办法找到更好的符箓载体,提高披煞遮阴符的品秩了。对付普通凡人武夫和山泽野修,自然无往不利,但是面对这些玄门正宗,还是不够看!”
李诚敬叹息一声,不敢再与对方纠缠。
脚下水煞之气不停喷吐,破开江水,好似一只利箭一般落向水底,只要抵达那里,自己在遁入土中,任凭江面几人道法再高,也别想抓住自己。
李诚敬虽然对山上人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玄门修士,修炼道法只会精研一套组合道法,那种既擅长水法,又擅长土法的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突然,李诚敬心中咯噔一跳,巨大的危机感邹然降临在心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这种危机感,李诚敬曾经遇到过两次,虽然都没有遇到什么不测,可是李诚敬还是全身冷汗直流。
因为这次危机感,实在太大。
四周江水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光明,更是让这种恐惧感提高无数倍。
李诚敬果断停止下坠,很快他就明白这股危机感来自何方。
正是江底。
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从江底快速冲向自己。
“水煞!”李诚敬惊愕。
感受到那股力量几乎近在咫尺,李诚敬果断施展龙抬头,不为对敌,只为雷芒闪耀,找遍四周。
雷光透过江水,李诚敬就好像江中大阳,照遍四方。
立刻,他就看到了那股水煞之力的源头,一个披头散发,遍体黑毛的干尸正一脸惊愕地站在自己脚下三丈处。
他愣愣地看着李诚敬,似乎没有料到李诚敬还有这一手,但是很快,那干尸就裂开大嘴,无声大笑。
而后嘴巴开合,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是李诚敬还是看懂了对方再说些什么。
“找到你了!”
第78章、自己人!自己人!
几乎是一瞬间,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李诚敬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那是近乎本能,不可抑制。
“师父!”李诚敬脱口而出。
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个关头遇见自己那个妖道师父。
宗震变成煞尸,李诚敬毫不意外,因为但凡修炼了《九煞会元功》的人,一但死后没有及时烧成灰烬,尸体必然化煞,成为千百年难出一个的煞尸。
原本李诚敬在得知此事之后,还希冀着官府的人能够及时发现,将宗震焚烧,毕竟最初的白煞尸和黑煞尸并没有办法移动身体。
但现在,宗震的出现,已经让李诚敬的这种希冀变成了破开的泡沫。
李诚敬看着宗震,全身黑毛,皮肤干瘪,颜色若青,好似新生青木树皮。
立刻就知道,对方和最初的诚焘一般,成为了青煞尸。
这才多久啊!
李诚敬心中不禁哀嚎。
对比自己,修炼之时还要防止命土耗尽,每次修炼都要小心翼翼。
煞尸这种东西,吸收煞气那真是百无禁忌,一但被对方找到煞气本源汇聚之地,实力就能突飞猛进,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所以,李诚敬毫不犹豫地对着宗震竖出中止,骂道:“干你娘!”
然后转头就跑,向着江上冲去。
宗震楞了一下,随即大怒。
往日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弟子,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情倒也罢了,毕竟就连宗震自己也知道,情有可原。
但是对方竟然敢对自己竖中指,骂自己,那怎么能忍。
就好像凡人养的家犬,跑出家门,弃家不顾,凡人不会有多生气,但是若是敢对主人狂吠,那凡人有几个可以不发怒的。
一人一尸穿行与江中的法子,其实都差不多,皆是以水煞破开江水。
这和水遁之法并不相同。
并不是说谁的水煞之力强悍,速度就能更快。
毕竟水煞之力若是用的多了,将周围江水逼迫太远,那就如人悬空,还怎么在水中穿梭。
所以,即便宗震怒不可遏,却也是一时追不上李诚敬,双方你追我赶,距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以水遁之法穿梭在江中的伞渔翁突然停下身形。
神乐紧跟其后,来到身边,好奇问道:“伞道友,为何停下?”
伞渔翁一脸诧异地说道:“我感知到,对方已经停止下坠,正在快速向着江面冲去,而且,有两股力量,另外一个,嗯,是那只被我们追索的僵尸!”
神乐一愣,随机大喜,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伞渔翁却没有这么乐观,而是幽幽说道:“这可不一定就是好事,这一个僵尸,一个魔修,可是一个比一个能跑。”
神乐:……
二人也不多聊,齐齐浮向水面。
要知道,在水中遁行,每个呼吸都是在消耗法力的。
张明堂等人正在耐心等待,顺便为神灯处理伤势。
突然,几人看向前方水面。
这伞渔翁和神乐这才下去多久,一炷香多的时间,怎么就有动静了。
“嘭!”
水面炸开,几人就看见李诚敬从江水之中飞出,落在水面上,一眼就锁定了他们。
在张明堂等人惊愕的目光下,李诚敬这次竟然不跑了,反而向着他们冲来。
“小心!”
张明堂叮嘱一声,手中已经多出一张红符,随时准备激发。
“道长,小子已经诚心悔过,愿意随道长回去,洗心革面!”李诚敬大叫一声,距离张明堂不过三丈的距离,就直接跪下,滑过江面,来到几人面前。
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几人,差点就把手中的符箓,法器打出去了。
张明堂皱眉,刚想说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
水花漫天,一只皮肤干瘪发青,遍体黑毛的僵尸就从江中跳起。
四下扫视,愕然呆立当场。
张明堂看清那僵尸模样,当即大笑说道:“当真是通天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贫道找你好久了。”
张明堂当即御水而上,竟然也不管李诚敬了,直接冲向宗震。
李诚敬站起身,一边踩水,一边叫道:“道长小心,此僵非寻常僵尸,而是煞僵,等闲道法对其无用!”
大鼋之上,两个武夫修士和神灯神色古怪地看着李诚敬。
张明堂不置可否,他们早就怀疑这僵尸就是传说中的煞僵,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而宗震听后更是大怒,仰天嘶嚎,恨恨地看了李诚敬一眼,调头就想入了江中逃遁。
可身子只如水半截,就突然被一只布满鱼鳞与利爪的拳头打出水面。
正是紧跟在李诚敬与煞僵之后的神乐。
伞渔翁也跟着浮出水面,没有丝毫犹豫,挥动钓竿,鱼线飞射,将宗震捆了个结实。
张明堂大喜,立刻收了红符,手捏天蓬印决,口中快速念出咒语:“三台辅我,飞雷震惊,雷公掣电,所向无虞!敕!”
难道令李诚敬都心有余悸的雷电在禄江上陡然大放光明,瞬间就打在了宗震身上。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叫道:“攒簇五雷,统御万法,龙虎山天师,威震天下,小子佩服,这次心悦诚服,道长加油!”
“啊!”宗震凄惨的叫声响彻江面。一身煞气自体内疯狂-泄出,竟然将江水掀起滚滚大浪。
只是,眼前的几个修士,都有不俗道行,御水的本事也不差,这种浪头却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的手忙脚乱之像。
倒是那四散的本源煞气,却令众人面色大变,纷纷后退。
不过片刻,周围的江面上,就浮起了大片死去的鱼虾。
李诚敬啧啧称奇,竟然直接跃上了大鼋之上,看着对自己戒备的三人,说道:“不要紧张,我如今已经被道长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如今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神灯有些懵,世上竟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不愧是魔修。
但战况紧急,几人哪里有心思和李诚敬掰扯,只能先一边警惕,一边看向战场。
伞渔翁看着断掉的鱼线,心痛如刀绞。叫道:“这煞僵十分厉害,竟然一下就坏了我的水蚕丝鱼线,诸位小心。”
张明堂刚想应和一声,就眼前水花破开,胸口焦黑一片,血肉模糊的煞僵已然来到了身前,看着那张呲牙咧嘴的恐怖脸庞,张明堂明白,这煞僵是恨上了自己,竟然没有趁机逃跑,反而袭杀向自己。
第79章、三天秘法
张明堂不怒反笑,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只见他左手并指如见,在自己左眼轻轻一点,竟然引出一道太白金炁落入右掌之中。
在太白金炁落入掌中之时,张明堂右掌手指翻飞,巳,辰,离,午,未,申,酉。
只是一两个呼吸间,就掐出掌中七宿。
待宗震靠近,就是一掌打出,太白金炁呼啸而出,隐隐有白虎啸天,振聋发聩。
令李诚敬瞳孔猛缩的是,张明堂这一掌竟然破开了宗震周身故意散出的本源煞气,一掌将其打退,随后被伞渔翁与神乐包围在其中。
“这是龙虎山三天秘法的,五子归庚掌!今日竟然能够有幸见到这一道武绝学!”李诚敬身边的两个武夫打扮的修士,发出赞叹之声,更是一脸的崇敬与羡艳。
李诚敬只听说过龙虎山符法源流,和雷法正宗,从来没有听过什么三天秘法和五子归庚掌,不禁好奇询问。
两个武夫嗤笑一声,不过也没有隐瞒,显然这种事情在玄门修行界并不是秘密,索性就告诉了李诚敬。
相传龙虎山第一代祖师张道陵,在入道之后,得遇太上老君,点化其为化身,传授三天秘法,也有说,龙虎山符法其实也是太上老君赐下,但更多的人相信,那是张道陵自己领悟的。
其中,这五子归庚掌就是三天秘法中,极为出名的掌法,内蕴五行,攻防皆备,道武结合。
看他们一脸的得意,好像施展这门秘术的是他们,而不是张明堂。
李诚敬笑着说道:“不过,张道长在前面和煞僵拼命,你们几个在后面躲着看戏,真的好吗?”
大鼋背上的三人齐齐看了一眼李诚敬,好似再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冲上去了。
李诚敬白了三人一眼,说道:“你们自己贪生怕死,就直说,何必让在下背这个锅。”
不等三人发怒,李诚敬就已经放声喊道:“道长莫慌,在下来助你!”
“你不要乱动!……”
可是话音刚出口,李诚敬就已经冲向了战场。
“你在这里保护神灯大师,我去帮忙!”其中一人焦急说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手中掐诀喝道:“水马,敕!”
接着就率先跳下大鼋,落入江面,竟然如同李诚敬一般,在江面上奔行起来。
只是动静却小了许多,不似李诚敬那般,每次踏水,都要激起大片水花。
其实现在张明堂等人哪里需要李诚敬帮助,不说伞渔翁,就是张明堂和神乐任何一个,都能够和宗震战个旗鼓相当。
并非说宗震这头煞僵不厉害,反而因此才说明煞僵的恐怖。
毕竟宗震化为僵尸,这才几个月。
而无论是张明堂还是神乐,山上修行最少都有几十年。
却在此刻拿捏不下一个几个月的僵尸。
而这,还不是宗震厉害的地方。
李诚敬却是知晓,在九煞会元功中记载,宗震此刻严格来说,并不能成为煞僵,而是成为煞尸。
宗震想要晋升,并不是依靠体内煞气有多少来决定的,而是依靠他能够找到几种本源煞气吸入体内。
这也是多亏了宗震曾经修炼九煞会元功时,胆子实在太小,一直以来,恐怕只是堪堪找到了一种本源煞气吸入体内,要不然现在断然不可能只是一个青煞尸,早就是阴阳五行俱全,飞天遁地的煞僵了。
就像李诚敬,若是死亡化为煞僵,那恐怖程度绝对是这时宗震的数百倍。
毕竟他可是吸收了八种本源煞气的存在。远不是宗震之流可以媲美的。
在看戏的这点时间,李诚敬在静下心来,醒悟宗震不过是个青煞尸,自己就品过味来了。
对方之所以依依不饶地追在自己屁股后面不愿放手,除了想要夺回《九煞会元功》以外,更多是恐怕还是想要吸收自己体内的本源煞气,让他一举成为超越天煞僵尸,可有自己独特尊号的恐怖存在。
依照宗震那胆小如鼠的性格,获得自己体内本源煞气后,定然会悄悄寻找一块煞气汇聚的宝地,不修炼个几千年恐怕都不敢出来。
此刻战场之中,战况几乎已经抵达白热化,到处都是紊乱的元气与崩碎的煞气,相互纠缠。
就连他们脚下的江面,都因为他们的战斗陷落一丈犹豫。
一但江水倒灌想要填平这片洼地,就被煞气与元气共同逼退。
张明堂此刻右掌好似一轮月亮,清冷的让人见之及寒,隐隐有兵戈刺体的感觉。
而那神乐,全身遍体生佛光,耀耀夺目,那一张满是鱼鳞的怪物脸庞,在佛光下,竟然还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倒是伞渔翁,不咸不淡,周身无异样,拳头也好像轻飘飘的,可是当他拳头落在宗震山上,都能打的宗震那干瘪的皮肉掀起层层涟漪。
“滚开!”看到李诚敬到来。
张明堂大怒,别看他之前不管李诚敬,实在是李诚敬的危害根本就不能和煞僵相比。
放过李诚敬未来可能会害死许多人,可是若是放走煞僵,未来一但成长起来,那将霍乱天下,生灵涂炭。
孰轻孰重,他们这些山上修士分的极为清楚。
更何况,大鼋之上,还有两个修士看管,李诚敬若是想要逃,只需要纠缠住即可,等他们了解煞僵之后,自然会去帮忙。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不逃,反而前来叫着要帮忙。
李诚敬想帮忙,可战场上的几个人又有谁敢相信。
毕竟就连凡人都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有好心。
李诚敬根本就不鸟张明堂,全身雷光闪耀,靠近战场,五指成爪,虚抓落下。
顿时只见从李诚敬手指之上,飞出四座小山,只有一尺高低,轰然砸下,打的宗震全身踉跄,差点又载回水中。
这一手,着实惊艳,谁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还有这一手。
但四座小山镇压宗震的同时,也将张明堂三人暂时逼退。
李诚敬趁机跃进,使出全力一拳,打向宗震。
宗震怒目而视,身形佝偻,背着四座小山,动弹不得。
但是当李诚敬靠近,宗震眼中露出讥讽之色,身体猛然绷直,四座镇压他的小山当地崩碎,又将张明堂三人逼退数丈,而后大吼一声,猛地吸气。
瞬间,李诚敬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吸力包裹着自己,被拉扯到了宗震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并起手臂,宗震的一拳就打在了手臂之上,而后崩开手臂,捶在李诚敬胸口。
恐怖的力量,仿佛铁船撞坝,一拳就把李诚敬打飞了出去,透过水壁,沉入江中。
看到这一幕,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这煞僵竟然还有如此手段。
就在宗震想要跟上补拳之时,张明堂三人也再一次围攻上来,阻碍了宗震的去路。
气的宗震狂吼不止。
“吾乃二郎堂禄江水君下辖清城水府水神座下,巡江护法神将,何人胆敢在我二郎堂地界擅自斗法,乱我禄江水运!”
不知何时,一艘硕大的战船出现在不远处,一个面若重枣,身披铠甲的九尺汉子,站在甲板上,冷冷地看着几人。
第80章、打的就是姓张的!
这战船出现的实在突兀。
江上的几人一僵尸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条战船就这么出现在面前。
细细观瞧,就发现,这战船虽然不大,却周身弥漫浓郁水运气息,船身布满各种异兽真形图,皆被水浪花纹围绕。
尤其是此船撞角,其上蹲着一只威风赫赫的上古异兽,唤名嘲风,相传乃是祖龙九子之一。
而此刻众人脚下的禄江,就是嘲风当年为化真龙,开辟出来的走龙道。
根据各种上古传说传记记载,当年人间大水泛滥,洪水淹没四野,河海不分,神禹应运而生,祖龙趁势而为,命其九子落于人间,帮助神禹治水。
果然,神禹否定了前人建造堤坝,阻拦洪水的策略,言堵不如疏。
此后,神禹行遍神州,画出九条大渎脉络。
龙九子知天命以到,遂领旨,依照神禹之策,于神州大地开辟出九条走龙道,引天下之水汇入大海,待大渎通入大海,龙九子得无量功德,皆化真龙,飞天而去。
神禹更是以此成为新的人王,立大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王朝时代。
只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九条由走龙道化为的九条大渎,如今只剩下三条,是中原神州大地最重要的漕运大渎。
八千年前,始皇帝,领天命,持上书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天子印,敕封三江,为三条大渎分别起名为福,禄,寿。
以期自己之王朝,三福庇佑,传承万代。
所以,能够在禄江之上,供奉嘲风的战船,只有禄江水神之属。
张明堂在对方报出名号之后,就顿时大感头疼,不是他惧怕那二郎堂下辖水神,而是二郎堂有个十分莫名其妙的规矩,那就是山上修士,凡张姓者不得靠近。
虽然张明堂作为龙虎山天师道人,身份地位绝对不输禄江一段水域的水神,可是对方也不差自己多少,又有二郎堂规矩在,很难说对方会不会二话不说就开打。
这种事情在其他地方自然匪夷所思,可是在二郎堂这里,却实在太过正常。
若不然,二郎堂也不会成为山上人口中的三大邪宗之一。
就是因为二郎堂人妖不忌,魔怪不轻,只要守他们的规矩,就一视同仁,而且行事更是荒诞古怪,行走江湖,善恶随心,亦正亦邪,亦善亦恶。
张明堂看向神乐,看来是准备当哑巴了。
神乐心领神会,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贫僧乃是小无相寺神乐和尚,此次与几位道友追拿煞僵,一番斗法,并不知道已经入了二郎堂的地界,若有冒犯,还请诸位神将恕罪!”
“煞僵!”战船上那汉子一惊,接着就跳下战船,落在江面上,如履平地一般,走到神乐身旁,上下打量着被包围在中间的宗震。
刚刚看去倒还没有什么,但是当其人来到众人身旁,这才发现,此人竟然身形极为雄伟,足有一丈二三的身高,站在他身边,在场的人,就好像是个稚童一般。
这巡江护法神围着宗震绕了一圈,皱眉问道:“你们莫要诓我,这小玩意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煞僵,似乎也不怎么样吗?”
神乐苦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位护法神说清楚。
倒是性情火爆的张明堂已经不耐烦了,刚刚李诚敬被煞僵打入江中,这已经半天没有动静了,若是死了倒也还好,就怕这厮趁机水遁逃了。
于是按耐不住,呵斥道:“你这搓耳小神,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为何斗法,还在看个锤子,要么动手帮忙斩煞僵,要么滚蛋,别阻碍道爷办事!”
“唰!”地一下,那护法神的脑袋就转了一百八十度,身子一动不动,脑袋已经转到后背,一双大枣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张明堂,上下打量,而后嗤笑说道:“我道是哪家的牛鼻子,这般牛气轰轰,原来是龙虎山的傻缺。别忘了,此地是我二郎堂的地盘,你是龙就给我盘着,是虎就给我趴着,若是惹爷爷不痛快,小心爷爷一巴掌把你拍死。别人怕你龙虎山,我们二郎堂可不在乎!”
神乐简直想要拂面痛哭。
鬼知道二郎堂为何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本来对谁都一视同仁的二郎堂,就是看不起龙虎山的天师,只要双方遇见,嘴炮那都是必备节目,会不会开打就看龙虎山的道人,是嫡传张姓天师,还是外姓天师了。
如果是姓张的,往往少不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斗法。
果然,神乐这才刚想到这里,就听那护法神问道:“臭牛鼻子,你可是姓张?”
张明堂大怒,明明知道如果实话实话,少不了一场斗法,但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岂可随意丢弃。
“你爷爷就是姓张,乃龙虎山嫡传天师,你待如何?”
“如何?打的就是你这姓张的!”护法神一听,竟然果然是个张姓天师,一张面若重枣的脸,红的近乎于黑。
对着战船方向虚抓几下,顿时就有一杆三丈大戟飞入其手。
二话不说,当头就砸向张明堂。
伞渔翁等人看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扯淡的事情。
本以为二郎堂与龙虎山的矛盾就是山上的笑谈,竟然没有想到,这竟他娘的是真的,众人心中都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若说此刻,还有谁心情十分美丽,那自然是落于包围之中的煞尸宗震了。
在护法神对张明堂动手的一瞬间,那煞僵就也同时动手,冲向那名驰援而来的武夫修士。
“不好!”
“快闪开!”
神乐与伞渔翁与宗震战斗许久,哪里不清楚宗震的厉害,那武夫修士根本不可能是宗震的对手。
可是他们提醒的还是太晚了。
看见煞僵冲向自己,那武夫修士瞬间就刺出一枪,枪法刁钻,重重幻影下,直刺宗震心口。
本以为能够以此招逼退煞僵,等待神乐与伞渔翁山前合围。
谁知道,宗震竟然避也不避,直接以胸膛硬接着一枪。
由于速度太快,枪头扎在宗震胸膛,硬是将一把法兵压的好似一张大弓。
武夫修士面色涨红,刚想撒手,就看见宗震一把抓住枪杆,不过一个呼吸间,枪杆就好似走过了无数岁月,武夫修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彻底腐朽,化为粉糜。
“噗嗤!”一声闷响,宗震的利爪就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心口。
“啊呜!”宗震长啸,抒发快意,掏出武夫修士的心脏,就是头也不回的埋头狂冲。
神乐与伞渔翁恨极,抱起武夫尸体,就向着宗震追去,因为他逃跑的方向,赫然是江岸,那里可还有三个道友在那里,万万不能被他害了。
至于张明堂和那护法神,他们已经懒得管了,爱打就让他们打吧!
第81章、梅山七怪?
李诚敬一路潜水,回到远离战场的岸上,看着禄江上面各色道法光芒闪耀,一脸的懵。
他从怀中取出湿漉漉的三煞神傀,摇了摇好奇问道:“六月,是你暗中施展了生关死劫术?”
“没有啊,主人,不是六月出手的。他们这些人实力比较高,又有护身符箓法器,我现在的实力,施展的生死关劫术很难带给他们大的劫数。”
李诚敬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不管了,总之也是好事!”
说完,收好三煞神傀,换上山神游界符,以土遁之术一路沿着官道,向着禄江上游逃去。
只要等够进入二郎堂的地界,想来就算那些人追上来,敢不敢动手都还是问题。
一路盾法疾驰,直到山神游界符中的元气耗尽,李诚敬才被迫从大地之中升起。
又行了数里,突然就被七个渔夫拦住。
李诚敬并未躲闪,虽然七人貌不惊人,却周身有元气围绕,乃是玄门中人。
想想也知道,二郎堂作为山上玄门邪宗,怎么可能在山门附近没有人暗中看守。
不等他们问话,李诚敬就率先拱手问道:“敢为几位道友,可是二郎堂的壮士!”
“当然!”
“你是何方修士?”
“来我二郎堂所谓何事?”
“兄弟是要来拜山的?”
“看你到像个散修?”
“跟谁混的?”
“汪!”
七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各说各的,让李诚敬都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
尤其是最后一个八尺大汉,体毛旺盛,一身虬结肌肉好似随时都要爆开似的,却学起了狗叫,把李诚敬都整不会了。
再定睛一看,心下了然,这八尺汉子竟然是一只妖怪。
“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个哑巴?”
“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你是要单挑我们?”
“长得还挺俊!”
“小哥要鱼不!”
“汪!”
“嘶!”李诚敬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天有些没法聊了。
看他们越来越不善的眼神,李诚敬赶忙说道:“诸位道友,我与几个山上同道本想来投奔二郎堂,谁知路上遇到一只想要潜入此地的煞僵,为了防止对方荼毒二郎堂山下百姓,与之斗法。但我等法力低微,不是对手。所以由在下前来求救,还请诸位道友,请二郎堂高真出手,斩杀煞僵。”
“煞僵?”
“传说中的玩意?”
“好吃吗?”
“煞僵吃不吃鱼?”
“这东西可以当宠物养吗?”
“带路,先到先得!”
“汪!汪!”
李诚敬:……
“这人有点傻!”
“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外边的人都这么笨吗?”
“带路!”
“这样的人也能修行?”
“咦,看不出境界,算了!”
“汪!”
李诚敬只感觉有些心累。
这二郎堂修士都是什么人啊!这么七朵奇葩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李诚敬二话不说,转头带着他们向着来时的路敢去。
谁知道,对方竟然比自己还急,把体毛旺盛的大汉,竟然直接现出原形,是一只高达一丈大小也的全黑土狗。
另外六人见怪不怪,祭出符箓,如有大风托举,飞奔而出。
李诚敬只能以五行拳龙抬头的身法追了上去。
天见可怜,龙抬头这一强悍攻伐武道,可不是用来赶路的。
只是李诚敬身上也没有可以用来赶路的符箓,只能初此下册。
看到李诚敬竟然并不比自己慢太多,六人一犬倒是收起了许多轻视。
“竟然还能跟上!”
“有点本事!”
“不是草包!”
“身法有点俊,比的上俺了!”
“再快点!”
“再慢点,把带路的丢了就遭了!”
“汪!”
六人一犬,自说自乐。
丝毫没有在意李诚敬的感受。
看着这七个的组合,李诚敬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外面的山上玄门有些不待见他们了。
嘴太损之外,脑子还有些问题。
“这七个家伙绝对是神经病!”李诚敬心中万分肯定的评价。
若是张明堂知道李诚敬此刻心中所想,恐怕会对他立时改观,说的太对了。
这些二郎堂的人就是神经病。
这路还是有些漫长的,李诚敬好奇问道:“对了,不知道七位道友该如何称呼?看各位各有神异,想必在二郎堂中也非默默无闻之辈!”
六人一犬齐齐眼前一亮,转头看向李诚敬,仿佛十四盏明灯一般,看的李诚敬心中毛毛的。
但六人一犬却自认为,这是认同的眼神,对李诚敬的观感大善。
“梅山七怪!”
“洪城七杰!”
“灌江口小七圣!”
“巡猎七先锋!”
“二郎堂七美!”
“玄门七贤!”
“汪?”
李诚敬瞠目结舌,怀中三煞鬼傀之中的六月都差点笑抽了,整个人形木雕在李诚敬怀中不断颤抖。
李诚敬闭上嘴巴。
有病,这些人绝对是有病,如果我在问话,自己也有病。
李诚敬不说话了,这六人一犬却开始吵了起来。
都认为自己起的名字才是最好的,剑拔弩张,差点就要打了起来。
好在李诚敬一个加速,越过他们,为了追上李诚敬这才没有动手。
接下来,李诚敬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哑巴,带着他们埋头赶路。
抵达之前的江岸边时,只看见江中雷芒闪烁,神灵光芒起伏不定。
至于岸边,只留下三具尸体,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了,更别提宗震那只煞僵了。
六人一犬来到岸边,远眺江中。
“是咱么的人!”
“有人敢打咱们的人!”
“竟然有人敢打咱们的人!”
“干他!”
“上,二郎堂永不屈服!”
“人死鸟朝天!”
“汪!”
说完,七人就齐齐转头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心中咯噔一下,佯装来到他们身边眺望,看向江中,说道:“咦,此人是谁?竟然可以与神灵对战!”
接着,不等他们反应,就仿佛才看到地上的几具尸体,扑到他们身上,嚎啕大哭:“啊!姚道友,张道友,李道友!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李诚敬哭的声泪俱下,令观者心痛,闻者流泪。
也因此,二郎堂的这七个奇葩,才将敌视的目光从李成精神身上收回,齐齐跳入水面,向上江中杀去。
第82章、洪城义庄
梅山七怪就好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杀气腾腾。
这就很二郎堂了。
李诚敬以前就听说,二郎堂的修士,不管在家中怎么窝里斗,一但在外行走,发现自家人受到欺负,不管对方是不是修士,即便只是路边的野狗,都会一拥而上,要是有一个没有能够给那条狗一巴掌,这事都不算完。
今天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这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冲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下死手了。
李诚敬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那龙虎山天师,会和一位山水神祇打了起来,看那雷法闪啊闪的不停,没打出真火李诚敬是不信的。
不过李诚敬才不在乎。
见那七朵奇葩走远,李诚敬立刻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这一手演技,还是跟在宗震在江湖上坑蒙拐骗的时候练出来的。
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能够让这手绝活重见天日的一天。
地上的尸体,除了那姚姓书生,另外就是他的师弟,同样一身书生打扮。最后一具最为可怜,一个花季少女。
这样描述或许不怎么恰当,毕竟山上修士,一身二五精气汇聚成丹,外貌只由心境,不一定就是花季少女。
但好歹对方一副二八年华的青春模样,李诚敬秉承着死者为大的理念,就认她是个妙龄少女吧。
李诚敬反手给了那姚姓书生一巴掌,将他那张瞪着眼珠子的脸搧到一旁,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山上修行不易啊,尤其是自己这种没有宗门传承的,更是难上加难。
身上除了三煞鬼傀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件能够拿得出手的法器了。
对于摸尸,李诚敬可以算得上是老手了。
以前自己还是小乞丐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就是靠着从死人身上淘到的一些物件才活了下来。
当然,能够饿死在路边的,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也不是绝对。
李诚敬那时候都有些好奇,人都饿死了,竟然还有人到死都要揣着那不能吃的东西一起归西。
很快,李诚敬就从三具尸体上搜出不少东西。
其中最让李诚敬欣喜的,不是那女修士的一袋子银粉,而是姚姓书生尸体上搜出的一本符箓入门总纲。
随意翻了翻,接着银粉的光芒,里面记录了许多符箓有关的绘制法门,都是最基础的知识。
可即便如此,也让李诚敬如获至宝。
对于李诚敬这类山泽野修来说,最宝贵的是什么,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法,更不是什么法器。
而是这类修行的基础书籍。
这是一切就行的基石,少了这些东西,道行再高,也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除了这些,就是一叠符箓,些许金银和丹药。
李诚敬通通打包,然后将尸体丢入江水之中,向着二郎堂地界的洪城走去。
洪城算是江南与江北的边界城池,算是郡城一级,人口众多,又有临江码头,商贸兴旺。
李诚敬抵达洪城的时候,天色都已经亮了。
一脸好奇的交了城门费,李诚敬终于踏入了这在山上玄门修士中,闻名遐迩的人间城池。
洪城的繁华是李诚敬仅见的,人流摩肩接踵,往来如织。
在李诚敬的一双法眼之下,竟然能够发现许多妖怪在这里讨生活。
都算不得什么大妖,多是依靠某种幻术支撑自己,不被凡人识破,但是在李诚敬这类修行者眼中,就原形毕露了。
实在是这些妖怪的术法太过粗陋。
当这些妖怪发现李诚敬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竟然丝毫不害怕。
更有一个卖萝卜的兔子妖怪走到李诚敬面前,笑呵呵地说道:“道友这是第一次来咱们洪城吧!”
看着一只半人高的灰毛兔子对自己口吐人言,饶是李诚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荒诞不经。
只能尴尬一笑。
“每个进入咱们洪城的玄门修士,都和道友一个表情,见怪不怪了。只是道友初到此地,作为本地人,还是要告诫道友一声,二郎堂界内,严禁妖魔修士私斗,一但发现,轻则废除修为,逐出此地。重则当场格杀!还望道友切记!”
说完,这兔子也不等李诚敬回答,就回了自己的摊位,就想一个普通菜贩子一般,放声叫卖:“萝卜,水多脆甜的萝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李诚敬嘴角一抽,对着那兔子摊主拱了拱手,索性直接收了眼中法力,眼不见心为净。
虽然此地人妖杂居,显得荒诞,怪异,可李诚敬却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想着自己的想法当真没有错,自己只要在这洪城之中,就算是张明堂那些人追来,也绝对不敢和自己动手。
而且看张明堂与二郎堂起了龌龊,想来也是不敢来此的。
想来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可以在这里拥有一段安宁的修炼生涯。
沿途询问街边百姓,李诚敬弄清了洪城牙行的位置,准备直接通过牙行,找一个合适的院子修行。
毕竟自己现在煞气尚未圆满,之前就掉入江中,虽然时间不久,可也算是犯了自己修炼的忌讳,现在体内水煞之力已然出现些许不稳。
这种大型城池,李诚敬觉得,一座凶宅应该不是那么难找吧。
期间李诚敬路过府衙,发现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跟在一个衙役身后,来到府衙大门外的布告栏前,张贴布告。
而后一阵铜锣之声邹然响起,吸引了大批的人前往。
李诚敬也好奇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围拢的人多了,中年书生才轻咳一声,大声朗读布告上的内容。
李诚敬安静聆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这是一份招工布告。
洪城郊外义庄的原管事,于几天前因为年事已高,寿终正寝,现在特地张贴布告,招收一两名干事,负责管理义庄事务。
听清这件事,围着的人群立刻就散了开去。
去义庄做活计,正常人谁去啊!
倒是李诚敬眼前一亮。
相比较于凶宅,还有哪里比义庄更合适自己的。
不过看了一眼身上读书人的儒衫打扮,李诚敬暂时离去,随便找了一家成衣铺子,购买了一身粗布麻衣,做苦力打扮,就再次来到了衙门外。
此刻那中年书生还在不厌其烦的又一遍念着招工榜文。
李诚敬笑着走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我想要接下这份差事,不知可否?”
第83章、靖水义庄
那中年书生眼前一亮,看清李诚敬年轻的样貌,楞了一下,周围的人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李诚敬。
那中年人轻咳一声,收起脸上的异色,笑着拱手说道:“当不得先生二字。在下王全青,舔为洪城郡守衙门吏房书吏。小哥当真是要接这份差事,可莫不是玩笑话?”
李诚敬哪里察觉不到周围人的异状,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即便这里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李诚敬也不在乎。
拱手说道:“正是,只是在下家中遇灾,逃难至此,身上没了路引,不知……”
“哈哈,小事情,小事情!”王全青笑呵呵的说道,一把就抓住了李晨静的手,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李诚敬也不挣脱,笑呵呵地道谢:“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王书吏了。”
王全青点了点头,拉着李诚敬就想衙门中走。
只是榜文依旧没有揭下,似乎还准备再招收几个人。
一路上,王全青问清了李诚敬的姓名,年龄和籍贯,又给李诚敬讲了讲这义庄看守的俸禄。
不过李诚敬需要的乃是义庄这等安静,可以安心修炼的场所,哪里会在乎这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来到吏房,几乎不用李诚敬孝敬什么,王全青就全权帮李诚敬把文书流程全部办理妥当,然后将一块代表身份的粗糙木牌放在了李诚敬手中。
又是带着李诚敬去了府衙壮班,逮住一个皂吏,让他将李诚敬送到义庄报道。
临行前,王全青千叮万嘱,让李诚敬若是有什么缺少的物件,只管和皂吏提,最迟明日东西就会送到义庄。
等李诚敬跟着皂吏穿梭在大街上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什么时候衙门的办事效率这么快了?
那王全青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这让一开始还信心十足的李诚敬都开始心里有些发虚了。
要知道这洪城可不同于其他地界,几乎可以算得上二郎堂的私人领地,只是明面上由大庆朝廷的官员统御。
就算有妖魔作祟,二郎堂的人也不会任由对方作乱才对。
李诚敬想了想,从腰带中翻出几枚铜钱,悄无声息的塞入身旁皂吏的手中。
那人眼前一亮。
李诚敬笑道低声问道:“李捕快,敢问咱们洪城的官老爷们,都是这么勤政廉洁的吗?以前想要在衙门弄个差事,可少不了孝敬钱,今日真是让小子我开了眼了!”
李捕快消无声息地让手中铜钱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笑着说道:“那可不,不过,看在你我都是本家,听哥哥一句劝,回头到了义庄,兄弟你还是提早跑路吧。那义庄可不是活人可以待的。”
果然有问题。
李诚敬再问。
但是这捕快就开始插科打诨。
李诚敬顿时觉得,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大庆底层胥吏,怎么可能不收钱呢?
于是李诚敬又塞了几枚铜钱。
这时李捕快才将李诚敬拉到一旁,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洪城一直都有各种鬼怪的传说流行。
而洪城的几个义庄,自然是这种故事发生最多的地方。
这并非是有人故意编排。
实际上,从李捕快小时候就经常听闻,洪城义庄的看守人莫名暴毙的事情,后来闹得沸沸扬扬。
直到郡守府向朝廷求援,来了几个和尚和道人,又是做法,又是斋醮,此后义庄这种事情才少有发生。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几年,洪城的义庄看守暴毙的事情又突然增多。
作为洪城本地人,除非那种无儿无女,孤苦无依的老人,才会接下这份差事,可即便老人多,也架不住死的快。
李诚敬此次前往上任的义庄,乃是洪城东郊,临近靖水河的义庄。负责收敛洪城东城,与郊外一些庄户百姓尸体的。
当然李诚敬这种看守人是不用去忙活这些的,自然有收尸人负责。
不过李捕快笑着说道:“不过其实你也不用担心,靖水义庄算是洪城少数没有发生诡异事件的义庄了。前任看守管事,一直无病无灾,这次对方寿终正寝,其他义庄的看守都是挤破了头想要调到此地。可惜,郡守老爷自然不愿意,他们调过来了,那些容易出事的义庄就更难招到人了。”
李诚敬疑惑问道:“既然没有危险,那你为何让我最好跑路?”
李捕快笑着说道:“那靖水义庄的看守老汉,其实李某也是认识的,正是李某家巷子里的老人,听说会些神神叨叨的把式,他能够平安到寿终正寝,可不一定就是义庄太平的缘故。万一是靠着那老汉的些许把式,换了旁人,岂不是羊入虎口。我看你是本家,又面善,这才不忍你枉死!”
李诚敬心中腹议:“恐怕你是因为我给的铜钱面善吧!”
李诚敬笑道:“原来如此,多谢李捕快推心置腹,不过李某自小其实也是懂些这类东西的,想来问题不大,想要试一试。现在天下不太平,想要找到这么一份好活计可不容易了。”
李捕快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看来这人是真没啥钱了,要不然定然会掏钱问一问有没有那老汉护身的本事。
出了城,走了不过大半个时辰,就离了官道,来到一块偏僻的山脚矮地。
一条蜿蜒大河自山脚匆匆而过。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占地极大的院子,十分破落,由泥胚破木打造。
院子外,还有一个简易的小港口,不过并没有什么船只停靠。
来到院子外,就看到院门上方写着“义庄”二字,牌匾的底漆几乎已经掉没了,上面更是爬满了蜘蛛网和灰尘。
李捕快笑着说道:“这就是靖水义庄了,你进去看看还缺什么东西,明日我若是有空,会帮你采买一些送来!”
李诚敬点了点头。
推开义庄的木门,入目的不是什么棺材,而是一个极为宽敞的院子,再往里看,就是一个类似大厅之类的房间,房间门只是关着,没有锁。
李诚敬走过去,推开门,一股阴冷夹杂着尸臭的气息铺面而来。
定睛一看,满堂棺木安静的躺在大厅之中,肃穆森然地迎接着李诚敬这个新主人的到来。
第84章、双鱼石雕
李诚敬嘴角微翘,法眼一开,就可以看到一群傻了吧唧的游魂在大厅中四处闲逛。
他们表情木讷,眼神呆滞,虽然死相各有不同,却给李诚敬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做鬼,就要这个样子才对嘛!干嘛一个个非要弄得自己怨气冲天的。
“你……你在……你在看什么?”
李捕快的声音从李诚敬背后传来,打着颤,断断续续。
从刚才他就看见,李诚敬对着大厅不断扫视,还时不时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就发现李诚敬露出诡异的笑容。
吓地他连退数步。
李诚敬回头讪讪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义庄竟然有这么多尸体在。”
“呼!”李捕快长舒一口气,强撑着刚才还七上八下不停狂跳的心脏,说道:“就是啊!靖水义庄虽然偏僻,但是位于靖水边,上游就有七八个大庄子,下游连通洪城。这附近的尸体都会送来义庄。毕竟这年头,时不时地闹个鬼,谁敢把尸体留在家中。”
说着,李捕快轻咳一声,拉着李诚敬说道:“一堆棺材有什么好看的,回头你有的是时间看,先去你住的地方看看缺什么?”
李诚敬点了点头,将房门关上,而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大厅中央的供台上,上面放着一个神龛,里面并不是神位牌,而是一座双鱼石雕。
李捕快带着李诚敬向着后院走去,一边指着大厅西边的一排房子,说道:“这是勘验房,是仵作验尸时用的,平时没事你就不要进去。不是说你怕,而是太恶心。你以后也别太老实,若是那仵作让你进去清理,你不用鸟他。”
二人来到中院,门窗紧闭。
李捕快笑道:“这几个房间里,放置的都是一些白事所用的物件,回头你自己看看就行,都是你日后的油水!”
接着来到后院,这里才是李诚敬未来住宿的地方。
一进来,李诚敬就惊了。
不是此处有多破落,而是出奇的干净整洁。
厨房,客厅,卧室,看似普通,实则算的上考究。
李捕快仿佛见怪不怪,拉着李诚敬坐下。
然后说道:“看到了没,虽然义庄的差事听起来让人害怕,实则里面油水足的很。这一路走来,咱们兄弟也算一见如故,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想要过上好日子,可不是看好这义庄就行的,哪里的纸人又便宜又好,那家的香烛最好卖,什么样的人卖什么样的棺材,这都是学问,若是只想靠着咱们这微博的俸禄,饿是饿不死,可是兄弟你以后怎么娶媳妇不是?”
李诚敬笑了,难怪这货一路上对自己那般温和,原来是因为这个。
李诚敬立刻很识趣的说道:“哎呀,李捕快,我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懂这些,实话实说,我也懒得去弄这些事情。李捕快也说咱们兄弟一见如故,不如好人做到底,这日后义庄采买,都交给李捕快如何?只要到时候,李捕快别忘了兄弟就行,兄弟胃口小,一点就能吃饱,安贫乐道!”
李捕快眼睛好似放光,看着李诚敬满脸的笑意,连连称是。
不停的保证以后让李诚敬吃香的喝辣的。
等到李捕快离开的时候,李诚敬看他离去的背影,仿佛感觉这家伙已经脚下生风,宛若玄法自成。
而后,李诚敬站在义庄外,看着这个外表破落,其实内有乾坤的义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最后一拍手,从怀中取出水火笔,沾着丹砂,在义庄的大门上写下一副对联。
“东西南北四方客,男女老少归来人!”
妙极!
李诚敬哈哈一笑,走近前院的大厅中,不理会周围游荡的魂魄,李诚敬来到神龛前,看着眼前双鱼石雕。
从上面可以感觉到一些香火凝聚的气息。
若有所思,李诚敬感觉,之前此地义庄的老人能够安全活到寿终正寝,和这双鱼石雕脱不开关系。
既然如此,李诚敬也懒得去动它了。
回到后院,李诚敬将六月放出来,笑着说道:“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你自己随意。”
六月施了一礼,笑着说道:“那六月就帮助主人打扫一下房间,准备一下吃食!”
李诚敬点了点头,他功法尚未小成,依旧需要常年食用冷食,自然需要提前制作。
然后李诚敬又取出那玉葫芦,小心地从体内抽取一缕缕命土,灌注到玉葫芦中,然后打开盖子,轻轻一倒,一大一小两个女鬼就出现在李诚敬面前。
看着神色木讷,和义庄前院大厅鬼物如初一辙的两个女鬼,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高莛楹可以算是李诚敬真正意义上的同道中人,一人一鬼虽然都认为对方是鬼,却相谈甚欢,也为李诚敬解决了许多学问上的问题,相互论道,互有裨益。
只是没有想到,二人短短分隔,再次见面,已经非昔日之人。
“到底是李某害了二位,虽然无法为你们恢复神智,但是会想办法送你们进入地府,重新投胎!”
母女二人只是愣愣看着李诚敬,没有回答,似乎并不理解。
叹了口气,李诚敬也没有将她们再次收入玉葫芦中,而是从怀中取出那符箓入门总纲,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神沉淀下去,久久无法自拔。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
六月也为其点上了蜡烛,坐在一旁发着呆。
六月不是不勤奋,实在是她的修为成长,和普通鬼物不同,不需要修炼,只需要在李诚敬吸收煞气的时候,开门迎客,欢迎三煞神力进入就行。
“主人,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六月看了看天色,温声提醒。
李诚敬笑了笑,头也没抬,笑着说道:“再看一会儿!”
六月叹了口气。
“当啷!”一声脆响从房间外传来。
李诚敬与六月齐齐抬头,看向房间外。
很快,又有一声脆响响起。
李诚敬走出屋外,就看到一块石子从院子外飞了进来,砸在院子中的石板上。
“主人,我去看看!”六月迫不及待的穿墙而过。
而他则轻轻一跃,站到院墙上。
院子外,就是靖水河,此刻,离岸不远的水面上,水花翻腾,不多会又有石子从水底飞出。
李诚敬将石子接住。
似乎没有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水面上突然冒出两头大青鱼。
“张老倌,张老倌,是你吗?”
两条青鱼竟然口吐人言,焦急地叫着。
第85章、六月,我想吃鱼了!
两条青鱼的视力似乎并不怎么好,昏暗的夜空下,只能依稀看到墙上站着的人影,急的它们在水中不断跳跃。
听声音,稚嫩轻灵,宛若孩童。
李诚敬没有想到,刚刚在洪城之内见到一群妖怪,这来到靖水义庄不到半天,又有两个妖怪找上门。
看它们呼唤的对象,李诚敬猜测可能就是这里的前任看守,那个不知名的老者。
“张老倌,你怎么不说话?”
李诚敬呵呵轻笑,这般稚气的妖怪他还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吓跑他们,李诚敬轻声问道:“我不是张老倌,你们口中的张老倌可是此处义庄的看守人?”
“噗通!噗通!”两声重物落水的声音,靖水河陷入宁静。
即便李诚敬已经十分温柔,可似乎还是将这两个小家伙给吓的不轻。
但是法眼一开,李诚敬还是能够看到,两只小妖潜伏在水底,并未远离,似乎是在偷偷打量自己。
李诚敬觉得,还有些可爱。
索性今天一直沉浸在符箓入门总纲之中,也是有些疲乏了,于是就坐在墙头,安静地看着水面。
而六月,此刻就悬在靖水河上,一脸好奇的望着水底,一脸的惊奇。
许久,水面涟漪阵阵,将水中圆月粉碎开来,波光粼粼,让这月夜显得静籁安宁。
一个鱼头小心翼翼地钻出水面,偷偷打量李诚敬。
良久才十分小心地问道:“张老倌就是这义庄的看守,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为何多日没有消息。”
李诚敬点了点头,也不管它能不能看见,说道:“如果是前任义庄看守,他因为寿元已尽,已经死了许久了。我初到此地,具体何时去世的,倒是不清楚,你们若想知道,明日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
“张老倌死了?”
“张老倌竟然死了!”
听到这噩耗,另外一条潜藏在水底的青鱼也钻出水面,惊声叫道。
接着,两条青鱼就嚎啕大哭,十分伤心。
更是不断跃出水面,使劲拍打,搅得稀碎的月光更加支离破碎。
李诚敬举头望月,没有打扰它们的悲伤,只是安静等待。
渐渐地,哭声渐渐止住。
一个童音问道:“请问,你不怕我们吗?”
“呵!为何要怕?”
“我们是妖怪啊!大妖怪!”
说着,水声零落,李诚敬低头看去,就看见两条青鱼将这个身子都浮出水面,平躺在水上。
足足八尺长的鱼身就暴露在月光下。
看的李诚敬哈哈大笑。
就连六月都差点忍不住现出身形,给这两个孩童一般的小妖怪,一鱼一个爆栗。
两条青鱼听到李诚敬爽朗的笑声,似乎也认为这是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跟着笑了起来。
若此地不是在一处停满了死人的义庄,那么将是一个多么和谐美好的场景。
李诚敬笑着问道:“那义庄停尸大厅中间摆放的神龛,有一座双鱼石雕,那是不是你们?”
“是的,是的。”
“那是张老倌为我们塑的金身,只是只有张老倌给我们上香,金身想要开光,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如今张老倌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给我们上香了!”
果然,李诚敬心下了然,而后信念一动,说道:“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两条青鱼相互对视一眼,兴奋叫道:“你是不是想要代替张老倌,可以的,可以的。”
李诚敬没有承认,而是说道:“如果你们能够帮我一个忙,以后来此取走尸体的死者家属,我可以让他们给你们上香,我想张老倌一个人的香火,肯定比不上那么多人的香火。”
“哎呀,你比张老倌聪明。”
“我喜欢你,聪明人!”
心智不高的青鱼,听到这个好办法,兴奋的鱼尾不断拍打水面。
李诚敬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如何将死者送往鬼门关?”
“鬼门关?”
“我们不知道啊!”
“鬼门关是由各地城隍掌管,我们虽然是大妖怪,可是到底还是阳间的妖怪,谁会靠近冥界鬼城?”
“你不会是想闯鬼门关吧。你千万不要去,好不容易有个你来代替张老倌,你可不能去送死。”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不会去靠近鬼门关,我身边有两个魂魄,想要送她们轮回,我应该怎么做?”
“这简单啊!你现在就在义庄,每月初一十五,夜间子时,自由洪城城隍坐下的阴司游神前来锁魂,到时候你就将魂魄交给他们就行。”
李诚敬听后,心情大好。
能够不靠近城隍,李诚敬还是放下了一颗心。
虽然城隍乃是山水神祇,实际上地位独特,绝对非一般的山神神祇可以相比。
城隍虽然由人间帝王敕封,但是却受地府阴司管辖,不说常年香火,让他们金身无比强大,就算是打不过,随时都可以唤来阴兵过境,鬼王巡游。
这也是城隍爷虽然实力无法可山上玄门高真相比,却从来没有多少玄门修士愿意招惹城隍的原因。
李诚敬拱手道谢,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两条青鱼看到李诚敬要走,顿时急了。
“你不是要代替张老倌吗?为何现在就要走?”
李诚敬不明所以,笑道:“我可没有说要代替张老倌,但是我说道做到,日后有死者前来取尸祭拜,定然要让他们在你们的神龛前,为你们上香祈福!助你们早日修成金身。”
“金身的事情不着急!”
“不着急!”
青鱼大叫,生怕李诚敬走掉了。
李诚敬一愣,问道:“那还有何事?”
“你不代替张老倌,我们可不就庇护你了!”
李诚敬觉得好玩,于是问道:“那你们怎么才能庇护我呢?”
“血食啊!”
“血食,血食!”
“昨天下围村刚送到义庄的一具新鲜尸体,我们可是亲眼看着他们送进来的。”
“你快去剖开他的胸腹,把他的五脏取来给我们。我要吃心!”
“不,心给我吃!心最好吃了!”
“给我!”
“给我!”
两条青鱼说着,竟然直接在水中厮打起来。
却并没有发觉,此刻李诚敬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正冰冷的看着水中嬉戏的它们。
“六月,我想吃鱼了!”李诚敬冷冷地自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
第86章、老龟酋荧
李诚敬是在因为两条青鱼妖怪想要吃人的言语而愤懑吗?
当然不是。
李诚敬并不觉得妖怪吃人就是什么错!
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在道家的眼中,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善恶,所谓的善恶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对对方做出的否定。
妖吃人,是善是恶。
为妖者,大善。
为人者,大恶。
即便是同为人族之中,也是如此。
有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是受到他利益照顾的家人,孩子,兄弟,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人就是善人,对于被欺压的人眼中,此人九死难恕其罪。
故而有言,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在道家的思想中,从来不会去用善恶,对错去看人间,皆是道。
因此,对于道家有着颇深研究的李诚敬,自然不会因为两条青鱼妖怪要吃人就对它们起了杀心。
只是因为两条青鱼对他说,去把那人的肚皮剖开,将五脏取出来给他们。
这让李诚敬想起了当日在山洞之中,剖开诚焘肚皮的那一幕。
所以,李诚敬有些生气了。
道家说,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李诚敬虽然不是圣人,却也要“亦因是也”,尊寻天道自然。
现在站在自己的立场出发,所以两条青鱼该死。
两条青鱼张大了嘴巴,用来表示它们的错愕和不理解。
甚至更多的是,它们在想,李诚敬怎么胆敢忤逆它们,就被一股阴寒彻骨的冷气钻入了体内。
河水结冰,冻结它们的身体。
即便蠢笨如它们,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上仙饶命!”
它们不过是刚刚炼化横骨,能够口吐人言的小妖怪,哪里会是六月的对手。
只是刚刚吐出求饶两字,就被冻成了冰雕。
六月到底是踏上神道的神鬼,甚至都没有使用道法,只是吐出一口纯粹的阴气,就将它们擒住。
拎着两条冻鱼飞向院子。
“上仙且慢,上仙且慢!”
李诚敬讶然,难不成打了小的,还来了老的了?
六月却不理会,将冻鱼丢入院子中,来到李诚敬身边。
不多时,就有一只磨盘大小的乌龟浮出水面,一对绿豆大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似乎生怕李诚敬不问就动手,连忙自报家门。
“小神见过上仙,老龟酋荧,舔为靖河水神宫宫佐。不知上仙如何称呼?”
李诚敬淡淡回答道:“李诚敬!”
酋荧谄媚叫道:“李上仙好。实不相瞒,这两尾青鱼,乃是我家水神老爷圈养之物,今日不知为何冒犯了上仙,小神愿在这里为您赔罪,待小神回去之后,定然会待礼品前来孝敬上仙。肯定上仙看在这两尾青鱼年少无知的份上,放过它们一次。”
李诚敬坐在墙头之上,默不作声,让水中老龟心中发慌。
别看水神宫这三个字名头极大,若是玄门正宗说不得还要忌惮一二,但是如果是山泽野修,或者魔修魔头。
除非水神亲自到此,对方才一定会给面子。
现在自己不过是个宫佐,做好听些是水神宫大管家,说难听些,就是个奴才。
若对方不管不顾,不愿卖面子,老鬼只能先行逃跑,至于和对方斗法做上一场,老龟是万万不敢的。
“看上仙面生,想来是初到此地,若是能够与我家水神老爷结下香火情,未来在这里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李诚敬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放了自然可以,就当我和靖水水神交个朋友。但这两只小妖恶了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些苦头还是要吃的。省得日后别人知道此事,以为李某好欺负!”
酋荧长舒一口气,点头哈腰,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肯定上仙手下留情,莫要坏了它们修行的根基。”
李诚敬不置可否,暗中对六月传音。
六月立刻就飞入院子中,仔细瞧了瞧,双手探出,没入两条青鱼腹中,一阵摸索,最终从它们体内,取出两颗弹丸。
然后就拎着冻僵的青鱼飞入水面上,丢到老龟面前。
酋荧瞳孔一缩,虽然害怕惹恼了对方,自己没有开启法眼,可是法力波动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可两条青鱼自院子中飞出,根本看不出对方施法的痕迹,这等御物手段,着实吓坏了老龟。
不敢多做窥伺,老龟连忙道谢,就抓着两条青鱼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李诚敬顿感无趣,招呼六月一声,就回去休息。
接下来,一连数天,都平静而过。
李诚敬也因为体内命土足够,几乎一日两修,无论是李诚敬自己,还是六月的实力,都在稳步提高。
在这段时间里,李诚敬也将符箓总纲彻底吃透,感叹符箓一道博大精深。
李诚敬醉心于符箓的研究,而六月则负责打理义庄。
毕竟李诚敬好歹名义上是这义庄的看守管事,虽然没有人在乎义庄里的棺材上有没有落满灰尘,但是能干净一些总是好的。
“主人,饭食已经备好!”
李诚敬点头,将已经烂熟于胸的符箓总纲合好。来到院子中,开始用餐。
六月不用吃饭,就坐在一旁陪着,好奇问道:“主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看那符箓总纲,可当真那般深奥,竟让主人如此痴迷。”
李诚敬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原先我对符箓一道了解的不多,之前制符也只是依葫芦画瓢,绘制之符,虽然有些威能,实际上绘制的符箓,有形无神。”
“就拿符箓品阶来说,原本我只以为,符箓品秩只有九品至一品,而符箓总纲上却说,在一品之上,还有更高一品的天书敕符。”
“再说符箓供奉,以前只是认为,那只是为了给符箓灌输煞气,实际上,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是让符箓生神,而不同的符箓也需要供奉不同的神,通过祭祀,沟通仙界的神灵,让符箓沾染神灵气息,提高符箓威力。”
“再者,还有符箓绘制的方法,原本我也只是认为,符箓都是要绘制在符纸之上,需要一个载体,没有想到,符箓其实也是一种道法,也是可以凌空绘制的。你且看。”
说着,李诚敬放下筷子,并指如剑,从口中喝出一道煞气于指尖,竟然凌空开始绘制符箓。
口中咒语随着指尖在空中滑动,念道:“五煞混元杀四方,十人得病九人亡,春戊亡,夏庚辛,秋逢甲乙,冬丙丁,四季若逢五煞至,定是黄泉路上人。急急如九煞之主御令!”
咒语停止,空中滑动的指尖也已经收起。
一道散发着银芒的符箓就这么出现在二人面前,正是一张没有符纸根底的披煞遮阴符。
第87章、有钱人可真脏!
银色的符文在半空安静悬浮,只是无论是李诚敬还是六月,都能够看得出来,不同于落于符纸之上的符箓,现在这枚符箓,就好像无根之木,每时每刻都在快速溢散着其中的力量。
李诚敬伸出手掌,附在符文之上,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待抬起手来,符文已经好似烙铁一般,烙印在桌面上。
李诚敬笑着努了努嘴,笑道:“试试打破这张桌子!”
六月跃跃欲试,也不客气,化出实体,一掌劈在桌子上。
顿时,整张桌子就陷入地面一尺深。可是桌子却完好无损。
六月啧啧称奇,仔细看去,发现桌面上的符文,已经黯淡了许多,自己只需要再劈上几回,就能破开这张符箓。
李诚敬笑着将桌子抬起,避开了地面上的孔洞,笑着说道:“这就是凌空绘制符箓,符箓之中的力量乃是我自己的煞气,由于没有符纸等物相佐,有无神灵加持,使得此符威能大减,只有正常符箓威能的六成。但是却已经极为可观。若是日后对敌,身上护身符纸用完,有了此法,我的生机和胜算都能大幅度提高。”
六月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夸赞道:“主人好生厉害,这才几天,就能够凌空绘制符箓,且这般威力。”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厉害了?还有更厉害的。我准备自行开创一张攻伐符箓,且有了一些眉目,待等下时日,应该就能成功。到时候,我准备多多的。下次再遇见张明堂之流,你家主人用符箓砸也能砸死他们。”
对于张明堂等人,李诚敬真是念念不忘,即便自己没有吃什么大亏,但是这仇是结下了。
日后若有机会,这仇自然是要报的。
六月笑的眼睛好像两轮月牙,说道:“以主人的天资悟性,想来很快就能做到。”
李诚敬不会妄自菲薄,从踏入玄门修行界至今,虽然接触的玄门修士不多,可是也感觉到,自己的天资悟性应该不差。
又吞吃了那么多的根骨丹,就算自己根基当真很差,也能吃出个金玉满堂了。
李诚敬笑道:“当然,除了这些,符法还有许多讲究,除了祭祀神明以求外,符纸的材质也非常重要。之前都是用的最普通的黄表纸,这种符纸虽然能用,但是成符之后,不过是九品,即便是那些玄门圣地,由符法大家绘制,有祖宗堂,神灵祭祀,降神,最多也就是七品止步,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等过些时日,咱们还需要和洪城的修士建立联系,从他们哪里看看能否购置一些高品级的符纸。”
六月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前几日,主人才会放过那两条青鱼?”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两头小妖罢了,杀不杀其实并不重要。若是能够引来那靖水水神,倒是可以通过他和二郎堂建立联系,只是几天了,也没有个动静,也就罢了。咱们回头再想办法。”
用过了午餐,约莫到了未时,前院就传来了一阵铜铃声。
李诚敬慢悠悠来到前院,打开门,就看到三个人驾着一辆马车停在外边。
三人中,两个是捕快,一个是个半百的阴沉老头。
而马车上,放着一卷草席,高高隆起。
李诚敬一下就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看来是生意上门了。
“李诚敬?”其中一个捕快叫了一声。
李诚敬拱手说道:“正是,两位捕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我老王就行,这是钱捕快。今日城东中有个人死了,我们负责给你送来,你直接送到仵作房,明日仵作就会前来验尸。”
李诚敬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
因为那个中年的阴沉老头已经从马车上将那尸体背了下来,向着里面走。
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李诚敬知道,这就是李捕快口中所谓的背尸人。
其实也不用李诚敬引路,那人自己就将尸体送了进去。
李诚敬好奇问道:“两位捕快,这人怎么死的?”
王捕快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听说是个稳婆,死地极惨。”
那钱捕快冷笑一声,说道:“哼!死了也活该,听说这稳婆下手挺黑,专干脏买卖的,弄死了不少产妇,孩童。有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也就是咱们郡守老爷非要查清原因,要不然直接让她家里埋了不就行了。”
李诚敬愕然,问道:“稳婆还有脏买卖?难不成是专门给穷苦人家处理女婴的?”
两个捕快相互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王捕快拍了拍李诚敬的肩膀,说道:“你还年轻,见识少,不知道世上的黑暗。告诉你吧,这稳婆可不给穷人接生,专门给大户人家接生的。至于这脏买卖,那讲究可就多了。”
“怎么说?”
“例如,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大妇,为了不背一个妒妇的名声,就会暗中找来稳婆,让她给小妾接生的时候,下黑手,让其难产,或者大出血死掉。这样既保住了名声,也除掉了眼中钉。”
李诚敬目瞪口呆。
看到李诚敬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钱捕快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说道:“不光如此,也有小妾之间争宠的,趁着对方怀孕生子,偷偷塞钱给稳婆。要不然,富户人家家财万贯,什么样的名医请不到,什么样的妙药买不起,每年却有那么多产妇死于难产!”
李诚敬感慨:“都说王侯贵府好,这哪里是衣食无忧,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还有赘婿想要谋夺家产的,丈夫嫌弃妻子不便休妻的。”
“就是咱们洪城,哪年不出几次这种事情。我们哥俩当捕快也有十几年了。基本上每过两年,都会遇到这种事。”
“二位简直是神捕,这种事情也能被二位破获。”
两人哈哈一笑,说道:“小老弟挺会夸人,不过我们可不不是什么神捕,不过是那些请稳婆下手的人,被其他人发现了马脚,甚至就是人家下的套,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报官给我们。我们直接拿人就成。”
三人聊着聊着,就沉默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有钱人可真他妈脏啊!”
第88章、吞鬼
三人都是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之后,又同时放声大笑。
钱捕快拍了拍李诚敬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对我脾气,只是留在这里做义庄看守实在是可惜了。”
李诚敬佯装苦笑说道:“钱捕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是逃难至此的,路引都已经丢失在路上,衙门没有把我当做山民拉去服苦徭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有更多的奢望。”
王捕快笑道:“这算什么,咱们大庆朝廷都乱了多久了,也就是咱们洪城远离北方战场不说,还风调雨顺,但是外边逃难至此的难民海了去了,谁逃难还要准备路引等物。这都是小事。”
“而且,你其实选这么一份差事也不算差,虽然赚死人钱名声是不怎么好听,可是油水足。平日里少去几次窑子,多存点钱,到时候咱们兄弟就能帮你把户籍给弄好了,要是你舍得下血本,让你进衙门当差也不是不可能。”
钱捕快没有反驳,而是说道:“说的不错。不过六房你就不要奢望了。但是三班衙役却没有太大问题。”
李诚敬装作眼前一亮,非常激动的拱手道谢。
两人也知道,李诚敬这种刚来此地的落难户绝对没什么钱财,现在说的话,倒有几分真的,也不算诓骗。
背尸人很快走了出来。
钱捕快三人与李诚敬道了别,就直接离开了。
“主人,这两个捕快没有打好主意,似乎准备要坑你!”六月出现在李诚敬身边,皱眉说道。
李诚敬呵呵一笑,说道:“也不算太坑,现在咱们这里寿材生意都落在了李捕快手中,衙门中定然是有规矩的,让他们不好插手。现在给些许诺,等日后我若真的想要走门路,若是找到了他们,就可以从给我这里捞到不少钱。事情估计是能够办成的。”
六月笑道:“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算计的是一位修士,不知道他们会是怎么一个表情。”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莫要瞧不起山下凡人,在我看来,人间最强的道术不是山上的呼风唤雨,斗转星移。而是凡人的润物细无声,操弄天下权柄。”
“那也算道法?”
“不算吗?”李诚敬笑着关上门,来到仵作房外,想了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李诚敬还从来都没有进来过,四下打量一番。
发现这个房间非常的简单,除了一个供奉着不知道哪个神灵的神龛外,房间中就是几张铺着草席的简单木床,和一对桌椅。
其中一张木床上,此刻正躺着一具穿着绸衣的尸体,只是脸简单的用破麻布遮盖了一下。
放在腹部的双手毫无血色,蜡黄的好像是假手一般。
见惯了尸体的李诚敬知道,这是大量失血后,人的皮肤颜色。
可是奇怪的是,这妇人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什么地方沾染了血渍,如果是大量是血,身上定然已经被鲜血浸透。
至于说,是送尸体来这里之前新换的衣裳也不太可能,除了这种死于非命的案子,捕快绝对不会允许对方这么做,即便花了银子,尸僵也会阻止他们给这妇人换上心意。
看这得体的穿着,绝对不是那种肥硕宽大的寿衣。
这就奇怪了。
李诚敬好奇地掀开盖在她脸上的麻布,顿时一张极度扭曲的,可怖脸孔映入眼帘,五官都好似变了形,根本看不出人样。
可见生前她遭受到了何等痛苦的折磨。
“咦!”六月轻咦一声。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六月点了点头,说道:“主人,这个人的魂魄被困在体内了。”
“困?”李诚敬疑惑问道。
人死之后,天魂归天,地魂入地府,人魂留人间,而七魄会随着命土崩溃一同泯灭,化为最纯粹的天地元气。
所以,如果有阴阳的凡人,就可以看到,刚死的人周围会有鬼魂游荡。
听到六月这么说,李诚敬终于想到,自己为什么感觉这尸体有些奇怪。
他在看到这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在她的周围看到她游荡的魂魄。
向义庄大厅之中,此刻就有许多呆滞的地魂在尸体周围不停徘徊,等待阴差过来将他们带走。
六月本就是鬼物,对于魂魄比李诚敬更加敏感与了解。
所以在看到这尸体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看来,这妇人不是死在杀人灭口的勾当里,而是死于妖怪鬼物手中了。”李诚敬喃喃自语。
这种将人的魂魄困在体内的办法,说不上多高级,甚至懂些土办法的凡人也可以做到,但这妇人死法古怪,像是被人抽干了鲜血,这就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了。
总而来看,这妇人就是死于邪物手中。
明白了这点,李诚敬开始检查尸体表面,很快就在尸体百会穴的地方,发现了一小节黑色的木钉。
轻轻将其抽出,下一刻,一阵呢喃与嘶吼瞬间在李诚敬耳边响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声音,简直就是魔音灌耳,听得李诚敬眉头都皱了起来。
六月大怒,一手探出,直接从尸体中抽出一个虚幻的妇人。
那妇人眼神呆滞,表情恐惧而扭曲,口中兀自还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竟然连魂魄都疯了。
李诚敬顿感无趣,说道:“塞回去吧,这个样子,弄不清她是怎么死的了!”
六月一愣,问道:“主人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诚敬笑道:“只是好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六月笑道:“这简单,只要六月将她吞了,就能够了消化她一部分记忆!”
“你能吞鬼?”
六月腼腆一笑,说道:“六月本就是踏上了神道,这种小把戏,很是简单。六月嫌着无趣,就自己摸索出来的。只是这种办法得来的记忆缺损很严重,不敢保证一定能够看见她死时的记忆。”
在确定六月不会因为这个妇人的记忆影响到自己,李诚敬点头答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吞鬼的。
六月当即,双手不断拉着妇人,就好像揉纸一般,不断揉搓妇人的魂魄,不过片刻,就将妇人的魂魄揉成了一颗丹丸,然后直接丢入了口中。
“这也行?”李诚敬目瞪口呆。
而六月再吞吃了妇人魂魄后,就闭着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愕然说道:“我看到一只九个脑袋的怪鸟!”
第89章、法“度”
“九个脑袋的怪鸟?”李诚敬只是重复这句话,脸上却是十分平静,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六月长舒一口气,一股灰白雾气被她吹在半空,立刻就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妖怪?”李诚敬真是好奇。
他倒是没有想要去斩妖除魔的想法,纯粹就是好奇。
一个杀人害命的稳婆,这种人别说是死一个,就是被妖怪杀了一百个,李诚敬都不会为她们去斩妖除魔,报仇雪恨。
自从到了灌江口附近,李诚敬见到的妖怪,比他以前十几年的人生见过的都多。
六月想要形容一下那九头鸟的样子,可是最终摇了摇头说道:“这妇人死在黑夜之中,看的不太真切,只是模糊的轮廓,没法为主人描述那妖怪的样子,让主人失望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我哪里会失望,只是闲事解闷的事情。六月你就是太认真。”
六月脸上露出微笑。
李诚敬将破麻布盖在尸体脸上,手中捏着那黑色木钉,仔细观察。
很快就发现,黑色木钉上刻满了几位细小的经文,只是这些文字实在太过细小,且还不是大庆的中原文字,让李诚敬颇为无奈。
这是吃了读书少的亏,没能让他多学一门外语。
将木钉随手丢掉,并不珍惜。
不过是一个开了光的物件,甚至连最低的九品法器都没有到达,留着无用。
六月跟在李诚敬身边,想了想说道:“不过主人,那尸体有一点非常奇怪?”
“怎么了?”
“那尸体体内只有天魂和地魂,人魂却没有了!”
李诚敬一愣,接着就径直向着后院走去,说道:“人魂主生人之命运,运势的好快。也是死后,此人勾连祖宗香火,风水,阴德的东西,看来杀这个妇人的人,果然是个邪修,甚至是个懂得风水术的邪修。要不然留着这妇人的人魂,也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拿走天魂和地魂拿去修炼邪法。”
“随她去吧!”
六月点了点头。
她知道,李诚敬既然不想管,那么就是放任这妇人的家人以后被牵连,惹来劫数灾难。
若是拿走她人魂的邪物够狠,甚至能够连绵几十上百年,让这妇人的子孙后代,代代劫难无数,却又不会断子绝孙。直到妇人人魂阴寿耗尽,这种惩罚才会结束。
这种术法,即便是北阴道脉的玄门一派,也是禁忌之法,有伤天和不说,还要折损功德。
之所以只是将这种法术作为禁忌之术,而不是邪术。
那是因为玄门修行界很多人觉得这种做法并不过分。
虽然有些卫道士说,祸不及家人,但是更多的修士认为,恶人的亲子也是享受到了恶人的利益,因果早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不是一句祸不及家人就能甩开的。
还有更多的人认为,有此法在,才能让那些想要走魔道修行道路的修士,多上几分顾虑,毕竟是那种魔头邪修,他们也会顾忌一下自己的子孙会不会因为自己坐下的恶事而受到牵连,从而止恶。
而李诚敬的想法,自然是后者。
毕竟道家有言,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道家不已善恶论人间,但是并非没有善恶。
就如道家此言,简单的来说,就是行善发于心,却要有度。为恶起于心,要有止。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在善恶之间不断徘徊的,不论是教人只能为善的,还是要纯粹为恶的,都是不对的,走上了邪路。
为子孙的享受到了祖宗为恶带来的利益,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法也一样,不能只有善法,同样也有恶法。
李诚敬和六月随意说着道家对于此时的各种看法,很快就从这个案件身上,转向了学问的研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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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河水神宫外。
老龟已经带着两条青鱼等在宫门外好几天了。
只是前几日有大妖带着好酒前来做客,水神老爷作陪,喝得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老龟可不敢扰主人清梦。
自从那日归来,老鬼就发现两条青鱼变得萎靡不振,检查一番后,却又没有发现原因。
想到水神老爷十分钟爱这两条青鱼,老龟不敢自作主张,将这件事压下来,只能带着它们在这里候着。
又过了几天,水神宫大门终于打开。
摇摇晃晃,似乎还没有醒酒的水神举隅揉着还带有醉意的眼睛,撇了一眼老龟,问道:“酋荧,听宫中蚌女说,你在门外等了很多天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老龟赶忙游了过去,说道:“确实有大事!”
然后老龟酋荧就将半个月前,两条青鱼得罪了靖水义庄隐修高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举隅听了,顿时大怒,却没有立刻去找李诚敬的麻烦,而是让老龟将那两条青鱼带来。
很快,两只青鱼就被带了过来。
举隅一脸的紧张,来到两只瑟瑟发抖地青鱼身边,一手一个,盖在了两条青鱼的脑袋上。
片刻之后,举隅大怒吼道:“混账东西!”
一边吼,一边各赏了两条青鱼一巴掌,打的它们直翻白肚皮,眼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举隅气咻咻,来回踱步,看向老龟问道:“你确定没法弄清楚那人的修为?难道你没有派人去查查此人根脚?”
老龟一个哆嗦,哭丧着说道:“水神老爷,老龟我哪里敢啊?咱们水府虽然有高手,可是老龟哪里有资格请他们出手。”
举隅想了想,冷哼道:“我手书一封,你去将那洪城九怪请过来,有二郎堂的人在,量那人根脚即便不凡,也不敢不卖二郎堂一个面子。”
说着,径直回了水神宫。
老龟得了信,就火急火燎地向洪城游去,生怕慢了一些,就要吃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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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捕快今天的心情可是非常不错的。
谁能想到,李诚敬这才入驻靖水义庄几天,就有那么一单大客户。
使劲拉扯着门前的铃铛,看见李诚敬出来,李捕快就笑道:“看看老哥给你待什么了?”
说着,就让开身形。
门外停着一亮驴车,车子上,是一副黑漆棺木,在阳光的照射下,幽光瓦亮。
李诚敬看着棺材,又看向一脸兴奋的李捕快:
第90章、招官
李诚敬看着那黑漆棺材,真的很想问这李捕快一句,你是怎么在妖怪横行的洪城活到现在的。
“这是谁家的尸体,能够用这么好的棺材,为什么还要送到义庄来?”
李捕快呵呵笑道:“还能是谁的,前几天死掉的那个稳婆的。是她家人购置的。”说着,丢给了李诚敬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李诚敬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碎银,掂量了一下,也有四五两重。
对比自己义庄管事的俸禄,可算是一笔巨款了。
在大庆朝,对于胥吏官员的俸禄规定,其实最低只到九品,别看最低的县衙知县,一年的俸禄都有六百多两,实际上,这六百多两俸禄并非只是知县的俸禄,而是整个县衙所有人的俸禄。
也就是说,名义上县衙是属于大庆朝廷的,但是各地县衙中,所有人的吃穿用度,每月俸禄,都是要知县给付的。
县衙中,上到一县主簿,下到县衙门子,每个人每月能够拿到多少钱,基本上就看各地知县的良心了。
李诚敬自然对这些不甚关心,毕竟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依稀记得,每月的能够领二两银子和三石粗米。
这小袋子里的银子,快抵得上他两个月的俸禄了。
说是一笔巨款一点都不为过。
难怪李捕快以前说,这是个非常忌讳,却又油水十足的差事。
李诚敬收了银子,拱手笑道:“那就多谢李捕快了。”
然后看了看周围,好奇问道:“李捕快就不带几个人过来,这棺材这么重,难道要靠咱们两个搬进去?”
李捕快哈哈一笑,说道:“兄弟,你这话说得,请人不还要钱不是,你且让开,瞧哥哥的神力!”
说着,就来到车子一侧,直接抱住棺材中间,竟然直接将棺材举了起来。
由于使用的力气过大,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青筋暴凸。
李诚敬愕然,这李捕快竟然是个凡人武夫,似乎武功还不弱,有这等力气。
不敢耽搁,李诚敬立刻将前院大厅的门打开,找到一个空的架子,引领李捕快将棺材放了上去。
紧紧这几十步路,李捕快已经累得气喘如牛。
“喝喝喝,累死老子了。这钱老子拿七成,当真不是白拿的,你小子应该不会怨哥哥拿的多了吧!”
李诚敬不失礼貌地一笑,说道:“怎么会?”
“这也到用餐的时候了,咱们去后院吃点?”
李捕快没有拒绝。
午餐自然没有多丰盛,一盘冷透的鱼,和一叠咸菜。
另外一瓶早就泡过柳树枝的酒。
看到有酒,李捕快哪还会在乎饭菜怎么样。
没多会,就喝的眉飞色舞。
“兄弟你这日子过的可以啊,有鱼有酒,神仙般的日子,哥哥我都羡慕你了。”
李诚敬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喝的并不多,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趁机问道:“李哥,那稳婆的案子怎么样了?”
李捕快摇了摇头,叹息说道:“还能怎么样?估计是个悬案了,最近可不是只有这稳婆一人遇害,城中最近有好几人死于非命,死因死状与这稳婆如出一辙,只是他们分散在其他城区,尸体才没有送到你这里来。可惜了,死的还大多都是富户,要不然咱们哥俩这次就能赚个大半年的俸禄了。”
李捕快丝毫不在乎死人,只在乎自己没能赚到这笔银子。
“听你话中的意思,最近死的人还都是富户?”
李捕快又灌了一杯酒,摇了摇头,说道:“富户乡绅比较多,也有穷苦人家的,另外死的最惨的,是个青楼的老鸨。那老鸨半老徐娘的年纪,听说功夫了得,乃是咱们洪城一绝。可惜喽,若是没死,等咱们再做几笔买卖,哥哥说不定还能做一回入幕之宾,可叹,一身绝技自此绝迹江湖!”
李诚敬一脸懵逼,表示听不懂李捕快的话。
“那就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没有!”李捕快很肯定的回答。
李诚敬若有所指地说道:“凶手竟然如此厉害,难不成是有妖魔作祟?”
李捕快听的哈哈大笑,说道:“放心,应该不是。如果是妖魔作祟,这尸体都到不了义庄。案子也不会是咱们三班衙役负责,早就移交给咱们郡府宋招官了。”
李诚敬好奇问了什么是招官!
李捕快醉醺醺的将招官是干什么的介绍了一遍。
招官,算是大庆朝廷的特色官职,既不是大庆九流官品的正统官员,却独树一帜,由朝廷直接管辖,当地官员无权管制。
各地招官大多是由各地山上玄门弟子担任,也有的地方,招官是由当地县令担任。
洪城作为郡城,又是二郎堂的势力范围,自然是由二郎堂的弟子担任。
招官的主要责任,并不是追查有关妖魔鬼怪的案件,而是负责联系周围玄门弟子,将他们唤来,然后将案件转交给他们负责侦破。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长期的招募管,负责招收山上玄门修士作为临时工,用时招来,用完踢走。
由此可见大庆朝廷对于玄门修士的态度,就是用时小甜甜,无用时牛夫人。
可山上玄门修士却极其欢喜这种制度。
而李诚敬猜测,张明堂一伙人,就是大庆朝招官招来的山上修士,看看他们大小宗门,佛道两宗的弟子都有,可见一般。
李诚敬本来想着,二郎堂的人做这招官有些脱裤子放屁,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这一手的厉害。
也明白了,为何洪城民间的人,几乎很少听到二郎堂的事情。
这是在驱虎吞狼。
二郎堂的人作为招官,想要在此落脚修行的妖怪,自然要卖力表现,而且由于这些人来历驳杂,各家秘术更是层出不穷,更是知根知底。
哪个妖怪犯事,说不定比二郎堂的人还清楚。
一方面给他们一处净土,另外一方面,也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掣肘,让这些妖魔鬼怪在二郎堂的地界不至于形成尾大甩不掉的局面。
至于能否成功斩妖除魔,二郎堂反而并不是太在乎,毕竟只要有人想舔二郎堂的臭脚,这些散修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凝聚在一起。
第91章、洪城九怪宋招官
李诚敬心中一动,佯装好奇地问道:“那宋招官是什么来路?有没有机会介绍兄弟认识一下!”
李捕快一愣,打了一个酒嗝,皱眉问道:“你认识他干嘛?一个招官,除了负责一下城里疑似妖怪作祟的案件,就再无实权,是十成十的清水官。巴结他还不如多巴结巴结咱们三班的班头。”
李诚敬呵呵一笑,说道:“那招官不是负责召集各地奇人异事吗?若是和他混熟了,说不定哪天就能将咱们介绍给那些有真本事的山上神仙,从此咱们也能鱼跃龙门,成为神仙人物。”
李捕快听得哈哈大笑,说道:“你丫,别做梦了。这种事咱们县衙里做的人还少吗?我在洪城郡府衙门也有十多年了,从未听那个衙门中人能入得了那些山上神仙的法眼。你就别浪费力气了。”
“而且,这宋招官,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听哥哥的一句劝,你还是不要认识他为好?”
“为何?”
李捕快说道:“你知道咱们宋招官有一个绰号,你知道吗?”
李诚敬当然摇摇头,他才刚来,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李捕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听那些奇人异事说,这宋招官有个洪城九怪的绰号!”
“怎么说?”
“听说,这九怪是宋招官就九种癖好,我听到的有,一怪喜寡妇;二怪睁眼睡觉;三怪与狗称兄弟,四怪喜当爹;五怪腿缠腰;六怪什么来着,后面的记不清了。总之怪人一个,平日里衙门中,没人敢靠近这人!”
李诚敬一脸懵逼,叫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哥仔细说说,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李捕快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都有那么几分猥琐。
嘿嘿了半天,才说道:“这有啥不懂的。咱们这宋招官,最喜欢夜踹寡妇门,但凡谁家相公死了,也不管那家娘们年纪多大,这宋招官都会忍不住在夜里去偷偷敲门,不过就没有一次成功的,都被人家拿着擀面杖打了出来。”
李诚敬愕然。
“这二怪,就是字面意思,听说这宋招官睡觉眼睛都是睁着的。三怪嘛,这宋招官养了一只黄狗,整天与黄狗称兄道弟,更是叫嚣,这是他弟弟,谁敢欺负黄狗,就是和他过不去。”
“这四怪,最为气人,这宋招官不管见着谁,都要先叫人两句儿子,就是咱们郡府郡守老爷都惨遭毒手,自从与他见过一次之后,在任三年,就再也没有和宋招官说过一句话。毕竟谁也不喜欢平白多个爹。”
李诚敬听的哭笑不得,这宋招官不愧是山上人,更不愧是二郎堂的弟子,简直不当人子。
“至于这五怪,啧啧,自然是这条腿缠腰上!”
李捕快一招猴子偷桃,李诚敬瞬间拦住。
更是小声说道:“李捕快,其实我还是个孩子,听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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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城郡府衙门。
利用变身符化成人形的老龟酋荧,正跟在一个衙役后面,七拐八绕之后,就来到了衙门的偏院,一个当真是偏僻的院子,就连抄手游廊外野草都高过扶手的那种。
酋荧嘴角抽搐,不愧被称为洪城九怪的宋招官,一个修士当官当成这幅人憎鬼厌,也是一绝了。
带来到一个老旧院门外,那衙役就停下了脚步,对着院子内喊道:“傅攒典,有人找宋招官,出来领人!”
“来了!”里面慢悠悠地传来一道应和声。
那衙役也不等人出来,说了句你在这等着吧,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老龟默默等候。
很快,一个二十多岁,面容丑陋的书生就从破落院子中走出,上下打量了一下酋荧,问道:“你找宋老怪?”
酋荧一头冷汗,赶忙说道:“正是有要事拜访宋招官!”
那傅攒典耸了耸肩,说道:“跟我来吧!”
领着酋荧走近院子,没有进挂着招官廨牌子的公房,反而绕了过去,来到一片小花园中。
酋荧立刻就看到院子中有两个躺椅,待靠近就一头黑线。
只见一个身穿官府,脸庞奇长,眼睛狭小,嘴唇上挂着两撇小胡子的猥琐男人躺在躺椅上,眼神犀利地盯着手中的几张宣纸,翻来覆去,不停翻看。
而另外一个躺椅上,则躺着一条黄色的土狗,仰着肚皮,睡的正酣。
“老宋,有人找你!”
那长相猥琐的男人,赫然正是此地招官。那个有着洪城九怪绰号的宋招官。
听到傅攒典的声音。
宋招官放下手中宣纸,瞥了一眼酋荧,张口就差点让酋荧受不了,好在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儿啊,儿啊。傅亲,你可以退下了!”
傅攒典好像早就习以为常,转头就走。
直到傅攒典的身影消失不见。
宋招官对着目瞪口呆地酋荧招了招手,说道:“儿啊儿啊,你这老龟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得,活了几百年,一下变成龟儿子了。
老龟深吸一口气,小心递上举隅的书信,问道:“那位书生,是您老父亲?”
宋招官闻言,一张驴一般的长脸瞬间黑了下去,骂道:“滚蛋,儿啊,儿啊,那人姓傅,单名一个亲字。那是你爹。气死老子了,儿啊,儿啊!”
老龟吓的瑟瑟发抖,连忙道歉。
宋招官懒得理会,拆开信封,看完就丢到了一旁。
“儿啊,儿啊,你家水神老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外地修士,就只是看不出修为就怕的要来找老子撑腰,老子又不是他爹。”
酋荧连忙说道:“我家水神老爷这不是怕坏了咱们二郎堂的规矩!”
“呸!”宋招官一口浓痰,差点将酋荧送走,太恶心了。
“儿啊,儿啊,滚回去,老子可不稀罕这条水蛇的脏钱,告诉他,这里是洪城,是二郎堂的地盘,二郎堂的人就是规矩。啥时候咱们二郎堂的人在自家地盘都不敢打架了。”
“儿啊,儿啊!让那条水蛇爷们点,打不过不给钱,叫老子一声爹,老子给他撑腰。打都不敢打,老子没他这种没棍的孙子!儿啊,儿啊,滚蛋!”
酋荧顶着一脑门的唾沫,逃也似的离开。
宋招官骂骂咧咧,拿起宣纸,一双眼睛瞬间就变得极为猥琐。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儿啊,儿啊!最近死了不少男人,多出不少寡妇,老子今晚先去谁家好呢!这凡人当真可恨,为何要弄出衣服这种碍事的东西,我这等大器只能藏锋,却可不示人,实在让人不甘啊!儿啊!儿啊!不甘啊!”
第92章、进城!
李捕快醉的很彻底,爽快地表演了什么叫做醉趴到桌底。
这倒不是李捕快酒量不行。
实在是这酒的问题。
本来柳枝泡酒就是给死人喝的东西,若是寻常柳枝倒也罢了,但是李诚敬使用的柳枝,那可是已经步入三煞神道的柳树枝,劲道更强。
也就是李捕快是个练武有成的武夫,体内二五精气萃取的真气在体内护持,要是换做普通的凡人,恐怕要不了两杯,就要醉的人事不省。
李诚敬拎着李捕快,走到前院,将他丢到平板车上,驾着马车拉着他前往洪城。
至于义庄自然不用上锁,想来在风调雨顺的灌江口,是没有几个人有胆子到这里捞钱,要是真有这种好汉,李诚敬觉得这钱就该是他们赚的。
义庄距离洪城是有段路程的,李诚敬也没有让马车走的多快。
这次出门,除了临时起意外,就是纯粹的散散心。
另外就是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高品质的符纸。
毕竟自己对符箓总纲研究再透彻,如果不能动手,也没太多的作用。
煞气太宝贵,若是用来凌空画符锻炼绘制符箓,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李诚敬把时间算的很好,按照李捕快自己的实力,等李诚敬抵达洪城外时,他体内的阴气会正好散尽,从而醒来。
事实也是如此。
当李捕快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洪城的城门。
“醒了?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李捕快你的家在哪里!”
李捕快摇了摇头,呆了一会儿,依旧醉醺醺的,哈哈一笑,坐在李诚敬身边,说道:“还好,兄弟仗义,我还真担心你让我在义庄睡一晚,那可是想想都要让我发毛啊!”
虽然之前李捕快也曾和李诚敬说过,最近洪城的义庄不太平,可是毕竟不是交底,李捕快可是知道,那哪里是不太平。
若是往常,李捕快自认就算在坟头睡一觉都没什么,可是现在他却不敢睡在义庄里,怕自己以后就可以在义庄长睡不起了。
李捕快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差不多就要到傍晚时分了。
“看样子今晚你是回不去了,不过不用担心,今晚你就睡我家,咱们哥俩还能再喝一顿。”
看得出来,李捕快挺爱喝酒,是那种酒量不行,越菜越爱喝的那种。
李诚敬点头应和。
“这马车是衙门的,等下咱们先去趟衙门!”
李诚敬趁机问道:“那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宋招官?”
李捕快不疑有他,点头说道:“可以啊,多大点事,等会我带你过去,不过介绍说不上,那宋招官在衙门里就没有朋友,我只能带你过去,他愿不愿意见你,哥哥我可就不敢和你保证了。”
李诚敬连说不敢。
路上李诚敬还在路过的酒肆打了两壶酒,让李捕快眉开眼笑,直说李诚敬太不仗义,这酒该他买。
到了衙门口,李捕快让李诚敬在门口等他,他去还马车,然后就带他进去。
而李诚敬却发现,在衙门口,有一个穿着华服的老头,蹲在石狮子前,唉声叹气。
“好家伙,洪城的妖怪都这么随意的吗?都敢直接出现在衙门前。”
不过既然是妖怪,那就说明和洪城玄门修行界有些关系。
想了想,李诚敬上前说道:“老哥!”
那老头正愁呢,听到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就看见李诚敬那张俊秀的脸,顿时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咦,小兄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诚敬摇了摇头,蹲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李某初到洪城,老哥许是认错了人!”
老头也没在意,而是问道:“不知道小兄弟找老夫什么事情?”
李诚敬笑道:“在下李诚敬,山野散修,初到此地,尚未熟悉,想向老哥打听一下,哪里可以买到好一些的符纸。老哥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衙门外,想来应该是二郎堂的妖族修士,还请老哥不吝赐教!”
老头心中一惊,这才正眼打量身旁的李诚敬,可是越看越觉得熟悉。
猛然间,老头突然想起来此人是谁。
这不正是打杀了伏鼓的那个人族修士吗?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和伏鼓残魂显化出的人像简直一模一样。还好,伏鼓那只蛤蟆只报了自己是二郎堂的野神。此人应该不知道伏鼓乃是靖水神祇。”
想到这,老头就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原来是山上同道,老夫酋荧,乃是靖水水神宫宫佐,今日来城中办事,没想到竟然能够遇见可以一眼看破老夫真身的高人,失敬失敬!”
原来此人正是那头老龟。
李诚敬心中愕然,心想果然洪城很小,更没有想到,眼前的老头竟然是那头老龟。
二人起身,互相行礼。
“看这老龟的样子似乎没有认出自己。”李诚敬心想。
酋荧佯装热情,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牌交给李诚敬说道:“咱们洪城虽然人妖仙混居,但是二郎堂的规矩,严禁让凡人知晓我等的身份,所以李道友找不到同道商铺倒也正常。如果想要购买符纸,可以去城北的清风堂,只要将此牌交给掌柜的,对方就知道咱们的身份,就会领着道友进内堂,购买山上的物件。”
李诚敬一脸惊讶,这老龟有些热情过头了。
不过李诚敬还是笑眯眯的接下,连连道谢。
“多谢道友,这可是帮了在下大忙,日后有空,定然要好好请道友小酌一杯,聊表谢意!”
“哪里哪里!山上修行难,难若登天。相互照应那是应该的。不过酋某还有差事在身,不能和道友多聊了,只能日后有闲暇再聚。”
“只是不知道,道友现在在何处落脚,等那日酋某携几位山上同道,与道友坐而论道!”
李诚敬呵呵笑道:“道友客气,其实咱们还算邻居,我现在就住在靖水义庄!”
酋荧的笑容明显的僵硬起来,等着眼睛看着李诚敬,不知道这笑容该不该继续保持下去。
好在这时,李捕快走了过来。
李诚敬拱手对着酋荧笑道:“不打不相识,还请酋道友可以一笑泯恩仇!”
酋荧尴尬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第93章、兵煞
酋荧心中慌的一批,眼前这个样貌俊秀的青年,可是一个胆敢打杀一个野神的狠人。
虽然伏鼓并非正神,但是神道之属,皆身负气运功德,随意打杀可比杀人所要背负的业力更多。
看了眼李捕快靠近,酋荧笑呵呵说道:“既然李道友的朋友来了,酋某就不耽误李道友的事情了,先行告辞!”
“酋道友慢走!”
酋荧快步离开,一路上连头都没有敢回,出了洪城,就不惜施展遁术,一路向着靖水飞遁离去,好像认为李诚敬就在他身后随时下手一般。
李捕快好奇问道:“你认识?”
李诚敬摇了摇头,笑道:“陌生人,随意聊聊。”
“哦,那咱们进去吧!”
李捕快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带着李诚敬进了衙门。
七拐八绕之下,就到了衙门最偏僻的院子外。
李诚敬笑道:“看来还真是没朋友,公房竟然这般偏僻!”
“可不是!”李捕快随意应了一声,站在院子外对着里面叫道:“傅攒典,在不在?”
很快,一个丑陋的书生一脸疑惑地走了出来,说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多人来这清水衙门!”
傅亲看了院外二人,疑惑问道:“什么事?”
语气很不耐烦。
李捕快指了指李诚敬,说道:“这是我本家兄弟,有事想要拜见宋招官,还请通报一下!”
傅亲打量了一下李诚敬,竟然没有因为他穿着寒酸而拒绝,只是说了句等下。就向着公房后边走去。
很快,就回来,让李诚敬进来,并指明了方向。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门子那里等你,回去的路还记得吧!”
“记得,有劳李捕快了!”
说完,李诚敬径直进了院子,然后绕过公房,就看见一片有些杂乱的小花园。
当看清宋招官的脸时,就惊到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丑的人!”
那宋招官躺在躺椅上,歪着脑袋瞥了一眼李诚敬,皱眉问道:“是你要找本官?你是何人?”
李诚敬笑着拱手说道:“在下李诚敬,山野散修,初到洪城,现在在靖水义庄做事!”
“嗯?”宋招官一愣,坐起身来,打量李诚敬,一双眼睛露出狐疑之色。
“你就是打了那靖水水神圈养青鱼的人?”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想来是那靖水水神宫宫佐来找宋招官告状了。先前李某已经在衙门口见到那只老龟了。只是不知道宋招官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宋招官呵呵一笑。
“儿啊,儿啊!你们打你们的,关老子什么事!”
说完,就重新躺好,优哉游哉!
李诚敬怎么没有想到,开始还好好,这张口就叫人儿子,果然和李捕快讲的一样。
听到他说话,是个人恐怕都想打他一顿。
李诚敬不禁用法眼看向宋招官,立刻看到这宋招官一身妖气,竟然是个妖怪。
他来到宋招官身边,疑惑问道:“宋招官不准备帮那老龟出手?难道您不是二郎堂的弟子?”
“儿啊,儿啊!老子当然是二郎堂的弟子,但是二郎堂弟子数万,老子管的过来吗?你又没下杀手,老子干嘛要和你过不去!”
“儿啊,儿啊,再说,老子和那走了神道的废物既不熟,也不是他爹,凭啥帮他!”
“倒是你,找老子干啥,有屁快放,老子还要晒太阳呢!”
李诚敬哑然失笑,看来江湖传闻并不全是真的。
二郎堂虽然抱团,可终究还有亲疏之别。
李诚敬笑着说道:“宋招官是个痛快人,实不相瞒,李某一个散修初入人间,尚未真正踏足玄门修行界,虽略有道行,却身无法器。所以冒昧来见宋招官,请宋招官能够指点一下晚辈,何处可以购置一些法器或者粗胚!”
“儿啊,儿啊!你倒是痛快!”
宋招官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儿啊,儿啊,你要什么样的法器?二郎堂这类法器商户倒是极多,你且说说。”
“自然是开光的法兵,最好是剑器,上好的粗胚也行,我可再想办法找人开光。另外李某还想要购置一些带有兵煞之气的铠甲兵器令旗等物。”
“嗯?”宋招官一愣,古怪地看了一眼李诚敬,说道:“你要兵煞器物作何?这类东西凡人拿了可以挡邪祟入家,镇宅保平安,你一个山上修士,要那种东西,就不怕伤了自己道行?”
李诚敬笑而不语。
宋招官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说道:“你刚入玄门,恐怕还不知道这兵煞为何物,老子也懒得教你,只是告诫你,兵煞最强的一点就是破法,可是此等器物,不仅破敌人法,也破自身法,伤人也伤己。”
“儿啊,儿啊!老子明白了,你是想要购置这种玩意对付那条水蛇,倒是好想法!”
“你小子倒也精明,知道兵煞之物,山上修士谁也不会没事囤这种东西,倒是咱们朝廷可太不缺这物件。衙门中就有不少带有兵煞的物件,只是价格嘛,你确定你能买的起?”
李诚敬一听,心中别提多欢喜,自己现在可就缺这兵煞就可以圆满九煞,但是害怕这宋招官坐地起价,只是淡淡问道:“不知道多少钱,若是太贵,李某可买不起!”
宋招官嘿嘿一笑,说道:“不贵,六千两一件!不二价!”
“嘶!”李诚敬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早就想到山上的东西贵,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贵!
想了想,李诚敬还是咬牙说道:“可以,但是若是东西多,在下想要自己挑选!”
宋招官一对小眼睛猛然一亮,两撇小胡子都好似要飞起来了。
“唰!”地一下,先前还懒洋洋的宋招官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热情地拉着李诚敬手,亲热地说道:“哎呀,李道友这话说的,当然是随你挑,随你挑!只是嘛,得先付钱,你看!”
李诚敬嘴角抽抽,从怀中取出六千两银票,放在了宋招官手中。
这下,宋招官更热情了,拦着李诚敬的肩膀,就向外走去。
直接来到快班班房,进门就叫道:“人呢,死哪里去了,给老子把丁字兵器库房门打开!”
虽说宋招官在衙门没人待见,但是到底是直辖京城管理的,有品级的官员,郡守可以不鸟他,但是这些皂吏捕快却不敢怠慢,立刻就有人将存放兵器的丁字库房房门打开。
立刻,李诚敬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兵煞之气,扑面而来。
而宋招官,已经远远离开,在远处叫道:“李老弟你随便挑,先说好,只能取一件,能不能拿走,就看李老弟的本事了!”
第94章、令旗
太阳已经西斜,存放着含有兵煞武器的丁字武器库中显得有些昏暗。
但李诚敬法眼之下,和白昼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一件件已经落满灰尘的兵器上,所散发的浓烈兵煞气息,让李诚敬有些情难自已。
宋招官一脸的戏谑。
那可是兵煞啊,真当这东西那么好拿的。
宋招官有些感叹,这种冤大头可真是不多见,今天能够碰到一个算自己运气好。
然后,他就看见李诚敬仿佛不受兵煞影响一般,就这么走了进去。
他张大了嘴巴,本就极长的脸此刻更长了。看到一旁的胥吏心里发毛。
“儿啊,儿啊,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些兵煞都是假的?”
宋招官狐疑着向前走去,突然就脸色一变,仿佛被一记重锤击面,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撞在游廊柱子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啊,宋招官,你怎么了?”
胥吏们大惊,不管这招官如何不招人待见,但是到底是真正的品秩官员,不是他们这种胥吏能够比的,若是对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这挂落是要吃到饱。
宋招官摆了摆手,一张长脸依旧满是震惊。
“爹啊,爹啊,这李诚敬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是我爹,老子服了!”宋招官疯癫一般喃喃自语。
推开胥吏,宋招官站在游廊中,双眼放光。
“若是能够从这李诚敬手中,弄到避免兵煞伤身的法门,那老子不是牛逼大发了,以后在二郎堂也是横着走。”
李诚敬自然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但他已经被眼前一堆破铜烂铁吸引了目光。
这些兵器当真是真正的破铜烂铁,虽然它们都蕴有兵煞。
随手拿起一把钢刀,发现刀尖已经不见了,刀口也卷曲,恐怕砍木头都费劲。
再拿起一面盾牌,上面已经布满裂纹,好似随时都会碎掉。
铠甲更是缺斤少两,更有一件锁子甲,已经被人从中间劈成两半。
李诚敬嘴角抽抽,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得这些破烂兵器。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大庆朝廷还是有山上的能人,知道这些兵器铠甲的宝贵不在于本身,而是其中所蕴含的兵煞之气。
他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一支烧了几个破洞的令旗,一尺高,似乎是前线传令兵使用的令旗,乌漆嘛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选择这支令旗,就是因为李诚敬感觉到,这支令旗中所蕴含的兵煞之气最为浓郁,比其他兵器铠甲等物中所蕴含的兵煞之气高出五成。
李诚敬将令旗卷好,取出一张披煞遮阴符贴在上面,做做样子。
出了兵器库,李诚敬关上房门,这时他才发现,在兵器库的房门上,刻画着用花鸟鱼篆刻画的符箓,没看懂,应该就是阻挡房间中煞气外泄用的。
看见李诚敬出来,房门关闭。
宋招官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双小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令旗贴着的不知名银符,小声叫道:“爹啊,爹啊!您老挑好了?”
李诚敬:……
李诚敬突然后悔之前开启法眼观瞧这宋招官了,若是不知道他是妖怪倒还好了,现在知道他是个妖怪,却听他无论是叫儿啊,还是叫爹啊,李诚敬总感觉他在骂自己。
“宋招官,我还年轻!”
谁知这老妖怪不以为耻,叫道:“达者为先,叫声爹不为过!”
这下一旁的胥吏瑟瑟发抖,生怕事后被这宋招官杀人灭口。
李诚敬眼神示意现在有凡人在,宋招官心领神会,就将胥吏撵走,然后拉着李诚敬死乞白赖地问李诚敬为何不惧那兵煞入体。
李诚敬指了指令旗上的银符,说道:“宋招官,你也看到了,在下能够不被兵煞伤身,全靠这银符护身。这银符是李某在一处荒废洞府中寻到的,所剩不多。所以……”
“道友请开价!”
李诚敬果断竖起三根手指!
宋招官的脸瞬间就黑了。
“三千两一张,不二价!宋道友要几张?”
看着李诚敬那奸商的嘴脸,宋招官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当即一咬牙,将从李诚敬那里刚赚到的银票重新放回到李诚敬手中。
李诚敬也笑呵呵地将银票放回怀中,取出两张披煞遮阴符交到宋招官手中,说道:“宋道友莫要以为李某坑了你,此符虽然品秩不高,但是却具有护身和屏蔽天机等功效,妙用极多。”
宋招官心中欢喜,拿在手中就立刻明白此符的不凡。
口中问道:“敢问李道友,此符开门法决是什么?”
李诚敬笑道:“只需要贴身佩带就好,或者直接贴上就行。凡人也可以使用!”
宋招官点了点头。
符箓一道博大精深,不说符纸材料,绘制手法,金银供奉之说。
紧紧只是如何开门使用,都有许多门道和讲究。
使用符箓,就有贴,决,镇,燃,带,吞,点等方法。
有些符箓需要完整的口诀,有些只需要张贴在门上,或者佩带在身上就能使用,各种讲究繁多,各门各派又有不同的忌讳。
听到李诚敬讲的简单,宋招官倒也没有觉得李诚敬再诓骗他。
陪着李诚敬离开衙门,宋招官也告诉了李诚敬城中玄门商户隐藏在哪家门面之中,就匆匆返回,佩带这披煞遮阴符,宋招官小心翼翼地打开丁字兵器库的房门,这次果然不受兵煞影响,让宋招官哈哈大笑。
“儿啊,儿啊,老子有了兵煞器具护身,以后在二郎堂谁敢与老子叫嚣,老子就拿这兵煞宝器削他道行!”
靖水河水神宫,老龟酋荧已经变回原形,飞快游回宫中,问清水神老爷所在,就急匆匆赶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大声叫了起来。
“水神老爷,水神老爷!不好了!”
举隅正宴请一群水族妖怪,听到老龟的叫喊声,当即就怒了,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这老龟,叫丧啊!老子可还没死!”
酋荧吓的身子抖了抖,发现一群水妖正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落了举隅的面子。
可是还是赶紧说道:“水神老爷息怒,只是老龟我发现,那靖水义庄中的修士到底是何人了!”
第95章、七煞断灭符
洪城的夜生活,比李诚敬想的更加热闹。
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大庆朝廷与邻国开战多年所带来的影响。
当然,乞丐多一些。
这些都是外地逃难来到这里的。
因为今天小小了发了财,李捕快带着李诚敬去了本地最有盛名的勾栏,环春小楼。
李诚敬踏足这种地方,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与妖怪斗法都不怯场的李诚敬,竟然罕见的心跳加速,脸都羞红了。
结果,李捕快竟然只是带着他来这里,点了一桌酒菜,然后听曲。
李诚敬只感觉,今晚这曲子倒是一句都没记住,可是眼神想要刀李捕快的次数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按照李捕快地话说,这种勾栏地,就是干这种雅事的,也就是今天发了财,而且他李家兄弟进城,平日里他可舍不得来这种地方,若是不回家,都是去娼馆。
喝酒一向豪迈的李捕快,今晚喝酒秀气的好像一个娘们。
“可不能喝太快,这酒老贵了!咱们斯文点,省得被一旁的小娘子看见,说咱们野猪吃不了细糠,牛嚼牡丹赤脚汉!等以后赚的多了,还怎么俘获小娘子的芳心,得注意名声!”
这让李诚敬哭笑不得。
这一顿不怎么豪气的酒喝到了丑时才结束。
跟着李捕快回到了他家中,对付了一晚。
次日清晨,两人道别,李捕快还要去上衙门点卯,而李诚敬则需要自己游览一番。
李诚敬没有去那老龟介绍的商铺,而是去了宋招官给他介绍的地方。
本想采购一番,给自己弄些法器,但令李诚敬没有想到的是,玄门修行界的法器竟然如此昂贵。
仅仅只是最低品秩的九品法器,就动辄标价七八千两,八品法器直接飙升两万多两。
李诚敬还以为宋招官心黑,没有想到玄门修行界的东西竟然都这么贵。
“道友莫不是觉得咱们家是个黑店。那可真是错怪我们了。法器这种东西,可不是凡人打造的铁器,只需要合适的锻造方法,和好的铁匠就能够制造出来。法器想要开光,不仅仅需要观阴阳五行器格,还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以各家门派独有秘术,勾连供奉神仙,为其开光。此中种种的困难,可不是咱们一两句话就能够轻飘飘说清楚的。”
李诚敬无奈,他倒是能够买的起一件最低品秩的法器,可是那自己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无奈之下,李诚敬将从那姚姓书生身上搜到的乱七八糟的符箓卖给了店家,又花了四千两银票,购置了一组名为“圭山小笺”的八品符纸。
着实把李诚敬肉痛的不行。
至于水火笔之类的东西,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今日就要倾家荡产了。
购置完了东西,李诚敬就直接向着靖水义庄赶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一下心中所想的新符箓了。
因为着急赶路,李诚敬很快就回到了义庄。
将六月放出来,李诚敬就一头栽进了房间中。
小心的取过圭山小笺中的一张黄符,手持水火笔,静心凝神,于观想之中虚画符箓。
直到天色渐黑,李诚敬才睁开眼睛,手指不断掐算,寻到了鬼门位,将桌子移到此地。
而后对着外面叫道:“六月,给我弄些尸油和骨粉过来。”
六月立刻照搬。
这些东西若是在其他地方当然难寻,可是这里是义庄,最是不缺这种东西。
很快,六月就将东西送来。
李诚敬将尸油与骨粉混合成一种略微粘稠的墨汁,用水火笔沾染之后,眼神犀利地盯着符纸。
口中说道:“六月,你且退远些,我要绘制的是攻伐符箓,若是失败,会误伤你的。”
六月点头,飞快退出,紧张地看着房间中的李诚敬。
李诚敬一手持笔,一手掐算时辰。
突然,他动了起来,连续吐出七口不同煞气于笔尖,水火笔落下,书写行云流水一般,口中开始念诵法咒。
“阳煞断天瘟路,阴煞断地邪门,金煞断鬼邪踪迹,木煞断鬼子孙,水煞断天师来时路,火煞断地师去时路,土煞断三界瘟邪魔业鬼。随吾一声号令,断灭根源急急如律令。”
落笔之时,大风忽起,整个院子里,都是阴风呼啸。
义庄大厅之中游荡的鬼魂,全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凄厉的哭嚎之声。
当真一个鬼哭神嚎。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巨大的闪电字天空中划过。
刚刚还万里无云,星光璀璨的夜空,此刻已经被浓厚的乌云遮盖。
“啊!”六月惊呼,猛地看向义庄大厅的方向,一声声棺木落地地声音响起。
六月顾不得其他,连忙飞了过去,就看见大厅中,一个个棺材盖乱七八糟的摔在地上,里面或是新鲜,或是干瘪的尸体,此刻竟然都诈尸了。
原本游荡在大厅中的游魂都不见了踪影。
尸体惊慌失措,胡乱蹦跳,相互撞击,乱成一片。
义庄外,紧紧相邻的靖水河,此刻已经是波涛汹涌。
整条河都好像变成了沸水一般,翻滚不息。
举隅大惊,全身的神力已经毫不保留的扩散整条靖水河,来安抚这次惊涛。
举隅更是没有想到,他这一条小小的靖水河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威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龟紧贴水底,瑟瑟发抖。
举隅脸上已经因为怒火,变得赤红,他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黑沉的河水,看到岸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举隅大怒。
只可惜,他要稳固河脉水运,要不然此刻就已经杀了出去,让胆敢乱他水运的宵小付出代价。
而房间之中,李诚敬对外面的情况,仿佛充耳不闻。
价格昂贵的圭山小笺一张张的炸裂。
李诚敬一脸的淡然,仿佛这很正常,一边绘制,一边修改错漏的地方。
当圭山小笺都被使用掉一半的时候,终于,随着水火笔抬起,一张正在收敛灵光煞气的崭新符箓出现在桌子上。
李诚敬拿起,哈哈大笑。
“你是我第一张自己创造的符箓,就叫你七煞断灭符吧!”
声音落下,外边的动静终于归于正常。
义庄大厅中不断蹦跳的尸体齐齐倒下,一个个呆滞的游魂自尸体中飞出,让六月愕然,这些尸体在发什么疯。
“李诚敬,你欺人太甚!”一声暴喝在义庄外响起。
第96章、蛇缠身
世间修士,每每开创新的道法符箓,天地皆有异象,只是大小之别而已。
有霞光彩云,地涌金莲,有电闪雷鸣,天地降劫,有血雨腥风,鬼哭神嚎等等。
这既是天道的肯定,也是一种劫数。
各家道脉都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说,这是天道以异象附神威,也有人认为,新的道法,符箓,宝器,皆有违自然之道,天地降劫,生异象,乃是警示之用。
就想龙虎山创派祖师,桐柏真人张天师,在画出世间古往今来第一张符箓之时,就有百万恶鬼围杀,更有龙虎天降,桐柏真人驭使龙虎,做龙乘虎卫庇护在其中,开坛做法,以符箓镇压百万恶鬼。
这种例子在玄门修行界的历史上不胜枚举。
对此感悟体会最深的,恐怕就是妖怪了。
妖怪开灵智,修道有成,自生玄法,自有天劫降临。
这既是对妖怪的劫难,也是对他们体内自生的玄法的劫难。
所以,有些妖怪化形,领悟新的玄法,劫数惊人,而有些妖怪,却雷声大雨点小。
李诚敬此次开创的新的符箓,本就是以七种本源煞气为核心,更是涉及人,鬼,妖,神,魔。会有这般大的动静并不奇怪。
也就是举隅实在是倒了大霉,靖水河紧邻义庄,正好在异象的范围之内,使得天道动荡之时,牵连倒了靖水和的水运,差点把他的金身给崩碎了。
也难怪举隅会如此气急败坏地跑到义庄外叫骂。
李诚敬正欢喜自己的符箓成功,听到外边的骂声,一头雾水。
收起符箓,就循着声音出了义庄,就发现义庄外边光明璀璨。
河面上,一个身穿衮服,周身神灵祥瑞光芒绽放的青年站在水面之上,破口大骂。
而他的身后,一个个磨盘大小的河蚌漂浮在四周,张开大嘴,里面各有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将义庄外照的仿若白昼。
隐隐的,在河水下面,妖气滚滚,显然就藏在其中,只等着举隅一声令下,就卷起喝水,水淹义庄。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第一个反应就是:“嘶,这河神好有钱啊!”
看到李诚敬这个正主出现,举隅终于停止了呵骂,看着他,瞪着一双仿佛要冒火的眼睛叫道:“李诚敬,我没有来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对我动手了。今日若不能做一个了解,你真当我二郎堂地界的山水神祇,是你能够随意欺辱的!”
李诚敬一脸的茫然,刚才画符,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其中,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知道。
现在他只觉得,这水神是不是脑袋有病,是不是想着敲打自己。
李诚敬笑着拱手说道:“水神这是哪里的话。在下在此清修,似乎并未得罪水神阁下吧!”
谁知,听到李诚敬的话,举隅更是怒不可遏,指着李诚敬逼问道:“姓李的,我且问你,我靖水水神宫坐下小神伏鼓,可是死在你手中。前几日,我所圈养的两条青鲤是否被你所伤?”
“伏鼓?”李诚敬一愣。
虽然伏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二郎堂的三千草头神之一,但是李诚敬并不怎么相信,而且对方也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隶属于那个水神座下。
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伏鼓竟然是自己的邻居,靖水河水神座下的神祇。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杀伏鼓这件事,李诚敬自问做的也算隐秘,对方既然还能够知道,李诚敬再隐瞒否认就显得将对方当傻子了。
于是大方承认,说道:“不错。只是……”
李诚敬刚想解释,就被打断。
举隅大手一挥,说道:“你既然已经承认,那就休要再多言,我二郎堂的山水神祇,岂是你能够随便打杀的。今日本神就要将你拿下,剥皮抽筋,警告世人。”
李诚敬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咽了回去。
他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那伏鼓是一路货色。
“那按照水神阁下的意思,今日这件事是没法善了了!既然水神想要试试在下的道法高低,那李某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举隅嗤笑不已,而后笑声变成压抑地喘息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族修士,果然口气忒大。本神倒要看看,等下将你拿下,你还能这般嘴硬?还有,李诚敬,将你从那青鱼体内窃走的阴阳二气珠还回来,本神保证,给你留个全尸,送你如阴府重新投胎!”
阴阳二气珠?
李诚敬一怔,立刻就想起了六月从那两条青鱼体内取走的两颗珠子,六月曾经想要交给自己,但是自己只是让六月自行保管。
现在那两颗珠子,正在三煞鬼傀之中。
不过,就算如此,李诚敬也不会取出来给他。
李诚敬近乎嘲笑地看着举隅,说道:“你都要杀我了,竟然还想让我将那珠子还给你,你是不是神道走的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举隅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对着李诚敬一指,大吼道:“拿下他!”
下一刻,河水掀起滔天大浪,浪头之中,钻出一个个妖怪的脑袋,正用阴森的,仿佛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李诚敬。
“来得好,今夜李某要大开杀戒,把你们做成一桌全鱼宴!”
这话惹的群妖震怒。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诚敬喊完真么硬气的话后,竟然转身就跑。
看着全身雷芒闪耀,在黑夜中留下一道白色流光的李诚敬,靖水河的妖怪们傻眼了。
举隅更是气的直跺脚。
“还愣着做什么,用神道金身去追!”举隅说着,率先用出遁光飞出。
紧接着,一道道神道遁光自大浪中飞射而出。
只是相比较于几十个水族妖怪,能够用出神道金身的只是少数,只有六七个左右。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妖怪的神道金身,神光黯淡,显然是和伏鼓一般,都是未曾受到封正的野神。
李诚敬的龙抬头速度极快,可是举隅的神道遁光也不慢。
只是追出去两三里地,就将李诚敬拦下。
两人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直接使用武道碰撞起来。
李诚敬的龙抬头势大力沉,威猛刚硬,而举隅的拳法,却极为阴柔,邪诡。
两人的拳法堪称走向两个极短。
李诚敬越打脸色越难看,几乎无往不利的龙抬头,竟然在举隅古怪拳意之下,显得处处掣肘。
他知道,这并非是龙抬头这一式拳法拳意不行,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太低,无法完全发挥出这一式拳法的全部威力。
举隅游刃有余,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在发现李诚敬真正的实力修为之后,就显得极为放松,更是讥讽说道:“你如此嚣张跋扈,我倒是以为你道行多高,原来只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亏本神还想着多找一些帮手压阵。你当真该死!”
说着,举隅杀心大起,认为李诚敬这是戏耍了自己。
举隅挥拳如鞭,一拳打在李诚敬的胸膛,将李诚敬直接打飞了出去。
正好迎向了后方追来的野神。
几乎不用任何招呼,后方的野神一个个出拳毫不留守,将李诚敬一身拳意都差点打散。
举隅惊讶地看着李诚敬,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护身法术,竟然如此厉害!”
自己加上几个野神一连串的攻击,竟然还没有能够让李诚敬受伤,自然十分惊讶。
那些野神也就罢了,修为参差不齐,神道金身破败不堪。
可自己乃是受到封正的一河正神,这神道金身也有通天境道行的修为,拳法也拳意精深,就是同境修士吃自己一拳,都不可能如李诚敬这般毫发无损。
但李诚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若不是这几天李诚敬学习符箓总纲的时候,又补充了许多披煞遮阴符,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捶断了骨头。
李诚敬怒目而视,生生硬接一拳,一把抓住一个野神的手臂,指尖煞气喷吐,瞬间就破了对方的神道元气,竟然硬生生将对方的手臂撕扯下来。
“啊!你们找死!”
李诚敬的心湖翻起大浪,恶龙巨首浮出心湖水面。
李诚敬状若疯癫,一身拳意再次凝聚,且更加雄厚。
对着围攻而来的野神,拳对拳,竟然直接将对方轰的手臂炸裂。
见到李诚敬这般威猛,即便他们此刻使用的只是神道金身,竟然也不敢再次上前。
举隅看到这一幕,只是大骂一群废物,重新扑向李诚敬。
“来得好!”李诚敬猛的转身,此刻他拳意高涨,龙抬头这一式更是愈发精深。
他已经将这些人当做了磨刀石。
见到举隅攻来,丝毫没有因为之前不敌而生怯,反而连进三步,踏地如雷,道道雷光爆闪。
“龙抬头!”
李诚敬觉得,这一拳是他学习五行拳以来,威力最强的一拳。
眼看二人就要以拳对拳,谁知道,举隅拳法一变,竟然没有硬接着一拳,反而整个人好似一条蛇一般,瞬间就借着这一拳,将李诚敬整个人都死死缠锁,动弹不得。
举隅口吐蛇信,哈哈大笑,问道:“本神这招蛇缠身,使的如何?”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李诚敬此刻好似心驰神遥,他的脑海中,几乎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刚才举隅使用出的那一拳,不断回访,一点灵光在这一刻,从李诚敬的心底升起。
“我明白了!我悟了!”李诚敬哈哈大笑,却把举隅给整不会了。
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第97章、水阵厮杀
举隅修炼至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什么样的对手没有见过,但是李诚敬这种在临死之前狂吼我悟了的,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被打击的太大,疯掉了?
但举隅怎么会因为这个而放过他。
“你悟了?但你也要死了!”举隅阴森地说道。
一股蟒蛇绞杀猎物的恐怖力量袭来,李诚敬身上带着的披煞遮阴符也在一张张飞快化为灰烬。
“啊!”一声惨叫。
只见举隅竟然直接松开了李诚敬,闪到远处,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兵煞,你竟然将兵煞携带在身上!疯子,疯子!”
李诚敬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支带有兵煞的令旗。
在举隅使用蛇缠身要将他绞杀的时候,同时破坏的不仅仅只有李诚敬的护身符箓,同样也破开了封印令旗的符箓。
李诚敬看向举隅,发现对方神道金身似乎都有些开裂,气息忽强忽弱。
而后,就看见举隅眼中露出狂热的神色,上下打量着李诚敬,痛苦中又满是喜悦,问道:“你是如何让兵煞不伤你身体的,又是如何封印兵煞的,告诉本神,今日我不但可以放你一马,既往不咎,还能允许你成为我靖水河水神宫客卿。如何?”
如同那宋招官一样,几乎是一眼,举隅就明白李诚敬身上东西的价值所在。
其他神祇也同样是眼中精光大盛。
带有兵煞的器物对于他们这种可以稳固山河气运的山水神祇而言,并不难找,困难的是这种东西,无论是对于修士,还是神道神祇,都堪比剧毒,碰之不得。
若是能够掌握这种方法,那么靖水河水神宫,在山上玄门修行界,也将实力大涨,成为二郎堂最强力的一脉。
甚至举隅都开始幻想,自己是否能够因此,得到那位传说中的清源妙道真君的召见。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你好歹也是一方山水正神,用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来诓骗我,你到底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你自己的智商。方法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取。”
举隅露出残忍笑容,说道:“给你脸不要脸,那么就休怪本神将你打死,拘押你的魂魄,到时候本神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上阵法!”
举隅现在觊觎李诚敬身上的法门,自然不愿立刻就下杀手,对着手下神祇喝道。
下一刻,几名野神齐齐出手,口中喷吐大片河水,不过十几个呼吸间,一段河道就出现在李诚敬周围,将他淹在水中。
河水之中,暗流涌动,有大小漩涡相互掣肘,巨大的力量牵扯这李诚敬在水中摇晃不止。
若不是有兵煞令旗护身,恐怕李诚敬早就被漩涡卷入其中,被其中巨大的力量撕扯成碎渣。
见李诚敬竟然没有被漩涡困住,这些神祇当即跳入河水之中,顺着水脉不断施展水行法术,击打李诚敬。
这些水法威力惊人,可是在兵煞令旗面前,就显得不够看。
本源九煞,论破法,兵煞为最。
李诚敬挥舞兵煞令旗,对向法术,来者一但接触令旗,就自行溃散,化作天地元气。
令水中神祇一个个只能干瞪眼。
至于近身搏杀,更是不敢。
神道金身虽然强悍,但到底其实也是道法的一种,法术被破,他们还能再施展法术。
可是神道金身被破,那就是坏了自身根本。
他们中已经有一个金身受损,事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弥补,现在其他神祇更是不愿如此拼命。
“废物,废物!”在外面,举隅看到这一幕,大怒不已。
可是,兵煞这种东西,对于山上修行者,本就是堪称无解,任何道法都不是兵煞的对手。
举隅来回踱步,他也是第一次和拥有兵煞之力的修士对敌,此前并无经验。
但是,作为修成正神的举隅,到底战斗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到了兵煞之力的弱点。
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控制水流,将他给我丢入靖水河中。兵煞虽然强力,但是只强在破法,待他如水,我们以实质之水坏他肉身,他焉能不败!”
几个神祇,眼中一亮,纷纷叫好。
“水神老爷智计百出,我等佩服!”
“不愧是水神老爷,这等妙法是我等粗胚根本想不到的!”
“小子,我等看你还能撑到何时!”
……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没有动怒,暗中思量对策。
手中令旗挥舞,尽力抵抗水流将他推向靖水河,眼中的狠意正在积蓄。
李诚敬并非破不开这道法河水,其实虽然这河水好似真的,其实皆是道法虚幻,乃是靖水河的水炁,似幻似真。
这些水中神祇,倚靠靖水河踏足神道,常年居于水中,摄取靖水河炁,早就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水炁,这才能够布下如此规模的法阵。
李诚敬想要破开,不是不能,但是他自己修为并不高,修炼之时条件苛刻,体内积攒下的八种本源煞气也不多。
若是想要向之前在禄江中那样,利用水煞破水而行,不是不能,但是李诚敬也不敢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水煞,即便还有其他本源煞气,可是这虚幻河道法阵并不是死物,自己可以动,对方也可以动。
到时候就是两方比拼消耗,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拼消耗,却是李诚敬没有胜算。
既然拼消耗不成,那只能使用武道或者道法符箓了。
李诚敬思索良久,回头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靖水河。
兴许是靠近靖水河,让这段虚幻河道和靖水河起了勾连,威力都似乎大了许多,李诚敬都感觉到推力更大。
不能再迟疑了。
李诚敬看向举隅,哈哈大笑,说道:“举隅,之前李某说悟了,你可知道李某悟了什么?现在李某就要让你看看,在这之前,还需要感谢水神让李某开悟。”
举隅眉头轻挑,不屑说道:“那本神就看你能够悟出什么东西!”
举隅话音刚落,李诚敬就动了起来。
只见他的周身,竟然也掀起了一道小型的水流漩涡,然后在一众神祇惊愕的目光中,李诚敬就好似一条水蛇一般,顺着河道暗流,飞快穿行与水中。
一个神祇正好一头碰到李诚敬,来不及多想,双拳齐出,要将李诚敬打退。
可是李诚敬在水中,简直比他们这些水神都要来的灵敏,一个急停,四肢大张,活像只王八,竟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双拳,而后接着双拳带起的水流,一下就贴近对方身侧,一拳打出,如毒蛇吐信。
极尽收敛的水煞之力,在拳头落在那神祇的脑袋时,瞬间吐出。
“嘭!”一声闷响。
神道金身的脑袋瞬间爆裂,炸成一堆烂泥,散在水中,让方圆数丈的水域都浑浊不堪。
而外侧,长长的水道突然消失一大块。
这是因为控制这一区域水道的神祇神道金身崩溃,没有了水神的控制,自行消散。
举隅一愣,当即惊怒。
就在他想要出手的时候,就愕然看见,整个河道,早就浑浊的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而后,一段河道又一段河道就这么的接连消散。
当李诚敬距离靖水河已经不足十丈的时候,整条河道彻底消失不见。
看着李诚敬脚下躺着的几具破损的神像,举隅已经连愤怒都忘记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可是几个几百年道行的神道金身啊。
虽然只是野神,可也是靖水水神宫数得上的高手,要不然举隅也不肯能帮助他们踏足神道。
“你!李诚敬,今日你与我们二郎堂,这死仇是结下了!”
李诚敬却不紧不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心疼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令旗。
这么一段时间的作战,令旗之中的兵煞足足少了五成,可谓是元气大伤。
举隅心疼他的野神属下,李诚敬同样也心疼自己令旗中的兵煞。
此刻两个人当真已经杀红了眼睛。
“水来!”举隅大吼一声。
顿时靖水河翻腾不止,竟然齐齐倒卷扑向岸上。
李诚敬瞳孔一缩,暗骂:“这水神疯了,竟然敢驱水漫堤。”
也就是这附近没有土地,要不然都不用李诚敬出手,那土地就要先和这举隅拼命了。
李诚敬哪里会停在原地,目光紧盯举隅,直接冲了过去。
举隅嗤笑:“之前你近身就不是我的对手,难道现在你以为多了一把令旗我就怕你了。”
之前吃了令旗的亏,那是举隅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傻傻的让这东西贴近自己。
所以,举隅毫不畏惧。
可是一交手,举隅就愣了。
不同于之前李诚敬一身雷光的刚猛拳法的路子,这一次,他发现李诚敬的拳法,刚中有柔,阴阳并济,竟然让他的阴柔拳意奈何不得,似乎对方的拳意并不比自己低太多。
虽然举隅依旧感觉自己会胜,可是再想像之前那般轻易拿下李诚敬,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拿不下,那就不拿,等靖水河河水将你淹没,我看你还能蹦出多大的浪花!”
然而,李诚敬却突然说道:“和敌人厮杀,你竟然还走神,你是在找死吗?”
举隅一愣,突然感觉自己左臂一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反锁了。
而李诚敬手中,也多出一张崭新的黄色符纸。
“断灭!敕!”
第98章、朝廷
当李诚敬念出咒语的一刹那,举隅这神道金身就顿感一阵心惊肉跳。
玄门修士先天灵觉本就敏锐于凡间众生之上,而神道契合部分天道司职权柄,比之修士又是敏锐三分。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什么错觉。
举隅惊骇地惊呼失声惊呼:“这是杀术符箓!”
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举隅就感觉周围天地都化为牢笼,将他困在笼中,生死只在对方一念间。
这时,举隅再也顾不得节省法力,口中吐出海量水炁,化为大半条靖水河,驱使如幻似真的河流,想要破开这天地牢笼,逃脱出杀术范围。
同时口中叫道:“李诚敬,你之前坏了那些野神的金身倒也罢了,但是我乃天地正神,得人皇封正,司职天道,身负天地功德,你若杀我金身,必遭天地大劫,你要想清楚。”
李诚敬哈哈大笑,脸上丝毫没有迟疑之色,恶狠狠地看着举隅,说道:“你以为天地正神的身份就是你的保命符?你我之间恩怨不大,你却要对我下杀手,毫不留情。既然如此,李某岂会养虎为患,今日你这正神金身,李某是坏定了。”
李诚敬口中说着,手中却是没有停,指决变换,口中喝道:“想跑,回来吧!”
“火煞断天师去路!”
咒语吐出,举隅顿时惨叫一声,一片灰蒙蒙带着星火的雾气邹然出现,烧的举隅金身金漆脱落,露出金漆下面石胎本色。
举隅肝胆俱裂,不知道这漫天星火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烧坏他的金身。
“疯了,疯了,竟然真的有人胆敢杀一位天地正神!”
举隅无比恐惧。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斩杀天地正神,将会背负大因果,尤其是他这种妖物成神,神道金身只是他性命的一部分,即便斩杀,也不会真正杀死他,只是相当于断了他的大道之路。
并且,时候天劫降临,即便是玄门修行界的大神通者,也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能够躲的过去。
所以,玄门修行界中,各种拘审,镇压的手段很多,却极少有人胆敢对正神下杀手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举隅即便看到李诚敬斩杀了许多野神,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他的先天灵觉告诉自己,李诚敬是真的要对自己下杀手了。
身处这道法的天地牢笼之中,奇诡的力量与近乎实质的杀意,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随时都可能死亡。
“河伯法相!”
举隅终于用出自己的底牌。
只见他狂吸一口气,将周身如蛇一般的靖水河幻想吸入口中,整个人陡然拔高数丈,好似一个巨人一般。
就连面目都变得狰狞,双目怒瞪如统领,獠牙交错如厉鬼,全身水炁绕身,河水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既然你想死,那就拼了!”
举隅大喝一声,迈开巨步,向着李诚敬一拳砸下。
恐怖的力量,让周围的天地元气都在激荡,卷起飓风一般。
“河伯一拳,携大河之势,本神倒要看看你,如何接下这一拳!”
李诚敬眼中仿若有星河宇宙,对于这神灵一击,不断后退。
一手指决变换,一手并指如剑,对着举隅神道金身法相不断凌空刺出。
“断灭!杀!”
随着这一声喝出。
举隅巨大的身体猛地停住,铜铃般的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在靖水河中,传出一声嘶鸣。
一条十丈大的水蛇哀鸣一声,眼中人性化地闪过慌张,巨大的蛇身不断甩动,竟然裹挟着大水冲向岸上。
水浪来势汹涌,迅若奔雷,在举隅神道金身法相布满无数裂纹时终于到来。
只见那巨大水蛇,奋力甩尾,好似铁鞭一般,抽打在了李诚敬的背脊上。
“噗!”
李诚敬整个人都直接被抽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洒。
但是当他飞过神道金身一侧时,依旧强忍断骨之痛,狂笑道:“你死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诚敬的话。
举隅的神道金身法相邹然崩碎。
如同被无数利斧劈砍,碎片飞散,而后瞬间泯灭。
“不!”
一声惨叫。
举隅的金身再次显露,只是这一次,他的金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丝颜色,只剩一尊青石雕像,而且布满了裂纹。
大蛇嘶鸣一声,再也顾不得追上李诚敬,给他补上致命一击,来到神像旁,蛇口大张,吐出一张令牌飞到神像身上。
当令牌落在神像身上,那不断蔓延的裂纹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令牌开始龟裂,看的大蛇心疼不已。
一对蛇眼死死地盯着令牌上不断蔓延的裂纹,心脏都快因为剧烈的跳动而炸开。
终于,裂纹爬满令牌之后,所有异象都停止,并未炸开。
大蛇长舒一口气,而后不敢耽搁,张开大口,将那神像与令牌一同吞入口中。
这时,他才看向躺在远处,正在艰难起身的李诚敬,眼中杀意几乎毫不掩饰。
大蛇藏在大水之中,俯视李诚敬,竟然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能有如此道法,绝对不是什么山野散修。”
李诚敬吐出一口淤血,看着大蛇,竟然不紧不慢地盘腿而坐,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背后是谁,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说着,李诚敬将含有兵煞的令旗插在身前,一脸古怪笑意地看着这个举隅的本体。
大蛇呼吸都开始急促。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聪明。若是没有刚才这句问询,你杀了我,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惜,你竟然问了出来。”
“水神老爷!三思啊!”大水之中,一只老龟钻出,看了一眼李诚敬身前的令旗,开始与大蛇暗中传音。
“滚!”突然,大蛇暴怒,将老龟吓退。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虽然这种兵煞器物并不罕见,可这种器物谁拥有的最多,想来不用我提醒水神,而谁又有足够的兵煞用来研究,自然是大庆皇室。我背后乃是朝廷,如今话已经说开,李某性命就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二郎堂是不是真要与我大庆朝廷开战!”
第99章、三个条件
当听到朝廷二字,大蛇的怒火终于无法压抑,怒道:“你果然是朝廷中的人,难道凡人皇帝这是准备与我二郎堂撕破脸皮?还是说,你觉得凡人朝廷会因为你一人而要与我二郎堂开战?”
李诚敬无视大蛇怒火,反而大怒喝道:“放肆。你虽然是二郎堂弟子,但是你既然是我大庆朝廷境内山水正神,就理当为我朝廷辖制,你身为正神,却放任座下野神,私募山匪,为祸一方,又无视座下双鱼,吞吃凡人。这些事情,就算是二郎堂当家堂主在李某面前,李某也敢与他争上一争。”
“举隅,你以为杀了我这件事就能够了了。你所犯下罪行,李某早就交给朝廷暗探,本来并不准备治罪于你,毕竟虽然你放纵属下为恶,你却洁身自好,并未有什么恶行。但是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我,遮掩罪行。今日就算李某身死,日后自然有人回去二郎堂向你问罪!”
大蛇蛇躯一震,蛇信不断吞吐。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举隅,看现在你我虽然互有损伤,但到底没有鱼死网破,李某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此收手。只要你日后管好属下,不再为恶,李某可以当没有看见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去二郎堂问责。”
“当真?”举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一人一神打的两败俱伤,自己更是几乎损了神道根基,数百年神道积累几乎毁于一旦,现在李诚敬却说,一笔勾销。
举隅气的甚至想要狂笑一场,然后一尾巴把李诚敬砸成肉泥。
李诚敬一脸真诚,说道:“我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那蛤蟆野神,竟然胆敢驱使山贼为祸一方,杀人害命。虽然是来问责,但并没有要和你生死相向的意思。你且自己回想,你我二人的争斗,我可曾主动挑衅你?”
举隅回想这件事发生的过程,好像李诚敬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找自己麻烦。
突然,举隅叫道:“胡说,你若没有挑衅我的意思,为何要乱我水运,坏我水脉!”
李诚敬愕然,反问道:“我何曾乱你水运!”
“就在之前!”
李诚敬一脸,你在逗我。
这时,六月突然从李诚敬怀中飞出,这让举隅一对蛇目睁的更大了。
身为山水正神,他是一眼就看出六月神道气息,只是不知为何,举隅发现六月道行明显低于自己,却给自己一种上位者的威压之感,更有种心慌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什么淫祠诞生的野神。
这是不同于山水神祇的另外一条神道之路。
世间神道就那么几条路,有能力敕封神灵的,除了几大祖庭圣地,就只有人间皇朝正统。
几乎看到六月的一瞬间,举隅就已经相信,李诚敬所说的,自己是朝廷中人的身份,并不再有怀疑。
六月轻声告诉李诚敬,之前确实发生了的天生异象。
李诚敬愕然,一脸懊悔的表情看向举隅,站起身一躬到底,真诚地说道:“李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水神明鉴,之前李某偶有顿悟,此前异象之时,正是李某开创一道新的符箓,心神俱在符箓之上,并未感知到外界异象。这都是误会!”
“开创一道新符!”举隅一张蛇口张的老大,呆滞地看着李诚敬。
符箓一道,早就被玄门修行界几乎研究到了极致,虽然不乏有人可以开创新的符箓,但是极少有能够引发如此异象的新符。
更别提可以乱一方河流水运的天地异象了。
举隅傻傻地看着李诚敬,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充斥在心田之中。
这一次,举隅当真是被震惊到了。
李诚敬发现,举隅良久没有说话,于是开口说道:“既然是误会,水神咱们何不相逢一笑泯恩仇。”
举隅沉吟良久,开口说道:“虽然是误会,可是你却坏了我数百年香火的神道金身,论损失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就可以了解的。”
“水神是想要补偿?”
李诚敬皱眉,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可是个穷鬼,若是这水神执意要自己赔偿,他如何赔?
谁知道举隅哈哈大笑,周围大水退去,重新回到靖水河中,摇摆着蛇躯来到李诚敬身边,说道:“自然是要补偿的,本神虽然只是小小河伯之位,但是背后毕竟是有着二郎堂的招牌在,若是你没有补偿,传出去势必要坠了我二郎堂的威风。这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二郎堂讨要个补偿。”
李诚敬看到大水退去,心中稍安。
看来这水神并没有再要和自己死斗的意思。
李诚敬抬头看着大蛇,拱手问道:“到底是李某贸然开创新符,引发异象,才致使有了这么一次误会。所以还请水神说出一个章程,实话说,李某现在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筹措。希望水神可以体谅。”
举隅呵呵一笑,只是一只十几丈的大蛇发笑,却丝毫不能让人感觉到任何一丝和善。
“放心,本神不需要你赔付银两,但是需要你答应本神三件事,你我恩怨不但可以一笔勾销,日后你也可以成为我靖水河水神宫的座上宾。”
李诚敬眉头一挑,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
类似举隅这等千年老妖,心智比之常人更是狡诈,哪里会这么好说话。
虽然不要金银补偿,可并不代表他所要的补偿不大。
“请水神明言!”
举隅蛇首轻点,说道:“第一,自然是将我座下那两条青鲤体内的阴阳二气丹还回来。这阴阳二气丹尚未圆满,你就算得了也无甚大用。”
“可以。”
李诚敬看向六月。
六月立刻心领神会,从怀中取出两颗灰溜溜的珠子,抛还给举隅。
举隅大口一张,将珠子吸入口中。
然后说道:“第二,李诚敬,我要你日后若是登临紫府,可以将本神作为你的化身。为本神开道。”
李诚敬一愣,想了想说道:“那太过遥远,李某不敢保证能否达到。”
“无妨,只要你一日未达紫府,这条约定就不算订立,或者若是到时候本神已经应劫,身死道消,此约定也自当作废。”
“可以!”李诚敬痛快答应。
举隅大喜,哈哈大笑,然后踌躇一番后,说道:“最后一点,我要你每逢初一十五,为我那座下双鱼神龛,斋戒上香。此举算是你在我二郎堂面前低头,我可以受辱,但我二郎堂的面子不可辱,你可愿意?”
李诚敬愕然,看向举隅,皱眉不语。
第100章、水丹
举隅让李诚敬给双鱼神龛敬香这种事情是李诚敬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李诚敬也并非不明白这靖水水神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面皮二字。
此番二人争斗,动静不可谓不小,别看一直没有其他修士前来,但是暗中恐怕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热闹。
想来也是,二郎堂以妖怪多闻名玄门修行界,妖怪修行本就比人族更加困难,劫难重重不说,走的也更为崎岖。
其中神道对于妖怪之属而言,则是最为舒适的坦途大道。
可是人间山水神祇,自有定数,可谓一个萝卜一个坑,举隅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大妖在眼馋。
尤其是二郎堂这种地方,想要成为一方神祇,看的不仅仅只是修为,功德,还要看命格,气数和门路。
这恐怕也是举隅的神道精神差点被李诚敬一张杀术符箓彻底坏掉金身,却没有任何二郎堂的高手出手相救的原因。
至于暗中是不是没有二郎堂的妙道高人,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这里可是二郎堂的大本营,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高人关注。
所以,举隅这才提出这第三个条件。
让李诚敬给其座下双鱼野神神龛上香。
说白了,实际意义并不大,主要是在折辱李诚敬,好捡回一些面皮。
这就是举隅精明的地方了。
若是李诚敬在他的神像前敬香,并不能突出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毕竟他乃是正神,玄门修士路遇庙宇神殿,敬香礼佛乃是礼。
可是双鱼神龛,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野神,若是在二郎堂外面的地界,别说妄想让修士敬香,就连凡间官府发现,第一件事就是砸了它的神龛庙宇,坏它金身。
让李诚敬敬香双鱼神龛,就好比大庆清流官员给土匪作揖。
李诚敬若是不答应,举隅自然可以事后找到二郎堂靠山给他做主,想凡人朝廷施压,让李诚敬吃不了兜着走。
李诚敬若是答应,那就是他举隅代表二郎堂在礼上,力压人间朝廷,为二郎堂挣得面皮,事后也能让他举隅在二郎堂的地位提高,若是得二郎堂高层赏识,说不定他这河伯的神位还能再向上面提一提。
可谓算盘打的叮当响。
李诚敬是何等聪明,只是片刻就将其中关节想个明明白白。
怎么选,当然是没有的选。
李诚敬只是扯虎皮,他又不是真的朝廷中人。
若是不答应,这件事牵扯到官府,自己事情败露不过早晚的事情,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二郎堂要找自己麻烦,就连凡间官府也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李诚敬还有自己的顾忌,他现在九煞会元功尚未圆满,所修功法禁忌中就有一条,不许入神庙,更不能敬香礼佛。
举隅看见李诚敬竟然还在迟疑,一只硕大蛇头蛇信吐的更快了,嘶嘶的蛇鸣好似在告诉李诚敬,别给脸不要脸。
李诚敬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大蛇举隅,拱手说道:“水神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李某岂能不知好歹,在下答应水神的条件了。”
“哈哈,很好。五天后,就是十五,本神会携带一二好友,前来观礼!”
说完,举隅就转身投入水中,不多时,就可以看到一些水鬼,水妖爬上岸,将战场上碎裂的野神金身碎片拖入水中。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骂晦气。
今晚这一战当真打的莫名其妙。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
再此之前,李诚敬并不知道伏鼓就是靖水河神的座下野神,更不知道,伏鼓竟然还有残魂逃到靖水河,将自己的存在告知了举隅。
这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如今点破,至少在明面上,举隅日后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如何。
想清楚这些,李诚敬拖着重伤的身体,向着义庄走去。
靖水水神宫。
举隅本体盘绕在神座之上,沉默不语。
老龟酋荧等妖怪,水鬼战战兢兢地站在下方。
可是心中却大多乐开了花。
如今水神宫护法神损失惨重,能抢救回来的,不知道还有几个,如今空出多个位置,那是不是就能落在自己头上。
大道争锋,没有哪个妖怪水鬼很对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酋荧偷偷瞧了一眼举隅的本体,蛇本冷酷,不似人形,根本看不出举隅的心情到底如何。
酋荧小声问道:“水神老爷,那李诚敬似乎已经重伤,想来正在治疗,要不要老龟走动一二,去二郎堂找几个帮手,今夜咱们就将其宰了!”
举隅抬头,一双冰冷的蛇眼俯视酋荧,呵斥道:“蠢货。如今事情已经闹大,杀了他,大庆朝廷前来问责,你是准备代替本神去受死?”
酋荧吓的瑟瑟发抖。
一只水鬼疑惑问道:“水神老爷,之前您老已经将其重伤,为何不直接下死手,反而点破对方朝廷身份。”
举隅瞥了那水鬼一眼,竟然没有发怒,反而叹气说道:“你以为本神不想,其实对方拿出那蕴含兵煞的令旗的时候,本神就已经对其身份有所怀疑,后面虽然重伤对方,可是本神看的出,对方还有底牌,哪里是那般容易对付。而且周围窥伺者不少,你家水神老爷这位置,多少人眼红。就怕我与那人拼个两败俱伤,有人会忍不住黄雀在后。”
“而且!”举隅的蛇脸上,竟然露出人性化狂热的表情。
“一个能够自行开创新符,惹出如此大异象的人,绝对是修行界的天纵奇才。这神道虽好,但终归并非大道。本神以退为进,与那人订立誓约,他若是能够日后叩开紫府大门,将本神作为化身,对我点化。那本神何愁大道无望。仙道才是大逍遥。”
下面众妖恍然大悟。
一群水鬼更是露出羡慕的神情。
“所以,日后你们切不可再去寻那人麻烦,待过几日,他完成敬香礼之后,酋荧,你准备准备,到时候本神要宴请他,若是能够做成兄弟,那当真更好。”
酋荧连连点头,说道:“水神老爷放心,明日老龟就去城中,寻些好厨子,提前备好酒菜。”
举隅满意点头,然后又道:“等下你去水宫宝库,领取一瓶水丹,给那李诚敬送去。”
酋荧心中凛然,连忙称是。
这水丹,乃是靖水河水运所炼化,乃是水精成丹,极尽精炼,玄门修士若是吞服,就可稍加炼化,就能化为本体水行丹气,不但增长道行,更能滋补金丹。
玄门修行界可谓人人求而不得,有价无市。
举隅拉拢李诚敬,消弭仇怨,可谓下了血本。
义庄之中,六月心疼地看着李诚敬,满心愧疚,说道:“是六月没用,还是实力低微,无法帮助主人,只能看着主人被人欺负。”
李诚敬不在意地笑道:“你修炼时日尚短,对方最少都是修炼上百年的积年野神,你虽然神位高于对方,可也需要时间成长。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待日后你我修炼有成,这仇再报不迟。”
六月闷闷不语,只能点头。
李诚敬叹息一声,说道:“只是可惜了我那七煞断灭符,乃是我第一道符,乃是秉承天道气数而生,若是有时间温养,供奉得当,说不定可以突破材料后天限制,成为符宝,当真可惜了。”
六月想了想,说道:“或许,这就是此符劫数。六月虽然在三煞鬼傀之中,但是之前战斗,依旧能够感觉天地劫力混乱中又有一道十分独特的劫力,只可惜战场之中,不能详观!”
李诚敬恍然,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是了。玄门修行界历经数万年,符箓开创也有七八千年了,可是符宝却极为罕见,当是都应劫了!”
“有一成必有一毁,看似劫数,却也让我保得性命,也算物尽其用了!”
看六月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李诚敬笑道:“这一场乱战,想来义庄早就乱的不成样子,我要开始疗伤,你若无事,就去把义庄收拾一下吧。省的明日若是有官府的人来此,看到义庄被我搞成这个样子,将他赶出去,那咱么两个就要流落街头了。”
六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退出房间,去往前厅收拾。
而李诚敬也开始闭目调休,抽取体内二五精气,快速恢复伤势。
九煞会元功就是有一点好处,让修炼者处于非生非死的奇特境地,李诚敬虽然看似肉身重创,但是却可以抽取二五精气,如泥胚补缝一般,快速恢复。
可以说,只要李诚敬二五精气没有耗尽,他几乎可以算是不死之身。
若是举隅知道此中秘辛,恐怕也会得意自己的先天灵觉敏锐,所感无差。
次日一早,李诚敬走出房间,就看见一只磨盘大的乌龟趴在院子中,六月正坐在一旁,死死地盯着老龟。
酋荧看李诚敬一出来,连忙人立而起,学人作揖,说道:“酋荧见过李仙长,老龟奉水神老爷命令,特地送来水丹一瓶,为李仙长疗伤。昨日之事皆是误会,只希望咱们两家日后可以相处的愉快。”
李诚敬一脸愕然,不明白水神又再搞什么名堂。
但对方毕竟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李诚敬也不好翻脸,笑呵呵地上前接过,拱手说道:“多谢水神赐丹,日后酋道友等人有空,可常来我这里做客,咱么不打不相识,可要好生亲近!”
老龟呵呵直笑,说道:“李仙长折煞老龟了,水丹已经送到,老龟这就要回去回禀,日后有空闲,再来叨扰。”
“酋道友好走!”
看着老龟潜入水中,李诚敬看着手中水丹,一脸的茫然。
他竟然有些看不懂这水神了。
第101章、自省
李诚敬手中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只感觉入手冰凉,只是握在手中,就有无形水炁滋润肌肤。
拿起观瞧,瓶身素白,没有一丝釉色点缀。
法眼一开,就可以看见瓶身上显现出符文,虽然并不识得这是什么符文,但是已经熟读符箓总纲的李诚敬,还是认出这是封术符箓,看似是用来封印瓶中丹药,防止药性流失之用。
六月出现在李诚敬身边,看着已经平静的水面,狐疑问道:“这靖水河神又再耍什么花招?”
李诚敬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说着,打开瓷瓶,从其中倒出一粒水丹。
这丹丸透明好似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道道彩光,竟然在李诚敬的手掌上,形成一道小小彩虹,极为美丽。
李诚敬眸光露出欢喜光彩,笑道:“且不说这水丹到底有何神妙,就这异象恐怕就能够让不知道多少山上女修为之欢喜。”
六月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李诚敬的话,一双眼睛中,满是欢喜。
“主人难道是想试药?”
六月好不容易将目光从丹药上移开,疑惑地看向李诚敬。
“这丹药毕竟是那靖水河神送来的,还是要小心为妙。”
李诚敬点了点头,将丹药放回瓷瓶之中,说道:“这是自然。况且就算此药是真的,对于我而言,也没有太大的作用,甚至起反效果。”
六月知道李诚敬修炼的功法奇异,与山上玄门修士的修炼大道迥异,并不觉得奇怪。
李诚敬向着前院走去,问道:“前院收拾的怎么样了?那稳婆停在这里也有几日了,怎么还不来送葬?”
六月摇了摇头,这她哪里知道。
“放心好了。我已经都收拾妥当了,只是昨夜大水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淹没了,屋舍棺材还是有些潮湿,不过问题不大,若是有人来,我施上一道障眼法就可以。”
“如果能够下上一场雨,那就好了,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也不需要你浪费法力!”
话音刚落,周围就起了风,不多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就已经乌云漫天,而后就有淅淅沥沥地小雨落下。
李诚敬站在庭院之中,闭眼感受雨水落在脸颊上的冰凉,突然说道:“六月,最近我是不是走岔了路?”
六月懵懂,不明白李诚敬的意思。
“六月不懂!”
李诚敬闭着眼睛,开口说道:“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古之得道圣人,在乱世之中,尚且只能苟且偷生,而你我出于人间江湖,不懂山上天时气候,贸然而行。自秀水村离开,至黑风寨,一路平坦,无灾无难,却让我们疏忽仙凡之别,认为山上山下都一样。”
“其实从黑风寨我们遇到那野神伏鼓,就应该心生警觉,这更多的还是我的错。”
“主人有什么错?主人一直都未曾故意挑衅寻事,别人要来害我们,还是我们的错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六月,走到屋檐下,坐在门槛上,叹了口气。
“是有错,但这错并非是说,我们被害是错,而是错在心境上。”
“正所谓,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避载。我小有成就,对未来福祸就心生轻慢,这也是后来我为何屡次落入困境。之后更是以为,人在等下黑,明有二郎堂,暗中藏身与名,就可保全自身。过于想当然了!”
六月想了想,说道:“这并非是主人的过错。天地灾劫,无影无形,就是六月,窃得天道一缕劫数司职,尚不能窥见灾劫,主人修炼时日尚短,又哪里能够躲的过去。岂不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就是这个道理。六月读书不多,但就是这个意思,主人说对不对!”
李诚敬立刻给六月竖了一个大拇指,笑道:“六月有我道家圣人潜质!”
这话,说的六月脸颊绯红,羞答答的用袖子遮住了脸庞。
李诚敬哈哈一笑,许是六月说的极有道理,李诚敬心中阴霾好似一扫而空。
而后对自己的自省做了总结一般,说道:“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我道家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我当引以为戒。”
六月听不懂,只是开心附和:“主人想通就好!”
“那主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诚敬站起,笑道:“当然是道法自然!”
“嗯?”
“顺势而为!”
说完,李诚敬就从后院取来蓑衣,淋着小雨向着洪城走去。
————————
禄江入江口,一条威风凛凛的战船缓缓驶向二郎堂私人港口,只见战船船头,一个身高九尺,面若重枣,身披战甲的威风神将大笑着拍着身旁的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一身青色道衣,脸色铁青,瞪向那神将,喝道:“你再拍一个,咱们就再打上三百回合!”
那神将竟然不恼,笑嘻嘻地收回手,说道:“我说长明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不过听哥哥一句劝,等进了洪城,你这脾气可要改一改了。我二郎堂的弟兄一个个脾气可是比你还要火爆三分,你若在这样,定然要捅出大篓子,到时候若是伤及凡人,就算我二郎堂的人不追究你的过失,那凡间帝王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那中年人听到长明兄三个字,脸瞬间就黑了许多。
“长明兄,你怎么不说话,看不起哥哥是不是?罢了,谁叫咱只是禄江一个小小的护法神,入不得你龙虎山天师的法眼。看来只有让那梅山七怪来和长明兄谈谈心了!”
中年人脸又黑了几分,但是听到那梅山七怪的名字,中年人再也绷不住了,说道:“你若不叫他们,咱们还是朋友。日后你若去了龙虎山,我张明堂自然扫榻相迎!”
“嘘,你忘记了你现在不是张明堂!”
张明堂一脸便秘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弓长明,行了吧!”
“哈哈哈!长明兄弟好走!祝长明兄在洪城过的愉快!”
说着,那神将一把抓住张明堂的肩膀,就向着港口一抛,将他丢到岸上,然后战船飞快调头,驶向大江。
张明堂踉跄落地,回头怒瞪,气呼呼的最后却又哈哈一笑。
对着战船拱了拱手,就准备向着洪城走去。
“哎呀,这不是长明兄弟吗?”
“弓长明!”
“好兄弟!”
“脸上的红肿消掉了!”
“用的啥药材,这般神效!”
“脸痛,求药!”
“汪!”
张明堂的身子顿时僵硬,愕然转头看向港口一个屋子中走出的七个汉子。
只见他们七个,一身短打麻衣,却一个个皮青脸肿,对着张明堂笑的呲牙咧嘴。
“你们怎么来了?”
一开口,张明堂就后悔了!
“来帮你!”
“好兄弟,不能忘!”
“没我们,长明兄弟怎么找到人!”
“停停停!”
张明堂连忙伸手制止,大手扶额头。
“几个意思?”
“不把我们当兄弟?”
“再打一场!”
“不打不相识!”
“打个痛快!”
“你是选择单挑我们七个!”
“还是我们七个单挑你一个!”
“汪!”
张明堂欲哭无泪,瞪了他们七个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就向着洪城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这七个奇葩就不能搭理,只要自己说上一句话,对方就会喋喋不休!
但张明堂很快就知道,自己失算了,就算自己不搭理他们,这七个奇葩也能喋喋不休的在他身边说个不停。
张明堂真恨不得找个二郎堂的人问一问,你们是怎么忍得了这七个奇葩,没有打死他们的。
张明堂现在都极为后悔,当日自己为何不能忍一忍,最终和那禄江护法神打成一团。
最后更是被李诚敬那个阴险的家伙,找来这七个奇葩,最终一场毫无意义的斗法下,张明堂与二郎堂的人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反而最后打成了朋友。
也是张明堂的脾性与二郎堂的人很是相近,若是换了另外玄门道宗的人,恐怕最后都是一方落败出逃,要么就是来个鱼死网破,万万是成不了朋友的。
最终,法力近乎耗尽的几个人,在战船上将话说开,矛盾尽去。
可是二郎堂的规矩在,身为二郎堂禄江护法神,对方也不能允许张明堂进入二郎堂地界。
也是这梅山七怪几个奇葩,建议张明堂化名弓长明,这样大家面皮都过得去,护法神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让他进来。
好在张明堂虽然脾气倔强,但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只能同意。
洪城距离港口还有段时间,就算张明堂再怎么不想理会七人,最终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
他们七人也不觉得张明堂怠慢了他。
“长明兄放心,有我们七兄弟在。”
“那个李诚敬我们早晚给你找出来!”
“到时候我们出手,他就要跪在长明兄面前认错!”
“不认错,打断他双腿!”
“三条腿!”
“听雨小阁新来了一位姐姐,很漂亮!”
“有点贵!”
“汪!”
七个人齐齐看向张明堂。
这让张明堂的脸更黑了。
突然,正准备翻脸一次的张明堂停下了脚步,看着城门方向。
“李诚敬!”张明堂一声大吼!
第102章、跟屁虫
张明堂这一声大吼,当真如同狮子怒声,立刻吸引到了城门口所有人的目光。
李诚敬愕然转头,立刻就看见了张明堂怒目而视的样子,以及那七个让李诚敬印象极深的七朵奇葩。
几乎是下意识的,张明堂就想使用道法拿下李诚敬,因为在他的想象中,李诚敬这种逃犯,看到自己定然第一时间转身就逃。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李诚敬竟然露齿一笑,对他摆了摆手,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城门口排队的百姓身边,挑衅地看着他。
这让张明堂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竟然如此嚣张!”
“不愧是长明兄弟口中的魔道修士!”
“有我二郎堂的风范!”
“好想打他!”
“够卑鄙,我喜欢!”
“我们去找他单挑!”
“汪!”
梅山七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张明堂一头黑线。
张明堂深吸一口气,对着七人说道:“对方裹挟凡人百姓,有恃无恐。既然他没有打算逃跑,倒也不用着急出手!这毕竟是我龙虎山的恩怨,让二郎堂的诸位出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到底二郎堂还是玄门修士口中的邪道宗门,若是让他们牵扯进来,势必会让龙虎山的名声受到影响。
虽然张明堂自己不在乎,但是他背后的宗门却不能不在乎。
名声这种东西,虽说大多数玄门正修都言,除魔卫道,不在乎名声,但是谁又能真的不在乎。
梅山七怪虽然为人奇葩,但到底也知道自家宗门在玄门修行界的名声。
既然张明堂已经开口,他们也不会不顾及朋友而出手。
看着张明堂款款走来,李诚敬知道今天这架暂时是不会打了。
于是笑吟吟地拱手说道:“见过张道友!”
张明堂呵呵一笑,说道:“李道友认错人了,贫道弓长明!”
李诚敬一愣,狐疑地看着张明堂,又看了看梅山七怪。
看来对方与二郎堂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难怪一身骚包的明黄道袍都不穿了,连假名都用上了。
李诚敬装作毫不在意,说道:“弓道友见谅,错把道长误认为我的一位友人!”
张明堂嘴角一抽,而后就这么站在李诚敬身后,学着他的样子一起排队入城。
梅山七怪看着明明是敌人的两个人,因为顾忌二郎堂的规矩,而这般隐忍,这或许就是二郎堂弟子独有的自豪感。
总之,七个人心中其实爽的起飞。
李诚敬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对于山上修行界对于山下的规矩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就是尽量不要将山下的人牵扯如山上的事端中去。
既然张明堂他们不动手,李诚敬就有恃无恐,进入城中就向着衙门走去。
而张明堂几个人就好似跟屁虫一般,跟在李诚敬身后,显然打定主意,只要李诚敬离开洪城,到了寥无人烟的地方,就会立刻动手,拿下李诚敬。
看他们跟的辛苦,李诚敬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待张明堂靠近,开门见山问道:“弓道友,李某到底犯了何罪,以至于让您不惜放过那煞尸,也要来捉拿在下。是,李某是杀了一些山匪,但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可曾见到李某害死任何一个良善之人?”
张明堂摇了摇头,说道:“贫道早就说过,山上的事情归山上,山下的事情归人间朝廷。山匪固然可恶,可是那也是归山下朝廷惩处。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山匪的命难道就不是人命了。你残害人命,更用以修炼邪法,贫道既然看见,自然不能放过你!”
李诚敬翻了个白眼,这龙虎山道士到底是有多食古不化,不知道变通。
可是,若是对方一直这么跟着,自己还真是束手束脚。
原本有一条河伯水蛇暗中窥伺已经让李诚敬不敢正大光明的修炼了,现在再跟着一个龙虎山天师道人,那更是没有可趁之机了。
本来已经打算直接离开的李诚敬,想了想还是真诚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那群山匪乃是一个淫祠野神圈养,为其抢劫银钱,供其修炼的。这难道不是山上事?”
张明堂一愣,怒道:“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大可去诈一诈那靖水河河伯水神,那尊野神正是其座下野神,名唤伏鼓,本体乃是一个蛤蟆妖怪。李某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最起码的为人之道还是分明的。此次来到这洪城,也是为了追本溯源。你若是当真是那玄门正修,就应该调查清楚,再动手不迟。何至于只是看到了片面之事,就妄自认定李某就是那胡乱杀人害命的邪道魔修?”
这话说的张明堂一脸狐疑,但是不等张明堂质问,梅山七怪倒是坐不住了。
“你胡说!”
“我二郎堂会缺那点银子!”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可是那条水蛇指使的?”
“这法子赚钱吗?”
“昨日那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汪!汪!”
“什么昨晚的动静?”张明堂好奇问道。
“昨天靖水河有人斗法,动静极大!”
“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那水蛇不被人喜,大家都在看乐子!”
“我们没赶上,斗法就结束了!”
“可惜,可惜!”
“汪,汪!”
李诚敬嘴角抽搐,从这梅山七怪的口中,李诚敬算是听出来了,那靖水河河伯水神平日里就口碑不好,在二郎堂中不被人所喜,难怪昨夜动静那般大,也没个二郎堂的高人现身,原来都躲在暗中看笑话。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拱手说道:“是真是假,话已经放在这里,李某问心无愧。至于龙虎山是不是是非不分,那就看道长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李诚敬不再理会几个人,快步走向衙门。
可是几个人还是跟在李诚敬身后,惹得李诚敬甚是心烦。
“难怪那么多人骂这些道人是牛鼻子,果真烦人!”
到了衙门口,李诚敬递了银子,求见宋招官,很快,门子就招呼李诚敬进去。
“那几个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们!”临进去前,李诚敬扭头指了指张明堂等人,不等他们说话,就钻进了门中。
第103章、甩包袱
张明堂几人就怕李诚敬跑了,见到李诚敬进了衙门,哪里能放任他离开视线,就要上前。
这下门口的衙役就站不住了,当即喝道:“站住,衙门重地,你们胆敢硬闯,难道想尝尝我们郡府衙门杀威棒的滋味?”
几个衙役怒目而视,一个个手中钢刀都抽出了半截。
衙门自然不会禁止百姓随意进入,可是名义上能够随意出入,和事实上那是两码事。
本来站在门口就被百姓唤作看门狗,骂名是有了,自然不能被白骂,若是去六房办事的,那自然不好拦着,可是若是求见哪位官老爷的,这孝敬银子自然不能少。
可如果将他们当成空气,那就是真把衙役不当官了,他们怎么能放她们进去。
张明堂被几个衙役推的后退,双目快要喷火。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公门中人,故意示弱,就他们这几个凡人还想推动自己。
张明堂退到门外,看向梅山七怪。
“看我们做撒子,你都进不去,我们也进不去啊!”
张明堂愕然,问道:“这是你们二郎堂的地界,你们二郎堂的人还进不去一个小小郡府衙门?”
这话说的梅山七怪各个脸色羞赧。
看到他们七个的表情,张明堂震惊了。
要知道,即便不是在他们龙虎山下,在大庆其他大小城池,他们这些玄门修士也能凭借身份,进出自由。
“嘿嘿,我说你们,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想进去,得这个!”
一个衙役看他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终于看不下去,走到他们身边,搓了搓手指。
张明堂总算是懂了。于是他看向梅山七怪,小声说道:“借点。我的银子之前斗法的时候,都掉江里了!”
梅山七怪则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张明堂。
“我们在二郎堂混了几十年!”
“你是第一个向我们借钱的人!”
“从来都是我们向别人借钱!”
“你一个穿大褂的,向我们穿短衣的借钱?”
“启用此理!”
“你是瞧不起我们!”
“汪!”
最后,还是犬妖大喊,从怀中掏出三个铜板放在了张明堂的手中。
却惹得其他六人眼睛瞪的好似铜铃。
仿佛是在说,你丫的竟然藏私房钱。
张明堂哀叹一声,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他遇到这七个奇葩,他再次这般感叹。
然后他看向衙役,小声问道:“差爷,要符纸不,可以辟邪的那种!”
李诚敬快步疾走,不知道那些衙役能够拦住他们多久,想来在衙门这种有天命庇佑的地方,张明堂这种正道修士,应该不会擅自使用道法追踪自己的。
熟络的来到招官廨,李诚敬发现,这一次,这宋招官竟然罕见的没有躲在后院晒太阳,反而坐在官廨之中翻看公文。
一旁那位傅亲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同样也是埋头公文之中。
李诚敬轻咳一声,引来二人关注。
宋招官眉头一挑,笑道:“爹啊,爹啊!我说今天咋那么多喜鹊叫,贵人到了!”
傅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招官。
李诚敬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某这次来,还是想要再向招官购置一件兵煞器物!”
宋招官眉头轻挑,疑惑问道:“那靖水水蛇竟然这般厉害,你那兵煞令旗煞气耗尽了!”
这宋招官竟然也知道自己昨夜与那靖水河伯斗法了。
李诚敬感叹这洪城是真小,动静稍大一些,好像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李诚敬也不隐瞒,笑着说道:“耗尽倒是没有,但也去了大半,所以再购置一件用来防身!”
宋招官大喜,搓了搓手,说道:“老规矩,两张银符或者六千两白银!”
李诚敬没有立刻拿出银符,而是取出那瓶水丹,问道:“我这有一瓶水丹,不知道招官要不要!”
宋招官一愣,接过瓷瓶,倒出一粒水丹,一脸惊奇地看着李诚敬,问道:“你们昨天还打生打死的,那水蛇竟然会将这水丹送与你!”
看到宋招官这表情,李诚敬就知道,这水丹并没有问题,看来是自己小心过头了。
于是李诚敬笑道:“不打不相识,如今我与那水蛇算是朋友了。他赠与我一瓶水丹,有何奇怪?”
宋招官哈哈笑道:“爹啊,爹啊!这水蛇竟然有此眼光。这水丹乃是靖水河水运凝聚的水精炼制,最为纯粹,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水行丹药。虽然碍于靖水河位格不高,这水丹也算不上顶好,但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李道友若是愿意,宋某愿意一颗作价两千两,如何?”
李诚敬想了想,点头答应。
然后从中倒出三颗交给了宋招官,此刻瓶子中仅剩两颗。
跟着宋招官,在库房中选了一件护心镜后,李诚敬好奇问道:“刚才看招官好像挺忙,难道洪城最近有妖物害人?”
宋招官摇了摇头,说道:“儿啊,儿啊,还没确定。这两个月,有多起人命案子,但都没有发现凶手踪迹,府尊怀疑是妖物作祟,所以丢给了宋某,格老子的,这种破事倒是会先想起我。”
李诚敬眸子一转,笑道:“这有何难的。招官不知,刚才进城之时,我遇到了一人,定然能够帮您办好此事!”
宋招官一愣,随即拉着李诚敬的手,大笑道:“爹啊,爹啊。你可真是宋某的福星,不知道您遇到了谁?”
李诚敬笑道:“是龙虎山的天师道人,叫弓长明,此刻正在府衙外。招官可以招他前去调查,直接告诉他此案乃是妖物作祟,让他去调查。”
宋招官一愣,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龙虎山的天师什么时候敢跑他们二郎堂的地界了。
不过,龙虎山天师的金字招牌在修行界还是响当当的,宋招官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现在还不确定,这个案子就是妖物作祟啊!”
李诚敬拍着宋招官的肩膀,笑道:“重要吗?”
宋招官看着李诚敬的脸,随机露出坏笑。
“哈哈,确实不重要,不重要!”
第104章、倒打一耙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作为山上玄门天潢贵胄的龙虎山天师,张明堂今天是第一次明白了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他一个龙虎山天师,和七个二郎堂年轻一代的翘楚弟子,竟然被几个府衙看门衙役给堵在了门外。
当李诚敬和宋招官来到府衙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张明堂和梅山七怪,就面对着府衙大门,蹲在对面墙边,排排蹲着。
看的李诚敬和宋招官哭笑不得。
“呀,宋师叔!”梅山七怪难得的异口同声,比张明堂还要快的动作,起身冲到衙门口,对着宋招官一拜。
张明堂紧随其后,拱手见礼:“弓长明见过宋前辈!”
宋招官看到梅山七怪,白眼一翻,叫道:“儿啊,儿啊,怎么是你们几个晦气玩意,趁老子没发火,赶快给我滚蛋!”
梅山七怪听后,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齐齐调头消失在街头。
张明堂神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放松。
“儿啊,儿啊,你就是龙虎山的牛逼子?”
张明堂脸瞬间就黑了下去,站直身子怒道:“宋前辈为何张口就辱人,真当我龙虎山修士都是好脾气?”
“噗嗤!”
宋招官还没有说话,周围的守门衙役就已经齐齐笑了出来。
其中有人站出来,笑道:“老道士,这可不是我们宋招官侮辱你,他是侮辱所有人,那是他的口头禅!”
“儿啊,儿啊,是极是极!”宋招官不咸不淡地说道,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
这让张明堂恨都牙痒痒。
但听到周围衙役称这人为宋招官,就明白了对方就是二郎堂在此任职招官之人。
于是强压心中怒火,指着李诚敬说道:“既然宋前辈乃是洪城招官,为何放任此獠招摇过市!你可知,此人残杀数十人,手段酷烈,人神共愤。若是不知,现在在下告知招官,还请招官将其拿下。”
听到张明堂的话,周围的衙役齐齐转头看向李诚敬,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义庄看门的人,竟然还是个嗜杀的江洋大盗?
几乎下意识的,衙役们就齐齐拔出了兵刃,不过却被宋招官眼睛一瞪,喝道:“干嘛呢,收起来!儿啊,儿啊,一群鼠辈!”
而后,宋招官才重新打量了一遍李诚敬,双目隐隐有神光流转,显然是用了法眼观瞧。
可是李诚敬身上带着披煞遮阴符,别说李诚敬的功法不沾因果,就算是业力缠身,宋招官也休想看出一点端倪。
很快,宋招官就想到了这一点,收回了法眼,毕竟他也从李诚敬这里换到了两张披煞遮阴符,深知此符妙用,只是没有想到,以他八门境的修为,竟然也没有看透。
宋招官皱眉看向张明堂,淡淡问道:“你说他杀了几十人,杀的是什么人,在何处杀的,可有人证物证?其他府衙招官的行事令牌可有?”
张明堂胸有成竹,开口说道:“招官令牌自然没有,此人害命之时,是在下追拿其他要案是遇到。此人所杀之人,乃是黑风寨数十名山匪,在下发现后,以追踪法术一路追索,后被他逃脱至此。”
“黑风寨?那是什么地方?”宋招官疑惑问道。
一旁的衙役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回招官,应该是峡陵道那边的,下差曾从往来商人口中听闻一二,据说作恶多端,极为狡猾,官府数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事后更是被那群山匪报复,许多商队都被其所害。”
宋招官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儿啊,儿啊,你这牛鼻子道士,峡陵道的事情关我们洪城什么关系!更何况李兄弟杀的还是山匪,怎么也算是行侠仗义,铲奸除恶,就算不褒奖,也不能是非不分,还要拿其下狱。”
“就是,你这道人好分不清好坏,刚才听你的话,还以为他杀了几十个良善百姓,原来是杀人害命的恶徒山匪,你竟然还要我们抓好人!”
“如此是非不分,你莫不是那山匪的同伙吧!”
“大人,咱们将其拿下,大刑伺候,我就不信,咱们的杀威棒下,还敲不开真相!”
几个守门衙役都怒了。
虽然大家吃皇粮,混日子,让他们去和穷凶极恶的山匪拼命那是万万不愿意干的,可是他们也不会对如此做的人下绊子。
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好人还要被冤枉。
一群衙役骂骂咧咧,很快就引来了大批围观的百姓。
事情也从衙役的口中传了出去,张明堂一脸懵逼的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有人直接丢来了鸡蛋菜叶,打向张明堂。
张明堂有苦说不出,他一边躲闪,一边对着看笑话的宋招官怒道:“你身为招官,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难道非要逼在下将山上山下的事情告诉这些凡人吗?”
宋招官一乐呵,笑道:“儿啊,儿啊,你愿意讲随你,反正又不是出自我口!”
李诚敬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张明堂如此凄惨的下场,也是心中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但李诚敬也明白,眼前这点苦头也就是苦头,是不能将他的麻烦彻底解决的。
于是开口说道:“请大家先住手!先听在下一言!”
见到杀匪英雄开口,百姓在衙役的呵斥下,终于停手。
李诚敬拱手,郎朗说道:“诸位,莫要错怪了这位道长。在下明白道长并非那个意思。在道长眼中,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山匪固然恶贯满盈,但是也应该由官府审判,处刑。在下擅自动用私刑,铲除了他们,可是于国无利。道长的苦心在下是明白的。”
“啊,原来道长是这个意思!”
“英雄都这么说了,看来是咱们错怪道长了!”
……
一群百姓窃窃私语,对张明堂投去抱歉的眼神,甚至有人要上前帮忙收拾。
此时,张明堂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万万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帮自己说话,甚至说的极入他心,正是他所想所认为的。
心中对李诚敬的观感大为改观,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于极端。
竟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丝愧疚之心。
可就在张明堂准备说点心里话的时候。
李诚敬又转向他,躬身一拜,一脸真诚,语重心沉地说道:“可是道长啊,你的想法虽然是好的,可是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张明堂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没有原因,只是心湖之中,那一瞬间起了波澜。
李诚敬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道长,你却忘记了,对方可是有半百之数,那可都是杀人如麻,穷凶极恶之人,而在下,虽然身有武艺,却也只是一个人。若是在下为了顾忌国发纲常,想要将他们生擒,势必束手束脚,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不是他们,而是在下了。况且,道长觉得,在下一介凡人,如何能够生擒对方数十人。这些人但凡有一人得意脱逃,日后定然还会继续作恶,到时候被他们所害之人,又有谁来为他们做主。敢问道长,难道是您吗?”
“我……”张明堂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信口雌黄到了这种境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胡说八道。
什么一介凡人,你可是能够在他和几个修士手下逃脱的奸诈魔修。
可是这话他能说嘛?
若是一个山野散修甚至一些年轻的玄门修士,说了也就说了。
可是他可是堂堂的龙虎山天师道人,如果他再此将山上的事情抖搂出去,不说师门责罚,这脸丢的都不是只有他张明堂的脸,还有他们龙虎山的脸面。
张明堂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果然,随着李诚敬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就群情激奋起来。
刚刚帮助张明堂从身上摘下菜叶的百姓,更是一脸晦气的将手中的菜叶又一次砸了回去。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
“你一个出家人,为何如此苛责好人啊!”
“英雄做件好事,你还要处处刁难,你这道人,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这世道,好人难做,英雄莫要伤心,我等理解你!”
……
张明堂索性也不躲了,砸就砸吧,反正也伤不到他,正好也可以趁机哭上一把。
宋招官看的早就乐开了花。
他们二郎堂被山上玄门修士成为天下三大邪宗之一,各种诽谤与骂名从来不少,可是何曾如此大义凛然地奚落一位道家祖庭的弟子,还让对方哑口无言。
“儿啊,儿啊!爽死老子了!”宋招官心中大笑,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早就抱着肚子放声大笑了。
正在宋招官准备再多看看热闹,看看这张明堂的狼狈样子,手臂就感觉到有人碰了碰。
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李诚敬给他使眼色,耳中听到李诚敬的传音。
“好戏也看够了,招官还请不要我忘了正事!”
宋招官这才想起他们出来寻这张明堂是为了什么。
甚是可惜的轻咳一声,指挥衙役驱散百姓。
然后说道:“府衙重地,岂可如此喧闹,你随本官进来吧,其他人散了,散了。大家放心,官府是不会让英雄寒心的 。”
听到这话,百姓们才在衙役的驱赶下,不甘的离开。
看了眼仿佛丢了魂的张明堂,宋招官强忍着笑意,说道:“儿啊,儿啊,还愣着干什么,随本官进来。有事情要招你去做!”
张明堂幽幽地抬起头,看了眼宋招官,心若死灰般说道:“累了,毁灭吧!”
第105章、入套!
给宋招官做事?张明堂心中其实是拒绝的。
虽然作为朝廷关于山上修士联系桥梁的招官,有权利招揽附近的修士来为官府处置邪祟的案子,可是并不代表着被招揽的玄门修士只能无条件应招。
不过,当张明堂扭头看向散开的百姓中,夹杂的几个妖怪,张明堂就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府衙,跟在了宋招官和李诚敬的身后。
已经算是老江湖的张明堂,十分清楚龙虎山天师在妖怪中的口碑,虽然被人称之为玄门修士中的天潢贵胄,可是龙虎山对付妖怪邪魔的酷烈手段,也让所有妖怪都十分敌视龙虎山。
正大光明的与龙虎山为敌一般的妖怪自然是不敢的,但是落井下石的事情,别说妖怪,就是正直的人也会去做。
洪城虽然极大,但是张明堂一点都不会怀疑这些妖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刚才衙门外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广而告之,恐怕就连画像都会散步出去,让他在洪城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张明堂还做不了什么,毕竟谁叫这是人家二郎堂的地盘,别说是他张明堂,就是龙虎山老天师来此,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张明堂如果还想在洪城自由行动,那么一张护身符自然是少不了的。
那么,还有什么护身符比官府的令牌更能让他在洪城畅通无阻。
想到这里,张明堂快步上前,来到李诚敬身边,皱眉问道:“你是故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好让贫道别无选择,只能答应招官的招揽?”
李诚敬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明堂一眼,心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罢了,他要是这么想,心中对我的敌意应该还能减少一些,妙哉!”
宋招官走在前面,听见张明堂的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李诚敬这么得罪对方,不只是为了报仇啊。
回到招官廨,宋招官的大嗓门已经叫了起来:“儿啊,儿啊,傅亲,傅亲!”
张明堂一怔,疑惑问道:“嗯?招官的父亲也在这里?”
“父你大爷!”宋招官回头就是骂道。
不等张明堂炸毛,他就看见一个长相奇丑的读书人从招官廨中,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叫你爹干嘛!”说完,才看见除了李诚敬外,还有一个中年道人。
然后轻咳一声,拱手说道:“招官廨攒典傅亲,见过道长!”
宋招官指着傅亲,说道:“他比较喜欢别人直接叫名字,你也可以!”
张明堂嘴角抽搐,眼神不善地看着傅亲。
“叫我傅攒典就行!”傅亲作为招官廨的攒典,自然不是三班六房的那帮人,知道能够到这里的,都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人物。
他敢和宋招官如此没大没小,那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位了,但是和张明堂这种外人,那是不敢还如此托大,毕竟他也就是个凡人,万一得罪了对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过傅攒典!”张明堂收起警告的眼神,笑眯眯的见礼。
这让在一旁想要看笑话的李诚敬深感遗憾。
入了公房,傅亲就很快为张明堂送来了案卷,然后退到一旁。
宋招官甚至连茶水都没有准备,指着案卷说道:“儿啊,儿啊,洪城府尊那孙子认为这个案子是妖魔做的,移送到了招官廨,你既然愿意接,就自己看着吧。如果觉得人手不够,就让傅亲拟分招榜,再召些人手。”
李诚敬笑道:“弓道长不用担心,在洪城,别的不多,但是山泽野修和在册妖怪肯定不少,只要弓道长愿意处理此案,人手都不是问题。”
张明堂看了一眼李诚敬,默默打开案卷,看了起来。
案卷中的内容挺多的,但是重要的线索几乎没有。
从两三个月前,洪城就开始有人连续被杀害,手段极其残忍,被害人各个阶层的人士都有。
有乡绅富户,有普通的妇人,也有家仆佃户,死者几乎遍布洪城内外。
就连李诚敬所在义庄之中,现在还有一个被害的稳婆躺在义庄之中。
受害者死因皆不相同,又被吊死的,又被淹死的,也有被毒死的等等,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四肢都被人活活打断,死前曾经遭受过折磨。
可是古怪的是,这些人除了个别死在野外的,大多都是死在人流聚居之地,直到尸体被发现前,周围的住户都未曾听到过求救声或者惨叫声。
事后捕快勘察现场,除了被害人自己的踪迹外,竟然找不到凶手的任何一点踪迹。
所以,案件持续了两三个月,除了不断增加的受害者,凶手的线索是一点都没有找到。
李诚敬也是第一次看到案卷,看完之后感叹道:“难怪洪城府尊会将这个案子移交给招官廨,换我也恐怕会认为凶手是妖魔之类的东西,活人行凶,如何能够做到毫无踪迹。”
可是张明堂却皱眉不语,抬头看向宋招官,问道:“不对,若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招官可是忘记此地乃是洪城,城中聚居大量山泽野修和成精妖怪。若凶手是邪祟之物,定然会有法力波动,被周围的妖怪野修发现。招官可曾得到此类线索。”
宋招官瞪着他那一对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明堂,叫道:“儿啊,儿啊,老子是招官,又不是提刑官,老子管这么多干嘛?”
张明堂被怼的差点站起来要和这家伙拼了。
张明堂毫不怯场地瞪着宋招官,张口就道:“母之,诚彼娘之非悦!”
宋招官一愣,皱眉刚想问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张明堂就一脸笑容地指着李诚敬说道:“这案子贫道接了,但是人手不够,我要他作为我的帮手!”
宋招官被这一打岔,立刻把到嘴边的问题忘到脑后,连忙摇头,他可是还记得自己和李诚敬的阴谋,自己还惦记这李诚敬手中的几张阴符,哪里敢现在就卖队友。
所以连忙说道:“不行,不行!”
这急的连平时的口头禅都忘记叫了。
李诚敬一头黑线,这张明堂简直就是狗皮膏药,这是非要把自己拿下不可了,逮住机会就要沾着自己。
叹了口气,李诚敬说道:“这就让弓道友失望了,李某之前与靖水河河伯起了争斗,一场斗法已经深受重伤,最近还在调养,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出手帮忙了。”
张明堂上下打量李诚敬,一脸的不相信。
宋招官也是连忙说道:“儿啊,儿啊!你这小道士别不信,昨夜那场斗法,动静并不小,瞒不了别人,你若不信出去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张明堂问道:“和黑风寨有关!”
李诚敬坦然点头。说道:“事情我已经查明,那黑风寨是靖水河伯座下野神自己瞒着河伯搞得,昨夜也是误会之下,一场斗法,故而这几日就要为其赔罪。这件事情,想来已经被靖水河伯广而告之,估计招官这里恐怕都会知道。”
宋招官呵呵直乐呵,他可是知道,那靖水河伯可是吃了多大的亏。
事实就摆在这里,张明堂只能无奈放弃。
看到已经将这个狗皮膏药甩掉,李诚敬哪里还愿意多呆,立刻请辞。
不等张明堂再找什么话留人,李诚敬已经跑了。
刚出衙门,就看见李捕快已经等在门口。看见李诚敬出来,就快步迎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他。
李诚敬被看的发毛,问道:“李捕快,你看我作甚?”
李捕快仿佛在看庙里的神像一般,惊奇地问道:“我刚才就在班房里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你当真一个人杀了那黑风寨所有人。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峡陵道附近官府请了军队围剿,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被你做到了!”
虽然峡陵道距离洪城挺远的,可是作为水路交汇的洪城,往来的商贾何其多,自然黑风寨的事情,在他们这些衙役耳中早就如雷贯耳。
当听到这件事,李捕快甚至以为那人再说笑。
李诚敬看到几个看门衙役偷过来的目光,拉着李捕快快步离开,低声说道:“那黑风寨其实没多少实力,不过都是一群不通武功的山匪,不过就是仗着熟悉周围山林,才侥幸活着遇到我。李老哥难道还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若我真那么厉害,还至于还要去找个义庄看守的活计过活!”
李捕快一想,也对,但很快就痛心疾首,说道:“你说你啊,为何不把那些人的脑袋割下来,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悬赏加起来也有数百两,这还不算峡陵道周围乡绅和往来商队的赏金。”
李诚敬嘴角抽搐,他虽然不忌讳死人,可那玩意多臭啊,他才懒得为了那点钱干这种事情,更何况经过他邪法炼制,这些人早就看不出活着的样子了。
李捕快喋喋不休,仿佛这银子是他自己丢的一样,直到到了洪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惜别。
总算摆脱了这个话痨,李诚敬一路回到了义庄,打定主意,最近不再进洪城,他可不想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拉去说书。
而招官廨,张明堂一脸特黑的走出,似乎与那宋招官聊的并不愉快。
“儿啊,儿啊,快滚去办案,办不好老子就把你丢人的事迹到处宣扬,到时候丢的可是你们龙虎山的脸面!”
宋招官的声音从招官廨中幽幽传出。
张明堂哪里还能再忍,转过头,好似狮子吼的声音在整个府衙之上响起。
“敢问宋招官,汝母之,诚彼娘之卵呼!”
第106章、上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明堂从宋招官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认定了李诚敬不会趁机逃走。李诚敬在义庄的这几天,张明堂竟然没有趁机找来。
这让李诚敬终于有时间,将此前斗法耗费的符箓做了补充。
只不过,这些符箓都只是初步的成符,威能自然比祭祀过的符箓威能低上不少。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诚敬知道,此刻的他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数着日子,很快十五这天就到了。
李诚敬让六月将义庄大门大开,自己就坐在前院大厅之中,神龛前的蒲团上,面朝大门。
周围就是一排排的棺材,里面躺满了暂时不能下葬的尸体。
也不知道李诚敬是不是故意的,大厅之中,只有神龛前有一对白烛燃烧,在秋风之中摇曳着,时明时暗,却怎么都没有熄灭,显得诡异与阴森。
“什么时辰了?”李诚敬对着院子中的六月问道。
六月掐指一算,又看了看天色,回道:“主人,大概快到亥时了!”
李诚敬疑惑,按理说那靖水河伯早该到了,为何到现在都未曾现身。
难道也觉得,让李诚敬给一对野神的神龛上香,着实有些伤人面皮,现在就双方装聋作哑,就让这件事过去?
以李诚敬对那水蛇的了解,似乎不太可能。
果然,如李诚敬所料不差。
原本清冷的月光突然消失,漫天乌云遮盖了月头,让本就昏暗的夜色更是黑的好似深渊鬼蜮。
“哈哈哈,让李道友久厚了,举隅携二郎堂众好友前来观礼!”
一道浑厚的嗓音自黑暗中传来。
李诚敬闻声,走出房间,寻声看去。
法眼一张,就看到数里之外,黑雾如大浪滚滚,汹涌而来,隐约之间,可见豺狼虎豹如人而立,在黑烟之中若隐若现。
为首一人,正是那举隅的神道金身。
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举隅就已经将自己的金身恢复到这般成色。
六月眉头一挑,传音道:“主人,对方这也太过欺人太甚,这是要故意折辱你啊!”
李诚敬摆手,示意不要妄动。
转而拱手笑道:“李某可是恭候诸位道友多时了,今日能够认识这么多二郎堂的英雄人物,是李某幸甚!”
黑雾如烟如浪,滚滚而来,速度不快,却气势惊人。
但黑烟到了义庄门外,就自行消散,出现几十个快要化成人形的妖怪,一个个狰狞可怖,眼中凶光闪闪,那不善的意思没有半点藏着掖着。
李诚敬视而不见,大方见礼。
“就是这小子得罪了举隅大哥你?”一个狐妖疑惑地开口问道。
它上下打量,竟然没有从李诚敬身上看出半点玄门修士的气息,明明看在眼中,却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顿时就让它心中凛然。
不仅仅是它,这些在二郎堂地界外,几乎人人喊打的妖怪,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求生的主,自然看出了李诚敬的不凡。
但既然李诚敬要对举隅服软,那就说明李诚敬还不是举隅的对手,他们倒也不会真的怕了李诚敬。
只是将之前盘算好的刁难都收敛许多。
举隅哈哈一笑,说道:“本神和李道友那是不打不相识,今日携众位兄弟前来,除了观礼,也是让大家混个脸熟,别像我与李道友一般,因为些许误会伤了情面。”
接着,举隅就向李诚敬介绍这些妖怪。
李诚敬一脸笑容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礼数也周到,让这些妖怪很是受用。
毕竟妖怪之属,向来不受人族修士待见,在修行界中,除非那种有幸得到仙人指路,点灵化身的妖怪,不管你道行多高,都要低人一等。
而李诚敬堂堂一个可以和一河水神战个平手的人族高手,如此礼遇,到让这些妖怪感觉自己之前的作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举隅将这些都收入眼中,心中冷哼:“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本来举隅是打算让这些人过来以后,给李诚敬甩些脸色,然后自己在帮李诚敬稳住场子,别管李诚敬到底看没看穿自己这种小伎俩,这人情他是一定要欠下的。
可是没有想到,李诚敬仅仅依靠礼数周到这四个字,就化解了一切。
说到底,还是举隅没有看明白,妖怪在玄门修行界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他也没有想想,就连他这个神位在身的妖怪,都想着日后李诚敬叩开紫府,能够对自己点灵化身,更别提这些连神位都没混上的底层妖怪了。
举隅叹了口气,他只是想着顺水推舟算计一下李诚敬,自然不会真的明知不可为的时候,大张旗鼓的给李诚敬使绊子,那之前的隐忍就全是白费功夫了。
想到这里,举隅哈哈一笑,说道:“李道友,我这些兄弟如何,与道友简直一见如故!日后大家就都是自家人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让开身子,示意大家进去。
“诸位请,只是义庄太小,若是怠慢诸位,还请海涵。下次有机会,李某再向诸位赔罪!”
一群妖怪口中说着哪里,哪里。
李道友客气了。
呼啦啦涌入了义庄。
对于凡人十分忌讳的棺材,根本没有感觉,或是站着,或是直接将棺材当成了椅子,盘腿而坐,将中间让了出来。
李诚敬和举隅是最后走了进去的。
举隅看了眼神龛上的双鱼神像,笑道:“李道友,既然人已经齐了,那就开始吧!本神已经在水神宫摆下了宴席,等下还请李道友赏光,咱们水府一行,一起不醉不归!”
李诚敬笑道:“水神客气了。诚所邀,不敢辞!只是,在行礼之前,李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想向水神和诸位道友求助!”
众妖怪一愣,齐齐看向李诚敬。
举隅代表问道:“李道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李诚敬问道:“不知水神和诸位道友,可有和那城隍众神相熟之人,李某有两位友人魂魄,因缘际会成了孤魂野鬼,李某想要将她们送入阴曹,投胎转世。不知诸位道友可有人能够帮李某说项一番。”
一众妖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虽然二郎堂对于妖怪并不歧视,可是城隍之流不同于山水神祇,洪城城隍并不受二郎堂辖制,也少有往来。
甚至,城隍之流比之人族修士,更加敌视妖怪,就连举隅这个山水神祇都不一定能够说得上话。
而李诚敬不知道的是,举隅选择今日让李诚敬对那双鱼神龛上香供奉,不仅仅只是为了面子,也是想要在今夜削一削城隍的面子。
别忘记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乃是义庄。
城隍阴差勾魂,都是有固定时辰的,如今他们众妖盘踞再此,妖气滚滚,那些阴差到此,还想勾魂,怎么可能,回去后必然要吃挂落。
今夜过后,洪城城隍势必也要丢了面子,那些阴差日夜游神,也要好好想想对待他们二郎堂妖族的态度。
举隅怎么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有求与城隍。
举隅脸上阴晴不定,心道:“还好还好,我们来的早了些,若是与那阴差碰到了一起,冲突一起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举隅对众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李诚敬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妖族和山水神祇,与那城隍阴司并不是同流一脉,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香火情。”
李诚敬一怔。
看李诚敬这样子,举隅就明白,李诚敬对于城隍的了解恐怕并不多。
于是解释道:“城隍乃是阴曹地狱在人间的道场,各地城隍虽然是由人皇敕封,但也需要祭书传于地府,经地府审查核实,确定其人功德人品无碍,才会准许其魂魄还阳,豋临神位。可以说,城隍阴司众神,身负人鬼两道法运,与寻常我等山水神祇并不相同。为了保证城隍的公正,这些城隍也是十分忌讳与我等山水神祇,和人间玄门修士相交。”
“所以,李道友若是想让我等为你求情,恐怕我等是做不到的。”
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只能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让李某自己试试了。希望城隍公正之余,尚有慈爱之心。”
举隅嘴角抽搐,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
“虽然如此,到时候,本神还是会尽量帮助李道友说项,现在咱们还是先行上香吧,等完了,本神让诸位道友先行离开,省的此地妖气太胜,让那阴差连门都进不来!”
李诚敬点了点头。
此刻,正是亥时。按理来说子时最佳,可是十五子时也是阴差勾魂的时辰,既然知道李诚敬有求阴差,举隅自然不会让李诚敬在子时上香。
本来就是一个过场,举隅也就不强求了。
六月恭敬地送上三柱细香,交到李诚敬手中,看着手中细香,心道:“也不知道这三炷香下去,我这破了禁忌,会发生什么,希望不要有太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李诚敬准备快刀斩乱麻,手指前火煞一闪即逝,将细香点燃,而后迈步上前,站在神龛前,看着双鱼神像,高举过顶,躬身一拜,而后三柱细香插在香炉之上。
几乎是一瞬间,李诚敬脸色大变,整个人就僵直在那里,心神已经下意识进入到了内景之中,看着漫天翻滚的煞气彩云。
化形?
内景之中,漫天彩云风起云涌,不同于之前极有规律的分布在内景周围的天空之中,此时的煞气彩云好像受到了某种刺激,不断流动。
而命土也在这一刻,从边缘开始崩碎,分解,化为一道道玄黄之气冲天而起,飞向天空煞气彩云之中。
速度之快,让李诚敬目瞪口呆。
虽然早就料想到了在功法未曾小成之前,破了禁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一幕还是让李诚敬心中惶恐不已。
他拼命地想要控制体内煞气彩云,让他们安定下来,却发现于事无补。
此刻李诚敬就好似一个外人一般,根本无法和煞气取得联系。
“难道只是上了一炷香,我就要死了?”李诚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若是早知道会这般,他就是和那靖水河伯来个鱼死网破,都不会答应这件事情。
无奈之下,李诚敬甚至在内景的命土之上,开始以元神演武,后又不断施展自己所学会的道法,最终手段尽出,也毫无作用。
“看来真的要死了!”
眼看着命土已经崩碎一半,李诚敬苦笑着停下了动作,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到底是什么破功法啊!”李诚敬在内景之中放声嘶吼。
突然,李诚敬眼前一花,他发现自己竟然被直接踢出了内景地,回到现实之中。
紧接着,李诚敬就看到两道玄黄之气自自己的双目之中射出,飞入那双鱼神像之中。
再此观礼的众妖看到这一幕,也是惊疑不定。
倒是举隅哈哈大笑,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待玄黄之气彻底飞入双鱼神像之中,举隅上前拉着李诚敬的手,笑道:“李道友竟然如此客气,本神岂是那种小气之人,本只是想让李道友做个样子,道友何至于将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功德之力赐予这两只小鱼,有心了,有心了!”
李诚敬被举隅这么一拉,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全身软弱无力,仿佛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差点就站不稳了。
“我竟然没死!”李诚敬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脏跳动,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一头细密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挂满了额头。
刚想再次进入内景之中,看看自己命土的情况,口中一舔,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若不是举隅反应快,闪得及时,恐怕就要被李诚敬吐上一身血。
“李道友,你这是怎么了?”举隅假惺惺地问道。
李诚敬摆了摆手,只是埋头连吐好几口血,然后才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举隅问道:“水神,你是不是该告诉李某,这到底怎么了?”
举隅一愣,反问道:“你不知道?那你怎么将自己的功德供奉出来的?”
“功德?”李诚敬傻眼了。
他有屁的功德。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修炼九煞会元功的人,因果不加身,自然功德也不加身。他哪里来的功德赠与别人。
突然,李诚敬有个想法,心道:“难道是因为九煞未曾圆满,使得我其实还是可以受到一些功德业力,这也是修炼九煞会元功没有小成,禁止拜神的原因?”
举隅一脸古怪地看着李诚敬,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李道友,你还是先行调息,稳定体内元气吧。放心,有我等在此为你护法,定然会护你的周全。”
李诚敬无奈,只能自吞苦果。连忙盘腿坐下,开始调息,试着稳固体内煞气。
好在,虽然此刻无法进入内景,但是之前那种与煞气失去联系的感觉此刻已经消失了。
李诚敬倒是可以安抚体内躁动的煞气,让煞气重新归于平静。
靖水河中。
两条青鱼今天安静地待在水神宫中。
它们受了靖水河伯的命令,今日不曾外出。
举隅也名言告诉他们,李诚敬今日会给他们的神龛上香,到时候,或许就是它们的一次机缘。
若是李诚敬真的看重与他们水神宫的香火情,说不定到时候李诚敬就会献上一部分功德。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就能彻底稳固金身,化为真正的野神。到时候他举隅水神老爷,就可以真正将他们收入水神宫中,而不是做他举隅的一对宠物。
两条青鱼心中忐忑不已。
身为妖怪,他们深知功德的不易,虽然有水神老爷这么说,可是心中也想明白,大概率李诚敬是不会送他们功德的。
但,万一呢。
所以,两条青鱼今夜一直耐心等待。
果然,亥时一道,两条躁动的青鱼,忽然全身僵硬,而后互相对视一眼,露出狂喜之色。
竟然真的感受到神像的异状。
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两条青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突然,一黑一白两种神光自两条青鱼身上突然绽放。
神光耀眼夺目,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越发闪耀,很快就彻底笼罩整个水神宫。
两条青鱼也在神光之中,生出奇异的变化。
处在黑色神光中的青鱼,全身青鳞尽数化为黑玉一般,而处在白光之中的青鱼,一身青鳞化为白玉。
紧接着,两条青鱼的身上,竟然齐齐长出人一般的四肢,好似猿猴一般,趴在水底。
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的变化,不约而同地叫道:“哎呀,你长了一对人的四肢!”
“我们要化形了?”
两条青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他们的水神老爷可是至今也没有能够化形,但是他们竟然能够长出人的四肢,提前化形?
在水神宫中,一直沉睡的举隅本体,哪里会发现不了这里的异状,一路游来,出现在两条青鱼的上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两条因为开心,而玩闹在一起的青鱼。
“你们发生了什么?”饶是举隅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水神老爷,水神老爷,我们化形了!开始化形了!”
发现举隅到来,两条青鱼欢快地滑动四肢,向着水蛇游去。
举隅的一对蛇眸死死地盯着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的两条青鱼,双目之中竟然开始浮现出血红之色,心中不知道怎么的,开始生出一种极度渴求的,无法压抑的欲望。
“吃掉他们,现在就吃掉他们!”
这个念头不断在举隅的大脑之中生出。
随着这个念头的一次又一次出现,举隅的双眸已经彻底化为血色。
一张血盆大口,缓缓张开!
阴差
第108章、阴差
两条青鱼,不,现在应该叫做黑鱼和白鱼,他们仿佛一对刚刚能跑的的孩童一般,在举隅庞大的蛇头前不断游动着,嬉戏着,时不时用他们刚刚长出来的人类双手抚摸着举隅的蛇头鳞片。
许是因为刚刚化形的两鱼,更是丝毫没有看到举隅那双充满了欲望的血红双眼。
“吃不吃?”
举隅的血盆大口,不断张开,又闭上。
作为修炼足足千年的大妖,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
虽然自己圈养这两条青鱼一开始就是为了修炼,最终还是要吃掉。
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而这种从他心底生出来的不正常的欲望,更是让举隅心中警钟大作。
举隅知道,现在他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转头就走,而不是任由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在自己面前作死。
可是,太想吃了!
举隅强忍着,不去张开嘴巴,只是细长的蛇信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断从口中钻出,然后从水中汲取那一丝丝游离在水中让他极度渴求的东西。
黑白双鱼哪里会知道现在举隅是在如何忍耐这心中的欲望,依旧不知死活地在举隅的大口前游来游去,甚至还用他们的双手抚摸着举隅的嘴边的鳞片。
“水神老爷,这就是用手的感觉吗?”
“好奇妙啊!水神老爷,太不可思议了!”
……………………
义庄之中,众妖虽然是在守卫着李诚敬,实际上绝大多数的眼睛都在看向举隅。
只见举隅的神道金身站在大厅的门外,望着隐藏在黑夜的小路上。
良久,举隅转过身,笑着看向众妖,说道:“那两条青鱼已经开始化形,长出了人的四肢。回头可以开始为他们准备神像金身了!”
“嘶!”听到举隅的话,众妖看向李诚敬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火热。
他们可是知道举隅的那两条青鱼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初开灵智没多久的水族精怪,一身法力甚至还不如人族修士的炼精境小修士来得实在。
也就是他们是举隅豢养的宠物,要不然早就不知道死掉多少次了。
多少妖怪看这两条青鱼嘴馋了许久。
没有想到,曾经看不起的精怪,现在竟然已经开始化形,并且可以开始筑造神道金身,神道之路有望。
这让妖怪们着实羡慕嫉妒恨了一把。
同时,看李诚敬更是眼神赤裸裸的狂热。
这才只是一炷香,若是他们也能开神龛,让李诚敬敬上一柱功德香,他们是不是也能踏上神道?
不过好在,都是修炼有些念头的妖怪了,早就不是刚刚开启灵智,茹毛饮血的时候。在洪城与凡人生活了这么久,人情世故其实并不比凡人差多少,倒也收敛心神,好生护法,先将眼前这香火情收拢好。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终于梳理好了体内的煞气。
睁开眼睛,就发现众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但是他倒是没有多想。
此刻,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让人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样子。
举隅快步走到李诚敬面前,关心问道:“李道友这是受伤了?虽然功德香有伤元气,可是未曾听说会让人受到重创。此次是本神唐突了,没有想到会让李道友受此大罪,回头定然会送上一瓶水丹,帮助李道友恢复元气。”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水神了。其实李某更需要的,还是等下水神能够帮我美言几句!”
举隅笑着答应,众妖怪也是人精一般,纷纷出口,告诉李诚敬放心,他们也会尽力帮忙求情说项。
李诚敬只能笑着点头。
心中狐疑:“这群妖怪吃错什么药了?若是之前只是客套,现在可以说是巴结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东西啊!”
想不通,李诚敬也就不想了,毕竟是他们想要求自己,自己这个被求的,还需要烦恼什么。
与众妖闲聊着,义庄外不知道何时,已经起了大雾,浓密如沙,起起伏伏,遮蔽了漫天月光,竟然显得比之前众妖前来时的妖气黑烟,更显得幽森。
“来了!”举隅皱眉说道。
一众妖怪纷纷闭嘴。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三道人影从浓雾中走出,其中两人身穿捕快服,一人身缠锁链,一人手拿长鞭,二人各拎了一个白纸灯笼,可以看见两个灯笼上面,分别各写了四个字。一个灯笼上写“功不抵过”,一个灯笼上写“来去随你”。正是那城隍阴司的勾魂阴差。二人双腿纹丝不动,竟然是直接飘来的。
按理来说,这两人当立刻让李诚敬引起重视,可是吸引他目光的,却不是这两个阴气森森的阴差。
而是跟在两个阴差身旁的一个人。
“弓道友!”李诚敬来到举隅身边,惊诧叫道。
那与阴差共同到此的,不是别人,正是龙虎山天师张明堂,现在化名弓长明。
张明堂呲牙一笑,说道:“李道友,咱们又见面了。好快啊!看来李道友与贫道还真是缘分不浅。”
李诚敬白了一眼,转而看向那两个阴差。
两个阴差脸上表情僵硬,看不出他们是不是高兴。只是来到义庄大厅外,对着举隅僵硬说道:“阴司勾魂,闲人退避!”
举隅眉头一皱,虽然不曾和城隍打过交道,但是他没有想到,两个小小的勾魂小吏竟然如此轻慢他堂堂一河水神。
“放肆!吾乃靖水河河伯举隅,乃是天地山水正神,你们两个小小鬼吏,竟然敢让本神让路!”
两个阴差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只是没有声音发出,而是两个嘴角好似被什么东西吊着,笑的也是极为僵硬。
若是凡人看见他们的笑容,恐怕就是大活人也要吓去半条命。
“桀桀桀!小小河伯,胆敢阻挠阴司办差,你是准备随我们走上一遭阴司鬼城?”
谁想到,两个阴差竟然丝毫不给举隅半点面子,张口就是近乎恐吓。
举隅本想着报出自己的名号,让这些阴差顺势给自己几分面子,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山水神祇的身份。
举隅脸色冷了下来,看着两个阴差嗤笑道:“呵呵,你们城隍阴差好大的威风,张口就要拿一位正神下阴司,本神今天倒要看看,你们阴司有什么手段拿本神!”
兵煞
第109章、兵煞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诚敬也没有想到,同在一个城池内外共事的神灵,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这么差。
这哪里是不相熟,分明就是有仇怨。
李诚敬并不是根苗正红的玄门修士出身,对山上的事情多是从其他方面了解的,并不是很熟稔。
李诚敬找举隅帮忙说项,就是向着山水神祇和城隍阴司,都属于人间神祇,大家又在一个地方共事。
而作为水神,每年在河中淹死的人也不会少,所以更是少不了与城隍阴司打交道,怎么也有三分香火情。
当初听到举隅说与城隍关系不熟,李诚敬还以为他是客气,谁能想到是真不熟。
现在李诚敬都有些后悔找他帮忙了,若是没有他,说不定这件事还能更好办一些。
李诚敬看了眼张明堂,发现对方好像看不见眼前的气氛已经开始紧张似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等一等!”李诚敬出声,上前一步,挡在了举隅与阴差的中间。
那名身穿铁锁的阴差,看到李诚敬出来,身上已经开始不断抖动的锁链暂时停了下来。
两双死人眼定定地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叹了口气,拱手说道:“两位阴差,这件事算是在下的不是。不知道贵阴司与河伯不熟,所以才请来河伯帮我结识二位。若是因此发生什么冲突,在下心中难安。若是惹得两位阴差心中不快,日后定然会准备厚礼赔罪,但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两位阴差切莫因此耽搁了差事!”
两个阴差僵硬地扭动脖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手持长鞭的阴差说道:“罢了。此事我们二人就懒得追究了。让开,不要耽搁了我们的差事!”
身缠铁锁的阴差看了一眼举隅,冷笑一声说道:“果然,只有人才会说人话!”
举隅大怒,喝道:“你们什么意思?”
身缠铁锁的阴差阴恻恻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果然,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怎么会听懂人话!”
李诚敬皱眉看着这个阴差,感觉这家伙似乎是在故意挑衅举隅,另外一名阴差显然不愿多惹是非,他却还在此时夹枪带棒地揶揄举隅。
即便是李诚敬此刻都已经开始有些生气了。
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举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看了眼李诚敬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毕竟今日是看在李诚敬的面子上,若是在此惹事,岂不是得罪了李诚敬,坏了好不容易牵起来的人情关系。
手持长鞭的阴差瞪了那阴差一眼,径直向着里面走去。
身缠铁锁的阴差,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跟着向里面走去。
谁知道,刚经过李诚敬身边,就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
“啊,住手!”张明堂的声音突然响起。
举隅和众妖愣了一下,接着就看见原本笑呵呵的李诚敬,突然发难,一拳打在那身缠铁锁的阴差脑袋上。
拳头上雷电闪烁,快得惊人,根本不给他人阻止的机会。
那阴差似乎并无实体,可是却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穿过砖墙,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黑暗之中,只能听到铁链哗哗作响的声音,还有一阵哀鸣之声。
“你大胆!”手持长鞭的阴差猛然回头,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向李诚敬。
但是却被眼疾手快地举隅一把抓住,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是一脚正踹,将那手持长鞭的阴差同样也给踹飞了出去。
看那方向,似乎是飞去了后院。
张明堂看得张口结舌,他看向李诚敬,竟然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竟然……打阴差!!”
语气中,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李诚敬冷哼一声,说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看在城隍的面子上,已经给足他脸面,他不要,那就不要怪我把他的脸给撕下来。”
举隅在旁哈哈大笑,第一次真正的想要和李诚敬交心的意思。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对他们二郎堂的胃口了。
什么城隍阴司,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举隅上前一步,笑道:“什么狗屁城隍阴司,小小的阴差,当狗都被我嫌弃的玩意,竟然敢落本神的面子,真当我二郎堂是摆设不成?”
张明堂叹了口气,再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
他看向李诚敬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祸!”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我就怕不大!”
张明堂还想说什么,义庄周围就突然刮起狂风,一道道鬼哭之声在风中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好像黑暗中有无数恶鬼的视线注视向这里。
举隅上前一步,看着那狂风,冷笑一声,说道:“小小鬼术,也敢在神灵面前班门弄斧?”
说着,举隅大手一举,只听水声哗哗。
众人寻声看去,就看见靖水河好似沸腾一般,不断蒸腾,片刻浓厚的水雾就将整个义庄包裹,并向着外方涌去。
“哗啦!”一道锁链滑动之声响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看见黑色铁锁破开浓雾,如同活物一般,飞射到举隅身上,竟然将他死死缠住。
义庄之中的妖怪刚准备叫好,看到这一幕当即怒喝出声。
“大胆阴差,敢用牵魂锁锁拿一地正神!”
几乎都不用举隅说话,十几个妖怪就已经扑了出去,手中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各种兵器,砸向锁链。
“乒乒乓乓!”兵器砸在锁链上,乒乓作响,可是却都没有斩断。
李诚敬看到一愣,竟然没有想到,这锁链竟然如此坚韧。
举隅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大笑说道:“诸位兄弟,都且让开,此锁链乃是阴司所属的法宝,等闲法兵坏不得。”
听到举隅的话,一众妖怪纷纷散开,准备看举隅如何做。
却没有想到,举隅看向李诚敬,笑道:“李道友,可否请你祭出那面令旗,可坏此法宝!”
李诚敬当即点头,从怀中取出令旗,不用举隅说什么,挥舞令旗就向着锁链斩去。
当即,兵煞之力喷涌而出,落在锁链之上,锁链瞬间锈蚀,快速腐化,不过几个呼吸,就断成两截。
张明堂在一旁惊呼叫道:“兵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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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问案
第110章、锁魂问案
“兵煞”二字一出口,就引来所有人的惊呼。
玄门修行界,哪个宗门弟子不知道兵煞乃是最强破法的力量。
甚至强大到任何修士都因为其无法掌控而避之不及。
这是一把伤人也伤己的双刃剑。
要不然,以玄门修士强大的力量,又怎么会弄不来这种带有兵煞的器物。
张明堂仿佛是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诚敬。
而李诚敬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黑暗之中,冷冷地问道:“怎么,两位阴差是准备和在下等人鱼死网破不成?”
“咯咯咯……”一阵阴恻恻地笑声自黑暗之中响起。
“你以为手握兵煞之器,就能够伤到我们了?阴司的力量是你不能想象的。今日你们挑衅阴司,阻挠我等办差,定要将你二人魂魄锁回阴司鬼城,由城隍爷问审处置。”
张明堂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脸色一变,开口说道:“两位暂时停手,今日可否看在龙虎山的面子上,莫要将事情闹大。”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诚敬,说道:“李诚敬,可否听贫道一言,莫要阻挠阴差锁魂。”
“可以!”
李诚敬笑着收起令旗,爽快答应。
这痛快的样子,让张明堂已经想好的很多话都没能说出口,憋的极为难受。
但是既然李诚敬答应,那自然是最好的。
李诚敬看向黑暗道:“两位阴差,若是心中不忿,可以日后再来找在下斗法,李某与龙虎山天师也算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晚的事情暂且搁置。”
许久,黑暗中两个人影才幽幽说道:“如此甚好!”
接着,两个阴差拎着灯笼从浓雾之中走来,和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
张明堂长舒一口气,给李诚敬使了一个眼色。
李诚敬带头让开,举隅和众妖倒也没有再发难。
有了之前的冲突,两个阴差终于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次挑衅。
只是那身上穿着锁链的阴差,半张脸依旧瘪着,如同纸扎的一般。
李诚敬看着两个阴差走进义庄大厅。
那提着鞭子的阴差,扫视了一眼义庄之中的棺材,手中长鞭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
就看见一个个虚幻的鬼魂就从棺材中站起,呆呆傻傻地看着两个阴差。
“啪!”又是一声鞭响,那阴差声音地叫道:“生死有命,天理昭昭,魂归地府,赏功罚过。”
声音落下,身上穿着锁链的阴差身上锁链好似活了一般,哗啦啦地抖动起来,竟然直接飞出,来到第一个鬼魂身前,速度并不快,在那鬼魂胸口停了三息,而后一穿而过。
只见那鬼魂一个激灵,脑袋低垂,好似昏死过去,木讷地随着铁链摆动。
锁链穿过第一个鬼魂,径直来到第二个鬼魂身前。
如此这般,锁链将五个鬼魂串在了一起。
但是当第六个鬼魂身前时,发生了变故。
锁链如同之前一般,停在那鬼魂胸前,但是在第二息之时,那鬼魂突然好似清醒过来一般,看着胸口的锁链,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出,将那锁链打到一边。
这变故让李诚敬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他发现,那原先浑浑噩噩的魂魄,此刻竟然仿佛恢复了神智,如同活人一般。
就在李诚敬认为,两个阴差要发怒,降下惩罚的时候,只听那身上缠着锁链的阴差,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来去随你!”
说完,锁链就径直调头,来到下一个鬼魂。
而那个将锁链打飞的鬼魂,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叫道:“不,我不要死,我还不能死。你们是假的,假的!”
说完,竟然胆大包天地扑向距离他最近,那个持鞭的阴差。
“告诉我,这是假……啊!”
谁知道,那阴差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竟然直接一鞭子打出,将那鬼魂打个魂飞魄散,彻底化为虚无。
四散的阴气在义庄大厅掀起一阵刺骨的阴风。
李诚敬皱眉不止,这两个阴差的所作所为,和他听过的那些茶楼故事,大相径庭。
张明堂看到这一幕,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李诚敬扭头看去,眼中写满了疑惑的神色。
张明堂好似故意引起李诚敬注意一般,对他说道:“这一下,恐怕你又要背上一笔业债了!”
李诚敬眉头一挑,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道:“我?为什么?”
张明堂看着大厅,说道:“城隍阴差勾魂,经常会遇到这种因为心中充满执念,怨念的鬼物,但都是来去自由,并不会强迫。类似刚刚这种因为不相信自己死了,扑向阴差的也不少,但是大多都是被打到一边,苦头是有,却极少会被打的魂飞魄散。刚刚这阴差,显然是因为之前你们的冲突,让他心中愤懑,将怒火发泄到了这鬼魂身上。”
李诚敬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问道:“所以,这笔债就要算在我头上?”
张明堂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并不是全部,毕竟亲手打死这鬼魂的,是阴差,你二人估计是要平摊这份业债。”
李诚敬无法接受,虽然他不沾因果业力,可是这种责任划分实在可笑。
“那他作为阴差,随意打杀鬼魂,事后难道不会被追责?”
张明堂古怪地看了李诚敬一眼,问道:“你见过几个捕快打了百姓,会遭到责罚的!”
“你好有道理!”李诚敬心中吐槽,但也未在意。
毕竟他知道,自己无论生死,这辈子都与地府无缘。
很快,所有魂魄都好像糖葫芦一般,被锁链串起,跟随阴差走出义庄。
然后他们停在了张明堂身前。
那手持长鞭的鬼差,指向了一个穿着讲究的妇人,说道:“这就是你想见得那个鬼魂,有什么要问的,就赶快吧。我们还要赶回阴司!”
说完,一鞭子就抽在了那妇人鬼魂上。
那妇人痛呼一声,不再浑浑噩噩,一脸惊恐地看向阴差。
李诚敬立刻就认出,这个妇人,正是最近凶杀案中的一个死者,那个死相凄惨的稳婆。
李诚敬看向张明堂,心道:“他到底是来查案子的,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而张明堂却并不理会李诚敬,走到稳婆身前,问道:“张李氏,我问你,你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
第111章、问魂
第111章、问魂
稳婆张李氏看清周围情况,脸上满是写满了恐惧二字。
即便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鬼,可是也无法抑制地全身颤抖。
听到张明堂的问话,张李氏扫视一圈,发现好像只有张明堂像个得道高人,伸出两只扭曲的手臂就要去抓张明堂的袖子。
可是,回应她的,就是鬼差的一道鞭子,打得她的两条手臂仿佛枯枝一般直接折断,搭啦着在身前摇晃。
“啊!啊!我的手!”张李氏仓皇大叫。
阴差很是不耐烦地叫道:“闭嘴,这点痛都吃不了,等下到了鬼城,那些刑法可比这惨多了!”
阴差好像想到了那些恶鬼遭受刑戮的样子,极为变态地笑了起来。
张李氏小心翼翼地看了张明堂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没有半点仁慈怜悯之心,心道:“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呸!”
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一点,强忍着疼痛对着张明堂乞求道:“仙长救我啊,我死得冤枉啊,我才50多岁,命不该绝,老天爷不能这么对我!求仙长赐我一粒仙丹,助我还阳,以后老妇定然供奉长生牌,日日叩拜,香火不断!”
“噗嗤!~”
这话终于将在场的神,妖,鬼,人都给逗笑了!
一头鹿妖哈哈大笑说道:“还阳,仙丹。你这凡人当真是无知无畏,那等仙丹,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你一个小小的凡人也配!”
“简直是痴心妄想!”
“凡人当真愚不可及!”
“道长,她向你要能还阳的仙丹,你给不给啊!”
一群妖怪在一旁揶揄着。
张明堂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他没有理会那些妖怪,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李氏,喝道:“生死有命,自有天定,张李氏你不该有此妄想。贫道且问你,到底是何人杀的你,又为何杀你!”
张李氏还是不愿放弃,可是看到阴差又举起了鞭子,连忙说道:“不敢求了,不敢求了!”
直到阴差的手放下,张李氏才长舒一口气,皱眉回想,良久才凄凄惨惨地哭诉道:“记不得了,太痛苦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张明堂听到这话,好像并不意外,只是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开口说道:“张李氏,你要知道,道长这是在为你报仇,乃是恩德。世间有几位有道修士会在乎你这个凡人的死活。如此天机良遇,你当要把握住,好好回想,哪怕只是一点都行!”
“谁?谁在说话!”张李氏吓了一跳,铁青的皮肤都变得苍白,对着李诚敬大声叫道。
妖怪们大多不在意,但是还有引起几人发现此中异样,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诚敬一眼。
张明堂喝道:“张李氏,还有盏茶时间,你要把握好机会!”
张李氏听到后,不再理会刚才的事情,站在原地不断踱步,就在阴差准备带着鬼物离开的时候,张李氏突然大叫一声。
“我记起一些,翅膀,好大的翅膀!好大的翅膀……”
张明堂眼前一亮,连忙追问:“还有呢?除了翅膀还有什么?”
而张李氏仿佛听不到一般,依旧嘶喊着:“翅膀,好大的翅膀,痛,好痛,放过我,放过我……”
似乎张李氏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只见她的整个脑袋都开始变形,鼓起一个个鼓包,让她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可憎!
“啪!”一声脆响。
只见阴差一鞭子抽在了张李氏的脑袋上,将她的整个脑袋抽成两半。
已经鼓胀得足有原先两倍大小的脑袋,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搭在两肩,一动不动。
“不能在想了!会爆的!”阴差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张明堂叹息一声,拱手说道:“多谢两位阴差。”
两个阴差没有再说什么,牵着一锁链鬼魂消失在浓雾之中。
在消失之前,李诚敬看到那身缠铁锁的阴差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阴狠。
显然,今晚的过节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诚敬叹了口气,本来是打算等他们锁魂完毕,李诚敬让他们将高莛楹母女的魂魄带走,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从今晚的事情来看,这些阴司鬼差并不是什么公正严明,自己和他们有了仇怨,还是等有机会,到远离洪城的地方,通过其他地方的城隍再来办这件事吧。
举隅看到不开眼的阴差终于走了,大笑着说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李道友何不到我水神宫中游玩几日,本神宫中美酒菜肴早已经备好,虚席以待道友光临!”
李诚敬苦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水神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伤了元气,还需要抓紧调息修炼,只能辜负水神美意。”
举隅也知道李诚敬之前上香之时,可是给他座下双鱼供奉了疑似功德的玄黄之气,当然不会强求,于是笑呵呵说:“李道友,待你恢复元气,切莫不要再推辞!回头本神再命人给你送上一瓶水丹,千万不要推辞!”
李诚敬笑着点头,说道:“朋友的好意,李某从不推辞!”
举隅就等这句话,告辞之后,就带着众妖直接入了水,消失不见。
张明堂一直站在门外,目送众妖入水,这才皱眉说道:“你好歹也是我人族修士,日后还是不要和这些妖怪厮混。”
李诚敬坐在门槛上,笑道:“我就纳闷了,这些妖怪虽然样子是凶恶,丑了些,可是你们龙虎山也没必要这般敌视它们吧。我虽然没有在山上过多走动,可是只是看二郎堂管理下的洪城,妖怪和人相处的也算平和,你们龙虎山难道就非要将所有妖怪打死不成?”
张明堂冷笑一声,斥责道:“糊涂,天下妖怪何其多,二郎堂庇护的洪城妖怪,哪个不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可即便如此,每年妖怪发狂,杀死的洪城百姓也有几十人。难道刚才你没听到那张李氏所言,那凶手分明就是一个鸟妖。”
最后,张明堂还是十分偏激地说道:“妖怪之属,人性不足,而兽性未除,你若以为天下的妖怪都是和洪城一般,你早晚要死在妖怪手中。”
第112章、劫杀
第112章、劫杀
李诚敬诧异地看了张明堂,这话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是李诚敬还是能够听出其中提点和教导自己的意思。
李诚敬懒得理会对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于是说道:“我需要休息了,你若无事,那便请你自便吧!”
张明堂摇了摇头,说道:“贫道还是要检查一下张李氏的尸体,看看能否从尸体上再找到一些线索。”
李诚敬指了一个相较于华贵的棺材说道:“在这个棺材里,你自便吧,记得结束以后,收拾好!”
说完,就不理会张明堂,自顾自地带着六月向着后院走去。
张明堂看着李诚敬离开,心道:“此人根脚果然古怪,竟然能够驱使兵煞之器,不过看样子依旧是伤了根本,不知道是年少无知,还是无知者无畏!”
叹息一声,张明堂来到棺材前,将棺木推开。
顿时一股尸臭就从棺材中扑了出来。
张明堂皱眉,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贴在尸体额头,顿时尸臭顿消。
李诚敬回到房间,好像再也坚持不住,身体摇摆不定,六月赶忙扶助,这才蹒跚着坐到床边。
六月焦急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李诚敬苦笑一声,说道:“无碍,只是煞气亏损严重,折损了本源。”
“那怎么办?要不要打听一下哪里还有山匪?”
李诚敬哭笑不得,点了六月额头一下,说道:“你忘记了之前黑风寨的事情了。虽然二郎堂并不是玄门正道宗门,可是到底也不是那种杀人害命的邪魔宗门,若是再杀一些人,估计他们也要对我出手了。”
“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之后把亏损的煞气补全,我就无碍了。你去中院看着点那道士,我怀疑对方可不仅仅只是查案!”
六月点了点头,不敢有质疑,于是离开房间,前往中院盯梢。
李诚敬这才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看似他在睡觉,其实脑中正在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
其实李诚敬没有告诉六月的是,他此刻的状态十分奇特。
当他上完那柱香的时候,体内的阴阳煞气裹挟着命土,形成一种十分奇妙的力量从自己的体内抽离。
可是,虽然阴阳二煞虽然离开了李诚敬的体内,但是李诚敬却能够感应到这两种力量,似乎再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但李诚敬并无法控制那些力量,只是能够感觉到。
如果非要做出个比喻,那裹挟了自己命土的阴阳二煞,就好像一棵果树上,两颗成熟的果子从树上掉落在一旁的泥土中,然后自己还亲眼看到了他们生根发芽。
李诚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九煞会元功中并没有这种情况的记载,李诚敬也就无从得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也是李诚敬虽然身体内煞气亏空,却并不着急补回来的原因。
他有一种感觉,似乎现在被抽离的阴阳二煞,之后还会回到自己的体内。
想着这些,李诚敬慢慢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之中,李诚敬好像看到了两颗黑白色的种子,扎根在虚无之中,开始生根发芽,看着他们茁壮成长,李诚敬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欢快,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洪城东郊外的小道上,举隅带着一群妖怪守在路中间,各个神色不善。
一个狐狸妖怪迟疑地问道:“举隅老大,咱们这么做不会把事情闹大了吧!毕竟城隍和地府有着极深的关系,若是惹的城隍大怒,恐怕会祸及您的神位。”
举隅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是其他地方,本神自然不会故意去招惹对方。可是这是咱们二郎堂的地界。洪城城隍油盐不进,向来不给我们二郎堂面子,今日两个小小阴差都敢不把本神放在眼中。若是今夜不宰了他们,以后本神还怎么在二郎堂混。放心好了,别人怕地府,我二郎堂可不怕!”
这伙人,正是从义庄离开,说是要回水神宫摆宴的众妖。
原来举隅一入水,就带着他们以水遁之法,不惜耗费香火神力追到了那阴差之前,这是想要报复,几乎毫不收敛。
一众妖怪听后,更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举隅看城隍不爽,他们这些妖怪就更不爽了。
或者受玄门正修欺压,死了还要被拉去阴司受刑,谁都惹不起,谁都敢惹他们。
这鸟气早就受够了。
今天有机会报仇雪恨,他们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都把妖气收敛着点,别把他们吓跑了!”举隅连忙叮嘱。
很快,周围刮起了阴风。
明明是深秋季节,却冷的好像寒冬腊月。
“来了!”
远远的,一众妖怪就看见两个阴差,一前一后押运着一群浑噩的鬼魂向着这里走来。
为首的正是那身缠铁锁的阴差,他发现举隅等人后,竟然不逃,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他手中那个白纸灯笼,开始发出绿油油的灯光,将他半张扭曲的脸照的更加惨然可怖。
“怎么,你们这群下贱的妖怪,难道敢劫鬼魂?”
举隅大笑不止,而后露出比他还要阴森的笑容,说道:“自然不是,我们是要宰了你们两条看家犬!动手!”
一声令下,一众妖怪猛地飞扑过去,一半攻向前面的阴差,一半扑向后面的阴差。
两个阴差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妖怪竟然如此雷厉风行,当即大怒。
“大胆!”前方的阴差一把将手插入自己的心口,竟然直接从心口又扯出一条锁链,对着天空挥舞起来。
铁锁瞬间就变得无比长,随着阴差挥舞,竟然抽向所有妖怪,将他们阻拦在自己周身。
后方的阴差大叫道:“袭击阴差,你们可知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受亿万年刑罚!”
可是这些妖怪哪里会听他们的。
见到自己无法冲破锁链防御,当即就将所有火力集中在前方的阴差。
兵器扫过,碰到锁链上的鬼魂,鬼魂当即就被狂暴的妖气打的魂飞魄散。
甚至连盏茶时间不到,所有魂魄都已经魂飞魄散。
两个阴差脸都绿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勾魂失败,害的所有鬼魂烟消云散,他们事后挂落责罚绝对少不了。
两个阴差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找死!”
只见后方的阴差对着空气连甩数鞭,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
举隅看到后,瞳孔猛然一缩,叫道:“想开鬼门,你当本神是摆设不成!”
第113章、杀阴差
第113章、杀阴差
招官廨后院的厢房之中。
熟睡之中的宋招官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推开窗户遥望远方。
他摸索着自己奇长的下巴,喃喃说道:“儿啊,儿啊!这条水蛇发了什么疯,竟然对阴差出手。不过总算有点血性了,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
而后扭头看向城中的方向。
那里是洪城城隍所在,今夜虽然乌云遮月,可是在宋招官的法眼之下,却有似有漫天霞光,将整个洪城照的宛若白昼。
“嘶,城隍老儿这是发怒了。”
“还真怒了,竟然亲自神游!”
宋招官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整个人站立不动。
接着宋招官的眉心之处有一道神光绽放,一头巴掌大的灰色毛驴就从其中飞出,直冲天际。
洪城城隍薛冒脚踏黄云,急冲冲地就要向着城东郊外飞去,谁知道,刚刚飞到城墙,他就开始倒着飞,又回到了城隍殿上空。
城隍薛冒一愣,当即大怒:“宋友德你这个缺德的骡子,竟敢施法暗算我!”
不愧是在洪城当了快两百多年的城隍,薛冒瞬间就知道出手是谁。
这种古怪的法术,除了那个缺德冒烟的洪城招官,宋友德还能是谁。
“儿啊,儿啊!薛冒小子,你竟然敢诬陷你爹,就算你是城隍咱们也不能这么算了,吃我一招,就算小惩!”
宋招官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薛冒当即大怒,刚刚抬头,就看见一只脸盆大小的驴蹄子从虚空之中显现,一蹄子直接踏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踹回了城隍殿。
这一蹄子踏的极为结实,甚至都没有让薛冒有发出惨叫声的机会。
宋友德探出脑袋,瞅了一眼,一张驴头上,各种表情尽是一个爽字。
城东郊外。
当举隅看到那持鞭阴差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的时候,就知道这阴差定然根脚不凡,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这令牌,名叫黄泉令。
作用非常单一,就是能够开启人间与地府的通道。
见举隅竟然认得这黄泉令,那阴差死人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既然识得,还不快快住手。莫要我换来阴兵过境,你纵使是正神,也要金身破损,魂飞魄散!”
举隅却是大步朝前,丝毫不惧,笑道:“一块黄泉令,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招来阴兵过境!”
举隅快笑掉大牙。
“如果拿着这块令牌的是薛冒那城隍小儿,本神还真要顾忌三分,你一个小小阴差,本神岂会怕你!”
身缠锁链的阴差当即反驳,喝道:“狗眼看人低,停步!”
周围的锁链呼啦啦地冲向举隅,显然将其当成大敌。
谁知,举隅嗤笑一声,一掌打出,就将之前能够困住他的锁链拍成了碎片。
“你真以为区区城隍阴差的牵魂锁链能够锁得住一方正神?笑话,老子之前逗你玩呢!”
锁链被拍碎,那阴差如遭重击,整个身体都好像都虚幻了不少。
看无法用锁链阻挡举隅,那阴差从怀中出去一个巴掌大的荷包,打开就丢了出去。
荷包在空中张开口子,里面飞出一排又一排的纸人骑兵,一出来就快速变大,只是三两步就变得和真人一般无二,向着举隅发动冲锋。
“快些,我支持不了多久!”看后方迟迟不催动黄泉令牌,身缠锁链的阴差急了。
后方阴差知道,不能再等,当即破开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心脏摘出,丢入口中大口咀嚼,直接嚼成肉糜,混着血水吐在令牌之上,将整个令牌染成血色。
看到这一幕,持鞭鬼差大喜,他盘腿而坐,将令牌插在身前,手捏古怪法决,口中念叨:“维壬寅年,庚戌月,甲午日,弟子上虞郡洪城城隍薛冒坐下阴差,虞不乐,上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注照,即日疾书法信,叩头恭旨北阴酆都大帝门下,照受泰杀谅事宗天宫之调令,斩妖灭邪……”
当持鞭阴差念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举隅就知道大事不好。
这持鞭阴差定然不是普通的阴差鬼吏,断然是有着大根脚的。
当即不再收手,要将那阴差制住,若是真让对方招来阴兵,举隅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全身神光绽放,如同一个人形坦克一般横冲直撞,将靠近的纸人骑兵撞的倒飞出去。
当他听到上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注照这句话的时候,举隅顿时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好像踢到铁板了。
哪里还敢再让他念下去,只见他手决不断变幻,猛地张开大口,无数靖水河之炁喷涌而出,化为大浪席卷而去。
身缠铁锁的阴差还想阻拦,却直接被浪头卷着一起冲向后方。
持鞭阴差看到这一幕,哪里还能再念下去,甚至连收起令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浪卷入其中,随着举隅的操控不断撞击在大地之上。
磅礴的水炁碰撞大地,搅动的天地元炁混乱,如同一道道利刃削在阴差身上。
举隅大笑,调侃道:“你家城隍老爷没有交过你们,不要随便在人面前施法念咒吗?你难道真当老子是瞎子吗?”
虽然脸上大笑,可是举隅现在心还在砰砰乱跳。
好在这两个阴差就不常斗法,才会如此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施法念咒,让他提前打断。
若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那些阴差,定然会在第一时间逃跑,然后等待安全之后,跑到靖水河暗中施法,直接让阴兵降临靖水河,让他这条阳间河变成阴间河。
到时候,就算举隅靠着道行法力撑过去了,靖水河水族也将灭绝,没有生命阳气镇压河脉水运,靖水河干涸被废,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举隅的眼中就已经充满了杀意,今日仇已经结了深了,一不做二不休,举隅手决再次一变,指引那水炁卷着两个阴差涌到举隅面前。
看着他们终于不再死板的连,举隅哈哈一笑,两手探出,如同利刃一般,直接刺入了两个阴差的胸膛。
顿时,一道道寒气从两个阴差身上散发出来,将他们变成两块冰雕。
“靖水河伯举隅,擅杀城隍阴差,奉二郎堂祖师堂敕令,镇压水底三十年。”
几乎在两个阴差死掉的半盏茶后,一道没有半点威严的声音自黑夜中响起。
举隅嘴角抽搐,不理会周围错愕的妖怪,径直飞向靖水河。
“三十年而已,睡一觉的事情!”举隅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这时才赶到的洪城城隍,飞得更快了。
第114章、太玄道
第114章、太玄道
洪城城隍薛冒落在战场之上,看着四散而逃的妖怪,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心中早就憋屈至极。
“我这个城隍,恐怕是有史以来,当的最憋屈的一个吧!”
他没有去追那些逃走的妖怪,也没有去动举隅,由于二郎堂的原因,洪城城隍的香火并不是太充足,这也让他的神道修为只是堪堪与玄门修士的丹霞境相差不多。
根本就不是香火鼎盛的靖水河伯庙的举隅对手。
叹了口气,薛冒试着想要聚拢一下两名阴差的魂魄,结果发现,举隅当真心狠手辣,已经让他们彻底魂飞魄散。
“麻烦了,麻烦了。”
薛冒眼神看向周围的天空,叫道:“宋友德,你这个缺德的毛驴,你们惹下大祸了。”
“儿啊,儿啊!不过就是两个阴差,城隍小儿,难道这两个阴差是你在阳世的子嗣?这才一副死了儿子的样子。”
一头灰毛毛驴从虚空之中走出,漂浮在天空中俯视洪城城隍,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薛冒气地指着宋友德,喊道:“你知道个屁。你知不知道,这赶鬼阴差是什么根脚,你们就敢擅自残害。难道你以为黄泉令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一个赶鬼阴差也能拥有!”
宋友德不为所动,嗤笑一声,身子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人形,正是宋招官的样子。
只是身体显得有些虚幻,乍一看与城隍薛冒的状态相差不多,只是少了那一身神道霞光。
“根脚,薛冒你是天天在神台上坐着,坐傻了吧!谁敢在二郎堂跟我们谈根脚,谈后台。别说他不是你儿子,就算真是,胆敢折辱我们二郎堂,说杀也就杀了!你还要如何?若是不服,有本事你舍了你这副金身,对我们二郎堂出手,说不定还真能让你伤到一两个路过的小妖!”
薛冒听了,竟然也不生气,而是神色复杂地说道:“这人乃是北方太玄道执法长老的嫡孙,也是太玄道在册弟子,只是不幸夭折,改走了神道。太玄道山下有城隍大限将至,这才送到我这里来,学习如何管理一方!”
“你们现在将太玄道执法长老的嫡孙,太玄道的在册弟子打杀了,你觉得太玄道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件事吗?”
宋友德一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薛冒的表情,疑惑地问道:“太玄道,薛冒你别唬我,太玄道在北方,咱们在偏南方,天南地北的,送到我们二郎堂,他太玄道是几个意思?是想把手伸进我二郎堂?”
薛冒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友德没有担心太玄道找麻烦,反而听他的意思,准备拿这件事问责太玄道。
他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实在有些不明白二郎堂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
那可是太玄道,天下道宗六大圣地之一。其宗门祭祀三清,供奉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北阴酆都大帝,尊养十殿阎罗。
与地府酆都一脉渊源极深,在玄门修行界号称北阴道脉源流。道法诡谲,极擅长鬼道,以及役使鬼物的手段,等闲修士,同境根本不敢与太玄道斗法。
毕竟任你道行再高,法力再多,人家太玄道一出手,就是唤来一众鬼兵鬼将,一群单挑一个,若是没有强横法宝符箓,谁能顶得住。
所以,薛冒搬出太玄道,原本以为二郎堂会服软,然后准备些礼物,由自己去说情。
自己也可以借由此次事情打压一下二郎堂的气焰,让他城隍庙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本以为已经够了解二郎堂了,可是还是出乎了薛冒的预料。
看宋友德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薛冒顿时急了,叫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太玄道距离你们那么远,怎么会想要动你们二郎堂的地盘。只是我活着的时候,在太玄道山下城镇任职,与那太玄道执法长老算是旧识。这才将他的孙子托付给我!”
薛冒连忙解释,这才打消了宋友德准备要与太玄道掰掰手腕的想法。
“如此甚好!你大可告诉那太玄道,若是不服,就来我二郎堂,自然有道理让他们看个够!”
说完,宋友德就重新化为一头毛驴,飞向城中郡府衙门中的招官廨,重新回到自己肉体之中。
薛冒叹息一声,心中暗暗后悔,自己都咸鱼这么多年了,为何今日还想着要算计二郎堂。
举隅回到靖水之中,老龟酋荧就已经带着水神宫中的虾兵蟹将围拢了上来。
“水神老爷威武,当真是让咱么靖水河水族扬名洪城了!”
举隅摆了摆手,不在意说道:“这件事就此过去,也不知道那两个阴差是不是被驴踢了脑袋,踢死的。竟然敢辱没本神,不杀他们,以后咱们靖水河在二郎堂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酋荧连连称是,而后小声说道:“水神老爷,我想老龟我似乎知道是因为什么?”
举隅疑惑看向酋荧。
“前两年,靖水上游不是淹死了一个女娃,因为长相俊秀,聪明伶俐,被水神老爷您看上,收为了咱们水神宫的婢女。那阴司的阴差来索要鬼魂,您老连见都没有见他们一眼,就让水神宫的符法神祇们给赶了出去,兴许就是那个时候,让这些阴差对咱们靖水河水神宫起了恨意。”
“今日有恰巧遇到您,这才出言不逊!”
举隅停了只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自寻死路的东西,不去管他!”
说完,就当真不去理会这件事,急匆匆地向着自己寝宫走去。
他没有让其他人跟进来,独自关了大门,看了眼自己正在闭目休养的本体,来到一个水池旁,一眼就看见两个仗着人族四肢的黑白双鱼,啧啧称奇。
两个小妖同样欢快地叫道:“水神老爷,水神老爷!快看我们,不一样了!”
“这功德之力果然玄妙,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助你们化形了,还是让你们变成另外一种妖怪了!”
正待举隅准备好好检查一番的时候,一道流光突然飞射而来,举隅随手抓住,竟然是一张白符。
符纸一落到举隅手中,里面就传来了宋招官那熟悉的声音。
“儿啊,儿啊!你杀的那阴差中,有一个是太玄道执法长老的嫡孙,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还是好好躲在水底,无事不要外出了!”
“啪嗒!”举隅如遭雷击,直接坐在了地上。
第115章、水神封山与知府召见
第115章、水神封山与知府召见
一大早,李诚敬就看见酋荧这头老龟趴在自己院子中,六月正陪着它聊天。
看到李诚敬出来,酋荧连忙将之前准备好的一瓶水丹拿了出来,交给了李诚敬,然后歉意地说道:“李仙长,靖水河水神宫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封山三十年,短期内恐怕请您前往游玩了。水神老爷说这是他失信于您,这瓶水丹全当赔罪了!”
李诚敬一愣,问道:“为何要突然封山?水神宫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酋荧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龟只是水神宫复杂日常洒扫的宫佐,哪里能知道这件事。现在丹药和话都已经送到,老龟现在也会去复命了!”
李诚敬只能拱手一礼,说道:“水神以诚待我,李诚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若是有李某可以帮忙的,还请宫佐带去话给水神。就说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酋荧感恩戴德地道谢,然后去了水中。
六月笑嘻嘻地说道:“主人,这靖水河神倒是会做人,重礼跟不要钱似的。”
李诚敬将水丹收好,笑道:“毕竟修炼了千多年的大妖,又是一方水神,受食一地百姓香火血食,早就和人无异了。”
“那龙虎山道士离开了没有?”
六月点了点头,说道:“本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打算走了。可是到了后半夜,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打了声招呼,突然离开了。”
李诚敬长舒一口气,说道:“走了好,走了就好。咱们也收拾一下东西,这几天找个没人窥伺的地方,我也要开坛修炼,补充一下亏损的煞气了。最近接连几场斗法,煞气消耗极为严重。”
尤其是昨天那柱香,简直就是要了李诚敬一小半命,就连他平日修炼时,命土都没有崩的这么快。
接下来的半个月,平静的让李诚敬都以为回到了初到秀水村那种平静的日子。
李诚敬也趁着这段时间,也离开洪城,出了二郎堂地界,找了一块“风水宝地”,疯狂修炼十余天。
就连命土都消耗的只剩下两百余年。
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洪城。
刚刚抵达郡府衙门礼房述职,张明堂就第一时间出现。
他看着李诚敬,长舒一口气说道:“贫道以为,你逃了!”
李诚敬笑道:“道长这么说就不地道了。李某又不是什么通缉犯,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静极思动,出去游玩了一段时间。”
张明堂呵呵冷笑,意味不明。
礼房负责文书档案的攒典似乎听出了张明堂语气中的不快,他竟然站起来,对着李诚敬喝道:“你一个义庄管事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和弓道长这么说话,快快道歉!”
李诚敬一愣,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攒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攒典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张明堂站在一旁看戏,并没有阻止攒典发难。
李诚敬耸了耸肩,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笑你真是上杆子给别人当狗,当真专业。我看你也别干什么攒典了,把你下面那东西割了,去宫里混得了,那才是能够发挥你长处的地方!”
礼房的人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毫不掩饰他们的嘲讽与戏谑。
“你,你,你一个义庄管事,竟然敢和我这么说话?”
李诚敬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说道:“别人让着你,那是看在典史的面子上。你一个小小的攒典,连个品秩都没有的货色,谁给你的勇气敢高人一等。莫不是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就把自己当人了?”
“好啊,我看你这义庄管事是不想干了!你等着,你等着!”
那攒典立刻就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显然是要去典史廨找典史告状,谁知道刚出门就和一个捕快撞个满怀。
不过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是练家子出身的捕快的对手,一下子就又被撞回了礼房。
“哎呦喂,刘攒典,你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去的啊!瞧瞧,没把您撞坏吧!”
那声音传入李诚敬耳中,极为熟悉。
转头一看,不正是老熟人,李诚敬的本家捕快吗?
“你瞎啊,跑这么快!”刘攒典怒叫着,被李捕快扶起。
李捕快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不过还是不敢招惹对方,连忙赔不是。
“这不是府尊让我来找李先生,他想要见一见李先生。”
“李先生,什么李先生?”
一旁看戏的礼房胥吏也疑惑的对视。
虽然李是大姓,可是他们礼房还真没有姓李的。
李捕快伸手指了指李诚敬,笑着打招呼:“李老弟,你果然回来了。府尊老爷想要见一见你,怕你走了,这不叫我跑来找你。”
这次是李诚敬惊诧了,疑惑问道:“我?李捕快,你不会搞错了吧!”
李捕快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也不知道府尊从哪里听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你一人灭掉了整个黑风寨,所以想要请你调入咱们三班捕快中,帮忙办案!”
“快走吧,路上边走边说。你不知道,你离开这段时间,咱们洪城又出大案子了!”
李诚敬被李捕快拉着就走,回头看去时,李诚敬敏锐的看见,张明堂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李诚敬立刻明白了,这定然就是这龙虎山天师搞的鬼。
要不然谁会闲着没事力荐自己这么一个无亲无故的人。
六房距离知府公房还有不短的距离,这段时间内,李捕快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李诚敬。
原来,就在七天前,城中的粮食商人一家七十余口,一夜之间被人几乎尽数被杀,只有几个孩子幸存了下来。
但是因为几个孩子当晚都在熟睡,并没有看到凶手的样貌。
快班的捕头这几天头发都快愁白,在弓道长的查勘下,说此案的凶手和之前几起凶杀案是同一人所为。
由于连续的凶案,加之凶手所杀之人越来越多,监察御史已经将这件事上报京城,弹劾洪城知府渎职懈怠。
朝廷已经下令,让知府三个月内必须破案。
李诚敬听了,心中了然。
难怪一城知府,会因为张明堂一句话,就来找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聊着这些事,李诚敬与李捕快已经抵达知府公房,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穿绯色官袍,身上绣着云雁彩绣的年轻官员坐在书桌之后,上下打量着自己。
第116章、当官了,巡检
第116章、当官了,巡检
洪城知府十分年轻,样貌秀美,仪表堂堂,端坐在书桌之后,好似神堂坐尸,不怒自威。
除了洪城知府外,还有另外两名身穿青袍的官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在打量着自己。
李捕快躬身一礼,对着李诚敬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洪城的知府,府尊舒长安,舒府尊。”
接着指向一旁年纪越六十的青袍老者,说道:“这位是咱们洪城的主簿,康定,康主簿。”
最后是年纪约四十五六的青袍官员,说道:“这位是咱们洪城的府丞,董怀礼,董府丞。”
最后李捕快才对三位官员介绍李诚敬,说道:“三位上官,这位就是府尊要找的李诚敬。现在是咱们城东义庄的管事。”
舒长安笑着站起,对着李捕快挥了挥手,李捕快立刻麻溜地退了出去,不敢多留一刻钟。
见到李捕快离开,舒长安这才大笑一声,拱手说道:“咱们洪城当真的卧虎藏龙,英雄辈出。若不是弓天师告诉我有李……额,李兄弟这种英雄,我等还不知道,要让明珠蒙尘多久,真是有罪,有罪!”
康定抚须笑道:“果然一表人才,容貌可不输府尊多少。听说你一人就将那黑风寨半百贼人尽数诛杀,可真有此事?”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为民除害,天理而已,诸位倒是不用多言,只是小事!”
舒长安见李诚敬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他们三人的官威有任何异样表情,就知道李诚敬果然非凡人。
于是开门见山说道:“本官听弓天师说,李先生也是玄门中人,似乎道行还不低!”
许是觉得叫李诚敬兄弟,实在说不出口,索性直接叫李诚敬先生,倒也不失礼数。
李诚敬听着也觉得舒服多了。
“快坐,坐下聊!”一旁的董怀礼笑着上前,拉着李诚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三个官场的老油条实在客气的过分,李诚敬虽然知道他们有求于自己,不过还是很受用。
李诚敬客气说道:“不错。只是在下可比不得弓天师,在下不过就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山泽野修,大道渺茫,前途充满迷雾,时时惶恐。”
舒长安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眼神传递。
董怀礼笑着说道:“李先生何必自谦,我等可是听弓天师说您不仅道行高,道法也高。正是玄门少有的天才俊杰。不过您身为散修,确实不如玄门弟子那般,大道平坦。不过大道崎岖也是一种历练,可固道心,不假外物方真道!”
李诚敬嘴角一撇,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嫌弃。
这让董怀礼很是受伤,脸上充满了尴尬。
还是康定人老成精,立刻就明白李诚敬这是不愿吃他们画的大饼。
只能说道:“我们凡夫俗子,自然不是很懂玄门中人如何修行。董府丞,咱们还是不要班门弄斧的好!”
董怀礼尴尬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
李诚敬全当没有看见,笑着说道:“大道万千,康主簿倒也不用如此说。谁说只有那些可以搬山蹈海的神通才是道,我们一颦一笑,一丝一念不也是道。道无高低,无上下,道无处不在,无物不是,不是吗?”
四个人对视一眼,齐齐一笑。
舒长安笑道:“李先生道行高深,让我等茅塞顿开。不过玄门修行,哪能只修道行,道法还是不能落下的。我们洪城郡府,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术,但是这么多年在招官的帮助下,也斩杀了不少妖怪邪魔,从他们那里也弄到了一些法术秘籍。我们留着也是无用,倒是可以赠与李先生,也算宝剑配英雄!”
李诚敬哈哈一笑,毫不推辞,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府尊,主簿和府丞了。诚敬就却之不恭了。”
而后,李诚敬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李某也知道,自己大道无望,想着能够入朝为官,造福一方。如今恰巧遇到这么一个机会。我听李捕快说,最近咱们洪城发生了数起妖物害人的案子,若是府尊不嫌弃李某道法低微,李某愿意出手一试,只是不知道,府尊愿不愿意给李某一个机会!”
舒长安三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气氛十分轻松的样子。
舒长安笑道:“李先生有此善心,我等岂能不成人之美。我等愿意全力帮助李先生破案。若是李先生不嫌弃,不如直接暂代我洪城巡检一职,若是能够将此案侦破,本官愿意亲自上书朝廷,为李先生请功,将这代职变成正职,你看如何?”
“我们二人也愿意同府尊一同留名。”
李诚敬眼前一亮,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于是笑道:“如此甚好,案件完结之后,李某依旧可以继续造福百姓,李某在这里谢过府尊,主簿和府丞了!”
舒长安点了点头,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给了李诚敬,说道:“这是为先生准备的公文,凭此公文,先生可去招官廨寻一本道法秘籍。若是案件侦破,同样还可以再领取一本秘籍。”
李诚敬瞥了一眼桌子上,和这个信封一模一样的两个信封,李诚敬心想:“大意了。好处要少了!”
不过木已成舟,再反悔就太败人品了。
于是李诚敬只能佯装开心地接下。
“李有福,进来!”见到事情敲定,董怀礼对着门外叫道。
很快,李诚敬的本家兄弟捕快,李捕快跑了进来。
舒长安指着李诚敬说道:“这位从今天开始,就代领咱们洪城的巡检,负责与招官廨联手侦办最近的连续凶杀案。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李巡检身边做事,现在先带李巡检去招官廨,找宋招官。吏房那边,康主簿会帮忙办理,等你们从招官廨回来,直接去吏房取公文令牌等物。”
李捕快连忙称是,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诚敬。
他不明白,不过就是在公房之中待了一盏茶多的时间,李诚敬怎么就能从一个义庄管事摇身一变,成了洪城巡检。
要知道,那可不是六房胥吏,巡检可是有品秩的官职,从九品呢!
李捕快都快羡慕的眼珠子瞪出来了。
跟着李有福走出公房,李诚敬不等李有福的马屁到来,就感叹道:“真他娘的累。这些当官的,不累吗?”
第117章、道用十法
第117章、道用十法
李有福一个哆嗦,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二人距离府尊的公房已经很远了,声音应该传不到他们耳中,这才长舒一口气。
对着李诚敬说道:“我的巡检老爷哎,这话可不敢在这里说。以后大家都是靠着府尊老爷过活,万万不能得罪的。”
李诚敬知道,朝廷发放的俸禄都是直接发放给知府一人的,而后其他三班六房等大小胥吏,衙役的俸禄又是由知府发放。
这是朝廷帮助外放官员控制衙门胥吏的办法。
虽然效果不大,但是对于一些没有什么靠山,不太会捞偏门的胥吏来说,这就是相当于把住了他们的命门,不敢不听话。
李诚敬自然不会在乎这点俸禄,但也不会因此而害的李有福这个本家的捕快少了这份营收。
所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就是知道他们听不到,这才抱怨两句。咱们是自己人,我还不放心你吗?”
这话说的李有福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真是福星高照,这就算是多了一个靠山。
“府尊说让小的跟在您身旁,您看咱们是先去招官廨,还是先去快班再要两个人手!”
李诚敬眼神古怪地看着李有福,这是给自己表投名状了?
他难道忘记,自己只是临时调到自己身边,人还是属于快班的,这么吃里扒外,就不怕他们捕头事后扒了他的皮。
李诚敬笑道:“招官廨我自己就知道路,你去快班,和你们捕头说清楚,我只是临时调用几个机灵的捕快来调查最近的那些凶案。不是抢人,你要说清楚!”
李有福一拍胸膛,说道:“嘿,您老瞧好吧,定然把最会办事的人给您找来,断然不会找那些虾兵蟹将来滥竽充数!”
李诚敬竖起大拇指,从怀中取出一颗约莫三两重的碎银丢给李有福,说道:“若是我今日没来得及去寻你,你就带着他们晚上去吃顿好的。”
李有福连忙接过,笑着快步离开。
而后,李诚敬转身就向着招官廨走去,去见一见那个喜欢叫自己爹的宋招官。
知府公房之中。
舒长安正品着香茗,透过打开窗户,看到李诚敬不见了身影,这才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看来此人还真是一个山泽野修。这就好办了!”
董怀礼脸上还是有些迟疑,问道:“虽然只是一个山泽野修,但是咱们若是得罪狠了,他要是报复起来,咱们这些凡人如何防范。”
舒长安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康定捋着胡须,笑道:“董府丞,你是外地调来洪城的,恐怕还不知道洪城的底细,难怪会有此担忧。老夫在洪城生活了快六十年,家族在洪城也有两百年传承,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董怀礼闻言,惊讶问道:“洪城还有什么隐秘?”
舒长安笑道:“董府丞,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咱们作为读书人,还是莫要多谈论的好。不过如康主簿所言,您不必担忧。我大庆建国两百余年,你可曾听过几个官员死在玄门修士手中。这里面牵扯因果极大,别说日后咱们没有坑了那李诚敬,就是真把他坑惨了,他也不敢动咱们。”
董怀礼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知道,有关山上的秘辛,没到足够的品级,是不能被告知的。
“再说,就算他要报复,也不是找咱们,而是那龙虎山的天师,这可是他给咱们出的主意!”
康定笑着说道:“但确实是个好主意。若是破了案子,自然就是咱们的功劳,他一个代巡检,没资格领这份功劳。若是破不了,那就可让他背这个锅,反正也不是真巡检,不过是打回原型,大不了之后再赠与他一些法术秘籍,那些东西留在宋招官那里,也是摆设。”
三人笑着畅聊,神色轻松,似乎朝廷给他们的压力一下子就没有了。
李诚敬来到招官廨,一眼就看见傅亲站在院子中,看到自己,傅亲就指了指一处厢房,说道:“宋老怪在里面等你呢!”
李诚敬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发现这个厢房之中,摆满了一排排的置物架,有三排是放置着书籍,另外几排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器物,东西不多,但是在李诚敬的法眼之中,可以看到这些器物上,都有各种元气光芒,交相辉映。
宋友德这个招官,此刻就站在第一排书架前,见他进来,就大笑道:“爹啊,爹啊!看来你还真答应趟这趟浑水啊!”
李诚敬笑着拱手见礼,然后随手甩出一张银色符箓。
宋招官一愣,一把抓住,看清正是当日李诚敬用来封印兵煞器物的银符,脸上都快要笑出褶子了。
这下子,什么官架子也搭不起来了,小跑着来到李诚敬身边,笑着说道:“还是兄弟爽快,以后咱哥俩就是亲兄弟了!”
“那小弟就见过宋大哥了!”
宋招官小声说道:“虽然咱们修士不在乎这份官职,但是你就这么愿意帮人背黑锅?那几个王八羔子敢算计我兄弟,定然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来来来,选好秘籍之后,老弟就自己挂印辞官,咱们捞了好处就跑,他们还能拿你怎么办?”
李诚敬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说道:“宋大哥仗义!不过既然我领了这个差事,倒是真想试着破一破这个案子,毕竟这次死了太多人了!”
宋招官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仁义,比那龙虎山牛鼻子爷们多了。罢了,不知道兄弟这次想要偏重哪种道法的秘籍,做哥哥的可以帮你推荐一下。不过老哥还是推荐你选杀法秘籍,毕竟杀法道术最是稀少。”
李诚敬一愣,疑惑问道:“我倒是经常听那龙虎山道士和他的朋友,说什么镇术,杀术一类的词汇,这里面可有什么讲究?”
宋招官也是一愣,惊讶地看着李诚敬,问道:“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山泽野修啊,连道用十法都不知道?”
李诚敬汗颜,唏嘘说道:“不瞒宋大哥,我真的只是一个散修,因缘际会偶得一部修道书,这才步入玄门,若是此事无关隐秘,还请宋大哥给我解惑!”
第118章、拘山压顶咒
第118章、拘山压顶咒
宋招官转身从书架上取过一本册子,交给了李诚敬。
他打开一看,只见目录上尽是一些道法的名字,但是最吸引李诚敬注意的是,这些道法名称都被分类在十个大类上。
分别是,内丹法,外丹法,符法,算法,镇法,杀法,封法,令法,祭法和阵法。
总计十个大类。
“这就是道用十法?”
宋招官笑着点头,然后说道:“正所谓术为道之用,法为道之本。道用十法是我道家玄门几位祖师,为方便我玄门弟子修行特地做出的分类。但你切莫以为,所有术法能够清晰的划分到其中一类之中,道用十法相互应和,分而不离。只是方便我们理解才做出如此划分。”
为了方便李诚敬理解,宋招官手指点在了目录之上的一个道法名称。
“例如这泥神擒龙术,就是结合了镇法,令法和杀法三种,威力惊人。还有这提线傀儡术,又涉及算法,镇法和符法三种,可利用算法和符法,牵连人之命数,隔空操持对方命数,此术阴毒至极,有伤天和,使用者必遭天谴。……”
宋招官接连点了几个道法,为李诚敬讲解。
一来是让李诚敬更好的理解道用十法,二来也是用这个办法向李诚敬推荐道术。
随着宋招官的一个又一个例子,李诚敬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是道用十法。
内丹法,其实就是大道书,是修士长生久世,直指大道的长生真经。
外丹法,是以外丹补内丹,如丹药,医术,祝由术等皆是外丹法。
符法顾名思义,就是符箓绘制之法。
算法是风水术,命数,运数等,卜爻之术。
镇法,乃是镇压之术,又有镇压妖鬼之意,也有镇守四方之意,算是玄门道法最多的一门术法。
杀法,专司杀伐之术,一切以诛杀为目的,如道武,剑仙斩妖之术,雷法等,凶历最盛,轻易不会使用。
封法,乃是封禁之术。很多时候,玄门修士因为自身修为无法斩杀妖魔,或是一些妖怪罪不至死,修士就会使用封法将其封禁在某些地方,暂时困住囚禁对方。
令法,乃是敕令之术,例如设坛请神扶乩之术,点灵化身之术,拘神摄灵之术,皆是令法。但令法过于霸道,使用不当极易与山水神祇结仇,故而修士大多是借由各家祖师,或供奉的仙人之名,敕令拘神。
祭法为祭祀之法,上到祭天,下到祭先人,供仙养神,开坛做法,法器开光等,皆为祭祀之法。
最后的阵法,上以天道法则为阵,中以山川河流为阵,下以人,器为阵。阵法威能恐怖绝伦,但布置繁琐,禁忌颇多,耗费过大,极少使用。具体还要看做和用。而以风水师最喜使用阵法但也大多只是普通的风水改运,祈福消灾之用。
可以说,简单的十种划分,就将玄门修行界内外修行之法囊括其中,让人一眼就看个通透明白。
李诚敬啧啧称奇,感叹先辈修士对道法的理解,真是洞若观火。
一边感叹,李诚敬一边慢慢翻看里面道法的详细记载。
当然这里面不会有具体的修炼方法和道法咒语口诀,只是记载了这些道法的威能,效果,和需要供养的神仙之名。
这也是非常必要的。
很多道法并不是你得了修炼方法和咒语手诀,就能够学习施展的。还需要供奉某一尊仙人或者神灵。
甚至最次的,也是这个道法的创造者。
例如李诚敬自己若是创造出一个道法,若是传给其他人,对方修炼之初,就需要供奉李诚敬,才能开始修炼。
当然,这对李诚敬自己的修为也有一定的要求。
所以,这也是李诚敬看《九煞会元功》中曾经说过,凡修炼此秘籍者,将与玄门道法几乎绝缘。
之前李诚敬不过就是给一对双鱼野神上了一炷香,就差点抽干了自己的阴阳煞气,和小半命土。
若是供奉一位真神真仙,李诚敬估计小命就要当场交代了,更别提供养一位仙人,真神可不是想供就能供的,里面还有诸多讲究。
而宋友德看李诚敬皱眉不已,不停摇头,立刻就明白了李诚敬的苦楚。
待李诚敬合上书,交还给他之后,宋友德笑着说道:“是不是挑花了眼睛,要不要我帮你推荐一下!”
李诚敬差点想翻白眼,他不停摇头,固然是里面大部分道术需要供奉真仙真神,但是同样也是因为道法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大路货色。
当然对他这种野修而言,已经十分珍贵。
宋友德笑着说道:“我劝你挑选符法绘制之术,一来符箓在咱们玄门可谓是硬通货,你学了可以用来置换法器丹药,二来也不用担心供养真仙的问题。等到你哪天进了某个宗门,再学道术不迟。这里面的道术,多是一些大路货,不选也罢。”
“你看这绢足乘云符,乃是少见的托举之术的符箓,用来逃命最适合不过。其需要供奉的虚灵仙师,在玄门大小门派,有很多都在供奉,你只需要花费一点银钱,就能让他们帮助祭祀符箓,提升威能。”
“再或者,这画地成海符,那可是十分好用的逃命符箓,地上一画,就可幻化一片汪洋阻敌,其供奉的太上老君,但凡是个道门,谁不供奉,你随便找个小宗门,去做个供奉,在祖师堂留个名字,就可以自己祭祀,岂不很好!”
李诚敬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个宋招官不断给自己推荐符箓,心里冷笑:“这个老东西,看来还是怀疑那披煞遮阴符是我自己所制,还在这里试探。”
李诚敬也不说话,耐心听着。
最后等到宋招官说的嘴巴都干了,这才点着目录中的一个道法说道:“我选这一个!”
宋招官循着李诚敬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李诚敬选的竟然是一门道术。
“拘山压顶咒!嘶,我说兄弟,你怎么选了这么一门得罪人的道法,听大哥一句劝,换一门吧。这玩意实在鸡肋,又容易遭山神捶的!”
第119章、草菅人命?
第119章、草菅人命?
宋招官是连忙劝诫,让李诚敬放弃这门法术。
不过这一次,宋招官却是不是试探,而是真心不想坑李诚敬。
“这拘山压顶咒,虽然是门镇术,可是却涉及令法,阵法,而且施法缓慢,乃是少见的三段式咒语。根本不适合兄弟你这种散修。而且施法条件更是苛刻,需要在周围有山的时候才能使用,若是你所拘之山没有山神倒也罢了,若是有山神坐镇其山,你贸然拘山施法,定然被视为盗贼之属。说不定,你的敌人还没被你镇压,就招来一方山神来与你为敌。”
李诚敬笑着听着,他自然知道这些。
刚才看到目录之中,对于这门道法的优劣介绍的十分清楚。
优点只有一条,威力惊人,施法之人可凭借此术,镇压比自己道行高上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缺点嘛,极多。
施法缓慢,拘山困难,还需要周围环境有最少两座大山,咒语更是少见的三段式咒文,若不能在第一段咒文将对手镇压,很容易被对方反制,破了此道法。
不过,李诚敬看重的并不是这道法的威力,而是拘山,用山之法。
李诚敬自己之前曾经以地煞破地,羁押山根地脉之法,学会了取山炁之法,但苦无头绪,让他想要利用这些山炁自创一门道法迟迟不能成功。
若是自己能够学会这门道法,或许可以触类旁通,开创一门自己的先天道法,弥补自己道法的不足,让自己短时间内变强。
不过这些涉及自身修行的事情,李诚敬是不可能和宋招官说的。
见李诚敬执意要选这门道法,宋招官也只能无奈摇头,从书架上找了一会,交给李诚敬。
“多谢!”李诚敬接过。
发现只有薄薄几页纸,显得极为寒酸。
不过李诚敬知道,仅仅只是一门道法,这几页都已经很多了。
像李诚敬九煞会元功三本秘籍中的佐道书,里面很多道法甚至只有几句话,连半页纸都没有占据到。
拿着秘籍,小心收好,李诚敬就直接离开了,去了吏房。
这康主簿办事极快,李诚敬一到吏房,吏房的主官,经承和管年就一个捧着令牌,官印,一个捧着官府兵器送到了李诚敬手中。
李诚敬也没有客气,从他们手中接过,就向着自己的公房走去。
刚到巡检廨的院外,就看见之前在吏房对自己使脸色的典史攒典躬身站着,见到李诚敬到来,就连忙迎了上来,不断道歉,乞饶。
李诚敬只是冷笑一声:“呦,攒典这真是好生灵敏的耳朵,本官不过才刚领完官印,你就比本官还要提早知道。”
然后不管对方如丧考妣的样子,进了招官廨,那个典史的攒典却是一步都不敢走进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李诚敬倒真不是还想着报复对方,这种小角色李诚敬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更别提报复对方了。
遇见了讽刺两句也就罢了,至于他怎么想,你走在路上,会在意地上蚂蚁如何想吗?
进了招官廨,李有福那家伙还没有看见,却是先看见了一脸笑眯眯的张明堂。
“弓天师,倒是好悠闲,不去查案,坐在我这里躲清闲!”李诚敬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
张明堂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指了指书桌上放着的厚厚一叠卷宗,说道:“既然你答应舒府尊查办此案,那这些卷宗你就好好看看吧。我们也好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
李诚敬只是瞥了眼那高高的卷宗,就径直坐在主座上,指着卷宗说道:“哪里拿来的,就请天师拿回哪里去!”
张明堂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诚敬嗤笑着看着张明堂,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说道:“当然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不打算办这个案子?”
“当然不是。我办案,不需要这些卷宗!”
张明堂哪里肯信,怒道:“人命关天,李诚敬,希望你不要因为你我之间的嫌隙,害得我们无法早日捉拿凶手。”
李诚敬叹了口气,问道:“弓道友,你真的是玄门修士吗?”
“你什么意思?”
又是这句话,毫无新意。
李诚敬简直想要扶额,说道:“天师啊,咱们是修士,懂道法的,破案干嘛要用凡人的法子。傻不傻。你这样子,简直就是两军对垒,你有刀枪不用,反而要用拳头去杀敌。”
张明堂这次听懂了,但是还是想不明白,如何用道法去查。
他第一次有些心虚地说道:“贫道已经用道法去查了,你也看到了,贫道可是找了城隍,让他们带我找到死者鬼魂问询,可是鬼魂也说不定害死他们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还要我们用道法怎么查?”
李诚敬当真无语了。
叹了口气,说道:“案子我是接了,既然道长没有法子,那就趁着这段时间,多找些高手等待我的消息。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凶手是何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每一天,那凶手都有可能再害人。它之前已经从杀一人,到现在灭人满门,手段越来越残忍,受害者也越来越多。”
李诚敬正色说道:“很好。我就是要等下一次受害人出现,我不怕他出手,我就怕他不出手。”
“你说什么?”张明堂大怒。
“你这是草菅人命,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和天下凡人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别人就死不得。我与他们非亲非故,甚至不认识。况且,现在天下大乱,三国征战不休,那年不是数以万计的人枉死与战场之上。你们这些玄门祖庭圣地不去怜惜他们,却为几个凡人的死活在我面前夸耀仁义,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岂可混为一谈!”
“你是不是想说,国之征战,乃天道,无关正邪。那她们呢,她们又有何罪责,让你们肆意抹除她们的神智。”
李诚敬取出玉葫芦,将高莛楹母女放出,大声斥问。
张明堂看着呆呆傻傻的高莛楹母女,满胸的怒火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120章、鱼鳞
第120章、鱼鳞
高莛楹二女的鬼魂哆哆嗦嗦的打着摆子,似乎再遭受非常痛苦的折磨。
毕竟是白天,并不适合这种鬼物活动,李诚敬很快就把她们收入玉葫芦之中。
张明堂自知理亏,李诚敬就已经大手一挥:“不送!”
这就是摆明了不想和他废话。
无奈之下,张明堂只能抱着卷宗离开。
坐在主座上的李诚敬,手指敲打着椅背。
这张明堂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这么消失在他的面前,自己突然消失半个月,显然是刺激到了他,这才除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好在李诚敬这半个月,不但将自己损耗的煞气补充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将兵煞引入体内,此刻李诚敬终于九煞俱全,即便不用披煞遮阴符遮蔽天机,他的一身煞气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围绕在体表之外。
而且,九煞俱全以后,虽然忌讳依旧很多,却已经不是太影响自己的行动了。
像是不能吃热食,不能受刀兵伤害这种禁忌,即便不小心触犯了,也不会让自己体内的九煞崩溃,最多就是九煞激荡,损耗一些命土。
李诚敬此刻别的不多,就是命土多。
拿出记录拘山压顶咒的秘籍,李诚敬小心研读。
这份法咒对于李诚敬来说,咒语过长,施法条件苛刻,其实都不算什么,最苦难的乃是需要借太上之名施法。
其他玄门修士,对这个条件反而没有什么限制。
毕竟无论是祖庭圣地,还是小型道观,只要是道门的玄修,几乎都会祭祀三清,这个条件根本就不算条件。
可是李诚敬却不能祭祀任何仙身,所以,李诚敬只能以自己的名义来施展这份道法。
至于那大山听不听自己的,这就不好说了。
好在李诚敬的悟性实在惊人,虽然没有去修炼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诸般邪术,却对于法术的咒法,手决了解十分通透。
所以,李诚敬几乎没有废多少功夫,就将这份法术的咒语做出了更改和调整。
然后来到院子中,就试着施了一次法。
不过周围没有大山可以让李诚敬用来拘,自然毫无效果。
但是,煞气对于咒语的反馈告诉李诚敬,他修改的十分成功。
“哎,我果然是个天才!”这下,就连李诚敬自己都要好好夸自己一番了。
“李巡检,我回来了!”
院子外,李有福笑着叫道。
李诚敬抬头看去,就看见三个捕快站在李有福身后。
“进来吧!”
“见过李巡检!”
三个捕快恭敬的见礼。
李有福介绍道:“李巡检,按照您的意思,暂时借调了他们三个过来,他们三人可是我们快班里,功夫最俊的。这是崔虎,擅使双拳,力能如牛。毛小河,擅使刀法,张彪,也是擅长刀法。”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很好,这次调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我想李捕快已经告诉你们了吧!”
崔虎抱拳说道:“回李巡检,已经告知。只是不知道巡检有何吩咐,要我们如何调查案子!”
李诚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要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就待在衙门里,哪里都不要去,都给我等消息!”
四人诧异的对视一眼。
李有福疑惑问道:“等消息,李巡检,我们等什么消息!”
李诚敬带着他们走近了公房,自己坐好后,说道:“自然是等下一次灭门惨案的消息。”
李诚敬的话,这次真是吓到他们了。
毛小河声音都有些发抖,问道:“巡检的话,我们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下次灭门惨案的消息,难道巡检已经知道,凶手下次要杀谁了?”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我调你们过来,什么都不要问,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如果我所料不差,凶手还会继续作案,等到下次案件发生之后,要不了多久,凶手的身份就能知晓了!”
李诚敬故作神秘。
看崔虎三人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李有福一脚踢了身边的崔虎一下,说道:“李巡检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咱们府尊,主簿和府丞三位亲自求巡检来侦办这个案子的。咱们只需要听令就行。”
崔虎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躬身请罪。
李诚敬将书桌上的巡检令牌和官印直接丢想了崔虎四人,被他们慌忙借住,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诚敬。
“等晚上,李有福你就带着三位兄弟好好吃喝一场。从明天开始,你们最少要有两个人在衙门之中,就给我等命案的消息。另外两个,去牙行,帮我租一个距离衙门比较远的清静院子。我在洪城还没地方住呢!”
看李有福笑嘻嘻的正要张嘴,李诚敬连忙摆手说道:“你家就算了。”
说着,李诚敬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了李有福,说道:“这是租房的钱,不够再来找我,多的话,就留给你们喝酒听曲。”
崔虎几人眼睛都瞪大了,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大方。
这真的只是一个义庄管事出身的人吗?
在来之前,他们还有些不情不愿,现在真是被李诚敬的大手笔镇住了。
五十两啊,洪城府尊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七八百两银子,还要分给府衙上上下下两三百口人。他们这些捕快,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才四五两银子。
若不是平日里靠着捞偏门补贴家用,早就饿死了。
李有福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说道:“巡检,现在差不多要吃午饭了,要不小的请您出去随便吃点,算是我们恭贺巡检上任?”
李诚敬哑然失笑,说道:“算了,我请你们吧!走吧,咱们吃顿好的!”
说着,李诚敬率先走出,李有福四人赶忙跟上。
本以为李诚敬会在府衙外边的小店随便对付一下,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跟着李诚敬直接到了洪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聚雄酒楼。
“随便点!不过酒就不要点了,等晚上你们再随便喝!”
李诚敬大手一挥,十分豪气。
“李巡检,咱们平日里哪有钱来这里吃喝,我们可不会点!”李有福四人有些拘谨的说道。
李诚敬笑着对小二说道:“小二,把你们这里特色的菜看着上一桌,不用给我们省银子!”
说完,李诚敬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店小二。
只见一脸殷勤笑容的店小二,半张脸上,长满了鱼鳞。
第121章、人头鳜鱼
第121章、人头鳜鱼
洪城的妖怪什么时候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生活在凡人之中了。
但是很快,李诚敬就反应过来,不对。
他并没有从这店小二身上看到一点妖气,他是人,不是妖怪。
店小二殷勤地报着菜名,最后笑着问道:“几位爷,你们看这几道菜如何?”
李有福几人早就听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只是自顾自地点头,说好好好。
李诚敬不动声色地点头答应。
看到店小二离开,他看向李有福四人,问道:“你们没发现店小二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李有福四人茫然地看向李诚敬。
“什么不正常的?巡检你在说哪里不正常?”
李诚敬眉头瞬间皱起,指着脸颊说道:“那店小二脸上长着的鱼鳞,你们难道没看见?”
张彪一脸奇怪地问道:“脸上长鱼鳞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不很正常吗?”
“这正常吗?人的脸上怎么可能长鱼鳞!”李诚敬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反问。
可是话到嘴边,他就停住了。
因为他愕然发现,在聚雄楼中在座的食客之中,竟然不乏许多人的身上,都长着鱼鳞。
有的是脸上,有的是脖子上,有的是手臂上。
好像真的如张彪所说,人的身上长鱼鳞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半个月前我离开洪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虽然洪城之中,隐藏着许多妖怪,但是有二郎堂的威慑在,这些妖怪几乎没有谁胆敢犯忌讳去祸害凡人的。
就算有,二郎堂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也会在第一时间落下。
别看最近的凶案一起接着一起,那是因为还不能确定凶手就一定是妖怪。
“上菜了。几位爷,小心了!”
在李诚敬愣神的功夫里,菜竟然已经做好了。
一道道被摆了满桌。
浓郁的香气直扑鼻腔。
李诚敬吸了吸鼻子,惊讶发现,桌子上八道菜,竟然全是鱼。
“好香啊!巡检您先请!”
李有福很狗腿子地,将筷子递了过来,李诚敬接过以后,笑着说道:“你们先吃吧。我并不饿!”
“好嘞!兄弟们,开吃吧!”
李有福四人,也不再客气,他们只觉得,这聚雄楼果然名不虚传,这菜太过诱人。
四人下筷如飞,大块大块地夹着鱼肉就向着口中送,甚至连鱼刺都不吐。
口中含糊着不断叫着:“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聚雄楼的菜果然一绝!”
李诚敬眉头越皱越紧。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今天的洪城为什么这么古怪。
“这!”李诚敬惊愕地看着李有福四人。
随着桌上的八盘鱼进入四人腹中,他们的脸上,身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枚枚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粼粼光斑。
李诚敬猛地站起身,一把就将桌子掀翻。
“不要吃了!”
“咣当,噼里啪啦!”的盘子碎裂声,邹然响起。
让整个聚雄楼的食客都停止了进食,愕然地转头看向李诚敬几人。
李有福四人更是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惹的李诚敬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是因为四人只顾着吃喝,没有招呼李诚敬吃,刚才不是他自己说自己不饿的吗?
李有福心中有点委屈,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李诚敬还官大他好几级。
四个人如同孩子一般,低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诚敬一把将李有福抓来,按在李有福的脸上,说道:“你看看你们的身上,已经长出了鱼鳞,这鱼有问题!”
李有福委屈地摸了摸鱼鳞,诧异问道:“李巡检,长鱼鳞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对啊,巡检,若是我们犯了什么错,你就直说。我们改!”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
李诚敬愕然转头,发现长相最为威猛的崔虎竟然发出女人的声音。
再仔细一看,崔虎原先下巴上的短须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落了,他可以看到崔虎的喉结也没有了,胸口鼓鼓的,竟然变成了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
李诚敬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开启法眼,可是眼中所看到的,和肉眼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李有福四人,和聚雄楼食客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鱼,是鱼有问题!”
李诚敬松开李有福,就向着后厨闯去。
一旁的店小二和柜台后的掌柜的连忙跟上。
他们看到李诚敬等人是官差,自然不敢拦着。
李诚敬到了后厨,发现掌勺的大厨,竟然都是膂力惊人的女子,可是她们都穿着男人的短打麻衣,对于李诚敬的闯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最吸引李诚敬注意的是,后厨外的院子里,摆满了大缸,李诚敬来到水缸前,可以看到里面一条条长着人头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似乎看到李诚敬再看它们,竟然还吐起了泡泡。
李诚敬一把将一条人头鱼抓起,回头看向跟来的掌柜,一把将他抓到身前,喝问道:“我问你,这鱼你们是从哪里弄得,谁让你们将这些鱼做给食客吃的!”
掌柜被吓的全身哆嗦,说道:“官爷,我们一直都在卖这鱼啊!都十几年了,可是今日厨子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您放心,我回头一定好好骂一骂她们。”
看掌柜不似作伪的脸,和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鱼鳞,李诚敬不再废话,一掌将他打昏,拎着他和那条人头鱼就看向一旁的厨子们,问道:“我问你们,这鱼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回,回官爷,这是靖水河上好的鳜鱼,远近闻名!咱们洪城都喜欢买靖水河的鳜鱼!”
“靖水河!”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靖水河。
他在靖水河旁的义庄也生活了一段时间,六月在里面掉过不少鳜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李有福!你给我看好他们,我回趟衙门,很快就回来!”
说着,李诚敬就拎着掌柜和那人头鱼匆匆离开。
一路上吸引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球。
但是李诚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些人很多都是在问这人犯了什么事,而对于自己手中那扎眼的人头鳜鱼却视而不见。
第122章、渔获
一场秋雨一场凉。
田家庄里的百姓并没有在家中多雨,一个个披着蓑衣忙的不亦乐乎。
秋收早已经结束,粮食在交了赋税之后,也都入了库。
只是现在天下纷乱,赋税已经是极高,真正能够落尽他们自己口袋的粮食并不多,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还真不好说。
若是佃户那更惨,虽然不用交税,可是若是遇到个黑了心的东家,那恐怕连来年春天的种子都留不下,想要过冬,就只能去向东家借那利息高到天的粮食。
本来田家庄也会因为粮食不够而忧心忡忡,甚至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村民会组织一些青壮劳力,趁着冬季未来的时候,去山里打些野味补贴家用。
但是今年不用了。
自从秋收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往年只是有些鱼获的靖水河,好像里面的鱼获仿佛炸了锅一般,随便弄个杆子,鱼线就能钓上大鱼。
那十来斤的大鱼,简直一掉一个准。
这下不仅仅是田家村等这些紧邻靖水河的百姓在秋收后来疯狂垂钓,就连距离靖水河比较远的人也会不辞辛苦的捞鱼。
只是可惜,他们并不是以打渔为生,所以没有太大的渔网。
好在这些鱼就好像几百年没吃食一般,钓竿一下,就立刻能掉上来。
也是靠着这些肥美的大鱼,让村民们在秋收的时候,能够天天饱腹,一身力气就像使不完一般。
为了更长久的储存这些鱼,村民们把鱼风干,烟熏,利用各种方法炮制起来。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鱼太多了,根本来不及处理。
自然而然的,鱼就进入了洪城。
从第一盘靖水河的鱼被酒楼端上餐桌,这靖水河的鳜鱼鲫鱼就瞬间把名声打了出去。
因为这些鱼实在太过美味了。
很快,所有酒楼,和城中百姓,就只认靖水河的鱼,竟然让其他几条河和禄江的渔获到了无人问津的程度。
没有办法,平时靠着禄江和其他河流过活的渔民开始转战靖水河。
也因此和靖水河旁边的百姓因为争河道,还械斗了几场。要不是官府出面,说不得要死不少人。
田小娥是田家村田老实家的闺女,年方十九,算是田家庄出了名的大姑娘。
本来早就应该是作为人妇的她,却因为家中实在太穷,没有人愿意娶。这不仅成了田老实的心病,也是田小娥的心病。
但是现在,这个病治愈了。
靖水河河神大发慈悲,让渔获井喷,仅仅这大半个月的努力,田小娥的家中,早就被烟熏的鱼肉堆满了整个房间。
更是靠着鲜鱼在洪城赚了不少银子,有了这些钱,她总算是能够嫁出去了。
听说邻村李家屯出了个读书种子,样貌俊朗,就是家境不好,自己说不得也能依靠这些嫁妆嫁给他,若是日后高中,那自己岂不就是状元夫人!
所以,田小娥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为了未来,这渔网要织的结实一些,多捕些鱼。
田小娥在幻想着未来,即便身上的蓑衣都已经被雨水浸透,打湿了她的衣衫,让她冷的瑟瑟发抖,依旧内心火热。
“不好了!不好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急促呐喊,从村子外向着村子内传来。
田小娥疑惑抬头,就看见村子里的田二狗急匆匆的从靖水河那边跑了过来,蓑衣也没有穿,身上趴满了泥,应该是路上摔到了泥坑里。
田小娥看着田二狗这个样子,皱眉叫道:“二狗,你叫啥子嘛!这才刚过几天好日子,别把咱们的好运给叫没了!”
田二狗跑的急,终于跑到了村子里,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溅起大片泥水。
引来田家庄里大部分人的注意,纷纷围拢了上来。
“二狗,咋滴了,是有人落水了还是怎么了?”
毕竟是在水里刨食吃,这已经是村民们想到的最大的不幸了。
二狗哭嚎不已,良久才叫道:“渔获没了,靖水河河伯老爷发怒了,今天一条鱼都没有打到,渔获没了!”
“唰!”整个村子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只剩下连绵细雨落在屋檐上,大地上,水坑中,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
“二狗,你可莫要开玩笑!”
“昨天还有打不完的鱼,这才一夜过去,咋可能一条鱼都打不到,二狗你要骗人,也编的像一些啊!”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脸上挂着僵硬扭曲的笑容,干巴巴的笑着,打趣着。
田小娥更是觉得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没有了渔获,就没有了银子,没有了银子,那自己的如意郎君岂不是就没有了。
她丢掉蓑衣,疯狂跑向靖水河。
有了她的带头,田家庄的村民仿佛如梦初醒,一群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冲向靖水河。
很远,田小娥就看到靖水河边站满了人,他们就这么木讷地站着,一动不动,任凭雨水冲刷他们的身体。
田小娥感觉自己就好像吞下了冰块一般,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在水中还在不断撒网,拉网,周而复始的父亲,田老实。
可是往日里那随便一撒网,就能捞一网大鱼的场景再也看不见了。
只能看见空网下,空网出。
田小娥还看到水性极好的,来自禄江的渔民不断地潜入水中,许久后才一无所获地浮起,脸上尽是失望。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田小娥最终呢喃着,就和岸边其他人一般无二,木讷地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水面,仿佛魂都丢了。
“鱼呢,鱼呢?鱼去哪里了?”田小娥不断重复着,没有人看见,她的脸庞缓缓裂开一道血口,而后化为一对鱼鳃,在她的身上也在飞快长出一块块鳞片,就和她吃掉的鳜鱼一模一样。
“啪!”一阵破水之声邹然响起。
田小娥猛地抬头看去,就看见在她面前的水中,跳出一尾十来斤大的鳜鱼。
“有鱼,鱼又出现了!”岸边的村民百姓惊喜大叫,叫的疯狂且歇斯底里。
田小娥更是几乎喜极而泣,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跳了出去,一把抱住了空中的鳜鱼,死也不松开,而后随着鳜鱼一起落入水中。
“不能丢,死也不松开!”田小娥对自己说着,但是她没有发现,她怀中的鳜鱼早就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转而一个巴掌大的鱼钩不知何时挂在了她的嘴唇上,被拉扯着不断深入水底。
“哈!好大一条鱼!”
靖水河水神宫中,一个身穿河伯官袍的男子,手持钓竿,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田小娥惊喜大叫。
“先给我吃。”
“给我吃!”
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竟然都是来自那男人身上。
酋荧趴在一旁瑟瑟发抖,在他的瞳孔之中,那个男人长着三颗脑袋。
第123章、一问三不知
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得极为突然,不过并没有引起李诚敬过多的注意。
他拎着聚雄楼的掌柜,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来到了衙门。
路上不是没有这个掌柜的朋友想要出面救人,只是看到李诚敬身后跟着的捕快,就明智地退后了。
既然得罪了官差,那就不是江湖朋友们不仗义了。
“哟,这不是聚雄楼的顾掌柜嘛!这是犯了什么事了,能让咱们新上任的巡检亲自带你回来!”
看门的衙役们,看清李诚敬手中拎着的是谁,纷纷开口打趣。
顾掌柜哭丧着脸,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不过还是惊讶地叫道:“原来是巡检,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是什么地方得罪巡检了,您请说明白,小人定然好生道歉,让您消消气。”
李诚敬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衙役,发现他们同样对自己手中的人头鳜鱼和顾掌柜身上的鱼鳞,没有半点反应。
暗叹了口气,对着追来的李有福几人说道:“你们就按照我之前安排给你的事情,去做吧,不用跟着我!”
李有福四人连忙应是,小心翼翼地看到李诚敬走远,这才长舒一口气。
“哎,李捕快,那顾掌柜是怎么得罪你们巡检了,这才上任第一天,就把背景深厚的聚雄楼掌柜给捉了!”
李有福四人对视一眼,苦笑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
张彪一脸茫然地说道:“巡检请我们去聚雄楼开开荤,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等菜上齐没多久,李巡检就暴怒掀翻了桌子,然后去了后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就将这掌柜的捉了,一路拎过来的。”
门口的衙役们面面相觑,纷纷开口打趣李有福四个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说别的,就李巡检能够一路把顾掌柜这么一大团肥肉拎到这里,这力气着实惊人,你们可要悠着点!”
李诚敬来到招官廨,就好像是进入自家似的,直接走了进去。
傅亲正抱着一本书,坐在抄手游廊中悠哉游哉地品茶呢,看到这一幕,当即眼珠子就瞪出来了。
“李巡检,你这是干嘛呢!”
“宋招官在不在。”
“在的,在后院的厢房中,你要找就自己去吧,反正是自己人。”
傅亲只是坐直了身子,应和完又重新躺下。
李诚敬径直向着后院走去,心道:“连跟在宋招官身边的攒典都对这两个东西没有反应,洪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这些鱼是妖化了,还是怎么样!”
李诚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九煞会元功中都没有看到过这种记载。
而傅亲却摇头晃脑,心中念叨:“这新来的巡检有点彪啊!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拎着两个妖怪走进衙门,就不怕引起骚乱吗?”
“宋招官!宋招官!”李诚敬一到后院,就大声叫嚷。
接着就看见宋招官一脸疲惫的从厢房中走出,看见站在小雨之中的李诚敬,但是很快就发现了李诚敬手中的一个人,一条鱼。
宋招官叹息一声,说道:“儿啊,儿啊!你来就来吧,拎这么两个玩意过来,是想恶心我吗?”
李诚敬一听,顿时心中一喜,问道:“宋招官你能看出他们的异常?”
宋招官白了李诚敬一眼,说道:“把他们丢出去吧!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咱们之间的谈话,不适合让他们听到。”
李诚敬转身就要将他们送出去,却听到宋招官喊道:“还送什么,直接丢出去就行,以你的道行,力气应该够了!”
李诚敬手中的顾掌柜听得脸都绿了,连忙叫道:“别别别,我会自己走,别扔,会死人的!”
李诚敬直接将他丢在地上,将人头鳜鱼丢入他怀中,说道:“滚吧,把鱼带着一起滚!”
顾掌柜一脸懵逼,他被李诚敬像是死狗一样一路拎到府衙,这就可以走了?
来不及多想,顾掌柜抱着鱼匆匆离开,心道:“这摆明的就是在消遣我,让我丢脸的。难道是东家在什么地方得罪这新任巡检,回头得和东家说说。毕竟民不与官斗,若是能够握手言和那是最好的。”
顾掌柜心里不恨李诚敬吗?当然恨极了,可是恨有什么用,人家是官。
李诚敬看着宋招官问道:“招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招官招呼李诚敬来厢房,落座后,宋招官叹了口气。
然后幽幽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李诚敬不敢相信地看向宋招官,却发现他正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
“儿啊,儿啊!李诚敬,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道行,为什么连龙虎山的天师的认知都已经被这不知名的力量扭曲,而你却能够察觉洪城的异样!”
“你说什么?”李诚敬被宋招官的眼神看的心里毛毛的。
“宋招官,你别给我打哑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之前你不曾和我说这件事!”
宋招官看了李诚敬良久,才收回那仿佛要看穿李诚敬的目光,说道:“事情发生在半个多月前,不知道怎么的,靖水河突然渔获大丰,沿岸的村民都疯了一般在靖水河中捕鱼,然后将鱼卖到了洪城中,没有想到这种鱼味道鲜美至极,很快就在洪城卖的到处都是。初始谁也没有发觉这有什么不对,就算是我,也只是以为那靖水河伯想要捞点香火,所以才操控靖水河水族补益沿岸百姓。”
“可是很快,我就发觉不对了。一日我外出,发现街上有许多百姓身上长出了鱼鳞,有的长出了鱼鳃,更可怕的是,有的男人变成了女人,有的女人变成了男人。各种诡异的变化到处都是。当时我还以为有哪个大妖想不开,想要让整个洪城的凡人都妖化。”
“结果呢?”
李诚敬连忙追问,呼吸都减轻了许多。
宋招官苦笑一声,说道:“结果就是不知道啊!这些人的变化像极了某些让人妖化的邪术,可是他们身上没有半点妖气,也没有玄门修士的元气,依旧是最普通的凡人。我也是最近才发现那人头鱼,知道了凡是身上起了变化的,都是吃了这种鱼的人。”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为何那些没有吃鱼的人,却对这些变化,甚至那人头鱼没有半点反应?按理说一群人凡人看到如此诡谲的事情,怎么像瞎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宋招官无奈摊手。
李诚敬差点气得跳起来,怒道:“一问三不知,那我还问你个锤子?”
第124章、诡异罩顶,命案再起
第124章、诡异罩顶,命案再起
李诚敬感觉自己完美诠释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而宋招官看到李诚敬发怒了,并没有生气,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李诚敬坐下。
看着宋招官那张笑起来更丑的脸,李诚敬有些无奈地坐好。
“也对,这洪城毕竟是你们二郎堂地盘,你这么个二郎堂高手都不急,我急哪门子去。”
似乎是看出李诚敬真的不高兴了,宋招官悻悻说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说道重点吗?”
宋招官给李诚敬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也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办法,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插手的了。二郎堂已经有高真正在查找源头,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李诚敬眼前一亮,问道:“二郎堂已经来人了!”
同时心中就是一惊。
这宋招官已经是八门境的高手了,若是只看道行,几乎可以碾压百分之九十的山泽野修了。
这种玄门高手都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李诚敬立刻就明白这件事背后应该极为恐怖,说不得真有哪位大魔头隐藏在幕后。
宋招官笑道:“这你就不要问了。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现在洪城虽然看似危险,不过好在二郎堂的前辈已经确定,现在洪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扭曲了这里所有人的认知,这才让洪城的百姓看到这么多奇诡的事情,却认为是正常的。想要不受这种力量影响认知,最少也要是八门境这种,开启了内世界的玄门修士。恰好,我正好卡在这个门槛。”
“内世界?”李诚敬呢喃这个词汇。
却发现宋招官又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所以,李诚敬你到底是多高的道行,为何你不受这种力量影响。”
李诚敬想了想,记得九煞会元功中记载,九煞小成之后,百无禁忌。
可是自己这还距离那个境界有着不短的距离,难道是因为九种本源煞气补齐了,已经初现这种神奇的力量。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对宋招官说,而是笑着抽出身上放着的披煞遮阴符,说道:“或许是因为这张符的原因。难道你不是?”
宋招官一愣,而后欣喜问道:“你还有多少,如果多的话,我们二郎堂愿意高价收购,然后将这种符箓分发给未到八门境的低境界弟子,这样我们师门前辈,也能更快调查出这件事的原委。”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这符我虽然还有,但也不超过五指之数,就算全给你,也没有多大的作用,更何况我自己还需要这符箓护身,真的不能再卖了。”
宋招官一脸可惜的表情,叹道:“儿啊,儿啊!这到底是哪个不开眼混蛋大魔,敢捋我二郎堂的虎须。”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
宋招官心情开始不美丽,说道:“你现在不是负责侦破那几门凶杀案吗?你就按照你的计划继续做就好。虽然这神秘力量扭曲了所有人的认知,但是根据我这半个月来的观察,其他的影响其实并不多。”
李诚敬只能点头,然后离开。
回到了自己的公房,开始按照自己的筹划开始布置,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洪城也步入了冬季。
李有福等人的速度也很快,办事很利索,帮助李诚敬找了一个十分清静的二进院子,花费了李诚敬三十多两银子。
当然这房子只是租的,要不然这点钱连个零头都不够。
此时,除了街道上越来越多的鱼鳞人外,似乎就真的陷入了平静。
听说靖水河的渔获消失了,但是因为之前捕捞的够多,现在市场上,酒楼里依旧不缺人头鱼。
二郎堂似乎也没有在乎凡人的死活,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吃这种能让凡人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
李诚敬也就过着按时上衙门点卯,然后巡街,回到家中修炼道法,练习符箓绘制,研究创作自己的道术,这种安静平和的日子。
许多时候,要不是衙门也开始多出许多鱼鳞人,李诚敬都仿佛忘记了洪城遭遇诡异降临的事情。
终于,平静的日子还是到头了。
灭门案再次发生。
李有福四人这一个多月大老爷一般的生活也终于结束。
他们倒是时刻不敢忘记李诚敬的吩咐,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然后用李诚敬的令牌和官印,封锁了现场,严禁所有人靠近,等待李诚敬到来。
不过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张明堂这些玄修的速度。
这让李有福四人心中忐忑,生怕李诚敬怪他们办事不力。
李诚敬抵达时,李有福就已经先行请罪。
“巡检,我们还是慢了一步,这些人比我们先到的,他们有招官的令牌,我们没权利阻止驱赶他们!”
李诚敬看了一眼院子中正在查看尸体的几个玄修,他认识的就只有张明堂一个人,另外的应该就是宋招官招募来的其他散修。
转头看了一眼围满在凶案现场外的百姓,拉过李有福等人,小声吩咐道:“你们让周围的捕快把警戒范围缩小点,尽量让这里的百姓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
然后才走近凶案现场。
这次遇害的一家人,是城北的一家富户,听说是做丝绸生意的,在洪城算不上多大的门面,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富人家。
看这和自己租住的两进院子差不多大的家,李诚敬就知道这人也没赚多少钱。
尸体已经被这些散修都搬到了院门口,排成了两排,原先的现场李诚敬已经放弃看了,他也没打算看。
见到一身武官服的李诚敬进来,这些玄门修士纷纷站起,抱拳见礼。
李诚敬笑道:“诸位道友客气了,在下也是玄门修士,这身官府只是为了方便侦破此案才临时穿的,大家不用在意。”
张明堂冷冷地走了过来,喝道:“这就是你的注意,现在真死了人了,一家十三口,无一幸免。你看看他们,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一群玄修愕然看着发怒的张明堂,又看了眼李诚敬,不知道这位道友是怎么得罪了龙虎山的天师了,以后难道不想在修行界行走了吗?
李诚敬没有理会张明堂,而是对着周围的散修们,高声问道:“诸位道友,有谁擅长拘魂的手段,劳烦将这些人的魂魄拘来,李某好去找城隍爷帮忙,帮他们恢复神智,说不定有人看清了凶手的样貌!”
李诚敬的声音极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话,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锅。
听听,这为大人在说什么,拘魂,找城隍爷……
在场的玄门修士们,都傻了。
山上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禁止让凡人知晓山上的事情,这位巡检,好大的胆子啊!
第125章、这是个人才
第125章、这是个人才
李诚敬的胆子自然是大的,但是他们这些人胆子却是真的小的。
所以,其中一个微胖的修士连忙上前,拉着李诚敬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道友难道不知道,咱们玄门有默认的规矩,尽量不让凡人知晓山上的事情。你这般高声谈论,岂不是要惹一旁的龙虎山天师责问。”
李诚敬笑着拱手,问道:“多谢道友告知,敢问道友名讳!”
微胖道士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好说,贫道清远观葛世清。”
本以为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结识,是能想到,葛世清一报完名号,就惊愕的看到,李诚敬反手抓着他的手臂,一脸惊喜的大声叫道:“你说什么,葛仙师,你会拘魂之术,可将这一家人的魂魄都拘入法器之中!”
“哗!”在宅子外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葛世清哪里会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就摊上了事情。
却看到李诚敬正在给他打眼色。
而一旁的龙虎山天师,张明堂也无奈的对他轻轻点头。
事已至此,就看李诚敬到底要干什么!
葛世清一脸便秘地装腔作势的说道:“额,对。贫道所修法脉,最擅长招魂问鬼之事。额……”
接下来怎么说?
葛世清傻眼了,他不过就是刚刚下山历练没几年的玄修菜鸟,哪里会骗人,立刻就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于是他看向李诚敬,顿时瞪大了眼睛。
耳中响起了李诚敬的传音:“不用担心,跟着我说……”
葛世清不是蠢人,立刻会意,于是照着念道“只是,只是这新死之鬼,浑浑噩噩,需要过头七之后,阴差勾魂至城隍阁,由城隍点醒,方能问询案情。不过贫道可以先行将此地鬼魂拘入法牌,带三日之后的黄道吉日便可送入城隍。”
李诚敬微微点头,表示给葛世清一个赞许。
转身走到门口,拱手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想必大家也听到了,现在咱们有葛仙师可以代阴差拘魂,择黄道吉日送往城隍阁,请城隍带我们查案,凶手定然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大家请安心,这几日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的好听,不会是官府故意演的戏吧。待会肯定就要关大门,说什么仙师做法,凡人不能看之类的……”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顿时就让所有人看李诚敬的目光带着问询和怀疑。
李诚敬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但一闪即逝。
皱眉踌躇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诸位若是想要看看,那就看吧。若是葛仙师怪罪,那就怪本官吧!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也能让大家安心不是!”
“李巡检仁义!”
“李青天,果然是好官!”
……
百姓们七嘴八舌,李诚敬一脸苦笑转身走入宅子中。
有了李诚敬的许可,这些百姓就好像得到了圣旨一般,向着宅子门口挤了过去。
直接对葛世清传音问道:“葛道友可会北阴道脉法术,如果没有,可以使用一些看起来绚烂的小法术,符箓也可以,反正这些百姓也不动,事后你随便那个木牌交给我就行。中间消耗的符箓和法力,事后都会由府衙补偿给你!”
葛世清只是入世不长,人情世故稚嫩,但能够成为玄修的,就没有蠢的。
立刻就明白了李诚敬的意思。
于是暗暗点了一个头,表示了解。
然后高声说道:“诸位道友退后,为贫道护法。贫道要施法拘魂了。”
一众玄修一脸愕然中,又看到张明堂对他们暗中传音,这才懵逼的退后,看着葛世清表演。
虽然大家都是散修,但是都是在洪城讨生活的,谁还对谁没点了解。
他们可没有听说过葛世清会什么北阴道脉的法术。
接着,他们就看见,葛世清迈着四方步,来到一众尸体前方,背对着门外百姓,手中一抖,就出了三炷香,再一抖,无火自燃。
惹得门外百姓阵阵惊呼。
李诚敬喊道:“诸位,仙师做法,还请保持肃穆,安静!”
门外百姓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葛世清就仿佛看不到身后的人一般,将香插在地上之后。
突然就是几个后空翻,双手之中也各多出了一张黄符。
这一幕,看的百姓们神情激动,看的一旁的玄修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而后,更令玄修们想吐槽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葛世清竟然走起了禹步罡诀,这可是坛法罡步,现在用在这里,只是样子货,起不到半点作用。
但是葛世清才懒得管,他已经算是被李诚敬逼上梁山,一边走着禹步,一边口中高声念出的咒语:“白炁混沌灌吾形,禹步相催豋阳明。天旋地转现七星,蹑罡履斗集九灵。催伏凶恶斩邪精,众邪消灭我长生,我得长生朝上清。”
而后左手一抖,黄符瞬间飞射到空中,掀起漫天大火,竟有几分火烧云之势,大火熊熊,燃烧了十几息才渐渐消散,看的百姓们目瞪口呆,已经由原来的看乐子,变得相信了。
而葛世清却在这时,竟然走起了禁坛罡步,口中法决也是一变。
“吾领众神下坤宫,循震兴离雷火红,巽步令下召万灵,坎宫捉捕斩妖踪,西向兑宫分八卦,禹步阳明乾亥通,勑向艮宫封鬼路,中宫诸将护玄宗。”
说完,葛世清右手黄符又是一抖,这一次,黄符化灰,却没有什么异象。
只见他大步来到一众尸体前,从怀中取出一张木牌,手对着尸体指指点点,口中继续念叨:“一魄入贪狼,二魄巨门藏,三魄禄存位,四魄文曲当,五魄廉贞境,六魄武曲乡,七魄破军位,三魂杳杳归,洞府七魄茫茫赴天罡!”
咒语停歇,就看见现场所有尸体上,都好似坐起一个个虚幻的人形,然后飞入葛世清手中的木牌之中。
“快看,真有鬼魂,仙师真的把鬼魂拘出了!”
“葛仙师,真仙师啊!”
……
门外的百姓骚动起来。
李诚敬却看的瞠目结舌,看着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葛世清,喃喃道:“这胖子绝对是个人才啊!”
在场众玄修都沉默了。
就连张明堂都一副凡人见了鬼的表情,见过会骗人的道士,可是这货明显是赶鸭子上架,拿几个道家罡步口诀胡编串起来唬人,但是为什么串的这么自然,如果他们不是玄修,只听着承上启下的法咒,都会认为这是哪家的收魂法决,恐怕都要被这个小胖子骗到了!
李诚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张明堂身边,低声问道:“我是散修,知道的不多,我说咱们山上的道家玄修,是不是都是这样,天生会骗人的。”
回应李诚敬的,是张明堂那几乎要吃人的表情。
第126章、孕夫?
第126章、孕夫?
若不是知道李诚敬其实也是道士,张明堂甚至怀疑李诚敬是不是那群秃驴打入他们内部的奸细,这是捉到机会就要损一下他们道门修士。
不过,葛世清这一手,着实能够唬到人,就是他这个龙虎山道士都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真的是新创的拘魂法诀。
“他只是算个散修,算不上山上正统!”
张明堂也只能进行这种无力的辩解。
李诚敬呵呵一笑,并没有继续损他。
毕竟也是玄门修行界里的天潢贵胄,惹急了这可是真要死人的。
葛世清一脸庄重,迈着四方步走到李诚敬面前,双手捧着木牌,说道:“幸不辱命,这十三人的魂魄皆已经入此木牌之中,暂交与巡检!”
李诚敬收起笑脸,郑重接过,说道:“辛苦葛仙师了!”
“除魔卫道,我等修士本分,不算辛苦!”
李诚敬强忍着笑,高举木牌,走到宅子门外,来回走了两趟,让所有人都将这木牌看个清楚。
然后说道:“大家都看清了,这家人的魂魄都暂时居住在此木牌之中,为防止凶手盗取,这几日木牌会放在本官家中,小心看护。三日之后,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大家都安心等待真凶落网,还告这些日子以来,遇难百姓的英灵!”
“巡检威武!”
“葛仙师神了!”
……
普通百姓哪里见过今天这种神奇绚烂的一幕。
在散去之后,很快这件事情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洪城传播开来。
就连洪城外的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已经人人尽闻,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添油加醋,已经传的神乎其神。
更有人说,那葛仙师招来了天兵天将,道祖佛陀等等。
李诚敬自小就跟着师父宗震干着骗人的勾当,即便没有去刻意打听,也能够猜到以讹传讹,会传到一种非常离谱的境地。
对这件事感触最深的,就是这件事主角葛世清,刚回到下榻的客栈,就被早就等待多时的乡绅大户包围的是水泄不通,纷纷都叫着天价的银子,想要请葛仙师去他们的宅子,为其祛厄除灾,也有想请葛仙师坐镇宅邸,防止那凶徒害了他们的家人。
看的同行的玄修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他们行走天下,修行历练,斩妖除魔,路上的花销可都是要他们自己赚取的。
试问那个初次历练的修士,没有过囊中羞涩的情况。
当听到那动辄一百两,数百两的报价,岂能不眼红,只能暗恨当时自己怎么就不激灵点,那现在自己岂不是赚个盆满钵满,之后再行走江湖,历练之中,哪里还会为银子发愁。
张明堂似乎已经看出了李诚敬想要干什么,见李诚敬并没有去衙门,反而直接回了自己在外租住的院子,就一路跟随。
李诚敬无奈地看着张明堂说道:“我说天师,你跟着我干嘛,你该怎么查案就怎么查啊!”
张明堂说不上高兴还是生气,说道:“现在已经如你所愿,贫道也猜到了你想用什么办法钓出凶手,若那只是人倒也罢了,可是若是妖怪,你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将那妖怪擒下。所以还是让贫道跟着你吧,除了能够护你周全,也能帮助你擒住妖怪。”
“放心,我龙虎山道人,斩妖除魔,全在本心,这事后的功劳,贫道可以一点都不要。”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道长,我居住的地方虽然清静,但那周围也有不少百姓,我们在城中斗法,你是想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在我们的斗法之中吗?”
张明堂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你是准备做什么?”
李诚敬笑道:“当然是让他偷呗!而且道长难道觉得,那妖怪不会怀疑这是咱们在诈他。你留在我身边,岂不是更是证明了这个论断!所以,现在你非但不能跟着我,还要离我远点!”
说完,李诚敬不管张明堂同不同意,转身就走。
张明堂看着李诚敬远去的背景,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不管李诚敬在打什么算盘,按照以往的规律,那凶徒杀人之后,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作案了。
这一夜,平安过去。
冬雨再次降临在了洪城,让这座诡异的城池晕染上了一层朦胧。
街上的百姓也少了许多,秋伏冬藏。
日渐寒冷的天气,也让人们不愿意出来受冷。
眼看着日子就到了第三天,等到明日就是李诚敬宣传的前往城隍阁的日子。
李诚敬倒是不急,但是衙门中有人急了。
就在李诚敬窝在家中练习符箓绘制的时候,李有福找来,说是府尊要见他。
李诚敬估摸着他是被现在满天飞的谣言忽悠的也信了几分。
哭笑不得的李诚敬只能跟随李有福前往衙门。
一路上,李诚敬可以看到,洪城百姓中,身上带有鳞片的人更多了,可见诡异的人头鱼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吃进了肚子里。
这几日难得的好心情,渐渐灰暗下来。
当李诚敬看到,守门的衙役中,有一个人,头颅已经尽数变成了鱼头,李诚敬更加忧心。
官府衙门,向来都是有天命庇护,所有屋舍修建,也是暗合风水,连衙门中的人都已经被诡异侵蚀,李诚敬顿时就有种想要现在就跑的冲动。
“李巡检,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啊。府尊估计已经等的急了!”
强按耐住心中不适,李诚敬跟着李有福一路到了知府公房外。
李有福报了名,里面就传来了舒长安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李巡检就不要站在外边了,天寒地冻的,快快进来。”
李诚敬应了一声,走进公房,就感觉热气铺面,数个火炉将整个公房烘烤的温暖如春。
“真会享受啊!”李诚敬心中感叹,扭头扫视,当看到舒长安的时候,李诚敬如遭雷击,怔怔的看着舒长安,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李巡检,你站着干什么,坐啊!”
只见舒长安迎了过来,笑的很温和。
但如果不是他的两个脑袋都笑的那么温和,李诚敬或许会更能适应一些。
不过小半个月不见,原本丰神俊朗的舒长安,竟然多出了一个女人的脑袋,他一身常服,没有穿那身绯红的官服,因为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经让他再也穿不上那身官服了。
舒长安发觉了李诚敬投注在他肚子上的视线,笑着说道:“哎呀,你瞧瞧,我有喜了,估计快生了,本来还想着等生产那天再通知你,到时候李巡检可不要怜惜钱财,可是要备上好礼,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
舒长安一脸宠溺地抚摸这自己的肚子。
李诚敬心中狂呼:“卧槽,老子竟然在一个男人脸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第127章、城隍诡变!
第127章、城隍诡变!
看着一脸母性光辉的舒长安,李诚敬真想说一句:“我的舒府尊,与其你惦记我的礼物,你不如好好想想上哪里找个好稳婆,毕竟这世上恐怕还没有给男人接生孩子的稳婆在。”
“这二郎堂的前辈高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都这么长时间了,洪城的诡异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就连有天命庇护的朝廷官员都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只是这舒长安另外一颗脑袋的女人头颅,是谁的,难道是自己长的。乖乖,这是公母同体,自产自生?厉害了,厉害了!”
虽然被舒长安诡异的变化给惊得不轻,但是舒长安和自己又没有什么亲友关系,他的死活李诚敬才懒得在意。
毕竟现在有这种诡异变异的人,可不只有他舒长安一人,如果最后有这种变异的人的结局是死亡,那凭什么洪城中的百姓可以死,他舒长安就死不得。
所以,李诚敬在心中一连串的吐槽之后,就笑着说道:“恭喜府尊,贺喜府尊,这礼物自然要用心准备,绝对不会让府尊失望的。”
“客气了,客气了!”舒长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李诚敬坐下说。
待二人做好,舒长安笑着说道:“最近你弄出的事情,应该是个局吧。你可有把握?”
李诚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事在人为,对方会不会上当,我又不是他,只能说试试看吧!”
听到李诚敬如此敷衍的话,舒长安抚摸肚皮的手停顿了一下。
然后看着李诚敬笑着说道:“其实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是要向你道歉的。”
“府尊此话何意?”
舒长安叹了口气,说道:“本官之所以请你来做这个巡检,其实是因为朝廷下了旨意,让我等限期破案。但是凶手狡猾,就算是那龙虎山有着玄门道法的天师道人都束手无策,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够破呢。无奈之下,我们只想到了找个替死鬼。”
李诚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合盘托出这种龌龊的盘算,这出乎了李诚敬的预料。
其实,这一点根本就不用他点名,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大家知道归知道,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那府尊为何今天又要说出来?”
舒长安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害你,你不是凡人,就算吃了挂落丢了官,以你的道法,想要逃跑,谁能拦着。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舒长安另外一个女人的头颅这时开口,说道:“我有孩子了,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要给他积些功德。所以,害人事情不能干了!”
那个女人头颅的声音,清晰如百灵,若是不看他们这幅样子,只是听到这声音,恐怕都会认为这是个温婉动人的千金小姐。
可是现在,李诚敬怎么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舒长安的男人头颅说道:“所以,还请李巡检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这就是对我孩子最好的礼物了!”
李诚敬叹了口气,拱手说道:“请府尊放心,在下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
离了公房,李诚敬快步就去了招官廨,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向不愿挪窝的宋招官,竟然不在。
就连那攒典傅亲也似乎跟了过去,整个招官廨里空荡荡的。
无奈之下,李诚敬只能强压心中疑惑,回了自己家。
这一夜,依旧无事。
并没有贼人或者妖怪来盗取木牌。
李诚敬倒是没有失望,这本就预料之中的。
天明之后,李诚敬慢悠悠的用完了早餐,然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来到了城隍阁。
今日城隍阁外衙役林立,已经将所有人都驱散了出来,就连庙祝都被按照李诚敬的要求赶了出来。
不过依旧有许许多多的百姓站在城隍阁外的街道上。
李诚敬独自进入,大门直接关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敞开大门任由别人观看。
城隍阁中,此刻寂静无人,各种凶恶的神像此刻竟然有几分阴森诡异之感,宛若行走在森罗鬼殿之中。
李诚敬开了法眼,对着城隍爷的神像说道:“请城隍爷现身一见!”
下一刻,回应李诚敬的,不是城隍爷现身,而是整个城隍阁宛若地震一般,大地震颤摇摆,轰隆隆的滚雷之声自地底深处响起。
城隍阁外的百姓惊呼声不断。
“啊,城隍爷发怒了!”
“城隍爷发怒了!”
“定然是那凶手的恶行,让城隍爷都震怒,惹得大地都摇晃!”
……
人群中的百姓胡乱猜测。
而李诚敬却面色凝重,看着不断裂开的神像,喝道:“你是什么鬼东西,竟然敢占据城隍神座!”
随着地动摇晃,城隍的神像竟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长满了无数嘴巴的妖怪,全身萦绕着森森的魔气。
“求城隍保佑我大富大贵!”
“求城隍保佑,让我那邻居横死街头!”
“求城隍保佑,让我那男人早点死掉吧!”
“求城隍保佑,让我父母早点下去吧,他们活着也是浪费……”
……
那怪物的口中,不断吐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声音,男女老少皆有,不是求财的,就是害命的恶毒祈求。
他们交杂在一起,停在耳中让人心烦意乱。
李诚敬没有想到,他今天只是想着捧场做戏,随意喊上一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喊出这么个玩意。
突然,两只手从神像裂缝处伸出,不断撕扯着神像。
李诚敬知道,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看来,不仅仅连天命庇佑的朝廷命官都会遭到诡异,就连这城隍都也遭了殃。不行,不能让他出来!”
李诚敬想也没有想,根本来不及去埋怨二郎堂的懈怠,竟然连一地城隍异变了都不管。
趁着这怪物暂时无法出来,李诚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使出了自己修炼许久的杀术。
敕令斩妖术!
李诚敬脚踏罡步,指决变化,口中快速念道:“一敕天崩,二敕地陷,三敕妖现形,四敕神鬼灭,令山山崩,令妖妖灭,令风风起,令鬼鬼灭,面赤心黑,无人识得,神光毫放,动雷霹雳,九煞源雷,遍斩妖精,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停息,只见从李诚敬的七窍和头顶百汇穴,飞出九道本源煞气,瞬间就盘旋在怪物的头顶,相互纠缠,如云罩顶。
“轰隆!”
一声震响,只见神像周围,仿佛空间都凝固,随着雷光乍射,那神像就随着空间,宛若琉璃落地一般,轰然崩碎。
“这么简单?”李诚敬愕然的看着脆弱不堪的怪物,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把他灭了。
可是不等李诚敬回过神,李诚敬就感觉到从那怪物的身体中,突然飞射而出黑白二色,如同光芒一般,不给李诚敬反应的机会,就飞入了他的双目之中。
第128章、庙祝 李诚敬哪里会料到会发生
第128章、庙祝
李诚敬哪里会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怪物都已经碎的满地了,还有后手。
“果然还是经验太少了!”
这是李诚敬在看到那黑白光芒后,脑子里唯一能闪过的念头了。
但紧接着,李诚敬就愕然发现,那两道光芒飞入眼中之后,自己并没有半点不适,可还没等他检查身体。
体内就有一股拉扯力,瞬间将他的元神拉入了内景地中。
在这里,他又一次看到了那黑白两色的光芒。
“怎么可能!”李诚敬惊呼。
之前那光芒太快,根本不给李诚敬反应的时间,现在在内景之中,却是将这两道光芒看的清清楚楚。
那两道光芒,分明就是极为纯粹的阴阳煞气。
阴阳煞气相互纠缠,在内景之中到处乱飞四处碰壁,就好像一头受了惊的小兽一般。
李诚敬下意识的伸出手,立刻元神化作大手,一把就将到处飞驰的阴阳煞气握在了手中。
说来也奇怪,这阴阳两道煞气落入元神之手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李诚敬更是愕然发现,这两道煞气竟然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同根同源,又略有不同。
鬼使神差的,李诚敬就拿着这两道煞气丢在了命土之上,反复搓动,立刻就消磨了很少的一点命土。
这一次,李诚敬再也感觉不到这两道煞气和自己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了。
大手松开,这两道阴阳煞气缓慢飞起,径直飞向天空中,黑白二色的阴阳煞气云团之中。
“这!”李诚敬惊呆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他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一个近乎魔化诡变的城隍,在死后,他的神道金身中飞出两道阴阳煞气,径直进入自己的体内,简单揉搓,就能够轻易落叶归根。
看着那大了五分之一的阴阳煞气云团,李诚敬从来没有感觉过,原来本源煞气还能这么轻松修炼。
这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的惊人。
在茫然与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贪念涌上心头。
李诚敬即使身在内景之中,都可以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咚咚咚!~”
仿佛擂鼓一般,让李诚敬的元神都激荡起来。
最终心神不稳,从内景之中退出。
“呵~~呼~~~~”
李诚敬喘着粗气,眼睛赤红一片,他看着周围散落一地的怪物碎片,脸色也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贪欲。
自问李诚敬修习道家经义以来,时常自省,虽然做不到古之至人的境界,但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生出如此强烈的贪欲。
“是这东西的搞的鬼?”李诚敬突然明悟。
那两道阴阳煞气,是来自这个诡异魔化的城隍,城隍本就是神道神祇,终日受食人间香火,背负凡人无数的愿望和期盼。
而这些愿望和期盼,归根究底,不过是大大小小的欲望。
这些欲望并不同于元气之属的力量,而是一种强烈情感的显化,无影无形。即便是阴阳两种本源煞气也没有办法彻底泯灭,这才随着两道煞气冲入李诚敬的内景之中。
让李诚敬也因此受到了这些贪念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城隍体内会有阴阳两种本源煞气,但是这种方法得来的煞气,即便没有这些愿力欲望,换做任何一个人,道心不坚的话,恐怕都会沉迷这种快速提升实力的快感之中。”
虽然只是两道煞气,看似不多。
但是李诚敬每天能够修炼的时间是很短暂的,不过就是白昼交替,阴阳轮转的那一线时间。
李诚敬又能吸收多少本源煞气。
就这,李诚敬还是能够同时吸收九种本源煞气。
根据李诚敬所知,越是高深的大道书,就越是难以修炼,能够修炼的时间就越苛刻,每天能够淬炼的法力的量,就越少。
甚至在李诚敬平复好心湖,稳定了心神后,都还不由自主的从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一个城隍就能够让自己提升这么多的煞气,那么如果是将整个洪城诡变的人全都杀了,那自己会不会直接阴阳二煞小圆满,结成煞丹?”
这个想法,不是因为城隍欲念影响,而是发自内心。
人皆有贪欲,拒绝别人的贪欲很简单,但是想要控制自己的贪欲,又何其难也。
摇了摇头。
李诚敬听着门外的报时,在内景中短短的时间里,外边已经快要天黑了。
看着满地的狼藉,李诚敬索性不再收拾,毕竟他也没有办法现场弄个城隍的神像。
推开城隍阁的大门,无数人跳着脚向里面观望。
李诚敬收敛好心情,来到百姓面前,拱手说道:“大家散了吧。得城隍相助,凶手已经有了线索。那杀害我们洪城百姓的凶手果然不是人。只是可惜,魂魄过分受惊,暂时只能透露一点消息。城隍已经施法,让这些在木牌之中养魂,待魂体稳固就能完整的将妖物的样子尽数告知。”
“妖怪啊!”
“竟然真的有妖怪!”
“李巡检,可不可以告诉我们,那是个什么妖怪?”
李诚敬看着一堆鱼鳞人,和阴阳人对着自己问是什么妖怪,顿时心中有种怪诞荒唐的感觉。
将这种别扭的感觉抛去,李诚敬笑着说道:“魂魄太过惊慌,并没有完整的说出妖怪的样子,但是他们说,看到了鸟的翅膀,很大的鸟。所以城隍与本官都断定,那定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鸟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凶案现场都看不到凶手的足迹,解答了这一疑点!”
“哗!”百姓们顿时哗然。
就连维持现场的捕快们,都一副听神话故事的样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散了吧!路上记得结伴而行,至少遇到妖物还能即使求救!”
一众百姓看热闹已经看完,顿时就裹了裹身上的厚衣服,四散开去。
这也就是在冬季,几乎没有活计的时候,要是春秋季,哪里找那么多看热闹的。
摇了摇头,李诚敬看着庙祝走近城隍阁,安静等待他发怒,然后心中快速编写等下胡扯的内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庙祝出来叫嚷。
李诚敬好奇的走了进去,就看见庙祝正在上香,对地上的怪物碎片和空荡荡的神台置若罔闻。
李诚敬好奇上前,问道:“庙祝,你难道没有看到神像已经碎了,你难道就不怪我?”
庙祝扭头,一脸殷勤地说道:“李巡检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城隍爷不就在地上吗?我为何要怪你呢!”
庙祝的一句话,顿时让李诚敬寒毛直竖。
他不过刚刚把城隍打杀,这方地界那诡异的力量,就立刻将庙祝的认知扭曲了。
无声无息地扭曲了一个人的认知,李诚敬竟然没有察觉到半点,这让李诚敬毛骨悚然。
如果这股力量最后降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可能分辨出那之后的自己还是不是以前的自己。
第129章、大妖现身
第129章、大妖现身
想想都觉得诡谲与荒诞,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一丝察觉都没有,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恐怖的。
但很快李诚敬就从这种恐惧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种力量会不会作用在自己身上,可是,仅从现在能够发现的各种表象来说,似乎自己可以避免这种力量扭曲自己的认知。
例如,他可以知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正常的。
他可以吸收这些被扭曲怪物体内的煞气。
隐隐的,李诚敬觉得,洪城的各种诡异的变化,都是因为阴阳两种本源煞气而造成的。
但是为什么会造成现在的一切,是李诚敬还无法知晓的。
叹了口气,李诚敬今日遭遇了城隍的变化,心烦意乱,也没有了再继续修炼符箓道法的心思。
早早的就回到了卧室,将木牌放在枕边,准备入睡。
入夜,李诚敬猛然惊醒,他突然发觉一股力量钻入了自己大脑之中,让自己顿时就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也就是他现在正躺在床上,要不然非要摔倒在地不可。
“来了!”李诚敬心中明悟,这定然是那凶手来偷玉牌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诚敬直接就进入到了内景之中,任凭那法术作用于肉身。
又过了许久,一个黑影自天空落下,他一身黑翼,双臂是两个巨大的羽翼,落在李诚敬院子中,驻足许久,这才双翅一抖,就化作了两条手臂。
这黑衣人小心靠近李诚敬的卧室外,听到李诚敬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一双眸子在黑夜之中发出诡异的光芒,他扫视一圈卧室,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床榻上。
他脚步轻缓,落地无声,来到李诚敬的床榻前,就这么看着李诚敬,许久才缓慢伸出手,将李诚敬枕边的木牌收入怀中。
就在这时,李诚敬猛然睁开眼睛,笑道:“等你多日了!”
那黑衣人似乎只是稍有意外,立刻一条手臂就化作了丈许长的翅膀,对着李诚敬就是扇了过去。
顿时狂风肆虐,李诚敬一身雷光大放,以龙抬头之法,想要逆风而行。
却没有想到,这狂风竟然威力巨大,李诚敬竟然直接被狂风吹得贴服在墙壁之上,一时竟然无法动弹。
黑衣人也趁着这个机会,破开窗户,双臂化作翅膀,振翅一挥就飞入夜空之中消失不见。
速度之快,竟然比李诚敬龙抬头的身法还要快上筹。
待狂风停歇,李诚敬才悻悻然地下了床榻,看着破损的窗户一阵无言,皱眉不止。
六月自李诚敬怀中飞出,惊呼说道:“主人,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了。这妖怪好强的道法,好高的道行!”
李诚敬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这凶手竟然如此厉害。本想着只会残害凡人的妖怪,能有多高的道行,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
李诚敬这次真的是心有余悸,对方显然没有杀心,要不然刚刚李诚敬就已经死了。
要知道,李诚敬的龙抬头虽然不是道法,却周身雷光乃是煞气外放于体表,本身就有破法的能力,可即便如此,也被对方的狂风道法吹得动弹不得。
若是对方有杀心,趁此机会,李诚敬不说必死,恐怕也要重伤。
“可是,这么厉害的妖怪,为什么要杀害凡人呢?”
李诚敬之前与宋招官了解案情的时候就听其说过,他们玄门修行者,之所以不想凡人知晓山上的事情,除了为了清静之外,也是为了防止玄门修行者与凡间牵扯上太多的因果。
在玄门修行界,是有功德一说。
以凡人脆弱的生命,若是惹恼了玄门修士,玄门修士想要杀凡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尤其是那些妖怪邪魔修士,若不是忌惮功德业力,早就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了。
所以,天下妖怪无数,却罕有听说随意害人的事情。
只有那些刚刚开智的精怪之中,那些虎豹等生性凶残的存在,和厉鬼冤魂外,极少会有妖怪会这般随意杀害凡人。
他们玄门修行者行走天下,历练除魔,主要目标就是这类东西,在保护凡人的同时,也能给自己积累功德,维护这天下的气运清明。
要不然,一群整日里向着求仙问道的无欲之人,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斩妖除魔。
也是因此,李诚敬才极为疑惑。
自己的道行不高,道法也不强,但是本源九煞的原因,等闲道法根本困不住自己,按照李诚敬对比当初张明堂一行人,李诚敬感觉这妖怪最少恐怕也有通天境的道行。
这等妖怪,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是大妖了,怎么会不懂加害凡人会削减功德,业障缠身,早晚会有天罚降下,身死道消。
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才会让这个妖怪如此肆无忌惮。
见李诚敬又神游物外,六月无奈,叫道:“主人,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李诚敬悻悻然一笑,摸着六月的脑袋,说道:“这次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行此危险之事。就算想要钓鱼,也会找其他人代替我,例如那龙虎山道士。”
六月这才满意地点头。
“索性目的达成。”
六月茫然问道:“可是,那木牌不是已经被那妖怪抢走,难道主人还有什么后手?”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不过,这恐怕还要等上一会。”
过了两个时辰。
张明堂带着一群修士叩响了李诚敬家的大门。
李诚敬将六月收入怀中,走到前院迎接。
“怎么样?那妖怪可曾飞到城外?”
张明堂摇了摇头,说道:“我与诸位道友分散在城墙各个角落,可以看到那妖怪落于城中,消失不见。”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我们猜测那样,那妖怪就是洪城之中生活的妖怪。”
接着,李诚敬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猜测的妖怪的道行说了出来,惹得群修震惊。
倒是张明堂不为所动,显然见惯了大风大浪,淡然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的后手是什么?”
其他的修士也都好奇地看向李诚敬,不知道李诚敬如何捉拿一个疑似通天境的大妖。
只见李诚敬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宣纸,笑道:“当然是捉妖了!”
第130章、丑娘
第130章、丑娘
“噹噹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洪城城西的永祥街上,更夫拼命拉扯着并不算厚实的麻衣,有气无力地喊着话,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也是,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还要出来打更,谁能有精神。
不过这份活计还要好好干,毕竟在这乱世之中,有几个地方的更夫能像洪城这里,还有俸禄拿,许多地方的更夫甚至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了。
他是外边逃难来的外地更夫,深知其中不易。
初冬的夜里,不像春夏那般热闹,洪城没有宵禁一说,在春暖花开,或盛夏清凉夜中,这条街上,经常会遇到刚刚从茶楼戏院中散场的富庶百姓。
但是现在,静的跟鬼城似的。
“老哥,现在几更天了!是个什么时辰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更夫背后响起。
更夫顿时就吓了一跳,手中的铜锣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娘嘞!”更夫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转过身一看,顿时就感觉一股寒气自脚底板下升腾而起,直冲天灵盖,把他吓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满了一身。
“卧槽!”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妇,岣嵝着身形,脸上尽量挤出笑容,那苍老的皮肤,层层叠叠地堆了满脸,被月光一照,当真比鬼还像鬼。
待看清了那妇人模样,更是这才长舒一口气,良久才颤颤巍巍地叫道:“哎呦,我的丑娘啊,你走路咋没声呢,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啊!”
那个被称为丑娘的妇人依旧强笑着,说道:“抱歉了,乔老哥,是我的不是。”
乔姓更夫看了眼丑娘身上那薄薄的黑色麻衣,叹了口气,问道:“你这是又给你家那几个不孝子出去卖夜宵。我说你啊,都是你平日里惯坏了。也就他们不是我的种,要不我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丑娘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笑着点头,嘴中说道:“乔老哥心善,我是晓得的!晓得的!”
乔姓更夫知道,自己说再说也没有用。
这丑娘是洪城一个名人,和他一般,也是外地人,因为相貌实在丑陋,刚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不少白眼,日子过的极苦。
后来渐渐熟了,大家也就知道这女人虽然长得丑,但心很善良,又勤快,周围的人也就开始帮助她一把,日子也就好了起来。
再后来,经常有流民从这里经过,丑娘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自己的日子还没过利索,就捡了许多孤儿,当做自己的义子养活了起来。
这快十多个年头了,当年的丑姑也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丑娘,当初的孤儿也都长大成人。
因为这义举,丑娘就成了洪城几乎无人不知的善人,就连前任知府都送来牌匾,表彰丑娘的功德。
但是丑娘心再善良,却是不会教导孩子的,当初她收养的孩子,几个闺女都已经嫁作人妇,就和丑娘断了往来,从来没有供养的意思。
剩下九个儿子,也都是不成器的,整天混吃等死,都觊觎着丑娘那不大的宅子,平日里对丑娘更是非打即骂,心都坏透了。
可到底这不是自家事,平日里街坊邻里不过也就是从嘴上骂上几句那些儿子们,没良心,断子绝孙什么的。
对于丑娘的帮助并无实际意义。
也许是盼着丑娘早死,九个儿子,经常让丑娘在半夜出去,给他们买宵夜,但凡丑娘若是说半个不字,迎来的就是一场毒打。
乔姓更夫打更时,那是经常见到。
只是乔姓更夫实在没有想到,那几个男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这寒冬深夜,竟然还让丑娘出来,更是连件厚实的衣物都没有。
叹了口气,乔姓更夫说道:“现在都二更天了,天寒地冻的,丑娘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冻着了。咱们的年纪都大了,可受不了这寒气。”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乔老哥了!”
丑娘笑吟吟的点头,然后转身,步履蹒跚地向着自己的家走去,只是心酸中的乔老哥,并没有注意到,丑娘走路依旧是落地无声,好像并没有她这个人在一般。
“吱呀!”丑娘轻轻推开院门。
立刻就听到房间中传来的喧闹声音,正是几个兄弟在喝着烈酒,吆五喝六。
一个年纪快三十的汉子看到丑娘回来,顿时就叫骂道:“好你个死老太婆,干什么去了,这么慢,我们的烧鸡买来了没有!”
丑娘一哆嗦,缓缓抬头,笑着说道:“大冬天的,店家早就关门了,只买到了些花生米……”
一听没有烧鸡,房间中喧闹的几个兄弟顿时停下了声音,为首那汉子更是满脸酒晕,熟练的从房门口抽出竹条,走到丑娘面前抬手就打,口中还骂道:“没烧鸡,我让你没烧鸡。让你买个烧鸡你都买不到,要你有什么用!我打死你个没用的老太婆。”
几个兄弟醉醺醺地站在堂屋中,不愿走到寒冷的院子,但是他们口中却在叫嚷着:“老三,你是不是喝得软了,一把子力气弄哪去了,用力点,这老太婆可吃力呢,怎么打都打不死!”
“打,狠狠打,死老太婆实在让人扫兴。”
“我不管,我要吃烧鸡!额,烧鸡!”
“老大你上吧,老三一身力气,都使在了那王寡妇身上了,看他手软脚软的……”
……
九个醉汉,肆意叫嚷,丝毫没有羞耻之心,他们或许早就忘记了,蜷缩在地上,任凭他们抽打的老妇,是将他们从灾民之中救出,活了他们第二条命的老母亲。
“哇~~哇~~~”
就在这时,一阵阵孩童啼哭之声邹然响起,在这黑夜之中甚是刺耳。仔细聆听,似乎还不是一个孩子。
听到这声音,那九个兄弟眼神更加凶狠了。
“他娘的,没钱给我们买烧鸡,倒有钱从外边捡野种,咋地,你是不准备把这家给我们兄弟了!”
听到那啼哭之声,地上无声的丑娘,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力量,她站起身,丝毫不顾老三抽在她背上的竹条,向着一个黑漆漆的房屋走去,口中念叨着:“茵茵们不哭,娘亲在这,娘亲来了……”
第131章、厌胜术,桃符缚贼术
第131章、厌胜术,桃符缚贼术
当看到李诚敬竟然取出一张宣纸,众修士都是一愣。
不明白李诚敬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玄门修行界中,各种道术无以计数,什么样的奇诡道术层出不穷。
所以并没有质疑李诚敬实在戏耍他们,纷纷耐心等待,说不得今天就能见到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道术,也能为他们增长眼界。
张明堂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诚敬笑着将宣纸摊开,小心撕成人形,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大妖逃遁方向,将纸人放在地上。
而后在众修士的目光中,盘腿而坐,从怀中取出一根桃木针,长两寸四分。在周围修士的火把照明下,大家都能够看到桃针上有朱砂写就的符文。
李诚敬介绍道:“这是在下偶然得到的一门道术,曾经只是觉得其新奇,故而当时制作了一根符法桃针,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大家都是玄门里的行家里手,只是看李诚敬的起手式,就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术。
张明堂顿时皱眉说道:“这种小术你确定有用?那可是一位疑似通天境的大妖,这种道法就算有用。虽然妖族修士不比我等人族修士,擅于道术,但是那等妖怪,身负先天道法而生,并不可小觑!”
李诚敬给了张明堂一个安心吧的眼神。
而后神色肃穆,手持桃针,口中念咒曰:“天毒地毒阴毒人毒五毒之气缚贼,拔除贼行,千里一时可诛,急急前来听受吩咐,急急如律令,摄。”
只见桃针之上,阴气缭绕,张明堂等人看了一眼,心道:“有阴鬼之气,这是北阴道脉流散在人间的道术?”
看到桃针上的符文被激发,李诚敬毫不犹豫一针扎在了纸人胸口,喝道:“贼来,贼来,贼来!”
当桃针插在纸人之上,那纸人顿时就好像活了一般,不断抽搐,双手双脚不断拍打地面,不断扭曲身体,想要逃离桃针刺击,却无可奈何!
不多时,竟然有鲜血自针口处流出。
“厌胜术!”张明堂脱口而出。
惹得周围的玄门修士齐齐后退一步。
厌胜术多流传于西北与南方莽林之所,是中原道家一脉与南蛮巫蛊两家法脉共同参悟的一种术法,以邪,诡,毒流传于世。
施法之人,可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中术之人,除非事先知晓,否则几乎避无可避。
张明堂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厌胜术,更将其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捉妖。
可现在不是追问李诚敬为何会厌胜术的时候,所有人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继续看着李诚敬施法。
李诚敬一手死死持着银针,刺在纸人身上,一边说道:“此术不过小术,但却可追敌于万里之外。凡被刺中者,头痛欲裂,遍体生疮,想要解除此术,无妙道玄法,只能乖乖回到在下面前,跪地乞饶!”
众修士听得都是齐齐打了一个寒颤,纷纷心道:“厌胜术果然恶毒。邪诡!”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猛然抬头看向城西方向,那里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妖气,直冲天际。
李诚敬对这妖气再熟悉不过,大笑道:“这不就现身了,诸位道友,快快去将其捉拿!”
张明堂等人对视一眼,就要动身。
可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听“嘭!”的一声炸响。
众人回头一看,就看见李诚敬一脸尴尬看着身前空空如也的地面。
“额,那妖怪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强悍,竟然生生破了我的桃符缚贼术!”
可这些人哪里会在乎李诚敬的道法有没有被破,随着厌胜术失败,那城西冲天的妖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再想去寻找,谈何容易。
毕竟那妖怪又不会傻傻留在原地,等着他们去斩妖除魔。
张明堂此刻也顾不得厌胜术是不是正道玄法了,连忙出口说道:“我们先去城西,一炷香后,你再施展一次,定要逼得那妖物显现踪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李诚敬站起身,耸了耸肩说道:“那就要让道长和诸位道友失望了,当初只是觉得这小法术新奇,符法桃针我只祭炼了一根。现在符针炸毁,已经无法施展此术了!”
“什么?”众人傻眼,顿时有种被李诚敬戏耍的感觉。
看到一个个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李诚敬赶忙说道:“大家也别这么激动,那大妖被我法术激发了凶性,定然已经现了原形,城西百姓极多,对方断然不会在停留原地,我们只要等明日派遣捕快查询,就可以知道那妖怪是何人,再行追捕,也是不迟的。”
但是张明堂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会肯听李诚敬的话,带着一众修士急匆匆的赶往城西,希冀着能够碰到逃窜的大妖。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已经晚了。
“主人就这么放过那妖怪?”
六月从李诚敬怀中探出脑袋,被李诚敬一把按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别闹,这大晚上的,让别人看见我的胸口突然长出一个脑袋,会吓死人的!”
“哼!”六月顿时不开心了。
而李诚敬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说道:“这份活计,本来就是那张明堂算计我的,他难道还指望我全力帮他,如今我让那妖怪现了原形,能不能捉到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事情结束,回去睡觉!”
李诚敬对着张明堂等人消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就回到家中安心睡觉。
这一夜张明堂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李诚敬觉得自己睡得挺舒服的。
“咚咚咚!”
洪城府衙外,那面白底红漆的堂鼓被人敲得震天响。
几个守门衙役向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九个醉汉,喝道:“放肆,你们可知这乃堂鼓,非重大紧急之事不可敲响,你们是想挨板子吗?”
九个人一身酒气,走路还打着摆子,需要相互搀扶才能站稳。
本以为只是几个宿醉的醉汉,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地敲响了堂鼓。
要知道,这还没到卯时,吵醒了府尊,他们这些守门衙役可少不了一顿训斥,说不定还会被罚不少俸禄。
谁能想到,见到衙役呵斥,那捶鼓醉汉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敲得更加急了。
其他几个醉汉也慌忙大叫:“差爷,差爷,我们有重大事情,紧急事情,我们发现了妖怪,妖怪!”
第132章、恶子
第132章、恶子
堂鼓之声宛若雷霆阵阵,府衙上下顿时忙乱了起来。
舒长安一脸倦色,听到堂鼓响声,即便心中愤懑,也只能依照规矩,穿上重新定制的肥大绯红官袍,在衙役的搀扶下,上了大堂。
也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孕者阴晴不定的心情,舒长安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对方无紧急之事敲响堂鼓,定然要先让对方尝尝杀威棒的滋味。
刚一进大堂,舒长安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酒臭味,心情变得更差了。
看到还是一脸醉意的九个汉子,舒长安的火气几乎已经不可抑制。
“噹!”舒长安满含怒意的一记惊堂木,直接就让下面九个醉汉的剩下的酒意散了大半。
即便是他们,也听出了府尊的怒意。
“堂下之人,有何紧急冤情奏报,速速说来!”
九个醉汉应该已经商量好了,听到舒长安发问,立刻就有一个汉子向前走出一步,说道:“见过府尊,确实有紧急奏报,小人们昨夜发现,我们的母亲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妖怪!恳请府尊快快派人将其捉拿,万万不要让她害了旁人!”
“嗯?”舒长安一愣,心中怒意被这个消息压了下来,皱眉喝道:“你这厮确定没有喝多,我观你们九人宿醉未醒,若是醉酒疯话,消遣本官,可知道后果!”
那汉子被舒长安一喝,当即跪地,说道:“府尊老爷,我们万万不敢消遣你们,昨夜我们兄弟九人亲眼看见我们的母亲在我们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妖怪。”
后面又有一个汉子上前,跪地说道:“府尊老爷,其实我们兄弟九个并非母亲亲生子,听母亲说,我等九人皆是被其捡来的,本来我等还不相信,但是这大半年来,我们母亲又不知道从何处又捡来七八个婴儿,皆是尚在襁褓之中的新生子。”
“所以,我们早就有所怀疑,但我等哪里会想到日夜相伴的母亲是妖怪。可是昨夜,那些婴孩齐哭,夜啼不止,也不知道是哪里刺激了我们母亲,竟然在我们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全身长满鸟羽,长有九个头颅的妖怪,口中滴血不止……”
剩下的人皆是七嘴八舌的形容他们母亲的可怕,好像对方就是那传说中,喜欢吃婴儿的大妖。
舒长安看他们不似作假,皱眉不止。在他的肩膀上,那个女人的头颅低头看着自己的孕肚,一脸母爱的慈祥,说道:“那妖怪当真可恶,竟然掳掠婴儿,让他们与自己的母亲分离,不知道让多少母亲肝肠寸断,心思歹毒,万万不能放过。”
舒长安仿佛被惊醒,点头说道:“不错,母子连心,如今母子分离,人间惨事莫过如此。”
“我问你们,你们母亲是何人,如今身在何处!”
“回府尊老爷,我们的母亲是丑娘!住在城西永祥街。”台下的汉子们赶忙说道。
在场众人,却是都没有注意到,听到有人是妖怪假扮的,作为府尊的舒长安好似一点都不惊讶,但情况紧急,这件小异常也无人在意。
舒长安听到丑娘的名字,一脸诧异。
这可是洪城有名的善妇人,收养孤儿,以良善传名,舒长安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善名远扬的妇人,竟然是妖怪。
叫过来一个衙役,说道:“你速去招官廨,请宋招官办理此事!”
那衙役小声说道:“回府尊,宋招官似乎家中有事,早就休沐数日,回老家省亲,此时招官廨中,并无人留守。”
“那怎么办?”舒长安慌了,他乃是大庆朝廷四品命官,自然了解这世界上是真有妖怪的。如果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倒也罢了,若是大妖,凭借壮班的那些捕快,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衙役笑道:“府尊莫急,宋招官离去前,已经招揽了不少道长追查此前连环凶杀案,此刻正居住在城中悦来客栈,小的可以去请他们出手,只需府尊书信一封。”
舒长安这才安心下来,飞快的书信一封,加盖了知府印,然后交给衙役说道:“先去找壮班孙捕头,然后率领所有在职捕快,配合道长们捉妖,切记,万勿伤到周围百姓。”
“府尊老爷仁义!”
衙役结果信,快步跑出。
舒长安叹息不止,心道:“这些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家人。”
接着抬头就看见台下九个醉汉,皱眉喝道:“来人,先把这九个人拖出去,吹风醒酒。”
衙役们早就看出舒长安对这九个人的不喜,纷纷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这九个醉汉拖到了府衙门外的大街上。
“听着,不许离开,就在这里蹲着。”
九个人唯唯诺诺,丝毫没有昨夜他们鞭打自己母亲的凶狠模样。
看到衙役进去了,九个人围成一堆,脸上浮现笑意。
“这次我看这老婆娘还怎么活。”
“终于能看到这老东西归西了。”
“先说好,等把房子卖了,银钱可要平均分,谁也别想多占便宜。”
“凭什么,老子是老大,按理说家产就该我全继承,现在同意让你们分些,凭啥是平均分……”
“去他妈的老大,咱们都不是那老东西亲生的,你还扯什么老大……”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都怒了,要不是身旁就有守门的衙役盯着,早就为了即将得到的家产打了起来。
但是他们丑陋的模样,哪里能够逃得过衙役们的耳朵。
这些衙役听着这些肮脏的言语,全都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们自认为平日里吃拿卡要,已经够不是东西了,万万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他们还不是东西的家伙。
“都闭嘴,再多说一句话,老子这就拉你们进去先长长板子!”
被衙役一顿呵斥,九个汉子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但是看着自家其他几个兄弟的眼神中,没有半点亲情,尽皆如看仇敌。
悦来客栈中,张明堂一脸惊喜地看着寻来的一众捕快,连忙问道:“你说那妖怪是昨夜突然显形的,当真!”
虽然不明白眼前道长为何如此激动,孙捕头说道:“据前来举报的人说,确实是昨夜,不过我等没有问具体时间。”
“准没错!”一众玄修纷纷激动站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走,快走,切莫再让那妖怪跑了!”张明堂等人意气风发,拉着捕快们向着城西赶去。
第133章、丑娘(2)
第133章、丑娘(2)
“李巡检,李巡检!”
大门外,一阵叫喊声,将李诚敬从睡梦之中惊醒。
李诚敬倒是没有舒长安的起床气,慢悠悠的起床,来到前门,开门一看,就看见李有福一脸汗水的站在门外,口中白气呼喝成云。
李诚敬悠然地问道:“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府衙待着,跑我这里干什么,我记得之前和你们说过,最近不会巡街!”
李有福一脸兴奋地说道:“李巡检,听说有人举报,洪城之中有个妖怪现形了。现在招官廨招来的那些道士和壮班的捕快正去捉妖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虽然洪城之中,各种妖怪的传言并不少,可真正能够见到妖怪,并知道其真身的凡人那就太少了。
现在有招官廨的那些道家高人在,安全问题也解决了,李有福这些人,哪里还能按捺心中的好奇心。
李诚敬想了想,心道:“难道是哪个小妖昨夜现了原形?还是昨夜中了我法术的妖怪,被人看到,今早去了府衙举报。”
想到这,李诚敬也起了好奇心,笑着说道:“咱们直接去府衙等着就行。有招官廨的那些道家高人在,一个小小的妖怪不在话下。现在去看热闹,万一那些高人走了神,咱们不就危险了!”
李有福顿时悻悻然,但是上官发话,他这跟班狗腿哪里敢反驳。
心道:“哎呀,早知道就跟孙捕头一起去了。”
“先进来,等我洗漱一番,咱们再去府衙!”
不等李有福想好理由跑,就被李诚敬一把拉进了宅子。
城西永祥街上,捕快们按照张明堂等人的吩咐,正驱散着街上的行人。
虽然不保证妖怪还留在宅子中,可要是万一呢。
张明堂看着周围的玄门道友,说道:“诸位,此地居住的百姓较多,等下那妖怪若是没逃,咱们斗起法来,切勿留手,以速战速决为上。万万不能给那妖怪兴风作浪的机会。若是害了周围百姓,功德有没有不说,这一身业障却是少不了的。”
“天师放心,我们都不是第一次下山,醒得的。”
张明堂点了点头,突然又看了一圈,问道:“咦,葛道友呢,怎么没有见到葛道友!”
作为被招募的一员,张明堂对这个有着骗子天赋的道友可谓是印象深刻。
一旁的玄门修士语气中酸酸的说道:“葛道友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多少豪门大户都在排着队请葛仙师去他们家里,作法驱邪呢,哪里还会看得上这点功德!”
张明堂叹了口气,毕竟不是他们龙虎山的弟子,虽然在场众人都看在他龙虎山的面子,以他为首,但并不代表他就能随意呼喝打骂。
对于葛世清的选择,张明堂只能说心中不喜。
于是说道:“罢了,人各有志。只是那妖怪道行不低,若是能多上一份战力,总归是好的。现在只能仰仗诸位道友妙道玄法了。”
“天师客气,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
一种玄门修士,当即面色潮红,激动说道。
当捕快将周围的百姓驱散完毕,张明堂指挥一众修士散开,将丑娘的宅子包围住,自己率先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只见宽敞的院子中,没有一个人影,倒是一旁的房间中,传来隐隐地孩童啼哭之声。
张明堂对周围的道友做了一个手势,自己一马当先向着那房间走去。
刚到房门,张明堂猛地站住了身子。
房间之中,传来一阵低吟的儿歌声,声音苍老却慈祥。
“摇啊摇,摇啊摇,小茵茵,要睡觉,小花被,盖盖好,摇啊摇,摇啊摇……”
张明堂的呼吸都近乎凝滞。
虽然里面之人的歌声如此温柔,可是却让张明堂毫毛乍起。
对方竟然真的没有逃跑。
是愚蠢,当然不可能,那只能是有恃无恐。
到底多高的道行可以让他无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推开房门,张明堂看向屋内。
只见里面有一个长长的土炕,一条打满了补丁的棉被盖在七八个孩子的身上,他们神色安详,睡得极深。
在土炕边,一个身穿黑衣的丑陋妇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竟然正在哺乳。
“咕噜!”张明堂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开口喊上一句:“妖孽,受死!”
却被这安静祥和的氛围弄得不愿大声打破。
丑陋的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张明堂,脸上温和地笑着,轻声说道:“不要吵到孩子,咱们出去说!”
张明堂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缓慢后退。
外面的一种修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看见一个丑陋的黑衣妇人蹒跚着走了出来,小心地将门关上。
她看着张明堂,而张明堂却也在看着她,而且眉头那是越皱越紧。
因为张明堂的法眼之下,竟然无法从此人身上看到半点妖气。
“你是丑娘?”张明堂问道。
丑娘笑呵呵地点头,说道:“正是老妇!”
“你是妖怪?”
丑娘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张明堂火爆的脾气上来了,手中多出一张黄符,说道:“得罪了!”
说完,手诀一掐,祭出符纸,喝道:“六丁六甲,妖现无踪,敕!”
黄符飞出,打在了丑娘的额头上,接着竟然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一般,如同寻常纸张,从丑娘的额头上掉落。
“怎么可能?”张明堂愣住了。
这符纸虽然不是什么太高品秩的符箓,却也是他们龙虎山赖以闻名的天师恫妖符,即便是八门境妖物,也不可能在这张符纸下,全无反应。
“道长这是做什么?”丑娘好似一脸茫然地问道。
张明堂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丑娘的手腕,用自身元气探入其体内探查,结果发现,虽然丑娘身上阳气不旺,可气血两全,分明就是一个普通凡人。
身上衰弱的阳气,也只是寿元不多的缘故。
周围的玄修看到这一幕,也都猜到了什么,纷纷落下,看向张明堂。
“这是活人,不是妖怪!”张明堂说道,语气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今日得罪了!”张明堂拱手道歉,而后对着周围的人说道:“走吧!”
“等一等!”孙捕头早就在门外观望,见张明堂确定丑娘不是妖怪,连忙跑出来,看了一眼丑娘,然后对张明堂说道:“虽然道长确定丑娘不是妖怪,但是她的九个养子今日击响堂鼓,状告她是妖怪,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将她带去衙门过堂。所以还要劳烦道长跟我们去一趟,也好为丑娘正身。”
张明堂点了点头,说道:“应有之义!”
说着,看了一眼丑娘,发现她听到自己儿子状告自己的时候,竟然依旧满脸慈祥笑容,好似并不算伤心。
第134章、群情激奋
第134章、群情激奋
当李诚敬与李有福两个人慢吞吞地来到府衙外时,府衙的大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若不是感受到初冬的酷寒,李诚敬和李有福恐怕还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到了戏院。
李成福笑道:“巡检,看样子那妖怪已经被抓回来了,要不然天寒地冻的,谁会跑到县衙门外看热闹。”
洪城一直都在二郎堂的庇护之下,加之大庆朝廷为了维护好与二郎堂的关系,下放的知府舒长安也是一个有能力的,所以洪城这些年来,虽然小案不断,但是大案却是少有。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听说凶手还是一个妖怪,洪城的百姓哪里还能坐得住。
也就是现在是冬季,大多数人都窝在家中躲寒,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走动,要不然李诚敬二人恐怕连府衙前面的大街都挤不进去。
现在围拢在府衙大门前的人,大多还都是永祥街到府衙这一路上看到丑娘被羁押,闻讯而来的人。
两人刚一靠近人群,就听到百姓的议论声,声音很大,并不掩饰。
“嘿,这丑娘多好的人,竟然养出这么九个白眼狼。”
“丑娘是妖怪,天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的笑话。”
“早就听说,这九个畜生天天殴打丑娘,听更夫老乔说,这些畜生在这大冷天的,都要丑娘一身单衣,在深夜给他们去买吃食,许是盼着丑娘在路上遭遇意外,或是冻死,这种恶毒的玩意说的话,怎么可信。府尊怎么能真的派人去捉丑娘……”
“可万一丑娘真是妖怪变得呢?”这时,有个很虚的声音说道。
顿时,他就引来了众人怒视的目光。
“妖怪?别说丑娘不可能是妖怪,即便真的是妖怪,也是好妖怪。”
“就是,就是。丑娘养的那九个畜生,他们是人,可比戏文里吃人的妖怪差哪里?甚至更加可恶!”
“丑娘?你们说的可是城西的丑娘?”李有福听到众人的议论,顿时一张嘴巴张的老大,上前拉住人便问。
百姓一看李有福一身捕快差服,当即说道:“嘿,差爷,你这当差的还问我们。”
李有福也不恼,笑骂道:“爷爷问你们,你们就说,哪里这么多的废话!”
于是,一群百姓就七嘴八舌地将之前在街上,看到一群捕快将丑娘押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李有福。
“差爷,您说说,府尊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相信那几个畜生的鬼话,将这么善良的丑娘给捉了!”
“就是,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有福挠了挠头,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有人告官,官府自然要将被告招来问询,这还没结束呢,怎么能够说府尊要治丑娘的罪。你们多心了!”
“嘿,差爷说的有理!”
李有福退出人群,回到李诚敬身边叹了口气。
李诚敬自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听在耳中。
于是开口问道:“观这些人的言谈,似乎这个丑娘很出名,更得人心。”
李有福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巡检您来洪城时间不长,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那丑娘是本地一个名人。我听老人说,那丑娘是二十年前到的洪城,当时正值兵灾匪患最严重的时候,丑娘就是其中一员。后来就在洪城落了根。”
“而让她出名的是,解决了食宿问题的丑娘并没有只顾自己,而是连续从灾民之中,收养了二十多名没了父母的孩童,大多都是襁褓之中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三五岁。这十几年来,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将这些孩子拉扯大,让他们嫁人的嫁人,分家的分家,现在就只剩九个懒汉依旧住在丑娘家里,荒芜度日。”
“由于丑娘常年持之以恒的善举,上任洪城知府更是为其立牌坊,表彰其名,将其事迹记录在洪城志中,已传后世。我洪城百姓,无不感受其善,极为尊敬。”
李诚敬讶然,心道:“难道张明堂那群人抓错了?洪城之中,居住的妖怪可不少,但是这种善良的妖怪,别说见过,就是戏文里都未曾听闻过。如果当真如此,那非但不能以其妖怪之身之罪,反而要大肆褒奖,传列四方以美誉。让人听的同时,更应该让流散在乡野湖泽之中的妖怪也听听。”
“如果是伪装!”李诚敬心中呵呵一笑。“能够装几十年没有露出马脚,更是从一而终,那就是真的,何谈装呢!”
“可如果没有捉错,那如此善良的妖怪为何要害死这么多的人,既不食其人,也不取其财,单纯只是虐杀,有何意义?”
李诚敬此刻,当真是满头雾水,最终也就不多想了,都已经来到府衙门口,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捕快,帮忙开路!”
“好嘞!”李有福应和一声,大步上前喝道:“都让让,巡检老爷要进去观看审案,都让让!”
听到是巡检,拥挤的人群硬实给李诚敬挤开了一条小道,让李诚敬好不容易穿过重重叠叠的人流,走进了府衙。
一进门,就看到公堂之上舒长安那一对两个的脑袋,嘴角一抽,顿时有种怎么看怎么荒诞的感觉。
“若是所有人的认知没有被扭曲,那么到底谁才是妖怪呢!”
法眼一开,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果然不乏许多妖怪挤在其中。
摇了摇头,再次回看大堂。
两排衙役威严站立,舒长安两侧下手,各有两个人端坐,竟然是主簿康定与府丞董怀礼。
没有想到,这个案子竟然把他们两个也引来了。
而在堂下,或站或跪着一堆人,竟然让宽敞的公堂都显得拥挤几分。
扫了一眼,发现张明堂等几个玄门修士正站在其中。
李诚敬发现似乎尚未开堂,于是大放走了进去,拱手说道:“府尊,本官可否在旁听审!”
舒长安笑道:“巡检有意,有何不可,来人上座!”
很快就有衙役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了康定身旁,李诚敬道了谢,端坐其上,然后对着张明堂呲牙一笑,惹得张明堂差点想翻白眼。
“噹!开堂!”惊堂木一响,全场寂静,就连门外的百姓,此刻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舒长安问道:“城西永祥街丑娘可在堂下?”
“老妇在,见过府尊老爷!”
一个身穿单薄黑衣的老妇人,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形,颤巍巍的应和。
李诚敬立刻看向她,睁开法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向张明堂。
却发现,张明堂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表情。
只是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
舒长安已经又开口发问了。
“丑娘,你的九个儿子,清晨击鼓于府衙之外,状告你实为一妖怪,更是掳掠了许多孩童藏于家中,可有此事?”
舒长安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丑娘回答,府衙外就已经有人开口叫道:“府尊老爷,千万莫要被那九个畜生骗了,丑娘这般好人,如何是妖怪!”
“就是,丑娘这等良善之人,怎会做出掳掠孩童之事!”
“定然是那九个畜生,见久久不能害死丑娘,这才想出了这个恶毒的主意,当真该死!”
有人带头,门外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纷纷叫嚷起来,说愿意为丑娘作证云云。
寂静的公堂再次陷入了人声鼎沸之中。
第135章、审妖
第135章、审妖
看着汹涌的人群,李诚敬和张明堂这些外人,都十分惊讶。
之前在外面,李诚敬就已经了解了丑娘在洪城的口碑,但是没有想到,丑娘的善名已经养成了名望。
如此多的百姓愿意为她作证,就可见一斑。
舒长安的两个脑袋都眉头紧皱,对于嘈杂的声音一脸的烦躁。
“啪!”一声惊堂木,顿时就让公堂内外鸦雀无声。
“放肆,公堂之上,尔等何敢喧哗,左右皂吏,谁若无告喧哗者,直接拖下去,打十记杀威棒,以儆效尤!”
“遵命!威武~~~”
公堂上肃穆的氛围,随着左右皂班衙役的呼喝声中,重新恢复威势。
“丑娘!”
“民妇在。”
“本官再问你一次,你的九个儿子,联名举告你并非凡人,而是妖怪。且掳掠了许多孩童在家中,可有此事?”
丑娘抬起头,看着舒长安,缓缓说道:“民妇家中确实有六名尚在襁褓的孩童,但并非民妇掳掠而来。”
张明堂也说道:“府尊,贫道与孙捕头缉拿此妇人时,确实在其家中发现几名孩童。此事无误!”
舒长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张明堂说道:“劳烦道长。”
而后再次问道:“丑娘,那本官且问你,那些孩童,你又是得自何方?以何种手段得到的。”
丑娘一脸的坦然,说道:“回府尊老爷,那些孩童,皆是民妇在城外河边救起,皆是其父母想要溺毙之子。民妇看其可怜,故而出手拦下,将孩童带回家中抚养。”
衙门外的人群全都恍然大悟,又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是碍于先前府尊发怒,这才不敢大声喧哗。
要不然,定然已经跳出来为丑娘叫好。
可是,别人为其叫好,她的九个儿子不干了。
只见老大爬动两下,说道:“府尊老爷明鉴,我这老娘,年岁极大,老眼昏花不说,行动也是不便。她又如何此次都能在河边遇见想要溺死婴孩的父母。若是一两个也就罢了,或许真是天意缘分,可家中婴孩,已经有七名,难道我老娘还是土地婆婆不成,能够时时查看知道,谁要溺死孩子?”
舒长安闻言,点了点头。
这确实可疑。
一旁的老三顿时推了推老大,说道:“你是不是傻了,咱们这老娘是妖怪,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也不稀奇,谁知道她有什么妖法,让她提前知晓这些事情。再者说,府尊老爷。”
“府尊老爷,这些全是我这老娘的一面之词,若是属实,那为何不让我这老娘将孩童的亲生父母交代出来,也好一一验证真伪,方才能够证明我这老娘,是所言非虚,还是有意诓骗府尊老爷。”
老大连忙点头,说道:“对的,对的。府尊老爷,我老娘不是人啊,口中哪能有真话,万万不能被她骗了。”
其他几个兄弟也是七嘴八舌的上前说话,拼命想找出丑娘话中的漏洞,几乎句句不离丑娘是妖怪这件事。
看的李诚敬啧啧称奇。
这种千方百计想要弄死将自己养大的母亲的人,纵观历史,也是少见啊。
而丑娘听到几个儿子,各种阴毒话语,只是低头不语,也不反驳。
“啪!”惊堂木拍下,舒长安怒目而视,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尔等竟然喧哗。来人,将其拉下去,各大五个板子,以示惩戒,下次再犯,罚而倍之。”
九个汉子一愣,不等他们乞求饶命,就被皂班的衙役,麻利地拉了下去,就在公堂与府衙大门中间的空地上,拔了裤子打了起来。
看的围观的百姓,心中十分痛快。
“府尊老爷英明!”
“府尊老爷,在世青天!”
……
也不管之前的禁令了,百姓们纷纷叫好。
舒长安十分受用,眉头松开,一脸笑容。
很快,行刑完毕,九个汉子相互搀扶着走入公堂,四肢着地跪趴在地上,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舒长安这才一记惊堂木,问道:“丑娘,将你家中婴孩的生身父母报上来,本官要遣人查验!”
丑娘苦笑一声,说道:“府尊老爷明鉴,老妇虽然不识文字,却也知道信义为何,早就在其父母面前发下毒誓,不会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任何人。若是府尊老爷不信,民妇宁愿受那掳掠孩童的罪责,也不愿背弃诺言。”
这下,舒长安头疼起来。
张明堂适时站出,说道:“府尊,既然丑娘不愿说,也无碍。之前所做推论,皆是在其是妖怪的前提下,才能成立。连续救护七名婴孩,虽然过于巧合,却也不能因此随意治罪。贫道与诸位道友已经为丑娘查验真身,其并非妖怪,乃是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无法力的普通人。”
“不可能!”痛的趴在地上的九个兄弟齐齐叫出。
老大更是不惜再挨几个板子,也要出声驳斥:“我等兄弟九人,昨夜亲眼看到她在我们面前现出原形,一身长满黑羽,口中滴落血滴,怎么可能是人。你是哪里来的游方道士,在此信口雌黄。莫不也是妖怪,在此庇护同类……”
“啪!”“掌嘴!”
舒长安大怒,对着皂吏就丢出令牌。
皂吏上前,捡起令牌,一把将老大拎起,令牌就照着脸上打去,三两下就让他满口是血,眼神都迷离了。
“好了!”
张明堂感激地对着舒长安施了一礼,表示承情。
然后对着老大说道:“贫道乃是龙虎山在册道人,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你只需知道,我龙虎山曾受先皇金书,玉册,敕印,乃天子承认的道家祖庭。你不过一介凡俗之人,之前言语贫道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敢辱我师门,贫道就是背负业债,也要拿你狗命祭祀我祖天师。”
九个兄弟齐齐一颤,不敢说话。
那老大更是已经趴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流。
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李诚敬,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看着张明堂的眼神,更是写满了惊愕和玩味。
舒长安笑道:“有龙虎山天师验明正身,丑娘是妖怪之事,纯属无稽之谈。孩童之事,本官会派遣壮班捕快查验。现在本官宣布,丑娘无罪!”
顿时,门外的百姓欢呼起来。
而丑娘的那九个儿子,却是一脸的不甘和恐惧。
如今丑娘没有被治罪,那他们回去之后,丑娘若是要害他们,他们还能逃到哪里?
第136章、现原形
第136章、现原形
丑娘的九个儿子在公堂上瑟瑟发抖,似乎已经幻想到了回到家中,丑娘现出原形,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样子。苏丹小说网
他们没有一个会认为,丑娘会放过他们。
毕竟他们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丑娘的,换做他们自己设身处地,也不会放过自己。
至于是否后悔自己的不孝,那自然是没有的。
而李诚敬却一脸笑容,其实在他第一眼看到丑娘的时候,他的法眼中,就看出了丑娘的不同。
在丑娘人形皮囊中,正包裹着一个九个头颅的怪鸟,那怪鸟盘踞在心房之中,九个头颅脖颈相绕,闭目沉睡。
李诚敬并没有拆穿丑娘的身份。
他和丑娘又没有仇,没有怨的,先前算计她,不过就是职责所在。
自己本就已经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让丑娘在昨夜现形,张明堂没有能够把握住,李诚敬更是不会给他擦屁股。
李诚敬不在乎丑娘为什么在洪城生活了小二十年,突然在今年开始发疯,屠戮如此多的凡人,这里面定然有让人愤懑不已的故事。
但他李诚敬,修习道家学问,最基础的一点,就是不会以善恶对错去看这个世界。
凡有一成,必有一毁,一阴一阳,一饮一啄,皆是因果轮转。
更主要的是,一个连龙虎山天师都看不破真身的大妖,一个昨夜放他一马,没有加害于他的大妖,李诚敬没有理由去撕破对方的伪装,让这里变成仙妖大战的战场。
当舒长安宣布丑娘的判决后,丑娘眼中闪过欣喜,躬身行礼,说道:“民妇谢过府尊老爷。”
舒长安笑道:“我大庆以孝为先,以善为本。丑娘你心地纯善,救那么多孩童于危难之间,更是含辛茹苦将他们抚养长大。我这马上为母为父之人,如何能够看你受到构陷。还望丑娘日后,依旧能始终如一。”
然后,舒长安的笑脸猛然一收,看向丑娘的九个儿子,喝道:“张大亮,李牛……张丰,你等九人可知罪!”
舒长安厉声呵斥,却是让丑娘的九个儿子傻眼了。
张大亮嘴巴血肿,一个字都说不出,老三连忙哭丧着问道:“府尊老爷,我们有什么罪啊?”
“什么罪?呵呵!”
舒长安显然是被这老三的问话,给气到了。
冷冷说道:“你问本官你们有何罪,那就好好听着,本官给你们一一道来。”
“我大庆律注之规定,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就是说,你们诬告丑娘非人为妖,掳掠孩童。那么你们就要以其罪处罚你们。我大庆律并无对妖之刑罚,你们自然可免。可你们诬告丑娘掳掠孩童,你们就要以掳掠孩童的罪行处罚。”
“康主簿,我朝大庆律中,掳掠人口当处何等罪罚。”
康定精神一震,终于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康定端坐太师椅,稳如泰山,气定神闲地说道:“回府尊,我大庆律注之规定,掠卖人口者,主犯绞刑,从犯流三千里。”
丑娘的九个儿子,听到这话,顿时吓傻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举报丑娘的后果竟然这么严重,即便府尊开恩,不给他们九人定主犯,那么他们最轻也要被流放三千里,做苦徭奴役,看似苟活一命,但几乎活不过三载。
“府尊饶命,我等冤枉啊!”
“啪!”
舒长安一脸冷笑,一脸厌恶,开口说道:“你们别急着喊冤,还没有结束呢。”
还没结束。
这下就连看热闹的百姓,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舒府尊,是怕他们九个人不死吗?还要降罪。
“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你们九人,皆乃是流民遗子,危危之际,幸得丑娘相救。活尔等性命,养尔等身形。未曾重言于尔等,却被尔等诬告其非人在先,后诬告其掠人在后。”
“须知,羊尚有跪乳之恩,乌鸦尚有反哺之义。畜生尚且知道感恩,你们生而为人,却犯下此等不孝不仁,不忠不义之举,简直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若你们以为,本官会只凭自己喜好治罪于尔等,恐怕难以信服。那本官就告诉尔等,所犯何罪。”
“康主簿,再请劳烦您,告诉他们,子告母,是谓何罪?”
康主簿看了眼围观的百姓,挺起了胸膛,站起身,威严说道:“我大庆律注之规定,子贼杀伤父母,奴婢贼杀伤主,主父母妻子,皆枭兽弃市。”
“子贼牧杀父母,殴詈泰父母、父母、假大母、主母、后母,及父母告子不孝,皆弃市。”
“除谋逆以上大罪外,凡告祖父母、父母者,均判绞刑。”
康主簿大声背出大庆律法条纹后,中气足的俯视丑娘九子,呵斥道:“尔等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们不顾养母恩德,枉顾人伦孝道,诬告父母,按律,当绞刑弃市。堂审之时,不念其母恩,千方百计欲至养母与死地,按律当弃市。”
“哼!”
康主簿冷哼一声,转身拱手对舒长安说道:“府尊,按大庆律,下官请府尊,判堂下九人,弃市斩立决。”
“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李诚敬都没有想到,这九人状告自己的父母竟然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看了眼两个人头的舒长安,心道:“这知府果然够心黑的,之前一直隐忍不发,任凭这九人出言揭发丑娘。无论丑娘是否是妖怪,这九人悖逆孝道,以子告母,事后都是一个必死无疑。当真狠毒。”
舒长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听一声悲泣:“不要啊!”
低头一看,竟然是丑娘。
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断叩头,说道:“请府尊老爷开恩,饶过我这九个愚儿一条性命。他们并没有诬告,没有诬告。民妇是妖怪,是妖怪!”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不忍直视,纷纷感叹,丑娘还是太善良了。
舒长安眉头一皱,喝道:“丑娘,我念你心善,这才饶你。这是公堂,岂容你胡言乱语。”
丑娘见舒长安不信,突然站起,说道:“真的,真的。府尊老爷若是不信,请看民妇。”
说着,就看见丑娘身上冒出黑烟,身上瞬间就长满了黑色的羽毛,双臂化作一对丈许长的翅膀。
脑袋也一分为九,化作九个鸟头。
明明之前还是一个黑衣妇人,此刻就变成了一只被黑烟包裹的九头黑鸟。
“府尊老爷,我真是妖怪!”九个鸟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而在丑娘身后,她的九个儿子却兴奋着,一边后退,一边指着丑娘大笑说道:“快看,快看。我们没有诬告,没有诬告,她真的是妖怪,真的是妖怪!”
……
第137章、母性,大妖俯首
第137章、母性,大妖俯首
门外的百姓早就吓得四散奔逃,整个大堂中,就只剩下丑娘九个儿子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舒长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两颗脑袋脸上都是写满了惊惧,额头汗水不断地冒出,眉头已经挂满了汗珠。
张明堂等一众玄门修士皆是如临大敌。
更是脸上如似火烧。
之前张明堂等人还言之凿凿地表示,丑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如今这话犹在耳畔,却被用现实否定。
丑娘的九个脑袋回头看着好像疯了一般的儿子们,齐齐叹了口气。
然后转头对舒长安说道:“府尊老爷,民妇确实是妖怪,我的儿子们并没有诬告我,能否不治他们诬告之罪。”
见丑娘并没有动手,舒长安过了许久才缓过来,声音还兀自发颤。
“确实没有诬告,既然如此,自然不会治罪。”
“谢府尊老爷!”
丑娘跪下,对舒长安叩了一首。
看到这个样子的丑娘,张明堂等人心中这才稍稍放心。
一个连龙虎山天师都看不出真身的妖怪,不用想也明白她的道行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不能降妖的问题了,而是对方会不会杀了他们的问题。
丑娘继续说道:“虽然这九人确实是民妇一手抚养长大,但是妖岂能是人之母。故而府尊老爷治他们大不孝之罪,当也是不妥的。若是府尊老爷愿意宽恕他们这一次,不予治罪,民妇愿意束手就擒,即便府尊想要将我弃市,民妇也不会反抗。”
听到丑娘的话,在场除了那兀自疯癫的九个儿子,其他人都沉默了。
听着他们癫狂的叫喊声,舒长安眼中怒火中烧,一拍惊堂木。
“啪。左右皂吏,把这九个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丢出府衙。”
丑娘笑了,很诡异的九个鸟头竟然有种慈祥的感觉。
就这样,丑娘收回了真身,重新化为黑衣妇人。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
舒长安忌惮丑娘是妖怪,丑娘似乎犯了蠢,束手待毙,张明堂等人又没有把握胜她,竟然成了诡异的安静场面。
皂吏们心惊胆战地拉着丑娘的儿子们到大堂外,随意打了板子就将他们丢了出去。
“哎!”一声叹息,就在这时响起。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向发出这叹息声音的人。
李诚敬站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丑娘面前。
“李诚敬,你干什么!”康主簿想要拉李诚敬,却慢了一步。
李诚敬不理睬,他看向丑娘,问道:“值得吗?你虽然为妖怪,但是能有今日道行,殊为不易,却为了九个狼心狗肺的儿子这么丢掉,值得吗?”
丑娘抬头,看了眼李诚敬,笑道:“作妖不值得,但是作为他们的娘亲,值得的!”
李诚敬点头,表示赞同丑娘的选择。
“我很好奇,这么多年以来,你都在这里安静生活,为什么这一年来,你突然开始残杀那么多无辜之人。”
李诚敬的问题,让所有人一愣。
张明堂最先反应过来,叫道:“你是说,她就是那个洪城连环杀人灭门的凶徒。哦,也对,昨夜你施法让她现了真身,刚刚事情太过梦幻,让贫道都差点忘记了。”
舒长安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心,瞬间就又吓地狂跳不止。
问道:“李……李……李巡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诚敬回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就是话中的意思,丑娘就是最近一年来,在洪城不断杀人害命,灭人满门的妖怪啊!”
“是不是丑娘!”
丑娘看了李诚敬许久,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该死。他们竟然想要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孩子能够来到这个世上,那是多么不容易,他们怎么能够忍心亲手害死她们。”
“本来,我们家生活就不算好,一直一来,民妇只是为了抚养孩子,并没有其他心思去顾及其他。两年前,民妇被沈家请去照顾他们家小姐,事先给我说,要保密,说我名声好才请的我。”
“沈家给的薪酬很足,于是民妇就去了。到了地方才知道,沈家小姐未出阁,就有了身孕。那些日子,都是民妇在照顾。”
“沈家上下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开始民妇只是以为,他们因为这是私生子而心生厌恶,最多也就如此了。可是待满月生下这个孩子以后,沈家老爷竟然直接带着孩子离开了家。”
“民妇当时就有种不安的感觉,于是一路尾随他们到了郊外的墨河边,看到他们准备了麻袋和石头,竟是准备将这刚出生的孩子活活溺毙。民妇当即就现身阻止,乞求沈家老爷留孩子一命,民妇愿意代为收养,并发誓不会告诉孩子自己的身世。”
“可哪里想到,沈家老爷似乎铁了心要溺死自己的亲外孙,民妇一怒之下,就打死了他们,将孩子带了回去,亲自抚养。”
“有了这件事,我就开始四处留意,发现溺毙孩子这种事,竟然在洪城相当普遍。”
李诚敬和张明堂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但是反观舒长安与康定等人,似乎并没有惊奇的表情。
就连两旁的皂吏,也是如此。
府丞董怀礼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那些情爱话本的罪,少年慕少艾,少艾怀思春,再加上这些坏了人心的话本,即便家中看顾严实,也难保他们做下错事。为了保留家族颜面,这种孽子,一些乡绅富户人家,都会选择堕掉,堕不掉,就在产下后溺死。更有激进的家族,甚至直接让自家女儿直接病逝。”苏丹小说网
“呵呵,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丑娘哭笑不止,泪流满面,说道:“他们何其可恨。孩子有什么错,他们又知道什么?凭什么要他们来承担父母犯下的错。”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就用妖法监察洪城,凡是遇到这种事情,你都会将他们杀了,将孩子……带走。”迟疑了一下,李诚敬最终没有用抢,或者偷这两个字。
舒长安女人的头颅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大手不停抚摸。
而男人的头颅却冷冷问道:“但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既然身为大妖,法力通玄,只取走孩子不伤人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但你最终还是下了杀手,甚至越发残忍,从只杀一二人,到最后灭人满门。其罪难饶,丑娘,本官若是要杀你治罪,你可愿俯首。”
谁也没想到,舒长安竟然这般直接,把一旁的康定和董怀礼吓的够呛,生怕激怒这大妖,让他们遭了无妄之灾。
而张明堂等人也握紧了法器,取出了符箓,只要丑娘暴起,他们就要在第一时间降服。
丑娘呵呵一笑,说道:“府尊老爷,之前民妇就说了,您不治罪我那九个愚儿,民妇愿已死相报,怎会不服。”
说完,丑娘深深一拜,脑袋垂地,久久不起。
第138章、人,生,道!
第138章、人,生,道!
雪纷纷,掩重门,不由人不断魂。
距离堂审丑娘一案,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丑娘身为大妖的事情,已经在洪城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这段时间里,张明堂罕见的没有再来纠缠李诚敬,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被招官廨招来的玄门修士们,本已经想要离开,却被知府舒长安拦下,请求他们在处斩丑娘之后,再行离开。
这段时间,看押丑娘的事情,也多是交由他们做的。
至于李诚敬则心情复杂,虽然身为道家学子,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而伤神,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他李诚敬也是他娘亲的孩子。
当看到丑娘这么一个不知道高到何种地步的大妖,为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子,甘愿赴死,这种冲击别说是凡人,就是那些心若磐石的空镜老僧,恐怕也会为之动容。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李诚敬疑惑,这下雪天,谁会来敲响他家的门。
打开院门,就看见一头白雪的张明堂站在门外。
李诚敬顿时想要翻白眼。
咋滴,没完没了了。
“道长,小雪时节不在家中避雪取暖,来找我有何事?”
张明堂没有在乎李诚敬的不敬,瞅了瞅屋内。
无奈,李诚敬只能请他进入。
到房门前,张明堂全身一震,身上雪花四溅,而后进了屋子。
这随意的一手,看的李诚敬眼前一亮。
好俊的功夫,这是武功已经练到了家,劲达全身,举手投足中,在毫厘之间显真功。
当真不愧是龙虎山的天师。
进了屋子,张明堂开门见山说道:“明日就是丑娘处斩的时候了,贫道是来知会你一声,到时候别误了时辰。”
李诚敬顿感腻歪,说道:“如此腌臜之事,道长何必非要拉上我,污我眼睛。”
张明堂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觉得,丑娘九子太恶,以死换其生不值?”
李诚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人最善者,莫若常欲乐生,汲汲若渴。丑娘虽为妖,且已然化形为人,却不明何为人,何为生,何为道。今日不死,来日亦会死。”
张明堂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着问道:“那何为人,何为生,何为道?”
作为玄门修行界的道家祖庭,龙虎山的天师,试问除了几大道家祖庭圣地,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谈道。
虽然不知道李诚敬的根脚,却也从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看出李诚敬绝非什么大的门派出来的玄门修士。
李诚敬看了一眼张明堂,心知这狗道士是在挖苦自己。
不过李诚敬知道,张明堂身出名门,倒是想要从其身上套出点有用的东西,这种修行富户,随便掉点东西,对于他这种山泽野修,都可能会受用无穷。
于是认真思酌,缓缓开口:“人者,凡中与凡物之长也,既尊且贵,与天相合。人之所以贵,生也。生之所以贵,道也。夫人死者,尽灭已,终为灰土,不复再见。人生而为人,自古至今,人人各一生,无有再生,虽有轮回,但来生之我,以非今生之我,已然两人。故而,人一死,乃终古穷天毕地,不得复见今我以,何敢轻生?”
“道大,天大,地大,生亦大。天地四大,生占其一,丑娘此人,不知人,不知道,多知浮华,留恋于人间虚妄道德,亲情,终不知守道全身,寿尽辄穷,咎由自取。”
张明堂惊讶的看着李诚敬,经过这次静心相谈,他竟然发现,李诚敬竟然对道的领悟如此之深,竟然比许多玄门道家弟子还要明悟的透彻。
他十分赞同地说道:“道不可见,以生明之。生不可常,以道守之。”
李诚敬赞叹,果然不愧是道家祖庭道人。
张明堂笑着说道:“天地万物一切含气,莫不贵生,生为天地大德,德莫过于长生。但惟人也,穷万物之理,尽一己之性,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全命保生,以合于道。丑娘到底是妖怪,既愚且鲁,既纯也真。”
“不过,我等非妖,焉知其不知还是不愿。”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然也!”
两人相视一笑,李诚敬发现,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道人也没有这么可恨。
张明堂同样也有这种理由,对于道家经义有此等理解的人,应当也不该是邪道修士。
这个时候,张明堂突然心中升起一个想法,于是问道:“李诚敬,你可愿入我龙虎山。虽然你已经有了自家传承,于礼你不能成为我龙虎真传,但龙虎山道经无数,同样有妙道真经可供你修行。你若愿意,贫道倒是可以作为你的引路人,引你入我龙虎山做外姓天师。”
张明堂这话把李诚敬问的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明堂会突然说这种话。
让李诚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的内心是开心的,毕竟那可是龙虎山,道家正一道脉祖庭,可是理智却还是告诉李诚敬不能答应。
他的根本经文,乃是九煞会元功,但修此功,已经无法改修其他道经,而且本源九煞与天地相悖,张明堂会这时邀请自己,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东西,若是被他知道,恐怕会立刻拔剑,斩妖除魔。
毕竟本源九煞可比那些妖魔鬼怪更加可怕。
李诚敬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道长好意,在下只能说句抱歉了。我之传承并不允许我入其他道门。”
张明堂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山上这种规矩并不罕见,就是他龙虎山同样也有这种规矩,禁止弟子转投他派。
于是不再谈这件事,而是开口问道:“丑娘的九个儿子谋害丑娘,你是否会觉得不该如此?”
李诚敬点头,并不否认。
虽然在道家思想中,一切道德,感情都是虚假的,但是道有虚亦有实,道德与感情的本质是虚假的,可道德与感情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李诚敬又不是真正悟了大道的神仙,哪能毫无所动。
毕竟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张明堂说道:“其实丑娘的儿子们要害丑娘,罪过本就是丑娘自身之过,不但非是他们欠丑娘的,而是丑娘即便死,也依旧欠他们的。”
“怎么可能?”虽然道家思想,一向被儒家大儒们抨击为禽兽之学,但是却也不会是非不分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张明堂一副你果然会这种反应的表情,说道:“贫道今日找你,谈论此事,也是看你身为山泽野修,不明就里,日后恐会对那些妖魔鬼怪的一些仁善一面,而心生慈悲,放过他们,继而造成大祸。你可知丑娘到底是什么妖怪?”
李诚敬自然不知,摇了摇头。
张明堂叹了口气,说道:“贫道当日见到丑娘真身,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为了求真,已经请二郎堂高真见了那丑娘一面,已经从前辈口中确认,丑娘的妖怪真身,乃是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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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获鸟
第139章、获鸟
“获鸟?这是什么妖怪?”李诚敬好奇问道。
张明堂解释道:“获鸟,这种妖怪,是一种极为特殊与罕见的妖怪,一体两面。白日为夏获鸟,化身成女子,藏匿与人间,与常人无异。黑夜为姑获鸟,九头黑鸟,喙垂血。”
“关于获鸟的记载十分稀少,即便是龙虎山的道藏之中,也没有多少记载,距离玄门修行界发现获鸟的事情,已经快有四五百年了。”
“四五百年?”李诚敬惊愕。问道:“四五百年不曾出现,那这种妖怪是如何传承血脉的?”
张明堂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对于获鸟的记载,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只我龙虎山对于获鸟就有两种来历说法。”
“一种说,获鸟,原名十首凤,本是天地之间瑞气汇聚自生的天地灵兽,乃是祥瑞之鸟,见之大吉。后来,十首凤乘风遨游之际,偶遇天狗吞日,十首凤不愿人间陷入黑暗,于是搏击长天,与天狗大战,被恶犬咬掉一只头,天狗也不敌退去,人间重现光明。但缺失一首,伤口常年不愈,终日痛苦,流血,最终化为恶鸟。白日太阳之炁天地充盈,获鸟为夏获鸟,化为凡人女子,与人为善。夜里阴晦之气升腾,获鸟就会化为姑获鸟,吸食人魂气,脖颈血滴落入人家,就可坏人家气运,晦者全家遭难。”
李诚敬回想当天见到的丑娘妖怪真身,摇了摇头,说道:“这种说法应该不真,那日你我皆看到,丑娘就是完整的九个脑袋,并没有伤口,这条传说应该不实。”
张明堂笑着说道:“确实不实。结合实际情况,却很符合我龙虎山记载的第二种传说。”
“这二种说法,获鸟乃是人间难产而死的孕妇魂魄所化,因为怨念,执念太重,入不了地府,游离于人间,心心念念想要还阳剩下孩子。每天白日沉眠,月升而起,逐月奔行。若是遇到第二个难产而死的孕妇,就会收摄对方的魂魄,合二为一,如此达到九个孕妇魂魄合一的时候,她们就会化而为鸟,九头一身。故而也被称为阴九姑。”
“因为是难产而死的孕妇魂魄妖化的鸟妖,获鸟黑夜化为姑获鸟,寻找幼儿孩童,掳掠作为自己的孩子,白日化为夏获鸟,如同凡人一般,哺乳养育这些孩子,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所以获鸟这种妖怪,先为母亲,后才为妖!”
李诚敬恍然大悟,说道:“看来就是第二种了,难怪堂堂大妖,竟然甘愿为了几个凡人去死,原来是她存在的根本就是母性,此前评判她,倒也是我肤浅了。”
李诚敬有错就认,并不以此为耻。
而后好奇地说道:“但是如此说来,获鸟这种妖怪,并不是什么恶妖,若非被她撞见那些富户溺毙孩童,丑娘说不得还不会有此一劫,为何道长之前说,丑娘罪有应得?”
张明堂叹了口气,说道:“夏获鸟虽善,但再善良,她终归是妖物所化,即便与人无异,可内里始终是一个怨气,秽气的冤魂鬼怪,母性的本能,让她会去用乳汁哺育那些孩子。你想,那些孩子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获鸟那蕴含了怨气,阴气,秽气的乳汁。吃了这种乳汁的孩子,其心智魂魄,皆被污秽阴气所染,自小凶恶暴戾,毫无人之善性。”
“你若不信,可去打听打听,凡是丑娘所收养的孩子,绝对没有一个善人,皆是让人不耻的恶人。他们长大之后,不但不会尊崇仁义孝道,还会与人相悖,小者恶一家,大者恶一方。最终一身罪孽缠身不说,本早就被污秽怨气所伤的魂魄和二五精气,让他们大多寿数不过四十。”
这一点,李诚敬根本不用打听,那日丑娘堂审的时候,李诚敬早就外面围观的路人口中,听闻了关于丑娘孩子们的事情,却是如同张明堂所言。
李诚敬拱手道谢:“多谢道长解惑!”
张明堂坦然受之。
“贫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已经放弃对你的追责。但是也希望你日后行走天下,切莫再如那黑风寨一般,放浪自由,视人命如草芥。须知,凡人寿数自由天定,人之善恶最难评定,你虽有除恶之心,但未必会有善果。而妖怪之属,虽亦有善恶,但他们本身的存在,就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这和他们善良与否并无关系。这也是我玄门修行者行走天下,只斩妖除魔,却少问凡间之事的缘由。”
张明堂好心提醒。
李诚敬自然表面应和,心中却自然不会在意。
只要他九煞会元功小成,因果不加身,百无禁忌,何须估计这些。
张明堂想要和自己讲和,李诚敬自然不会傻傻的还与他结仇。
“那明日处刑?”
“毕竟是大妖,自然是由贫道亲自操刀,贫道已经向二郎堂借来了一把七品法器,七星宝剑。皆星宿之力,镇妖斩妖!”
李诚敬并不觉得诧异,毕竟若是一个凡人都能斩杀大妖,那就不用他们这些玄门修士行走天下,除魔卫道了。
聊完了明天的安排,张明堂也就离开了。
李诚敬脑中不断回想与张明堂的谈话,细细揣摩二人之间对于人,生,道的领悟,也回味丑娘这一件事的因果关系,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140章、刑场激变,坛法镇妖!
第140章、刑场激变,坛法镇妖!
当张明堂听到丑娘九个儿子的话后,就知道不好。
果然,原本已经坦然赴死的丑娘,全身的妖气开始散发出来,森寒,阴冷,寂灭,即便张明堂身上有符箓护身,都不禁连退数步。
舒长安等人更是惊得纷纷站起。
董怀礼大叫:“弓道长,这是怎么了?”
这次,就连张明堂都恨不得把丑娘的那九个儿子先给斩了。
丑娘身为获鸟,就如他昨日与李诚敬所言,先为母,后为妖。她的母性已经扭曲,偏激到了极致。
台下的九个汉子是丑娘的孩子,那些或在襁褓,或不足一两岁的孩子,同样也是丑娘的孩子。
丑娘怎么会明知那些孩子会死,而选择引颈就戮。
刑台前的百姓,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以为丑娘要在刑刀下,恐惧的化出原形了。
眼中多是不忍,但也有死在丑娘手中的受害者亲人大声谩骂的。
现场吵杂之声,如新春爆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诚敬叹了口气,看着捆缚丑娘的锁链上,那开始明灭不定的符文,立刻大声叫道:“弓道友,莫要再等,行刑吧!”
“对对对!”舒长安慌乱的应道,再也不顾是否到了时辰,抓出令牌就丢了出去,喝道:“斩!斩!……”
声音不大,似乎是害怕激怒了丑娘,显得中气不足。
张明堂自然明白,可是获鸟这种妖怪,岂能和寻常凡人一般,能够一刀结果的。
若是丑娘甘心赴死,一直保持凡人之身,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可是现在,丑娘要化出妖躯,已经不是随意能杀得了的了。
张明堂见丑娘尚未完全划出原形,不再等待。
“噌啷!”一声嗡鸣,张明堂一把抽出七星宝剑,左手祭出一张破邪符。
“破邪!敕!”
黄符飞射而出,破开丑娘周身妖气,为张明堂开辟出一条道路。
没有任何犹豫,张明堂武道之力爆发,如离弦之箭瞬间来到丑娘身侧,一剑劈下,绝不拖泥带水。
七星宝剑折射这耀眼的日光,让这腊月寒冬都好似温暖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丑娘的身上已经长出一片片的黑羽,也遮盖了丑娘的脖颈。
第141章、飞剑斩妖,乾坤倒悬!
第141章、飞剑斩妖,乾坤倒悬!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愿意去死了,你们还不放过我的孩子们,为什么……”
漫天飘零的星光看似没有什么力量,但是落在丑娘身上,却又千斤重,直压的丑娘的脊背不断弯曲。
她额头青筋直跳,满脸的黑羽似乎都有要缩回去的趋势。
张明堂开坛施法,似乎极为耗费法力,即使是他也不禁要暂缓一下,看着躁动的丑娘,张明堂喝道:“丑娘,你且放心,贫道再斩你之后,定然会亲自去找到你的孩子们,为他们妥善安置,定然不会让他们被饿死。”
“呵呵……哈哈哈……”
丑娘癫狂大笑。
李诚敬也摇了摇头。
这龙虎山天师虽然道是修出了境界,可却实际上和丑娘又什么区别呢,同样是不会做人。
当初丑娘甘愿赴死,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丑娘九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们又怎么会去细心照料那些孩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不去想那些孩子的将来,现在丑娘发疯,不愿引颈就戮了,你才开始说,我们不会放弃他们的,会为他们找个好人家。
丑娘怎么会信。
几个孩子这大半个月没有死,那是邻居心善,命大。
若是往日的邻居是个各扫门前雪的,这么久的时间,孩子早就饿死冻成腊肉了。
现在再说什么为孩子找好人家,妥善安排,已经晚了。
舒长安等人早就已经暗暗后悔,没有去做这件事,或者当初就应该把丑娘的那九个杂碎儿子,直接流放三千里,也没有今天这件事了。
“弓天师,您好了没有,这妖怪太厉害了,以我们的法力支撑不了多久。”看张明堂这个马后炮强者不抓紧调息,稳定体内法力波动,却在这里说些没用的废话去刺激丑娘。
他们都快崩溃了。
要不是顾忌对方背后的宗门,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和这些祖庭圣地的修士参与招官追捕令了。
太坑人了。
“各位道友再坚持一下,贫道已经好了,这就做法斩妖!”
说完,只见张明堂一把抽出地上七星宝剑,横于胸前,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印。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立刻站起身,上前仔细一瞧。
只见那金印上,龙盘虎踞,在星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张明堂不待李诚敬看个够,就手腕一番,持握金印,喝道:“太上传法,祖天师敕令,金印降魔!飞剑斩妖!敕!”
一声敕下,张明堂毫不犹豫的就将金印盖在七星宝剑之上,而后一抛,金印飞起,稳稳落在张明堂左手手背,在其上盖下红戳。
只是李诚敬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待做完这一切,张明堂收起金印,眼神逐渐凌厉,冷冽。
左手剑指诀,口中念道:“吾剑非凡剑,以炼坚刚,七星挟旁,踏摄北斗,跨扼魁罡,太乙神水,周流万方,清无祸水秽,以清荡浊,以水治秽,速去万里不停止,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咒语声中,七星宝剑震颤不止,游离在周围的漫天星光,仿佛找到了方向,在咒语声中,不断涌入七星宝剑之中。
当咒语念完,七星宝剑上,剑身已经宛若一条星河在流淌。
在场众人无不感受到七星宝剑上恐怖的力量,都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挨上一剑,恐怕当场都要形神俱灭。
但也是这种恐怖的威能,让他们更加安心。
若是不强,何以斩妖。
张明堂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竟然将七星宝剑丢了出去,那飞剑好似有灵,竟然直接飞到丑娘头顶一丈处,从中流淌星光垂落,彻底将丑娘镇压在星光瀑布之下。
周围的玄门修士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了。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体内的法力都快要去了一半,这次斩妖,看似他们没有出什么力气,却是亏到了姥姥家。
这么多的法力,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丹药才能补的回来。
张明堂自然没空去想这些,看到飞剑悬空,他取出三张得自二郎堂的秘宝符箓,打入飞剑之中。
让七星宝剑的肃杀之气越加浓厚。
其下的丑娘,一身黑羽都褪去大半,妖气更是被压制在体表,动弹不得。
舒长安等人见到这一幕,重新做好,整理了一下衣衫,好像之前仓惶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见此,张明堂终于念出最后一道咒语。
“宝剑灵灵,去斩邪精,为害精怪,尽底绝形,急急如律令。敕。”
“嗡!”宝剑一声长鸣。
剑刃垂落,竟然有天倾之势。
丑娘的眼睛都流出两行血泪,她不甘心啊!
飞剑落下缓慢,宛若星河落入人间。
张明堂叹息一声,略有不忍,却只能感叹人妖殊途。
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刻,一条鱼线突然从天空落下,一下就卷在了七星宝剑之上。
让七星宝剑就这么与鱼线僵持在半空之中,无论张明堂如何传入法力,也是动弹不得。
张明堂脸色大变,抬头望向天空,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劫法场,救妖邪!”
可是并没有谁回应张明堂,回应他的是,原本阴沉的天空,在顷刻间,已经乾坤倒悬,白天化作了黑夜。
快的根本没有给人一丝反应的机会。
“乾坤倒悬,斗转星移!这是哪个紫府大仙在做法!”
葛世清等散修惊呼连连,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获鸟竟然还有如此根脚,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位紫府半仙级别的大妖。
“嗡嗡嗡……”
飞剑哀鸣不断,张明堂只感觉百虫噬心,痛的他差点晕厥,强行忍耐,看向飞剑。苏丹小说网
这才看清,那鱼线哪里是什么线,分明就是一张张人的嘴巴串联起来的,他们疯狂啃食飞剑,七星宝剑已经布满了裂纹。
不等张明堂挽救。
“咔嚓!”一声。
鱼线飞甩,竟然将飞剑甩到下方懵懂的百姓之中。
“哄!”一声巨响。
飞剑炸开,汹涌的星河星光四射。
百姓们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星光淹没,化作一滩滩肉糜。
张明堂更是因为法器被毁,震荡体内金丹,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没有了七星宝剑与星光的压制,此刻又是天地倒悬的黑夜,丑娘简直如鱼得水,她几乎瞬间就化为了姑获鸟,双翅一展,就震碎铁锁,狂风更将周围法力亏空的玄修扇飞了出去。
而后一飞冲天,向着城西的方向飞去。
这时,那根鱼线,也是事了拂衣去,消失不见。
李诚敬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直到丑娘消失于城外,天空的黑暗才重新化为白日。
第142章、隐忧
第142章、隐忧
整个现场,一片狼藉,舒长安看着街道上被红色铺满的街道,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冷汗如雨。
“完了,完了!”
虽然丑娘并没有对他们这些官员出手,可是那不知道来自何方的鱼线,恶毒地将蕴含浓郁北斗星光炁的七星宝剑丢入人海之中。
使得七星宝剑炸毁,瞬间就让数百人当场化作肉糜,更有数千人躺在地上,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哀鸣不止。
李诚敬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没有去参合,上去镇压丑娘是对的。若是上前,我恐怕也要遭受到这无妄之灾。”
转头看向舒长安,李诚敬淡漠地说道:“舒府尊,还请下令救治伤员!”
可是,舒长安好似早就已经吓傻了,呆呆的坐在太师椅上,没有点半反应。
再看向主簿康定和府丞董怀礼,几乎和舒长安一个模样。
李诚敬知道,他们是靠不上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的百姓,他们的官途几乎在今天止步了。
若是曾经再得罪过什么人,被人落井下石,小命都可能丢掉。
“李有福!李有福!”李诚敬大声呼喊。
“在的,巡检属下在呢!”过了许久,才听到李有福的回应。
李有福的脸上兀自还残留着浓浓的惊慌之色,但比舒长安他们好的太多了。
毕竟这件事虽然恐怖,却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就算朝廷追究下来,也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捕快头上。
李诚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惊慌,现在妖怪已经逃走,此时是安全的。”
“是,李巡检,我不怕的!”
声音恳切,可若不是那还在哆嗦的身体,李诚敬可能还真信了。
李诚敬也不去拆穿他,说道:“现在府尊,主簿,和府丞暂时是心神不定,无法下令救人,你传我的命令,让咱们巡检廨的几个人,分批去做几件事情。”
“好的,巡检请说,李有福定然不会办差了!”
“第一,遵我命令,让府衙三班六房等,所有年轻皂吏皆来此地,帮助救治受伤百姓。”
“第二,遵我命令,使孙捕头,带领他壮班捕快,去召集全城郎中,和一应药材,取用药材,登记造册,事后由府衙给付银两。但若有商户胆敢藏匿,不交者,当场格杀,一切后果,由本官担着。”
“第三,通知洪城驻军,入城稳定政令,即日起,洪城宵禁。并通知洪城千户,让他们多带着帐篷,此地伤员,就地抢救。”
“第四,去招官廨,请宋招官前来。”
李诚敬的要求并不多,也很简单。
李有福反复重复了三遍,确认无误,这才转身离去。
李诚敬也不管舒长安等人,来到刑台前,查看了张明堂,发现对方虽然呼吸紊乱,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其他一些玄门修士,虽多有大小伤势,同样无碍。
他们围在李诚敬周围,脸色难看至极,沉默无言,并不去看血流成河的街道。
李诚敬放下张明堂,站起身说道:“诸位道友莫要如此小女儿姿态,丑娘道行高深,又有神秘高手相助,此次非诸位之过。大家都已经尽了全力。现在更重要的是,救治现场受伤的百姓,请诸位道友再施援手,李诚敬在此谢过了。”
葛世清等人这才脸色好了许多,齐齐说道:“李道友客气了!”
“此次洪城百姓遭此无妄之灾,与我等脱不开干系,故而我等出手相助,倒也不算坏了规矩。请李道友放心,我等必定尽心救治。”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某出道不久,并不会什么治病救人的道法,但诸位此次消耗,可于事后报上个数字,府衙会以倍数补偿之。”
葛世清等人眼前一亮,对视一眼,笑着答应。
然后跳下刑台,取出各色符箓,丹药开始救人。
有了李诚敬妥善的指挥和调度,此次引起的骚乱在表面上很快平息。
街道上到处都是当地驻军兵士的巡逻队。
次日,菜市口的街道上,也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帐篷取代了原本的摊贩,几条街道上,到处都是浓郁的药味和惨嚎之声。
张明堂显然受伤颇重,脸色灰败,唇无血色。
一醒来,他就找到了李诚敬,问道:“宋友德呢,他在哪里?”
李诚敬叹息地摇了摇头,说道:“已经不见一月有余。”
算一算,自从那日他与宋友德说过洪城的诡异变化之后,宋友德就消失不见了。
至今也没有再见到人。
本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只是简单的利益交换,所以李诚敬一直并没有怎么在意。
可是昨日如此大事发生,此人作为二郎堂在人间的代表,竟然已然不见。
这让李诚敬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自己的先天灵觉有告诉他,并没有什么紧迫的危险。
想当初,宗震所化的煞尸靠近自己的时候,李诚敬都能心血来潮,感觉到危险降临。
这也是李诚敬现在有些举棋不定的原因所在。
现在听到张明堂询问宋招官,李诚敬疑惑问道:“按理来说,你们应该与他接触的机会更多,为何你还要来问我?”苏丹小说网
张明堂皱眉,说道:“贫道也已经与宋招官又一月不见了。”
“什么?”李诚敬愕然,继而追问道:“那你的七星宝剑是如何得来的?”
张明堂说道:“自然是通过二郎堂在洪城的堂口,你莫不会以为二郎堂在洪城,只有宋招官一人吧!”
李诚敬闻言,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却暂时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这时,主簿廨的攒典跑了过来,这是个中年的书生,如今康定因为昨日的心神冲击,已经卧病在床,可以说,现在整个府衙的所有事务,都靠着李诚敬与那不熟的典史操持,其中更以李诚敬为主。
想不起此人叫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问道:“何事?”
攒典行了一礼,说道:“李巡检,给受伤百姓疗伤的草药不够了,还需要您出具公文,向周围城镇调派药物前来。”
听到这话,李诚敬愣了一下,皱眉问道:“昨日不是下令将全城疗伤的药材收缴吗?这才一日,怎么会不够?难道是那些药材商人故意藏匿,他们想死吗?”
听到李诚敬的话,攒典身子抖了抖,说道:“李巡检这倒是您误会那些商人了。不知道为何,从一个月前起,就再无货运商队入洪城,不仅仅只是药材商人,其他都是一样的。各大商行都已经去信,可不知为何都是石沉大海。”
“你说什么?”李诚敬大惊,他终于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了!
第143章、封天锁地
第143章、封天锁地
张明堂看出了李诚敬的异样,连忙追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荡的心情暂时稳定下来,看向张明堂问道:“张道长,那二郎堂的堂口在何处,可否带我过去看看!”
张明堂点了点头,说道:“贫道正也想要过去追问。问问他们二郎堂的人,为何放任紫府大妖为祸人间!”
李诚敬转头看向那个攒典,说道:“你去找葛世清,葛仙师,告诉他药草的困境,由他调度,待我归来,自然会去寻他们,解决这件事。”
之前葛世清在洪城出了大风头,别的散修估计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是葛世清在洪城的名头却是不小。
攒典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道长请。”
二人风风火火地离去,张明堂也没有注意到,之前李诚敬并没有在用他的化名弓长明来称呼他,而是以张姓唤之。
二郎堂的堂口位于灌江口与洪城之间的小镇中,是一座不大的二郎庙,若是不知内里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天官庙。
李诚敬向守门军士借了两匹快马,一路急行,抵达小镇之时,顿时被这里的情况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只见,不大的小镇中,行走的满是鱼头人身的怪物,他们穿着凡人的衣服,干着凡人的买卖,似乎并没有察觉各自的异样。
就连张明堂都疑惑地看向李诚敬,问道:“李道友这是怎么了?”
李诚敬深深看了一眼张明堂,说道:“无事,我们快走吧!”
由于街上人多,二人下马前行,由张明堂领路,挤开鱼头人来到小镇角落里的一处庙宇前,庙不大,显得有些寒酸。
一个鱼头人正穿着庙祝的衣服,在门外扫着积雪,动作缓慢,似乎年纪颇大。
只不过,现在李诚敬可是在无法从一个鱼头上,看出他的年纪。
李诚敬看不出,可张明堂能够认出,上前叫道:“莫道友!”
那鱼头人抬头看了一眼张明堂,又看了看一身巡检官服的李诚敬,发出一声好似解脱的轻笑,说道:“看来,你们终于察觉到了。”
张明堂不明所以,皱眉问道:“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眼神凶狠,没有废话抽出腰间宝剑,架在了那莫姓鱼头人的肩膀,喝道:“告诉我,二郎堂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那莫姓鱼头人似乎并不惧怕李诚敬的宝剑,他丢掉扫把,拱手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李诚敬,李道友了。听宋师叔说起过你,你是洪城,除宋师叔外,唯一一个察觉到诡异的人。”
不知为何,此人竟然给李诚敬一种坦然赴死的感觉,即便他顶着一颗鱼头,也是如此。
对于这种人,简单的一生死做威胁已经没有了用处,至于那些阴毒的手段,李诚敬若是一个人,倒也不介意使用,可是张明堂却绝对不会答应。
只能收刀,笑道:“莫道友的静功当真了得,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
李诚敬揶揄。
那莫姓鱼头人叹了口气,说道:“李道友何必打趣在下,你当是知道,我如今这幅样子,其实离死已经不远了。”
张明堂疑惑地上下打量莫姓鱼头人,问道:“道友神完气足,精神饱满,虽然略有颓唐,但和死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莫道友为何如此心如死灰?”
“进来说吧!”
莫姓鱼头人带着他们去了偏室,这里有简单的桌椅和茶炉。
三人皆是玄门修士,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待莫姓鱼头人为他们斟上茶水以后,李诚敬开门见山得问道:“莫道友,敢问贵宗宋友德宋前辈在哪里?为何不现身一见?”
莫姓鱼头人拱手说道:“李道友见谅,非宋师叔不愿见二位,而是不能。宋师叔已经尸解,坦然赴死了!”
“什么?”
“宋友德尸解了?”
李诚敬与张明堂齐齐惊呼出声。
莫姓鱼头人点了点头,看向李诚敬,说道:“看来,李道友并未将此地的诡异告诉张天师,你是否是害怕因此激起异变。放心说吧,只要那诡异的源头为将目光投射此处,我等是不会怎么样的。”
张明堂终于听的几分明白,眉头紧皱地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深吸一口,问道:“张道友,你看面前的莫道友,是什么样子?”
张明堂疑惑不解,打量了一下莫姓鱼头人,说道:“背黑鳞,胸白鳞,鱼头,银须,除了长相与你我各有千秋外,我们并无不同。”
“人?该是这幅样子吗?”
张明堂一脸茫然,目光在李诚敬与莫姓鱼头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要找出两个人之间有何不同。
莫姓鱼头人笑道:“不用试了,张天师,你我这等庸人,已经被此一方天地的诡异源头,扭曲了对世界的认知。人当然不该像我这般!”
李诚敬看着淡然处之的莫姓鱼头人,突然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无法离开洪城了吧。那么二郎堂准备如何治理这件事?”
“李道友还真是每次都能直击要害。”莫姓鱼头人赞叹了一句,然后说道:“此刻洪城方圆二百里范围内,都已经被我二郎堂的九子天河阵封天锁地,有进无出。至于里面的人,二位大可放心,二郎堂并不会对你们出手。更不会伤害洪城里任何一个人或者妖怪。”
张明堂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莫姓鱼头人,竟然没有发作,而是苦笑一声:“事情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看张明堂的样子,似乎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这让从未真正了解过玄门修行界的李诚敬,脊背发寒。
“你们这些道门祖庭圣地,难道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置凡人的百姓生死与不顾?难道二郎堂就没有大法力者,铲除诡异源头,解救这里的百姓?”
这一次,倒是不用莫姓鱼头人开口解释,反倒是张明堂说道:“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必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李道友,你也是道家学子,当知,我道家修士眼中,无圣人,无高低,无对错。二郎堂的高真前辈就算道法再高深,于天道面前,又与凡人何异?他们有凭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你我的性命?”
“不错,其实早在一月以前,宋师叔将此事上报之后,我二郎堂高真就已经着手解决此事,甚至我们还邀请了其他几个圣地的高真们聚首,却发现并不能驱除我们身上的异变。若是非要解决,那只能杀死被异变感染的人,那就意味着……”
“整个洪城方圆百里内,所有人家将十室九空。李道友,换你,你会怎么选择?”
第144章、绝境!
第144章、绝境!
李诚敬沉默不语,他发现,倘若是让自己来抉择,应该也会做出这种决定。
就诚如张明堂所言,道家眼中,众生平等,无有高低,对错。
这是典型的道家为我,贵己的思想。
在李诚敬多读的儒家经典中,不乏儒家贤人以此抨击道家学子皆禽兽。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道家就是自私自利之人,而是真正的一种天下大公的体现。
大家都是只有一条命,凭什么就要求别人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难道别人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也是道家先贤口中,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奉天下与一身不取也的道理。
道家并不排斥那些为了天下苍生去牺牲自己的人,但是前提是那个人发乎于本心,自愿而为。而不是别人用更高的所谓道德,亲人的生命,众生的利益去绑架,逼迫去做。
即便是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佛门,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所以,二郎堂虽然属于邪宗,但同样也是道家的分支,有这种选择并不意外。
但,这并不代表李诚敬可以接受。
因为他已经被困在这里,这已经不是拔自己一根毛的事情,而是要用他的命来利天下。
身为道家学子,李诚敬绝对不会傻傻地留在这里束手待毙。
强压心中怒火,李诚敬看向莫姓鱼头人,问道:“所以,二郎堂到底有何种打算?那诡异的源头二郎堂就当真不去管了,任凭他在这里成长,难道你们就不害怕九子天河阵无法困住他,一但脱困,第一个受到波及的,可就是近在咫尺的二郎堂啊!”
“还有,宋友德宋前辈,是怎么死的?”
李诚敬一连问出许多问题。
莫姓鱼头人都仔细听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宋师叔在将这里的事情上报之后,为了防止诡异扩散,自愿坐化尸解。那诡异的源头,我二郎堂自然不会不管,但其过于诡异,尚需要请来各大圣地佛山的高真前来,共同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铲除。至于九子天河阵,李道友可以放心,此阵乃是我二郎堂第一大阵,接引灌江口上游九条大河的水炁之力形成的先天大阵,若无出入之法,纵使是紫府境修士,也别想离开此地。”苏丹小说网
这时,张明堂苦笑说道:“而且,此阵也并非一般的先天风水封困之阵,那九条大河乃是活水,此阵维持的每一天,都会有海量水炁冲入其中,渐渐地,浓郁的水炁会将整个洪城从此方世界切割出去,形成一方独立的小天地。到时候,即便此阵解除,除非你能破开小千世界的壁垒,否则依然出不去。”
李诚敬手都抖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二郎堂在打的什么主意,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姓鱼头人,咬牙切齿道:“你们二郎堂,是准备将整个洪城,数十万百姓放逐,让他们慢慢被时间抹除。”
莫姓鱼头人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是的,短短的两个字,背后的残忍让李诚敬都不禁冷汗直流。
看似二郎堂无比仁慈,不愿杀生,但是洪城才多大点地方,加上洪城主城,不过也就是方圆三四百里的面积,现在尚未被驱逐出此方世界也就罢了,若是当真形成一方小千世界,到时候,洪城就将成为无水浮萍。
一个没有水,没有太阳,没有月亮的小千世界,洪城将湮灭在黑暗之中。
疾病,饥饿。
即便没有诡异之源去迫害他们,洪城里的百姓,为了苟活,也将陷入在无止境的厮杀之中,让一座城池的人,活生生的变成在世的厉鬼。
就连李诚敬自己,即便九煞会元功,九煞圆满,可以锁住一身二五精气不散,可是本源九煞本就会不断磨灭二五精气,没有新的二五精气的补充,李诚敬的死亡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仅仅只是想想,李诚敬已经双手颤抖,双目布满条条血丝。
李诚敬心中苦笑:“宋友德哪里是什么甘心坐化尸解,他是已经预想到洪城的未来,不愿意遭受这种折磨,提前自我了结罢了。真是可笑的自欺欺人啊!”
这二郎堂的做法,哪里能够称得上仁慈,简直是狠辣,阴毒啊。
“宋前辈当真是我等榜样,心系天下苍生,贵宗也是当真仁善……”
“李道友,够了。莫道友不也要留在这里!”
李诚敬刚想讽刺几句,就被张明堂拦下了。
李诚敬闻言,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讥讽,转身离去。
大家都是被抛弃的人,讽刺他又有什么用呢?
来到外面,看着熙熙攘攘的鱼头人,李诚敬嗤笑一声,什么玄门正宗,邪道魔宗,归根究底,其实大家都一样。
难怪道家先贤说,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辩。
这天下,从古至今,其实都是一个模样。
李诚敬跃上马背,向着洪城纵马飞奔。
很快,张明堂自后方追了上来,跑了大半的路途,张明堂才开口说道:“贫道已经问清,那诡异的源头在何方!”
李诚敬闻言,拉住缰绳,降低马速,而后快马慢走,李诚敬看向张明堂,笑道:“看来道长也不愿就此束手待毙。”
张明堂哈哈一笑,并没有因为前途的绝望和渺茫而有什么颓废之色,大笑道:“天地生人,而人皆有一死。贫道有什么不可以死的,但是贫道要怎么死,那是贫道自己决定的。”
李诚敬闻言,点了点头。
“所以,道长的意思!”
张明堂说道:“自然该干什么,那就继续干什么!”
“道长还想要去捉丑娘?还有意义吗?”
“有!”张明堂眼光明亮,说道:“追根溯源,贫道并不怪那二郎堂,毕竟害贫道如今境地的,乃是那诡异源头,贫道就算要报仇,也是剑指它,而不是二郎堂。”
“贫道自然不会是那诡异源头的对手,更没有想过能够将其斩杀,但既然对方会去救丑娘,显然是看中了丑娘的力量。对方想要做的事情,贫道偏不让他称心如意。”
“丑娘,贫道必杀之!”
第145章、九子天河阵
第145章、九子天河阵
李诚敬可没有张明堂这么好的心态,死期已定的情况下,还去想着怎么去斩妖除魔。
这当真很龙虎山啊!
符合山上关于龙虎山天师的一切传说。
所以,李诚敬在抵达洪城之后,就与张明堂分道扬镳了。
至于城中现在缺少药材等一切问题,李诚敬自然是懒得再去过问了。
他又不是什么儒家的至善贤人,自然不会为了一城不认识的人去鞠躬尽瘁。
虽然明明知道,此地已经被二郎堂布下九子天河阵封困,但是李诚敬若是不试一试,怎么会甘心。
张明堂显然看出了李诚敬的打算,并未阻拦,只是告知了那诡异的源头在何方,防止李诚敬自投罗网外,就任凭他离去。
李诚敬在城门换了一匹新的战马,一路疾驰十余里,这才脸色骤变。
“那诡异的源头,竟然是靖水河河伯!”
当从张明堂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李诚敬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李诚敬还记得那个和自己开始打生打死的靖水河河伯,后来又舔着脸,逼自己立下誓言,未来将他作为点灵化身的靖水河水蛇妖的样子。
这才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对方竟然变成了,连传说中有真神坐镇的二郎堂都无法抹除的存在。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诚敬有种冲动,那就是再回一趟,靖水河义庄,不过理智让李诚敬停止了这种作死的事情。
“先去试试,能否离开此地。”
“倘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泽野修,那当真就只能束手等死,但是我修炼的,乃是本源九煞之力,破法降灾,至邪至诡之力,说不定可以破开那九子天河阵,悄然离开这里。”
李诚敬打定主意,毫不怜惜马匹,一路疾驰,直到战马脱力,摔倒在道路上,口吐白沫,李诚敬才停止下来。
在他的前方,有漫天大雪飞舞。算一算,差不多就到了九子天河阵封禁的边界所在。
李诚敬任凭战马在冬雪之中慢慢冰冷,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黑夜之中,一人独行。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落满大雪,呼啸的寒风宛若钢刀。
李诚敬疾走了足足一个时辰,脸色陡然大变。
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色的符箓,在李诚敬愕然的目光中,化作飞灰。
“这是,披煞遮阴符中的煞气耗尽了?”
“这雪,看来并非普通的大雪啊!”
李诚敬脸色肃穆,抖落手中符灰,伸手接住鹅毛般的大雪,细细感知。
果然,李诚敬从雪花之中,感受到极为熟悉的水炁。
这和当初自己与那举隅斗法之时,对方吐出的靖水河水炁几乎如出一辙,虽然性情迥异,但根源类同。
“这大雪是那九条大河水炁所化,难怪我的披煞遮阴符会这么快的就耗尽煞气。从我步入大雪之中,已经行走了一个时辰。倘若只是这种程度的消耗,说不定我还真能破开阵法壁垒,逃脱生天。”
李诚敬大喜。
他身上可是还有着二十多张符箓。
“我就不信,二十多个时辰,走不出这九子天河阵的范围。”
精神提振,李诚敬抖落身上积雪,继续赶路。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天……
李诚敬看着仅剩两张的披煞遮阴符,脸色难看。
随着深入大雪之中,雪花之中蕴含的水炁也越发浓郁,披煞遮阴符的消耗也成倍数增长。
原以为能够支撑二十多个时辰的披煞遮阴符,不过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消耗干净。
看着前方茫茫大雪,目视不过三丈,即便开启法眼,也不过就只能看到七八丈外的距离。
李诚敬的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积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不能再继续了。现在还不知道距离出阵还有多远,若是再深入,到时候我只能凌空画符,若是体内煞气消耗太多,再此地也无法补充,那我将被困死在这里。”
“无妨,既然二十张符箓不够,那我就准备一百张,一千张。我就不信了,你这一个阵法还能长达千里?”
想到这,李诚敬果断转身。
随着李诚敬的后退,漫天的雪花都好似渐渐减弱。
但是一个时辰后,李诚敬猛然停下脚步,傻傻地看着前方的一堆积雪。
依稀之间,还能看到积雪下,一抹棕黄色。
李诚敬快步跑了过去,扒开积雪,将被雪掩埋的战马挖了出来。
正是之前,李诚敬骑乘的那匹战马。
李诚敬全身寒毛乍起,猛地扭头看向身后满天飞风雪。
难道我这一天的时间,实际上只走出了一个时辰的路程?
这出乎李诚敬的预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到底是李诚敬想得简单了。
这九子天河阵,既然号称二郎堂第一风水阵,号称可以割出一方小千世界的阵法又岂是简单的能够破开的。
“看来,还是需要回去,找张明堂仔细打听清楚,这九子天河大阵的底细,再做打算。”苏丹小说网
想到这里,李诚敬转头向着洪城的方向赶去。
待李诚敬回到洪城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洪城的秩序依旧与之前没有丝毫的差别。
“看来,张明堂并没有将现在真实的情况透露出去。这人性格火爆,经常马后炮,像是缺根弦,没有想到还有几分脑子!”
李诚敬很满意张明堂的作为。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能将真实的情况告诉所有人。
守门的兵士看到李诚敬回来,连忙上前见礼,说道:“李巡检。”
李诚敬点了点头。
“从你们那里借来的战马,累死在路上了。你之后向军需处报备一下。”
那兵士一愣,点头应了下,然后说道:“那龙虎山的仙师让我等见到李巡检后,告知您,先不要前往衙门,若是可以,先去他暂住的悦来客栈找他。”
李诚敬点了点头,道了谢就进了城。
一路来到悦来客栈,发现张明堂不大的房间中,竟然坐满了人。
皆是之前一同追拿丑娘的一干玄门修士。
看到李诚敬进来,张明堂一脸的平静,显然早就料到,李诚敬要无功而返。
不等李诚敬问什么,耳边就已经响起了张明堂的传音。
“贫道告诉所有人,边关战事再起,燕国有铁骑入了关中,四处袭扰,使得水路两条商道货运阻断,这才暂时无法运送辎重,你切莫说漏了嘴!”
第146章、兵煞武器
第146章、兵煞武器
自,庆,燕,元三家分晋以来,大庆就占据了中原地区,号称中原正统。
一直以来,历代大庆皇帝都梦想着吞并燕,元两国,完成大一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王朝。
而如今的景武帝,年轻时励精图治,使得大庆国力鼎盛,中年时,四处征战,打得江河破碎,李诚敬当初就是因为战乱,才与家人失散,最终被宗震收为弟子,作为修炼的养煞器皿。
直到三年多前,大庆不知是终于支撑不住连年的征战,还是因为大庆景武帝年事已高,终于同意与燕,元停战,为了安抚天下,改元景平。苏丹小说网
但是天下间谁不知道景武皇帝穷兵黩武,再次掀起战争,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只是当日刑场受伤的百姓,就遭了罪了。
因为缺少药物,许多能够救治的伤员被截了肢,有些则没有挺过来,在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死亡。
现在的郎中只能依靠针灸等方法,尽人事听天命。
若不是有着玄门修士以祝由术等道门符箓相助,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李诚敬看了张明堂一眼,表示明白了。
其他人看到李诚敬进来,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李巡检终于回来了!”
李诚敬笑着一一回应,说道:“抱歉,现在战乱再起,周围各郡县都不愿将自己的药材粮食支援我们。”
所有人并不意外。
“你们先聊,在下听着就行!”
李诚敬自顾自地坐到一旁,一副只是旁听的样子。
听了一阵,发现这些人正在讨论的是如何对丑娘进行围剿。
原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发现了丑娘的行踪,正潜藏在城南五十里外的桐山之中。
开始李诚敬还惊讶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丑娘的行踪,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现在洪城方圆两百里,都被二郎堂以九子天河阵封锁,丑娘又能够逃到哪里去。
被这么快发现,是一件相当合理的事情。
商议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有人突然问道:“只是还不知道,那获鸟到底是多高的道行,张天师可曾向二郎堂问清这件事?”
张明堂一副突然醒悟的样子,说道:“获鸟这种鬼怪,极为特殊,一但降生,便有八门境的修为,九种头颅皆有一种先天道法孕成,只是陷入道行的原因,能够施展的不多。所以,只要我们齐心合力,降服此妖,也并非不可能。”
此话一出,原本还很热烈的房间瞬间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李诚敬差点笑出声,心道:“这些散修,不过都是一些金丹境左右的修士,更有甚者还是炼精境,这张明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这些人去捕捉一个八门境的妖怪,这不是让他们斩妖除魔积攒功德,这是去送死啊!”
终于,一个玄门修士开口,笑着问道:“天师说的是,不过我等既然一同降妖除魔,自然要知己知彼,只是不知道,天师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道行,说出来也能让我们放心不是。”
张明堂点了点头,说道:“贫道丹霞境圆满,距离通天境只差一步之遥。”
那玄门修士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你这丹霞境修为,距离八门境中间还差个通天境,你就敢带着他们这群金丹小修士去对付一个八门境的大妖,龙虎山天师道人,难道只修炼不长脑子的吗?
这时,一个散修站起身,皱眉问道:“张天师,切莫怪我多嘴。您自己也只是丹霞境,在场诸位道友,也多是只有金丹境,就连化神境玄修都不过一二人。您觉得我们这些乌合之众,会是一个八门境大妖的对手吗?”
“您这不是斩妖除魔,您是要我们去送死啊!”
有了一个人开头,这些人终于不再卖张明堂面子。
龙虎山是厉害,但是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孰轻孰重,大家都分得清楚。
张明堂也不生气,等到众人安静,这才说道:“比拼道行,我等当然不会是一个八门境大妖的对手,可是大家都不是初入玄门的新人,当知道,山上斗法,道行并不代表着一切。获鸟这种妖怪,母性大过妖性,虽有先天道法护身,却对于修行并不渴求。所以只要我等布置妥当,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那天师准备如何布置!若是不妥,那就只能恕我等无能为力了。”
张明堂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贫道准备,先行探查清楚此妖行踪规律,而后由诸位配合贫道,以镇法将其镇压,而后由洪城兵士,持兵煞武器,以兵煞破其法体,坏其道行,彻底斩杀。”
“兵煞武器,洪城竟然有兵煞武器?”有人惊呼出声。
这兵煞武器如何形成的,暂时没有一个定论,但是这确实大庆朝廷能够与他们山上玄门能够坐下来,平等谈话的底气所在。
这等珍贵的物件,洪城有很正常,但是听张明堂话中的意思,洪城所拥有的兵煞武器,不是一般的多。
在场的玄门修士,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但是李诚敬可就不开心了。
这些兵器,可是已经被他当做自己的私人财产了。
他修行所需的本源九煞,除了兵煞之外,李诚敬都能够通过别的办法,让它们形成,可唯独兵煞,最为难得。
只有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骄兵悍卒军队才能够产生。
可破万法,百邪不侵。
非一国之力,难以造就兵煞。
所以李诚敬对于府衙中,一屋子的兵煞早就垂涎已久,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这张明堂竟然问都不问,就准备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对付一个丑娘,李诚敬哪里能忍。
于是站起身,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还是稍后再议,毕竟这些兵煞武器,乃是朝廷的东西,要使用还需要得到知府的同意。”
“无妨,贫道已经得到知府舒长安的准许。”
李诚敬刚说完,张明堂就已经开口打断。
这让李诚敬脸色相当难看。但也无话可说,默默坐下。
有了兵煞武器的存在,让这些玄门散修们,一个个信心爆棚,好像丑娘这个获鸟,已经不是什么八门境大妖,而是一个任由他们宰割的鸡仔。
第147章、马后炮
第147章、马后炮
最大的矛盾点没有了,剩下的就是对整个计划进一步的细化商讨。
当所有人散去之后,李诚敬留了下来,皱眉问道:“你们是不是太过乐观了点。别忘记了,那丑娘背后还有一个诡异之源。”
张明堂笑着说道:“无妨,这几日里,贫道又和那二郎堂堂口联系,得知了他们准备何时对那诡异之源动手,到时候分而攻之,让他们无法相互照应。”
“看来二郎堂的动作刺激到了那诡异之源,它才会救下丑娘。不过两个妖魔没有聚首,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谈拢。”李诚敬喃喃说道。
张明堂点了点头,问道:“你去试着闯九子天河阵,结果如何?”
提到九子天河阵,李诚敬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告诉了张明堂,并未做过多的隐瞒。
张明堂听后,并不意外,反而笑道:“幸好你及时回头。要不然恐怕咱们这辈子,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李诚敬回来,更多的就是向张明堂套出更多的关于九子天河阵的资料,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此话怎么讲?”
“你可知这九子天河阵的九子为哪九子?”
李诚敬怎么可能知道,于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张明堂嘴角微挑,笑道:“上古之时,龙有九子,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应天命而降于人间,尊神禹指令,开凿通海大渎,解厄天下水难。其九条走龙道便是这人间九条通海大渎,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海桑田,九条大渎如今只剩其三。二郎堂以九条大渎的风水格局为蓝本,接引九座西方天山之水,开凿了九条大河,成小九子汇江局。”
“九子汇江,借天庭九龙之威,照古之九子归海之威势,所布下的九子天河阵,又岂是你能够所能够破的。即便是刚刚布下,阵中积聚的天山水炁尚不多,也是非紫府不可破之。”苏丹小说网
“九子天河阵,既是护山阵法,也是封困阵法,阵壁共有九重,每一重皆有九子神像坐镇其中,一重皆有一重的性情,若要闯阵,前三重为水炁阵,中三重为水罡阵,后三重至今无人见识过。”
“索性你尚未触及水罡阵,那才是真正的杀局。”
张明堂一脸的唏嘘,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难忘的事情。
而李诚敬则怔怔地看着张明堂的脸,咬牙切齿。
张明堂回过神来,发现李诚敬的表情,疑惑问道:“你这么看贫道干什么?这阵法又不是贫道布下的。”
“道长,有没有人说过,他很想打死你!”
“你是不是有个绰号叫马后炮,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李诚敬突然有了那日刑场上,帮助张明堂一起镇压丑娘的玄门修士,同样的感受。
一种很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当初丑娘恐怖的道行他不提前说,这次九子天河阵也一样如此。
如此马后炮的人,他如果不是龙虎山的天师,李诚敬可以肯定,他绝对无法在山上活这么久。
张明堂却一副贫道真的不懂的表情,摇了摇头。
“道长朋友肯定不多!”
“确实!”张明堂感叹道。
“贫道以诚心待人,奈何他们却因为贫道龙虎山天师的身份,不愿诚心待我。”
李诚敬点了点头,心道:“好吧,又多出一个想打他的理由。”
张明堂笑道:“我辈修道之人,心智坚定如磐石,就算贫道说的再多,道友不一样还是会去试一试,既然总要去碰壁,那说与不说,其实差别都不大。”
李诚敬目瞪口呆,一副你好有道理的表情。
李诚敬已经彻底不想理他,也绝了请他一起破阵离开的心思。
见李诚敬要走,张明堂一把拉住他,说道:“那获鸟,难道道友就不问了?”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倘若无法破阵离开,无论是你我,还是那获鸟或是诡异之源,其实大家早晚都要死在这里,何必还要对付他。”
张明堂却执拗说道:“不一样,大不一样!”
可李诚敬并不想和他掰扯其中的道理,如今利剑悬在头顶,可不是论道的好时候。
“这样,你若是肯一同出手,贫道愿意指点你一二。毕竟身为山泽野修,若无指引,恐怕会绕许多弯路。”
李诚敬眼前一亮,看向张明堂。
“道长愿意传我龙虎山秘术?”
张明堂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诚敬,没好气地说道:“你在想吃天仙屁吗?招官廨藏经室中,有几本很重要的修行指引典籍,对于你这种散修而言,算是无价之宝。虽然以你如今巡检的身份,早晚能够发现,可是有贫道的指点,总归能省上一些时间。”
“无价之宝?”
李诚敬被这四个字震惊到了。
张明堂是谁,那可是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天师,即便修为在龙虎山根本排不上号,可是人家的眼界那是高到没边了。
“道长斩妖除魔,卫道苍生,怎可少了我李诚敬。”
张明堂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开口说道:“你得空,可去寻招官廨中,存放的《玉皇讲仙经》,《吕祖三德说》和佛门的《六祖坛经》。”
李诚敬怔了一下,他被这三本经文的名字吓到了。
道教至高仙,为三清道祖,其下就是六御大帝,玉皇就是六御之一的玉皇大帝,他的经文竟然会出现在一座府城衙门的小小招官廨中,怎么听都觉得滑稽和不可思议。
吕祖虽然比不得玉皇大帝,但是也是武当山中兴之祖,多少茶馆酒楼说出人中,必不可少的一位逍遥红尘仙,关于他的各种事迹,诗词,唱曲简直数不胜数。
至于六祖,李诚敬倒是不甚熟悉,毕竟他对于佛经了解并不多,但可以称祖的存在,绝非简单的角色。
这三位的经文竟然出现在招官廨中,就好比儒家圣人的《春秋》大义,是在茅厕里拉屎的时候憋出来的,一颗世上最美丽的宝石美玉与杂石同列。
“你不会忽悠我吧!”这简直太过不可思议,李诚敬一脸的不相信。
张明堂笑而不语,说道:“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李诚敬点头就想向外走,此刻他内心火热,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招官廨中。
临出门前,李诚敬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张明堂,问道:“关于获鸟,你还有什么消息没有说的吗?事无大小。”
张明堂仔细想了想,一拍手说道:“却是还有!”
“干!”李诚敬一脑门的黑线,心道:“我就知道,你这马后炮绝对还有事情没说!”
第148章、搜刮招官廨
第148章、搜刮招官廨
李诚敬算是看透了张明堂,此人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坑货,而且坑起人来,自己却一无所知。
想想李诚敬也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张明堂乃是龙虎山嫡传,自小所学习接收的学问,别说是散修,就是一些高门大派都不一定能够与他相比。
这就养成了张明堂极高的眼界,一些他以为常识性的东西,放在其他玄门山门中,那就是非嫡系不可知,或者干脆就不知道的东西。
这让与他相处,很多时候,张明堂就会自动忽略掉这些,以为他知道的东西,别人也会知道。
就好比丑娘。
获鸟生而就八门之境。
这么重要的信息,张明堂一直都认为不重要。
在玄门修行界,道行并不代表着绝对的实力,这是张明堂所接受的教育。
事实上也是如此,许多下山行走的龙虎山外姓天师,即便只是最低级的炼精境道士,在山下斩杀金丹僵尸,也并非什么稀奇事情。
这也是张明堂一个丹霞境修士,在面对八门境大妖时,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都一直积极的去准备狩猎获鸟。
可是,张明堂却忽略了,他能够无视部分道行差距,那是建立在龙虎山供奉的神仙,祖师,建立在龙虎山的道法,符箓,法器等一切之上的。
寻常的玄门修行者,即便是一些大派,寻常弟子能够修行的道法,或者底蕴都是根本无法和龙虎山这种道家祖庭可以比拟的。
自然,这些近乎散修的玄门修士,在和张明堂在一起除妖的时候,往往就会被坑惨了。
李诚敬自问小心,不还是在九子天河阵这件事上,被张明堂坑了一回。
让他好不容易积攒的披煞遮阴符几乎全部耗尽。
李诚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临了顺口问了一句,结果还真是差点被坑了。
看着张明堂一脸不在意地说道:“获鸟生而具有九种先天道法加身,但同样也被八门境的修掣肘,新生获鸟,只能使用一种先天道法,除非推开新的门,才能继续使用下一门的先天道法。就算按照丑娘来到洪城时,是她刚刚化身获鸟的时间算,一二十年,丑娘大概可以使用三种到四种先天道法。”
第149章、《玉皇讲仙经》
第149章、《玉皇讲仙经》
李诚敬的一声叹息,将九煞鬼傀中的六月惊醒。
发现周围并无外人,六月从鬼傀之中飞出,疑惑问道:“主人何故叹息?”
李诚敬指了指书桌上放着的三本经文,说道:“这三本经文对你极为重要,你可以看一下。”
六月好奇的走过去,拿起第一本,看了一眼封面,念道:“玉皇讲仙经?”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本书可以说就是一本概述了如何成仙的经文。对每一个玄门修行者而言,有这本书和没有这本书,是两个概念。”
“啊!”六月惊呼。
成仙啊!
主人竟然会得到这种经书。
再次得到李诚敬首肯,六月好奇的看去。
《玉皇讲仙经》是一种以,玉皇与三清道祖互相问答的方法记录的经文,经文中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成仙方法,只是指出了所有成仙的路。
经文所述过于高深,即便只是短短一页经文,所涉及的内容却深奥晦涩。
六月看的眉头紧皱,一脸的茫然。
许久,六月一脸羞赧地抬起头,看向李诚敬。
这意思很明白,看不懂。
六月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歌女,识文断字还是跟在李诚敬身边学习的,依靠着神鬼的特殊存在,才能够学会大多数字文。
可是能够认得文字和能够理解文字这是两个概念。
六月感觉自己能够认得上面的每一个字,可是它们是什么意思,六月只能看个半懂不懂。
李诚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本书对于其他玄门修士而言,自然配得上,张明堂一句无价之宝,但是对你而言,也确实算得上重要。”
李诚敬招了招手,示意六月坐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门槛上,对着门外大雪,李诚敬为六月解释说道:“《玉皇讲仙经》到底背后有什么深奥的道,你暂且不用太过废心神思量。而简单的来说,《玉皇讲仙经》就是在告诉古今天下所有修行者,想要成仙,有九条路可以走。嗯还有一种说法,只有一条路,这等下我在和你解释。”
六月乖巧点头。
“简单的来说,用一句话可以大概地总结里面的内容,想要成仙可走九条路,分别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功德,五修身,六丹,七恶,八金身,九元归一为本真。这九条成仙路。”
“一命,二运,三风水,皆和命理有关,也是警告修士,即便得到玄心正法,修持有成,但能否成仙也是未知数,不可强求。同样也是提点资质不佳者,命理莫测,切莫因为修为不佳就走上邪道,即便修为平庸,若命中注定成仙,也可以成功迈入仙道,切莫急功近利,走了邪路。
同样也是给此生无成者留下一线生机,依靠运势,风水,改变命理,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六月似有明悟,说道:“就像我,本是一歌女,注定生而平凡,后遭遇大难身死,本是苦命之人,却有幸遇到主人,得以逆天改命,成就鬼神之身。命数莫测,实在难以揣度,令人深思极恐。”
“你倒是悟的极快,这就是凡人口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这么说,六月就明白了。”
“至于四功德,自然是告诉修士,要行善事,得善果,积无量功德,自可得到天地认可,白日飞升。”
“五修身,一为道武之学,二指人身之根本,二五精气也。”
“六丹,为内外二丹,指的就是直指长生久视的大道经与护道保身的佐道经。”
“七恶,一为恶己。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以苦修磨炼心智,坚若磐石,打磨道心,夯实成仙路,如此性命双修,方可有成仙的一线生机。二位恶(wu)恶,也是警示之道,警告修行者,切莫以自身修为,肆意妄为,要谨记,行恶事有恶报。”
六月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当真是道教经文,导人向善,无处不在。”
李诚敬不置可否,接着说道:“而八金身,对你也最为重要。”
六月正色,聚精会神,不敢漏听一个字。
“金身者,载人间香火运势之基石,是仙道无望,且不想修二世之人转神道之路,同样需要广修善缘,行善事,得善名,换得香火无数。若得人间帝王,玄门高真点名封敕,则可死后转为神道,勾销生死簿,寿元无穷,庇护一方。但神道虽寿元无穷,可与朝廷命运息息相关,若乾坤倒悬,新朝不认,则金身破碎,化为邪神,惶惶如孤魂野鬼,又因生死簿无其名,而难入轮回,最终因香火枯竭,力量消散,魂飞魄散。”
“六月你虽为三煞神鬼,与寻常山水神祇,地公城隍不同,乃是半个凶神之属,但未来依旧要修金身,方能长久。到时候你就要做好选择,是成为无萍凶神,以灾劫惩恶的功德为金身,还是走寻常香火愿力为金身。这需要你自己考量。”
六月一脸的茫然,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主人,这有什么不同吗?”
“大大的不同,凶神为天道刑戮之掌,顺应天道,降灾降劫,逞凶除恶。可人的善恶又岂是那么好断定的。轻了事倍功半,重了反噬己身,遭天道惩处,金身不稳。就想那秀水村老柳,若是一着不慎,逞错了人,恐怕随时都会神道崩坏,形神俱灭。而香火愿力更为安全,但同样需要忌讳香火的纯净与否,若是香火不净,肆意吸取,则可能被污浊的愿力污染,到时候疯疯癫癫,堕落魔道,离死也不远了。”
六月咬着嘴唇,一双眸子毫无焦距,今天邹然接收如此重要的信息,她的智慧已经不能够处理这件事。
李诚敬见她这幅样子,顿时笑了起来,说道:“离你铸就金身,距离还远着呢,不急着今天就下决定。”
六月皱眉点头,不过看样子,最近一段时间,六月都要心神不宁了。
李诚敬叹息一声,并没有再继续解释九元,无论是六月,还是他自己,九元所代表的天地九种本源元气,都和他们不相干,完全没有必要解释了。
“对了,主人,另外那两本是什么东西?”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桌案,笑着说道:“那是佛道两门,讲功德的经文,很有意思!”
第150章、功德
第150章、功德
“有意思?”六月不明白经文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于是起身将书桌上的两本经文取来,对照着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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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本经文,一向高深莫测的道教经文,在这里却通俗易懂,甚至趋于白话。
而一向喜欢普度众生的佛教经文,却极为晦涩,让人乍看之下雾里看花。
“确实有意思!”六月轻笑。
李诚敬点了点头,解释道:“其实,这佛道两家的经文,皆算是对《玉皇讲仙经》中,功德一事的理解。道家吕祖曰:功为善心,德为善行,信行合一,是为功德。此中又因无心行善却有善行,有心行善,却无善行等,吕祖又提出,阴德说,与阳德说,算是对功德的补充。归根究底,就是教导世人,只要行善,即可得善果。”
“道法向来高远,如雾里看花,望得见,摸不着。但是功德一事,却如春华秋实,落于地上,扎根于泥土之中,低的不能再低,无类仙凡,人人可修。”
六月一边翻看经文,一边说道:“是的呢,吕祖似乎害怕人们不懂得怎么做,经文后面还记载了许多具体如何行善的方法,和他所见闻的一些故事,当真算得上事无巨细!”
看完这部《吕祖三德说》,即便是六月这种读书不多的歌女,对于《玉皇讲仙经》的功德一事,也似乎已经明悟。
“这吕祖还真是生怕人不懂,生怕这世上的人,无人愿意去做善事。”
六月合上经文,对这位道家五祖之一的高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后,她拿起《六祖坛经》就皱起的眉头,问道:“主人,同为功德一事,为何一向喜欢教化凡人的佛门,对此却讳莫如深,若无《吕祖三德说》这珠玉在前,恐怕会认为这佛家六祖是不是坠入魔道了。”
六月展开第一页,指向中间一行文字。
“六祖曰:内心谦下是功,外形于礼是德,自性建立万法是功,信念离体是德!”
“真是导人向魔啊!”六月感叹。
李诚敬笑着说道:“不能这么理解,准确的来说,佛道两门其实殊路同归,只是以两种不同的点来阐述功德一事。”
“道家功德,落于平地,起于微末,由一点一滴的细小善事善行,累积而成山,宛若骄阳初生,初儿温和,明亮一方,到最后如日中天,普照大地,是一种自下而上,徐徐图之的法门。”
“而佛门,则一开始就选择了最苦难的路,这和佛门的根本乃是涅槃二字脱不开关系。佛门并非不教人向善,而是认为行善同样是一件十分值得严肃对待的问题,历史上不乏那么多,有心行善事,却做了恶事的事情发生。所以佛门一开始就开始苛己,先修己,再渡人。”
“心中有了法,行善才有度。但也无形之中拉高了佛门修功德的门槛,非高僧大德无以功德加身。”
六月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岂不是说,那么多善男信女修桥铺路,在佛家眼中,什么都不是,是没有功德的?那为何给他们捐了香油钱,他们还要说上一句功德无量?这不是骗人吗?”
六月回想起自己曾经给寺庙功德箱中丢的钱,顿时有些忿忿不平。
虽然钱不多,可是对于她这种歌女,即便是一文钱,都弥足珍贵。
“和尚太可恶了!”
看着六月气愤不已的样子,李诚敬笑了笑。
香客捐钱捐物,换来和尚一句“功德无量”,那自然是没有功德的,因为那只是一句勉励的话。
“倒也不用气愤,你捐钱,有可能救了即将饿死的和尚,虽然于佛家无功德,但于道家是有阴德在的。总归不会差了!”
“哎,终究还是道教背负了所有!”六月感叹。
李诚敬被六月逗笑了。
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塞回了三煞鬼傀之中。
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玉皇讲仙经》,《吕祖三德说》与《六祖坛经》对于李诚敬而言,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这种帮助并不是在修行上的帮助,而是对于现在困境的帮助。
看了这三本经文之后,李诚敬才明白为何二郎堂宁愿布下九子天河阵,放逐此地也不愿意斩杀诡异,灭绝根源,救下幸存者。
归根究底,还是这功德二字。
根据二郎堂的行事风格,虽然二郎堂的修士并不太在乎修功德,可是也不愿意让自己背负孽债。
城中之诡异变化,即便是二郎堂的高真,也不敢说被诡异污染的百姓就是该死之人。
若是将这些被污染的百姓尽数斩杀,很难说是天降功德,还是降下天罚。
修仙不易,二郎堂也不愿意赌这个不确定的结果。
若是不闻不问,放任洪城的百姓迁徙到其他地方,万一使得污染扩散,那二郎堂同样也逃不脱一个业债加身。
毕竟洪城可是属于二郎堂管辖的,放任不管,其罪难饶。
既然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为了万无一失,二郎堂最终还是选择彻底将此地放逐出去,让洪城里面的百姓在时间流水下,自生自灭。
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在作祟。
李诚敬理解,换做是他,如果有能力,恐怕也会做这种选择。
可现在的问题是,李诚敬也在这被放逐的人员里面,他二郎堂宋友德与傅亲可以为了二郎堂选择牺牲自己,也是趁着洪城尚未被驱逐出大千世界前,自己坐化,防止灵魂无法归入地府。
可李诚敬又不欠二郎堂什么,怎么可能愿意束手待毙。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没有什么好隐瞒和顾忌的了!”
打定了主意,李诚敬不再有所顾忌,连夜在洪城周边,冒着风雪搜集大量修行材料。
他要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去提高自己的修为,奋力一搏。
所以,李诚敬直接将库房中的兵煞武器,直接取走小半,回到自己的家中,直接布下风水阵,闭关修炼。
而洪城的风雪似乎一天比一天大了。
当葛世清敲响李诚敬家的大门时,整个洪城都几乎消失不见,已经尽数埋于积雪之中。
第151章、准备行动
第151章、准备行动
“吱呀!”
李诚敬打开院门,看到门外是葛世清,疑惑地看向他。
这些日子以来,李诚敬一直都在闭关,除了每天早晚两次的汲取本源九煞外,就是研习道法,绘制符箓。
而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拳法则暂时放下。
“李巡检!”
李诚敬想了一阵,才想起这人是谁,回礼道:“葛道友!”
“李道友有些日子不见了。我受张天师委托,前来请李道友前往一聚,共同商议除妖事宜。”
李诚敬怔了一下,心道:“看来终于要动手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院门,笑着说道:“咱们走吧!”
葛世清笑着引路,穿梭在一条条积雪隧道之中。
“这二郎堂的高真果然手段超绝,如此惊人天地异象的道法信手捏来,全无匠气,不知道葛某这辈子能否达到如此高度。”
葛世清一边引路,一边拍了拍两侧的雪壁,感叹道。
李诚敬敷衍点头,猛然回过神,诧异问道:“葛道友的意思是说,这大雪是二郎堂高真的手段?”
葛世清点头,说道:“正是。据说洪城外发现了疫病,二郎堂的医师发现,此种疫病极为畏惧寒冷,加之正好我等也要铲除那姑获鸟,于是二郎堂就开坛做法,降下如此惊人大雪,封堵道路,也让我们可以趁机掩藏踪迹,打那姑获鸟一个措手不及。”
李诚敬闻言,嘴角抽搐,心道:“这人是不是傻子,如此大雪,玄门修士自然不怕,可是普通的凡人要怎么抵御这种严寒……嗯,奇怪,这雪似乎并没有什么寒气?”
李诚敬一把抓起一捧积雪,发现手中积雪只有微微凉意,说是雪,却近似秋日清水,微凉却不刺骨。
玄门修士一身护身道法符箓,寒暑不侵,李诚敬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异象,算是灯下黑。
如今被葛世清一点,就察觉到了不对。
法眼一开,发现这积雪更是流于表象,内里却有淡淡如雾霭般的水炁弥漫,这哪里是什么积雪,分明就是九子天河阵中的水炁落入洪城所化。
“看来真的是二郎堂的手段,有这种水炁所化白雪覆盖,就算是我法眼全开,也恐怕难以查看到积雪下是否有修士掩藏。”
李诚敬心中不断揣度二郎堂此举的用意,二人已经抵达悦来客栈。
一进入酒楼,就发现里面坐满了修士,粗看之下,竟然不下百人之多,人妖皆有。
酒楼中的桌椅都已经尽数放置到一旁角落,椅子也是江湖中会场的摆设,张明堂与一位着甲将领坐在最上首。
看到李诚敬到来,张明堂站起身笑道:“代表官府的李巡检也已经到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李诚敬在一众玄门修士与洪城妖族的注视下走到上首,拱手见礼:“张天师,莫千户!”
那将领也起身拱手见礼。
这人一身鱼鳞铁甲,面目已经全然看不清本来样子,被一层青鳞覆盖,也是一位被诡异污染的凡人。
但好在一身铠甲让李诚敬还能够认出他。
正是洪城驻军千户,却有着正六品的云骑尉的武勋在身,升授承信校尉的莫青山。
李诚敬曾经在刑场那一日,与其见过一次,交情没有,只算不脸生。
三人坐下,张明堂拱手对下方玄门修士说道:“此次召集大家,想必都知道是为了何事。那姑获鸟的踪迹已然查明,就藏匿在城南的桐山之中。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当日营救此妖的神秘高手一直未曾查明。”
“好在二郎堂的高真已经发现此人是谁,并且就在今日会去阻击对方,为了防止姑获鸟与对方相互支援,我们需与二郎堂相互配合,对他们同时出击,逐个击破。大家或是游历途经此地,也有常年久居的。无论是为了诸位道友自己的生活能够平安继续下去,还是为了人道太平,积攒功德,贫道都希望大家能够全心全力,斩妖除魔。”
“张天师放心,我等自当尽力!”葛世清几乎是第一个站出来,应和的。
有了葛世清这么一个狗腿子带头,各种叫好的声音自然不会少了。
“多谢诸位道友!”
“此次计划,先由贫道带领三十六位道友,先行潜行至姑获鸟周围,布下三十六天罡伏魔阵,镇压此妖,而后由莫千户,率领三百精兵,持兵煞武器,近而斩妖。而李巡检,则率领其他修士与兵士,坐镇第三路,一来防止有其他妖怪营救获鸟,二来若是贫道与莫将军失守,就靠诸位拖住获鸟,给我们争取时间,再次镇妖。”
“各位对此计划,还有异议吗?”
客栈中的玄门修士与妖怪们低声议论片刻,就纷纷叫着说没有意义。苏丹小说网
这让张明堂长舒一口气。
而后,张明堂就开始分配,接连点了三十五名修士,皆是金丹与化神境的人族修士,其他人皆被划分给了李诚敬。
一切准备妥当,就在张明堂的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出走客栈,向南出发。
出了城门,李诚敬发现,从洪城通往桐山的路,已经被开凿出了一条条十分宽敞的积雪隧道,一个三百人左右的兵士列队就站在城门前,等待着莫青山的到来。
当玄门修士靠近城门时,几乎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远离他们,不为其他,就是因为这些兵士手中持着那些有些破旧残损的兵器和铠甲,上面都散发着恐怖森冷的气息。
李诚敬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正是兵煞之气。
这种兵器几乎所有修士都极为眼馋,但也只是眼馋而已。
兵煞可破万法,但同样会侵蚀持有者的法力,若是玄门修士持有,为伤敌先伤己,所以即便再眼馋,也不会去动用。
反而凡人却没有太多顾忌,虽然同样会被兵煞侵蚀二五精气,却因为没有法力,受损的速度并不快。
于是,张明堂等三十六人走在最前方,莫青山的三百人凡人兵煞队走在中间,而李诚敬则率领剩下的玄门修士与妖族走在最后。
一路走了两个多时辰,前方终于停下,而李诚敬也感觉到了脚下流淌的山炁,他知道,终于抵达桐山。
不久,葛世清就走了过来,说道:“李巡检,张天师说,距离动手还有半个时辰,你可先将诸位道友散布出去,包围桐山周围。我等会先行潜行过去,悄悄布置阵法,当阵法开启,诸位自然会瞧见异象,就不用我等再行通知。”
李诚敬点头,待葛世清离去,李诚敬随意的告诉其他人,各自组队,围绕桐山自行寻找位置潜藏。
完全就是一副敷衍的态度,对于获鸟的行动并不算上心。
第152章、姑获鸟
第152章、姑获鸟
此时此刻,李诚敬最为关心的还是二郎堂与那诡异源头的战斗,哪里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若不是李诚敬害怕那二郎堂和他们请来的道教高真看出了自己的根脚,顺手把自己灭了,李诚敬现在肯定是不愿意留在此处的。
“李巡检,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一个声音从李诚敬身旁传来。
转头看去,就发现是一只有了人形的蛇妖,说话是蛇信还一吐一吐的。
李诚敬皱眉,自从他知道了那诡异源头是何物,现在他看见蛇妖就头疼。
“怎么,你不甘心留在后方,准备去前方助龙虎山天师一臂之力?”
蛇妖一愣,不明白李诚敬为何出口就是怼人,心中以为,李诚敬是玄门中那些看不起妖族的人族修士。
于是尴尬的笑了一声,退到一旁。
驻留此地的几个散修,见李诚敬似乎心情不好,于是也都没有再去自讨没趣,即便是妖修,那也是要脸皮的。
李诚敬默数着时间,突然大地震动,被挖开的积雪隧道突然崩塌,无数冰雪覆盖而下。
众人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件事,皆是面无表情。
而李诚敬眼中精光一闪,破开雪层,望向洪城东郊方向。
只是一眼看去,就发现,东郊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彩云环绕,可见许多身姿修长,神光环绕,宛若神仙的道家高真立于彩云之巅,分立四方,对着下方的靖水丢出各种法宝,或者道术。
每一击,就使得天地摇曳,地面的积雪震散,掀起漫天大雪,很快就阻碍了李诚敬看向那里的视线。
叹了口气,李诚敬只能感叹自己无缘观看玄门高真最顶层的斗法。
再回头时,就感觉脚下一空,低头一看,整个桐山的积雪也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
而桐山上方,可见天空中有道道星光垂落,分别照在三十六名玄门修士身上。
“这就开始了?”李诚敬感叹,这张明堂等人,还真是利落,一见城东异象现,他们这里就立刻动手,没有丝毫犹豫。
三十六道星光柱组成了一个不大的牢笼。
丑娘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苦于现在是白日,她虽然已经变出真身,却明显道行有缺,连飞起都显得极为困难。
只能勉强飞起数丈,刚一靠近星光柱便见一星光组成的虚幻神将自内走出,凌空劈斩,虚幻的神兵打的丑娘九颗头颅哀鸣不止,黑色的羽毛撒的到处都是。
但神将似乎无法离开星光柱太远,一击之后就消散不见。
三十六天罡,乃是北斗星斗柄的北斗丛星,共计三十六名天罡神官。
天罡神官,常年镇守北天门,镇妖伏魔,威能无穷。
此刻不过是借由此阵,招来部分神意,自然不能和真正的神官相提并论,却也不是一个八门境的妖怪能够抗衡的。
也就是此阵乃是困封之阵,这才有她能够挣扎的余地。
“大阵已成,获鸟已经被封困,莫千户,此时不除妖,更待何时。”
山顶传来张明堂的咆哮声,响彻山峰。
很快,一声号角之声响起,积雪翻滚,只见莫千户吹着号角,一队队身穿铁甲的驻军,怒吼着冲向山顶大阵之中,自星光柱中间穿了进去,竟不受大阵阻挠。
丑娘见到这些凡人兵士,初时还未在意,但是当他们靠近,察觉到他们手中的兵煞武器,顿时再也无法平静,惊叫着震动双翅,想要冲天飞起。
可张明堂哪里会任由她逃向天空。
兵煞武器再厉害,可是使用它们的毕竟只是普通的凡人武夫,上不了天,入不了地。
“镇妖!”张明堂发号施令。
三十六名玄修齐齐变动手印,就令星光柱中,飞出三十六把不同兵器,齐齐打在了丑娘的身上,将她击落。
丑娘坠地,不顾的身上疼痛,双臂挥舞,掀起飓风龙卷,狂风肆虐。
可是那凡人兵士,却不管不顾,手中兵煞武器凌空劈斩挥舞,竟然将狂风撕碎,看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兵煞果然名不虚传,破法手段骇人听闻。
丑娘也被吓的不轻。
她何曾见过有人如此轻易破她道法。
看着不断靠近的兵士,丑娘不再留手,九颗头颅的鸟喙滴血不断,头颅甩动,洒下漫天血雨。
这些血滴看似平平无奇,没有丝毫道法波动。
凡人兵士如法炮制,挥舞兵煞武器,那血滴触碰瞬间消散,但是还有更多血滴穿过兵器织出的刀网,落在了凡人兵士的铠甲之上,也有一些撒在了星光柱上。
“糟糕!”莫千户看到这一幕,大叫不好。
只见沾染了血滴的士兵停在原地,接着整个人就颓然倒地,三魂七魄就从他的九窍之中不断溢散,不等丑娘再次施展道法,就被周围溢散的兵煞剿灭。
而周围三十六名玄门修士也不好受。
星光柱沾染鲜血,就开始抖动不停,主持阵法的玄门修士,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双目赤红。
“小心,这妖血有散人魂魄,紊乱法力的力量,万万不要再沾染!”
吃了亏的玄门修士大喊。
仅此一招,就使得三百凡人兵士死伤数十人,皆是一身全无外伤,魂飞魄散而死。
张明堂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丑娘,发现刚刚施展此术之后,丑娘好似元气大伤,有些萎靡不振。
随即,张明堂精神一阵,对着踌躇不前的凡人兵士大叫道:“此妖已经元气大伤,尔等不趁此良机斩妖,等她恢复过来,死的人会更多。”
莫千户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兵,丢掉手中号角,抽出自己的兵煞武器,吼道:“跟老子一起冲,杀啊!”
莫千户当真算是个悍将,知道现在一但停止,气势一落,再想杀妖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他一马当先,率先冲向丑娘,其他兵士见此,不再犹豫,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丑娘果然法力不继,并未再次施展之前的血滴道法,竟然哀鸣一声,以肉身抗衡凡人兵士。
李诚敬见此,啧啧赞叹。
都说凡人如蝼蚁,可是就是这样的蝼蚁,却让堂堂一个八门境的大妖陷入险境。
看着与莫千户兵士肉搏之中的丑娘,李诚敬对于成建制,可以使用兵煞武器的军伍有了更深的认知。
有这样一种军队,难怪玄门修士对朝廷的态度,并不似对待凡人,原来凡人也有阵斩玄修的能力。
丑娘这种大妖,身具万斤巨力,虽然受伤重伤,法力不足,但依旧以伤换伤,与凡人兵士们杀的有来有回。
丑娘的本体本就不大,十分灵活,在军阵之中,来回穿梭,九个脑袋就好比九把伸缩自如的长矛,两个翅膀也好似钢刀。
丑娘就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枪客,刀客,以妖躯施展除了不俗的武艺。
竟然在兵煞武器下,与军伍陷入了僵局之中。
这让莫千户痛的口中骂声不断。
“张天师,能否限制她的行动,若是再这样下去,我的人就算折损干净,恐怕也难以斩杀此妖。”
终于,莫千户忍不住了。
现在看来,这些神仙人物简直就是在一旁看热闹,让他们这些凡人拼命,就算是莫千户知道,如今战场上兵煞肆虐,张明堂等人的道法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可还是忍不住求援。
张明堂一边维持着阵法,一边宽慰说道:“非是我等不愿相助,而是兵煞乃是天下间破法最盛的力量,我等若是施展道法相助,非但不能帮助你们,反而会消磨你们的兵煞之气,有害无益!”
“他娘的!”莫千户大骂一声。
身体一跃,接过一个被丑娘一翅膀打飞的兵士,却见他口中鲜血狂吐,胸口的铁甲已经深深陷入胸膛之中,眼看是活不了了。
莫千户怒极,心中暗骂:“朝廷那些吃干饭的,为何库房之中,只有几具兵煞铠甲,若是人人皆负兵煞铁甲,何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将那兵士放下,莫千户整了整身上残破的兵煞铠甲,知道自己不能在任由兵士送气,大吼一声,越入战场,缠住了丑娘。
论武艺,莫千户显然也不是丑娘的对手,可他身上的兵煞铠甲,丑娘更是不敢触碰。
如今身在兵煞肆虐的战场上,已经不断被兵煞侵入体内,消磨本就剩余不多的法力,身上更是布满了数不清的刀剑伤,无论是翅膀还是身体,都已经处在肉体的极限。
更不敢触碰莫千户的兵煞铠甲。
见莫千户这么一个碰不得的刺猬,丑娘不愿与他纠缠,竟然被武艺不如她的莫千户,追的到处逃窜,其他兵士见此,更是围绕莫千户与丑娘纠缠。
许多人更是直接将手中兵器丢出,当做暗器使用。
丑娘大惊,挥动翅膀拍飞兵器,触碰之时,烟火缭绕,如同触碰烙铁,一根翅膀上被兵煞侵蚀的几乎看不到什么黑羽了。
见此,其他兵士终于知道该如何对付丑娘,纷纷甩出手中兵刃,然后在战场上捡起掉落的其他武器,继续甩出。
“噗通!”一声闷响。
酣战了一个多时辰,丑娘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全身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好的皮肉了。
莫千户哈哈大笑,咬牙切齿地说道:“起来啊,你这妖怪不是很能打吗?起来啊!”
说着,冲上前,一刀横扫,就斩掉了丑娘三个脑袋,顿时鲜血喷洒,落在莫千户身上的兵煞铠甲上,瞬间蒸发。
但是周围靠近的兵士,却一个个哀嚎中倒地,魂魄从体内飞出,魂飞魄散。
莫千户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惊怒交加,吼道:“没有兵煞铠甲的退后,莫要靠近!”
见到兵士远离,莫千户再也没有了嘲笑讥讽丑娘的心思,手起刀落,就要将丑娘就地正法。
然而就在这时,大地猛地震颤起来,就连身为武夫的莫千户都站立不稳,只能拄刀而立。
下一刻,天地陷入昏暗,昼夜在这一刻突然调转。
张明堂见此,顿时大惊,叫道:“莫千户快动手,昼夜倒悬,若进入黑夜,此妖法力将大增,到时想要杀她就难了!”
可是,张明堂终归还是说的晚了。
当天地黑下来的那一刻,丑娘仅剩的六颗脑袋齐齐鸣啸,冲天而起,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身体胀大了数倍,如同一头青空巨兽。
两只利爪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一把就抓住了两个相邻的星光柱上。
第153章、道德?
第153章、道德?
丑娘双爪燃烧着不知名的黑焰,竟然将虚幻的星光柱抓住,宛若两根实体的柱子。
张明堂目赤欲裂,红着眼睛叫道:“大家坚持住,万万不能让姑获鸟逃出伏魔阵。”
其他玄门修士哪里还用多说,全都不再顾忌体内法力多寡,拼命维持阵法。
丑娘好似已经发狂,双翅不断拍打,掀起飓风的同时,两只利爪拼命拉扯星光柱,似乎想要将其扯断。
就连周围几个星光柱中,飞出的神将,劈在她身上的神兵也不管不顾。
由于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莫千户等人也不敢靠近。
姑获鸟在天空不断洒下鲜血,莫千户可不敢用自己剩下不多的兵士去试验这血还能不能杀人。
虽然兵煞武器让普通的凡人也有了能够斩杀大妖和玄门修士的能力,但是终归凡人就是凡人,他们的生命在这些大妖面前,还是太过于脆弱了。
即便只是这些大妖无意间洒下的血滴,落羽,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除非这些士兵能够都像莫千户这般,身披兵煞铠甲,手持兵煞武器,做到攻防一体,方可能真正与之拼杀。
但兵煞武器想要获得,何其困难,即便凡人朝代更迭近万年,至今人族皇朝也不过是粗略掌握了制造兵煞武器的方法,但代价实在太大。
如今丑娘在黑夜下,妖力大涨,可以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而张明堂等人的三十六天罡伏魔阵幻化出来的三十六天罡神竟然无法将丑娘击落,让莫千户这些凡人兵士将其斩首。
战场胶着,丑娘已然发狂,利爪不断撕扯着星光柱,想要打破阵法逃离。
站在星光柱中的玄修,一个个,全是额头青筋暴徒,双目赤红,这是法力消耗过大的表现。
再这样下去,很难说是他们耗尽丑娘的法力,还是他们自己法力耗尽。
如今的众人,算是骑虎难下。
“李巡检,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在外围的修士有人上前询问。
李诚敬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可以。”
得到李诚敬的首肯,那人从怀中取出两只用黄符叠出的纸鹤丢了出去,纸鹤宛若有灵,分别飞向两侧,这是在通知其他人。
很快,外围的玄修妖怪开始向着中间靠拢。
张明堂看到支援到来,涨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各位道友,与阵外星光间隙中,施法,切莫触碰星光柱。”
“张天师放心,我们省的!”
有人应和,站在张明堂三十六人身边,就开始施展道法,符箓。
穿过星光柱中间的缝隙打向空中的丑娘。
不过李诚敬却并不看好他们。
张明堂为了能够镇压丑娘,选择的三十五名玄修,可以算是洪城散修中,修为最为精神的一批人,这些外围修士虽然人数众多,可是道行并不高,又都是散修,哪能会有多少高深的道法。
不过,虽然威力不强,却声势不俗。
各种五行术法飞射,一时间,巨木横飞,乱石坠落,烈火涛涛,狂风肆虐,冰箭如雨。
竟然真的让丑娘躲得极为狼狈,让维持阵法的玄修总算能够轻松一些。
不过,这可坑惨了阵法当中的莫千户等二百兵士。
那些五行术法没有对丑娘造成多大的伤害,却让他们狼狈不已。
许多兵士没有死在丑娘的利爪之下,却被天空中掉落的巨木,碎石和冰箭砸中,当场身亡。
莫千户急得跳脚,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龟儿子的,看着点打,你们是杀妖,还是要杀我们!”
一边叫着,一边招呼兵士不断挥舞兵器,向着阵外退去。
“你们不能退,若是姑获鸟掉落,还需要你们上前斩杀,你们现在退出来,万一错过了机会,我们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阵外,有修士冷酷地呵斥想要出来的莫千户等人。
显然,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凡人兵士的死活。苏丹小说网
只要能够将丑娘斩杀,他们就有大功德。
害死一些凡人的业障,比起这等功德算得了什么?
这话听得莫千户和洪城兵士,一个个咬牙切齿,可是看到他们已经将术法对准了自己,却也只能无奈停留在原地,祈祷天上掉落的巨木碎石能够避开他们。
可是,他们的视线,已经从天空中的丑娘转向了阵法外,冷血的玄修们。
莫千户脸上的鳞片都因为愤怒张开,簌簌作响,一双黑色的瞳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宛若鱼目,口中的牙齿也变得锋锐起来,在李诚敬看来,简直已经完全可以认为他们已经变成了妖怪。
“大道无情,这些修士看来已经将不把自己看做了人,对于凡人并无人性可言。若是这些兵士再死一些,恐怕莫千户这些人就会反水,与阵外的玄修鱼死网破了。”李诚敬看的明白,却并不出声提醒。
现在战场焦灼之时,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娘亲,娘亲!……”
就在这时,一阵孩童稚嫩的叫喊声响起。
在吵杂的战场之上,起初并不显眼,但很快就被阵法外的玄门修士发现。
“这里怎么还有孩童?”
这一声,顿时将许多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四下巡视,终于在一处山洞,发现了那声音来处。
原来因为众人与丑娘的激战,使得漫山积雪震散,消融,将原本掩藏在积雪下的山洞暴露了出来。
三五个孩童正怯生生地站在山洞口,茫然哭叫。
看年龄,不过两三岁,刚刚会走的年纪,似乎也只会叫“娘亲”这两个字。
张明堂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幕,脸色微变,待看清这些孩童的样子时,顿时惊呼:“这是之前丑娘在城中收养的女婴!”
“快快回去!”张明堂大吼。
许多修士同样对着孩童大喊大叫。
可是这些孩子不过两三岁,哪里听得懂,反而被吓得大哭起来,就坐在山洞口,一动不动。
好在她们并未完全走出山洞,要不然天空中随便坠落一截断木,就能要了她们的性命。
丑娘低头,剩下的六颗脑袋看到孩子,顿时血泪齐流。
她大声哭诉:“我只不过是想要照顾好孩子,你们为何要揪着我不放。我就算是妖,就算是鬼,可我更只是一个母亲。我犯下什么错,要让你们如此赶尽杀绝。”
“你们玄门修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丑娘的话让一些修士沉默。
但同样有人不为所动,冷笑叫骂:“孽障,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你扪心自问,你所哺育的孩子,受你妖气所侵,未来必定为恶一方,你哪里是救他们,你是害他们。”
丑娘仰天长鸣,又哭又笑:“我害她们,不。若不是我,她们早已经被溺死在水中,那时,你们这些正道修士再何方?又有谁向她们伸出援手?我救了她们,就算她们长大为恶,那也是你们欠她们的因果,是在还债,我没有错,没有错!……”
“为娘的,哪个愿意害自己的孩子,我不会的,不会的……”
张明堂叹息一声,说道:“可你终归还是害了她们。丑娘,贫道知你有善心,可是你终归是妖怪,不是人。你的存在就会伤害到她们,就算你说因果循环,可她们犯下了恶事,自然要背负孽债,生不得善终,死不得善果。你身为母亲,又真的愿意看到她们如此下场吗?”
“丑娘,束手就擒吧。贫道愿发毒誓,必定照顾好她们,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平安一声,这难道不是你做为母亲,所期许的吗?”
张明堂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汗水,随着法力涌动,蒸发出阵阵水汽。
丑娘停下进攻,飞在半空,看着一脸真诚的张明堂,许久呵呵冷笑。
“恶道人,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我之前已经愿意伏法,但是你是如何做的,对我那尚在襁褓,还有那两三岁的孩子,你们可曾问过。若不是邻居家的婶婶,她们早就冻死,饿死在这寒冬之中。你还想骗我,可恶,可恨,可耻!”
谁能想到,张明堂一片肺腑之言,非但没有让丑娘浪子回头,反而让她愈发癫狂,疯狂撕扯星光柱,让张明堂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我的法力要空了!”
在丑娘持续不断的攻击下,终于有人坚持不住。
张明堂脸色灰败,难道要前功尽弃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出。
“妖怪,还不快快住手,你若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们!”
丑娘动作一滞,扭头回望,顿时就是怒火中烧。
只见山洞口,莫千户与几个兵士,正将刀架在了那些孩子的脖颈旁。
莫千户更是一手拎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脸的残忍与凶相。
看到这一幕,别说丑娘,就连阵外的玄门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莫千户,孩子是无辜的,你切莫伤她们。”
“莫千户,快快住手,你这样与妖魔何异?”
……
丑娘尚未开口,玄门修士们就已然叫骂起来。
看的李诚敬在一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玄门修士。
他们是怎么有脸骂这莫千户的。
第154章、接连诡变
第154章、接连诡变
“放下我的孩子,她们是人,不是妖怪,你不能杀她们。”丑娘在天上哭诉。
地上的玄门修士在呵斥。
可是莫千户却双目满是怒火。
杀几个人而已,作为丘八出身的莫千户,对于杀人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是此刻,他当真是被这些玄门修士恶心到了。
李诚敬看着他满脸鳞片张合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下,恐怕洞中的孩子恐怕都不能活了。
果然,莫千户好像受到了莫名的刺激,暴喝一声:“住口,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玄修,几个被妖气侵染的孩童罢了,你们倒是开始珍惜他们的性命了。可是难道我们这些丘八的命就不是命了。为何刚刚你们置我们的性命与不顾!”
丑娘害怕莫千户伤害孩子,只能飞在半空,不停躲闪星光组成的天罡神将的劈斩,而下方的玄门修士,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听到莫千户竟然将矛头指向他们,顿时怒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莫千户你们这些兵士,难道不是吃的朝廷俸禄?既然享受了朝廷的俸禄,为天下斩杀妖魔,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可是这些孩子,何曾享受到朝廷的恩德,怎可一概而论!”
到底是整天念经的,一开口就怼的莫千户哑口无言。
“去你娘的。朝廷才给我们几个银子,就要我们送死,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莫千户没话说,可是他身边的兵士却不干了。
他们是吃俸禄没错,可是那俸禄才多少钱。说是大头兵一年有奉银十五两,和米面等物。
可是层层盘剥,到他们手中的,甚至不足五两。
这还是莫千户没太过贪婪,要不然他们连一个铜板都别想见到。
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让他们送死,他们不干。
“说得好。你们确实不该如此逼迫他们!”李诚敬看时机成熟,果断站出来驰援莫千户等人。
看到玄门中竟然有人站出来给他们说话,莫千户等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好颜色。
而众人却齐齐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李诚敬,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道友,你也是玄门修士,难道就是因为穿上了大庆朝廷的官服,就要为这些凡人说些没有道理的道理?”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他们又不欠你们什么,为何要为别人送死。我道家讲究全真保性,难道诸位不是我道家门人。还是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才可以如此大义凛然地在这里谴责他们?”
“我干你们娘皮嘞!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我法力已经空了,现在正在消耗二五精气维持阵法,你们吵的每个呼吸,都是在消耗老子的命。你们再不解决这姑获鸟,老子可就撤阵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见那些玄门修士还想与李诚敬再次论道,主持三十六天罡伏魔阵的修士怒了。
论道难道不知道看看时候吗?现在哪里是论道的时候。
张明堂是所有人中法力最高的,但是此刻也感觉法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更何况其他那些比他低了一个大境界的人。
当即叫道:“有心行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莫千户是为了除妖,并无故意害人之心,就算手段极端了些,也并无过错。切莫再争吵了。莫千户,还请出手,若有罪责业障,贫道张明堂愿意一力担之。”
莫千户呲牙一笑,笑的极为残忍。
“好,总算有两个公道人说公道话。”说着,莫千户抬起头,看向丑娘。眼睛猛然睁大,两个手臂猛然甩出,将手中的两个襁褓丢向山下,怒道:“去你娘的姑获鸟,下不下来受死!”
两个襁褓急速落下,丑娘发出一声惊呼,硬是挨了几刀劈斩,身体急速下坠,两只巨大的鸟爪撤掉黑焰,一把将两个婴孩抓住,轻轻落在地上。
下一刻,早就等候多时的凡人兵士,纷纷将手中的兵煞武器甩了出去。
一时间,兵器如雨落。
丑娘见此,却只能张开双翅,用身体保护身下的婴孩。
此刻,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噗嗤!噗嗤!……”
一连串兵器入肉的闷响声响起,丑娘那一身可以抵御天罡神将劈砍的黑羽,在兵煞武器下,就仿佛豆腐一般,一切就碎。
鲜血沿着翅膀滑落,很快就在地上留下一摊刺眼的血泊。
而丑娘却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只是爱怜地看着身下的两个襁褓。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丑娘低声喃喃自语。
可是,却愕然发现,如此激烈的动作,两个婴儿竟然没有啼哭。
丑娘刚想仔细查看。
突然大地颤动,无数泥土变化的长矛从丑娘身下钻出,一下就刺穿了婴儿的身体,将丑娘高高顶起。
“啊,我的孩子!”
丑娘大叫,血泪狂洒。
莫千户看到这一幕,亦是笑的疯狂。
“哈哈哈,你这蠢妖,没有想到吧,老子把她们丢下前,就已经把她们捏死了。”
丑娘身体被地上的长矛顶飞,但是六双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看着被穿成了串的两个婴儿。
“轰隆!”一声,丑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轰!”又是一声闷响。
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丑娘的身上燃烧而起,不断消磨身上兵煞武器中的煞气,当煞气耗尽,这些兵器甚至都来不及掉落,就被黑焰烧成了一堆铁锈,落在了地面上。
“我要你们都死!”
“都去陪葬!”
双翅一拍地面,丑娘拔地而起,而后在天空中猛然炸开。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难道丑娘就这么自尽了。
当然不可能。
只见丑娘炸开成一团黑焰,从里面走出九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她们披头散发,四肢枯瘦如柴,却腹胀如鼓。
一出现,九个孕妇就冲天而起,速度快的宛若奔雷,就连张明堂等人驱使的天罡神将都拦不住她们。
九个孕妇直达天际,而后化作一片片黑云,遮蔽了桐山上方的天空。
“这是,不好?”张明堂首先察觉到不对,可是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黑云诡异的厉害,一铺开,就见山上的三十六道星光柱就开始消散,竟然是那丑娘断开了此地与星空的联系,让三十六天罡伏魔阵不攻自破。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长大了嘴巴,这姑获鸟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他看向张明堂,随着阵法被破,主持阵法的三十六名修士齐齐倒地,有大半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李诚敬快步来到张明堂身边,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丑娘施展的是什么手段?”
第155章、龙虎山狠人张天师
第155章、龙虎山狠人张天师
在场之人,哪里会想到莫千户和他的兵士会在这个时候反水,给他们背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兵煞可破万法,可不分敌人是正是邪。
这些玄门散修,甚至连谁砍了自己一刀都不知道,就被侵入体内的汹涌兵煞绞碎了体内命土,金丹,一命呜呼。
只有一些宗门玄修才得以逃脱。
这一幕,就充分体现了宗门玄修与散修的最大不同。
宗门修士,传承有序,道法君佐得宜,更有不俗道武功法,机敏百变,纵使这些凡人兵士武艺不俗,手中又有兵煞武器,也很难偷袭到他们。
而散修则没有有序的道法传承,几乎是有什么就学什么,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挑选的余地,许多玄门散修甚至连一门算得上的道武秘籍都没有,除了身上一些意外得来的道术,和超越常人的力气,武艺甚至连这些普通凡人兵士都不如。
张明堂咬牙切齿,怒骂:“莫千户,你们在做什么?你难道要助纣为虐,做那万人唾骂的叛徒吗?这妖怪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反水倒戈?”
张明堂骂的狠,可是那莫千户却好似听不见一般,只是不断与周围反应过来的玄门修士厮杀在一起。
仗着一身兵煞铠甲与手中兵煞长刀,竟然在一群掌握神奇道法的玄门修士中,杀得如入无人之境。
李诚敬拉着张明堂不断后退,说道:“别白费力气了。那莫千户已经死了,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你与其骂他,还是担心一下他会不会兵煞入体,化作煞尸!”
张明堂一怔,一双法眼瞪地极大,看向莫千户。
“别看了,你忘记你的认知已经被扭曲,现在不是你的法眼无用,而是你的认知出了问题,就算你的眼睛看的见,可是你的认知却无法认识到不对的地方。”
李诚敬无奈出言提醒。
张明堂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无奈与悲凉。
想他堂堂龙虎山嫡传天师,事到如今,竟然连一个人是死是活都分不出来,心中只感觉无比悲凉。
“真是愧对祖师爷!”张明堂悲鸣一声。
李诚敬真想给他一巴掌,现在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吗?
“张天师,现在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句话,再这样下去,咱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下山!”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诚敬看去,竟然是葛世清,这人也是贼精,知道向着此地道行最高的张明堂靠近。
张明堂深吸一口气,看向李诚敬问道:“那些兵士是否也是死人?”
李诚敬扫视了一圈,肯定的点了点头。
张明堂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很重的心里包袱。
“既然是死人,那贫道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于是,张明堂环视一周,跳到身后一块巨石之上,高声喊道:“所有人向我靠拢,宗门修士以符法阻敌,接应前方散修入阵,诸位切莫珍惜符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张明堂的声音,隐含雷音,声音传遍整个山峰。
“安全区域的道友,使用木元气道法,催生青木藤蔓,阻挡追兵。”
“战场中的道友,速速使用盾法,脱离战场!”
“不擅长木行道术的道友,请施展你们的杀术道法符箓,为前方撤退的道友阻敌!”
……
张明堂这一刻,宛若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一双法眼眼观六路,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的下达。
至于那些被丑娘盯住的玄修,张明堂直接放弃,展现了他铁血的一面。
很快,乱糟糟的战场,就在张明堂的命令下,划分出泾渭分明的两个战场。
这个时候,张明堂已经不再去想斩杀姑获鸟的事情了。
现在不是他们如何杀姑获鸟,而是他们能不能逃离的问题了。
只不过,虽然张明堂指挥得当,可玄门修士人数并不多,此刻聚拢在张明堂身边的玄修,已经不足五十人了。
李诚敬叹息一声,心道:“这张明堂还是不聪明。刚刚局势如此混乱,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如今在他的调度指挥下,固然让陷入必死局面的众人获得了喘息之机,可也让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包围之中。”
而李诚敬能够如此的淡然,不是说李诚敬就有把握战胜对面,还是因为他那独特的土遁方法,这桐山并无山神坐镇,这就意味着,对面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寻常指地成钢之类的解土遁之法,在他的煞气面前,都是笑话。
李诚敬在这里,更像是一个观众,过客。
他贪婪的观察着这里所有玄门修士施展的各种道法,符箓,将之一一记在心中。
李诚敬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散修,想要增长见闻,只能亲身去看,即便有些危险也无妨。
因为他也不敢肯定,在未来的某天,自己也会不会像丑娘这般,被一群正道修士围攻。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兵家圣言,李诚敬深以为然。
丑娘见张明堂等人聚拢一起,张开各种封困道法,竟然暂时停了下来,大手一挥,已经变成死人的莫千户等兵士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张明堂等人团团围住。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李诚敬悠闲的打趣,引来众多怒视。
张明堂也是回头瞪了李诚敬一眼,他不明白,难道李诚敬就看不出现在的处境吗?竟然还有心情挖苦他们。
深吸一口气,张明堂问道:“诸位道友,可有足够的土遁符箓,分发下去,让我们逃离此地!”
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等有人回答,就看见人群之中,符箓激发的法光闪烁。
只是一瞬间,四五十人就少了二十多人。
先前战场急迫,许多人手中握有土遁符箓,却苦于没有时机施展,也有的干脆就没有想起来。
如今被张明堂提醒,这些人果断抛弃了“战友”,选择独自逃命。
丑娘哈哈大笑,只是裂成两半的脑袋在笑的时候,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玄门修士被这一幕搞的心态差点崩溃了,纷纷怒骂不止。
“你们不用生气,我给你们保证,他们逃不掉的,都要死!”丑娘好心地出声宽慰。
李诚敬笑道:“丑娘真是心底善良啊,这个时候了,还懂得宽慰人!”
“你可闭嘴吧!”张明堂一脸无奈的说道。
葛世清等人眼巴巴地看着张明堂。
现在剩下的人,手中不是没有遁术符箓,可是却都是没有土遁符的。
以丑娘的恐怖速度,若是施展其他遁术,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逃不掉的。
张明堂看着众人期许的目光,叹息一声,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他毅然决然,眉头紧皱说道:“诸位道友前来诛妖,皆是信任贫道,今日贫道不敢说让大家都脱困,但是贫道发誓,宁愿丢掉这条老命,也要拼尽全力护持诸位的安全。”
“好大的口气,老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护住他们,杀!”仿佛之前的等待,就是为了此刻的打脸。
丑娘一声令下,莫千户等兵士大步走出,一往无前。
张明堂深吸一口气,取出一张白符,手捏雷诀,喝道:“天罩乾坤,地罩艮巽,年罩本年,月罩本月,日罩本日,时罩本时,普天下罩,罩下坎离。无道邪鬼,不正妖精,无论瘟癀,邪巫野鬼,无动无作,不得逃行,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手中白符飞射到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虚幻铁帽自天空坠下,一下就将张明堂等人罩在其中。
李诚敬对着符箓再熟悉不过,当初自己就是被张明堂用这道符给困住的。
正是那“辛天官铁帽大罩符”。
没有想到,这张镇符,竟然被张明堂当做护法符使用了出来。
暂时隔绝了外边,让莫千户等死人短时间内无法伤到他们。
而莫千户等人,却是不管不顾,径直上前,兵煞武器劈砍在虚幻的铁帽上,发出宛若敲钟的“噹噹噹”声音。
每劈砍一下,铁帽就会虚幻一些,照这个下去,这个铁帽恐怕也支撑不了一盏茶的时间,随时都可能被打破。
这也就是此符已经高达六品以上,接近五品,若是寻常护身法符,在兵煞武器下,恐怕连两个呼吸都坚持不住。
众人紧张万分,而张明堂却如释重负,笑道:“很好,大家放心,在这铁帽之内,外边听不到我们的声音。贫道施展此符,那姑获鸟竟然没有出手破符,那就说明姑获鸟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少法力了。要不然以她现在的道行,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任何一个先天道法都能够打量收割生命,她却弃儿不用。”
“贫道先前就有所怀疑,现在以此符一试探,果然如此。”
听到张明堂的分析,众人精神一阵。
而李诚敬却听出了张明堂的弦外之音,惊讶问道:“张天师,你这是还想着斩妖?”
张明堂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姑获鸟如今有了如此造化,已经今非昔比,若是今日不杀,待来日她法力恢复,那洪城上下必定要受到灭顶之灾,无论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洪城百姓,这妖今日贫道必除,诸位,可愿和贫道赌一次?”苏丹小说网
张明堂用一种凌厉的眼神与众人对视,看的在场的人心中发毛。
葛世清更是心中大骂:“够日的龙虎山天师,嘴里说的大义凛然,这眼神分明就在说,不同意就送你们死。”
明白了张明堂的意思,葛世清第一个站出来,憋屈地说道:“但凭张天师吩咐!”
“请张天师下令吧,我等义不容辞!”
……
这应和的话语,一个比一个热血,可是李诚敬怎么听,怎么感觉这些人言不由衷!
李诚敬看着张明堂,心道:“这龙虎山天师,都是狠人啊!”
第156章、拘山压顶镇获鸟
第156章、拘山压顶镇获鸟
龙虎山最出名的是什么,不是符箓源流,更不是道家祖庭,而是龙虎山天师斩妖除魔的决心。
别说山上,就是山下的寻常百姓,都少有不知道龙虎山天师道人的大名。
对于斩妖除魔的执念,已经深深扎根在龙虎山的骨子里了。
李诚敬算是真正认识到,为何道家七圣地,为何只有龙虎山能够闻名仙凡两界了。
这简直为了斩妖除魔,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现在更是挟持在场的所有人,为他所用,就为了斩杀丑娘。
当初李诚敬就对他说,反正此地已经被二郎堂以九子天河阵封禁,在里面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早晚都要消亡于时间的长河,再杀这些妖怪又有什么意义。
可李诚敬现在明白了,在龙虎山天师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意义两个字,当妖魔站在他们面前时,要么他们打死妖魔,要么被妖魔打死,绝无苟且的第三条路。
张明堂与所有人一一对视,脸上的笑容收敛,肃然说道:“想要斩杀姑获鸟,那就必须让莫千户这些行尸与她分开。”
“除此之外,还需要强有力的镇术帮助贫道镇压住丑娘,给贫道施法的时间,敢为各位道友,谁有可暂时镇住丑娘的强横道法!”
众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
在玄门修行界,道行并不代表着一切,道行低的修士,若有强横道术,珍品法宝,一样可以力压道行高的修士。
张明堂的意思很明白了,虽然没有直说,可是话中的深意已经告诉大家,除了张明堂自己和对丑娘施展镇术的人外,其他人可以再逼退莫千户等行尸之后,自行逃散。
这就意味着,留在这里的人,就是在陪张明堂赌命。
玄门修士下山斩妖除魔,为的是那虚无缥缈的功德,可没有几个人会像龙虎山天师那样,为了斩妖除魔,可以毫不犹豫地舍生取义。
修道为的就是长生久视,若是需要自己修掉性命换取功德,那么他们还修什么道,直接去做善事不就好了。
李诚敬看着沉默的众人,嘴角含笑。
他可不相信这里的那么多人,会连一个能够施展强横道术的人都没有。
皆是怕死而已。
“张天师,在下倒是有一门新学的道术,名唤拘山压顶咒,不知你可曾知晓,又能否短暂镇压此妖?”
张明堂闻言,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回头看向李诚敬,惊讶问道:“你竟然会这种道法?”
随即了然,他提点李诚敬去搜刮招官廨的秘籍,李诚敬从中学会这门威力惊人,却十分鸡肋的法术,倒也不算意外。
同时心道:“看来这李诚敬果然散修无疑了,若是有师门长辈,断然不会让他浪费光阴去学这么鸡肋的镇术道法。”
口中却说道:“自然知晓,此乃崂山道一位紫府境高真创造的道术,可拘山镇妖,所向无虞,只是施法缓慢,难以对姑获鸟这种快速挪移的妖怪奏效。”
“不过,贫道手中还有一张六品的辛天官铁帽大罩符,倒是可以将那姑获鸟短暂禁锢,给你施法争取时间。若是能够成功,你就可以全心维持阵法,再让贫道施法斩妖。你我二人联手,有八成把握将姑获鸟诛杀!”
张明堂已经喜形于色。
其他人见此,也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葛世清跳出来,笑道:“张天师,李道友,你们二位放心。我们定然不会辜负两位的苦心,定然将那莫千户等人驱赶远离此地,让你们斩妖之前,不会来打扰你们。”
仿佛是怕张明堂等人不信,一个面貌敦厚,身穿道袍的微胖道人站出来,拱手说道:“在下乃是崂山道脉分支修士,别无长处,身上还有十张地牛躁神符,可以用土行法术,将那莫千户等行尸驱赶远离,只是诸位并非崂山弟子,使用此符耗费法力颇巨。”
“这位道友放心,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一人使用一张,足以!”
看着之前还沉默不语,现在积极应对的这些修士,李诚敬笑而不语。
张明堂看的明白,却丝毫不在意,高兴地说道:“那就全看诸位的了。”
说着,张明堂走到众人身前,说道:“诸位道友准备。”
看到那崂山修士将符箓分发下去后,张明堂当即念动咒语,催动手中白符。
丑娘一直都好似一只调戏老鼠的猫,哪里想到死到临头了,张明堂还有手段,再想催动法术逃离,却已经晚了,被一个虚幻铁帽罩个严实。
看到丑娘被困,张明堂立刻收起了护住他们的大罩符,喝道:“动手!”
下一刻,那些拿到地牛躁神符的修士,拼命向着符箓中灌输法力,有条不紊的激发了出去。
只见符箓飞入地下,就让大地震动,泥土如同水浪一般翻滚不止,随着施符之人的催动,坚硬的泥土地竟然掀起了浪头,一下就将站立不稳的莫千户等人掀飞了出去,向着山下远方而去。
足足百丈之后,这张符才法力耗尽。
一众修士跳上土浪,紧追其后,见到大地静止,第二个修士连忙跟上,如此接续,很快山上就看不见他们与莫千户等人的身影了。
李诚敬嗤笑道:“可笑,若是有符法口诀,何须如此平白浪费法力。终归还是门户之见,敝帚自珍。”
张明堂苦笑一声,没有作答,山上修士,哪个不是这样,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三清祖师,当年点灵化身,赐福传法不也要看人下菜。
“李道友莫要气愤,现在斩妖才是要事!”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还请天师将丑娘困在方寸间,这道法我修习时间不长。”
张明堂点头明白,当即催动白符,将铁罩收缩,只有一人左右的空间,完全束缚住了丑娘的行动。
丑娘见此,并不慌张,只是冷笑说道:“两个连通天境修为都没有的小修士,我倒要看看,你们凭什么斩我!”
说完,身上开始长满细密的鳞片,口中吐出宛若流水的黑焰,很快就灌满铁罩内部。
张明堂脸色大变,叫道:“李道友请快,这黑焰消磨法力的速度很是惊人,以贫道的法力,恐怕顶多能够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张明堂怎么也没有想到,丑娘竟然如此恐怖,以六品符箓的强悍威能和他一身丹霞法力,竟然只能困她一炷香的时间。
“难道此妖已经越过了八门境?”
接着张明堂就果断摇头,若是超越了八门境,以姑获鸟先天道法的威能,这六品符箓是困不住她的。
李诚敬自然不会浪费宝贵的机会,手中取出九张披煞遮阴符,封住自身九窍,而后咬破手指,临空书符,口中念动咒语:“天昏昏,地昏昏,日月俱昏暗,敌人丙眼无睛,混沌浩荡,万物不分,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咒语念出,饱含李诚敬体内二五精气的鲜血漂浮在空中,随着他手指划过,组成一个鲜红的符箓。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诚敬体内只有煞气,并无寻常修士的法力,想要施展寻常道术,只能封禁自己一身本源九煞,而后以修士炼精境施法的手段,以宝贵的二五精气催动。
张明堂看得咋舌,心道:“以前果然是贫道看错他了,为了斩妖除魔,此子拼命起来,不弱我龙虎山天师多少。可惜,此子已然修行有成,无缘我龙虎山。”
可李诚敬哪里会想到,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的无奈之举,却让张明堂在心中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书符完毕,李诚敬一掌拍出,张明堂立刻配合,在铁罩上开启一道裂缝,让血符飞入罩中。
血符蕴含最为精纯的二五精气,竟然直接破开黑焰,打在了丑娘的胸口。
一瞬间,丑娘就呆立不动,两半的脑袋仿佛没有骨头,搭啦在两侧肩头。
见一咒成功困封丑娘,李诚敬不敢耽搁,手捏太清指决,念出二咒:“山中土地山中王,一条猛虎六尺长,打了门牙锁了口,太山压顶在门上,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鲜血从指尖不断流出,在空中汇聚成两道太山碑文,文字古朴,为鸟虫篆文,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咒语完毕,两块石碑分别落向桐山两旁最高的山巅,落下之时,山体震颤不止。
这也算是临时的一种敕封手段,太山二字太重,等闲大山哪里能够承受的住。
见石碑落稳,两侧大山没有崩塌,张明堂与李诚敬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二咒乃是关键,若是两侧大山承受不住,山体崩塌,那此术就算不攻自破,需要重新凝碑,选山。
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张明堂,李诚敬当即开启三咒。
“一山轻,二山重,谨请六丁六甲神,左拘山,右拘山,两手举起太行山,神山压在阳世间,千人万人永不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敕~~敕~~敕~~”
最后一个敕字,宛若天音,在天地不断回响。
而后,两座大山震颤摇摆,山上飞沙走石,两个虚幻的山体缓缓飞起,缩小。
最后化作两座寻常宝塔大小,轰然落下,将张明堂的铁罩一同压在山下。
“轰隆!”
天摇地动,桐山好似发出一声悲鸣,整个山体布满了龟裂的缝隙,怎么看都是要随时崩解的的样子。
李诚敬脸上露出喜色,叫道:“成了!”
而张明堂则一脸灰败,他没有想到最后一咒下,两座大山竟然落的如此快,竟然没有来得及断开与符箓的联结,让他受了内伤。
不过,现在这伤,张明堂是一点都不在意了,即便再重些有何妨。
“李道友,还请维持住,贫道等下的动静可能有点大!”
李诚敬吞咽了口水,看着一脸狂热的张明堂,问道:“比我这动静还大?”
“还大!”
第157章、请神:辛天君神形天降
第157章、请神:辛天君神形天降
“还大?”
李诚敬被张明堂这话吓了一跳。
他瞬间短暂进入内景之中,看了一眼自己仅剩不足三十丈方圆的命土。
刚刚的拘山压顶咒,可是耗费了他将近三十多人的二五精气,这才有如此威势。
这才得以将丑娘镇压在两座玄幻山炁之下。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因为丑娘先前与众修士斗法,法力几乎耗尽,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法力施展强横手段,这才憋屈的躺在山炁之下。
别看三十多个凡人的二五精气不多,觉得凡人一人不过百斤力,寿不过百年,一个凡人的二五精气又能有多少力量。
可事情并不是这么算的。
二五精气的妙用玄之又玄,并不能以简单的凡人表现来判断二五精气的力量。
凡人之所以变现的平凡,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调用二五精气,故而只能使用二五精气最为表浅的肉体力量。
那些粗通武功的凡人,仅仅只是学会了一些粗浅的炼化二五精气的炼气功夫,就可力达千斤,达者,则可抗衡炼精境修为的玄修。
这些武者,可不同于玄修,玄修是懂得养精,补精之法,有进有出。
而凡人武者,只取少进,即便如此,也可横行数十年。
就算这般,还要抗衡天道生死法则与时间的力量,让他们活上数十年。
由此可窥二五精气的力量。
所以,李诚敬耗费了三十多个凡人的二五精气施展的拘山压顶咒,所耗费的法力,绝对不是张明堂这种丹霞境修士可以负担的起的。
当张明堂平静的说出“还大!”两个字的时候,他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张明堂已经有向死之心。
准备与丑娘这个姑获鸟同归于尽。
看到李诚敬沉默,张明堂爽朗大笑,说道:“贫道初见你,曾经以为你是一个邪魔外道,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发现当初的认识是错误的,你只是行为过于偏激,不那么正道。而刚刚,你为了镇妖,不惜耗费一身的二五精气。”苏丹小说网
“别这么看贫道,贫道好歹也是龙虎山天师,虽然道行稀烂,可眼界是不差的。”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道:“为道为义,道长不愧天师之名!”
张明堂脸上笑容更加明亮,而后看了一眼虚幻山炁下,苦苦挣扎的丑娘,正色说道:“不能白白浪费你不惜耗费二五精气所施展的镇术。贫道要开始做法了。”
说完,来到丑娘身前九丈处,看了一眼还兀自沉沦在李诚敬第一道咒法幻境中的丑娘。
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捏了一道法决,将黄符丢出。
黄符落地,从中长出一方法坛供桌,上面有神牌三个,香烛贡品皆有。
而后,张明堂又搓破一张黄符,从中掉出一身黄色道袍,正是李诚敬第一次见到张明堂时,他所穿的龙虎水火道衣。
张明堂郑重穿起,脸色肃然。
下一刻,一道金印出现在张明堂手中,只见他点燃三支细香,插在香炉之中,郑重三拜,手捧金印,高声喝道:“太上传法,雷祖景从,祖师敕令,金印降魔,助我斩妖。敕!”
说完,见金印大放金光。
就看见张明堂竟然金印一翻,对着自己的额头砸来。
金印入肉一寸,瞬间就让张明堂头破血流,当金印撤下,可见张明堂的额头上留下一块闪耀着金光的印章。
李诚敬好奇走到一旁,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雷祖大帝印!”
张明堂没有在意李诚敬在一旁观瞧,只是给了他一个不要靠近的眼神,看到李诚敬退开足够的距离,这才点了点头。
而后正准备有所动作,却迟疑一下后,向李诚敬说道:“李道友,贫道知晓自己认知已然扭曲,为防止意外,还请李道友帮忙卜算一下,现在是何时辰?”
李诚敬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精修卜算之道,但是简单的时辰卜算倒也不难。
很快李诚敬就算出,说道:“现在是午时二刻。”
“多谢!”
接着,就看见张明堂咬破手指,来到法台前,对着最右边的神牌上,以血书写起来。
这时,李诚敬才发现,神台上的三块神牌,中间供奉的是九天雷祖大帝,左边的是祖天师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而最右边的却是空白的。
如今被张明堂以血书写上“神霄大都督青帝天君辛汉臣”几个大字。
书写完毕,张明堂拿起法台上的细香,点燃三拜插在香炉之中,手中成剑诀,对着细香一指,喝道:“雷霆号令,疾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三根细香如尊律令,瞬间燃尽。
周围寒风肆虐,而香火烟气却于香炉上方凝儿不散。
只见张明堂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而后一掌探出,竟然将那团香火烟气摄入手中。
而后并指如剑,对着天空凌空一边书写,一边念道:“以今龙虎山天师府张明堂,焚香召请:高上神霄大都督,银牙猛吏辛天君。先天先地救生灵,铁面金睛降鬼怪,主掌风、云、电、霜、雹,救济生、老、病、死、苦,众生慈父,大地医王。大圣大慈,大仁大孝,至忠至灵,雷霆大都督,青帝辛天君,闻今请召,火速到坛疾。”
混合着张明堂鲜血的香火烟气,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色,在半空中,尤为刺眼。
当张明堂最后一笔书写完毕,就忽然刮来一阵清风,将空中血字打散成为一团血色烟气,盘旋三圈之后,直冲上方,却于三尺出陡然不见。
见此,张明堂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欢喜笑容。
口中却不停,再念咒曰:“雷霆猛吏,号曰汉臣。朱发铁面,锋牙如银。祛雷役电,喷火飞云。飞行三界,威震万灵。闻吾呼召,速至巽门,吾奉九天雷祖律令敕。谨请:雷霆碧阙,负凤猛吏,银牙耀日辛天君。闻今再请,赴降坛庭疾。”
咒语落下,就见天空中转瞬就落下大片乌云,滚滚如大浪拍案,云卷云舒间,有雷霆闪耀,嗡鸣阵阵。
仿佛天空都要压盖桐山,毁天灭地一般。
李诚敬顿时就有种天威在上,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好在他只是精神一恍惚,就因为体内本源九煞激荡,而清醒过来,顿时感觉寒毛直竖,冷汗浸湿了后背。
李诚敬都如此,那丑娘更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竟然从幻境中挣脱,看着天空,疯狂挣扎,身体的黑焰拼命燃烧,想要烧穿山炁,快速逃遁。
可是,姑获鸟毕竟乃是鬼怪,并非活人妖怪,虽然姑获鸟生的玄奇,但那是鬼物之属,并无二五精气。
就算是想要如张明堂这般,消耗二五精气来施法,都做不到。
眼看天空中道道雷霆落下,张明堂知道时候到了。
就在法坛之前踏起罡步,手中指决变换,掐出丑,寅,卯,申,酉,戌,亥,子,配合口中咒语,三位一体。
“银牙耀日,照败天魔,三界不道,邪道消魔,敢有拒逆,负石填河,押送酆都,永坠沉疴,霹雳神,霹雳灵,霹雳响,霹雳挕,振乾坤,捲水竭,伐山崩,吾召汝,现真形,三请天君赴坛庭疾。急急奉九天雷祖大帝律令。”
“轰隆!”
咒语停歇,一瞬间,整个天地都被一片白芒笼罩,李诚敬心颤神摇,一脸懵逼。
“这是怎么了,怎么施法没有去劈那丑娘,反倒是把张明堂给劈了!”
就在刚刚,李诚敬就看到张明堂念完第三遍咒语之后,天空中瞬间就落下一道水桶一般粗细的雷电,直接劈在了张明堂的身上。
饶是李诚敬自问也见了不少世面,还是被吓了一跳。
雷电光芒散去,李诚敬顾不得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赶忙看去。顿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只见法坛前,张明堂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一头如火红发,面色若铁,银牙如獠交错的可怕怪物。
这怪物身穿黄色道袍,下身是白色皂袍,脚蹬官靴,左手捧着一卷尺许长的卷轴,上面雷电环绕,呲呲作响。
许是看到李诚敬慌乱的样子,那怪物呲牙一笑,声音宛若钟吕,说道:“李道友莫慌,这是贫道以请神坛法,请下的辛天君神形附体。”
李诚敬一怔,这才看到,张明堂那怪物般的脸上,额头处有一处金色印章,只是此时并未再发出金光,这才被李诚敬忽视。
听见这话,李诚敬才安心下来,同时震惊地看着张明堂。
这是李诚敬第一次见到请神坛法,感受到张明堂此刻那好似身负天威一般恐怖的威压,心中感叹,此术的恐怖。
若是寻常妖怪,恐怕都不用此时的张明堂出手,此神形自带的天威就能让妖魔俯首,烟消云散。
就在李诚敬以为,张明堂是请神下凡诛妖的时候,却听张明堂说道:“贫道之前施展三十六天罡伏魔阵,法力消耗过巨,即便愿意奉献一身二五精气,也难以催动能够斩杀此妖的术法,只能请神下凡,借辛天君神形天威之力,方可施展。”
“什么,这还是前序准备?”李诚敬傻眼了,丑娘也愕然的抬起两半的头颅看向张明堂,好像再说:“您要杀便杀,但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不仅仅是李诚敬,就连丑娘这一刻心态都有些崩了。
第158章、死不瞑目与死而无憾!
第158章、死不瞑目与死而无憾!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张明堂废了如此大的功夫,竟然还只是准备动作。
李诚敬心道:“难怪玄修修行界,符箓之术和道武如此精神磅礴,就这施法速度,若是近身斗法,恐怕凡人都能和玄门修士掰掰手腕了。”
同时,李诚敬有些明悟,为何无论正邪修士,都那么喜欢搞偷袭了。
一个道术,尤其是威力极大的道术,所需要耗费的准备时间就越久,根本就不适合没有准备下的斗法。
今日也就是丑娘之前法力损耗太大,让她再也没有了施展大威力法术的能力,若是丑娘全盛状态下,就算再来两个张明堂,都不会是姑获鸟的对手。
张明堂自然不知道,李诚敬此刻在心中那是如何地吐槽他。
他如今银牙铁面的样子,根本就不用做出严肃的样子,就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臭道士,你善恶不分,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是斩妖除魔了,你妄想。这份业债,你躲不过去的!”
丑娘在山炁之下,疯狂大叫。
而张明堂却充耳不闻,左手一抖,依靠在他左肩的,散发着电芒的卷轴在他身前凌空铺开。
只见张明堂以指作笔,在卷轴上书写起来,口吐雷音:“混元海狱,威震乾坤,刀目风猛吏,风火将军,三十三天大都督,银牙耀日大可见,普天罩下邪鬼体,漫天黑雾飞漫漫,收挕一切无道鬼。风伯导前,雨师随后,五方蛮雷使,三部强兵,疾速奉行,急急奉青帝辛天君律令。”
语毕,张明堂将九天雷祖金印加盖卷轴之上,而后卷轴自行卷起,被张明堂左手轻轻一托,便径直化作一道冲天雷电,消失在漫天乌云之中。
片刻后,忽而大风起,天空之中,雷鸣之声宛若擂鼓阵阵,李诚敬甚至有种感觉,仿佛天已经要塌了。
那浓厚的乌云,好似抬手就可触碰。
就在李诚敬想要试着去摸一摸的时候。
“轰隆!~~~”
一连五道雷电陡然劈下,落在桐山四周。
李诚敬甚至都看到,自己的头发都开始自行飘起,空气中充满了雷炁,呼吸间都感觉整个人都酥麻的紧。
更令李诚敬大开眼界的是,这五道雷电,并非寻常雷电,而是五色雷。
分别是青,赤,白,黑,黄五色,绚烂瑰美,很容易让人看一眼,就忘记了这五色雷电中蕴藏的恐怖力量。
张明堂哈哈大笑,笑声之间,风势愈发狂暴,雷云之中,不断有五色雷霆轰隆作响,隐而不发。
恍惚间,好像可以看到浓厚的乌云之中,有无数天兵天将若隐若现,可要是仔细看去,却又消失不见。
当大雨落下,张明堂终于动了。
只见他手中掐出,乾,巽,坤,艮,后化为雷诀,口中雷音念叨:“雷吏雷神,风火降临,玉枢律令,到处奉行。急急如神霄教主,玉清真王,雷祖大帝律令敕!”
说完,雷诀散开,就有两团闪耀着刺目雷光的雷球从张明堂手中飞射而出,竟然直接穿透山炁打入了丑娘身体之中。
雷球入体,丑娘大声惨叫,全身电光缭绕,一身的黑焰都似乎消散大半。
见此情景,张明堂笑道:“此术乃是雷局掌。贫道先请神降身,后以神布天象,法通神,神通天,天助我法。”
“贫道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在我手中,如此大费周章,丑娘,你当可死的安心了。”
好像是在说临终遗言,张明堂看向李诚敬,说道:“李道友,贫道之前贸然与其他人捉你,更是对你身上遮掩天机之法起了心思,是贫道错了。”
李诚敬笑着点头,温和说道:“无妨,我早已忘记。”
“如此,贫道倒是可以走的安心了。”
说完,扭过头去,冷冷地注视丑娘,喝道:“雷局掌下,丑娘,你有何不甘,我们来世再算吧!”
说完,两只铁色大手指决变换,随着咒语掐出亥,子,丑,寅,卯,辰,离,未,酉,坤,辰,口中念动最后一道咒语:“都天雷公,呼云震风,青雷赤炁,洞按九宫,赤雷白炁,上游苍穹,白雷黑炁,北游元酆,黑雷黄炁,太极元冲,黄雷青炁,遍满虚空,周天火界,炎焰亦风,何神不伏,何鬼不从,逆我者死,从我者封,北云黑沥,九丑紫童,风伯雨师,驱雷饮风,持念神咒,邪鬼无踪,急急如风南极天皇雷祖大帝律令敕!”
“敕~敕~敕~~~”
声音未落,张明堂已经一掌拍向天空。
一道倒向天空之雷自张明堂手心激射而出,贯穿黑云之中。竟然以雷电与天地相连。这一刻,张明堂竟然真的好似天上的雷神一般。
下一刻,狂风阵雨忽而摇摆,乌云之中,擂鼓阵阵,喊杀之声响彻天地。当擂鼓之声快到顶点,五色雷电分于五方轰然落下,砸向了山炁之下的丑娘身上。
而那丑娘无论如何都无法掀开的山炁,在五色神霄雷之下,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分崩离析。
李诚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道法被破,他也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却也知道,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
山炁消散,可丑娘却在五色神霄雷下,再也没有了挣扎的能力。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六道彩色雷柱,贯穿天地。
丑娘连发出哀鸣都作不到,在五色雷中,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妖躯被雷火烧成飞灰。
那黑焰更是在五色神霄雷落下的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张明堂体内,法力早就空空如也,二五精气好似开了闸口的堤坝,狂泻而出。
“终于要结束了!”
在弥留之际,张明堂用最后的神智确定了自己的二五精气足够雷诛获鸟,欣慰而笑。
可就在丑娘即将死亡之时。
“噗嗤!”一声闷响,大片鲜血喷洒而出。
天地顿时为之一静,漫天雷光消失不见。
张明堂愕然的低头,看着一只透胸而过的血手,那手中还握着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围绕着那血手手臂的,是自己胸膛炸开的血肉,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花,恐怖却美丽。
“怎么会?”
张明堂不甘地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丑娘,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再也坚持不住。
他的二五精气几乎耗尽,早就已经油尽灯枯。
如今被人从背后穿透胸膛,摘取了心脏,即便他是玄修,也无力回首。
随着生命之火的熄灭,张明堂身上飘散出无数雷炁,消散与天地之间,他也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丑娘残破的脑袋愕然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张明堂身后的人,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李诚敬笑眯眯地将手从张明堂的胸口拔出,任凭他的尸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好问题。”
没错,在丑娘即将死于雷局掌五色神霄雷下前,出手偷袭击杀张明堂的,正是不惜耗费二五精气,施展镇术助其镇妖的李诚敬。
李诚敬叹息一声,说道:“你若没有皈依那靖水河伯,我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丑娘垂死的眼睛中,发出明亮的求生之光。
因为惊喜,她裂开的两半脑袋好似蝴蝶一般,不断拍合,叫道:“你是那位尊上的人。太好了,太好了……”
丑娘喜极而泣。
即便她是鬼怪,不是真正活着的人,这一刻,也欢喜的好似得到了新生。
李诚敬脸上露出古怪笑容,手中多出一张黄符,笑道:“可惜,并不是,我只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中。”
“什么?”丑娘拍合的脑袋陡然一顿,以为自己因为受伤太重,听错了。
“断灭,敕!”
可是,她再次凝神去听,却是李诚敬激发符箓的咒语之声。
黄符瞬间燃烧殆尽,从黄符之中,飞出,阴,阳,金,木,水,火,土七种本源煞气,瞬间在丑娘周身布下奇诡空间,彻底封堵了她逃遁的可能。
这七种本源煞气中的她,几乎是感受到本源七煞的那一刻,所剩无几的力量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彻底陷入死寂,任凭丑娘如何调动,都一动不动。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诚敬并未立刻下杀手,说道:“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你救下收养的那些孩子,很对。是没错的,所以我给你留遗言的机会,或者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然后再让你去死。”
丑娘凄苦一笑,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
但是听到李诚敬这个人族修士肯定了她的作为,又觉得开心无比,好像死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诚敬,说道:“不管你是谁,我就两件事想要请上仙帮我去做。”
李诚敬点头。
丑娘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我的那些孩子,请上仙帮我给她们找个好归宿,虽然她们也吃了我的乳汁,但是受到的妖气侵染并不重,应该不会成为恶人。”
李诚敬看着这个临死都忘不了孩子的母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山洞,说道:“放心。我答应你!”
“第二件事,我乃九位难产而亡的孕妇执念所化,其她八个孕妇除了对孩子的执念,并无其他。但第一位孕妇,名唤珍娘,除了对孩子的不舍外,就是对她的丈夫,钟善长极为亏欠,若是上仙有机会,能不能代她去看一看他丈夫如今是否安康,是否再续弦,若是可以,请上仙出手相助一二。”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想了想,点头点头,说道:“可以。”
丑娘开心地立刻将钟善长的信息告诉了李诚敬,而后说道:“可以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法力催动,本源七煞瞬间就将丑娘绞杀,让她在这世间最后一点存在也消失不见。
下一刻,两道浓郁至极的阴阳二煞自丑娘体内飞出,直冲李诚敬而来。
而他却并未惊讶,任凭那阴阳二煞冲入他体内,如同游子归巢,没有丝毫排斥之感。
第159章、谈心还是找尸体最稳妥!
第159章、谈心还是找尸体最稳妥!
对于姑获鸟死亡后,竟然从她体内飞出阴阳二煞之气,李诚敬并不意外。
甚至这两种本源煞气,就仿佛天生就是属于李诚敬的,丝毫没有排斥的感觉。
对于此,李诚敬早就有了预料。
当初李诚敬遇到诡变之后的洪城城隍,李诚敬将其斩杀之后,就遇到相同一幕。
那洪城城隍神道凋亡之后,同样有阴阳二煞之气直入李诚敬体内。
只是没有想到,丑娘死后溢散出来的阴阳二煞之气,竟然比洪城城隍来的还要浓郁。
不过想想也对,洪城城隍,虽然位格比丑娘高不知多少,可修为却差得极远。
李诚敬能够斩杀诡变之后的洪城城隍,但是绝对没有把握杀死全盛时期的姑获鸟。
静立许久,李诚敬彻底将阴阳二煞之气吸收入体内后,元神立刻沉入内景之中。
立刻,李诚敬就发现,相比较于其他本源煞气,阴阳二煞已经浓郁的仿佛有了实质,看这样子,只需要再来几次如此规模的阴阳二煞气,自己就可以凝聚煞丹了,真正有了相当于玄门修士金丹境的道行。
《九煞会元功》修炼方法独特,走的并非寻常修行者,养精,炼精,凝丹,莫向外求的路子,而是开始就向外强取豪夺。
又因为本元九煞玄妙的力量和位格,才让刚踏入修行的李诚敬,就有了堪比寻常金丹境修士的力量。
但终归底子太薄,不能和那些金丹修士比拼持久。
确认了自己现在的修为底子,李诚敬退出内景地,回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张明堂。
这位龙虎山天师,至死都怒瞪着双眼,怨气极重,若非他乃是修道之人,体内轻灵之气早就洗涤了肉体与魂魄,就这股怨气,恐怕死的那一刻,就会化身怨灵,去寻杀他之人报仇。
李诚敬走到张明堂身边,就这么席地而坐,对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其实你这人挺好,我本不愿杀你的。但是谁叫丑娘竟然皈依了那靖水河伯。”
“你或许一直都在疑惑,为何洪城突然遭遇这种诡变,虽然说二郎堂查清这一切异变的源头都来自靖水河伯,可你也不想想,一个小小的河伯,何德何能有如此力量,污浊一方天地,让堪比你龙虎山圣地的二郎堂,都畏之如虎。”
“哎,你别这么看我,好吧,堂堂龙虎山天师,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疑点,但二郎堂都未曾查明,你一个通天境道行都没有的玄修,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李诚敬呵呵直笑,笑的压抑却张狂,眼中有疯狂之色流转。
“呼~~~”
笑了许久,李诚敬才强忍这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你别这么看着我了,你以为我知道真相,不,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真的!”
或许是被张明堂那双死人看得不舒服了,李诚敬赏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搧进了泥土中,只露出半张脸。
“我没骗你,其实一开始发现城中诡异变化时,我和你一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当那天,我在城隍阁杀死那诡异变化的城隍后,竟然发现他神像碎片中,竟然飞出属于我的阴阳二煞之气。当时其实我就明白许多,对此有了猜测。可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毕竟,谁做了坏事还会到处宣扬是不是?”
“嘿,你是不是想说,调皮?哈哈哈……”
“轰隆隆~”
天空中雷鸣再起,只是这一次,却不是有谁在施法,是真的天降雷雨。
大雨滂沱而下,似乎连老天都觉得张明堂死得冤屈,要为他降雨送行。
李诚敬仰头,迎接这漫天大雨,冲刷自己的身体,不顾寒冬时节的酷寒,只想借这一场冰雨来冷却心中燥热的心。
“啊!爽!”
李诚敬快意地摸了一把脸,看着天空,自顾自地说道:“我察觉到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之后,心中盘算了许久,打算作壁上观,顺其自然。不是我残忍,实在是修行太难了。我从步入修行也快大半年了,可是距离凝聚煞丹,还遥遥无期。你们玄门修士,只需要凝聚一颗金丹,我可是要九颗,九颗啊!这次事件或许就是我能够快速提升道行的契机,所以我怎么能够去阻止。”
“不过,张道友啊,我是真的没打算杀你的。先前答应你来除妖,其实本意只是为了躲避二郎堂的探查,担心万一他们在铲除靖水河伯的时候,我留在洪城,万一被波及,那就不好了。”
“谁能想到,这丑娘竟然会真的皈依那靖水河伯,在体内凝聚了阴阳二煞,要么说这些鬼怪妖魔没有脑子,也不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就敢往自己体内装。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正常的玄门修士吗?”
“就在那个时候,我也是没有打算杀你的,可是我发现,同样被靖水河伯污染的莫千户那些兵士,他们被你们杀死后,竟然没有出现阴阳二煞之气,当时我就明白,想要让这阴阳二煞之气出现,恐怕必须要他们死在我的手中,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这点真没骗你。”
“所以,当时我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有机会,那我就亲手杀死这姑获鸟,攫取她体内的阴阳二煞,增补自己。若是没有机会,那自然就放弃,毕竟城中这种怪物满城都是,虽然定然无法可姑获鸟相比,但也能以量取胜,只是恐怕到时候,你们还会阻止我。”
“我若杀死姑获鸟,阴阳二煞现世,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我只能杀了你们灭口。我若没有杀死姑获鸟,回去后,我要开始狩猎全城的怪物,到时候依旧要和你们兵戎相见。无论如何,这件事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因此你不必怪我,要怪就怪那姑获鸟不知死活地去皈依靖水河伯,要不然你们还能多活一阵。”
“心中的秘密果然只能对死人说,当真痛快!”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感觉早就被塞满杂事,满是泥沼的内心顿时为之一空,心,身,灵都有一种轻松之感。
这时,李诚敬才伸出手,帮助张明堂合上了眼。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玉葫芦,正是高莛楹母女魂魄暂居的葫芦。
左手捧着玉葫芦,右手五指成爪,对着张明堂的尸体虚抓,口中念叨:“吾有九元九煞功,上不敬天,下不畏地,喝令群鬼,莫敢不从,三盏阴灯灭,通幽路未开,七魄散天地,三魂聚此来,张明堂,魂来,张明堂,魂来……”
随着李诚敬的咒语,在李诚敬法眼之中,就看见张明堂的尸体上,缓缓爬起一道虚幻的身影,正是张明堂的魂魄。
只见他依旧兀自怒睁双目,可却浑浑噩噩,呆滞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这正是新死之鬼,按理说,刚死之人,魂魄流散四方,需要七日的时间,才能让三魂齐聚,凝结出鬼体。
可是李诚敬却施法加速了这一过程,但其魂魄依旧会浑噩七日。
见张明堂魂魄出现,李诚敬满意点头,一爪抓出,就将张明堂的魂魄摄入手中,一把按进了手中玉葫芦之中。
此玉葫芦乃是养魂法器,在此中可保张明堂魂魄不伤。
将玉葫芦收好,李诚敬笑着心道:“有此魂魄,日后就可以卖那龙虎山一个人情,让他们想不还都不行。”
做好这些,李诚敬看向了桐山一处山洞方向,那里面,正躲着丑娘救下的孩子。
既然答应了丑娘,李诚敬自然不会对这种小事食言,但当他来到洞口时,他却叹了口气。
只见山洞内,坠石满地,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具具被坠石砸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处都是。
最为惨烈的,是里面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已经堆满了碎石,几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只能从石缝中,隐隐看到早已经发紫的小手。
李诚敬停在洞口,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之色。
看到这一幕时,李诚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之前斗法,天摇地动,雷击大地,李诚敬自己更是搬运山炁,落地镇妖。
这种动辄毁天灭地,搬山碎地的大动静,一个小小的山洞有此情景,很是正常。
“呵,那些玄门修士,枉称替天行道。他们可有一人真正在乎凡人的死活?”
这山洞中有孩子,桐山上的人都是知道的,毕竟莫千户之前可是挟持这些孩子过的,但是当大战起来,自然就被想着逃命的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以他们的法力,就算只有一人记得这些孩子的存在,都能救下她们。
“既然死了,那下辈子就投个好胎吧!”
李诚敬拳头上凝聚雷光,以龙抬头巨大的力量将山洞彻底打的崩塌,将这些孩子掩埋在山洞之中。
而后,背着张明堂的尸体,向着洪城走去。
刚刚下了桐山,就听阵阵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李诚敬寻声看去,就看到靖水河方向,有一道道冲天神光乍亮,极为刺目。
在那上方,一条通体黑亮的细狗脚下生彩云,不断奔跑间,从口中吐出一道道雷电,砸向下方。
李诚敬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次看去,那天上奔跑的,果然是一只细狗!
第160章、汇合
第160章、汇合
从李诚敬的位置看去,这细狗自然显得不大,但是桐山距离靖水河,少说也有四五十里路程,而李诚敬观之如在近前。
就可以想象的到,这细狗真实的大小,恐怕大如山岳。
“这是?”李诚敬看到这细狗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二郎堂祭祀供奉的那位神灵。
清源妙道真君。
虽然是二郎堂祭祀供奉的神灵,可是在洪城却没有一座他的神庙道观,只有在二郎堂中有其神像供奉。
不像城隍,山水神祇,和其他佛道神灵,恨不得人人供奉自己的神像。
这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神庙没有,可关于这位清源妙道真君的各种神奇传说,却是人人耳熟能详,是洪城酒楼茶馆说书人中的常客。
李诚敬自然不会陌生。
在洪城,只要提起这位清源妙道真君,都少不了提起祂的一件法宝,哮天犬。
也有人说,哮天犬乃是天上的神兽,并不是法宝。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李诚敬当时也全当是故事来听,想想一群凡人,如何能够得知真神的底细。
可今天看到这细狗,就彻底颠覆了李诚敬的认知。
因为现在这全身细长却大如山岳的细狗,和洪城说书人口中描述的那只哮天犬,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最显著的差别,那就是哮天犬是通体白色,而眼前这只,通体黑色。
这只细狗的出现,那就说明了二郎堂与那靖水河伯的战斗,恐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连压箱底的手段都出现了。
“李道友!你没死太好了!”正在李诚敬思量着要不要转身回去,等待靖水河尘埃落定在回来时,远方就有人叫住了他。
李诚敬寻声看去,就看见一群玄门修士从远方跑来。
他们显得极为狼狈,几乎人人带伤,衣衫褴褛,和早前仙风道骨,风姿神秀的样子天差地别。
待他们靠近,李诚敬就认出,这些人正是利用土遁法术将莫千古赶离战场的那波玄修。
李诚敬背着张明堂的尸体,无法行礼,只是点头,说道:“诸位道友,能够平安无事,可喜可贺!”
“李道友客气了。这张天师……啊!张天师……”
作为玄修,哪里需要仔细观察,只是靠近就发现了李诚敬背上的张明堂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顿时满场悲怆。
什么正道表率,英勇就义,我辈楷模各种奉承的话交相辉映。
听得李诚敬鸡皮疙瘩都快掉光了。
李诚敬待他们终于安静少许,说道:“那姑获鸟实在太过厉害,张天师只能先以请神扶乩之法,请来了天上的神灵神形附身,借神形之体,耗尽体内二五精气施展五雷秘术雷局掌,要和那姑获鸟同归于尽。可没有想到,最后关头,有神秘大妖出现,背后偷袭了张天师,让张天师功亏一篑。”
“什么?”
“那姑获鸟难道还没有死?”
“神秘高手,可是那日刑场就走了姑获鸟妖的神秘大妖?”
玄门修士们脸色齐齐变了。
若是姑获鸟没有死,此次被他们如此围杀,事后必定会疯狂报复。
第161章、回城与认知恢复?
第161章、回城与认知恢复?
修仙问道,渴求长生久视,可不是简单的只是有一本直指大道的大道经文,就能够一马平川的直达仙境。
这一路上有着无数的劫难人祸伴随在左右。
凡人一生尚且还要伴随着,天灾,人祸,穷苦,疾病等各种劫难,区区百年不到的寿命都要历经苦难。
修士想要无劫无灾地成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是没有天真的修士认为求仙问道有一本大道经足矣,结果就是堂堂一个可开宗作祖的紫府境大能,被一个八门境都不到的魔门散修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不是还有着一手遁法在手,恐怕就成了古往今来最大的笑话了。
想要应对各种劫难,法宝自然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护身首选。
可是,法宝想要炼成,何其艰难。
现在修行界,法兵易得,可法宝难觅。
只是因为法兵无神,而法宝有灵。
任何一件法宝,对于修士来说,都可以看作与自己性命息息相关的另类道侣。
除了应道而生的先天法宝外,任何一件法宝都要从法兵开始蕴养,俗称养灵,点灵。
这和精怪妖族梦寐以求的点灵化身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让法兵有用足够的灵性,才能寻找适合法兵相性的风水之地,借天地之力,窃天地道韵于法兵之中,以后天之法,养先天之道,以道生灵,逆转后天粗胚方成先天之宝。
这个过程,非修士可以完全掌控,且耗费时间漫长无定,有的也许十数年即可,也有可能数百上千年而不成。
再或者,那就是趁着成仙飞升之际,借天降功德之力,以功德助成法宝,而后留于宗门后人。
一切皆看缘法命数。
所以,别说中小型宗门,就是一些大型玄修宗门,都可能没有一件先天法宝。
故而,即便是李诚敬没有此次洪城之灾,依靠九煞会元功有着漫长的生命,也不敢妄想自己一定能拥有一件先天法宝。
而葛世清等人对于这黑色细犬侃侃而谈,看来二郎堂这种先天法宝在玄门修行界并不是什么秘密。
或者说,每个圣地都有名传玄门修行界的盛名法宝。
“相传清源妙道真君手中的先天法宝通体白色,是因为那件法宝乃是先天金炁所炼,锋锐无匹,性情又好勇斗狠,睚眦必报。”
“确实,山上有传说,当年清源妙道真君下凡游玩,其法宝哮天犬偷偷出游,为祸一方,正当时,吕祖尚未成道,偶遇此事,以画道妙手囚困此宝,防止其造下大孽。结果这哮天犬不仅不感激,反而欲咬吕祖,幸好吕祖性情不喜争斗,一边拖着此宝,一边传讯二郎堂,引清源妙道真君赶到,才将此宝收服。”
其他人谈及此事,顿时都来的兴趣,一个个将自己听到的不同点一一说出来,这天官庙中氛围却是轻松不少。
好像之前的一场大战,与诸多道友的殉道已然是陈年往事一般。
而李诚敬自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毕竟这种故事,凡人将来和山上玄修将来,听故事的人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比凡人更加离奇,但却也更加接近真相。
谁能想到,一个死物所化的法宝,竟然能够化为活物,还像寻常妖物一般,占山为王,还要娶妻生子,想想都十分魔幻。
“那这一只,为何是通体黑色?可有说法?”
见气氛热烈,李诚敬适时问出心中疑问。
一个年迈修士笑道:“李巡检这就有所不知,虽然清源妙道真君所炼哮天犬乃是用的先天金炁,可是这等仙品材料又岂是容易搜集的,而二郎堂坐镇九子归江局,先天金炁难以寻找,可这水炁还不好找吗?依老夫猜测,此犬当是以水精炼制,水为玄阴,故而此犬呈黑色。”
“王道友所言极是,之前此宝纵横于天,口吐葵阴水雷,若非水精所炼,如何能孕育此等精纯水雷!”
……
李诚敬诚心点头,很是受教的表情,让这些玄门修士难得的将这种隐秘在这时说了出来。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谈性也就淡了,都默默地吞下丹药,调息恢复法力。
而李诚敬也取出蕴煞丹,开始服用。
此丹平日在李诚敬修炼之时,都会伴随在侧,吸收本源煞气,经过这么久的祭炼,早已圆满。
只是可惜的是,此丹虽然炼制简单,但是祭炼十分耗时,即便是现在,李诚敬也只有三瓶,不足三十颗。
每一颗对于李诚敬而言都十分宝贵。
本来李诚敬是不用服用这种丹药的,这次伏杀姑获鸟,李诚敬前半程几乎都在打酱油,并没有出什么力,后面施展拘山压顶咒,更是使用的二五精气施法,一身本源煞气并没有耗费多少,甚至因为击杀姑获鸟,最后得到阴阳二煞之气反哺,反而法力大增。
但为了不引人怀疑,李诚敬只能吞服一颗,全当增补之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只见天官庙外,突然光明大胜,众人有感,纷纷走出,就看见之前昼夜颠倒的天象,在这一刻重新恢复正常。
众人大喜,有人笑道:“看来是二郎堂那边,已然将那魁首大妖斩杀,破了他这颠倒日月的大神通。”
李诚敬看向靖水河方向,果然见哪里悄无声息,显然战事已然落幕。
“既然大势已定,我等也可以返回洪城,看看是否有需要我等相助的地方。”
“是极,我等虽然道行浅薄,但绵薄之力也是我等拳拳之心,不可妄自菲薄!”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快快赶回才是,莫要让二郎堂的人小瞧我等正道修士!”
……
见到自己不可能再被拉去当炮灰,一群玄修纷纷叫嚷着回城。
李诚敬顺着众人的口风应和,返回将张明堂的尸体背上,跟在众人身后。
一群人笑逐颜开,都在猜测,此次他们相助铲除此等大妖,为洪城百姓解了如此大难,不知道能够得到多少功德。
而李诚敬却跟在后方,沉默不语,只是悄悄放出六月。
六月早就在三煞鬼傀之中呆的发闷,一出来就好奇地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立刻心声传递,六月一脸诧异,看了看前方行走的一众修士,有看了看李诚敬,再次得到命令之后,六月眼中闪出一丝煞气。
她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对着前方所有人一一施法,而后回到李诚敬身边,显得萎靡不振。
“主人,六月已经对他们降下了生死关劫术,只是他们都是有道行在身,能有多少作用六月也尚未可知。”
李诚敬笑着传音:“无妨。待二郎堂之人离开九子天河阵,这些人就是我逃离此地最大的阻碍。若不趁着此刻他们法力大损,事后等他们法力恢复,想要再除掉他们,那就要浪费大量的法力,得不偿失。”
“你现在法力损耗过多,还是先行回去恢复法力。”
六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飞入三煞鬼傀之中,看她最后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六月怨气不小。
之前用不到她的时候,就一直待在三煞鬼傀之中,现在好不容易放出来,用完又被塞了回去,六月当然不高兴了。
但是现在可不是让她出来散心的时候。
一行人口中叫嚷着要赶快回去,却都以凡人的速度缓慢行走,显然有些口不应心。
李诚敬心中嗤笑他们过于虚伪,可想来这或许就是玄门修行界的生存法则。
可走的再慢,路终归还是会走完的。
等他们一行人抵达洪城城门时,天色已然黑透。
若不是李诚敬这位巡检在,恐怕守城兵士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在看了李诚敬的令牌之后,上方传来一阵传令之声,接着关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守城兵士举着火把迎了出来。
可是,当他们靠近,异变发生。
这些玄门修士突然大叫:“啊,何方妖怪?”
李诚敬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就看见那守城兵士们,顶着一个个鱼头,一对死鱼眼疑惑地看向他们。
李诚敬顿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咦,这位道友莫惊,这应该是水族兵士,难道是二郎堂驱使的水神宫水族上岸,接收了洪城城防?”
先前过激之人一愣,这才尴尬的收起手中符箓。
可是那守城兵士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众人,缓缓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这时,李诚敬一把抓住身前的一个玄修,问道:“这位道友,你看这守城兵士是个什么样子?”苏丹小说网
那人一愣,笑道:“李道友莫要开玩笑,这兵士不是一只鱼妖吗?你莫要惊慌,二郎堂属下有诸多水神,此次洪城大妖作乱,定然是害怕有余孽潜伏,凡人军士难以察觉,这才遣了水族兵士上岸,接手了此地城防。”
李诚敬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能够察觉到城中这些人族诡异的变化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的认知竟然恢复了?难道是因为靖水河伯以死?
各种疑问在这个时候涌上李诚敬心头。
“李道友,为何还站着,咱们快去衙门交差,安顿好张天师后,咱们也好领了赏回去休息,今日都已经乏了!”
前方的人看见李诚敬没有跟上,纷纷叫喊。
李诚敬默默点头,就要跟上。
这时,城楼上下来一个老者,还在楼梯之上,就已经开口说道:“诸位仙师,终于回来了。府尊命老夫在此等候诸位仙师,府尊已经在悦来客栈摆下宴席,就等着诸位赴宴了。”
这老者,正是洪城主簿康定。
第162章、谁说男人不能怀孕?
第162章、谁说男人不能怀孕?
康定穿着一身狐皮大氅,显得极为臃肿,自城楼上走下来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滑稽。
可是在周围明灭不定的火把光芒照射下,有透露着那么一丝诡异。
玄修们听到了康定的声音,纷纷驻足。
“是康主簿啊!”
“见过康主簿!”
一行人纷纷行礼。
而李诚敬却皱起了眉头。
自从那日刑场之后,不仅仅是康定,就是洪城知府舒长安等人,皆以受到惊吓为理由已经多日不见。
整个洪城府衙的日常事务几乎都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若不是还有一个堪称牛马的典史和莫千户在,恐怕洪城最起码的治安都不能保证。
可是今天,这个康主簿竟然好像没事人一般,又跳了出来。
康定笑呵呵地拱手,告了句罪,然后才在身旁兵士的搀扶下,走下了楼梯,来到众人面前。
“诸位仙长,和莫千户等人一起斩妖除魔的事情,府尊已然知晓。只是可惜之前他身体一直不好,今日刚刚康复,待知晓此事时,诸位都已经离开,未能给各位上仙和莫千户等人送行,心中甚是惭愧。于是早早的就包下了悦来客栈,就等着诸位返回。”苏丹小说网
“老夫受府尊所请,也再此等候一日了,立在城头,遥望桐山,观风雨雷电神通显化,心驰神遥,心驰神遥,等下还需要好好询问一下斩妖的过程,事后必定记载与郡志之中,让大家流芳百世,供后人膜拜瞻仰!”
这话说的这些玄修一个个神采飞扬,昂首挺胸的连连拱手道谢,却没有一个说自己不配的。
有深谙人情世故的修士笑道:“府尊着实客气了,这是生怕我等不参加,将宴席选在了我等下榻的客栈,不给我们拒绝的借口啊。”
李诚敬看在眼中,心道:“这些玄修,说是老奸巨猾,竟然被这种简单的东西就勾起了私欲。看来,即便是山上的玄修,也逃不开名利二字。”
康定见此,连忙招呼众人前往悦来客栈,甚至亲自领路。
李诚敬连忙叫道:“康主簿,且慢!”
康定一怔,回头看向李诚敬,一副惊讶的表情叫道:“呀,李巡检。该死该死,刚刚竟然没有看到李巡检竟然也在,恕康某年事已高,眼神不好!你这背上的是?”
李诚敬笑了笑道:“不怪主簿,我背上的乃是张天师,为了斩妖,牺牲了自己与妖怪同归于尽。叫住主簿,李某是想先去安顿好张天师的遗体,诸位先行过去,稍后李某再赶过去。”
听到李诚敬的话,之前还兴高采烈的玄修们,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因为他们真的将张明堂的尸体给忘的干净。
现在才发觉,自己等人有些过分。
康定刚想说什么,李诚敬就已经转身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你们不用等我。李某很快就会过去的。”
李诚敬跑的极快,根本就不给康定阻拦的机会。
康定无奈地看了一眼消失在夜色中的李诚敬,笑道:“既然如此,诸位我等先行前往,等候就是。”
待拐过一个街口,李诚敬奔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六月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响起。
“主人,那康定好生古怪,您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李诚敬笑道:“你竟然也看出来了?”
六月嘿嘿一笑,说道:“跟在主人身边,六月也是有些长进的。”
李诚敬轻轻拍了拍三煞鬼傀,脸上笑意收敛,正色说道:“那康定虽然看似活人,但其说话之时,口鼻之间并无白气蒸腾。行走之间,也极为僵硬木讷。此人之前我见过数次,虽然年迈,但身体康健,行动敏捷不弱常人。”
“主人是说,那康定已经和那莫千户一般模样,实际上已经死了?”
李诚敬迟疑点头又摇头,说道:“暂时不知。但是我敢肯定,现在的悦来客栈,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了。恐怕好进不好出。也罢,本来我们就准备处理掉他们,现在有人代劳,也省了我们的功夫。”
六月笑道:“那他们今晚是死定了。若是寻常他们还有一拼之力,但是他们受了我生死关节术,有劫数降身,有遭此劫,恐怕想活命难喽!”
…………
悦来客栈。
此刻整个客栈里,灯火通明,一根根蜡烛油灯好像不要钱一般。
在黑暗的洪城之中,都是独一份的。
远远地,众人就可以看到通体光明的悦来客栈。
葛世清作为之前,这些玄门散修中的名人,被康定重点关照。
一路走来,也是他最为热烈。
要不是其他人法力亏损太多,身体疲累,恐怕就要吃味不少,现在有了葛世清应对康定,反而让他们其他人感觉清静不少。
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和小二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跑过来亲切喊道:“诸位仙长可总算回来了,酒菜早就备好,久等诸位了。”
“掌柜的客气了!倒是辛苦你了!”
简单的客套之后,掌柜的和小二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躬身曲臂引领众人入了客栈之中。
一路走来,整个洪城都是仿佛被黑暗包围,加上腊月寒冬的萧索景象,这猛然一入光明堂堂之室,顿时让人倍感舒心。
客栈一楼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刚坐下,就发现菜肴竟然还热气腾腾。
葛世清笑道:“这掌柜的有心了,看来是早早就地在外边观望我等,提前将酒菜备好了。”
康定笑道:“这是应该的,府尊在此宴请诸位,他若是敢不上心,岂不是坏了府尊面皮。”
“咦,舒府尊呢?”
众人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可是等落座之后才发现,宴会的主人舒长安竟然不在。
掌柜的连忙说道:“府尊身体尚未痊愈,久候一日已经乏了,所以在楼上客房休息,小人已经命小二通传,想来府尊正在正衣冠,稍后就当出来了。还请诸位仙长再稍待一刻。”
众人这才笑道:“应该的!”
既然酒菜不能动,康定也不会让宴会冷场,开始询问之前斗法的详情。
提到这,这些玄修肚子也不饿了,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各种吹嘘起来。
若是李诚敬在此,恐怕都要笑的肚子疼。
只听他们的言语,好像若是没有他们,那姑获鸟绝无被斩杀的可能。
不过为了青史留名,在郡志上留下好名声,这脸皮不要也就不要了。
“吱呀!”
一声刺耳的木轴转动声音响起。
众人皱眉看去,就看见小二正将客栈大门关闭。
虽然不喜小二现在关门,破坏了气氛,可外边天寒地冻,关门乃是常理。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楼上响起。
“啊,诸位仙长,府尊来了!”
掌柜的连忙叫道。
既然洪城府尊到来,众人也不好继续谈论,纷纷闭上嘴巴,抬头看向二楼。
那脚步声极为沉重,声音由远及近。
“吧嗒,吧嗒!”
脚步不疾不徐。
“啊!”
当洪城府尊现身二楼栏杆前,下方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噼里啪啦!”
碗碟桌椅落地之声不绝于耳。
一众玄修纷纷吓得连忙站起。
甚至还有人因为惊吓,被椅子绊倒,摔坐在了地上。
舒长安眉头紧皱,疑惑看着下方乱糟糟的一切,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
“诸位仙师,我夫妇二人又不是妖怪,为何如此惊慌!”
舒长安的两个脑袋,几乎同时开口。
下方的玄修更是一个个头皮发麻。
葛世清率先开口喝道:“你是何方妖怪,你将洪城知府如何了?”
舒长安一脸的不解,他抚摸这自己圆滚滚的孕肚,皱眉说道:“本官就在这里,不知道各位仙师是什么意思?”
康定也慌忙站起,说道:“诸位仙师这是何意?可是我等有何怠慢诸位的地方,要这般折辱我洪城知府?”
葛世清一把抓住康定的手腕,指着舒长安喝道:“康主簿,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厮哪里是洪城知府,你见有谁长了两个脑袋,更何况,他一个男人,为何有身孕!”
此话一出,就吸引来数道目光,好像再说:“怀孕是重点吗?”
康定一脸茫然,说道:“人长两个脑袋不很正常,我们府尊就是啊。还有谁说男人就不能孕育生子?你这道人,我等好心宴请你们,你们倒是想要坏我们府尊名声。”
“诸位道友,不管他是什么东西,先行拿下再说!”
一个急性子的,也懒得废话,直接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黄符,手捏法决,喝道:“伏妖!敕!”
黄符飞射而出,直接打在了舒长安的脸上,然后轻飘飘的滑落。
这一幕,让那施符之人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我这三阳伏妖符,妖怪触之立刻如蜡烛入火池,瞬间消融,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舒长安一把借助掉落的黄符,没好气地说道:“本官不是妖怪,自然无事。你们没见过男人怀孕,不代表不能怀孕?你们以前没见过,今天不久见到了?”
说完,舒长安还挺了挺独自,骄傲的抬起了脑袋,眼神蔑视地俯视众玄修。
第163章、降生
第163章、降生
没有人能够理解舒长安这种得意是怎么来的。
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历史上第一个可以怀孕的男子?
妖怪的思维果然不是我等常人可以理解的。
不过,下方的玄修并没有多少慌张。
刚刚打出的符箓,是一种专门针对妖怪的,没有能够在舒长安身上起效,按只能说明舒长安并非妖怪,但并不能说明舒长安不是其他诡谲的东西。
没有人会认为,舒长安还是个人。
“各位,先莫管其他,先行将这妖人拿下,才好盘问出府尊到底在何方?”
“不错,先行拿下!”
康定大急,怒道:“你们这些道人,竟然想袭击朝廷命官,可知道该当何……”
一个“罪”字还没有说出口。
就看到数道人影一跃而起,扑向二楼的舒长安。
舒长安脸色大惊,慌忙间想要后退,可是高高隆起的肚子和两个脑袋皆想要向不同的方向逃去,使得他四肢如同都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四肢挥舞时,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这时,那几个玄修已然跃到他身前,一边一个,就将舒长安死死锁住双臂。
舒长安大怒:“你们大胆!”
可玄修们又岂会在乎他的虚张声势。
葛世清站在楼下,笑着对楼上说道:“张道友,李道友,既然已经拿下,那就好好看看,这妖人肚子里,到底怀的是个什么东西,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张姓道人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他示意锁住手臂的两个玄修将舒长安拉起,张姓道人就蹲下身子,手按在了舒长安的肚子上。
立刻,他就感觉到舒长安的肚子中,仿佛真的有个小生命正在活动着。
那种触感十分明显,张姓道人一脸的惊讶,叫道:“竟然真的有孕!”
这下,立刻就引来了众人的好奇。
见舒长安毫无反抗的能力,所有人都放下了警惕之心,纷纷上了二楼,如同在观看什么世间奇珍一般,一个个对着舒长安的肚子品头论足。
而一郡知府的舒长安,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
一张脸上已经羞怒的脸庞红的如同一块猪肝,另外一个女人脑袋,更是羞愤至极,一咬舌头,竟然直接选择了自尽。
可是这些玄修,却一个个根本不在乎。
他们玄门修士,何须在乎一个不人不妖的东西。
舒长安看到另外一个头颅咬舌自尽,发出悲鸣:“夫人,夫人……”
“你们该死啊!”
随着舒长安的悲鸣,在舒长安的肚子上,竟然开始发出淡淡的青光,引起玄修们的注意。
“果然有妖异!”
这一变化,顿时就坐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一个年轻的女性修士,好奇的将手按在了那青光之上。
下一刻,就听那女性修士一声惊呼,接着双眼一翻,双目尽是白眼,身体如同羊癫疯发作一般,疯狂地抽搐起来。
葛世清见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一脚踢在那女性修士的胸口,将她踹飞了出去。
可是,情况并没有丝毫的好转。
女修依旧还在不断抽搐着,其他修士刚想上前查看,接着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女修一头秀发随着抽动的身体,不断掉落,而后一片片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蛇鳞快速地从她的身体皮肤下钻出,脸庞两侧缓缓裂开,竟然生出两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尽皆露出诡异残忍的微笑。
可是,更令在场众人胆寒的是,在他们的法眼之下,这女修身上并没有一点妖气。
加之众人对其知根知底,知晓这女修并非妖族出身,如何会好似妖怪现了原形一般。
“嘶,这秦道友,难道原身是个妖怪?这隐藏的可够深啊!”
一旁站着的玄修惊讶说道。
可话音刚落,那妖化的女修瞳孔归位,两颗金色的蛇瞳冰冷的看向说话那人。
倏然之间,消失不见,转而就是两声凄厉惨叫。
“好快!”
众人大惊,几乎下示意的,所有人都暴退开。
随着视野拉开,这才看清,那妖化女修正如同一条蛇一般,盘绕在舒长安的身上。
一双满是蛇鳞的手抓,一手一个,插在了擒着舒长安手臂的两个玄修喉咙中。
舒长安挣脱开,一手将歪在一旁的女人头颅扶正,一手抚摸在肚皮之上,满是悲怆地对着自己的肚皮说道:“孩子,你要为你的娘亲报仇啊!”
说着,他猛然一抬头,看着落在客栈中各个方位的玄修,凄凄惨惨的模样,又哭又笑地说道:“尔等为我洪城斩妖,本官作为一地父母官,代洪城百姓宴请你们,你们不愿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害死我夫人,又要害我的孩子。你们不是正道修士,你们是邪魔外道,邪魔歪掉!”
“我要你们死,给我的夫人陪葬!”
舒长安大吼一声,如同临死前的凶兽一般,双目之中只有仇恨。
盘踞在他身上的女修,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她一手搂着舒长安的脖颈,一手落在了他的肚皮上。
手指上的利爪弹射而起,如同一把匕首一般,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划开了舒长安的肚皮。
“咕噜!”
……
一声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客栈的各个角落响起。
他们这些玄修,什么恢诡谲怪的邪祟没有见识过,可是今天才发现,以前见到的那些邪祟,和今天这场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即便是之前的姑获鸟,与这舒长安相比,凶暴有余,可并无太多邪性。
但眼前这一幕,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与了解。
“哗啦啦!”
鲜血泼洒满地,舒长安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张狂大笑。
破开的肚皮,肠子散落一地,一块不断鼓胀,散发着奇异青光的肉球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康定,看着那肉球,脸上满是虔诚与狂热,他跪在地上,大礼参拜,口中念念有词,不断拜倒。
肉球鼓荡不息,一起一伏间,又像是呼吸起伏的胸膛,又似不断跳动的心脏。
隐隐的,所有人的脑海中,想起了心跳的声音。
“噗通!”
“噗通!”
……
“出手,灭了这妖物!”
有人大喊。
这就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飓风,烈焰,冰刀,木矛,藤蔓各种五行术法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出。
可是,刚刚靠近舒长安一丈,就被他身上盘踞的妖化女修打碎。
这等仓促之间,高深的道法如何来得及施展。
见此,葛世清最先恢复清明,立刻大喊:“诸位,先逃出客栈,到了外面,再行布置斩妖事宜。”
口中喊着,葛世清已经率先向着身后的窗户撞了过去。
反应不可谓不及时。
其他玄修这才反应过来。
玄门术法,不是没有强横的,可是那大多都需要施法时间,现在客栈中地方狭小,对方又太过诡异,留在此地斗法,实在不智。
可正当他们想要离开之时,刚刚扭头,就看见葛世清撞在窗户上。
“咣当!”
一声巨响,葛世清一声惨叫,就倒飞了回来。
再一看,那哪里还有什么窗户,整个窗户墙壁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好似肉壁一般的东西。
客栈之中,也在这一刻,各种颜色淡去,空气中开始飘起淡淡的青烟。
有的玄修不经意间吸入一口,立刻就脸色大变,口吐鲜血不止,张开嘴巴,临近的人就看到,他的口中,舌头牙齿好似被腐蚀了一般,变成了一团血肉浆糊。
虽然此人尚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口舌被废,那他大半的道法几乎都没有再施展的能力,只能依靠体内法力去强行激发符箓斗法。
不过,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身上又能有几张可用符箓。
其他人赶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吸入空气中的青烟,生怕如那人一般,着了道。
“噗呲!”一声闷响。
惊恐的玄修们寻声看去,就见到舒长安肚子里的肉球竟然在这个时候破开。
四只婴儿大小的小手穿破了肉膜,缓缓撕开。
接着从里面钻出一个三只脑袋,两对手臂,两对腿脚的怪物从里面钻了出来。
紧接着,他不断拔高身体,这时才看到,这妖怪下身,竟然还有一条长长的蛇尾,尾巴上不是寻常的鳞片,而是一节节鳞次栉比的黑亮骨甲。
舒长安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嘭!”的一声,他的整个脑袋就突然炸裂,无头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而妖化的女修就如同一头坐骑一般,匍匐在那刚出生的怪物身下,将他托举着来到二楼栏杆旁。
“吾神降生,改天换地……”康定癫狂的呐喊在这时响起。
客栈中,所有的修士呆愣楞地看着这怪物。
当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脑袋中,仿佛一瞬间就涌入了无数的信息,大脑一片混乱。
有一小半人如那女修一般,开始妖化,而另外更多的人,则目然的朝着怪物走去。
他们七窍流血,口中流涎,如同痴傻一般,发出“阿巴!阿巴!”地痴笑声。
待所有人靠近,那怪物猛地张开大口,一股无形的吸力作用在下方的痴傻玄修身上。
他们一个个飞起,在半空中好似遭受到了恐怖的压力,一个个爆开,又相互聚拢,压缩,汇聚成一颗颗血肉大丹,而后飞入了那怪物的口中,被他囫囵吞下。
葛世清因为之前的撞击,并没有看向那怪物,竟然逃过了一截。
可是他也感受到身后的异样,玄修的先天灵觉告诉他,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回头那将比死更加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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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藏身
第164章、藏身
“主人,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回家吗?”
与玄修众人分开之后,六月就好奇询问。
今日,六月虽然开始没有怎么出手,可是后来对那些玄修施展生死关劫术,法力消耗也是极多,现在极需李诚敬开坛,引动三煞神力为六月补充法力。
李诚敬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我那处住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回去并不好。我想到一个地方,咱们暂时先去那里隐藏。”
这城中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从城门口的表现可以看出,施加在洪城所有人身上的那种扭曲认知的力量,已经随着靖水河伯神陨而消失。
按理来说,满城大半的鱼头怪物,应该会引起洪城中正常凡人的惊慌,不可能这般平静。
可是一路行来,除了家家户户,和寻常一般安静,街上更是不见任何骚乱的痕迹,这就很可疑了。
虽然洪城中聚居着许多以幻术隐藏在此居住的妖怪,可是他们平日里就碍于二郎堂的淫威,哪里会让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洪城百姓面前。
所以,洪城的百姓,其实和外边其他城池的百姓并没有太多区别,都是对于神仙妖怪不甚了解的状态,甚至在丑娘刑场暴露之前,真正见识过妖怪的百姓少之又少。
当扭曲的认知消失的时候,别说是这些没有见过妖怪的凡人,就是山上的玄修都恐怕会吓的失了方寸。
李诚敬背着张明堂的尸体,一路在漆黑的街道上快速奔跑,而后来到了城隍阁前,停下了脚步。
六月好奇打量着城隍阁,疑惑地问道:“主人,这里是城隍阁,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李诚敬没有回答六月的问题,而是扫视周围,发现并没有人关注自己之后,这才直接翻墙入了城隍阁中。
往日香火鼎盛的城隍阁,此刻却不见丝毫灯火,整个沉浸在黑暗之中。
供奉城隍神像的大殿门户敞开,就好像一头张开着大口的妖魔,等待猎物的进入一般,阴森森的。
李诚敬却满意点头,背着尸体径直走了进去,一双法眼之下,虽然殿中漆黑一片,却在李诚敬眼中宛若白昼。
大殿两侧,供奉的是城隍阁的文武判官和日夜游神,另外还有一排小了一半的夜叉恶鬼,手拿枷锁镣铐,摆出凶恶的样子。
这也就是李诚敬这等玄修,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凡人,此刻估计已经两股战战,想要转身逃离了。
而最上方,本是城隍神像的高台之上,此刻却空空如也。
当初城隍诡变被李诚敬打杀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人来为其修建新的神像。
不过这也正常。
神像崩解,宋招官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定然回来查看,会发现城隍已经神陨。
那么这就不是再立新神像的问题,需要通报大庆朝廷,与二郎堂商议之后,举行斋醮科仪,通报酆都鬼府,定下新神,而后由大庆朝皇帝颁布圣旨,赐下金书玉册,由二郎堂布置科仪,请神入阁,到那时才是新神像树立的时候。
可以说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城隍阁是迎不来新神的。
这自然是常规事宜,如今洪城遭遇诡异,整个城池方圆二三百里都被二郎堂以九子天河阵封禁,想要切割出此方世界,既然如此,二郎堂又怎么会还会去和大庆朝廷商定新神归属。
第165章、靖水螣蜧注生真君
第165章、靖水螣蜧注生真君
久违的太阳,在丑娘与靖水河伯陨落,二郎堂高真撤离之后,再次临幸了这座封闭之城。
那高达数丈,将整个洪城掩埋的大雪,几乎瞬间消融,引来了洪城百姓的惊呼。
只是相比较于往常,今日的洪城街道上,百姓更加稀少了。
有人发现,就连洪城郡府衙门今天都没有开门。
这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要知道,除了王朝更迭,改天换日的纷乱时候,郡府衙门是不可能不开门的。
即便是知府休沐,也是有主簿或者府丞代职。
但这些都和寻常百姓没有太多的关系。
李诚敬利用从张明堂身上搜来的幻化符箓,改变了样貌行走在街道上。
他发现,今天的洪城百姓脸上,都似乎带上了一张面具,一个个行色匆匆,眼神闪烁。好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就算是遇到了相熟的人,也只是简单地点头问好,就快速分开。
似乎大家都不想和别人多交谈哪怕一刻钟。
这种怪异的现象,立刻就引起了李诚敬的注意。
所以,李诚敬立刻就驱使符咒,让自己的表情也和这些百姓如出一辙,彻底让自己泯然众人,不让旁人瞧出疑点。
李诚敬好似赶路一般,急急忙忙的路过了郡府衙门,看到大门紧闭,又从一旁经过,不敢使用法术,只能用耳朵聆听六房的声音,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苏丹小说网
“没人?”李诚敬皱眉,但并未停留,转而在下一个街角转道去了悦来客栈。
站在悦来客栈远处的街口,李诚敬直接坐在了一个早点摊位前,点了一份馄饨,远远的观察。
悦来客栈大门敞开,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意。
掌柜的低头在柜台,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拨弄着算盘,而小二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只手臂放在桌子上,托举着自己的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门外,似乎在等待客人上门。
一切都显得十分寻常与平静。
但正是这种平静才显得十分诡谲。
“昨夜虽然康定说是在悦来客栈宴请他们,但是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在半路就出手伏击的,如果是在路途袭击,这也就说明了悦来客栈如今的模样。可若是在悦来客栈中动的手,这就说明了现在的悦来客栈,如今已经不简单了。”
李诚敬心道。
吃过了馄饨,李诚敬再次扭头离开,丝毫没有进去试探的想法。
途经郡府衙门和悦来客栈,不过是顺路看上一眼,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涂秋是一只兔妖,但并非是二郎堂地界成精开智的。
能够来到洪城,涂秋一直以来都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庆幸。
身为弱小的兔子,既没有什么高深的道行,更没有犀利的法术,勉强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土遁的先天道法。
这还是他由精怪晋升为妖怪的时候,老天爷开眼,赐给自己的。
或许是他自己这手土遁之法确实漂亮,也或许是一路上的妖魔实在看不上他这点道行,让他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洪城。
到了这里,他才真正敢正大光明地行走在人间。
只是,如果这洪城卖的幻术符箓能够再便宜一些就更好了。
除了这一点外,涂秋都极为满意。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先是疑似有恶妖到处行凶,好不容易捉到了,又起了波澜,惹得整个洪城有道行的玄门修士闻风而动。
这些日子,他们这种小妖怪都不敢上街做买卖了。
接着又是天降千年未见的大雪,将整个洪城掩埋,本以为是一场旷世天灾,可今日一早,太阳升起,那大雪又神奇地消融不见。
这咄咄怪事就是他这么一个妖怪都看的呆愣了许久。
他想要出去找同样隐居在洪城的其他妖怪打听打听,可是又怕被神经紧张的玄门修士当做恶妖给打杀了。
所以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涂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准备向自己的邻居,一些凡人打听一下,除妖的结果。
来到邻居家的大门前,涂秋轻轻敲响院门。
“咚咚咚!”
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家中无人?可我似乎早上并没有听到他们家有人出去啊!”
想了想,涂秋又再次敲响了院门。
这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涂秋无奈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隔着小院的堂屋就传来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
“啊,赵大哥,你在家啊!”涂秋连忙叫了一声。
“啊,在的。我才刚醒,尚未穿好衣服,你有什么事情吗?”
涂秋没有在意,只是连忙说道:“哦,没有,就是来赵老哥家中串个门。”
一听涂秋这话,里面的赵大哥显然有些慌了,声音中明显带着焦急地说道:“哎,涂老弟,抱歉啊,昨天大雪染了风寒,实在不方便让你进来,等我病好了,我做东,咱们哥俩再好好喝上一顿。”
涂秋不疑有他,虽然感觉今天的赵大哥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做过多的联想,只是宽慰地说道:“既然这样,那赵大哥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再来串门!”
“好的,不好意思了!”
见不能进去,涂秋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想着该找谁去打听消息。
就在他沉思时,“咯吱!”一声轻响。
赵大哥家堂屋的大门缓缓打开,涂秋下意识的抬头,透过院门的门缝向里面看去。
只见堂屋的门只是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巨大的鱼头出现在门缝中,一只带着惊慌神色的鱼眼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正好与下意识抬头的涂秋撞个对照。
这几乎让两个人都懵住了。
涂秋张大了嘴巴,看着那颗硕大的鱼眼。
而屋里的鱼眼,从惊慌而后转化成为了凶狠。
“你没走,你竟然没走!”
鱼头口吐人言,第一句时带着惊慌,第二句时就已经变得凶恶,杀气毫不掩饰。
涂秋张了张嘴巴,那鱼头的声音,分明就是赵大哥的,他惊讶地说道:“赵大哥,你也是个妖怪?”
“你也是个妖怪?”这句话似乎彻底激怒了屋里的赵大哥。
“咣当”一声巨响。
只见屋里的赵大哥顶着个鱼头,手中握着柴刀,拉开房门就冲了出来。
即便是一对鱼眼,可涂秋还是能够从中读懂了他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要来杀他的。
涂秋几乎是下意识的连忙倒退,而后一个转身,身体就陷入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冲出来的赵大哥看到这一幕,手中柴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整个人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一个妇人挎着篮子回到家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的赵大哥,连忙关紧了大门,语气惊慌地叫道:“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若是被外人看到,告到了官府里,你哪里还有活路!”
赵大哥悲伤地说道:“晚了,我已经被人发现了,就是隔壁的涂秋,他似乎也是个神仙,刚刚一下子就跳入了泥土里,消失不见,分明就是仙法!”
妇人一阵慌张,连忙拉起赵大哥,说道:“趁着官府的人没来,咱们快跑吧!”
赵大哥苦笑摇头,说道:“青天白日的,上哪里跑。就我这样子,怎么跑?”
妇人也没有了主意,坐在地上和她相公一同心若死灰。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那赵大哥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激动的跪坐在地,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赵大哥赶忙拉着妇人的手,问道:“我让你出去买的东西买回来没有。”
妇人点了点头,从篮子中取出一块令牌,样子和那供奉先人的灵位牌差不多。
赵大哥如获至宝,连忙捧着牌位向着房间中走去,口中还说道:“有救了,有救了!”
妇人愕然地看着他走到房间中将灵位牌放在桌子上,又咬破手指,在灵位牌上书写着什么。
明明没有读过书,不识字的赵大哥,竟然流利地写出了一排血字。
这可惊到了妇人。
妇人在旁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写字了,这写的是什么?”
赵大哥不顾流血不止的手指,只是如获至宝地捧着灵位牌,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牌位上的字。
“靖水螣蜧注生真君举隅!”
涂秋一路在地底穿行,他是被吓破了胆子。
作为妖怪,还是弱小的兔妖,他这种妖怪混的比人族山泽野修还不如,至少他们还能用金银通过山上的神仙铺子购买一些寻常的五行术法。
而他这种,有钱人家都不一定会卖。
虽然涂秋也有几张五行符箓,可是那都是金贵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至于和对方武斗,涂秋更不敢想。
他这幅人身,不过是幻术符箓的虚假东西,他一只大点的兔子如何和妖怪斗。
穿行了许久,只感觉体内法力都耗去了大半,涂秋还小心的从地底钻了出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巷弄之中。
看看四周并没有人,这才从地里钻了出来,依靠在墙壁上,犹自惊魂未定。
“你这小妖,倒是大胆。这个时候了,还敢在洪城之中,用土行术法行走。”
涂秋一怔,连忙寻声看去。
就看见在他的头顶,一个青年正低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不用惊慌,在下李诚敬,暂为洪城郡府衙门巡检一职。”
第166章、散布消息
第166章、散布消息
想要在人间市井间生活的妖怪,怎么会不关注各个方向的消息。
李诚敬这个巡检,早就在洪城的妖怪圈子里传开了。
涂秋曾经也远远地瞧过李诚敬的样子。
看到发现自己的人是李诚敬,涂秋丝毫都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只是因为李诚敬并不是二郎堂的修士,对于他们这些妖怪,说不定同样会抱有偏见。
涂秋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
“不要妄想用土遁术逃跑,你那点道行,逃不掉的。”
李诚敬淡淡的声音传来,让涂秋停下了愚蠢的举动。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李诚敬从墙上跃下,而后露出爽朗的笑容对着自己拱手说道:“你这小妖倒是听人劝,不知该如何称呼?”
看李诚敬这个样子,涂秋这才终于不再那么紧张,而是同样回礼,说道:“小妖名唤涂秋,是二郎堂记录过的妖怪。暂时居住在芙蓉街铜桂访。”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是二郎堂记录在册的妖怪,当知道,二郎堂是不允许随意在城中施展道术的。即便是玄门修士都是如此,更何况你这妖怪。所以,告诉本官,你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不惜施展道术穿梭在市井之间。”
涂秋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实话告诉了李诚敬。
听完了涂秋的经历,李诚敬并不意外。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涂秋竟然被一个凡人给拿着柴刀吓跑了。
这就着实有些可笑了。
不过想想涂秋不过是一只寻常的兔妖,倒也没有取笑他。
而是问道:“那你之前,是准备如何行事?看你逃遁的方向,似乎也并非是郡府衙门。”
涂秋苦笑一声,看李诚敬说话一直温和,虽然一口一个小妖,多时调笑之语,可对比那些玄门修士,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
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没有了先前那般的恐惧和紧张。
涂秋说道:“巡检有所不知,我等这种妖怪,虽然得二郎堂天恩,准许在洪城中混迹在市井生活,可终归我们不是人族,自然不好去报官。”
“所以,小妖准备前往找寻相熟的妖族同道,商议此事。毕竟我那邻居赵大哥既然也是妖怪,若是闹到了官府,即便有二郎堂的准许,如今身份暴露,他们也无法继续在洪城生活了。”
“在下乃是二郎堂地界外修炼成的妖怪,深知在洪城外,我们这些妖怪生活的多么困难,我与那赵大哥往日无愁,今日也多是误会,恐怕他也是不知我其实也是妖怪,害怕身份暴露,才生了恶念,情有可原。”
李诚敬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涂秋的肩膀,感叹说道:“你倒是颇有善心。甚是难得。”
听到李诚敬夸奖,涂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你那邻居并非妖怪,而是被邪神污染的凡人。”
涂秋惊愕抬头。
“不仅仅是你那邻居,现在洪城之中,有大半以上的凡人都已经被邪神污染,异化如妖邪,而且不仅仅是普通人,就连郡府衙门也是如此。你若是有心,就会发现,今日之后,洪城街道上的百姓相比较于往常,是否少了许多。恐怕都如你那邻居一般,不敢走出家门,躲在了家中。”
“什么?李巡检,你切莫开玩笑,咱们这里可是洪城,有二郎堂坐镇守护,哪里有邪魔神祇敢在此处撒野!”
涂秋根本就不相信李诚敬所说。
若是其他城池,李诚敬告诉他这些,涂秋或许还相信一些,可是这里是洪城,邪门三宗之一的二郎堂,别说他从没有听说过什么邪神之流,就算有,在这里施展恶法,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诚敬哪里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别说是他这么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妖,就是寻常宗门修士,恐怕都不敢相信会有今天这种境遇。
“李巡检,在下不过只是一个无能小妖,您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苏丹小说网
涂秋忐忑询问。
李诚敬笑了笑,解释道:“你既然知晓在下,自然也当知道,在下来到洪城的时间并不久。而且一直都在查案,尚未与洪城的同道建立交情。如今为了应对此事,想要找个同道商量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在下也只能在街上随意走动,想要看看能否遇到山上同道,这不,恰逢其会,就发现了你在地下遁行。”
涂秋哪里会这般轻易相信。
李诚敬耸了耸肩,说道:“你不是有遁术在身,若是不信,可以瞧瞧遁入几乎人家中查看,看看是否如我所说。”
“即便如此,小妖若是没有记错,最近正在围剿那丑娘的玄门道长,不就暂时居住在悦来客栈,巡检何必舍近求远。况且,据小妖所知,那客栈中居住的道长们,可以算是洪城中,道行最高的一批人了。”
李诚敬看如此警惕的小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们还活着,我自然会找他们,可惜昨晚他们就在悦来客栈中,被邪神污染的人全都坑杀了。如今悦来客栈可是一个玄门修士都没有了。”
“什么?”涂秋惊呼出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引来关注。
好在周围似乎都没有什么人。
这么大的事情,涂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涂秋还想追问,李诚敬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
说道:“你既然不信我,多说无意,只是你可以将我说的事情传讯给你相熟的妖族同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就莫要指望二郎堂的人来救你们了。如今洪城周围两百里,都被二郎堂布下的九子天河阵封天锁地,如今的洪城进出不得,如果你们想要活命,就要好好盘算一下了。”
说完,李诚敬不再给他追问的机会,就快步走出巷弄,汇入人流之中。
只留下兀自发呆的涂秋。
过了许久,涂秋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想了想,涂秋赶忙离开此地。
这一次,他也因为李诚敬的话,起了心思,一路上观察往来的人流,这一看,果然如李诚敬所说,今天的洪城街道上,走动的人极为稀少。
路过菜市口时,都没有看到摆摊的摊贩。
乍一看,还以为洪城的人都消失了大半一样。
这下,涂秋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焦急的心,匆匆向着一个方向敢去。
…………
六月趁着李诚敬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连忙问道:“主人为何不让我去跟着他。”
李诚敬笑道:“没有必要。”
六月不懂。
李诚敬解释道:“疑心这种东西,可不只是人会有,只要是有思想,又智慧的存在。只要心中起了防范的心思,就会不由自主地对周围的一切抱有疑心。只有让他们自己却发现,去确认,他们才会深信不疑。”
“况且,我对他丝毫没有欺骗,只需要等到他们自己确定了这件事,到时候,他们为了自保,就会自己主动来寻我,那个时候,才是我和他们商谈的时候。”
接下来这一天,李诚敬就是不断在街上游走,待发现玄修或者妖怪,就会将其请到僻静的地方,现出样貌,将对那涂秋的说辞,说上一遍。
然后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就径直离开。
一日的功夫,李诚敬找到了近十多人。
而后第二天,李诚敬就再也没有出去了。
在洪城长久居住的这些妖怪和散修,他们之间若是没有自己的交流圈子李诚敬是不信的。
只要消息传了出去,李诚敬就不用担心洪城中的玄修圈子里的人不知道。
现在就等待时间发酵了。
佟子冉是一名居住在洪城的散修。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原本只是一个家道中落,无奈舍弃了读书做了一名卖货郎的读书人,却因缘际会,得到了一本山上的修行法门,学会了几手上不得台面的玄门小术。
不幸的是,他见识到了山上的风光,又如何甘愿如此平庸度日。
长生久视,逍遥人间,不问苍生,与鬼神嬉戏,醉酒卧云端,看云卷云舒,闻人间苍凉悲歌,壮怀激烈。
这几乎是所有修道人梦想的境界。
可现实时,真正踏足了修行界,佟子冉才发现,相比较于凡人的知足常乐,山上看似逃脱红尘外的逍遥神仙们,其实更加需要金银这种腌臜物。
本就穷苦的他,又哪里有金银去购买那价值昂贵的山精地宝,补益修行的丹药。
所以,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成为了玄修而变得更好,反而更加穷困潦倒。
好在他本就是洪城本地人士,如今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被二郎堂看上,成为了二郎堂的弟子,那现在的困境都迎刃而解。
可这也只是梦想。
今天他又一次参加了一场修行者的交流,在这里,他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有邪魔神祇降临洪城,并污染了许多凡人,二郎堂为了避免污染外传,已经布下九子天河阵,将整个洪城彻底与世隔绝,让他们这些洪城中的人,自生自灭。
这对于佟子冉,和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第167章、佟子冉
第167章、佟子冉
愿意在洪城长久居住的散修和妖怪们,哪个不是视二郎堂为自己心中的圣洁之地,信仰之源。
这里就是距离他们修行大道最近的地方。
在外边,哪个修行宗门挑选弟子,不都是各种严格的挑选,既要考验人品,性情,悟性,还要讲道缘。
缺少一个,就会被弃如敝履。
至于资质,从来不是山上宗门考虑的。
天下万物众生,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何来资质一说。
就算是一块石头,若天生九窍,得天地孕育,也能化形为人,修行得道。苏丹小说网
他们这种散修,若是修行有成,说不定还能侥幸入个宗门做个外门供奉,但也仅此而已,想要获得真传,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收为弟子,那更是天方夜谭,那种机会,甚至还不如祈祷哪天这个宗门遭遇横祸,全宗上下齐齐灭绝,让他们这些散修捡了便宜来的机会更大。
而二郎堂向来不是太在乎这些,不分人妖,还是贵贱,向来一视同仁。
但是今天,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心中的圣地,信仰的源头,竟然选择了抛弃他们,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佟子冉从离开这次清谈,就变得浑浑噩噩。
梦想破灭还是小事,现在更严峻的是,现在洪城内外,到处都是被邪神诡异污染的凡人,这里面,有没有玄修或者妖怪尚未可知。
如果自己碰到。
佟子冉狠狠地摇了摇头,又连续“呸!”了几声,祈祷自己不是个乌鸦嘴。
然后急急向着城中贩卖山上物件的店铺走去。
不过,当他赶到往日里经常去过眼瘾的铺子,却发现早就已经大门紧闭,周围还有不少失望而归的玄修。
显然,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想着赶快购置一些保命的符箓丹药。
但他们的动作还是晚了。
现如今,洪城已经被阵法封禁,出入不得,现在城中的每一张符纸,丹砂,每一瓶丹药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价值被无限提高。
铺子的主人怎么会还在这个时候将这些东西卖出。
失望而归的佟子冉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躺在床上也无心修炼,只是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渐渐地,佟子冉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佟子冉悠悠醒来,他是被一阵浓郁的檀香味刺激醒的。
搓了搓鼻子,佟子冉闻着浓郁的檀香味,皱起了眉头。
他家距离城隍或土地庙可是有些距离的,如何会有如此浓郁的香火味道。
而此时,五官敏锐的佟子冉忽而听到一阵阵吵杂起伏的念经声,这些经文似乎并非大庆官话,不知道是何方语言,佟子冉竟然听不懂。
再仔细一听,经文声是从旁边的邻居家中传来。
想了想,佟子冉觉得索性无事,就来到院子中,爬上墙头,向着邻居家观望。
此刻,邻居家中的院子里空无一人,紧闭的堂屋门中,传来了更加清晰的经文声。
佟子冉好奇心大起,想到最近城中的流言,佟子冉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探查清楚,若是自己的邻居就是一个被邪神污染的凡人,那自己岂不是随时都可能遭殃。
想到这,佟子冉不再迟疑,手臂一发力,就越过了不高的墙头,落在了对面的院子中。
蹑手蹑脚的来到堂屋外,透过门缝,将自己视线偷偷塞了进去。
这一看,登时就让佟子冉目瞪口呆。
只见不大的堂屋中,家具大多已经被清空,只是正对堂屋大门的墙壁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一个神位牌,和插着三根细香的香炉。
在香炉旁,则是供奉着一个烤乳猪。
不,那不是烤乳猪,而是一个被烤的全身焦黄,皮肤酥脆的婴孩。
一瞬间,佟子冉就感觉自己仿佛一道电流穿过全身,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邻居家上个月才刚刚有了新生儿。
“啪啪啪!”
一阵极有节奏的拍打声邹然响起,经文声也随着这个声音起起伏伏。
视线低垂,就看见两个赤裸的身体,正在地上纠缠着。
他们相互拥抱,索取,可这并没有让佟子冉感到有任何香艳的感觉。
因为那其中一个,似乎并没有人的样子。
他全身布满细密的鱼鳞,背上还有鱼鳍耸立,四肢手臂紧紧的箍住了另外一个女人,奋力冲刺。
“咕噜!”佟子冉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就是这细微的声音,让里面的经文声戛然而止。
“唰!”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射而来,与佟子冉的目光在对撞在一起。
“不好!”佟子冉心中大叫,没有任何犹豫就转身而逃。
佟子冉的反应,不可谓不机敏,才刚跑出几步,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堂屋的两扇木门就飞了取出,砸向佟子冉。
听到后方破空的声音,佟子冉果断回头,抬腿横扫,将两扇木门踢飞了出去。
可木门被踢飞后,一个布满鳞片的拳头却趁机出现在佟子冉的视线中。
此刻佟子冉根本来不及防守,只能顺着自己踢出的一脚,带动自己的身子转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噗!”地一声闷响。
佟子冉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砸在了院门之上。
“咣当”地门响声,在这条街坊中甚为刺耳。
受了一击的佟子冉,强忍着后背的剧痛,手捏法决,回头施展了自己的道法。
“风沙,敕!”
随着咒语吐出,法力涌动,院子中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细小的砂石,就劈头盖脸的打向了那怪物的面门。
对方哪里能想到,佟子冉的反应如此迅捷,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被糊了一脸的砂子。
“啊!”一声惨嚎,怪物眼睛刺痛,泪水横流,一手捂着面门,一手胡乱挥舞。
这时,佟子冉才有了喘息之机。
看到对方中了自己的法术,佟子冉眼神犀利,快速扫视院子,立刻就发现了在院子角落里随意放置的镰刀。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佟子冉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镰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盖在了镰刀之上。
“神兵,敕!”
两指并做剑指,压着黄符按在镰刀上,随着咒语吐出,轻轻压着黄符轻轻一划。
黄符快速燃烧,化作飞灰,镰刀顿时散发出锋锐之气。
见此,佟子冉心痛的差点背过气。
来不及心疼符箓的钱,他这一手,只是临时给镰刀加上了一丝庚金之炁,长久不得。
见怪物尚还没有恢复视线,佟子冉快步围着怪物绕圈,来到他后背之后,一手挥舞出去。
散发着庚金之炁的镰刀就如同神兵利器般,一下就将怪物的头颅切开,硕大的鱼头坠落在地上。
断裂的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给不大的小院来了一场血雨。
“呼呼!”佟子冉停下脚步,不断喘着粗气,看着到底的怪物尸体。
“城中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亲眼见到,并且斩杀了一个被邪神污染的凡人,佟子冉终于不再对二郎堂抱有幻想。
虽然此刻他脱离了危险,可是有一种心若死灰的寂寥感。
佟子冉叹息一声,手伸入了怀中,掏出三张黄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修道十来年,家产几乎耗尽,才攒下钱来购置的四张九品符箓,今天就耗去了一张。
“倘若城中这种怪物如同非常多的话,就我这样的家底,又能活几天!”
喃喃自语的佟子冉,突然身子一僵,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有七八道视线注视向了自己。
僵硬的抬头,顿时佟子冉长大了嘴巴。
只见房顶上站着八个怪物,成合围之势将自己包围在中间。
佟子冉心中苦笑:“好吧,看来我不用为未来担心了。”
同时,佟子冉心中生气了无边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二郎堂就能够随意的主宰自己的命运,就算是宰杀一头猪,也会在之前让它们吃顿好的。
可自己呢?
就如同一个没人要的垃圾,随意的被人抛弃。
恨意让佟子冉的眼白弥漫出丝丝缕缕的血丝,他赤红的眼睛扫视周围的怪物,疯狂大笑,挑衅地骂道:“来吧,你们这些怪物,想要老子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
八个怪物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们的选择。
八道身影高高跃起,将自己当成一块巨石砸向佟子冉。
佟子冉虽说疯狂,可是看到这一幕,反而一愣。
因为这些怪物似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啊。
佟子冉一个闪身,就避开了砸击,而后一头撞破了院门,来到了街上。
“可以活,还可以活下去。”
明明之前已经生出了死志,可发现了生机,佟子冉还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活下去。
他快步向着主街道方向逃去,听到后方传来脚步声,佟子冉手掐发觉,一个回身就喝道:“风沙!”
这一次,他不在怜惜法力,几乎将这一式道法催到了他能达到的极致。
大风呼啸,卷起大大小小的石子碎木,砸向后方的怪物。
看到他们利用双爪捂住眼睛,顶着大风向前追,佟子冉大笑道:“傻瓜,一群白痴,就凭你们还想杀……”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嘣!”的一声巨响。
一只利爪破开了墙壁,从一旁的民宅之中钻了出来,一把掐在了佟子冉的喉咙上。
第168章、神位牌
第168章、神位牌
当被怪物抓住喉咙的时候,佟子冉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那利爪仿佛铁钳一般,几乎想要捏碎他的脖子。
若不是身为玄修,身体坚韧非凡人可比,就这一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不过,结果似乎都差不了多少。
没有了佟子冉继续供给法力,大风渐渐停歇。
那个抓住了佟子冉的怪物,见没有捏死佟子冉,也是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空出的手一拳又一拳打在佟子冉的胸口和腹部。
疼得佟子冉差点昏了过去。
即便有着凡人不可比拟的身体,可是到底他还是个人。
这种剧痛让佟子冉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去凝聚力气去抵挡对方的重拳。
而后方吃了一嘴砂子的怪物,看到佟子冉被擒,一个个愤怒地冲撞而来,看他们龇牙咧嘴的模样,分明就是想要把佟子冉吃了的可怕模样。
可这些怪物,似乎并不懂得武道,他们一窝蜂地涌来,竟然一下子将擒着佟子冉的怪物撞翻在地,一群怪物和佟子冉,顿时胡乱地滚了一地。
这本是能够逃命的好时机,可惜那怪物的力道实在太大,连番的一顿乱拳,打的佟子冉感觉肋骨都好似全都断裂了一般。
现在别说逃跑,就是呼吸都好似有无数把钢刀在他的胸口里乱绞。
就是想要从怀中取出符箓,都做不到。
怪物们晕头转向,从地上爬起,看着动弹不得的佟子冉,裂开了满口獠牙的大嘴。
“终于要死了!”佟子冉终于放弃了挣扎。
本以为有幸踏上修仙之路,是改变自己命运的起点,谁能知道,自己最终的结果确实这个样子。
想一想,倘若自己没有踏上修仙路,自己似乎也不会过得比现在差多少。
所以,自己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
怪物的大手抓向自己的脖颈,似乎他们非常喜欢这么做,佟子冉闭上了眼睛,脑中混乱的思绪依旧在胡乱飞舞。
他用这最后的时间,来回顾自己的一生,品味活着的感觉。
就在他接受死亡来临的时刻。
“轰隆!”一声巨响从身边传来。
巨大的力量锤击大地,竟然震得他的身体都跳了起来。
身体颠簸的剧痛,让佟子冉不自禁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太阳,站在怪物的后背上俯视着自己。
那个人影缓慢弯腰,面貌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且俊秀的脸庞,笑容就好似他背后的太阳,让垂死的佟子冉感觉到从来都没有的温暖。
温暖的佟子冉不禁泪流满面。
但是,当看到那人背后扑来的怪物,佟子冉顾不得眼中泪水,大喊出声:“小心!”
不过,他的提醒似乎是有些多余了。
只见那人脚下冒出“呲呲”作响的电芒,一个转身鞭腿,就后发先至,一脚将那几个怪物踢得挤成了一团,齐齐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顿时墙壁倒塌,几个怪物被碎砖掩埋在其中。
而后他俯身伸出手,问道:“道友还能起来吗?”
佟子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怪物尸体,那些能够让自己陷入死地的怪物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了面前人的一脚之下,不禁吞咽口水。
可这个举动,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而救下他的那人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禁皱起,他俯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散发着浓郁水炁的丹药,塞入了他的口中。苏丹小说网
同时声音温和地对着自己说道:“在下身上并没有适合你的疗伤丹药,这颗乃是一位水神河伯赠与我水丹,乃是河水水精所炼制,性情温和,极为滋补二五精气,想来对你伤势也有好处。”
佟子冉听到这话,眸子瞪得滚圆。
河伯的水丹,那种金贵物件,佟子冉往日也只敢在柜台前远远的看上一眼,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吃下一颗这种丹药。
水精这种东西,乃是水运水脉汇聚的水炁所成,乃是水族的重宝,就是一些大的宗门想要获得水精,都要花费巨资,也就是二郎堂这种坐镇九子归江局的圣地宗门,水精所炼的水丹才会出现在坊市之中,且限制购买数量。
不说功效如何,单单是价格就是佟子冉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现在佟子冉终于知道水丹为何如此昂贵了。
水丹入口,顿时化作精纯水炁在他的命土之中下起了一场滋养万物的大雨,让他干涸的命土顿时焕发出勃勃生机。
虽然不如山精地宝一般,能够快速增加二五精气的数量,却让他的二五精气更加活跃,更是随着气息的流转,化作一条条清泉抚慰他受伤的身体。
几乎没用盏茶时间,佟子冉就可以在对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只要不是剧烈运动,胸腹已经感觉不到刺骨的疼痛了。
佟子冉感激地想要跪地叩谢,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能支撑他做这件事。
只能感激地拱手说道:“佟子冉感谢前辈救命之恩,还望恩公告知在下您的名讳,若是日后……”
说到这,佟子冉想到洪城现在困局,想到哪里还有什么以后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对方却好似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在下李诚敬,之前乃是洪城代巡检。”
“你就是李巡检!”佟子冉不敢相信地看着李诚敬。
对方最近一个月在洪城可谓是名声大噪,虽然在普通人之间没有什么名气,可是他们这些在洪城底层混饭吃的玄修妖怪,谁不知道李诚敬的大名。
先是帮助龙虎山天师侦破了困扰洪城快一年的连环杀人案,又帮助对方联手剿灭了一位八门境的大妖,到最后,更是道破洪城真相。
要不然现在他们这些人,还在懵懵懂懂地处在危险而不自知。
而这样一个人,却来历神秘,谁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出彩的玄修是什么根脚。
佟子冉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都有些涨红了。
李诚敬看着对方这个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看对方这个样子,李诚敬心中是十分满意的,没有让他这段时间的作为白费功夫,现如今看来,已然卓有成效。
而他却佯装无知的样子,问道:“佟道友,你认识我?”
佟子冉连忙摆手,红着脸说道:“前辈说笑了,我只是一个炼精境的小修士,哪里有机会结识您,我只是经常听到您的传说,远远地看过您几次。”
李诚敬笑着拍了拍佟子冉的肩膀,说道:“不要紧张,不过我已经将城中诡变的事情传了出去,你也应该知道城中潜伏了许多妖化的凡人,为何还会招来如此的妖化凡人围攻。”
佟子冉顿时羞愧不已,将自己之前作死的举动告诉了李诚敬。
李诚敬静静听完,最后叹了口气,看着佟子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啊!我辛辛苦苦冒着危险将消息散布出去,那是因为我来到洪城不久,无法联络你们所有人,这才不辞辛苦找到一些道友将这件事传出去。为的不是让你们各自逃命,而是让你们联合起来保命。你们倒好,到如今这番境地,还想着各自为战。”
佟子冉一愣。
随即苦笑。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山泽野修,无门无派,同道之间忌惮多过于信任,联合起来谈何容易。
那些魔道散修,为了求仙问道,寻求真法,不敢去抢掠宗门修士,可对于同为散修的他们,却毫不手软。
他们这些同道圈子,虽然大家相识,可根底到底如何,谁又能知道。
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信错了人,那死都是最好的结果,万一对方还是修的北阴道脉的鬼修之术,他们连魂魄都要被拿去炼法,所以谁敢轻信对方。
可这些腌臜之事,佟子冉却不好对李诚敬说。
只听他这么问,佟子冉就立刻在心中确定,李诚敬定然是某个名门大宗出来历练的修士,才会有如此天真想法。
就在佟子冉思索,该如何提醒一下对方,山下的散修切莫轻易相信时,李诚敬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听你刚才所说,这些妖化的凡人似乎在祭拜什么东西,我倒是好奇,你带我去看看。放心有我在,这些怪物即便再来,即便不敌,带着你逃命也是可以做到的。”
佟子冉自然相信,这等大宗门的玄修,从来不缺此类符箓。
于是赶忙走上前,带着李诚敬向着最先发现的那户人家走去。
而跟在他后面的李诚敬却瞥了一眼满地的怪物尸体,一脸的嫌弃。
自己一顿打杀了八个怪物,反馈给自己的阴阳二煞之气,当真是少的可怜。
根本无法和城隍,姑获鸟相提并论。
这也是这么一段时间里,李诚敬并没有大规模的捕杀这些怪物,实在是鸡肋。
“就是这户人家了。”
佟子冉率先进门,李诚敬紧跟而入,看了一眼地上无头的怪物尸体,笑道:“看来道友还是有真本事的,这些妖化的凡人虽然不通玄法,可一身蛮力着实惊人,道友能够将其如此漂亮地斩杀,端是有好本事的。”
佟子冉听得心中欢喜,脸上露出情不自禁地笑容,说道:“前辈高抬我了,真人在前,佟子冉可不敢班门弄斧。”
李诚敬也只是提了一句,不再多言,走入堂屋,无视缩在角落的赤裸妇人,也没有看供桌上被当成乳猪烤的焦脆的婴儿尸体,视线立刻就锁定了那神位牌上。
只见上面写着“靖水螣蜧注生真君举隅”几个大字。
眉头顿时皱起。
心中却已经掀起惊天骇浪。
“举隅,他不是应该已经被二郎堂的高手们围攻镇杀了吗?为何这些妖化的凡人要供奉他的神位牌,是谁叫他们这么做的,还有这神职是怎么一回事?”
无数的疑问涌入了李诚敬的心中。
“难道举隅竟然还没有死?”
第169章、僭越
第169章、僭越
倘若举隅真的没有死,那就真的让李诚敬震惊了。
李诚敬实在无法想象,举隅是如何在一众高真大能手下逃得性命的。
虽然自从靖水义庄一别之后,就因为靖水河水神宫封禁而再也没有见过举隅。
但,那时的举隅,不过也就是丹霞境的修为。
与李诚敬作过一场,虽然因为是在陆地上,实力不能和水中相比,但那也是和李诚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李诚敬自问,若是换了自己面对那种境况,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逃脱的。
那双鱼神像不过就是吸收了自己的一部分阴阳煞气,但那并不是直接给予举隅的,即便是举隅将那两条神道鱼妖作为自己的血食吞了,可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就让一个丹霞境可以在短时间内匹敌一众紫府境大修士?
李诚敬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可现实告诉李诚敬,他的阴阳二煞之力,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李诚敬不但好奇举隅逃命的方法,更好奇这本秘籍的创造者到底是谁。
通过这大半年来的修行,和自己被这本秘籍坑了数次的经历,都在告诉李诚敬,这本秘籍并没有将有关此功法的神异全都记录在其上。
仿佛那厚厚的丹道书与佐道书上面记载的邪诡秘术,都只是一层伪装,更深的秘密还需要自己去挖掘。
虽然早就对这本秘籍的根脚有了无数疑问,可李诚敬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是去探寻的时候。
不过,一些小的疑问倒是可以去追寻了。
李诚敬自己修炼这本功法,吸收的可不止是阴阳二煞之力,还有其他七种本源煞气。
其量更非被那双鱼神像吸走的阴阳二煞气可以比拟的。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自己和举隅如此天差地别的不同?
这点倒是很容易探究出来。
将自己与举隅的不同一一列出来。
自己修炼这本功法的时候,还是个普通的凡人。
而举隅获得阴阳二煞之气的时候,是一个妖怪外,还是一位正神河伯。
虽说妖物之属,法力驳杂,但其实和人族玄修修炼的方法差别并不大,都是走的养精炼精之法,只不过妖怪这种东西,并没有人族的修炼功法,初时灵智初开,尚为精怪的时候,只是本能的去吞食山精地宝,或者是吞饮山川百炁,使得一身法力斑驳不堪,看似雄厚,却宛若筛糠,四面漏风。
就这一点而言,妖物和自己这个凡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体内本源还是二五精气。
如果不是这一点,那么举隅和自己的差别,就是神道了。
举隅乃是人皇与圣地封正的天地正神,山水神祇,步入神道多年,金身中蕴藏浓郁的香火愿力,这才是李诚敬没有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诚敬又想起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各种禁忌事项。
其中一点就是九煞未曾小成之前,忌讳拜神。
而自己因为不愿与举隅彻底交恶,加之当时自己吸收了兵煞,补足了本源九煞,想着双鱼神像不过是野神,初入神道不久,且非天地正神,报着探究的好奇心理,这才答应敬香礼神,造成了现如今这幅境遇。
这种作为,和他身边的佟子冉,仗着自己玄修的身份,去探查邻居是否为妖怪凡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皆是对自己实力过度自信的表现。
事后,李诚敬并没有多少的后悔。
毕竟当时的情况,若是拒绝了举隅的要求,那就彻底打了举隅的脸,双方就真正陷入了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状况了。
相比之下,损耗的那些阴阳二煞之气并非是李诚敬不能接受的。
至于直白的告诉对方,自己不能拜神,那就更不可能,且不说玄修修行,哪有不拜神的,就算真有,这也算是李诚敬的弱点之一。
谁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弱点告诉随时可能要自己命的对手。
想着想着,李诚敬精神一阵,想的多了,有点走神了,想到了别的地方。
李诚敬拿着神位牌,看着神位牌上的字,眉头皱起。
众所周知,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身为牌上的神职都不是随意起的,需要顾忌对方的尊号,功绩,司职权柄等来书写。
倘若是诡变之前,供奉举隅的神位牌上,应该写的是“靖水河伯举隅”或者干脆就是“靖水河伯”几个字。
若是随意增减,不用朝廷下旨申饬,作为管辖河伯的二郎堂就会率先叱责,责令改过,还少不得另有责罚。
若是不知死活地添上真君,大帝之类的称呼。
那事情就更大了,这可是僭越之举。
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皇帝,若是知道此事,定然第一时间,命礼部钦差,携圣旨而来,削其神位,将其神像拉至菜市口,活活鞭打成碎石烂泥,而后以风水秘术,镇压其上,让其魂飞魄散。
而现在这神位牌上写的是什么?
“靖水螣蜧注生真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僭越了,这简直就是藐视天地人三界的狂妄举动。
也就是此刻洪城被封禁,若是这件事被外人知道,恐怕这次出手灭杀举隅的就不是紫府大修士,就算是化虚境或者合道境的天地大能,都不是夸张的事情。
可惜,这举隅没有站在李诚敬面前,要不然李诚敬非得给他数个大拇指,夸他一句“作死鼻祖”。
佟子冉自然也看到了神位牌上的字,但是他一介山泽野修,对山上的事情所知了了,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只是古怪地说道:“注生真君?”
“这些怪物为何要祭拜一个掌管生育的神灵?”
“而且,这位神灵我好像并没有听说过,据我所知,天下间司职生育的神灵,只有南方的顺天圣母注生娘娘或者北方的碧霞元君送子娘娘两位,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一位注生真君?”
李诚敬瞥了对方一眼,这是重点吗?
而且,你一个男修,为何要关注送子神灵?
不过想想对方散修的身份,李诚敬也就释然了。
这种散修,想要供养一位神灵何其艰难,别说那些真君大地,就是一些神将灵官都不会答应。
也就是这种没有什么大的神通,却香火鼎盛,根脚非凡的神灵,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这两位神灵,因为司职生育送子,被无数凡间女子妇人供奉,香火繁盛,比之道家圣地都不遑多让,却因为司职特殊,显少有道教宗门作为自己宗门的供养神灵。
可其跟脚又极大,被许多散修盯上,花费巨大的代价作为自己的供养神灵,以送子符赚的钵满盆满。
据李诚敬所知,碧霞元君乃是地神黄帝坐下玉女之一,后来因缘际会,其神像被人皇发现,送入泰山,封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掌送子赐福。
相传,其还是东岳大帝的女儿,但并无实证可考。
另外一位顺天圣母,来头也不低,乃是数千年前,大商王朝神禹的祖母,据说其吞食了一枚神异的燕子蛋,而生下了商祖子契,子契后为火正,创历法,开民智,功德天地,顺天圣母母凭子贵,被后世人皇垂青,得以封神,成为了注生娘娘,这八千多年来,香火不息。
所以,这注生二字,其实就是送子的意思。
这就有意思了。
李诚敬不明白,一个靖水河伯,就算诡变成为了邪神,怎么就变成了送子神灵了?
自己的阴阳二煞之气,到底对举隅做了什么?
难道自己的阴阳二煞之气如果被一位天地正神得了,就能够成为一位司职生育的神灵?
顿时,李诚敬竟然有些无法正视自己体内的阴阳二煞之气了。
看李诚敬沉默许久,佟子冉有些遭不住了。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宅,但是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过于诡异了,让他无时无刻有着一张浓浓的危机感,想要快点逃离这里。
于是终于忍受不住,提醒李诚敬:“前辈,这里似乎并没有太多重要的线索,而且实在危险,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李诚敬轻轻“嗯”了一声,随手扯掉一旁卧室的布帘,将神位牌包裹好,背在了身上。苏丹小说网
临走前,李诚敬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赤裸妇人,然后轻“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然后在佟子冉惊愕的目光中,李诚敬一掌打在妇人的头顶,将她活活拍死。
“啊,前辈你这?”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你难道没开法眼,没有看到这妇人腹中已经孕育出数道强大的生命。”
佟子冉羞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前辈,我还不会开法眼。”
李诚敬惊讶地看了佟子冉一眼。
这次,他总算明白山上的宗门修士为什么这么瞧不起山下的散修们了,实在是良莠不齐。
法眼这种基础法门佟子冉都不会,可见他混的到底有多凄惨。
李诚敬扶着佟子冉走出房间,笑着说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术,等回头有时间,我给你整理一份开法眼的方法。”
李诚敬说的风轻云淡,可是佟子冉听的却热泪盈眶,激动的难以自矜。
第170章、传法聚人心 其实,开法眼的法
第170章、传法聚人心
其实,开法眼的法门有很多,各家各派几乎都有自己独有的法门,据说还有可以开启天眼的上品道术。
据李诚敬所知,二郎堂就有这么一种天眼道法,只是据说极难修炼,李诚敬在洪城这么久,也没有见到过哪个二郎堂弟子可以施展这门道法的。
寻常的法眼,可观阴阳,这也是绝大多数法眼主要的能力。
而罕见一些的,就如风水地师所修炼的法眼,据说可观人神鬼之命数,可瞧山川湖泽之运数,更有甚者,可测一国之国运等等。
或者龙虎山,崂山等,可观万物原形根脚。
或者北方七星观的法眼,可观瞧星河脉络。
最为高深的法眼,可谓神通,据说可观人神鬼三界,照见天道。
李诚敬有的,自然是最普通的法门,这种寻常法眼道术,在山上根本一文不值,甚至一些白事先生,都会几种土法开启法眼,可观阴阳,见鬼神。
即便如此,佟子冉连寻常开法眼的土法都弄不到,可见混的有多惨。
没有去理会街上散落的妖化凡人的尸体,李诚敬将其送到了与佟子冉十分相熟的散修家中,由佟子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散修名叫于正清,是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一副活不了太久的样子。
不过,在知道这件事后,竟然焕发出让李诚敬都吃惊的活力,立刻准备联系他所认识的道友,将他们召集过来,共同保命。
以实际行动告诉李诚敬,他还没有活够。
趁着这段时间,李诚敬利用于正清家中的纸张笔墨,给佟子冉写下了开法眼的法门,还有一门掌心火的道法,囊括了取火炁法和炼火炁法。
皆是李诚敬在同城招官廨中搜刮来的低阶道术。
当看到这两门法术的修炼方法,佟子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诚敬面前,泪流满面,匍匐在地上痛哭叫道:“佟子冉感谢恩师赐法,子冉此生,定然不会忘记师父您的恩情,日后刀山火海,师父只需要一句话,佟子冉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若违此誓,必死于雷火之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李诚敬目瞪口呆。
不过就是两门品秩最低的道法,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李诚敬确实是在施恩,但可没有想过收徒弟啊!
或者说,这些山泽散修,都是这种顺杆往上爬的德性吗?
李诚敬轻咳一声,将其扶起,说道:“佟道友,师父之说还是莫要再提,这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五行道术,算不得昂贵。在下可不值得你拜师!”
佟子冉兀自流着泪,怎么都不依,还说李诚敬认不认他没关系,但是从今天起,他心中,李诚敬就是他的恩师云云。
看到这个样子的佟子冉,李诚敬突然就对自己无奈之下,修炼《九煞会元功》没有什么怨念了。
看看佟子冉这幅样子,就可想而知山泽散修到底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九煞会元功》虽然是邪法,但内外丹的修炼法,符箓,道术一应俱全,李诚敬修炼快一年,从来没有因为道法,符箓头疼过。
反而因为太多选择,而挑的头疼。
对比之下,他简直过的就是神仙日子,除了修炼资源和背后宗门势力撑腰这两点外,李诚敬可以说与寻常宗门大派的弟子没有太多区别。
这时,于正清带着一群人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见佟子冉满脸泪水未干的样子,皆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佟道友,你这是?”于正清好奇问道。
佟子冉看了一眼李诚敬,见他点了点头,于是开口说道:“李前辈赐了我两门道术的修炼方法,子冉对前辈的恩德,铭感无奈,有感而发。”
“嘶!”
此话一出,就引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多人都用炙热的眼神看向李诚敬。
能与佟子冉混在一起的,自然不可能有宗门弟子,皆是散修。
而散修想要获得一门道法的修炼方法,那是何其艰难。
正所谓,法不轻授。
更何况他们这些散修,谁会授与他们道术。
即便是师徒,不到最后一刻,压箱底的道术都不会传给弟子。
可李诚敬干了什么,难道就是看着佟子冉顺眼就随意赏赐了两门道法?
想想关于李诚敬的传言,此人果然是玄门大宗的弟子,要不然干不出这种败家的事。
只是,他们虽然眼神火热,却没有谁敢大着胆子,向李诚敬求法,这种事在山上是极为忌讳的事情。
即便是宗门弟子,只有师父想要传给你道术的时候,才是你能学的时候,师父只要一天没开口,那你就不能要。
李诚敬看他们的样子,呵呵一笑,说道:“大家也不用羡慕,大家也知道,修炼道术可不是越多越好,每一门道法修成都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所以我才给了子冉两门道法,一门法眼的法子,一门五行术。”
于正清也是极为羡慕,真心赞叹:“李巡检好气魄!于正清自愧不如!”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于道友这么夸我,倒是让在下惭愧了。只是大家也知道,现在洪城是个什么情况,若还是如外边一般敝帚自珍,将这些道法束之高阁,那只是取死之道。想要活命,那自然将他们交给所有人,共同提高所有人的实力,咱们才有可能搏得一线生机。敢问诸位,是否想要求活?”
“什么?”
“李道友,不,李前辈您这话的意思?”
……
一群人听到李诚敬这么说,顿时全都懵了,脸上露出狂喜的模样,全都急不可耐地询问出声。
就连于正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诚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教这里所有人新的道术?
幸福来的太突然,砸的他们有些懵。
李诚敬笑着点头,说道:“没错,只不过一些高深的道法,取炁困难,虽然我也有,可却并不适合现在教给你们,只能选择方便修炼,有益破阵的五行术法。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李前辈大德!”
“我等岂敢嫌弃!”
“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宽敞的院子中,声音顿时嘈杂起来,更有不少人,竟然跪倒在地,要拜李诚敬为师,让李诚敬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安抚好他们,反客易主地将所有人请入了房间中坐好,李诚敬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上,以主人的姿态发话:“各位拜师之事,就莫要再提。就如之前在下所说,此举也是为了自保。况且能够快速修炼成的道术,也绝非什么高深术法。”
“不过,术法虽然不高,但我等人多力量大,只需要齐心协力,这二郎堂的九子天河阵我就不信,我等打不破!”
众人齐齐拱手,心情激动地说道:“我等定然以李前辈马首是瞻!”
李诚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善。不过我等还是人数太少,九子天河阵名头极大,我曾经试着闯阵,绝非数人可敌。所以,还请诸位道友,将城中所有山上道友找来,且不论对方是人还是妖。此时此刻,门户种族之间,我等需要抛弃了。只有将所有力量都整合在一起,凝成一股绳,握成拳,方才有一线生机。”
一群散修,快被李诚敬这番话说的激情四射,纷纷外出联络城中的其他散修。
而李诚敬再留下几门道法之后,对于正清说道:“将城中所有散修聚集起来,是一个方面,另外还需要对九子天河阵有更深的了解。这几门道法交给于道友,负责传授给他们,我还需要亲自去探查九子天河阵,寻找破解的方法,几天后我会再回来。”
于正清点头,笑道:“李前辈放心,于某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李诚敬点了点头,对佟子冉说道:“佟道友,祝你道法修炼顺利!”
佟子冉激动拜别。
离开了于正清的家,六月飞出,好奇地问道:“主人,你真要集结城中的玄修,觉得依靠他们的力量能够打破九子天河阵?”
李诚敬安静走在街上,随口笑道:“当然不可能。如果一群散修,都能够打破九子天河阵,那二郎堂的干脆直接自挂东南枝好了!”
“那主人为何还要这么做?”
“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他们打破九子天河阵,但是我可以让他们进去后,离不开九子天河阵啊!”
六月一脸的疑问。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了很多方法,但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些方法。毕竟狮虎面前,兔子再多也只是食物。”
“什么意思?”
李诚敬呲牙一笑,看着六月说道:“食物是打不赢狮虎的,可是,食物却是可以撑死狮虎。这也算是现在最可行的方法。”
“你就等着看吧!”
“我这次,不仅仅要用食物撑死狮虎,我还要喂二郎堂一桶屎,还是非吃不可的那种。”
李诚敬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可想而知,他对于二郎堂如此坑杀他是有多恨。
而随着于正清一伙人的散开,满城的玄修都沸腾了,他们齐聚于正清的家中,当接过于正清抄录的道法秘籍时,还一副如梦未醒的样子。
第171章、举隅的金蝉脱壳
第171章、举隅的金蝉脱壳
李诚敬就此当起了甩手掌柜,丝毫没有担心于正清等人能不能将全城大多数的散修和妖怪聚拢在一起。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踏上玄修这条路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没有绝对愚蠢的人。
在李诚敬看来,玄门散修绝顶聪明的不会有太多,大多数都是有些城府的聪明人,而这类人,反而是最容易被欺骗和利用的。
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处境是什么,他们是被抛弃的野狗,没有希望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估计没有人会认为李诚敬有能力破开九子天河阵,将他们解救出去。
可总归这是绝望下,能够看到,并且抓到的希望。
但凡只要有一点点希望,绝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拼命将其死死攥在手中,除非生命的终结,绝对不会松开手。
并且,李诚敬既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做这件事,许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难道李诚敬真的有办法带着他们离开。
不管如何,信或者不信完全不重要,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李诚敬相信,即便那些看不上他送出道术的人或者妖怪,也会因为此事而聚集起来。
所以,这件事是谁办的,有没有能力并不重要。
靖水义庄的大门早已经不翼而飞,围墙里的建筑早已经坍塌成为了废墟,不乏一些烟熏火燎的漆黑印记,似乎经历了一场大火灼烧。
李诚敬看着这个自己来到洪城后,最先栖息的落脚地,不免有些唏嘘。
没有去理会城中的事情,而是冒险离开城池,来到了靖水义庄,这就是李诚敬现在要做的事情。
本以为举隅已经死亡,但是当他看到神位牌后,才发现举隅或许只是诈死,这让李诚敬的谋算凭空多出许多变数。
为了之后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李诚敬必须查清举隅是死是活。
刚刚来到义庄外,李诚敬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好像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在呼唤着自己。
本想直接入靖水中,李诚敬还是鬼使神差的踏入了靖水义庄的废墟,遵循心中的那道感觉,开始在废墟之中徒手挖掘。
好在李诚敬一身怪力非常人可比,碎墙,梁柱在李诚敬手中,好似轻若无物,还有六月在一旁相助,很快,原本义庄安放尸体棺木的大厅就被两人挖出一个深坑。
看着眼前的景象,李诚敬和六月对视了一眼,才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位置,应该是当初放置双鱼神龛的位置。”
六月点头,说道:“主人没有记错,就是这个位置。”
此刻,在深坑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双鱼神像,取而代之的一颗黑白纠缠的树苗扎根在废墟之中。
仅仅只是第一眼,李诚敬就有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看到李诚敬伸出手想去触摸,六月赶忙提醒:“主人小心。”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能够感觉到,这东西不会伤害我。”
说着,李诚敬直接将树苗拔起。
本以为会非常吃力,谁知道,当李诚敬握住树干以后,就可以看到树根快速抖动,从泥土之中自己拔了出来,让李诚敬不废吹灰之力,就将这树苗拔起。
说是树苗,但其实高不过一尺,树干也只有婴儿手臂粗细。
将树苗放在眼前。
李诚敬细细观察。
只见树苗上面,阴阳二煞之气缓慢流动,相互纠缠,在丝丝缕缕浓密的根须之间,让李诚敬发现了一颗如同蜷缩成球的蛇形果实,长得十分诡异。
若不是他还有根须连接,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一条黑白花色的三头小蛇正藏在树根中间休眠。
李诚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月自然不认识,可是当拿起此物的李诚敬,却在触碰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煞种,还是已经发育的煞种。
“这怎么可能?煞种竟然还能以这种方式生成?”
“不过!”李诚敬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蛇形果实,皱眉说道:“不过似乎和秘籍中记载的煞根有些不太一样,这颗蛇形果实是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洪城郡府衙门,知府卧房中。
整个房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整洁。
这个房间,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蛇窟。
里面有许多长者人类四肢和头颅的怪蛇正在相互纠缠着,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吐信之声。
而房间中,那张原本属于舒长安的罗汉床上,则盘卧着一个三颗脑袋,四臂四腿,身披骨甲的蛇妖。
他三颗脑袋仿佛极为享受周围的靡靡之音,怀中还搂着两个母蛇,看她们小腹隆起的样子,显然已经怀了小蛇。
当李诚敬手指触碰那蛇形果实的一刻,这个三首怪蛇猛然睁开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四周。
在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死亡。
“怎么回事?难道二郎堂的那些人察觉到了我诈死的事情?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算到。”
三首怪蛇心中自语,心中惶恐不安。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自己生命都好似被人握在手中把玩的感觉,仿佛对方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将自己彻底捏死。
这是他在与二郎堂与玄门高真生死一战时,都没有的感觉。
太恐怖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种恐惧感来自何方。
没错,他就是举隅。
那个靖水河伯。
当初被禁足,闭门思过的举隅,最终还是没有忍受住诱惑,将那两条快要化形的两条鱼吞了下去。
开始还没有什么,可是当他开始炼化黑白双鱼时,那双鱼体内的阴阳二煞之气竟然反客为主,开始疯狂吞噬他的神道之力,从而变化成一种诡谲的力量。
他修行上千年的法力,在这种诡异变化后的神道力量之前,好像纸窗一般,一桶就破,很快就被这股力量从他体内彻底驱逐出去。
当时的举隅,慌的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要知道,玄修体内的法力,其实就是二五精气的演化,乃性命之根本。
法力会被驱散,就意味着他体内的这种力量也会驱散二五精气。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股力量虽然消磨掉他一部分的二五精气,但并未如同法力一般将其彻底驱逐。苏丹小说网
不过,他的一颗妖丹还是没有逃过一劫,被打的粉碎,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举隅当时就追悔莫及,自己为什么要吞掉那两条鱼。
紧接着,就是好不容易凝聚的神道金身也崩碎了。
本已经彻底绝望的举隅,已经做好了重新化为一条普通水蛇的时候,金身中的魂魄回归本体的同时,还带来了一股磅礴的知识。
不仅仅有新的修炼方法,还有他现在体内这股力量是什么,要如何操控等等。
知识很驳杂,举隅沉睡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简单消化。
之后,举隅终于明白自己体内的这种力量是煞气,世界本源的阴阳二煞之气。
因为香火愿力而形成的神道之力,是一种天道规则下的信念之力,而作为与世界悖逆的本源煞气,会本能的驱散,磨灭本源九气。
可因为神力乃是信仰之力,并非元气,阴阳二煞之气无法泯灭神力,可却可以扭曲神力,让他体内的神力成为如今诡异的样子。
若是寻常神祇,定然心若死灰。
可举隅从中看到了崛起的契机。
虽然神力被扭曲,可也让举隅这种山水神祇,打破了画地为牢的枷锁,不再受困与靖水的限制,可以让举隅神道之路,更上一层楼,甚至一飞冲天。
也许是妖怪本身的残忍,又或者是阴阳二煞扭曲的神力,让举隅的思想也一同扭曲。
他制定了一个非常疯狂的计划。
他以新得到的诡异邪法,他将蕴含着阴阳二煞之气与扭曲的神道之力注入靖水水族之中,让他们疯狂繁殖,形成海量的渔获,由岸上的凡人捕获,而后吞食,从而污染凡人。
让这些被污染的凡人和他产生神秘的联系,通过这种方法,扭曲他们的思想,让他们信奉自己,狂热的祭祀自己。
短时间内,举隅的神道修为就一日千里。
可渐渐地,被污染的靖水水族身体外表开始发生畸形变化,举隅更是疯狂的利用信徒的生命为代价,施展大法力,彻底将整个洪城的人的认知都扭曲,淡化对诡异变化的鱼获和凡人异变的认知,以期许能够拖延更久的时间,防止被二郎堂的人发现。
不过,举隅还是高看了自己,这件事很快就被招官宋友德传回了二郎堂。
举隅当时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暴露,为了逃命,他将自己的血肉分离一部分,让有天命护身的舒长安吃下,让其发生诡变,在体内孕育出自己的分身。
然后安静等待二郎堂高真大能的到来,此间更是为了迷惑二郎堂之人,还出手救下了即将被斩的姑获鸟。
让所有人看出他是如何的垂死挣扎。
最终也如他所想,二郎堂果真杀来,他也经过殊死搏斗后,“死”在了二郎堂高真手中,然后在二郎堂众人离去之后,重新自舒长安的体内再次降生。
完美的进行了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
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可是没有想到,死亡的危机再次笼罩在了他的头顶,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刻,举隅自问绝顶聪明的自己都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第172章、道种与扎纸术
第172章、道种与扎纸术
“煞根?”六月好奇地观瞧着这神奇的小树苗。
显然这并非寻常的草木之属,而更像是近似传说中的灵根之种。
但树苗上流转的,让六月都为之心悸的阴阳二煞之气,显然绝非灵根。
李诚敬感叹地说道:“煞根其实就是道根的一种。玄修入通天之路,破开天桎八门,于人体内,开辟小三界。以上丹田紫府为天,中丹田为人,以下丹田为地。此时,八门敞开,修士元神君临紫府,高坐天界,俯瞰三界。这个时候,修士就需要将一身道法与金丹相融,凝结成为一颗道种,栽种在命土之上。”
“这时,修士才可以稳固体内天地人三界,元神畅游三界,坐镇紫府,君临天下。”
六月有些懵,这些东西距离她太远,而且她走的乃是另类的神道之路,玄修的修炼之路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只是,此时听李诚敬如此轻描淡写地讲出了玄修,通天境,八门境,紫府境以及帝临境的真正奥秘,有种凡人仰望泰山的渺小感。
随即,六月就反应过来,皱眉问道:“按照主人所说,难道说道种还能从修士体内挖出,赠与别人吗?”
李诚敬眼睛放光地说道:“不知道。按理来说,道种乃是一个修士性命双修,真正道果的体现。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倘若道种可以被挖出,那就相当于一个最少紫府境的大修士,彻底修为尽废,沦为凡人。但事无绝对,既然有道种的存在,很难说山上就没有什么邪诡的方法,可以取出道种,赠与别人。”
“而且,咱们眼下的东西,不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摆在咱们面前。”李诚敬脸上带着十分开心的笑容。
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尤其这小树苗,还是阴阳二煞之气。
对于别的玄修而言,此物碰都不敢碰,比剧毒还要毒。
“那若是低阶的玄修得到道种,是不是有莫大的好处?”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那何止是好处,简直就是天选之子。要知道道种乃是紫府境以上的大修士,一身道果的体现。低阶玄修得到之后,一但达到八门境,想要推开八门,所需要的难度比没有道种的人,要轻松数倍不止。”
“而且,你也知道,道法的修炼,除了妖鬼之类,可得一到数种先天道法外,修炼其他道术,需要经过道痕,道印的刻画过程,不仅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取炁,取罡,还要不断的通过施法将体内的道痕刻画成道印,才可能无咒施法。”
“但有了道种,这个过程就可以无限缩小,可以取炁,以道法浇灌道种,结出道果,堪比神通。”
李诚敬源源不断地讲述着道种的好处。
六月听的更是心驰神遥,为自己的主人能够得到这株煞种而感到高兴。
“那主人,你如果将这颗道种炼化入体内,岂不是说……”
六月话还没有说完,李诚敬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颗煞种我是不会炼化为自己的煞种的。”
“为什么?”
李诚敬苦笑说道:“因为这颗煞种并不纯净,里面掺杂了神道的力量。我的九煞会元功乃是最为精纯的本源九煞之力,若是贸然将这颗煞种炼化入体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这蛇形果实,实在有些诡异。”
“不过,虽然不能炼化为我自己的煞种,可是这东西,也是法宝的先天器胚。天见可怜,我可是从来没有敢奢望自己也能有一件先天法宝,如今有了这颗煞种,或许未来我真的有可能自己炼制成一件先天法宝。”
六月立刻笑着拱手,叫道:“恭喜主人,喜得宝物!”
李诚敬哈哈一笑。
这煞种之中,流转的阴阳二煞之气,本就是李诚敬的本源煞气,虽然未曾炼化,但却也是心意相通。
李诚敬只是心念一动,这颗煞种就瞬间缩小,最终变的只有巴掌大小,如同一件精美的文玩把件。
“以后就叫你阴阳妙树吧!”
说着,就将阴阳妙树放入了自己的怀中,贴身藏好。
“走,咱们入水一瞧,尽量不要惊动或许还未死的举隅。”
六月点了点头,飞入三煞鬼傀之中。
李诚敬四下观望,见四下无人,来到靖水河边,直接纵身一跃。
脚下喷吐水煞之气,排开河水,整个人如同利箭一般,直坠水底。
入了水中,不过下坠了两丈多,不足三丈的距离,就抵达了水底。
这出乎了李诚敬的预料。
不过对于凡人而言,这已经是极深。
要知道,寻常的普通男性,也不过六尺左右的身高。
来到水底,李诚敬开启法眼,在昏暗的河水之中四下扫视。
很快,李诚敬就发现了远方河底似乎有着绰绰人影。
随着河水的流动,光线的扭曲,那些人影也变得古怪畸形。
李诚敬思索片刻,小心走了过去。
身体周围有水煞之气护体,虽然身在水底,可李诚敬周围半尺内,却见不到半滴河水。
匆匆而过,李诚敬的步伐猛然一个停顿,心中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距离李诚敬百丈处,有一座不大的宫殿被瑰丽的霞光笼罩,若是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河伯的水神宫。
而在宫殿外面,周围的河底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匍匐在水底,呈祈祷状。
李诚敬来到最外围的一人身边,发现此人遍体鱼鳞,但却已经早就死亡。
只是在李诚敬眼中,分明还能看到此人的魂魄还困在躯体之中,耳边还能听到他虔诚的祷告之声。
丝毫是见并没有人在此把守,六月飞出,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主人这是?这举隅太过疯狂了吧,竟然把人炼化成为尸偶,让他们永生永世为他供奉信仰之力!”
这等大手笔,着实让六月这个歌女有种颠覆认知的感觉。
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
李诚敬感叹:“难怪龙虎山这类道人对妖怪如此深恶痛绝,即便没有此次诡异之事发生,就此行为,也够这举隅死千次万次了。”
“只是?”
六月疑惑看向李诚敬,问道:“只是?主人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李诚敬点头,说道:“按理来说,之前一场大战,二郎堂的那些高真断然不会发现不了眼前的事情。又怎么会将这些尸偶留在这里,这不是给了举隅死灰复燃的希望吗?”
“以他们的道行和见识,断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后患而不理。”
六月不是二郎堂的高真,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可就在这时,河面上传来一阵破水之声。
将二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那声音好似下饺子一般。
“噗通!噗通!”地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一个个妖化的凡人从水面落下,他们对周围的情况熟视无睹,来到水底之后,就径直寻了一个空位,像是周围那些尸偶一般,匍匐身子,跪下祈祷。
身上的二五精气快速散出,飞入水神宫中。
李诚敬这下明白为什么二郎堂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不是他们没有处理掉这些尸偶,而是之前的恐怕已经处理完了,这些都是新的尸偶。
“看来,那举隅果然还没有死!”
六月点了点头,问道:“主人,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诚敬想了想,突然笑道:“既然他没死,那就找到他,和他合作,我想他应该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等死!”
可六月却不同意,着急说道:“主人,你这是与虎谋皮啊!”
李诚敬却说道:“若我没有离开此地的方法,自然是与虎谋皮。况且,我也没说用真身去和他相见。我们先行离开。”
六月这才安心点头。
离开了靖水河,李诚敬径直回到城中,购置了一些器物,回到了城隍阁中。
李诚敬对着六月说道:“你帮我护法,我需要炼制一个傀儡,你莫要让人打扰到我。”
六月施了一礼,笑道:“主人放心。”
李诚敬这才带着东西走近了城隍阁大殿之中,关闭的门户。苏丹小说网
直到次日深夜,房门突然打开。
六月立刻来到大殿门前。
却没有看见李诚敬走出来,而是一个面容呆滞,长相丑陋的纸人走了出来。
纸人步履蹒跚,走的极为艰难,身子躯体忽大忽小,乍一看不像是人,反而更像一个行走的竹节虫。
尤其是那一大一小的眼睛,和甚是惹眼的腮红,更是让六月没有感觉到半点恐惧,反而差点憋不住大笑起来。
纸人整个身子扭动,看着六月,樱桃小嘴上下张合,竟然吐出李诚敬的声音:“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六月立刻放声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城隍阁院落之中,挂起阵阵阴风。
不是六月想笑,本来还能憋的住,可是纸人说话时,那张秀珍樱桃小嘴竟然无法像活人一样变化,只能上下开合,莫名让人想笑。
便是六月这个神鬼之种,也是忍受不住。
纸人白了六月一眼,说道:“你在此护我肉身,我去去就归!”
说着,纸人一摇一摆,左右晃动着就离开了城隍阁。
六月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向着大殿中一看。
就发现李诚敬正闭目盘腿坐在一圈白烛之中,气息全无,宛若一个死人。
六月像是一个活人一般,深吸几口喜,平复笑意,感叹说道:“道法果然不能只看高低,这放在招官廨中无人问津的扎纸术,放在主人手中,也有如此奇效。看来我也不能只顾着钻研自己的那三招先天道法,要学习一些其他术法,如此才能更好的帮助主人。”
第173章、合作
第173章、合作
黑猫白猫,能够捉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这种粗浅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错不了。
纸扎术,本是北阴道脉流传于民间的一种粗浅法术,许多骗子或者白事先生,大多都会这种类似傀儡术的小法术,用来煊赫名声或是恐吓骗人的把戏。
当初李诚敬看到这个法术的时候,这本小法术是放在招官廨书架角落里,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得亏李诚敬并不是什么正宗的玄门出身,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法术并没有任何轻视,而是如仓鼠搬家一般,将其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到了。
纸扎人蹒跚而行,动作僵硬,行动却并不慢。
实在是纸扎人实在太轻,走起来轻飘飘的,就如同那孤魂野鬼一般,走近似于飘。
在如今夜晚的洪城,因为宵禁,街上除了巡视的兵士与更夫,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出没。
却为李诚敬少了不少的麻烦。
现在困扰李诚敬的是,他要如何去找到举隅的藏身地。
思考良久,李诚敬将城中最近发生的怪事一一陈列与脑海中,仔细分析后。
郡府衙门成为了李诚敬第一个怀疑的地点。
举隅如今并没有在水神宫,那么他能够在何处。
那日诛杀姑获鸟后,知府舒长安就宴请了归来的一种玄门修士,接着就是玄修消失,郡府衙门关门闭客。
而舒长安又被举隅污染,如今看来,就算举隅并不在郡府衙门,想来也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联系到他。
于是,李诚敬不再迟疑,控制着纸扎人向着郡府衙门飘去。
漆黑的街道上,一道白色的影子飞速而过,一路刮起阵阵阴风。
许多巡视的兵士听到动静,待回头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最终疑神疑鬼的快步离开。
得益于纸扎人的速度,李诚敬并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就抵达了郡府衙门。
往日里即便夜深,也可见盏盏灯火摇曳的衙门,此刻却寂寥无人。
门前更是无人把守,门前的灯笼也不知道熄灭了多久。
一派荒凉感。
李诚敬控制纸人来到衙门门前,仔细观瞧,小心靠近。
这才发现,郡府衙门的牌匾与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不知道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这是破了天命才会出现的现象。
想到处,诚焘被妖道宗震炼为青皮煞尸,却因为衙门有大庆皇朝天命庇佑,进入不得。
等到宗震赶到,以火药炸碎了衙门前的牌匾与石狮子,这才让诚焘得以进入。
现如今,衙门牌匾与石狮子皆成龟裂状,显然已经被人破开了天命庇佑,如今的郡府衙门,对于鬼怪而言,就好似敞开了大门,不设防一般。
李诚敬心道:“如此倒也方便了我。若是天命没被迫,我还需要思量如何破开天命庇佑。倒也省了我的功夫。从而这也证明了郡府衙门中,恐怕早就已经是龙潭虎穴,群妖乱舞了吧!”
“嘿,你瞧,纸扎术,没有想到,这些连玄门门槛都没有迈过去的凡夫俗子也觊觎府衙招官廨中的秘籍,真是痴心妄想啊!”
就在李诚敬准备进去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细小的谈论声。
李诚敬扭头看去,在衙门围墙的角落里,几个人影隐秘在夜色之中。
透过纸扎人的眼睛,李诚敬可以看到几人身上元气的波动,显然正是几个玄修。
看到纸扎人竟然发现了自己。
那几人有些吃惊。
短暂的沉静过后,那边传来声音。
“道友竟然能够发现我等,倒是小看了道友。道友深夜,以纸扎术来此,想来也是觊觎衙门中的一些宝物,我等各凭本事如何?”
李诚敬嗤笑一声,这又是一群找死的家伙。
纸扎人点了点头,并不出声回应。
毕竟是傀儡之身,可无法像本尊一般,传音入密。
但那几人见此并没有动,直到看到纸扎人飞身翻过了围墙,那些人才开始行动。
李诚敬与他们的目的并不一样,两方人入了衙门,就各自散开。
有玄修觊觎招官廨中的法术秘籍,这点李诚敬早就料想到了。
山泽散修,想要获得玄门传承,极为困难,如今衙门天命被破,各地封禁,衙门中招官早就不知所踪,整个衙门对于玄修而言,就是一个不设防的仓库。
一些玄修哪里会放过如此宝贵的机会。
只是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与对方碰个正着。
此时,衙门之中,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别说灯火,就是把守的人都不见一个。
李诚敬按照记忆中,舒长安的居所一路寻去。
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穿过抄手游廊,一处花园,眼前豁然一亮。
在死寂的衙门中,终于看到了灯火光芒。
远远地,李诚敬就听到无数男男女女的喘气与碰撞之声。
靡靡之音让人脸色发红。
透过窗纸,李诚敬可以到被灯火映照的一对对纠缠中的影子,不断摆动着各种离奇的姿势。
不像人,反而更像是一对对相互纠缠的蟒蛇。
见此情景,李诚敬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开心笑了。
自己果然没有找错地方。
催动着纸人走向房间。
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冷笑之声。
“好大的胆子,竟然有人敢来窥伺本尊!”
“嘭!”的一声巨响。
里面刮出一阵大风,将房门自内而外的吹开。
里面的情景也暴露在李诚敬纸扎人的视线中。
房间之中,地面上有无数一人大小的人形蛇妖纠缠在一起,他们依旧成媾和状,但一双双蛇瞳却冰冷地看着李诚敬的纸扎人。
那样子,好似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他撕成粉碎。
而正对着大门的罗汉床上,一个三首四臂,身披骨架的怪异妖物盘踞在床上,三个头颅都露出残忍的笑容,玩味的打量着李诚敬的纸扎人。
李诚敬对群蛇环伺视若无睹。
控制着纸扎人来到房门前,看向罗汉床上的妖怪,终于从中间的脑袋看出了一些熟悉感。
李诚敬控制着纸扎人,一张樱桃小嘴上下开合,发出他的声音。
“举隅道友倒是好雅兴,竟然沉迷凡人肉欲迷情。让在下好生羡慕啊!”
听到李诚敬的声音。
举隅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他皱眉看着纸扎人,想了许久,才道出李诚敬的名字。
“李诚敬!”
“举隅道友竟然还记得在下,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本尊如何能够忘记你,只是没有想到啊……”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尊面前,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
当初举隅与李诚敬何解,那只不过是不想鱼死网破,坏了自己数百年的金身道行。
实际上,蛇类这种妖物,哪里可能会不记仇的。
如今他大道可期,可不会再因为其他原因而放过李诚敬了。
也就是李诚敬此时不过是傀儡之身,举隅才没有动手,若是李诚敬真身再此,举隅根本就不会听李诚敬多说一个字,而是立刻就擒下李诚敬,让他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当然怕,要不然也不会用着纸扎法来见你。”
举隅轻哼一声,脸上带着轻蔑。苏丹小说网
“难道你以为,控制傀儡出现在我面前,你就高枕无忧了?”
李诚敬听到这话,从身上撕下一片纸,丢给了举隅,笑道:“自然不怕,不信你试试。”
举隅一把抓住纸片,没有犹豫,立刻四肢小手掐算起来。
许久,举隅一脸震惊,他看着李诚敬,三颗脑袋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算不到。
且不说披煞遮阴符就有屏蔽天机的功效,如今李诚敬九煞俱全,封闭自身二五精气,算是彻底消失在天机之下,别说举隅了,就算是风水地师,也算不到李诚敬。
举隅不动声色的丢开纸屑,皱眉问道:“你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找死的,说吧,何事?”
李诚敬看了一眼满地的蛇妖,意思不言而喻。
举隅冷哼一声,大手一挥。
地上的蛇妖立刻通过大门和窗户爬了出去,消失在周围夜色之中。
李诚敬这才走了进去。
竟然毫不避讳地坐在了举隅身侧。
刚刚落座,远处黑夜之中,就传来了一阵阵惨叫之声,而后瞬间戛然而止。
举隅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些散修,还真是喜欢自寻死路呢。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呢,李道友!”
李诚敬不置可否,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举隅道友莫要拿话揶揄,我来找你,自然是有正事。不知道道友可有办法离开此地?”
举隅一怔,而后哈哈大笑,最终一脸的冷漠,说道:“能不能出去,本尊为何要告诉你!就算本尊有办法,又凭什么带你离开。”
“不过,道友若是肯皈依本尊座下,这件事到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李诚敬嗤笑一声,滑稽的纸人表情完美了诠释了他笑声中的讥讽之味。
这让举隅心中暴怒不已。
“道友还是这么喜欢说大话,在下也不绕弯子,你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用我多说。九子天河阵一日比一日强,你就算道行一日千里,等你能够破开今日的九子天河阵时,那阵法也只会比你提升的速度更强。若是九子天河阵彻底将此方地界切割,形成一个小千世界,你纵使化虚合道,也别想离开此地。”
“而现在,我有办法做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举隅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三双眼睛猩红一片,他吐着蛇信,舔动着脸庞,桀桀笑了起来。
“我当初猜的果然没错,你的根脚绝对不凡。”
第174章、人烛法
第174章、人烛法
作为二郎堂曾经的山水神祇,举隅对九子天河阵那是太够了解了。
别说是根脚深厚的玄门大宗,即便是一些圣地弟子,也不敢妄言破了九子天河阵。
但是李诚敬如此言之凿凿,分明对此有了十分的把握,要不然他这就是取死之道。
若是无法破阵,事后举隅绝对是把整个洪城都翻过来,找到李诚敬,让他知道欺骗自己的代价。
李诚敬笑道:“道友就莫要关心在下的根脚了,只需要我有办法带你离开此地就可以了。”
举隅不再多言其他,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诚敬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于是直接了当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备齐生肖属龙,羊,狗,牛的普通凡人,记住必须是没有被你神力的污染的,这四种属相的凡人,我各需要九十九人。另外我还需要你到了冲阵之日,将洪城所有的凡人都聚集起来,听从我的指令。”
举隅皱眉,良久才说道:“龙,羊,狗,牛。这四种属相的凡人,乃是命格属土之人。外加一身二五精气也是属土,土上加土,便是圭。你是想用这些人组成土行阵法,以阵破阵?如果是如此,本尊还是劝你放弃这种荒谬的想法。九子天河阵如今积蓄的水炁,绝对不是四百凡人就可以破阵的。”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道友的见识难道就止步于此了。我要做的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这些凡人找齐之后,我要提前炮制。”
举隅不疑有他。
这种利用凡人命相的道法山上并非没有,风水术中,此类术法也是极多。
既然已经答应达成合作,举隅不再迟疑,立刻通过神道与城中妖化凡人的联系,下达了命令。
原本安静的洪城,今夜突然乱了起来。
妖化的凡人,仿佛已经不再掩藏自己在洪城的存在,他们冲进一个个凡人的人家,将他们彻底控制了起来。
更有化成蛇妖的怪物,自郡府衙门的户房之中,找到户籍簿,按照李诚敬的要求,直接按图索骥,不管凡人们如何嘶吼,竟然直接就将人抢了出来,向着郡府衙门汇聚而来。
这等大动作,着实吓坏了城中潜藏的玄门修士和散妖们。
即便是安坐郡府衙门中,李诚敬都能够听到城中不时响起的斗法之声。
李诚敬连忙说道:“城中的散修和妖怪,你且暂时别动,之后破阵,还需要他们。”
举隅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如此,外边斗法的声音才渐渐停息了下来。
“你若早来找我,那些有些道行的玄修,我就给你留着了。现在城中的那些家伙,都不过是炼精与金丹境的废物,你要他们有什么作用?”
李诚敬不置可否,笑道:“如此才好,毕竟修为高了,可不怎么好控制!”
或者说,修为高了,眼界也高了,那么心气也就高了。
若是还想要轻松的控制利用他们,要么有高出他们数倍的道行和手段,要么就有让他们不敢质疑的背景。
可李诚敬这两样都没有。
本源九煞是厉害,可李诚敬的道行还无法做到一人披靡所有人的地步。
这也是当初李诚敬想要弄死和他一起围杀姑获鸟那些人的原因。
见李诚敬不再开口说破阵的事情,举隅开始旁敲侧击地探听李诚敬的根脚。
只是李诚敬却多是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就是闭口不言。
让举隅恨的牙痒痒。
到了天明,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葛世清一脸谄媚的笑容,推开房门,笑道:“尊上,您要的那属龙,羊,狗和牛的凡人都已经找齐,现在就在前方花园之中候着呢。你看要怎么处置他们。”
李诚敬惊讶地看着葛世清,然后看向举隅,笑问道:“没有想到道友还有心慈手软的时候,竟然还留了葛道友一条性命。”
举隅龇牙一笑,看着葛世清说道:“那日我看他激灵,而且城中玄修虽然修为不济,可到底也是一个麻烦事,所以留他一命,帮我打入他们内部。原本本尊也是想要通过他,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得亏你来的早些,要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和道友也会有一战。”
葛世清一头冷汗,看着李诚敬的纸扎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如此正好。我正困扰我真神无法前来,如何炮制那些人,有了葛道友在,我倒是可以省心了。”
举隅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哼一声,起身说道:“道友请吧,让本尊看一看李道友你的本事。”
李诚敬闻言,率先离开座位。
葛世清弄不清李诚敬这纸扎人背后到底是何人,可是心脏却跳的飞快。
只是想到花园中的那四百号人,和李诚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让葛世清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可当初,为了保命,葛世清早就已经皈依了举隅,现在即便后悔,也没有逃跑的能力了。
只能更加卖力,脸上笑容不断,在前方引路。
穿过连接后府与花园的门廊,就看到宽敞的花园中,密密麻麻的人拥挤成一片,他们脸色惶恐,男女老少皆有。
而周围则是遍布妖化的凡人,有鱼鳞妖也有化成蛇的妖人。
那森冷的目光,对他们曾经的同类,毫无怜悯之心,如同看待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当看到举隅那可怕的模样,与李诚敬纸扎人的样子。
在场的凡人,心中全都是一颤。
他们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不过是一夜起来,仿佛天下就变了。
曾经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各路妖魔鬼怪全都跑了出来,甚至直接占据了整个洪城,甚至连郡府衙门都成了妖怪的巢穴。
而李诚敬这幅样子,立刻就被他们认作了恶鬼,毕竟还从没有听过纸扎人也能成妖的。
他们畏惧的看着李诚敬和举隅,因为恐惧大部分人早就泪流满面,可却不敢发出半点哭声,生怕因此就丢了性命。
李诚敬瞧了一眼乱糟糟的人群,然后说道:“如此乱糟糟,好没有规矩。还请葛道友,将他们按照属相分成四队。”
葛世清连忙说道:“好的,马上就好。”
葛世清连忙上前,指挥妖化的凡人将乱糟糟的人群依照属相,分成了四队人。
李诚敬法眼一扫,就确定了人数,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葛世清,说道:“如此甚好。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麻烦葛道友了。这个活计,举隅道友和这些妖化的凡人可做不到。”
葛世清连忙拍着胸脯,说道:“请放心,葛某绝对完成任务。”
见不是要自己小命,葛世清连忙拍着胸口保证,看的举隅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并没有因为李诚敬越俎代庖而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李诚敬从纸人身上撕下一张纸丢给了葛世清。
葛世清接过一看,只见纸张背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只是看了一遍,葛世清的额头就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双眼生出血丝,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的纸扎人,颤抖着问道:“这……这……这些人都是……?”
李诚敬冷酷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写的很清楚。”
葛世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嚎着说道:“仙长饶命啊,若是我做了这件事,事后定然业债缠身,天劫加身,死无葬身之地啊!求仙长开恩啊,开恩啊!”
葛世清一边说着,脑袋一边重重地叩在石板上,鲜血四溅。
这下子,举隅都有些好奇了,不知道李诚敬要葛世清做什么,竟然把他吓成这幅样子。
于是大手一招,葛世清手边的纸张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低头一看,就看见细密的文字外,还有几道符箓绘制之法,而文章开头的几个字,就是举隅看了都有些心惊肉跳。
“人烛法!”
快速的扫视了整张纸,举隅倒吸一口冷气。
人烛法,顾名思义,就是将人炼制成蜡烛,是一种简单的炼器之法。
只不过是将人炼制成一次性的法器。
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此法是要在人为死之时,利用符箓之法,绘制在人烛之上,让其虽死,却可以暂时锁住一身二五精气和三魂七魄,以人躯为外壳,以二五精气与魂魄为燃料。
等到使用之时,就可点燃人烛。
虽然上面没有写出这些人烛要用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但依旧让举隅心惊肉跳。
这简直比他将妖化的凡人炼化成尸偶,常年供奉自己,提供香火愿力还要来的恶毒。
毕竟若是哪天自己真的陨落,这些人的魂魄还有重归自由的一天,可李诚敬此法,一但人烛烧尽,那么这些人就真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举隅将纸重新丢给葛世清,冷声说道:“要么你做好这件事,要么本座就将你炼成人烛,城中想要攀附本尊苟活的玄修,可是很多的。你自己考虑清楚,做还是不做!”
举隅也当真是狠辣,毫不在乎此法是多么邪恶,要担负多少业债因果。
葛世清如坠冰窟,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不做,举隅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炼制成人烛。
“我做!”
葛世清咬牙吐出,一双猩红的眸子中,尽是狠辣。
而花园中接近四百个的凡人,还依旧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到的可怕命运。
第175章、弃子们
第175章、弃子们
此时的葛世清已经完全可以用亡命徒这三个字来形容他了。
自从在他看到一众同道在他的面前,死的死,妖化的妖化,他的道心就已经崩溃了。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皈依已经变成邪神的举隅,让自己踏上了一条步向深渊的路,且再无回头之路。
可即便如此,旧的道心崩溃,新的魔心也就应运而生。
葛世清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活下去,然后强大起来,甚至有一天反客为主。
这等痴狂的妄想自然瞒不过举隅。
不过那又怎样,没有野心的手下是最不好控制的,也是最没有利用价值的。
举隅不担心他没有野心,而是怕他野心不够大。
倘若葛世清有一天,真的心若死灰,无欲无求的时候,那就是举隅将他变成妖化的傀儡的时候,算是废物利用。
有了葛世清承担了炼制人烛的工作,李诚敬可以说算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任务。
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有了昨夜举隅手下妖化凡人的异动,城中那些还想着观望与苟活的玄修和妖怪,这才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纷纷靠拢了此时势力最大的于正清一行人。
好在于正清家产丰厚,他家的宅子才没有因为如此多的道友聚集而头疼。
李诚敬结束掉了与纸人的联系,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六月看到这一幕,长舒一口气。
李诚敬元神平安回归,让一夜提心吊胆的六月这才安心下来。
昨夜城中纷乱的景象,并不能瞒过六月,甚至还有一伙妖化的凡人闯了进来,多亏了六月布下鬼打墙,这才骗过了那些妖化凡人,没有让他们发现李诚敬的肉身。
“主人,如何了?”
李诚敬笑道:“非常顺利。现在就剩下整合城中玄修和妖怪们,然后就可以做最后的准备了。”
六月展颜一笑,说道:“恐怕到时候少不了有炸刺的刺头,到时候我可是要他们好看。”
六月做出努力的样子,让李诚敬不禁笑了起来。
“这次到不用你跟着去,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做。咱们分兵两路,也好早日破阵离开这是非之地。”
六月顿时笑脸消失,有些幽怨。
不过当看到李诚敬交给她的任务就明白为什么李诚敬要将这件事交给她了。
李诚敬要她将张明堂的肉身,按照他的要求进行一次大的改妆,想想李诚敬刻画的三煞鬼傀的样子,和纸扎人那奇诡的画技,六月高兴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如果让李诚敬来做这件事,恐怕之后做法非要失败不可。
告别了六月,李诚敬就幻化了新的面貌,一路径直去了于正清的家宅之中。
这一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妖化的凡人行走在街上,不像之前那般,会隐藏在家中,不敢见人。
他们大摇大摆和招摇过市,和周围唯唯诺诺,匆匆而行的普通凡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到于正清家的门口,就看到大门紧闭,上前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才有门子小心的打开一道缝隙,看清李诚敬正常人的模样这才长舒一口气,小心问道:“先生是找谁?”
李诚敬笑道:“和你家老爷有约,特来赴约。在下李诚敬。”
门子一愣,接着他就看到李诚敬的面容开始变化,恢复出原本的模样。
门子立刻打开侧门,放李诚敬进来。
“仙长恕罪,您之前的面容小人肉眼凡胎,确实没认出来。”
李诚敬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此刻前院中,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许多玄修或者妖怪,李诚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即,这些人或者妖怪就炸开了锅,纷纷涌了上来。
“见过李巡检,在下……”
……
此次能够将如此多的玄修和妖怪聚集在此,多亏了李诚敬之前将招官廨中的一些法术传授出去,这让他们许多人在昨夜有了反抗的底气,没有被汹涌的妖化凡人围攻致死。
李诚敬一边客套,一边带着人向着内宅走去。
周围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诚敬的到来,所有人都知道,肉戏来了。
于正清也赶忙带着人来迎接。
“于道友办事果然让人放心,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聚集这么多的道友前来。”
于正清呵呵一笑,说道:“这也多亏了李前辈心胸如海,愿意放弃门户之见,广传道法。让洪城的道友能够清晰地看清前辈的诚意。若是只靠着于某这点面皮,可唤不来这么多的同道光临寒舍。”
李诚敬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玄修和妖怪,皱眉说道:“是我疏忽了,可如此多人聚集,不方便商讨破阵之法。”
于正清赶忙说道:“李前辈放心,在之前我已经将诸位道友分成数个小团体,选一位代表,而后由他们进行传达。这样也方便李前辈下令。”
于正清当真会说话,李诚敬说要商讨,他就直接将李诚敬推成了首脑,更是说他们听令而行。
李诚敬感叹,这于正清真当得起老奸巨猾这四个字。
“诸位道友,就按先前商量好的,且先散开,由几位代表前来会事!”
说着,领着李诚敬进来内宅大厅。
周围的玄修大多没动,就站在客厅外边,只有一些看起来气势十足的玄修越过众人,跟了进去。
在于正清介绍完毕之后,李诚敬安坐主位之上,俨然一副领头羊的模样,其他人于两旁落座。
虽然已经选出了代表,可人数依旧极多,即便于正清家的客厅十分宽敞,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
而佟子冉竟然也出现在在座的代表之中,且距离李诚敬还很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李诚敬,其中也不乏一些带有挑衅的目光,李诚敬不动声色的寻找到了目光的主人,发现这类目光除了几个显得十分阴森的散修外,大多都是来自与妖怪。
李诚敬对此毫不在意。
“李前辈,人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
于正清在确认人都已经到齐之后,对李诚敬说道。
李诚敬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能够到此一聚,除了想要获得新的道术以外,就是想要团结起来自保。至于听到的关于破阵一事,想必大家也多是嗤之以鼻。”
许多人都尴尬地无声一笑。
九子天河阵乃是二郎堂成名的风水大阵,岂是他们这些散修可以破的。
所以,在听到于正清传出的此类风声之后,绝大多数都是嗤笑的态度。
可碍于想要得到新的道术,没有人会跳出来质疑。如今李诚敬直接点破,一些面皮浅的,自然会报以尴尬的笑容。
但李诚敬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面露震惊,甚至有的人直接拍案而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确实有破开九子天河阵的把握,并且昨夜我已经与城中暴起的妖化凡人的邪神达成了合作关系,摒弃一切苟且,一同破阵。”
“什么?”
“你竟然和邪神合作?”
“李诚敬,你莫非疯了不成,你难道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
……
赞同的没有多少人,但抨击李诚敬疯了的,却是很多,但更多的,还是没有发声,而是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消化这震惊的消息。
佟子冉先是震惊,而后脸上露出挣扎迟疑之色,看了李诚敬那淡然的表情之后,猛地站出来,怒喝道:“你们放肆。你们有何理由斥责李前辈,你们所得的道法难道不是李前辈摒弃门户之见,传给你们用来自保的吗?不奢望你们感恩李前辈,但是你们现在跳出来,喝骂恩人,你们的良心难道是被狗给吃了吗?”
李诚敬惊讶的看了一眼维护自己的佟子冉,洒然一笑。
再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人,发现竟然全是人族,而那些妖怪却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想想也就明白,妖怪放在人族眼中,其实和那些妖化的凡人,邪神之流又有什么不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道根本,妖怪不也是异族。
妖怪们没有斥责李诚敬这是他早就料到的是,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他以为说出这件事后,几乎所有的人族都会跳出来反对他,可如今看来,结果比预想中的好的太多。
看来,二郎堂将他们抛弃这件事,已经伤透了许多玄修的心。
大家都是被抛弃的可怜虫,还谈什么仁义道德。
李诚敬站起身,来到佟子冉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多谢子冉出言维护,你且安坐。”
佟子冉重重点头,回到作为上,只是双脚靠后,是随时准备站起的姿势。
李诚敬扫视一圈怒目而视的玄修,淡淡说道:“儒家有句话说的很好,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二郎堂与玄门高真他们或许有许多的道德和理由,选择抛弃我们,放弃我们,为天才苍生计,牺牲我等。在洪城外的人,恐怕都不会觉得这事没有错,可是我们不是受益者啊!”
“我们是被抛弃者,是被牺牲者。在做这件事时,二郎堂与道门高真哪位曾问过你我愿不愿意去牺牲。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浮游朝生暮死,亦壮烈求存。天地万物众生平等,凭什么我们的命就必须为他人的命而牺牲。你们甘心吗?”
第176章、土煞破阵,黄泉铺路(上)
第176章、土煞破阵,黄泉铺路(上)
玄门散修所获得的传承大多驳杂,不过还是以道门最多,这和许多道门玄修喜欢修术有关。
毕竟漫长的寿元下,大道无望之人,只能另辟蹊径,希冀以佐道旁门之法,触及大道。
不像佛门,讲来生,论因果。即便此生修不成佛,那就来世再修,许多得了佛法真谛的僧人大多对死亡却也十分看的开,而佛门又修四大皆空,摒弃七情六欲,这也制约了佛门修士对术的开发。
若是单论术法的开发,佛门是拍马也不及道门的。
因此,玄门散修大多都深受道门思想的影响。
而道门传承自道家,虽然为了发展道门教宗,不得不应和凡间的主流思想,道门的教义也吸收了儒家仁义礼智信的思想,对道家思想进行了一部分的魔改。
例如道门四规,一为传授,二为惩恶扬善,三为斋戒,四为诵持。
又有玉皇讲仙经,吕祖三德说等许多导人弃恶向善的规矩。
这和道家讲善恶却不论善恶几乎是背道而驰。
在道家看来,善恶皆乃人之自然天性,存在就是存在,不会否定善,也不会否定恶,善恶之间的确定是随着当事人所处的位置,角度而不同的。
这之间涉及的方面太远,故而道家有言,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就是这个道理。
曾经凡间有一本风靡数百年的小说,讲的是一百零八个水贼的故事,其中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号黑旋风的恶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
却被历代大儒夸赞天真烂漫,纯真可爱。
这就是基于道家的思想,此人之恶,乃是纯粹之恶,真恶的体现,不掺杂任何其他苟且的东西在里面,是人性中恶的自然体现。
但非道家之人,听后往往无法理解。
这也是道家逐渐势衰,而道门昌盛的原因之一。
因此,山下散修虽然互相之间多有苟且,互相算计,但除了堕入魔道的魔修,大多对于凡人还是秉持着能善则善,非善小惩的准则。
当听到李诚敬竟然要与邪神合作,许多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反对。这和他们遵从道门向善的思想是背离的。
散修多苟且,可并非散修皆苟且。
而李诚敬浮游求生之说,却也让这些人冷静了下来。
道门虽然导人向善,可依旧保留了道家为我与全真保性的思想,虽然没有杨子,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这么极端的思想。
可是为我之道与全真保性,让这些无法窥伺道门真意的玄门散修并无法像真正道门正宗那样,舍己为人。
浮游之语,让这些人在全真保性的思想下,在保全自己与利天下间,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
只有几人愤然离去,李诚敬倒也没有阻拦,并不在乎。
在座之人,多默默无言。
虽然准备苟且求生,但要让他们大声夸耀此行为,为人的最基本的羞耻心还是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李诚敬淡淡说道:“天与地无穷,而人死者有时。我等就算接受如今惨况,不过是操有时之体,托于无穷之间。可笑尔。二郎堂于我等无恩,天下生灵与我等亦无恩,沧海在变而天不变,我等自是不需以命报无恩。”
众人这才脸上露出缓和的笑容。
但想要短时间内转变过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不过,现在既然无人反对,这对于李诚敬来说就已经足够。
接下来,李诚敬开始颁布自己的法令,将所有的妖怪和散修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内容详尽,却若是聚而一观,却也无法弄清李诚敬到底要干什么。
但从来没有人回来询问李诚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诚敬很明白他们的想法。
不过就是掩耳盗铃之举,觉得自己不知道做什么,即便事后有天大的因果,最后还是李诚敬要站在众人面前接受天罚。
“这些人对于为我之道与全真保性倒是学得极快,现在就学会学以致用了!”李诚敬内心讥讽。
他们不知道,李诚敬现如今九煞俱全,因果不加身,就算天罚降临,李诚敬愿意站在他们面前为他们挡劫,估计天罚都要绕个弯,悉数降在他们头顶。
人人皆有自己的小聪明,小算计,可能不能成事,不只是靠聪明就能够做到的,还需要做到对自己想要算计的人,知己知彼。
李诚敬知道,在场的修士中,定然也有不少暗中皈依了举隅的玄修,但李诚敬毫不担心。
他离开之后,就施展土煞遁地之法,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洪城内外,都在李诚敬与邪神举隅的推动下,全面运转了起来。
李诚敬也只是偶尔露面,知悉进度,另外一面也通过留在举隅那里的纸人沟通两方。
一个月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
在李诚敬与举隅各自号令之下,整个洪城都沸腾了起来。
数以万计的妖化凡人驱赶着洪城中正常的凡人离开了家,向着官道前进,密密麻麻蜿蜒若长龙匐地。
而城中听令与李诚敬的妖怪和散修,也有三千之众,他们全都身穿孝服,手持灵幡,哭丧棒,沿路站在人群两侧,口中诵持着令人听不清的经文。
而李诚敬此刻与举隅并排站立在九子天河阵内壁边缘的一处法坛边上。
法坛以实木打造,因为赶工显得极为粗糙。
在法坛周围,更是立着大量的灵幡,最中间则端坐着一个身穿黑底,绣着九条金龙龙袍的男子,他头戴冕旒,长长的垂旒遮盖了他的面容,但依旧可以看到他的脸上被画上了可怕的彩妆,凶恶无比。
在法坛周围,同样还有四个按照四象方位放置的四个高架,每层高架上都跪满了人,他们脸色铁青,闭目无颜,竟然全是已经死掉的尸体。
但是若有玄修此刻开启法眼观瞧,就可以看到这些死尸体内,他们的魂魄正在哭嚎挣扎。
看到凡人最前方的人员已经抵达法台之前,李诚敬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举隅问道:“现在还有多少普通的凡人。”
举隅一愣,看向一旁狗腿子一般的葛世清。
葛世清连忙说道:“应该还有十五万人左右。”
李诚敬叹息一声,而后与举隅传音。
举隅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放心吧。”
直到所有凡人都已经聚集起来,李诚敬这才迈着大步,来到法坛之上,高声喝道:“起坛!”
第177章、土煞破阵,黄泉铺路(下)
第177章、土煞破阵,黄泉铺路(下)
此时此刻,看着黄泉中起起伏伏的鬼魂,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哀鸣,举隅都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是邪神,还是李诚敬是邪神。
他已经足够将人命不当一回事了,可好歹也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他的做法更多的是将凡人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奴役他们灵魂。
可是李诚敬竟然冷酷的直接血祭数万生人,将冥府之中的黄泉引入人间。
这若是放在外界,恐怕不仅仅是人间生灵,恐怕就是天上的神仙都会坐不住。
哗哗的黄泉河水汹涌激荡,而上面的活人却诡异的并没有掉入黄泉之中。
那些想要将活人拉入水中的死人鬼魂,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也触碰不到生人一下,这让他们的怨气更盛,也使得黄泉更加汹涌。
无论是普通的凡人,还是周围的玄修和妖怪,都畏惧的看向法坛之上,背对他们的人影。
一种深深的恐惧烙印在了他们的心中。
李诚敬回眸一望,看着蜿蜒不知多少里的黄泉大河,知道时机到了。
只见李诚敬手捏法决,围着穿着帝王朝服的张明体尸体踏起罡步,口中快速念动咒语。
“吾有九元九煞功,上不敬天,下不畏地,喝令群鬼,莫敢不从,黄泉路开,万鬼伏藏,九煞敕令,万神朝方,岁尽拘校簿,山海陆地妖,诸祀丛舍神,问我敕令咒,皆避不得阻。九煞主敕令,千里一线至,现传纣绝阴天宫,二传泰煞谅事宗天宫,三传明晨耐犯武城天宫,四传恬昭罪气天宫,五传宗灵七非天宫,六传敢司连宛屡天宫。六宫迎敕令,速通酆都北阴大帝,若有拖延,其罪不饶。”
此敕令诏书一出,就吓的举隅肝胆俱裂。
就连汹涌的黄泉河水,此刻都似乎因为此敕令而变得平缓起来。
举隅匍匐在地上,三双眼睛看着法坛上的李诚敬,心中第一次有些后悔答应与其合作。
到底是什么人,才敢以如此敕令诏书去拘传地府酆都北阴大帝。
他怎么敢,又凭什么这么做。
这敕令诏词,竟然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口吻,视北阴大帝为下属。
就算举隅成就邪神,狂妄自大敢无视天下祖庭圣地,也从来没有敢妄想有天与地府正神如此说话。
要知道,天地人三界,其实并不统属,也就是说,在地位上,地府与天界的地位是相同的。
李诚敬敢如此轻慢地府酆都北阴大帝,这就好比一个玄修敢轻慢六御大帝。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周围扭曲的空间中,竟然浮现出漫天鬼影,他们虚幻而不真实,似乎透过重重的帷幔窥伺此处。
在法坛之上,一扇朦胧的大门缓缓大开,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虚影自大门中迈步而出。
紧紧只是一缕气息,就让举隅七窍流血,一身邪神法力竟然有了溃散之势。
“来了,竟然真的来了。”举隅差点吓的自杀,只能尽量爬的安静,不让对方注视到有他这么一个渺小蝼蚁的存在。
“何人召吾!”
那虚影缓缓开口,似乎来自亘古的时间长河上游,又好似来自无垠的未来,响彻在所有人的灵魂最深处。
而李诚敬,仰望对方掩藏在鬼门的黑暗深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双手并指,言辞呵道:“五煞破鬼门,阴阳引路灯,业煞点灵现,兵煞镇此身!北阴大帝,速来归位!急急急,急急奉吾九煞主之敕令!”
敕令一下,整个世界都好似凝滞了下来。
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就连黄泉水中溅起的水花都停滞在半空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幻的鬼门邹然消失,只留下一道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声音。
“北阴奉召!”
下一刻,周围四象位上的所有人人烛,倏然点燃。
油绿绿的灯火笼罩法坛,浓郁的土煞之气邹然而生,竟然组成一座天子殿。
张明堂的尸体双目猛然睁开,恐怖的阴气贯穿整条黄泉,将法坛与黄泉联结起来,宛若一条龙尸再次复活。
张明堂的尸体缓缓站起,全身爆起一阵阵骨骼脆响之声。
他昂首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伸手一指,法阵下方的妖化凡人尽数爆裂成碎肉,但法坛竟然并没有坠落。苏丹小说网
而好似一条龙头,拖拽着整条黄泉向着九子天河阵冲击而去。
邹然间,周围下起狂风暴雪,当初囚困李诚敬,让他不能寸进的奇诡力量在土煞龙头与黄泉龙身之前,毫无作用。
风雪临近,瞬间就崩散为最本源的天地之炁,很快一声龙吟邹然响起,一个似鲸鱼又似龙的石雕出现在法坛前方,此石像高三丈三,整个石像上,水炁浓郁到了极点,当看到法坛临近,竟然直接活了过来,化作千丈神躯,迎着法坛就冲了过来。
张明堂的尸体看见这法相,口中没有感情吐出一个名字:“螭吻!”
龙之九子之一的螭吻。
那螭吻速度极快,可是张明堂的尸体伸手一扶,就将两方之间的距离无限拉伸,任其极速飞行,却也靠近不得。
而后李诚敬眼中露出狠辣之色。
虽然有北阴大帝神魂入主的张明堂暂时可以阻碍对方袭扰法坛,但是李诚敬知道,这具身体只能承载北阴大帝很小的一部分力量,能够阻碍对方,那也是借用的黄泉河水之力,并不能长久。
现在看似他们占了上风,这螭吻法相奈何不得他们,但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破了北阴大帝的术法。
毕竟双方之处境,李诚敬一方就如一方死水,力量消耗每一分就少一分,而对方后有九条水脉时刻补充,源源不断,根本不惧消耗战。
这是李诚敬早就料想到的处境。
所以,此刻李诚敬丝毫不慌,而是冷酷说道:“北阴大帝,龙甩尾!”
张明堂的尸体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后方不知多长的黄泉河流突然甩动,如一挂长鞭打向螭吻法相。
黄泉河水好似有无穷吸力,让上面的人妖皆不会被甩飞,可是这般极速飞行,又岂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撑的住的。
还没有靠近螭吻,就已经昏死大半。
黄泉化作的龙尾狠狠地打在了螭吻的法相之上。
二者撞击之下,黄泉上无数人瞬间就被两者碾的粉身碎骨,就连那些散修,妖怪和举隅的妖化凡人信徒也是如此。
随着他们的死亡,他们的身体快速融入黄泉之中,他们的魂魄也出现在万千水中鬼魂里,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一击之下,上万人死于非命。
而螭吻更是被打的倒飞无数里,虽然吃痛,但这仅仅只是一道镇物法相,并非真实的螭吻。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法相竟然好似本体一般,哀嚎痛哭起来。
在那因为他与黄泉河碰撞中而死的凡人鬼魂中,一道道怨气化作业火,好似跨越了空间,落在了那法相之上,竟然烧的螭吻法相不断哀嚎,竟然直接扭头钻入九子天河阵更深处。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他果然猜测的没有错。
从他看到玉皇讲仙经与吕祖三德说之后,在结合人间无数神仙庙宇之后,他就知道,无论是修士,还是天上地下的神仙,都极为重视功德,忌讳因果。
若无天命,他们会尽量不去伤害凡人,更别提害死他们。
此番争斗,虽然螭吻与黄泉河流皆未有什么损伤,但是上万凡人因他们而死,这业债双方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而黄泉又是天地间业数怨气所化,这点业债对于黄泉几乎无甚影响,但是作为天界神灵的螭吻,可绝对算得上大因果,对方怎么敢接。
恐怕此刻天上不知何方的螭吻,在感受到自己无缘无故落了一头业债,恐怕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若不是天地人三界而分,就是说螭吻立刻下凡找二郎堂算账,李诚敬都不会奇怪。
随着螭吻法相的逃离,那三丈三高的螭吻石像立刻爆碎,化作满地碎石。
举隅将这一切收在眼中,也看清了这一切,以他现在的道行和所学,在看到业火落在了螭吻法相的那一刻,就彻底明白了李诚敬的算计。
他并非是要以力破法,而是以人命的业债逼迫九子天河阵的九个镇物神像自行溃散。
但这种做法,就好比一个赤手空拳的绝顶高手对决一个全身涂满了屎的一流高手比拼。
一流高手自然不是决定高手的对手,可绝顶高手若想打死对方,势必要让自己沾上一身屎。
试问天下间有几个愿意下手的,更何况,李诚敬这坨屎还有毒。
法阵拖曳着黄泉继续冲阵,见到剩下的几个镇物神像就如法炮制,等到他们冲到九子天河阵最危险的核心阵中央时,他们发现,此地的镇物竟然早就碎裂。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在足足飞了数个时辰后,眼前风雪倏然消失,天晴地朗,银装素裹的人间大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坐落在灌江口的二郎堂宗门中,无数二郎堂弟子震惊地看着九子天河阵被破开一道大缺口,一条蜿蜒黄泉河冲阵而出,在天空中盘旋不止。
举隅哈哈大笑,他出来了,从此天高海阔,谁还能阻止他一飞冲天,他要做邪神,站在众神之巅。
而李诚敬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看了一眼张明堂的尸体,缓缓点了下头。
只见张明堂的尸体伸手一指,点在了李诚敬的身上,下一刻李诚敬就从法坛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高战法坛上,俯视天下的张明堂和看到这一幕,三脸懵逼错愕的举隅。
接着,张明堂的尸体缓缓转身,一双满是蔑视的眼睛俯视着举隅,然后他笑了。
而举隅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因为北阴大地的威严而有任何的恐惧,因为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李诚敬这王八蛋,竟然要将他留下做替罪羊!
第178章、螳螂捕蝉!
举隅看着空荡荡的法坛,嘴角一抽。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合作,更像是两个阴谋家的互相算计,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用这种办法逃脱,在酆都北阴大帝神形的左右,举隅根本就不敢阻挠李诚敬离开。
而当被北阴大地注神形的张明堂看向自己的时候,举隅头皮都快炸开了。
若非他是蛇类没毛,恐怕他一身的毛发都会炸开的好似刺猬一般。
就在举隅认为张明堂要对他下手的时候,张明堂却别过视线,看向周围盘踞的黄泉河上。
“诸位道友,阵法以破,二郎堂以及道门玄宗断然不会放任我等离去,是生是死就全看各自的本事了。你我各安天命,有缘再会!”
就在黄泉河上,一众凡人与玄修茫然无措的时候,李诚敬的声音从法坛之上传出,只是上面早就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具正在凝望他们的尸体。
玄修妖怪们看着二郎堂方向飞射而来的道道化虹神光,如那举隅一般,吓的肝胆俱裂,有人嘶吼:“继续冲啊!法阵开头,黄泉河护身,即便二郎堂高真又能耐我等如何?”
“我等速速挟持周围百姓,若是那二郎堂高真胆敢对我等施法,我等就拉着百姓一同陪葬!”
……
许多妖怪大声叫喊,就连许多散修都有些意动。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因果与业债,早就破罐子破摔,此时的疯狂已经几乎与魔道无意。
可是法坛却在九子天河阵外停留,非但没有继续飞驰,反而缓缓落向大地。
散修与妖怪们心若死灰。
举隅更是在心中快速思索逃遁之法。
而此时,周围天空中已经有数十位霞光罩身的玄门高真,从他们身上散发的赫赫威势就知道,这些人最差都是紫府境地高真大能。
此时天空之中,一个身穿彩云法袍,额生三颜的男子一脸的晦暗,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缓缓落下的黄泉河,一身杀意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
周围一个头戴高冠,身穿明黄法袍,袖口绣有水火彩绣的中年道人同样也是恨欲狂,一口银牙咬的是咯吱作响,一双怒瞳既是愤怒,又是心疼的看着法坛上背对着他们的那个龙袍尸身。苏丹小说网
“很好,小小邪神,竟然敢拿我龙虎山嫡传天师的尸身做那肉身神像,二郎堂的几位,你们可真是教出个好弟子。”
周围二郎堂高真们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而那三眼修士却毫不惯着对方,说道:“我二郎堂的事情还由不得你们姓张的来评判,况且洪城之中我二郎堂弟子可有数百人,为了天下苍生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大道。而你们不过就死了一个弟子。”
这龙虎山高真撇了一眼对方,竟然没有驳斥。
因为他知道,此人乃是负责布置九子天河阵之人,修为已经到了帝临境,乃是二郎堂众多底蕴之一。
名唤杨道昌,天资卓绝,修道六百二十五年就已经有了帝临境的道行,更是修出了二郎堂极难修炼的天眼。
本来由他主持此阵,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只是没有想到,洪城之中的人,为了活命竟然如此疯狂,以人命污浊九子天河阵镇物,涛涛业火下,即便是龙九子也要退避三舍。
而因果牵连下,杨道昌也深受其害,别看他此刻好似无事,但是数万人命的业债即便他只是承担两三成,他此生都成仙无望。
还要时刻担心天罚降临,身死道消。
而他们龙虎山却自然没有这个担心,且不说张明堂显然早就死了,人死如灯灭,尸身被人所用,虽然会祸及张明堂的魂魄,却也影响不大,他所愤怒的是对方亵渎他们龙虎山的威严,和心疼自己的嫡亲晚辈。
杨道昌忽而呲牙一笑,阴恻恻地说道:“张守迎,你们龙虎山不是最是护犊子,如今你嫡亲徒孙的尸身被人拿去做了肉身菩萨,载神肉壳,你竟然还能坐的住?难道你们龙虎山护犊子都是假的?”
张守迎嗤笑一声,毫不理会对方的挑拨。
二郎堂对张姓不喜,要不是洪城事情太大,牵连太广,即便是他张守迎身为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也不太可能如此安静地站在这里。
见张守迎油盐不进,杨道昌心中暗骂一声,不再做声。
看着黄泉与法坛稳稳落地。
“跑,各位道友,各安天命!”
……
在落地的一瞬间,黄泉河两边的散修和妖怪们纷纷向着四面八方跑去,举隅见此正欲逃跑。
突然感觉脚踝一紧,低头一看,一道黄泉河水化作锁链竟然卷住了他的一条腿,阻止他离去。
举隅三个脑袋齐齐看向法坛之上的张明堂尸身。
而对方却看都没有看到自己。
周围四象位上的人烛,忽然剧烈燃烧起来,几乎盏茶时间都没有到,就全部燃烧成灰烬。
浓郁的土煞之气,坠入大地,形成一道虚幻的鬼门,滚滚黄泉向着鬼门之中流去。
举隅立刻催动神力,想要控制妖化凡人为自己护法。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速度更快。
只见黄泉河水中的无数尸体,突然从水中跃起,抱住因为没有命令而迟迟没有逃离的妖化凡人。
从他们妖化的身体中,拖曳出一道道虚幻的魂魄,一同坠入黄泉之中,消失在浪花之间。
举隅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开始,李诚敬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
随着黄泉河水不断流入鬼门之中,法坛之上的张明堂尸体中,那恐怖的北阴大帝的威势也快速掉落,减小,最终随着鬼门关闭,黄泉河水消失在人间,张明堂的尸体直挺挺的倒下。
一道满身霞光的身影邹然出现在张明堂的尸体旁,将他扶住。
举隅看着对方一身鲜明的水火道袍,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必死无疑了。
他大声喝道:“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本神倒要看看传说中,真正的龙虎天师有什么本事!”
他没有去将李诚敬的名字告诉对方。
因为他的尊严不允许这么做,况且对方也不会相信。
到了此时此刻,再去做这种事情,和小丑无异。
而张守迎只是淡淡地瞥了举隅一眼,冷哼一声。
哼声细不可闻,却化作一道雷音在举隅的心田炸开。
顿时就让他呆立当场,宛若白痴。
三个脑袋齐齐七窍流血,摇摇摆摆。
张守迎抱起张明堂的尸体,淡淡说道:“这是你们二郎堂的家务事,如今被此獠污染的凡人皆被酆都大帝拉入地府之中,你们这次若是还让此獠玩上一出金蝉脱壳,那二郎堂干脆集体跳江吧。省的污了清源妙道真君的名声。”
张守迎揶揄了一下天空中的二郎堂高真们,化作一道雷光消失不见。
杨道昌冷哼一声,叫道:“你们都不要插手,护住百姓即可。”
说完,只见他额头三眼怒张,一道神光自眼中射出,形成一道光柱,将浑噩的举隅笼罩其中。
那神光宛若太阳神火,举隅全身被金色火焰焚烧,足足少了一个时辰,才彻底化作一堆灰烬。
非是天眼神光太弱,而是杨道昌实在恨极了举隅,这是在虐杀对方。
大量二郎堂弟子将懵懂无措的洪城幸存百姓带走,他们要一一查验,防止举隅在这些人身上还有后手。
另外一批人,则开始追杀逃离的散修妖怪。
一切都好似彻底太平。
一场颠覆天下的大危机,就此平息。
三日后,距离此地数千里外的山林之中。
葛世清忽然从一道清风中跌落,大口喘着粗气。
脸上不见任何血色。
过了许久,葛世清跪在地上,仰天大笑,笑的极为猖狂,快意。
他竟然活下来了。
在皈依举隅之后,他利用自己的权利,搜刮了洪城中大量的遁术符箓,在举隅将注意力都放在法坛之上时,他就悄悄退到了散修之中。
一落地,他就立刻用出最昂贵的遁术符箓远逃。
三日之内,他一刻不停,丝毫不在乎法力的消耗,不断地催动各种遁术符箓远逃。
竟然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在二郎堂如此多的高人搜捕中,逃了出来。
“天命在我,这都不似,我葛世清大道可期矣!”
“什么邪神,什么李诚敬,到头来还不是都给了我葛世清做了嫁衣裳!”
葛世清顾不得法力亏空,摸着背后鼓鼓囊囊的行囊,一脸的欢快。
虽然数次危机,可是他葛世清也捞到了不少好处,许多道法和几本道经,让他最少一两百年内,不用为了道经发愁。
“不行,不能掉以轻心。我还是要小心谨慎,得找个地方快点恢复法力,离开大庆。”
想到这里,葛世清强撑着身体站起身。
这是,他身体突然一僵,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小腹。
只见原本平坦的小腹竟然在此刻快速隆起,葛世清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他慌忙的想要伸手入怀,取出符箓,但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坠落。
全身仿佛流失了所有的鲜血,整个人化作了干尸。
“噗嗤!”一声闷响,一双婴儿的小手穿破葛世清高高隆起的小腹,而后从里面钻出一个三个脑袋,双臂双腿,长者蛇尾的怪物。
不是那举隅还能是谁?
谁都没有想到,举隅竟然还没死。
宛若婴儿的举隅甩掉一身黏液,看了一眼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葛世清,嗤笑道:“蠢货,你当真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能找到那么多高品阶的遁术符?”
说完,举隅的脸上也同样露出狂热的表情。
如今海阔天空,他就是大风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属于他举隅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可就在举隅畅享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忽然举隅猛然抬头,恍惚间好像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边。
“力士招来!敕!”
一个遍体金光,身高九丈的高大巨人倏而出现在举隅的身边,一把将他攥在手中。
任凭举隅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就在举隅慌乱之中,金身巨人迈步而出,一瞬千里,速度快的举隅都看不清周围的景色,待周围景色一顿,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昏暗的洞穴之中。
九丈高的力士也化作一丈左右,可依旧捏着他的脖子,如同拎着一个鸡仔。
他环顾四周,整个洞穴昏暗一片,只有零星火把,在洞穴一侧,有石阶高台,举隅努力抬头看去,高台之上,有宽阔石椅,上面端坐一黄袍道人,只是火光昏暗,举隅法力滞涩,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不过,在他背后的石壁上,有一行血红大字,倒是让举隅看的清楚。
上面写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179章、巧言令色?
第179章、巧言令色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句话即使举隅只是个水蛇妖出身,这开了灵智的千百年里,也对这句话耳熟能详。
当年不过刚刚成就神祇,接触到凡人书写的历史时,当看到这句话,差点就要吓的金身崩坏。
不同于凡人总是喜欢喊上两句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不自量狂语。
举隅并没有将凡人史书上的这句话当做笑话,因为喊出这句话的,乃是当年龙虎山嫡传道人。(小说设定,请勿对号入座。)
他们叛离龙虎山,开创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大药良师,更是在六千多年前,悍然发动倒天倾的大劫,波及修仙界以及人间,使得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当年几乎已经快要成为圣地的茅山,也因为此劫门派破散,宗门高真尽数陨落,传承丢失大半,剩下的一些也都流散于散修之中,这也使得玄修界有许多自称茅山后裔的骗子,欺世盗民。
而当时的鼎盛王朝也自此改朝换代。
若不是龙虎山底蕴实在雄厚,而那三兄弟又是叛离宗门后所为,新朝与玄门其他宗门又没有人敢去龙虎山秋后算账,这件事平息了下来。
有人说,龙虎山道人如此拼命斩妖除魔,护卫苍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在为当年那三位犯下的过错赎罪。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六千多年后,再一次看到了这句话。
举隅心中发抖,相比较于那叫嚣着颠覆天道的疯子,他的那点野心在人家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这数千年里,从来都没有听到有关于他们的消息。
难道太平道还没有消亡?
“呵呵!”石椅上的黄袍道人淡淡一笑,上面投下来一道冰冷的目光,顿时就让举隅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黄天神祇,数千年过去了,这天下间终于有黄天神祇降世。我太平道重新崛起的时机终于到了。”
那人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只见他一手伸出,举隅立刻就从身旁黄金力士的手中飞出,在半空之中快速化作一条小蛇,落在那黄袍道人手心,蜷缩成一团,不像是蛇,而更像是一条小虫。
黄袍道人伸出手指,轻轻一点,举隅整个身子都瞬间僵住了,从他的眉心射出一道青光,与黄袍道人的眉心链接在一起。
过了许久,青光散去,黄袍道人哈哈大笑,狂叫道:“天公以出,太平当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旷的洞穴之中,立刻响起了无数的大笑声。
举隅恍然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洞穴,听着无数人的笑声,身为邪神的他,竟然第一次对鬼物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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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山,是位于洪城以西六百里左右,大通府城外的高山,上面有一座供奉药师菩萨的大庙,香火鼎盛。
不过李诚敬曾经以法眼观察过,这座庙虽然人不少,可却都是凡人。庙里的和尚除了日常的经文课业,也专修医道,擅用药。
这庙里的香火,大多也是因为和尚们经常为百姓诊治,留下的口碑换来的。
从那日被北阴大帝以移形换影之术送出的李诚敬,一路向西来到了这里,在发现此处并无修士之后,就安心留了下来,不过他也没有和人太多接触,而是利用土煞遁地之法,隐藏在黄粱山的山根之中。
开辟出了一个只有玄修才能够进出的空坟,除了采买搜集修炼材料,捕猎周围的山匪,他几乎不与人接触。
这一藏就是两年光阴。
李诚敬身上九煞俱全,又有披煞遮阴符在身,只要他自己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即便二郎堂知道了洪城所有事都是他所为,也别想找到他。
见李诚敬收了功,六月立刻从三煞鬼傀之中出来,看着脸上已经蓄了长须的李诚敬,笑道:“恭喜主人,功力又有增进!”
李诚敬叹息一声,说道:“若不是现在世道太乱,盗匪横行,给了我充足的二五精气材料,想要这般一日一修,当是十分苦难的一件事,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乱世,还是还憎恶!”
六月却不以为然,说道:“虽然是因为乱世,这盗匪才多了这么多,可是即便是太平盛世之时,也从来都不缺盗匪,主人何必为自己自寻烦恼。”
李诚敬捋了捋长须,从一旁水脉中摄来清水化境,对着自己照了照,笑道:“如今我这幅样子,恐怕大多数人是难以认出了吧!”
如今的李诚敬,一身儒衫,长须及胸,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道士,更像是一个饱学的儒生。
“怎么,终于按捺不住,准备继续出去害人性命?”
张明堂的声音突然从李诚敬怀中响起。
李诚敬闻言,并不惊慌,而是从怀中取出那玉葫芦,轻轻一倒,张明堂的魂魄就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对着李诚敬横眉冷对。
李诚敬笑道:“道长何必如此,好歹我也算对你有恩,我所杀之人,皆为盗匪流寇,杀他们也是以恶治恶,何来随意害人之说。”
可张明堂却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诚敬说道:“那你为了唤出黄泉,破开九子天河阵,驱使邪神残害的十数万百姓,他们命难道也不是无辜的吗?你还要言辞狡辩,莫要让贫道看清了你。当初贫道真是瞎了眼,以为错怪了人,还以为你秉性纯良,更是还想邀你入我龙虎山,作那外姓天师。”
六月怒瞪张明堂,刚想要骂回去,却被李诚敬的眼神阻止。
当初李诚敬也没有想到,张明堂竟然能够透过玉葫芦,看到外界,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了眼中。
这让本想着将其魂魄送给城隍,助其投胎的打算放弃了。
以张明堂的秉性,若是见到城隍阴差,他定然要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引来天下正道讨伐。
李诚敬可没有兴趣和一堆陌生人进行毫无意义的斗法。
只能将其留了下来。
没有想到,张明堂除了龙虎山秘法外,竟然还懂得北阴一脉的鬼修之术。
许是李诚敬开辟的这座空坟,时常拿人命修炼,使得阴气极重,张明堂在两年的时光里,竟然重回了丹霞境。
但看过李诚敬手段的张明堂知道,他现在的境界根本奈何不了李诚敬,所以一直隐忍。
可隐忍归隐忍,各种讥讽的垃圾话是少不了的。
李诚敬经过洪城一役,养气的功夫早就今非昔比,对于张明堂的话如过耳旁风,从不在意。
倒是六月与其整日对骂,虽然烦躁,但是对于这种枯燥的修炼生活,也算是一种趣味。
可如今,李诚敬想要出去行走天下,若是张明堂还这个样子,那就不妙了。
若是路上遇到一位道家高真,张明堂跳出来喊上一嗓子,李诚敬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于是他准备和张明堂好好谈谈。
李诚敬盘腿而坐,示意张明堂坐好,张明堂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两年任他如何谩骂,李诚敬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怎么今天是受不了了?
他索性也就坐好,一脸看小丑的表情看着李诚敬,看看李诚敬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只见李诚敬脸上露出郑重之色,正襟危坐,问道:“张道长,你骂了我也有两年了。可是扪心自问,我之于洪城而言,真的有错吗?在下不否认以十数万人命破阵之事,可是即便如此,在下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相比较于你的憎恶,我想无论是活下来的洪城百姓,还是已经死了的,都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张明堂缓缓张开了嘴巴,一堆眼珠子都快要从他的眼眶中跳出来。
他指着李诚敬,手指颤抖,骂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诚敬却嗤笑一声,说道:“同样是杀人,那凭什么你们玄门正宗,就可以封禁天地,困死数十万百姓难道就不是杀了?只不过在下用的手段更加直接一点而已。”
“洪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注定了要死,而且死后魂魄会被困在小千世界中,永世不得超生。现如今,我用他们的性命,破了九子天河阵,让他们重归大千世界,即便是死,他们魂魄入黄泉河中,一同汇入地府,总会有投胎转世的一天。况且最终还有数万百姓幸存了下来。于生者,我有救命之恩。于死者,我有再造之恩。他们凭什么不对我感恩戴德?”
张明堂一怔,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说道:“道长,世间的善恶,并不是看我用了什么手段,也不是看杀人的人到底是谁,而是看最终的结果。事实就摆在你的面前。”
“二郎堂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将他们玩弄与鼓掌之间,宛若囚徒,即便是死也不得安息。我虽亲手害死他们,却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你就扪心自问,这件事,谁对,谁错?谁善,谁又是恶呢?”
第180章、道长啊!
第180章、道长啊!
张明堂心头巨震,身子颤抖摇摆,即便已经成为鬼物,李诚敬也可见他的额头流出细密的汗珠。
见此,李诚敬心中安定,看来张明堂已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既然听了进去,那就好办了。
于是,李诚敬继续说道:“道长是不是发现,事实与你心中的正道完全相反。为什么呢?”
张明堂赤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李诚敬,虽然那张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让人生厌,可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信念依旧不承认李诚敬所说。
他的心中还在苦苦挣扎,理智告诉他,不要听,不要听。
可是那颗摇摆的心还是迫使他问出口:“为什么?”
李诚敬哈哈一笑,而后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心中的信念或者说认知,其实那都是你自小所接受得学识造就的,而非遵循道。”
“道?你也敢谈道?”
李诚敬不理会对方垂死挣扎的讥讽。
继续说道:“何谓道者。老君曰:大道无形,大道无情,大道无名。又曰: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道长,虚而无形谓之道啊!”
“道既无形,何来善恶,既然无形,何来对错!”
“荒谬!”张明堂怒而起身,双目圆瞪,连退数步,畏李诚敬如虎蝎!
而李诚敬却淡然站起身,朗朗开口:“自古,先有道家,而后有道门。道家俗子,不通神通法术,可若论道,道门十不及一也。”
“道无善恶,道无对错,善恶皆是道,对错亦是道。道门宣善而弃恶,扬对而贬错,以离大道远矣!”
“住口,住口!”张明堂惊慌大叫,却只觉得手足发软,踉踉跄跄靠在石壁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道长啊,你好好想想。不说道,你所知道的善就一定是善吗?你所明白的恶就真的是恶吗?”
“你对善恶的认知,来自于何方?又是谁告诉你的?”
“你对善恶的认知是来自于书本,来自于你的老师,来自于这山上人间的风俗礼法。可是,谁又告诉你,这些既定的善恶就一定是对的。”
“倘若从小,教授你学问的老师,你所读的书本,上面说,烧杀抢掠是善,扶贫济困是恶,大公无私是错,自私自利是对。书上皆是此言,人人皆是此语,那么道长,你当真能够分辨得出来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的吗?”
张明堂猛然抬头,挣扎站起,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溯一声所学到的学问,刚想开口说自己能够分辨。
却没有想到李诚敬哈哈一笑,指着他,近乎嘲讽的语气笑道:“你在回溯一生所学,在怀疑,在肯定。是不是?”
不用张明堂回答,李诚敬就已经十分肯定地说道:“是的,当你回顾所学的时候,你已经对你的学问产生了质疑,而这个质疑,还是因为你听了我的论调,受到了我的影响。”
“道长啊,我是谁,你眼中十恶不赦之徒,连我这么一个你认定为恶人的混蛋,随口说出的几句话就动摇了你的内心,我的学问被你接受。那么你相信的老师,你认定的朋友,他们所告诉你的学问,你难道不是更容易接受。”
“但是啊,万一他们的学问是错的呢?你当真能够发现?”苏丹小说网
“道长啊……”
张明堂身子一颤,他现在实在是害怕极了李诚敬这三个字。
因为这三个字之后的话语,无不在动摇他的道心。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张明堂宛若疯魔,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玉葫芦中,死活不愿意再出来。
李诚敬愕然看着这一幕,许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而后笑声越来越大,不可收拾。
六月在一旁看得懵懂,她呆呆地等到李诚敬停止大笑,才疑惑地问道:“主人,这牛鼻子道士是怎么了?”
她在一旁,是啥也没听懂。
六月皱眉小声嘟囔:“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这有什么分不清的,这牛鼻子好傻啊!”
李诚敬听到六月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捡起玉葫芦,叹气说道:“你心思单纯,自然不懂。我这些谬论,旁人听了只当是蚊蝇在畔,烦躁不堪。可对于张明堂这种得道高人,就如魔种深种,会让他们的道心蒙尘。”
“越是聪明人,越是想得多的人,越是追求道之真的人,对他们的伤害就越大。”
“他们对于善大声高歌,赞颂的越多,就越显得虚假与不真,因为既然善就是善,又何须那么多的道德礼法去肯定善的存在。却忘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这和他们是不是歌颂善,贬斥恶,有多少表善的文章是没有关系的。”
六月自然还是不懂。
不过李诚敬也不愿再去说。
六月如今这种单纯的心思其实就是最好的状态。
是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
就李诚敬所知,多少道家大能,站在人间至颠却无法成仙之时,无不会对自己的所学产生怀疑,致使心魔丛生,数千年苦修化作灰灰。
“不说其他的了。有了我这些话,这张道长想要想明白,是十分难了。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他给我们拖后腿了!”
说着,李诚敬将六月收入三煞鬼傀之中,一路土遁,来到地表,正好是黄粱山大庙的后方。
看了一眼庙宇,李诚敬没有进去,径直离开。
来到山下客栈,看到一伙江湖客,就径直坐在附近,要了一些吃食。
这些江湖客,李诚敬只是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混在底层的那些人。
就他们那身行头,要不是他们携带的钢刀,短枪还值点钱,估摸几个人身上加怀里的银子,身家都不会超过五两。
桌上的饭食也是最便宜的素菜馒头,连浑酒就都没有,与茶楼说书先生口中,快意恩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豪侠完全是天上地下。显得穷酸拮据,十分可怜。
可是曾经跟随在宗震身边,走南闯北的李诚敬知道,说书先生口中的那种江湖人有,但都是极少数的,绝大部分的江湖客,实际上的生活就是他身旁的这种状态。
身上铜钱不过百,吃了上顿没下顿,上流人家看不起,末流百姓瞧不上,人见人摇头,狗见狗调头。
可是他们却觉得自己走南闯北,携枪带棒,好不威风。
说话时的嗓门更是一个比一个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见过多少市面,有多好的武艺。
要不是害怕引来官府,李诚敬估计,他们还会大声吹嘘自己砍死过多少人。
虽然令人生厌,可是有一点却是没错,他们的见识和消息,却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李诚敬也是闭关两年了,消息闭塞的比这城中的百姓都不如。
坐在他们附近,倒也可以随便听听,说不得就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刚一坐下,就听那边人说出了李诚敬感兴趣的消息。
“哥几个,最近兜里有些拮据,你们谁能资助点,放心,等我去县衙搜罗几张通缉令,捉上几个江洋大盗领了赏钱,就双倍奉还。咱走江湖,靠的就是信誉与口碑,断然不会丢了信义!”
相坐的两人齐齐摇头,表示自己也在愁下顿饭怎么解决,哪里来的银子借。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说道:“我说,既然咱们兄弟三人都如此困顿,要不要一起前往洪城,现在多少江湖客都在向着那里赶,听说洪城之前遭了瘟疫,全城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最后还是山上的神仙出手,解决了此事。咱们动作快点,若是赶的及时,别说金银,说不得还能捞到武功秘籍,甚至是仙法传承也说不定!”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定然嗤之以鼻,觉得对方是异想天开,穷疯了。
可是那两人却眼前一亮,细细追问。
这才知道,三个月前,一直被封禁,禁止外人进出的洪城解封了,听说城中空空如也,一个活人也见不到了,但是城中的人家,酒楼商铺中的物件都还存在。就好像城中的人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许多先行进去的江湖客都赚疯了,更有人在洪城武馆中,发现了一流武功秘籍。
相传城中还有不少仙人遗物,引来无数亡命徒疯狂赶去。
三人越说眼中光芒越亮,就恨不能插对翅膀立刻飞过去。
李诚敬听得暗自摇头,只是没有想到,洪城竟然这么快就解封了。
城中邪神以消,百姓也都撤离,二郎堂自然不会继续浪费九河水炁封着一座空城。
那些在城中发财的消息,想来也是不假。
洪城毕竟乃是二郎堂下,最富庶的城池,又是水路交通要道,当初封城也是万不得已。
如今问题解决,自然希望快点积蓄人口,让洪城再次兴盛起来。
留下二郎堂看不上的物件,用来吸引百姓,换取快速补充缺失的人口,确实算是一个好买卖。
恐怕这里面,还有大庆朝廷的推手。
但李诚敬却不可能再去,这个消息对于李诚敬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几乎可以确定,洪城一事最要紧的关头已经过去,他只要不暴露自己,问题不会太大了。
第181章、我其实很厉害的!
李诚敬从来不认为修道就要不问红尘,枯坐山巅,忘掉自己是个人。
若不是因为洪城之事,李诚敬是断然不会隐居在这黄粱山上两年之久。
听着身边武者与百姓们的杂谈,李诚敬竟然都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仿佛他的两年闭关,给他一种二十年的错觉。
而事实上,玄门大宗同样也是极为忌讳门下弟子长时间远离人间的,虽然山上的规矩,是不能将山上的事情暴露给山下的凡人,可也没说他们就不能和凡人接触,不能行走人间了。
往往各大宗弟子,在修道一定的年月之后,都会被宗门赶下山历练,名义上是积攒功德,广修善缘,实际上不就是害怕长久的离群索居,让这些求仙问道的人忘记了自己是个人这件事。
大道无情,太上曰忘情。
闭门造车往往会走了歪路而不自知。
当力量与日俱增,当一个人身具道法神通,挥手间就可让无数人灰飞烟灭,若是还没有一颗人心,那势必会走入魔道。
道行高如龙虎祖天师,境界妙如武当吕祖,不也是经常红尘嬉戏。
李诚敬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正在如此做着。
离开了酒楼,李诚敬依靠着障眼法,摸进了衙门,偷看了堪舆图后,多方打听,就找了一个当地有名的镖局,混进了护送的队伍。
别说是现在盗匪猖獗,即便是太平盛世,也鲜少敢独自离乡的百姓,大多都会跟着镖局或者商队一起行动。
除了堪舆图乃是禁物,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得知方圆两百里外的消息,更多的还是为了安全考虑。
虽说看似洪城的风头已经过了,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李诚敬还是佯装一个普通人,混迹在镖局商队之中。
三日之后,镖局动身,此次的目的地乃是往南约四百里外的黄岳城。
他们此次保护的商队,是一家叫做米记粮行的商队,护送的乃是十几车高高落起的粗米,说不值钱,其实真不值钱,可若说金贵,这食不果腹的年头,还有什么比粮食更金贵的。
按理来说,此类商行是极为忌讳镖局携带其他同行者的,害怕是某些山头盗匪的细作,不过看李诚敬一副读书有成的样子,谈吐也极为不凡,这才答应了下来。
队伍行进的速度自然是不能和玄门修士遁术相比,但周围风景,一路风光无限。让在深山空坟中闭关两年的李诚敬,依旧是百看不厌。
他骑着城中购置的毛驴,随着颠簸一起一伏,悠然自得。
与周围因为长久赶路,满脸疲惫的镖师和商行伙计,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没有人会因此觉得不快。
读书人自古就是高人一等的,这些混迹在底层的普通人,在面对有成的读书人时,是极少有人不尊敬的。
时近午时,镖局的镖头就快步来到李诚敬身边,跟随毛驴一同前进,笑着说道:“李先生,日头太盛,前方会有一座凉亭,我们会在那里休息,等到申时天气凉快些,再赶路。这样,等到傍晚,咱们就能抵达一个小村子,那里有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到时候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李诚敬翻身下了毛驴,笑着拱手,说道:“多谢陈镖头,在下能得镖头庇护,一路平安,已经感恩戴德,不敢多做非分之想,镖头尽可如往日一般,莫要因为照顾在下,而误了镖头与商队的行程。若是因此害得你们二位损了口碑,李长明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陈镖头闻言,脸上都笑出了花,连忙摆手,说:“李先生折煞在下了。能够与先生这种风流士同行,是我等的福分……”
“您也不用下毛驴,距离前方凉亭可还有段路呢!”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怎可居高作答,陈镖头英雄恳善,我岂能作践您呢!况且,一路颠簸,走走也可活动气血。”
这下,陈镖头就更加开心了。
尊重是相互的,陈镖头虽然是个粗人,心里因为李诚敬是读书人而尊敬,但能够得到相同的反馈,更让他觉得,自己顶着商行的压力,答应带对方是值得的。
这比赚李诚敬的那点镖银更让他心中舒爽,即便因为小暑时节,满头大汗,可心中就好像吞了一块大冰块,怎么都透着凉快,舒爽。
可到底还是没读过什么书,很快陈镖头就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别看他往日里和那些江湖浪荡客们互吹法螺,可真不敢拿那些半黑不荤的话和李诚敬讲。
“先上还是先上毛驴吧,在下还要上前方看镖!”
将李诚敬扶上毛驴,陈镖头立刻就开开心心地大步跑上前方。
蹦蹦跳跳,宛若一个两百斤的孩子。
李诚敬看着陈镖头的背影,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
六月笑道:“这陈镖头还真是天真可爱呢!”
李诚敬点头,说道:“这是他淳朴率真,也是善的一面,为世人所喜,故而大家都喜欢歌颂善良。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觉得善良才是人唯一该有的东西。”
“不错啊!主人这难道不好吗?”
李诚敬笑道:“这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你别忘了,没有恶,又哪里来的善。”苏丹小说网
“人之初生,混混伦伦,闻父母之言,懵懂开智,便有了善恶两面。若只是肯定其中一面,否定另外一面,那就是走了错误的道路。只有正视其真,方能知所为,不能所为!”
“好了,我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说这些大而空的话了!”
很快,队伍就抵达了陈镖头口中所说的那个凉亭,在凉亭后方,就是茂密的树林。
镖师与伙计们欢快地涌入树林之中,而凉亭自然留给了镖头与商行掌柜。
李诚敬倒是无所谓,也准备在树林之中稍作修整,刚刚栓好缰绳,取出干粮,就见一个皮肤黝黑,身穿麻衣短打的汉子陪同陈镖头一同走来。
“见过李先生!”
李诚敬放下干粮,轻笑回礼:“廖掌柜,陈镖头!”
然后疑惑地看着他们。
廖掌柜一看就是常年走镖,黝黑的皮肤下,是极为惊人的健硕肌肉,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镖师呢。
廖掌柜笑道:“此时正值午时,看先生只备了干饼,略显单调了。在下临行前,倒是备了一些酒食,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我们一同食用。”
或是觉得有些讨好之意,廖掌柜又连忙笑道:“准备的有些多了,这日头也不能久存,还希望先生与我们一同努力,尽早吃掉它们!”
李诚敬自然答应。
入了凉亭,发现石桌上已经摆好了烧鸡和烧鹅,甚至还有一块切好的酱牛肉,这种东西可不常见。
另外还有一小坛子黄酒,三个杯子。
肉食是用荷叶包裹,摊开来,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开。
李诚敬哈哈一笑:“看来今日,得两位之幸,在下是有口福了!”
三人落座,先行一杯酒后,廖掌柜就随意闲聊起来。
到底是做掌柜的,虽然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见识广博,各种话头牵扯下,既不显得对李诚敬过分热情,也不会让陈镖头觉得受到冷落。
人情达练,近乎文章。
李诚敬觉得,这可比这酱牛肉更让他觉得有滋有味。
用完酒食,四人各自散开,距离申时还有很长的时间,大家赶了一路,自然不能只顾上废话,丢了宝贵的时间休息。
李诚敬找了个大树,随意依靠着树干小憩,安静等待申时出发。
不过,午时刚过,前方道路上,就走来了三个江湖客。
他们衣衫褴褛,却尽数握长棒,看到镖车,嘴角立刻就露出一丝笑容,竟然径直走来。
陈镖头与廖掌柜一看,没等他们靠近,就连忙迎了上去。
李诚敬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廖掌柜一脸笑容,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个钱袋子。
对方接过之后,颠了颠,然后塞进了怀中,却说了什么,让廖掌柜与陈镖头脸色剧变,最终两方人吵了起来,镖师们一看不对头,全都涌了上去,站在自家镖头身后装声势。
看此情景,那三个江湖客冷笑连连,竟然丝毫不怕,但也没动手,只是临走之时,大声叫道:“别说咱没顾忌这么多年的情分,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等到了山头,你们若还不补上少的孝敬,那就别怪我等翻脸不认人了!”
说完,就大笑着离去。
镖师们脸色凝重的退回树林,而陈镖头与那廖掌柜却一脸凝重地来到李诚敬身边,陈镖头说道:“李先生,实不相瞒,我和廖掌柜想请您调头回去。但请您别误会,不是我们不想带您一同走,而是往日立了契的山头,突然要涨孝敬钱,若是涨个一两成倒也罢了,可是足足翻了三倍。”
廖掌柜也说:“不是我们舍不得银钱,实在是他们要的太多了,也不是我们给不起,而是后方还有两个山头,若是给了他们,后面两个山头就没钱孝敬了。所以,此行定然危险重重,所以为了先生的安全考虑,请先生先行返回,另寻其他道路。”
李诚敬闻言,却并不慌张,而是站起身笑道:“两位仁义,李长明再次多谢二位在为难之际,依旧能够想到在下的安危。不过你们与我,同道而行,一路颇多照顾,我岂能遇险而退,将你们抛之不顾。”
见两人还要说什么,李诚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在下知道二位在担心什么,实不相瞒,其实在下也是会武功的,不信请看!”
说着,李诚敬伸出手掌,对着身旁的大树上轻轻一按。
明明没有使出什么力道,却听“咔嚓!”一声脆响。
待手掌抬起之时,树上已经多处了一个深达三寸的手掌印。
这份功力,顿时就让廖掌柜与陈镖头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便露出欣喜的神色,看向李诚敬时,就发现他脸上是一副,我其实很厉害的表情,让二人哭笑不得!
第182章、劫镖
李诚敬这一手展露的手段极有火候。
既不会惊到对方,也在凡人能够理解的范围内。
凡人武者炼精化气,本就是山上道武之术流传下来的,虽然舍本逐末,自寻死路的法子,但在短时间内,确实能够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
掌下劲力喷薄,便可入木三分,寻常懂得炼精化气的武夫,若是苦练十数载也能够做到。
就连陈镖头自己,虽然达不到李诚敬这般举重若轻,却也能够做到。
有了李诚敬这个隐藏在车队中的高手助力,陈镖头与廖掌柜顿时信心十足。
根据他们所知,这一路上的三伙山匪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即便是这些人的当家老大,甚至还不是陈镖头的对手。
可对方人多势众,若是撕破脸拼杀下来,不说此次镖物能否保全完善,就是他们镖局的镖师少不得也要损伤几成。
一但如此,陈镖头的镖局可以说之后就再难接到生意了。
毕竟商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他们虽然在乎镖局的实力,可是更在乎镖局能否打点好一路上的各路妖魔鬼怪,保证他们的货物不会遭到劫掠。
所以,陈镖头之前才如此凝重,被相熟的山匪劫镖,这名声可是彻底毁了。
现在有了李诚敬的助力,说不定对方会碍于他们这方的实力,最后做出让步。
二人并没有告诉镖师们李诚敬的实力,而是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一路上,镖队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镖师们更是小心谨慎,一路上,目光不停地投向沿途易于藏人的山林,断崖。
倒是李诚敬,还是之前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着实让镖师们为这位读书人捏了一把冷汗。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驴子上,若是暗中有人想要偷袭放冷箭,这不是活靶子吗?
可见陈镖头与廖掌柜竟然都没有提醒的意思,他们也就不敢多说话了。
觉得二人可能是想用李诚敬钓出暗中的匪人,这也是保护了他们这些镖师和伙计的性命。
事关己命,最终就都选择视而不见。
好在一连两天,竟然都没有遭受到劫匪的攻击。
随着距离黄岳城越来越近,镖师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以为那些山匪之前所言,不过是恐吓他们。
见他们没有上当,也就作罢了。
可是,陈镖头和廖掌柜却是眉头越来越紧,心中不安之感越发强烈。
而李诚敬将众人百态都收入眼中,也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
不过李诚敬并没有生气,在生死关头,不保全自己性命那脑袋不是有病吗?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道之自然。
反而是那些牺牲自己,去换取他人性命的人,才是违背了道。
当然,这并非是反对就救别人,而是需要有合理的条件,在能够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去施救这才是正确的行为。
就像朝廷官府的捕快,行伍之中的兵士。
他们有保护自己的武器铠甲,练就常人不可匹敌的武艺,在能够最大保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有了能够去搏杀匪徒,保护别人的能力。
再就像郎中医师,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学习病理药理,才能够对病人对症下药,拯救别人的性命。
可若是没有这些先决条件。
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盲目地营救别人,大多时候,往往非但救不成,反而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在没有武器铠甲,没有武艺的前提下,普通人盲目地搏击匪徒,很多时候,不是丢了性命,就是成为了匪徒的人质,帮忙不成反添乱。
而一个不通医术的凡人,又怎能凭借自己的一派好心,去盲目地诊治病人,乱开药房,以自己自以为的想法,去治理病人。
届时害人害己。
所以,这些镖师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在保全自己的前提去保护别人的能力,而选择视而不见,这非但不是凉薄的行为,反而是一种契合道的正确做法。
许是因为山匪的压力,镖队的速度比计划中的快了不少。
此时距离黄岳城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估摸着在傍晚城门关闭前,就能够抵达。
所有人都似乎铆足了劲,拼命赶路。
“大家加把劲,绕过前面两座山头,就是平坦的地界,到时候咱们就不用担心山匪劫道了!”
陈镖头在前面大喊。
顿时就让镖队中的气势涨了不少。
许多人大声叫好,好像头上的阴云随着陈镖头这一声大喊,散去了不少。
而李诚敬,却眸子一转,看向前方的山林中,皱起了眉头。
果然,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山林中传来。
“陈镖头可真是会说笑,镖头如此挂念我们,我们又怎可不来相见呢!”
话音刚落,在前方官道边,一棵大树轰然倒塌,正好横在了官道上,阻止了马车的去路。
陈镖头与廖掌柜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顿时心中暗道:“不好!”
原来,来人竟然是三伙山匪齐聚,这让陈镖头的冷汗瞬间就挂满了额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陈镖头立刻大喊:“后退,掉头!”
可是后方官道上,同样也有一棵大树倒下,彻底将车队堵死在官道上,此时他们已经进退两难。
山匪们见此,也不再躲藏,全都阴恻恻地笑着,从树林中现出身形。
只是粗略一看,竟然不下三百之多。
他们衣衫褴褛,大部分人甚至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手中所持的,也不过是从树上砍下的粗木棍。
可即便如此,对方如此多的人数,就不是了了十几个镖师能够对付的。
陈镖头看已然没有退路,叹了口气,拱手对着山林中的山匪头目说道:“见过颜大当家的,张大当家的,黄大当家的。陈某这次认栽了。你们先前的条件我们同意了,只是此次出来匆忙,可否宽限一下,等我去了黄岳城取了银子,定然双倍奉上。如何?”
“银子?”颜当家的闻言,哈哈大笑。
“这年头,谁他娘的还要银子,我们要粮食,陈川,咱们也是老交情了,别怪兄弟不讲情面,你们现在把粮食放下,掉头离去,日后你走镖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规矩办。如何?”
陈镖头闻言,眉头皱紧,看向一旁的廖掌柜,说道:“廖掌柜,形势比人强,要不……”
谁知道,廖掌柜勃然变色,怒道:“放屁。陈川,别人不知道这粮食是干什么的,你怎能不知道。若是丢了这些粮食,银钱是小,可事后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别说饭碗,这吃饭的家伙都要丢。”
“既然都是死,你我若是死在这里,倒也不会祸及家人,准备动手吧。”
说着,廖掌柜竟然从马车下方,摸出一把钢刀来,指着山上的匪徒们叫骂道:“你们这些蟊贼,可知道这粮食是谁的,就敢来劫道,当真觉得没人能够惩治你们了。今日你们若是动了这粮食,我廖某人可以放下话,你们绝对活不过半月。”
廖掌柜的狠话,顿时就惹得山上群匪嗤笑起来。
漫山的笑声,惊起漫天飞鸟。
而一众镖师却对廖掌柜怒目而视。
他们走镖赚的虽然是刀口舔血,卖命的买卖。
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故意找死。
如今廖掌柜将话放出去了,这不是逼着他们去送死。
果然,三个匪头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狠辣之色,叫道:“给我杀,既然他们想死,兄弟们,送他们下去见阎王!”
说着,三人竟然齐头并进,率先冲杀而来。
廖掌柜与那山匪头子话赶话,根本就不给陈镖头转圜的余地。
等到他想阻止,山匪们早就喊杀之声震天响,乌泱泱地就冲了过来。
陈镖头顾不得对廖掌柜生气,陈镖头大喊:“放弃镖车,结阵,结阵!”
镖师们自然是听自家镖头的,连忙放弃马车,熟练地组成了一个战阵。
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在乎李诚敬。
此时,李诚敬看着冲杀而来的山匪,脸上淡然无比。
六月瞬间飞出,对着冲向李诚敬而来的山匪,就施展了生关死劫术。
瞬间,那些山匪,顿时错漏百出。
不是有人被碎石藤木绊倒,摔得骨断筋折,要么就是摔倒之时,手中的木棍飞出,把自己人砸得头破血流。
到最后,真正能够抵达李诚敬面前的,不过小猫两三只。
他们一脸错愕,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在李诚敬扭头看向他们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胆寒。
这边的情况,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镖师们和廖掌柜的伙计们都看呆了。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
而就在剩下的人准备向李诚敬冲去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
扭头一看,就见到山上,大树倾倒,一块圆滚滚的巨石从山上势如破竹的滚落而下。
等准备攻击李诚敬的山匪看清之后,竟然骇然的发现,自己竟然就处在山石滚落的方向上。
“我滴娘嘞!快跑!”
这才,他们再也没有了对李诚敬发动攻击的意思,掉头就跑。
原本该是厮杀成团,血流成河的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愣愣得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李诚敬耸了耸肩,驱使着小毛驴来到陈镖头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而三个山匪头却和之前的陈镖头一般无二,满脸都是因为惊吓而流出的冷汗。
颜当家的“咕噜”一声,吞咽了满口的口水,强撑着心中的胆气叫道:“你到底是何人,是人是鬼!”
第183章、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离奇魔幻,不得不让这些山贼认为李诚敬会什么妖法。
李诚敬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陈镖头和廖掌柜,笑道:“大当家的太高看在下了,只是在下运气比较好罢了。在下幼时曾经遇到一位奇人,他说在下是有大福德庇佑的人,任何想要伤害在下的人都会遭到各种报应。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这是真的!”
李诚敬半点都不走心的信口胡诌。
却没有想到,这些山匪面面相觑之后,竟然真信了。苏丹小说网
有人更是大叫:“当家的,撤吧!这人有神灵庇佑,咱们招惹不起!”
虽然山上玄门严格禁止玄修暴露山上的事情,可是世上总是少不了一些妖,鬼祸人。
又有许多风水地师喜欢操弄命里运数,各地都流传着许多有关于此的传说,凡人之间往往对这种神鬼之说十分笃信。
颜大当家的回头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小头目,咬牙切齿得说道:“回去,回去都他娘的等着饿死吗?没有这批粮食,那你的肉来给大家裹腹吗?”
那小头目闻言,张了张嘴,然后恶狠狠地看着镖队里的众人。
李诚敬闻言,有些愕然。
这些山匪到底混成啥样了,竟然连饭都吃不起了。
不过,看这些山匪一脸菜色,骨肉嶙峋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假话。
一旁的张大当家,向前一步,说道:“这位先生,看你样子并非与这商队是一起的,我等可以放你离开,莫要过问此事如何?我们也是求活,只要陈镖头将这些粮食留下,我们可以放他们离去,保证不伤害他们的性命。”
闻言,廖掌柜立刻就发现陈镖头有些意动,连忙说道:“陈川,莫要听信匪寇之言,实话告诉你,这批粮食乃是奉了朝廷的旨意,送往边关的,是有旨意在的。如今距离最后期限已经不足三日,你若是答应了他们,这可不仅仅是坏了你镖局多年的口碑,就是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你可要想清楚。”
然后又抬头看向驴子上的李诚敬,这次恭敬许多,正色说道:“李先生,还请仗义出手。这些山匪打劫往来客商,杀人害命,死不足息,还请万万不要对这等匪人起了那无用的怜悯之心。若是先生能够助我们度过此劫,我米家商行事后定然会有丰厚回报!”
“廖掌柜,你这是要和我们不死不休啊!”颜大当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陈镖头在听到这批粮食其实是朝廷要的之后,立刻就放弃了弃镖的打算。
山匪他惹不起,但顶多自己不做这门营生了,天下间营生多了去了,大不了换个行当,也能继续生活。
可若是得罪了朝廷,被官府问责,那是生是死就说不好了。
但陈镖头也知道,若真的拼个你死我活,以对方的人数和态度,最后赢家肯定不会在自己这一方。
于是陈镖头上前说道:“既然如此,廖掌柜,三位当家的,咱们不如就按江湖上的规矩办如何?”
江湖规矩,自然是比武。这也是最大可能保全自己这一方性命的办法。
可,陈镖头忘记了,这天下间的规矩,向来是由两头订立的,一个是天下间最大的匪寇,朝廷。另外就是最底层匪寇,贼寇盗匪之流。
一个是拳头大,以力压人,不听就死。
一个是无底线,从来不讲规矩,他们说的就是规矩,不听也是死。
如果不是这两头中的一方,那就只能乖乖的听对方的规矩办事。
而不像说书先生口中,什么江湖大侠去订立规矩,没有人会认为,一个能打的武夫配立规矩的。
江湖上,纵使天下无敌的第一高手,进了这江湖,也只能被江湖左右,而左右不了江湖。
高手是厉害,可高手也要吃喝拉撒。
这些底层的匪寇虽然不会是那高手的对手,可是他们人多,手段也下作。
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即便再能打的人,也扛不住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睡。
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对方可能会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
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武道高手死在这些连炼精化气都不会的下九流盗匪手中。
就如这陈镖头,论武艺,对面无人是其对手,可依旧要老老实实的听从对方的规矩来办事。
果然,三个当家的听到陈镖头的提议,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颜大当家的笑道:“陈川,你仿佛忘记了你们现在的处境。现在形势是我强,老子凭什么要和你走江湖规矩,现在的规矩就是,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行,咱们刀口上论高低!”
李诚敬看到山匪们已经开始压了上来,而陈镖头已经满头冷汗。
他也有些感觉无趣,没有了一开始的性质。
身影就从驴子上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已经落在了颜大当家的身边,手搭载对方的肩膀上。
这一幕,瞬间就让山匪们又不敢动了。
“妖法,这斯果然会妖法!”
李诚敬扭头,白了对方一眼,然后笑道:“颜大当家的,这陈镖头和廖掌柜一路对在下很是照顾,算是有些情面,今日卖我一个面子如何?你们也说了,缺粮食,可既然你们还有力气来劫镖,想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三位当家的愿不愿意听一听!”
颜大当家的立刻正色说道:“先生高义,颜某洗耳恭听!”
“我等也是!”
这般神出鬼没的手段,别说见过,他们是听都没有听过。
如果李诚敬想要杀他们任何一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诚敬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你们放陈镖头和廖掌柜这趟镖先行离去,等他们交了这要命的差事,回头在帮你们筹集一批粮食送给你们,如何?这约莫也就是六七天的事情,你们应该能够等得了吧!”
颜大当家的脸上露出难色,见李诚敬扭头看来,立刻说道:“我等自然是可以,但是万一这廖掌柜事后违约,不愿意送粮,那该如何?到时候我等恐怕都饿的无法动弹了,更别提去找他算账了。”
李诚敬看向廖掌柜,问道:“廖掌柜,你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廖掌柜想了想,点头说道:“自然可以。既然是先生的提议,廖某可以代米氏商行答应了。”
李诚敬拍了拍颜大当家的肩膀,说道:“听到了。放心,如果廖掌柜事后没有给你们送粮,把你们饿死了。李某会亲自摘掉他的脑袋,去你们的坟头祭奠你们。我李长明说道做到!”
闻言,廖掌柜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保证道:“先生放心,就算事后米氏商行不愿意履约,我廖天平,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完成此次约定。”
三个当家的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等自然不敢再拦先生,这就让人把树挪开,送先生离去。”
李诚敬笑道:“我自己来吧!”
话音还没落下,李诚敬就突兀的出现在了那横栏在官道的大树前,一脚踢出。
“轰隆!”一声巨响。
大树应声而断,两截断木更是直接飞到了两旁树林之中。
这惊世骇俗得一脚,让在场所有人无不寒蝉若噤。
李诚敬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笑道:“咱们走吧!”
招了招手,还是那小毛驴帅先跑向李诚敬身边。
陈镖头激动地连忙大喊:“起镖,起镖!”
镖师与伙计们,也同样兴奋的跑回马车,架着马车就连忙驶了过了一众山匪。
六月一脸疑惑地问道:“主人,就这么放过这块肥肉,几百人好多二五精气呢!”
李诚敬爬上毛驴,笑道:“你这小财迷,你也不看看他们都饿成啥样了,二五精气早就亏损严重,况且,我法眼可以看出,这些人虽然是山匪,却并没有多少业债缠身,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就且放过他们吧!”
这才是李诚敬愿意放过他们的理由。
虽然修行邪术,可李诚敬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更不以邪魔自居。
即便他在洪城,将人命当做施法的材料,随意就害死了近十万人,可那是绝境之地,自然要先行保全自己,而且结果也是好的,至少那些本就是必死,且会永世不得超生的人。
李诚敬虽然害死了他们,却只是让死亡提前了一些,并且还让他们重新有了投胎的机会。
所以,李诚敬杀的问心无愧。
可这些山匪,虽然是匪寇之流,却并无多少业债缠身,绝非黑风寨那伙杀人如麻的恶人相同。
李诚敬又怎么可能去害他们。
正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诚敬很清楚,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做什么样的事情。
远离了那些山匪,廖掌柜和陈镖头二人,小心翼翼地追上了李诚敬。
陈镖头忐忑地问道:“先生可是那传说中的仙人?”
而廖掌柜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哑然失笑,笑道:“你们难道就没有见过那些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在下的不过时身法够快,在加上一些彩门的障眼法罢了!哪里是什么传说中的仙人。”
听到李诚敬的回答,两人长舒一口气,继而又有些失望。
对于他们的矛盾心里,李诚敬才不在乎,转而说道:“陈镖头,廖掌柜,等到了黄岳城,在下还有事情想要求两位帮个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廖掌柜也连忙说道:“先生又何时吩咐,但说无妨,我廖某人虽然不才,但我米家商行在附近几座城池也是有些地位的,定然能够完成先生的吩咐!”
第184章、筹谋规划
黄岳城只是一个中等的县城,但因为周围山脉环绕,不利农耕,县城内外的吃穿用度,极度依赖外地商行。
曾经,因为背靠洪城这个漕运中枢城池,黄岳城从来都没有因此为粮食等物发过愁。
可是两年多前,听说洪城闹了瘟疫,漕运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没有了洪城,紧靠临近的一些小码头,是无法供应周围大大小小的城池村落所需的。
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黄岳城的百姓大多是依靠周围山上的猎物皮肉,和草药过活。
粮食进不来,他们的皮毛,草药也很难出去。
要不是黄岳城以前有位知县高瞻远瞩,顶着压力修建了几个大的粮仓,储存了足够黄岳城百姓用上两三年的粮食,恐怕黄岳城的粮价早就涨到天上去了。
这次朝廷又发下圣旨,要求各城市筹集粮草,黄岳城本就不富裕的粮食顿时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许多粮食商人更是大肆抬价,黄岳城的知县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将粮仓中的粮食发放出去平衡物价,一边从其他粮食富裕的地方调集粮食,去冲抵军粮。
这倒不是说黄岳城的知县有多么的爱民如子,实在是黄岳城的百姓大多是猎户,可不是那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老农。若是吃不饱饭了,他们可不会由着自己饿死,他们自己答应,手中的猎弓,猎刀也不答应。
耽误了朝廷军粮筹集,他这黄岳城知县顶多也就是被革职,可好歹也能换个好名声,让黄岳城百姓能够念着他的好。
可若是官逼民反,那时候不仅仅是百姓要杀他,上面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他。
孰轻孰重,他很清楚。
米氏商行其实也很想趁机发上一笔国难财,只是黄岳城知县乃是米氏族人,自家人自然不能坑自家官老爷。
这才有了一个商户押送军粮的奇葩事。
想想黄岳城的百姓想要买点粮食都极为费劲,那些周围的山匪们想要买粮食,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李诚敬的仗义出手,廖掌柜在抵达黄岳城前,将黄岳城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不过,在廖掌柜口中,自家的知县老爷,那是爱民如子,体恤民情等等。
李诚敬自然直接忽略。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庆朝廷都这副鸟样子了,自己随便走走,就能遇见个青天大老爷。
别搞笑了。
如果这位官老爷真的如此清廉爱民,米氏商行能有如今家业。
可不是什么商行,都有本事把买卖做到附近数个城池的。
但是,更让李诚敬在意的,并不是黄岳城现在缺粮的问题,也不是黄岳城知县清廉不清廉的问题。
而是朝廷既然开始募集军粮,这是又要挑起战争的意思。
黄岳城地处大庆偏东南方向,又临近禄江,沿水之下,可去往中北方向。
那么说,大庆国又要和北边的大燕国开战了。
这才停战几年,满打满算才刚过五个年头。
五个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能不能恢复国力,李诚敬并不清楚,可是他却心中一动。
战争开始,对于李诚敬最为利好的一点那就是兵煞的产生。
不同于其他八种本源煞气,兵煞最为独特,是从战场上生成的。
虽然产生的条件至今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把握清楚,可是朝廷中的人知道,想要兵煞武器,就要发动战争。
不得不说,这也是历朝历代不断挑起战争的原因之一。
李诚敬看史书,无论是哪个朝代,即便是最太平的时期,朝廷也会每隔两三年,就会对周围的国家发动一次战场,规模大小不论,可古怪的是,有很多次,明明已经兵临对方都城之下了,却直接打道回府。
短则三年,长则十年,就会再次发起新的一轮讨伐。
简直就是儿戏。
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有人说是煊赫王霸,有人说是攫取利益,可李诚敬敏锐地发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利用这一场场战争,不断地制造兵煞武器。
在玄门修士能够移山倒海的这个世界里,凡人脆弱得好似蝼蚁,在玄门修士面前,即便是帝王,又能如何。
对方挥手就可取其性命。
不说兵煞武器能否斩杀那些移山倒海的大神通者,可兵煞武器最少可以破法。
一群全身披装兵煞武器的护卫时时庇护在帝王之侧,这才不用担心帝王被玄门修士控制了心智,最后亡国灭种。
可以说,每一个玄修身上,其实都背负着那些因为战争而死去,妻离子散的罪孽。
但这点,玄门修士是不会承认的。
而李诚敬,在这两年的沉淀之中,不仅仅只是修炼,更是精研学问,为自己日后的路做了一定的规划。
入玄门当个正经的玄修,那是不可能的。
不说玄修大多都要供养神祇,就算不供养,李诚敬所需要的修炼材料,除了魔道宗门,没谁能够敢供给的。
而魔门李诚敬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一群为了力量,忘记了自己是谁的蠢货。
那么留给李诚敬的路就不多了。
在洪城,李诚敬深切体会到了背靠朝廷的便利,而且朝廷手中还存有大量李诚敬最需要,也最难获得的兵煞武器。
所以,李诚敬已经想好,自己要想法设法,真正进入朝堂体系之中。
毕竟如果自己不加入朝廷,想要获得兵煞武器,那就只能去偷,去抢。
李诚敬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朝廷里都是凡人就可以任凭自己胡作非为,就算朝廷答应,那些天天喊着除魔卫道的玄门正修也不会答应。
兵煞武器对于玄修而言,就是最要命的东西,李诚敬弄这么多,想要干什么?
恐怕到最后,就是玄门的几个祖庭圣地都会坐不住吧。
只有进入到朝廷,李诚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正当手段,以最不引人注意的办法,去获取兵煞武器用来修炼。
在洪城时,李诚敬发现,郡府衙门之中,竟然有很多破损的兵煞武器库房,而且看管极为松散,就连宋招官都敢堂而皇之地与自己做买卖。
这简直就让李诚敬喜出望外。
自己若是能够进入一个地方府衙,担任一个不上不下的官职,那岂不是说就能够有源源不断的兵煞武器任凭自己取用?
至于朝廷核查,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兵煞武器,毕竟原本只是凡兵,在战争中因为不知名原因孕育出了兵煞,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兵煞也会缓慢散去。
要不然朝廷也不用经常发动战争,制造新的兵煞武器了。
李诚敬佯装凡人武夫,除了隐藏身份外,也是想要通过这些走镖闯南北的镖师口中,获得更多更真实的城池信息,从而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施行计划。
如今听廖掌柜这么一说,李诚敬就知道,黄岳城并非适合自己的地方。
这里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随时都有发生民变的可能。
但李诚敬并没有灰心,时间对于九煞会元功修炼者而言,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时间去达成目的。
如果大庆没有合适的地方,还有大燕,还有大元。如果再没有,那还有海外诸国,或者其他更小的国家。
只要有战争,就会有兵煞武器,那就能够满足李诚敬的需求。
除了这点,李诚敬来到黄岳城,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就是找一个人。
那就是姑获鸟丑娘求他做的一件事,寻找到她的夫君,让李诚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一二。
姑获鸟虽然是鬼怪,更是害了不少人命,可对方身上,那常人都不及的母性与人性,还是震憾了李诚敬。
对于这个请求,李诚敬觉得没有理由不答应。
抵达黄岳城后,李诚敬被热情的廖掌柜亲自安排了一家上好的客栈,然后就拿着李诚敬给的信息离开了,并说最多三天就能有消息。
这点李诚敬是信的。
米氏商行,毕竟背后有着黄岳城的天,知县老爷。
想要查一个普通人,实在太轻松不过了。
若不是丑娘给的地址,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地址,廖掌柜都敢拍着胸脯保证,下午就能找到人。
到了晚上,李诚敬没有等到消息,倒是等来了一张请帖。
一看,竟然是黄岳城的知县老爷要在家中宴请自己。
送请帖的是个衙役,十分谦恭,卑微,生怕自己哪句话惹到李诚敬不高兴了。
看这样子,就知道此人来之前,受到了特别严厉的嘱咐。
李诚敬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就有轿夫等在客栈门口,直接将李诚敬送到了县衙。
那送请帖的衙役早就等候在衙门口,直接领着李诚敬去了衙门的内宅。
刚到客厅前的花园,就看见一个身穿锦缎常服的老儒,带着几个中年人站在客厅外,而廖掌柜则换上了管家的衣服,站在最后。
看见李诚敬来了,连忙上前对前面的老儒低声说了什么。
老儒点了点头,对着迎面而来的李诚敬拱手说道:“老夫米青,号三通居士,见过李先生!”
第185章、老狐狸,小狐狸
三通居士米青,李诚敬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廖掌柜之前与自己聊天时,可是狠狠地夸耀了这位黄岳城知县。
不过听对方介绍自己时,并没有说自己的官职,那么今天这场宴请就是普通的待客家宴。
至于三通居士,按照廖掌柜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家知县大人的自谦罢了。
按照米青戏语,自己略通书法,略通画技,略通音律,故而号三通居士。
实际上,在士林之中,虽然米青的官职不高,但是才名却是极盛,其所书的字帖,所画的山水画,所做的琴谱,深得士林儒子们的喜爱,价钱也是一直居高不下。
而居士这个称谓,按照《维摩义记》中所载,居士有二,一为广积资产,居财之士名为居士,二为在家中修持,道,佛的,居家道士,僧人,为居士。
米青贵为一方知县,第一种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能说,对方是居家修行的道人或者僧人。
这种情况在儒林之中并不少见,许多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或者官场受挫的官员,往往就喜欢寄情与道,佛精义之中,寻求开解。
看米青这副老态之貌,却还只是个七品的知县,显然这辈子官场是走到头了。典型的那种官场不得志之人。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在家修行的道人还是僧人。
但这点李诚敬并不怎么在意。
李诚敬赶忙回礼,说道:“李长明见过三通居士!”
因为洪城的事情,李诚敬自然不好再用自己的真名,也许是因为这两年被张明堂骂得够惨,李诚敬恶趣味的用起了对方在洪城的化名,算是恶心了一把张明堂。
不过对方估计现在还在玉葫芦里苦思如何驳斥李诚敬当初的那套歪理邪说,并没有搭理,这到让李诚敬有些小小的遗憾。
几人客套几句,就被米青邀请进了客厅之中。
酒菜已然布置好,就等着李诚敬到来。
不大的客厅之中,灯光很足。
伙食也是极为丰盛,不仅仅是荤素得宜,而且也讲究一个秀色可餐,许多精致的雕花让没怎么享受过的李诚敬都大开眼界。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李诚敬倒也只是惊奇一下,可是想想黄岳城如今缺粮的境况,这酒菜可就和廖掌柜口中所谓的爱民如子,清正廉洁沾不上边了。
这正好印证了李诚敬那偏于恶意的猜测。
宴席开始,作陪的并没有其他衙门中的官员,都是米家自家的大人。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米青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李诚敬也就装起了糊涂。
而廖掌柜则殷勤地伺候在旁,绝不让谁的酒杯里出现空着的情况。
宴席过半,米青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与先生谈经义,当真如饮琼浆,更令老夫艳羡的是李先生竟然还有一身高深的武艺,当真是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不像老夫,不过一读书不成的酸腐文人!”
李诚敬笑道:“居士这话就重了,谁不知道三通居士的墨宝,文曲,闻名士林,多少人无不梦寐以求居士的一张真迹而不可得,视为平生一大憾事。而小子只不过是粗读了几篇文章,练了几首强身健体的花把式,居士若是如此说,岂不是羞煞我等俗人!”
米青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一脸哀伤地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能写一两手过得去的字又能怎样?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之时,老夫这颗脑袋,还不是任凭别人拿取。悔不当初,我那年轻之时,一心扑在书本上,而忽视了武道强身,要不然何至于此啊!”
说着,他的身子就开始摇摇摆摆,一副喝醉了酒的样子。
一旁的米家族人见此,也是一脸悲伤,愤慨的模样,又是心疼的想要去搀扶米青,防止他跌倒。
“大人,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米青一把甩开左右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红玉阶前,问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鸥鹭,半帆烟雨。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从谁吐啊!”
说着,就是一个踉跄向着一旁栽倒。
旁边的米氏族人眼疾手快,连忙站起身将其搀扶住。
椅子到底的哐嘡声“震耳欲聋”。
“大人你醉了,快扶大人回去休息!”
一旁的家丁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扶着醉醺醺的米青向着内宅走去。
米氏族人对着李诚敬羞赧说道:“我家大人见到先生如此英雄人物,心中高兴,喝多了几杯,倒是让先生见了笑话。”
李诚敬笑着说道:“大人拳拳报国之心,有目共睹,长明岂敢。”
然后,现场就静了下来。
米氏族人有些懵逼的看着李诚敬,本打算等着李诚敬询问。
例如:“你家大人这是为了何事如此烦忧?”
或者:“你家大人这是遭遇了何事?若是有难,我李长明愿住米县尊一臂之力!”
等等。
可是,李诚敬只是恭维客套了一句,竟然不说了。
这让早就打好了腹稿的米氏族人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诚敬看着对方几人一脸便秘的表情,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既然居士已经醉了,我一个外人再此也是多有不便。如此李某就先行告辞了。来日再向米县尊陪不是!”
见此,几个米氏族人也不好拦着,一起将李诚敬恭敬地送出了县衙。
其中一人对着廖掌柜使眼色,廖掌柜点头,赶忙跟在了轿子旁。
等走远了,廖掌柜才说道:“先生莫要怪我家大人失礼,实在最近……”
“廖掌柜,莫要忘记了你答应那些人的事情,粮食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办的,虽然他们可恶,但是若是真逼急了对方,惹出了什么乱子,你家大人可真的要头疼了……”
李诚敬根本就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开口打断。
廖掌柜赶忙赔笑,说道:“先生放心,米氏商行已经飞鸽传书,命令周围几个城池的商行筹措粮食,会尽快送过去的。断然不会损了先生的义气。”
而后,一路上,廖掌柜多次都想要将话题绕回去,却都被李诚敬用打听黄岳城,或者其他城池的事情给拉歪了。
直到李诚敬入了客栈,廖掌柜也没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一个人站在客栈外,风中凌乱,许久才叹息一声,转身向着县衙走去。
一进入客栈,六月就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廖掌柜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笑的别提多欢快了。
李诚敬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廖掌柜走了,六月问道:“主人,这米青也是有趣,说话拐弯抹角,结果演砸了,是不是官老爷们都是这副样子。”
李诚敬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说道:“人家是看我年轻。觉得我可能是个愣头青。不过谁还不是只狐狸!”
六月坐倒李诚敬一旁,好奇问道:“那主人,这老倌到底有什么事要求你,还非要演戏,老老实实地说不好吗?”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像米青这种官场老油子,别的本事没有,演戏,绕弯子几乎都已经成了本能。想要他们直来直去讲真话,除非刀架在了脖子上,十万火急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可能。”
“至于求我何事?很简单。米青抑制黄岳城粮价,这是挡了多少人的财路。若是他一心为公,真的大公无私,我到是可以出手帮他。毕竟当年我也是这种灾情的受害者。可是今天去衙门,你可仔细观察过,这米青虽然人老消瘦,可是一身绫罗绸缎,美酒佳肴更是显得稀松平常。周围的摆设更是讲究。断然不会是什么一心为公的清廉官员。”
“倘若我猜的不错,这米青一边抑制黄岳城的粮价,一边广而告之自己的仁义之举,然后利用自己的仁义名声,让黄岳城的百姓心甘情愿地将本地的产物,低价售卖给米氏商行,从而赚取高额的利润。”
“这好名声,好银钱都被他米家人赚了,可不就要接受其中随之带来的危险。想来是那些私商背后的靠山们眼红了,请了什么高手给了米青警告。从廖掌柜那里得知了我武艺高强,就想演上一场戏,诓骗我这热血愣头青,白白替他挡灾!”
六月一脸懵逼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李诚敬,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苦兮兮地说道:“主人,才见了一面,你是咋看出来这么多东西的。”
李诚敬看六月作怪的表情,哈哈一笑,说道:“进城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发现,城中米氏商行的招牌随处可见,而且生意兴隆,而周围的其他商行的店铺,却门可罗雀。再观其人,审其势,这些东西不就是摆在自己面前的吗?”
六月叹息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智商,这辈子估计是没有什么提高的希望了。
县衙书房之中,本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米青,此时却是一脸平静的安稳坐在书桌后面,米氏族人们寒蝉若噤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大人!”廖掌柜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米青淡淡说道:“进来吧!”
廖掌柜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米青看向他,问道:“如何了?”
廖掌柜叹息一声,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米青闻言,久久之后叹息一声,说道:“本以为是个出入江湖,怀揣行侠仗义梦想的愣头青,看来是失算了。罢了,这种小狐狸用不好,反而会引火烧身。廖三,你再去会会那镖局的镖师,请他们联系一下江湖上的高手,要本事高些,人多些。看来这次要出点血了……”
第186章、哦!爱情!等待爱人归来的孤魂
“哎呦,李先生这是要出去啊,今日晌午可要为您准备好饭食?”
客栈掌柜一看李诚敬准备出去,连忙笑着打招呼。
毕竟是个生意人,八面玲珑之余,也是极会做人。
且不说李诚敬的入住,是黄岳城最大的米氏商行掌柜前来办理的,更是在入住第一天,就被知县老爷请去赴宴。
就算不知道李诚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掌柜的也知道,这位绝对算是真正的贵客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没怎么聊过天,他也看出,李诚敬气度斐然,与其说话,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感。
更是让掌柜的不敢怠慢。
李诚敬停下脚步,笑着说道:“多些掌柜的,今日就不用准备了,在下可能中午不会回来。”
“好嘞!”
随意的客套两句,李诚敬走出客栈,就看见早就等候多时的廖掌柜正架着一辆马车等在街上。
李诚敬笑道:“这点小事何需廖掌柜亲自来,派人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廖掌柜赶忙笑着说道:“先生对廖某有救命之恩,廖某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做些功夫,若是连这先生都不愿意让廖某做,那廖某良心难安啊!”
李诚敬无奈点头,上了马车。
距离上次米青的宴请,时间已经过了五天。
虽然超过了廖掌柜先前拍着胸脯保证的三天之内就能查到,可终归事情还是办成了。
李诚敬自然不能拿超过了时间的事情去责备对方,毕竟连县衙都用了五天时间才能找到那人,若是换了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虽然李诚敬不在乎多花费的这点时间,可能快点总归是好的。
马车很快就驶离了黄岳城,一路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停在了一个村庄之中。
掀开车帘,就看见一个修建的还算阔绰的人家门口。
廖掌柜介绍道:“先生托我找的人,就是此户人家的前主人,只是对方已经于五年前病逝,据说对方妻子去世后,此人就整日郁郁寡欢,旁人都说其是相思成疾,追妻而去。这个房子,也是对方后来置办的,许是因为害怕睹物思人,换了住处,从城中搬离了出来,我们也是花费了一些周折才找到。”
李诚敬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有劳廖掌柜了!”
“先生客气!”
“那现在这户人家是?”
廖掌柜赶忙说道:“这是那周涛,周员外的侄子居住。周涛妻子去后,并未续弦,也未有子嗣。后来周涛临死之前,将所有家产都留给了自己的侄子。”
见李诚敬表示知晓,廖掌柜不等李诚敬上前敲门,就立刻上前代劳。
短暂且有力的敲门声后,许久才有一个神色憔悴的青年打开了门,看到廖掌柜,立刻笑道:“啊,原来是廖掌柜,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廖掌柜提前就来打过招呼,与那人也就认识了。
廖掌柜笑着介绍道:“周检,这位就是我先前说的,你叔叔周涛的故人,这次过来是来祭奠一番。”
“先生,这位就是周涛的亲侄子!先生,您在看什么?”
这时,廖掌柜发现,李诚敬并没有看着他们,而是站在马车外,目光看着村口。
这个村子不大,只有三十多户人家,村子里的泥土路,一眼看得到头。
而李诚敬正看着村口。
听到叫自己,李诚敬回头笑道:“没什么?在下李诚敬,见过周兄!”
那人哪里敢怠慢,连忙还礼:“秀才周检,见过李先生!得闻叔叔故友前来祭奠,学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先生移步。”
“不急!”李诚敬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并非周涛故友,而是受其故友所托前来,只是没有想到周员外竟然已经故去。”
周检一怔,随后也没有怎么在意,心道:“难怪,我就说叔叔故去也四十多了,算上这五年时间,也近五十,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故友。原来如此。”
周检脸上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说道:“无妨,其实都不差的!不管如何,门外待客,实在失礼,还请李先生与廖掌柜移步家中。”
随着周检入了周宅,廖掌柜手中也提着祭祀供奉用的食盒。
周家相比较于周围的农户,算是极为奢华的富户人家,是个三进的宅子。
到了客厅,分别落座之后,就有一个容貌俊秀,盘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为李诚敬与廖掌柜上了茶水。
“这是内人,家中没有家丁倒是怠慢了贵客!”周检连忙介绍。
李诚敬和廖掌柜连忙道谢。
“有劳周夫人了!”
周夫人浅浅一笑,大方回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李诚敬开门见山说道:“虽然周员外依然故去,但总归还是找到了。我当代那位友人好生祭奠一番。只是还有一些小事想要询问,还请周兄能够告知。”
周检点头,笑道:“先生请问。”
“不知周员外故去之时,体貌气色如何,入殓之时,穿的可是他最爱的衣衫……”
周检一愣,这都是什么问题,同时心中也有一些恼怒。
不过看了一眼一旁的廖掌柜。
最终还是强忍心中怒气,又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叔叔自从婶婶故去之后,每日都郁郁寡欢,神形逐渐消瘦。虽然看过许多大夫,可都束手无策,故去之时,身体已经不足百斤,形容枯槁,实在是痛煞我等后辈,他下葬之时,自然是我等为其准备的上好寿衣,乃是绣着葫芦纹的上好黑稠寿衣……”
周检着重讲了给周涛置办的寿衣,棺材和坟地选址,无不明里暗里地告诉李诚敬与廖掌柜,他周检可不是霸占自己叔叔遗产的恶人,更不会亏待自家叔叔,于人伦礼教无缺。
廖掌柜一脸的尴尬,他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问出这般失礼的问题。
不过还在米氏商行不仅仅是黄岳城最大的商行,同时这黄岳城知县老爷也是米氏族人。
周检即便有气,也只能忍着。
随后跟随周检去了周涛的坟头,简单的祭奠了一下。
出于礼,周检还是要接待一下李诚敬。
在等候饭食时间,李诚敬说道:“我在村子里随意走走,你不用跟来!”
廖掌柜点头答应,与周检闲聊。
李诚敬出了周宅,自顾自地就向着村口走去。
村口有一株老槐,算不上繁茂,但也自成凉荫,下方还有几块表面光滑的大石。
那里有一个形容枯槁,身穿黑底葫芦绣纹稠衣的老者,坐在树下,眼睛一直看着远方。
就连李诚敬靠近,都好似没有发现。
李诚敬坐在他一旁的一块石头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这时,还听他口中低声喃喃:“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啊!”
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的哀怨与悲伤。
李诚敬叹息一声,丑娘自从化作姑获鸟,被斩杀之后,就注定了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看向老者,说道:“故人已去,何必念念不忘。生死有轮回,即便你等到了,等去了阴司,投胎转世之时,一碗孟婆汤,什么山盟海誓,情意绵绵都化作了泡影。你这般苦等又有什么意义?”
可老人却根本没有搭理李诚敬,依旧还是呆呆地看着远方,依旧不停地说着那句怎么还不回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诚敬从来不相信什么爱情,可是看到老者这副样子,李诚敬突然就有些信了。
无论是丑娘那近乎执念的母爱,还是这老人近乎执着的等待,都无不告诉李诚敬,这个世界上,是有爱的!
“周涛,莫要在等了。你留置与此又有何用?五年了,寻常鬼物早就被天地罡风洗炼成灰灰,你还能坚持,是因为你偷偷攫取了你那亲侄子的阳气才能坚持到现在吧。你要知道你这么做,是损阴德的,就算你自己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等的人想想,也要为你那亲侄子好好想想!”
听到李诚敬叫出自己的名字,老者全身一震,惊讶地看向李诚敬。
“你竟然看得见我!”
见对方终于回应,李诚敬笑着点头。
然后说道:“你妻子已经去了地府,你莫要再等了。还是快些去城隍,早点下去才好寻她!”
“我妻子?我夫人早就死了,你是如何见到她的?”老人一脸的狐疑。
李诚敬见他并不像那种浑噩之鬼,竟然思路如此清晰,也是有些惊讶。
于是说道:“三年前,我偶然遇到她的魂魄,感念她是有情之鬼,又曾经帮过我一个忙,所以答应她前来寻你,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只可惜你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能点醒你,莫要让你再执着等待你夫人回来了!”
老人听后,表情突然激动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道:“仙人,你一定是仙人,我需要帮助,需要帮助,请仙人垂青,帮帮我,帮帮我!”
说着,就是不停磕头。
李诚敬叹息一声,心道:“难道是还有其他未了的心愿?”
想到自己对丑娘的承诺,李诚敬说道:“起来说吧,若是力所能及,我便帮你一帮!”
老人大喜,可依旧跪着,说道:“求先生帮我寻找我那爱人,只要一眼,再看她一眼,我就死而无憾了!”
李诚敬一怔,随即苦笑说道:“可你夫人早就已经去了地府,你下去自然就能见到她了啊!”
老人也是一愣,说道:“我没说是我夫人啊!我那最珍爱的爱人,她还活着呢!”
李诚敬:???
突然间,李诚敬有种想要一巴掌拍死对方的冲动,合着自己这半天,白感动了!
第187章、周检
好在李诚敬现在的养气功夫足够,才没有失态。
所以说嘛,爱情。哪里是那么随处可见的东西。
这几千年来,婚姻一直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爱情从来都不是如今人们婚姻的考虑范围。
双方的财力,地位,权利,人脉,新郎的能力与未来,新娘的经商管理家务能力,两个家族之间,利益的捆绑与交换,那才是两个新人背后长辈选择对方的原因。
只有那些底层的穷苦百姓,才不会讲究那么多,能够讨个老婆就谢天谢地了。
可但凡富裕些,就没有几个不讲究起来的。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颜正是这种风气下才有的这句谚语。
一个当家正妻的地位,其实并不比丈夫低。大多数宦官家中的正妻,是要掌管家中的商业,农田,租户等大权,这些丈夫是无权过问的。
有时候李诚敬在想,那些大儒提出夫妻双方要举案齐眉,是不是就是害怕哪天伤了自家夫人的心,结果对方一拍两散,让自己一夜之间成为了穷光蛋。
这才说出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来保全作为男人的颜面。
可即便如此,哪朝哪代的朝堂上,都少不了一些惧内的臣子大儒,甚至历史上还有一些惧内的皇帝。
所以,这种情况下,夫妻之间哪那么容易有爱情。
不过,周涛在夫人过世之后,并没有续弦,也看得出双方之间的感情还是有些的,只是达不到爱的程度。
现在细细想来,如果双方之间有爱,那么丑娘也变不成姑获鸟,毕竟姑获鸟是孕妇对未出世孩子的执念,而不是对丈夫。
在临死之时,恢复的那点神智,让丑娘对李诚敬提出这个请求,恐怕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想到此,李诚敬也就不自己闹心了。
可还是对周涛说道:“看你年纪,你那爱人如今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家世,孩子。你现在就算找到又能如何?人鬼有别,你能看到她,她又看不见你。况且,你真的愿意看见自己曾经的挚爱和别人你侬我侬?”
李诚敬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这是李诚敬在小小的报复一下周涛。
周涛一怔,脸上一阵扭曲。
可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我就想再看她一眼,就一眼就行。”
李诚敬叹息一声,有些不理解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苏丹小说网
还是问道:“帮你自然是可以的,可到时候你莫要后悔就行。”
若李诚敬只是个普通人,自然难以帮他。
毕竟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如何寻找。
可李诚敬是玄修,虽然自己不通卜爻测算之术,他也可以找到其他会卜爻测算的玄修帮忙。
像这种寻找一个普通凡人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听到李诚敬答应下来,周涛高兴的连连磕头。
说道:“太好了。实不相瞒,我那爱人的地址其实我早就已经找到了,只是距离黄岳城实在太远,我生前曾经遣人送去信件,可是没等到那人回来,我就已经死了!而仙人神通广大,定然能够帮助我到达那里。”
“哦!”听到这意外的消息,李诚敬倒是挺开心的。
这可省了他不少麻烦。
第188章、取槐木咒
廖掌柜驾着马车,脑中想的还是自己看到李诚敬留下钱袋的那一幕。
在廖掌柜看来,就有些无法理解李诚敬了。
既然是施恩,就要正大光明的做,这样才好获得别人的感激,从而将利益最大化。
这般偷偷摸摸地留下银子,你这施恩的人都装聋作哑,那得了恩惠的,自然也就装聋作哑。
时间久了,这恩也就如这拂面而过的风,也就消散得干净了。
不过想想李诚敬的力量,再想想现在的周检,廖掌柜哑然失笑。
二人不说能力,就是金钱,地位也是周检远远不能及的,李诚敬这等高人,许是根本就不在乎吧。
李诚敬并不知道廖掌柜这一路上,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留下银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看好周检此人的才学,如果对方不是被那老鬼吸取了阳气,使得这几年病重,错过了恩科,以对方的才学不可能只是个秀才。
虽说大庆朝廷连年对外征战,可坐在龙椅上的大庆皇帝,还是极有手腕的。
就算科举有见不得光的,但也不至于周检连个乡试都过了。
所以,李诚敬就下了一个闲棋,能不能用,什么时候用得到,李诚敬并不在乎。
他既然想要入朝为官,虽然没指望做什么大官,可官场最讲究的就是关系,反而才学,德行,并不是那么重要。
李诚敬自然不会去像条哈巴狗一般去跪舔那些朱紫贵人,所以看见这种有能力,有才学,却深陷困顿的,略施小恩,说不得日后哪天就能给自己带来意外之喜。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是这个道理。
那一百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虽然对于山上的玄修而言,这点钱也就能买些空白符纸的,可是对于凡人而言,却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生活十年的。
将李诚敬送回了客栈,廖掌柜就赶到了县衙。
米青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坐在书房中看书,只是眼神游离,显然意不在书中。
见廖掌柜回来了,米青轻轻放下书本,问道:“如何了?”
廖掌柜不敢隐瞒,将自己陪同李诚敬前往周检家,一天的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
米青安静听着,虽然多是琐事,却也没有不耐烦的。
听完之后,米青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看来这周检本官倒也要好好照顾一下了。”
廖掌柜闻言,诧异地看向米青。
米青叹了口气,说道:“本官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求人要做到这份上。”
“米东进来!”
这时,后在门外的管家走了进来。
米青淡淡说道:“从县衙账上支取一百两银子,明日你就去那周检家中,告诉他,县衙并没有忘记他这位大才,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另外明年就是乡试,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县衙求助。”
米东点了点头,说道:“是大人。我明日就去。”
然后米青看向廖掌柜,说道:“你明日再去寻那李长明,将我的决定告诉他,并说明晚我会再设宴,请他一聚,请帖你明日也带上。”
廖掌柜点头,和米东一起退了出去。
米青叹了口气,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县之长,竟然落得今天这幅田地,当真可笑。
次日,李诚敬就直接来到客栈掌柜前,问道:“掌柜的,今日李某准备去游玩一番,不知哪里有槐木之景可以观赏,最好是那种有年份的槐木!”
掌柜的一听,顿时皱眉思索,苦笑说道:“黄岳城虽然周围都是群山,可树木驳杂,可没有什么槐木多的景色,倒是让先生失望了。”
“不过,如果先生想要观老槐,在下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接过了掌柜的话头。
正是一大早赶来的廖掌柜。
李诚敬扭头笑着问道:“何处?还请廖掌柜告知。”
廖掌柜笑道:“城中是没有什么上年份的老槐,倒是周围山上的一处小寺庙中,又一株四五百年的老槐,先生若是想去观看,我可以准备马车,送先生过去。只是那庙有些路程,恐怕要在寺庙中借助一宿。”
李诚敬问清了方向最后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只是临时起意,既然这么远也就算了。倒是廖掌柜今天为何来此?”
廖掌柜伸手引着李诚敬坐在一旁的空位上,从怀中取出请帖,笑着说道:“我家大人,明晚设宴,想要宴请先生,还请先生赏光!”
李诚敬看了一眼请帖,接过后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恐怕不巧,在下明日就打算离开此地了。恐怕要让米县尊失望了!”
廖掌柜听到这话,大急,连忙说道:“李先生,还请再留一日。我家县尊真的有事想要求先生帮忙,若非实在是走投无路,我家大人何至于再次求到李先生身上。”
“而且,昨天我回去之后,我家大人知道先生中意那位周秀才,今日特地命人,携带钱两前去周家慰问……”
廖掌柜赶忙将米青的安排告诉了李诚敬。
最后说道:“所以先生,我家大人真的很敬重你,绝非只是想要利用罢了。只是先生高人风范,我家大人不敢用铜臭污了您的清净!”
李诚敬差点想要笑,那米青一开始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刚出江湖的愣头青,想要忽悠自己打白工。
估摸是见自己也是只狐狸,为了不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放弃了,又寻了其他人。
看来事情办砸了,没有办法,只能又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看廖掌柜如此会办事的份上,李诚敬决定听一听。
如果不麻烦,那米青不再如此吝啬,自己就出手帮一帮。
如果太麻烦,自己转身就走,绝不掺和。
毕竟这闭关两年,李诚敬身上那几千两银子,花得也所剩无几了。
如果能在米青这里,补充上一些,倒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李诚敬笑道:“可高人也需要吃喝拉撒的,高人又不是神仙,廖掌柜你说是不是?”
廖掌柜一听,顿时大喜,他知道有戏了。
连说对的,对的。
简单地闲聊了一下,李诚敬收下了请帖,看着廖掌柜离开了客栈。
李诚敬也随即出了客栈,散步般就出了城。
来到僻静之处,李诚敬脚下雷芒闪耀,噼啪作响。
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虹快速地奔行像一个方向,那里正是廖掌柜告诉他,有年久老槐的地方。
李诚敬跑了快一个时辰,才算找到那青头山,这时李诚敬慢慢走进。
法眼也张开,一路上都在望气。
李诚敬倒不是懂风水运数,只是简单的通过法眼,看看这青头山上的小庙周围的气有没有异样,从而判断这小庙是一个普通的小庙还是一个玄修小派。
这并非李诚敬谨慎,实在是山上许多小宗门是很穷苦的,有些甚至是一些散修为了抱团取暖而建立的小宗门。
那些风水极好的山川福地他们自然是没本事占据的,于是就将宗门修建在普通的人间城池附近,多是道观或者灵官庙,山神庙之类的。
一来能够吸引凡人过来,用他们的香火来供养神灵,二来也能收获不菲的香火钱,让他们能够有钱修炼,三来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颠沛流离。
就是佛道两门祖庭圣地,为此都将宗门修建在了人族最昌盛的都城之中。
如佛门的大小无相寺,就坐落在大庆都城郊外的春停山。
而有着道门最强圣地之称的皇极殿,更是直接坐落在都城之中,就连皇帝都默许了皇极殿那近乎僭越的名字。
无他,就因为皇极殿供养的神灵,乃是三清,六御和三官大帝。除了三清是圣人,其他无不是神灵之中的帝王。
就连历朝历代,皇帝的灵位也被供奉在皇极殿,每年都接受皇家的祭拜。
更是受到皇极殿的保护,不用担心王朝更迭,自己死了之后,灵位都要受到折辱。
可以说,道门能够在大庆力压佛门,皇极殿一派,就占了五成以上的功劳。
所以,在山上,不仅仅李诚敬会这么做,就是任何一个懂开眼法子的修士,都会如此,防止冲撞了同道,莫名其妙的就引来一场祸事。
好在李诚敬发现,这里的气很正常,又到了高处,居高临下审视了所有和尚,发现都是普通人。
李诚敬这才安心。
等到了晚上,见和尚们都已经睡下。
李诚敬直接跃入了寺庙之中,在院子中,正有一颗歪脖子老槐,长得奇形怪状的,却也郁郁葱葱。
这种小寺庙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四合院,正对门的是大殿,其他两侧是放着经书,做早课晚课的地方。
另外一边是睡觉和做饭的地方。
所以李诚敬很小声,安静的来到槐木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颗槐木怎么看也有快五六百年的岁数了。
于是李诚敬也不耽搁,口中喃喃念叨:“槐木公,槐木灵,生在荒山小庙中,吾今令尔为神木,免在郊野受风霜。”
说着,李诚敬高抬右手,宛若利斧,又是急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急急如律令!”
说着,右手劈落,轻飘飘的砍在了槐木之上。
李诚敬这一手刀力道极弱,可是落在槐木之上,槐木却整个树身嗤嗤作响。
很快槐木身上就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吐出一个半尺方正的槐木树芯。
李诚敬笑着接过,拍了拍槐木说道:“槐木,槐木,多谢了!”
第189章、天女转世
槐树,木之鬼也。
这种几百年树龄的老槐,是天生的鬼宅。
因其阴气太盛,往往不被世人所喜,从而敬而远之。
实际上,槐木在风水地师眼中,却是一个好宝贝。
正所谓,家中有槐,富跚三世。
相传第一个王朝诞生之时,人皇命人栽下三槐九棘,供公卿大夫坐于其下,而三公正对应的就是三棵槐木。
所以,槐木自古就代表着“禄”!
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家中,都会栽种槐木来调和风水。
虽然槐木阴气太重,可若是栽种家中,就相当于为祖先们开辟了一个天然的鬼宅,用以养魂,不必受罡风洗礼。
若是家中阳气过盛,有了槐木阴阳调和,也可保家安宅,招财进宝。
就如这小庙中,常年居住的都是一群和尚,阳气太盛,有了槐木,就可以阴阳调和。让和尚们能够更容易保持清净,了忘凡根。
而李诚敬选择的这颗槐木,又常年聆听佛法,被佛法洗礼,使得其中阴气更加祥和,更是鬼宅顶好的材料。
其实取这种槐木树芯自然是不用这么麻烦,寻常劈砍就行,可若是那样,这颗老槐几乎就活不下来了。
利用取木咒,就可以不用伤及老槐的根本,一举两得。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木芯,就这大小,足够李诚敬制作好几块鬼宅牌子了。
虽然用不上那么多,可多出的,也可以未来留作他用。
数百年的老槐,可是不多见的。
其实,李诚敬身上,还有一根鬼树木芯,正是来自秀水村那颗成了精怪的老柳。
只是柳木太过凶历,并不适合作为鬼宅只用。
槐,柳,桑,杨四大鬼树,虽然同为阴木,但在鬼法之中,各有用处,十分讲究。
取了槐木树芯,李诚敬再次赶路,回到了客栈之中。
简单的雕刻之后,又画了一些养魂的符咒在上面,一个简单的鬼宅就作成了。
李诚敬现在已经对自己的雕工有了认知,所以这块鬼宅,只是雕刻成了最简单的无事牌模样,用红绳穿好,挂在腰间,倒也不显得突兀。
次日,李诚敬又去了一趟周检的家,不过并没有现身,而是收了周涛的魂魄,就赶了回来。
到了傍晚,廖掌柜领着轿夫来请李诚敬。
这一次,米青并没有再叫上米家的族人作陪,只是一个人宴请李诚敬。
没有了上次的正式,倒是却也让人舒心不少。
这一次,米青知道李诚敬也是一个聪明人,他那套忽悠愣头青的东西对李诚敬没有用,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我听廖掌柜说起过先生有着不俗的武功,只是在下一介文人,实在弄不太清楚。但还是冒昧一问,先生的功夫在江湖之中,处在何等高度?”
李诚敬哑然失笑,没有骗他,说道:“自学了功夫之后,虽然多次与江湖人交手的经历,虽然都胜了,但那些都是一些寻常武夫。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县尊如此问我,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话听在米青耳中,让对方有些不喜。
自己都已经如此坦然,李诚敬竟然还给他玩虚的。
或者说,李诚敬这是在表达自己另外的意思。
例如,不白干活。
想明白这点,米青直接问道:“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件事想要雇佣先生,不知道出多少银两,先生才愿意出手?”
李诚敬一愣,这米青这次也太过直接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不少事。
于是李诚敬问道:“先不说银钱,不知道米县尊想要请在下做何事?”
米青叹了口气,说道:“帮老夫护送一个人,前往州城,将她交给朝廷就行。”
就这么简单?
难道是押送什么囚犯?
应该是了,这定然是什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朋友众多,那寻常的府衙捕快,自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李诚敬笑问道:“可是什么江洋大盗?”
米青一愣,哈哈一笑说道:“先生说笑了。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若真是什么江洋大盗,本官何至于请您这个朝廷外的人来帮忙,那朝廷的脸面何在?”
李诚敬尴尬一笑。
说的也是,凡人武夫中,还有什么地方比朝廷的高手更多的。苏丹小说网
看来是私事。
米青说道:“实不相瞒,想要请先生护送的,乃是我米家的一个族女。去年皇上刚刚确立了太子,今年太子正到了适婚的年纪,皇上正在为太子遴选太子妃,我家族女被选为秀女,需要道州府集合。可黄岳城距离州城数百里之遥,如今盗匪横行,若是没有高手护持,我哪里敢让她上路。”
李诚敬闻言,心中顿感无趣。
就这?
还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原来只是想请一个护卫啊。
李诚敬立刻就想推辞。
却听米青继续说道:“倘若我那族女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倒也好了。可是她小时候,被一个妖怪看中,说等到我那族女十六岁时,就来迎娶。为了不让她堕入虎口,我们这才想要将其送去宫中,就算做不成太子妃,也能保全性命,不被那妖怪害了性命。”
“妖怪?”
李诚敬顿时来了兴趣。
仔细追问之下,这才知道,这米氏族女,当年出生之时,就有异象丛生,枯井涌泉,百花齐开。
更有相师闻讯而来,说其乃是天女转世,此生贵不可言。
本来该是好事,可没有想到,这各种流言传说,竟然引来了一个妖怪,降临米氏家族中,丢下聘礼,留下十六岁之约,就没了踪迹。
对方来去匆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跟脚。
即便后来靠招官请来了山上玄修,也无从查起,最后不了了之。
十五年匆匆而过,那有着天女转世之说的族女,除了人聪明一些,漂亮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神异的地方,那妖怪也是再也没有现身,米氏族人在事情几年之后,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可没有想到数月前,那妖怪再次现身,说一年之后,就是迎娶之时。
米氏族人这才慌了。
那族女的父母百般哀求,又正好赶上皇上为太子选妃的时机,米青这才下定了将那族女送去宫中做秀女的决定。
不管如何,总比给妖怪当媳妇来的强。
可米青也知道,那妖怪断然不会如此轻易的让他那族女去做秀女,路上恐怕会来劫人。
这才开始到处寻找武道高手,护送他的族女赶往州城,只要入了秀女的队伍,就算那妖怪不甘心,也不敢去劫朝廷的秀女。
李诚敬闻言,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这世上果真有妖怪?刚才县尊也说,世上也有那通玄法术的道人,这次为何不请他们出手,不是更有把握?”
米青叹了口气,说道:“本官何曾不想。可两年前洪城闹瘟疫,那些经常出现的玄门道人不知道为何,这两年极少出现,本官托人在附近几个城池招募快半年了,也才找到两个道士,但听那了解内幕的友人说,他们的道法并不高,让我最好还是多请一些武道高手,一同前往……”
李诚敬心中苦笑,原来源头在自己这里。
想想也是,洪城出了个邪神,二郎腿封困洪城,早就草木皆兵,还有哪家玄修敢来触霉头,自然纷纷远离,免得二郎堂误会。
能够在这个时候,米青还能找到两个玄修,已经是人脉广泛了。
想到这里,李诚敬笑着说道:“若只是寻常护卫,在下自然是不会答应。可竟然有传说中的妖怪,还有通玄法术的道士,如此有意思的事情,在下倒是真的起了兴趣。只是不知道米县尊准备出多少银两聘请在下?”
米青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这么直接,楞了一下,最后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百两,如何?”
李诚敬的嘴角直接抽搐了一下。
米青赶忙分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
李诚敬这才点头答应。
这个数目虽然看似不多,可是李诚敬知道,这对于凡人而言,已然是一笔巨款了。
就算是某些成名已久的江洋大盗,他们的通缉赏银也不过就是这个价。
更多的也只是几十两,或者一百两左右。
那种动辄一千两,几千两的通缉令,只会出现在说书人的书中。
要知道,米青这种知县,整个县衙上下近百号人,一年的俸禄中,现银也不过就是五六百两,即便平均分配,一人一年也就十两左右。
若不是他们的俸禄中,还有米粮,恐怕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五百两已然很高了。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米青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与李诚敬开始随便闲聊起学问,李诚敬也趁机打听一下官场的一些事情,方便他日后进入官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宴会过后,送走了李诚敬,管家看着远去的轿子,小声问道:“大人,这五百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咱们请的那些武夫,一人也不过就四五十两,他一个人就是五百两,这也太……”
米青白了他一眼,说道:“蠢货,那些武夫你也看过了,有哪个能够一脚踢断一颗大树的。就这一手功夫,这银钱就花的值。咱们已经在京城为菁华造势许久,若是不能安全的将她送到京城,那咱么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若是菁华能够成为太子妃,咱们米家才真正的走进咱们大庆的勋贵圈子,真正的崛起。而不只是一个地方的豪强。区区五百两,这钱花的值!”
接着,米青一脸憧憬地说道:“连妖怪都觊觎的天女转世,我就不信,咱们这个想要长生不老的皇帝不心动。天女转世啊!这可比什么才女,勋贵女子都要来的有诱惑力!”
第190章、闲趣!
护送这位传说中天女的队伍比李诚敬想的还要庞大许多。
仅仅只是普通的护卫就不下四五十人,加上跟随在侧随行伺候的家丁婢女,厨娘马夫,整个队伍足足有百人之多。
这等规模,已经不比一些王孙贵族家的小姐排场小多少了。
而李诚敬这种米家请来的顶尖高手,自然不用像那些寻常侍卫一般,骑马跟随在侧,而是有着自己专门乘坐的马车。
并且米青很贴心地将李诚敬这类高手的马车安排在了那姑娘的前后,可以随时照应。
李诚敬很满意对方的安排。
虽然李诚敬并不在意这些,可是能够舒服一些,总归是好的。
至于那位天女,李诚敬看了一眼,对方一身淡青宫装打扮,带着白纱浅露,除了能够看出对方身姿曼妙外,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
这种带纱布的斗笠,乃是由西域传入中原地区的,本是西域人用来遮挡风沙用的,也叫做幂离,斗笠周围的纱布长及腰部。
随着儒家三从四德之风日盛,这种东西就作为了每个千金小姐的必备之物,可以遮挡容颜。
由于中原地区,并无风沙苦恼,所以中原地区的幂离也就将纱布裁短,只是垂到脖颈,也有了新的名字,名为浅露,也有些地方称之为帷帽。
不过浅露听起来更加文雅一些,所以用之最广。
开始盛行于达官贵人家中,后来就连一些稍微有些钱财的富户也跟着学了起来。
所以在大庆比较繁华的城池,经常能够看到一些身边跟着一群家丁,带着浅露逛街的千金小姐。
不过黄岳城只是一个地方的小县城,对这类规矩看得很淡,想来是因为这位姑娘即将成为秀女,为了避嫌,米青这才给其准备了这东西。苏丹小说网
暗道了一声可惜,李诚敬坐在马车上,取出一本道家经文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这次前往州城,队伍庞大,走的自然是官道。
加上黄岳城这里,乃是水路交汇的经商要道,即便黄岳城周围群山环绕,这官道也是修得极好。
坐在马车上,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队伍出行,约莫三个时辰,接近午时时,就停了下来。
李诚敬一愣,掀开帘子问向车夫:“怎么停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一愣,笑道:“先生,没事。现在接近午时了,该是用餐的时间。况且马车颠簸,这么久了,小姐也要下车休息休息。”
李诚敬撇了撇嘴,这些所谓的千金贵子,可真是身娇体贵。
他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李诚敬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而那米家小姐乘坐的,肯定要比自己这个更是好上数筹,这都能累?
不过停就停吧,毕竟谁叫人家是金主。
下了马车,李诚敬就看到一群家丁从后面的一辆载货的马车上,卸下许多物件,在一块阴凉地,竟然就地搭建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地面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放上了茶几。
接着又有家丁在上面端来了精致的点心和果盘。
那米家小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凉亭,等到婢女将手中的蒲团放好,她才缓缓跪坐在蒲团之上。
等婢女将一个小的炭炉生好火,放在了茶几上,这米家千金竟然不疾不徐地开始了烹茶。
看得李诚敬目瞪口呆。
“啊,李先生,您竟然也在?”
就在李诚敬准备看看,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到底有多少花活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李诚敬的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这不就是和自己一同进入黄岳城的陈镖头吗?
李诚敬笑着回头,作揖问道:“看来这米县尊是把陈镖头也给聘请了。不得不夸米县尊慧眼识珠啊!”
陈镖头一听,大嘴裂开,哈哈直笑。
瞧瞧,不愧是读书人,夸起人来,都要绕两个弯,还让人怎么听,怎么舒坦。
陈镖头摆了摆手,说道:“李先生这话可是羞煞我了,有李先生在,哪里还是我这种小鱼小虾逞威风的地方。不过有李先生在,这趟差事那我老陈可就放心了。”
李诚敬和陈镖头走到一边的阴凉处随意聊着。
就看见两个背剑道人一左一右的坐到了那凉棚不远处,表情淡漠,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他们眼神警惕,而周围的家丁并没有因为他们距离自家小姐太近而又有任何反应。
想来,这就是米青请来的两个玄门修士。
李诚敬法眼一开,就看出两人的道行。
不高不低,有着金丹境的修为,在玄门修行界,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山上有句谚语,结为金丹客,方为我辈人。
能不能结成金丹,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有望仙道的门槛。
迈不过去,终其一生不过就是比寻常人多活个几十年的凡俗俗子。
迈过去了,才有希望追求大道。
但别看这两个修为不高,但那也是对于山上的人来说的。
金丹境已经是超凡脱俗的境界,与人斗法,消耗的乃是日常积累的法力,而不像炼精境,一出手那就是拿二五精气,或者说拿命去拼。
只要两人不是那种只修内丹的样子货,就二人的道行,即便不动用道法符箓,仅凭借道武,都能够轻易斩杀在场所有的凡人武夫。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两三个如李诚敬这般,乘坐马车的武夫,他们下车之后,看到两个道人,踌躇许久后,不约而同地向着他们靠近。
不过,不等他们到达两个道人身前,就被几个婢女阻拦了。
毕竟两个道人距离那米家千金不过三丈左右,实在太近。
这些“仙人”靠近护卫自然无妨,可是你们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匹夫杀才靠近自家小姐,她们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最后,几个高手满脸羞红的退开,似乎也是觉得丢面,径直回了马车,等到午饭做好之后,都没有再出现。
看的李诚敬心里直乐呵。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可比看戏精彩多了!”
李诚敬突然发现,这趟差事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趣。
黄岳城地理位置较为偏僻,距离州城约莫也有一个月的路程。
不过李诚敬看这位米家千金这般能作,心中估计,两个月能够走到州城,都谢天谢地了。
“哎,陈镖头,这饭食送来了,你走干嘛?坐坐坐,咱们一起。”
作为特别邀请的高手,李诚敬的饭食虽然不能和米家千金比,但也不差,皆是厨娘专门烹制。
但陈镖头这种普通护卫,那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所以陈镖头很识趣的就要离开。
结果被李诚敬一把拉住,笑着说道:“咱们一路走来,也算是患难与共。这有难都同当了,怎可缺了有福同享。”
陈镖头心道:“记下了,记下了。这种漂亮话,必须记下来!”
陈镖头拗不过李诚敬,只能在其他武夫护卫嫉妒的目光中,和李诚敬一同用餐。
接着就聊到了那除了李诚敬外的三位武功高手。
陈镖头感叹道:“都是附近几个城池中成名已久的年轻高手,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眼中都是浓浓的羡慕。
山上的仙道法术难求,人间的绝顶武功也不易得。
其实山上山下都是一样的。
都讲究一个法不轻授,只是山下的道理更直白一些,那就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陈镖头能有如今的功夫,虽然顶多算是个二流高手,但是也是天下武夫中拔尖的了。
这可不是陈镖头习武多有天分,只是他的武功乃是家传,少了人家拜师求艺的困苦,有更多的时间去打熬身体。
“那最前面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清北县城的奔雷手徐浩,出掌之时,快若闪电,同时有雷鸣之声相伴,威力惊人,十六岁就击败了江湖上的一些名宿,名动江湖。”
“那第二辆上的人,叫做回马枪张池,走的那是战阵上的功夫,听说祖上是将门之后,因为得罪了上官,断了官路,这才辞官归隐,后人也流落江湖。其成名一战,乃是数千年,一人一骑独闯峡陵道的黑风寨老巢,竟然能够全身而退。据说深中数刀,重伤而归。”
李诚敬嘴角一抽,打黑风寨那种货色,还弄个一身是伤,这位张池看来功夫不咋样啊!
“而您后边那辆,坐着的是金锏萧道隆,也是三人之中,名声最大的一位,传说一身功夫已臻化境,但已经多年没有出手。曾经一人连战七名江湖的的顶尖高手而不败……”
陈镖头对于这些人的名声事迹,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李诚敬也全当说书人的故事来听,倒是有滋有味。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李诚敬所料不差,车队行进的速度简直慢的令人发指。
明明只是一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三天才走完。
但大家似乎并没有几个觉得烦躁的,听陈镖头说,他们这些人的银钱,除了三,五十两纹银外,如果超过了预定的天数,到时候米家商行会按照一天半两银子给他们结算。
这些护卫们,恐怕巴不得这位米家小姐走上一年。
毕竟这种肥差,可是不多见的。
但既然是护卫,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在走了半个月,夜宿深山的时候。
家丁们才刚刚搭好了帐篷,忽的一阵黑风就吹了过来。
李诚敬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妖怪来了!
第191章、吃虎将军
似乎最近是要下雨,天气温热得厉害,人好像在蒸笼里一般。
长时间的太平让整个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有些闲散,怠慢了下来。
虽然表面上大家依旧还是兢兢业业,可是李诚敬能够发现,许多人都有些走神。
在用过晚饭之后,许多人眼皮子都要快打架了。
就在米家千金刚进入帐篷中,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一道黑风就这般毫无预兆地突然刮了起来。
这黑风力道极大,卷起地上走石碎木,风卷残云般就袭入了营地。
别说家丁婢女,就是有许多武夫,一时不慎,都被这黑风吹到了天上,在一阵惨叫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被这黑风吹到了什么地方,给摔死过去了。
人都这般了,那帐篷更是如此。
最先被黑风吹走的,就是营地中大大小小的帐篷。
“保护小姐!”
米家一些还没有被刮走的下人,抱着身边的大树等物,不顾黑风大作,玩了命的大喊大叫。
李诚敬啧啧不已。
这个妖怪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下手的时机极好。
选在了刚用过晚饭,准备睡觉前的这个时间点,是常人最容易放松警惕心的时间之一。
不过,李诚敬还是看出,这黑风似乎并不是多高深的法术。
虽然对于凡人而言力道惊人,可是稍微懂得炼精化气的凡人武夫,都不会太过惧怕这种黑风。
四下看了一眼,李诚敬发现,果然如他所料,那些有真功夫在身的凡人武夫,虽然步履艰难,但走在黑风中,宛若一根根铁杵一般,任凭黑风吹打,依旧纹丝不动。
他们目标一致,那就是米家千金帐篷的方向。
那里,两个道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米家千金身旁,一人一手按在米家千金肩膀上,防止对方被吹飞。
另外一个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几张黄符,翻找了一番,才抽出一张捏在手中。
将其他符箓放回怀中,收捏法诀,低声喝道:“定风波,敕!”
黄符发出淡淡的昏黄光晕,飞射到道人头顶,而后猛然炸开,那昏黄的光晕也随着黄符炸开,在黑风之中荡漾开来。
所到之处,黑风立止。
李诚敬点了点头,虽然依旧看不出二人的法术水平,但是这一身家当绝对不是什么玄门散修可比,定然是某些宗门弟子出身。
这种定风符在中低阶境界的玄修手中,那是相当冷门。
毕竟低阶修士,无论是玄修还是妖怪,都很难将这种风法术修炼得多么高深,掀起的大风除了干扰,几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就如这黑风一般,连凡人武夫都影响不大,他们这些玄门修士更是不会在乎。
除了家底丰厚,传承悠久的玄道宗门修士,谁会花费巨资去购买一张鸡肋的定风符。
李诚敬也学着其他武夫一般,向着那米家千金走去,很快就到达昏黄光晕笼罩的地方。
立刻,周围的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竟有一种穿越两个世界般的错觉。
那道人见到风被定住,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着四周大喝道:“东林宗玄修木德阳,柳德惠再此,哪个妖怪胆敢再次兴风作浪,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李诚敬闻言,不禁想要翻个白眼。
看来是两个初入人间历练的新手,估计是平日里戏文看多了,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
但周围的武夫们确实眼神炙热。
虽然早就猜到这两位道人是传说中的修仙之士,可是听他们自己自报家门,还是心中火热。
至于他们这种菜鸟一般的言词,倒是被他们忽略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山上的规矩。
李诚敬好心提醒道:“两位道长,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对方又怎么蠢地暴露踪迹,若是两位道长身上有什么护身的宝贝,还是快快施展出来。切莫等到对方施法完毕,到时候就晚了!”
但李诚敬的好心提醒并没有起到作用,两个道人连看都没有看李诚敬一眼,更别提理会了。
他们竟然直接无视了李诚敬。
充分体现了玄门修士在对待江湖凡人武夫的傲慢。
见此,李诚敬也不生气,反正无论如何,他自己是不会暴露身份的。
李诚敬早就不是什么初入山上的新手,对于山上斗法早就经验十足,了然于胸。
山上斗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除了先天道术,与符箓,法器之外,其他法术施法都极为耗时,根本就不适合在斗法之中施展。
想当初自己被张明堂等人擒住,对方就是隐藏在暗处施法,直到李诚敬别辛天官铁帽大罩符困住,这才现出身形。
那个时候,张明堂等人,哪个都比李诚敬道行高,可不也是在施法时猥琐发育。
这两个道人倒好,本就是落了下风,却还这般狂妄自大。
果然,对方就如同他们没有理李诚敬一般,也没有理会他们。
场面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周围的武夫层层站定,将两个道人与米家千金保护在最中央。
这般看来,对方即便再有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侵入最中间,抢走米家千金,也是不可能得。
可是,道法的神奇又岂是这些凡人武者能够想象的。
两只由泥土组成的大手突然从两个道人的脚下长出,一把就抓在了两个道人的脚腕,拉扯着两个道人向着地下沉去。
本是厚重的泥土,在这个时候就仿佛化作了水一般。
两个道人脸色大变,顾不得保护米家千金,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就要激发。
可是不等他们使用符箓,地面又长出两只大手,挥拳便打向二人面门。
脚下被困,躲无可躲。
二人再也没有了激发符箓的能力,纷纷竖起手臂抵挡。
可就是这眨眼间的功夫,两个人的身体就被泥土大手给扯入了地下,只剩两个脑袋露在地面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周围的武夫几乎没有几个发觉,但就算有发觉的,也来不及救援。
李诚敬自然也看见了,看到两个道人脑袋还露在外面,就知道对方似乎并不准备要他们的性命,或者说不想与这两个道人背后的宗门结下死仇。
只是用土遁法术困住了二人。
如今二人深陷泥土之中,动弹不得,就更别提使用法术了。
李诚敬看的眼前一亮。
遁术竟然还能这么用。
在以前,李诚敬觉得,遁术不过是用来赶路或者逃命之用,没有想到,还能用来困敌。
虽然这种困封对于高等级的玄修而言,没有什么作用,那是因为泥土,树木太过脆弱,封不住对方一身怪力。
可是若是有天能够打造一座金属造就的宫殿之中,利用金遁,将对方扯入金属之中,那一般的玄修可做不到崩开金属。
这简直就是为李诚敬打开了一道新思路。
两个道人全身发力,周围泥土震颤,可最终两个道人发现,以自己现在的道行,想要靠巨力破开泥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快救人,把两位道长救出来!”
金锏萧道隆大喊,帅先冲到两个道人身边,手中金锏就向着地上砸去。
“轰隆!”一声,土石飞溅,就这一下,就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两个道人大喜,刚想道谢夸赞,就被飞溅的泥土砸的满脸满嘴都是,顿时都有一种想死的心了。
李诚敬看的直乐呵,也不知道这萧道隆是不是故意在装傻,报复二人这一路上的轻慢。
“哎呀,别砸了,再砸我可就不客气了!”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脸色一变。
就见空中,一个身穿红衣的俊美男子缓缓从天上飘落,落在那彷徨无措的米家千金身边。
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那红衣男子轻笑一声,缓缓说道:“我这法术,只为了困敌,并无害命之心。可这不代表我就不会杀人。若是你们还是执意要与我生死相向,那我也只能不再留手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抓住了想要逃跑的米家千金肩膀。
也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那米家千金娇躯一震,就不再动弹,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萧道隆不再砸地,而是手持金锏,严词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一愣,哈哈大笑:“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难道那米家老头请你们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是妖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就连地里的两个玄修也是瞳孔猛缩。
若是这男子不说自己是妖,谁能看的出来。
中低阶的妖怪,除了走了神道,用神道金身行走的之外,哪有几个妖怪能有如此完美的人身样貌。
这红衣男子,周身并没有神道金身的气息,更没有神道金身的那种香火味。
显然就是本尊无疑。
就这一点就说明,这妖怪的道行高到的了何种地步。
木德阳冷声说道:“人妖有别,你当知道这件事在山上是何等禁忌之事,现在放手还为时未晚,在下与师兄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此事。但是你若是执迷不悟,定然会有我道家高人出手,到时候,兄台再后悔,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红衣男子眉头一挑,哈哈大笑,问道:“这位小道长,你可知道我是谁?”
木德阳说道:“自然知晓,那米家县尊已经告知,你是红云洞的妖修,自号吃虎将军!”
红衣男子点头,接着一脸坏笑说道:“可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啊!”
木德阳一愣,问道:“何事?”
红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哈哈大笑了许久,才说道:“那就是,我这身份,是我随口瞎编的。你看,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们道家高人又如何找到我?”
木德阳与柳德惠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狂笑不止的红衣男子。
第192章、点名
李诚敬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喷出来。
这是不是就是用最硬气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
在山上,无论是正魔两道,还是人妖二类,都是极为看重面皮的。
毕竟通过不断地修行,寿元的不断增加,虽然都说追求长生久视。
可活的太久了以后,很多人反而就不会那么在乎生死之事。
转而都极为注重面皮。
在寿元不过百的凡人世界,想要做到一件让人口口相传的,千古骂名的事,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在山上,那就太容易不过了。
毕竟能够活到上千年的,比比皆是。
如果有人侥幸成仙,那么很有可能这件事还能成为天上仙人们新的笑谈,从而牵连自家祖师爷。
正所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这放在山上更是如此。
红衣妖怪男子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得样子,着实让两个初出茅庐的小玄修的世界观都有些崩了。
“区区一个妖怪,也敢劫持皇家秀女,你好大的胆子。诸位英雄,莫要让着妖怪在这里逞威风,让他小觑我等武夫手中兵刃。”
说话的乃是手持长枪的张池,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里杀气腾腾,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说的好。就让这妖怪见识见识我等手中兵刃锋利,让他知道,莫要小觑天下英雄!”
凡人武夫从开始学艺,就要得到老师傅们的口口相传,练武先练胆。
哪一个名家高手,不是一身英雄胆。
这世上,道家高真和千古大妖不常见,可一些小精怪,僵尸也是不时出现扰乱人间的。
普通凡人或许知道的不多,可是他们这些在江湖上四处行走的江湖浪荡客,走南闯北,哪里能够不知道呢。
甚至有些人都和那些精怪,僵尸交过手。
在他们的印象里,妖怪,僵尸是厉害,可还是没有到不可匹敌的地步。
不得不说,有时候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见周围武夫围拢上来,准备出手,被埋在土里的两个道士脸色大变。
“住手,你们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嗡!”一声枪鸣声打断。
正是那回马枪张池帅先出手。
一枪出,快似流星赶月。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枪尖反射的一道月光,接着枪尖就已经抵达红衣妖怪的面门。
“好快的枪!”在场武夫心中感叹。
不愧是名动江湖的武林新秀,这枪法一出,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张池一动,奔雷手徐浩,和金锏萧道隆也几乎是紧跟着出手。
三人成品字形围攻向红衣妖怪。
这三人的功夫当真了得,李诚敬看见,起先毫不在意的红衣妖怪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诧异。
可对于已经近在眼前的枪尖确实毫不在意。
空着的手轻轻向上一托,就后发先至,将长枪托的指向了天空。
而后宛若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一侧,挥手抓住偏向自己背心的奔雷手徐浩的一掌,打向空门打开的张池胸口。
最后闪电般一个鞭腿,就和凌空劈下的金锏来了一个硬碰硬。
“噹!”一声宛若金属交击的震响响彻在夜空之中。
第193章、菁华
米家千金兀自在那里嚎啕大哭,却并没有人上前安慰。
而一路跟随的婢女婆子早就被那黑色妖风不知道吹到了什么地方。
若米家千金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倒也罢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看着一个姑娘这么哭下去。
可是偏偏,这位千金小姐乃是皇家秀女,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他们可不想做了好事,还要招惹一身祸事。
除此之外,更多的人还是看着李诚敬,无论是脸上,还是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
李诚敬的身份太过神秘,除了陈镖头和他镖局的镖师认得以外,其他人都不曾见过。
更没有人知道李诚敬到底实力如何。
可是今天,不但两位山上的神仙人物被那妖怪轻易制伏,就连享誉江湖多年的三位青年才俊,都不是那红衣妖怪的一合之敌。
但李诚敬,却能够一掌逼退对方。
不仅仅是这些江湖武夫,就连泥土里只剩脑袋的两个玄修都一脸好奇宝宝的打量着李诚敬,想着难道李诚敬是那种游戏人间的道家高真?
李诚敬见众人脸色各异,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轻轻皱眉说道:“大家就别傻站着了,陈镖头你叫几个人将这两位道长从土里挖出来,其他人去四周寻找失散的家丁婢女,和辎重。”
“谁身上有疗伤药的,别藏着掖着,拿出来给三位少侠服用,以这三位的身份地位,断然不会忘记你们今天的援手,还迟疑什么?”
李诚敬到底是在洪城做过大半年巡检的人物,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身上已经不知何时,养出了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
如今他一发话,官威尽显。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按照李诚敬的吩咐忙碌了起来。
看着还在哭泣的米家千金。
李诚敬叹息一声,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来说道:“姑娘,那妖怪都已经走了,你何必伤心!”
那米家千金看了一眼李诚敬伸出的手,哭泣声暂时止住,一双眼睛透过浅露的薄纱盯着李诚敬的手看了许久,这才将手搭在李诚敬的手上,被李诚敬轻轻的拉了起来。
“菁华多谢恩公,敢问恩公高姓大名,菁华若是有机会,定要报答恩公大恩!”
菁华?精华?李诚敬听到这名字,真有种想要吐槽米青,这是谁起的破名字。
“姑娘……好名字!”李诚敬很违心的夸赞一句。
菁华破涕为笑,说道:“恩公还没有说自己的名讳。”
“在下李长明!”
“嗯,其实在下也是一名出家的道士,只是行走江湖,为了便宜才没有穿道袍!”
李诚敬又赶忙补了一句。
菁华叹息一声,问道:“道长,你说为何我的命如此之苦?”
“苦,和解?”李诚敬随意和她闲聊着,生怕她无人倾诉心中苦闷,在苦出什么好歹来。
菁华幽幽说道:“我自小就有人告诉我,我是天女转世,一生富贵。族中对我的照顾也是极好的。可是为何我就要遇到那纠缠不放的妖怪,为了躲避他,我还要去皇宫之中做个秀女。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看似我躲过了这妖怪的火坑,不过是又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
看来这姑娘真的是一肚子的委屈憋在心中无人倾诉,周围虽然时时有人看顾,可到底都是自家的下人或者亲人,这些话自然不能和他们说。
如今有了机会,和李诚敬这个陌生人一吐为快,她是当真敢说。
若是这话传到了皇家耳中,她这太子妃的奢想这辈子也别想达成了。
更是可能牵连自己的宗族,被皇家惩治。
李诚敬一听,就明白了。
这不就是一个富人在问穷人,这大鱼大肉如此肥腻,为何你们都觉得好吃?
说实话,李诚敬并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可不过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李诚敬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你觉得你苦,只是因为你拥有。”
菁华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样米养百样人,一样人有百样苦。你现在觉得你的遭遇是世间最大的苦,那不过是因为这是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必须承受的代价。”
“豪绅贵族之中,有几个女子能够作自己的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这苦不苦。”
“可是,你从小到大,也享受着父母,宗族带给你的利益。”
“道家有言,有一成,必有一毁。你得到了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什么东西。”
菁华怔怔地听着,幽幽说道:“可这并不是我愿意拥有的,也不是我愿意得到的。如果有选择,我更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当真?”
菁华郑重点头,浅露起伏,让白纱荡起波纹。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你知道什么是普通人吗?你以为普通人就当真自由?”
菁华不解。
就听李诚敬说道:“你觉得普通人没有利益联姻,不用考虑宗族利益。不用讲究门当户对。可是普通人也没有你们这些豪绅士族的庇护。普通人也没有你们的财富权利。”
“他们要一年到头为了不被饿死,忙碌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和能力去考虑自己的得失。在面对朝廷,豪门士绅的剥削,压迫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们只能被动接受。受灾了,粮商要涨价,他们只能被动接受。士绅缺银子了,要涨租子,他们只能别动接受。店铺营生不好了,掌柜的要减薪水,他们只能被动接受。朝廷要打仗了,提高赋税,他们只能被动接受。甚至国家缺兵源了,他们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去战场上送死。甚至人口变少了,朝廷要他们多生孩子,他们也只能被动接受。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
“你觉得他们自由,可以随心所欲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姑娘你太天真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不自由,无疑就是这些普通百姓。”
“姑娘啊,这个世界不只是你看的几本话本小说,也不是夫子的之乎者也,这个世界是要抬头看的。”
菁华张大了嘴巴,若不是浅露的白纱遮住了面庞,李诚敬一定能够看到菁华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震惊。
这些话是如此的浅白和赤裸裸,从小到大她所学习的四书五经中,从来都没有这般浅白的说出这种道理。
这番话,何止是对菁华的触动极大,就是周围的江湖武夫们,又哪个不是触动到了他们灵魂的深处。
是啊,这个世上,最不自由的,就是普通老百姓。
他们为何要习武强身,为何要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拼个锦绣前程。
不就是想要自由吗?
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可是实际上呢,一个普通人,就算他舍得九族性命,他也靠不近皇帝就被周围的护卫乱刀砍死了。
别说皇帝,就是小小的知县衙门,普通人都闯不进去。
你敢拼命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们要习武,他们要富贵,所以他们敢拿命去拼。
只有有了力量,在万劫不复之时,才可以,才有能力对这个世道说上一个“不”字。
菁华更是神情恍惚,沉默不语,心中叹息道:“先生说的真好啊。是的啊,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天尤人。我已经比天下多少女子要来的幸福了。又有多少女子别说找个如意郎君,甚至都要被卖到青楼娼馆,作那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可怜人。我又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突然之间,菁华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菁华施施然一礼,真诚说道:“多谢先生解惑!菁华受益匪浅,已然开悟!”
李诚敬暗自长舒一口气。
能够想开就好。
凡人啊,就怕想不开,心中积存郁气,久了不死也要有场大病。
若是她在想不开,李诚敬就要下猛药了。
给她举几个例子。
例如若是哪家纨绔看上了她,要娶她当小妾,她一个普通老百姓拿什么反抗。
例如朝廷规定,女子十八就要嫁做人妇,她若是不能在十八岁前找到如意郎君,朝廷给她指夫,她又拿什么反抗。
例如她的家中遇到难事,没有钱了,她又该怎么解决,去卖身吗?
对于这种富家千金的浪漫幻想,在现实面前,就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先生竟然这般博学多才,又是出家的道士,菁华想之后的路上,多多请教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李诚敬一愣,随即苦笑摇了摇头,这算不算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不过,李诚敬也是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能够和这位打好关系,日后她若是入主东宫,自己也算和皇室有了联系。
于是李诚敬欣然同意。
很快,周围失散的家丁,三三两两的被护卫们给找了回来,就是那些被吹飞的辎重也大多都被寻回。苏丹小说网
婢女们围拢了上来,李诚敬也趁机退开。
刚走到一旁,李诚敬就看见两个玄修道人来到自己面前,齐齐拱手说道:“多谢先生救了我等一命,请受我二人一拜!”
李诚敬见此,心中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李诚敬早就打好了腹稿,丝毫不慌,起身还礼。
一阵寒暄之后,那名叫木德阳的道士开口问道:“那妖怪着实道行高深,李先生既然能够一掌逼退对方,难道先生也是山上的同道?不知在何处修行?”
果然啊!李诚敬淡淡笑道:“二位道长莫不是在说笑,在下一介凡人,哪里像二位这种神仙人物。能够逼退那妖怪,除了对方轻敌之外,主要还是靠着这东西。”
说着,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铁片放在了手心,摊开放在二人面前。
木德阳与柳德惠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齐齐后退。
第194章、老林子,出马弟子
柳德惠看疯子一般看着李诚敬,吐出两个字。
“兵煞!”
木德阳收起表情,心中了然。
这赫然就是一块兵煞武器的碎片。
虽然这块铁片中的兵煞已经不多了。
可是那红衣妖怪被如此近距离的被兵煞打中,恐怕现在体内早就是元气汹涌,法力难以凝聚了。苏丹小说网
木德阳看着李诚敬,叹息说道:“可惜,这块兵煞武器的碎片实在太小,虽然能够一时乱了那妖怪的法力,但是伤不到他的根本,等到他磨灭干净兵煞,恢复了元气,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李诚敬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将铁片收入袖口之中。
这个时候,两个玄修已经不怀疑李诚敬凡人武夫的身份了。
毕竟没有哪个玄修会疯狂的将兵煞贴身存放。
既然不是山上同道,木德阳二人也就没有了和李诚敬建立交情的心思了,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刚坐好,柳德惠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那人是游戏人间的道家高人,原来只是一个身上藏有兵煞武器碎片的凡人武夫,这下子可麻烦了。”
木德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次虽然靠着那武夫的聪慧,算计了那红衣妖怪一次,可是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甚至,那红衣妖怪可能还会因怒生恨,下次相见就可能就是生死之分,不会像这次这般留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
木德阳皱眉思索,说道:“那兵煞武器虽小,可被兵煞入体,非同小可。等闲宗门都没有排除兵煞的办法,那人既然是妖,就更难得知。只能用体内法力不停消耗兵煞。就算他道行再高,想要彻底耗尽兵煞,也需要三五日,再恢复消耗的法力,咱们大概有七八天的时间。”
“现在咱们有三条路可选!”
柳德惠闻言,眼前一亮,催促道:“师弟,你快说!”
“第一,自然就是放弃之前的规划,咱们随机绕路而行。但那妖怪若是精通卜爻之术,很容易找到我们,是下策。”
“第二,就是快马加鞭赶到下个城池,将这米家千金送入官府衙门之中,有人间官府的天命庇佑,那妖怪就算想出手,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因果。可即便他不出手,他不敢进来,我们也不敢离开。只能僵持在衙门中,定然会耽误去州府的时辰。”
“第三,还是暂时将米家千金安置在衙门之中,咱们联系山上同道求援。如今这附近几个州县,玄修极少,想要靠招官招揽是不太可能的。只能一边向师门求救,一边联系二郎堂的弟子,请他们……”
“不行,我们堂堂名门正派,岂可向邪宗求援。师弟咱们向师门求援就行了。那妖怪再厉害,还能是咱们师门长辈的对手?”
木德阳一听,就闭上了嘴巴。
他这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太执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在乎正邪门派之别。
二郎堂虽然是邪宗,可到底口碑不坏,在很多开明的玄修眼中,二郎堂甚至都算不上邪宗。
其实木德阳心中还有第四条路可以选,只是他知道,这师兄定然不会同意,所以也就没有说。
那就是他们师兄二人,直接离开,抛弃这里所有的人,等安全之后,再联系山上的同道,等玄门真正的高手到来,再去找那红衣妖怪,秋后算账。
或者,他们干脆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那妖怪定然也会心领了他们的示好,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若是没有这师兄跟在自己身边,木德阳会在发现红衣妖怪那让自己仰望的道行之后,直接选择放弃。
毕竟他们这些山上修仙问道之人,不就求的一个长生久世。
说是求仙,还不就是想要比别人多活一些年。
但要是为了所谓的除魔卫道把命丢了,那他修道还有什么意义,非但不能比人多活几年,反而还要早死几年。
那样就实在是本末倒置,太过愚蠢了一些。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互相商量着怎么办。
马车外早就喧闹一片,更是许多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柳德惠眉头一皱,掀开窗帘看去。
才发现是最后一批家丁被找了回来。
这些人最为倒霉,都是受了伤。
头破血流的都是极为轻的伤,更有许多人都是骨断筋折。
侧耳倾听,竟然听到,还有三个倒霉蛋竟然直接被摔得破了脑壳,折了脖子,直接归西了。
这一次,当真算是损失惨重。
这是不幸。
幸运的是,这里聚集了许多武道好手。
这些走南闯北,刀口舔血的武夫,正经医术没几个会的,可是正骨,止血都极为精通,活下来的家丁倒是能够得到及时的救助。
只是正骨之时,那种剧痛可没几个凡人能够撑得住的,纷纷嚎的像是死了爹娘。
李诚敬也在帮忙。
等收拾好狼藉的现场,安顿好受伤的家丁,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是没法继续赶路了。
到了晚上,一群武夫,除了几个轮值放哨警卫的,都聚集在篝火前。
三位江湖俊彦各个脸色惨白,神情阴郁。
现场众人都是沉默无言地看着他们三个和抱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李诚敬。
这有资格说话的四人不说话,他们这些没资格说话的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萧道隆最先开口说道:“三位,别都不说话啊。如今这差事已然不是我等能够照顾周全的,接下来咱么该怎么应对,三位可有什么提议?”
萧道隆口中的三位,自然就是李诚敬,张驰和徐皓。
至于其他人,只有听命的份,哪有提建议的资格。
张弛和徐皓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李诚敬,意思不言而喻。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一道道目光,李诚敬头都没抬地说道:“几位何必看我,咱们这队伍,谁是真正的话事人难道你们都分不清?该找的人,你们不去找,来找我又算怎么一回事?”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李诚敬说的是谁,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就那二人目中无人,高傲的样子,他们去找,人家会不会搭理自己都是个问题。
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立了万的俊彦。就算对方是山上修仙的仙人,他们也舍不得丢了脸皮不是。
这时,人群中出现骚动。
原来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木德阳与柳德惠二人竟然齐齐走来,看了一眼,就选了离李诚敬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也不嫌地上泥土脏。
木德阳开口说道:“贫道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贫道和师兄也商量了一下午,我们决定改道绕路青石镇,到了那里,然后再联系我师门长辈,请他们前来支援。到时候就算那妖怪再寻来,我等也无需害怕了。”
木德阳这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来通知。
所有人闻言后,顿时感觉心中很不舒服,有种被无视的感觉。
虽然萧道隆等人也是高傲,可好歹也会招呼他们做个商量的样子,可这两位倒好,几乎可以算是无视他们了。
木德阳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说完就自顾自地弄好吃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起了晚餐,吃完就直接离开。
李诚敬见此,只是暗暗摇头,也懒得过问。
有了木德阳师兄弟二人拿出主意,所有人就只能听着。
第二天,队伍就直接转向,去了距离此地最近的青石镇,都没有走到午时,就已经进了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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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山洞之中,传来一片欢笑之声,只是听着怎么都是一股子嘲笑的味道。
就见宽敞的山洞之中,聚集着七八个长相怪异的人,正对着那红衣妖怪放肆大笑。
红衣妖怪脸上露出郁闷之色,看着其他人怒道:“笑笑笑,笑个屁!”
只见一个额头有两个凸起,长相有些呆萌的女子笑着说道:“胡讽,你好好歹也是咱们老林子里有数的高手,竟然被一个凡人算计了,难道我们不该笑吗?”
被称为胡讽的红衣妖怪冷哼一声,说道:“那人可不一定是凡人。”
见胡讽还嘴硬,一个刺猬头的汉子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侵入你体内的那种力量,乃是最纯粹的木煞之气,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玄修能够操使木煞之力的。定然是那凡人偶然得到了藏有木煞之气的器物,偷偷暗算了你。”
长角的女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知道你的事情之后,我去偷偷看过,那人身上没有半点法力,就是一个普通凡人。”
胡讽闻言想要再狡辩,却找不到好的理由。
“胡讽,听姑奶奶我一句劝,人死如灯灭,她都已经重新转世为人了,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你又何必非要再续前缘。他们凡人不懂,你我还懂吗?如果转世之后,我还是我,那咱们这些妖怪还修炼个什么劲,都重新转世成人不就好了!”
胡讽瞥了一眼那姑娘,说道:“柳三姑,你不但血是冷的,还是没人要的,不会懂的。”
“你个臭狐狸,你信不信姑奶奶我一巴掌拍死你。”听到胡讽嘲讽自己,柳三姑顿时就好像是炸毛了的猫,跳起来就要和胡讽大战三百回合。
其他人也不拦着,纷纷叫好。
“好了,柳三姑你闭嘴。还有你,胡讽,别忘了咱们出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你们两口子瞎折腾的。老林子里已经对咱们很不满了,若是再没个进项,咱们都得回去吃挂落。”
一个身穿青衣,表情冷冰冰的中年儒生开口阻止。
刺猬头男子顿时不干了,说道:“柳相公,这话你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哥几个可没偷懒,只是在这地界,又不是咱们老林子,乱开堂口可是越了界,犯忌讳的,当然要小心点了。不过就算这样,咱们这里除了胡讽,谁还没收几个出马弟子。你要说教,就可着胡讽说,拉着我们一起训,我们几个可不答应。”
“就是,就是!柳相公,你眼神不好,也不能看我们都是一般黑啊!”
山洞中的几个人纷纷大叫。
柳相公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将冷冰冰的视线投向了胡讽。
胡讽被看的头皮发麻,连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这次已经有了人选,准备下次就收他做我的出马弟子。这总行了吧!”
柳三姑吃了一惊,叫道:“你该不会是准备让那个人作你的出马弟子吧!”
胡讽嘴角付出嘲讽一般的笑容,嘿嘿笑道:“不行吗?我可是很中意他的哦!”
胡讽只要一想到,文质彬彬,气度斐然的李诚敬,拍着大鼓,又蹦又跳地好像傻子一般,唱着帮兵决,就怎么都是喜感,这可太有意思了。
第195章、张久臣
青石县城是一个下等县城,城中不过千户,人口不足万人,其知县张久臣也是一个年纪三十岁的年轻人。
据说上任不过一年,是七年前的举人。
再得知米菁华等人的到来,这位知县老爷连忙换上了一身官服,在县衙门口等候。
不同于米青的老奸巨猾,这位新任知县显得十分热情。
在得知了米菁华的请求之后,立刻就让自家夫人给这位秀女收拾出了一处僻静的院子,由他的夫人宴请。
而张久臣则亲自接待了李诚敬等一行人。
本来柳德惠是不愿意参加,要守在米菁华附近,防止妖怪来犯。
但是木德阳说,县衙之中,有天命庇佑,那妖怪就算是来,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进入县衙,到时候他们自然知晓。
如果对方能够无声无息地避开天命,他们就算守在米菁华身边也是无用。
所以柳德惠也就不再坚持。
酒宴上推杯换盏,这张久臣显然不是一个书呆子,反而十分风趣,丝毫没有寻常读书人的傲慢,就算是对陈镖头这等武夫也是礼数周到,很快就让在场的武夫们对他好感大增。
想想也是,这张久臣不过只是一个举人,却能够获得一个实缺官职,就能够看出此人绝非常人。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别说同进士,进士,甚至是状元,探花之流,历届都无法上任实缺的都是比比皆是。
张久臣能够从这么多比他强的人手中抢到一个土皇帝的差事,无论是用财也好,用人脉也罢,都显示出他的能力。
宴席过后,除了木德阳和柳德惠两个玄修入住了县衙,其他人只能暂时居住在县衙外的客栈之中。
好在青石县本就不大,以他们的功夫,若是县衙有事,赶过来用不了盏茶时间。
而且他们还有李诚敬等四个武林高手,分批轮值守卫在米菁华的院子四周。
也没有见木德阳他们有写信送往驿站,李诚敬估摸着他们是用了玄门特别的手段联络了师门。
按照木德阳所说,只需要一个月左右,他们都是师门长辈就能够赶到。
不是自己轮值的时辰,李诚敬和张弛和萧道隆一起用着午餐。
张弛嗤笑道:“不都说山上的神仙能够脚踩白云飞天遁地吗?怎么还要一个月的时间,那两个道人看来也不是神仙啊!”
萧道隆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说道:“什么神仙,遇见那妖怪,不还是一下子就被人家给制服了,甚至都没看见他们用出什么手段。若是这都算神仙,那李先生岂不是天上的真神了!”
不止眼前二人,就连现在正在县衙中值守的徐皓,哪个不对这两个道人十分不爽。
在最开始起行时,三人就曾经想要与这两个道人结交一番,谁知道对方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面子,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让下人将他们打发了。
这可是极为丢脸的事情。
本来忌惮他们的实力,可遇到了妖怪,竟然毫无作为,反而是他们江湖同道的李诚敬算计了对方,成功逼走。
虽然不是他们的功劳,可在他们看来,李诚敬与他们同为江湖武夫,那就等同于他们出手。
这可不就让他们与有荣焉。
如今对方又不在这里,自然能过过嘴瘾就过过嘴瘾。
此时的二人,丝毫没有什么江湖新秀俊彦该有的气度,倒是和陈镖头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啊,这人。
其实无论身份如何,就看和谁比。
在面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的时候,那自然是什么气度,气质瞬间就有了。
可若是面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的时候,其实都一样。
该装孙子的时候,比真孙子还像孙子。
李诚敬置若罔闻,就当没听见。
他自然也不会好心的去告诉他们,这山上修道,法力与二五精气的关系。
既不合时宜,也没有必要。
由于懒得听这两个人的碎碎念,用过了午餐,李诚敬就径直出了酒楼,招呼了一声陈镖头,带着几个人向着县衙赶去。
午时过后的这四个时辰,是李诚敬当值。
没走多久,过了一个街口就到了县衙。
此刻县衙门外,倒是聚拢了一群百姓,吵吵嚷嚷得十分热闹。
从侧门进去,李诚敬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大堂上,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二人之间站着两个手持杀威棒的衙役将她们分开,恐怕非要在这大堂上来上一出全武行。
而张久臣正脸埋在手心里,两根手指粗暴地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样子。
看得李诚敬直乐呵。
“这才是寻常县衙该有的样子。”
李诚敬心道。
和徐皓换了差事,李诚敬反正无事,晃悠着就来到大堂外,看张久臣审案。
刚到,就看见张久臣暴躁地拍着惊堂木。
“啪啪啪!”
跟打鼓似的。
知道的这是县衙大堂,不知道还以为是戏班子。
“安静,这是县衙大堂,岂能随你们造次,再敢狂吠,本官就让人打你们板子,都给本官闭嘴。”
那两个妇人一听,齐齐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手指指着天,骂着地,丝毫没有在乎张久臣的恫吓之语。
张久臣勃然大怒,站起身,从一旁放着令牌的木桶里抽出一个令牌“啪!”的一声丢在地上,怒道:“左右,给本官打,打到她们闭嘴为止。”
“威武!”
左右差役似乎早就习惯,对着地面敲着杀威棒,嘴里呼和着。
见知县老爷动了真怒。
两个妇人连忙闭上了嘴,也不哭也不叫了。
其中一个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捡起令牌,怯怯懦懦地将令牌又重新塞回了木桶子里,赔笑道:“哎呦,我的青天老爷,县尊老爷,我们不哭了,不闹了,您别动粗啊!”
张久臣怒瞪那妇人,喝道:“滚下去。”
见张久臣没有重新丢牌子,那妇人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和另外一个乖巧的站着。
张久臣深吸一口气,说道:“张李氏状告刘关氏偷了自家三只鸡一案,查无实证,本官依律宣判刘关氏无罪。退堂!”
说完,也不管那两个妇人如何作妖,转头就向着内堂钻去。
正好看到了一脸灿烂笑容的李诚敬,苦笑着走来,拱手说道:“哎呀,让李先生看了笑话!”
李诚敬哈哈一笑,他是真乐了。
他未修道前,跟随宗震走的地方,见得官员也不少了。苏丹小说网
这种祥和的氛围他是极少见到的。
张久臣这狼狈的样子,非但没有让李诚敬轻视对方,反而颇有好感。
李诚敬真心实意地说道:“非也,李某只是看见了张县尊爱民如子,亲善祥和。其治下百姓,也是天真烂漫,本性自然。甚好,甚好!”
张久臣闻言也是一笑,颇有遇见知己的感觉。
虽然底下的百姓有些无法无天了,可是在张久臣看来,这才是真正县衙存在的意义。
若是治下的百姓连话都不敢讲了,就算县衙一年无案子,能够在大检之时得个优的评价又如何。
人就该活的有的人样。
“先生看样子是来轮守米家小姐的,来此观本官审案,合适吗?”
李诚敬笑道:“有那两位玄门道长在,在下还需要担心什么。若是那等神仙人物都守不住,我在也是无用。倒是我这玩忽职守,让在下看到了一个清正官员。”
“既然先生无事,那咱们就去内堂品茗如何?”
“请!”
张久臣待着李诚敬进了内堂,待差役送上茶水,二人也就闲聊起来。
张久臣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可心的人物了,话题一开,就有些收不住,多是张久臣讲,李诚敬安静的听着,讲的也是张久臣治世的理解以及思路。
儒家君子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看得出张久臣在治国这二字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嘶,听张县尊一席话,很难想象县尊竟然只是个举人出身,在下虽然无意科举,但是以在下看来,县尊好歹也能考个进士。”
张久臣笑道:“科举嘛,能出仕就行了,进士虽然好听,可是倘若为官,皆需要在京城坐上几年文书工作,哪有举人好,直接下方地方,能将自己一身所学落到实处。”
听着话,李诚敬就懂了,这张久臣并非是那种好高骛远之人,而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能够立刻实施的人。
并不在乎虚名。
而就在二人准备继续聊下去的时候。
外边突然想起了震天的鼓声。
听到那鼓声,本来好心情的张久臣顿时手拍额头,笑道:“看来想要和先生好好畅聊,是很难了。本官去看看何事?”
李诚敬笑道:“无妨,我也正好还想看看县尊如何审案。”
二人出了内堂,李诚敬绕路来到另外一侧,而张久臣则重新坐在了知县大椅上。
很快,就有衙役待着一个一身麻布短打的汉子走了进来。
看到张久臣,那汉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叫道:“县尊老爷救命啊,我家婆娘撞祟了!”
一听这话,张久臣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而李诚敬则一脸淡定,撞祟而已,若是往日够让张久臣头疼的,可现在县衙里就有两个玄门道长,何须惊慌。
第196章、撞客
撞祟,又称撞客。
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为鬼上身,二为亵渎了神灵,被神灵惩处。
也不知道是这地方民风淳朴,还是因为这张久臣为官不久,见识不多,听见有人撞祟了,竟然这般慌张。
其实每到兵荒马乱的年月,这种撞祟的事情就出奇的多。
就连李诚敬还未修道,跟随在宗震身边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隔三岔五的就能遇到一个。
即便不用法术,李诚敬都能说出两三种解决此事的土办法。
张久臣皱眉问道:“你可曾叫郎中看过,确定不是癔症,而是撞祟了?”
大堂上那汉子一呆,说道:“没呢,不过俺之前见过一次撞客,俺婆娘也是一模一样,都是先是发烧,紧接着人就迷糊了,胡言乱语。”苏丹小说网
张久臣一听,顿时有些怒了,叫道:“人若是发了热未能及时医治,一样能烧糊涂,你未找郎中看过,怎么能就肯定就一定是撞祟了。胡闹!”
这时,因为鼓声,衙门外已经聚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认出大堂中的汉子,就叫道:“刘老二,你来干嘛呢,合着刚刚你婆娘吃完官司,下午就换你了,你们两口子是把衙门当自己家了?”
那人喊完这话,周围人都是跟着大笑起来。
刘老二双目瞪了回去,想要破口大骂,可是看到两旁的衙役,这才想起现在自己在衙门里,可不敢造次,又连忙跪了回去。
不过也得宜于门外那人叫喊。
张久臣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婆娘可是之前被人告偷鸡的刘关氏?”
刘老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婆娘该叫刘关氏,连忙叫道:“是的县尊老爷。我婆娘从昨天就开始变得古里古怪,人有时也会胡言乱语。被那邻家的婆姨诬陷偷来了她们家的鸡。多亏县尊老爷是青天大老爷,还了我那婆娘清白。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堂里她还好好的,回去之后人就开始发热,紧接着就疯了一般。”
听到这话,张久臣这才肯定,那刘关氏确定是被撞祟了。
因为即便是得了风寒发热,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烧迷糊,这才一两个时辰都不到。
这下他就坐不住了。
青石县城只是个下等县城,不像那些大的城镇,时常有玄门弟子路过。
他们这里,两三年能有见着一个有本事的玄修都算不错了。
就在张久臣不知道该如何之时,突然看到站在角落里一脸平静的李诚敬,眼前一亮。
一拍惊堂木,叫道:“关飞,马大,你们二人去找本县的郎中,随这刘老二回家,先让郎中瞧一瞧。本官现在去想办法,稍后就到。”
刘老二一听,连连磕头,口中叫着:“谢谢县尊老爷,谢谢县尊老爷!”
两个快班捕快到刘老二身边,说道:“别磕了,走吧!”
不理会那人,张久臣来到李诚敬身边,拱手问道:“事情紧急,本官也就不虚礼了。李先生,敢问跟随在米家小姐身边的那两位道人,是否真是那山上玄修!”
李诚敬点头,这张久臣算是缓过劲了。
笑着回答道:“回县尊的话,那二位确实是玄修。只是县尊这意思是准备请那二人出手?”
张久臣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虽然本官也知道,这不合适,可是人命关天。”
李诚敬摆了摆手,解释道:“县尊其实不必惊慌,撞祟虽然紧急,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危险,您要救人的心思在下自然懂得,可是大人对撞祟了解多少?”
张久臣一愣,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下是儒家弟子,对于这些神鬼之说,从来是敬而远之,所以了解真不多。不过听人说,这撞祟其实就是招了鬼上身,是不是?”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一半吧。在下行走江湖,见过的撞客也有不少,实际上这撞客也是分不同种类的。县尊说的鬼上身只是其中一种,还有招惹的一些不成气候的精怪,或者是亵渎了某些地神。不同的撞客要有不同的解决办法。嗯,撞客就是那些撞祟的人。”
张久臣眼前一亮,连忙拱手作揖,叫道:“请先生教我!”
李诚敬扶住张久臣的手臂,反而问道:“其实在下很好奇,县尊为何要去找我那同行道人,而不是自家招官,据我所知,朝廷在各个衙门都是有招官廨的,这种事情不都是交给招官处理吗?”
闻听此言,张久臣苦笑说道:“确实有招官廨,但招官多是由京城直接指派,或者是由本地的玄门弟子担任。可是我这青石县城,不过一个下等县城,人口不过万余人,哪家宗门弟子能够看上这里。青石城的招官廨,从建立起,就没过主人。听上任知县说,若是遇到神鬼之事,都是联系附近的上县,或者直接联系州府衙门,请那边的招官招募玄修,然后再来处理。往往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解决不了。”
李诚敬顿时眼前一亮。
他一路都在想进入朝廷的门路,大庆朝虽然因为战争,让天下糜烂,但得宜于现任皇帝年轻时的励精图治,其实底子还是不错的,想要买官进去官场,自然可以,可隐患实在太大。
可他李诚敬总不能去参加科举,因为山上的玄修是禁止参加科举的。
毕竟有着道法神通在身的他们,想要作弊实在太过简单。
每年科举现场,都到处插满了兵煞武器,防止有道人做法帮助考生作弊。
他进入官场,是为了更方便的吸收兵煞修炼,为了不留隐患,自己这身份自然是不能隐瞒的。
这就限制了他很多的路。
如今听张久臣这般说,李诚敬顿时豁然开朗。
这等小县城,那些宗门弟子们看不上。
同样的,那些边关城镇,常年有兵事,谁也不知道那个军营,哪个兵士手里的兵器会变成兵煞武器。
那些宗门弟子,哪里敢去那里当招官。
说不定走在大街上,就碰见一个满身兵煞武器的士兵,给他来个迎门痛击,直接破了法。
所以,那些地方,招官廨定然也是空的。
自己若是前去毛遂自荐,说不定真能轻而易举地入主招官廨,合理合法的进入朝廷体系。
想明白了这些,李诚敬心情大好,带着张久臣去找那木德阳,柳德惠二人。
只是没有想到,听闻此事后,这二人竟然直接拒绝了。
见张久臣脸上露出怒容,木德阳赶忙解释道:“张县尊,非是我二人见死不救,而是听你所言,那刘关氏身体一直康健,并非体虚气弱之人,对否?”
张久臣回想了一下今日在大堂见到的刘关氏,点了点头。
木德阳笑道:“撞了祟的,若是鬼上身,一般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体虚气弱,本身阳气不足,招了鬼物上身。第二种就是身体康健,阳气充足之人,也被鬼上了身,可能够附身这般阳气充足之人的鬼物,定然都是那种有了一定道行的凶魂厉鬼,若是被这种鬼物上身,那这撞客其性凶残酷烈,早就开始大开杀戒了。这两种我师兄弟二人自然是责无旁贷。”
“但听你所言,那撞客虽然疯癫,但并未伤人,其人之前有十分康健,那么只能是这人亵渎了某些地神,被其惩处。这种事情我师兄弟二人真的不好插手。毕竟地神是得到皇上敕封,天地阴司认可的神灵。不过若是如此,县尊也不用过于担心,这种情况,等那神灵发泄完怒火,自然就会好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久臣闻言,却也不好过分发作了。想了想说道:“我听李先生说,还有一种撞客,是某些精怪……”
木德阳看了一眼李诚敬,对着张久臣说道:“确实如此,只是同理,精怪修为不高,法力不纯,能够迷惑的也只是那些气虚体弱,阳气不足的人。”
离开了小院,张久臣和李诚敬都没有想到,木德阳二人竟然会拒绝帮忙。
张久臣顿时就没有了主意。
他能够最快找到的玄修,就是这师兄弟二人,可他们竟然不愿意帮忙。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他们不愿意出手,那在下就随县尊前往看看。虽然在下是个走江湖的江湖人,没有法术,但一些土办法还是有些的,说不定能够帮上一些忙!”
张久臣大喜,心中极为感动。
带着李诚敬,又招呼了一群捕快,赶往刘老二家中。
好在刘老二就居住在县城之中,不是县城之外。
一行人约莫半个时辰就走到了。
刚到达,就看见捕快马大将一个白胡子老头送了出来。
那老头一身郎中打扮,看到张久臣,连忙上来行礼,说道:“大人,那妇人恕小人无能为力,她身体康健,并无病状!”
张久臣也只能好言答谢,让马大将郎中送回去。
然后就带着李诚敬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见破败的院子中,一个妇人被捆在了长条凳子上,口中还被塞进了拳头大小的麻布团。
刘老二和捕快关飞一脸愁容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见到张久臣到了,二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了上来。
宽慰了二人两句,张久臣就看向了李诚敬。
李诚敬点了点头,法眼之下,李诚敬立刻就看出了名堂。
只见那妇人头顶,正趴着一个黄皮子,一双小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张久臣和自己,龇牙咧嘴。
见此,李诚敬顿时就明白了,这妇人不知道哪里招惹了成精的黄皮子,这才有了这一祸。
既然不是鬼物,李诚敬就准备敲打一下对方,让对方离开。
可就在他准备上前之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不时还伴随几声鼓响。
接着,就有一个邋遢汉子将守门的捕快推到一边,骂骂咧咧地叫道:“他娘的,老子前来帮忙除撞客,你们就这么对待老子的,信不信等晚上你们睡着了,老子请仙家在你们脑门上,一人拉一坨屎!”
第197章、出马仙
这汉子邋遢,说话还极为恶心,顿时就让捕快们怒目而视,若不是县尊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早就上去让这人知道,屎是个什么味道了。
李诚敬看向这人。
一身衣服宛若乞丐,满是破洞的灰黑色麻衣,也不知道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因为脏成了这个样子的。
在他的腰上,系着一面大鼓,鼓的周围还被用鲜红的丝带编绳缠绕,上面更是挂满了许多铜铃。
只是随着汉子的行走,这些铜铃非但没有发出清脆的铃声,反而是一种宛若一个瓶子中,灌满了沙子摇晃的声音。
十分古怪。
此时李诚敬的法眼正在开启,上下打量,发现这人二五精气松散,身体消瘦,一身污垢。
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
或者说,这就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才对。
但是李诚敬能够看出对方是普通人,而张久臣可看不出。
张久臣知道,山上的这些修道的玄修,从来不缺少奇葩。
而对方如此嚣张的样子,很符合某些说书人口中的奇人人设。
“住手!”张久臣连忙喝退想要上来擒住对方的捕快,笑着走到对方面前,问道:“这位……嗯……兄台,你说你能除撞客?”
看见张久臣,这邋遢汉子顿时态度大变,裂开嘴笑得极为殷勤,活像一条哈巴狗。
只是那满嘴的大黄牙着实有些让人看了犯恶心,李诚敬更是皱眉。
但张久臣果然非常人,对此视若无睹,泰然自若。
“哎呦,见过县尊大人,小人张大年参见县尊大人!”
说着,就是一揖到底,来了个大礼。
张久臣一愣,这就太没有高人风范了,而且这人竟然叫自己大人。
张久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大人这个称呼,在中原地区,向来是指一个家族中的族长,宿老和有威望的长辈,或者是一个小家庭中的当家人。
如果这不太容易理解,就可以理解成,大人的意思约等于爸爸,或者爷爷。
据张久臣所知,喜欢叫别人大人的,是东北地区大元国,虽然大元皇帝乃是中原分裂出去的,但那里蛮人众多,为了稳定朝政,大元朝廷中有许多蛮人入朝为官。
他们虽然接受了中原的儒家教化,可学问学得半桶水晃荡。
更是没有什么面皮,所以为了讨好上官,从那些蛮人开始就没脸没皮的见到一个官员,就喊大人。
渐渐的,大人这两个字,在大元就成了官员们相互之间称呼的日常用语。
大元人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是却被大庆朝廷与大燕朝廷鄙夷为未开化的野蛮人。
想想一整个朝廷里的三公九卿们,见面的时候,互相叫爸爸,爷爷,那是怎样一个奇葩的场景。
所以,听闻张大年叫自己大人,就好像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邋遢乞丐跳出来,喊自己爹。
张久臣不会为此感到高兴,反而恶心会更多。
就连院子的捕快,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向这张大年的目光,都是透着一股子鄙夷。
可张大年似乎并不在乎,起身后,笑呵呵地说道:“小人途经贵宝地,见县尊大人匆匆而过,听街坊邻居们说这里有人犯了撞客,又没有看到您周围有什么道家高人,怕县尊大人在那邪祟面前吃了亏,这才赶忙赶来,若是县尊大人相信,这活计就交给小人如何?”
李诚敬见此,立刻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他也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就轻视对方。
这民间流传许多土办法,或者是一些驱邪的小法术,并不需要法力就能够施展。
对方或许真的有什么法术可以驱邪,既然对方跳出来,那自己何须多此一举,让给对方便是。
见张久臣有些迟疑,李诚敬笑道:“张县尊,既然这位壮士说自己有办法,那就姑且让其试试又何妨。虽说我也会两个土办法,但灵不灵我也不知道。若他真的能够祛除邪祟,那岂不是更好。就算不能,也无伤大雅!”
听到李诚敬这话,张久臣点了点头。
张大年顿时哈哈大笑,对着李诚敬竖起大拇指,叫道:“兄弟仗义!”
张久臣也没有好迟疑的,李诚敬说得对,现在衙门中的两位玄修不愿意出手,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对方既然敢夸口祛除邪祟,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苏丹小说网
于是,他拱了拱手,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张壮士了!”
“嘿,多谢县尊老爷看得起。小人定然不让县尊大人失望!”
说着,越过张久臣与李诚敬,来到了那表情扭曲的妇人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
然后叫道:“这事主家的大人在哪里?谁是此家大人!”
刘老二赶忙站了出来,叫道:“我是,我是!”
张大年傲慢地斜瞥了他一眼,说道:“虽然在下是为了县尊大人才出手的,可我这里有个规矩,帮人驱邪,收钱百文,规矩不能坏,拿钱来!”
刘老二一愣,迟疑了一下,见张久臣并没有要帮自己掏钱的意思,这才一咬牙回了屋里,过了许久才提着一百文钱的串子交给了张大年。
张大年接过手,掂量了一下就塞进了自己怀中,然后说道:“都退开,在下要做法了!”
刘老二赶忙退到捕快堆中。
李诚敬也默默地站在了张久臣的面前,若是有什么异状,有他在,可保张久臣无事。
一双眼睛也仔细盯着对方,倒不是警惕,纯粹只是好奇对方要怎么驱邪。
若是什么有意思的土办法,也算增长了见识。
张大年见周围的人都退开了。
这才从腰间取下鼓,顿时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身子也躬了下去,好像一只直立行走的蛤蟆。
鼓上挂满的铜铃,也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咚咚咚咚咚……”
张大年一边围着那刘关氏绕圈子,一面有节奏地拍打鼓面,整个人从开始的全身抖动,变成了又抖又跳。
两只脚好像踩了烧红的炭火一般,不停地蹦跳着。
这一看,那表情扭曲的刘关氏,反而不那么邪性了,更像是这张大年犯了祟,成了撞客。
就在张久臣都忍不住让人上前把这癫子丢出去的时候,张大年突然开口唱了起来。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龙离长海能行雨,虎下高山把路拦,胡黄两教高山下,下世清风离了高笼棺……”
这唱曲的调子极为古怪,并不似中原曲子。
倒是张久臣一脸惊愕地低声说道:“这是大元那边的,萨满教的曲子。”
李诚敬对于音律一窍不通,闻言疑惑问道:“萨满教?”
张久臣点了点头,说道:“是大元国盛行于一些蛮人部落里的小宗教,掌管祭祀,祈福的职责。我当年科举之时,曾经在鸿胪寺外见过大元使臣队伍中,就有这萨满教的巫师跳这种舞蹈,敲这种曲子。”
“原来如此!”李诚敬点了点头。
又感叹说道:“没有想到,都八九千年了,巫这种东西竟然还存在着。”
张久臣不明所以,只是应和说道:“据我所知,不论是东北的大元,还是大庆的极南蛮林之中,都还有巫的存在。”
这时,张大年已经唱道:“……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先请狐来,后请黄,请长蟒灵貂带悲王。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
唱到这里,突然异象突生,本来炎炎夏日之下,周围竟然刮起了阴风,片刻就有浓郁的雾气在这小院中升起,很快就笼罩了整个院子。
而李诚敬却能够看到,在张大年开始唱起曲子的时候,那只趴在刘关氏脑门上的小黄皮子,竟然收起了凶相,竟然还对着张大年摆起了尾巴。
当雾气将所有人的视线遮蔽的时候,李诚敬立刻就感觉到,似乎又什么东西趁着雾气进入了这里。
因为雾气,没有人能够看见里面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只能听见张大年那诡异的唱曲依旧在唱着:“老仙临来别忘带上三宗宝,宝三宗。套仙锁,捆仙绳,马后捎带拘魂瓶。三宝往你弟子身上扔,抓的不牢用脚踹,捆的不紧用足蹬。捆身么捆心,心明眼亮一盏灯……”
唱曲声中,里面突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而后突然戛然而止。
刘老二听到自家婆娘的惨叫,当即就要往雾气里钻,可是虚无缥缈的雾气,此刻却好似化作了实质的力量,让刘老二无论怎么跑,都一直在原地踏步,看的身旁的张久臣和那些捕快们目瞪口呆。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雾气突然就开始散了。
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
不过盏茶时间,院子中就再也看不见一丝雾气。
只见张大年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刘关氏身旁,而刘关氏此刻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一脸迷茫地坐在凳子上。
刘老二赶忙跑了过去,检查着妇人上下。
而张大年则龙行虎步的走到张久臣身前,此时他气度斐然,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李诚敬眼中,分明看到,这张大年一身法力浑厚,但是那张满是污垢的脸上,隐隐能够看到一只黄皮子的脑袋。
张大年拱手,声若洪钟,不卑不亢地说道:“东北老林黄家老四,黄飞虎见过县尊老爷!”
张久臣一愣,问道:“你不是叫张大年吗?”
张大年哈哈一笑,说道:“张大年乃是本仙的出马弟子,如今他请仙上身,现在与县尊说话的,乃是黄飞虎,而非张大年!”
李诚敬眼中精光一闪,心道:“原来这就是出马仙啊!”
第198章、出马不过山海关
刘老二上上下下将自家婆娘检查了一遍,若不是那先前的郎中已经走了,非得请郎中在瞧一瞧。
看得出来,这刘老二还是很稀罕自家婆娘的。
二人窃窃私语,刘老二发现,自家婆娘真没事了。
当即跑到张大年身后,对着他就磕起了头来。
“多谢大仙救了我家婆娘,多谢大仙!……”
门外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像滚油泼进了一瓢冷水,直接炸开了锅。
纷纷议论了起来,看那张大年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鄙夷,而是畏惧。苏丹小说网
而张大年也是十分倨傲,根本就没有看刘老二一眼。
张久臣狐疑地看着张大年。
仙家,好大的口气。
张久臣身为朝廷地方官,可不是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对于山上的事情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情况。
仙这个字,可不是随便叫的。
自从成为了青石县城知县,张久臣虽然见过的山上的玄修不多,但也有一些。
可从来没有哪个玄修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仙的。
“仙家?恕我孤陋寡闻,本官还从来没听说这人间还有仙的。”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张大年和身旁的李诚敬能够听到。
张大年呲牙一笑,说道:“无妨。来日方长,以后大人您就能够了解了。那么黄飞虎先行告辞。”
说完,张大年转头看向了李诚敬,也是莫测一笑,说道:“你很不错?”
李诚敬一愣,一脑门的问号。
什么就不错了。
可不等他发问,就见张大年一个哆嗦,一头老黄皮子就从他的天灵盖上飞出,口中还叼着一个小黄皮子。
正是那个趴在刘关氏脑门上的小黄皮子。
两只黄皮子显然是元神状态,瞬息间就飞向了远处,消失不见。
张大年再次恢复了原本猥琐的表情,拱手说道:“大人呦,小人幸不辱命,帮那婆姨治好了。”
张久臣见此,嘴角抽搐,后退一步,说道:“仙家好本事!”
张大年在那乱糟糟的头发上抓了抓,说道:“大人,仙家已经走了。小人张大年啊!”
张久臣一呆,他被张大年这变了变去的身份,搞得麻了。
想要转身就走,但是想了想,还是问道:“张,嗯,法师。敢问来自何方?之前你说是为本官而来,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本官的?”
张大年一拍大腿,笑着叫道:“啊对对对!小人正是有求大人。不过这件事对于大人而言,也是好事,大人可愿意听一听。”
张久臣见刘老二不知道何时已经退开,这里没有了外人,于是点头说道:“说吧!本官听着。”
张大年嘿嘿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小人虽然是大庆人,可早年混迹在大元朝,近几年才刚刚返回大庆。受仙家指派,流浪四方,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刚刚仙家来此,见贵宝地并无玄修宗门坐镇,担忧若是有妖邪作祟,难以及时拔除。故而让小人请求大人,允许小人在大人这里开设堂口,请保家仙坐镇此地,庇佑青石百姓,免收妖邪侵害。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诚敬闻言,想到之前的两只黄皮子,顿时明了。
这妖邪精怪害人恐怕是假,这恐怕就是为了蛊惑张久臣,那黄皮子故意演的一场戏,唱的一场双簧吧。
如果李诚敬所料不差,如果张久臣这次不答应,回头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突然中邪,到时候这张大年可就不会轻易答应出手。
这打算和李诚敬想要找个“好地方”进入衙门,如出一辙。
他并没有出言提醒,毕竟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江湖武夫。
张久臣看着张大年那张丑陋的脸,渐渐露出笑容。
张大年见此,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左右,将此妖人给本官拿下。”
谁知道,大笑之后,张久臣突然变脸,一声厉喝下,周遭捕快只是愣了下神,就冲了上来。
张大年虽然是出马弟子,可底子似乎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是捕快的对手,连个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就被两名捕快压在了地上。
李诚敬适时补刀,提醒道:“张县尊,此人做法之时,一直拍打鼓面,想来这是对方施法的器具,还是应该卸下来,莫要让你拿到最好!”
张久臣深以为然。
而张大年这次脸色终于变了,张口就骂道:“我****,亏老子看你这大先生慈眉善目,竟也是一个心里冒黑水的,给老子下绊子,回头仙家定然饶不了你……”
李诚敬自然没有喜欢听人骂的癖好,上去一脚,就踢碎了张大年大半牙齿,疼得他哇哇乱叫,不断挣扎。
若不是捕快们也是练家子,恐怕还真制不住对方。
刘老二等百姓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张大年虽然邋遢了一些,为人下贱了一些,可好像也没有犯什么大罪,县尊为何要将对方当做妖人给擒了。
“回衙门!”
张久臣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路上,李诚敬好奇问道:“张县尊,你为何要擒下此人,可是看出了对方有什么阴谋?”
李诚敬有些狐疑,这张久臣难道也精通法眼之术,能够看出那大小黄皮子的设局?
张久臣摇了摇头,苦笑说道:“本官哪看出什么阴谋了。只是若是此人只是游方此地的山上异人,本官自然好好接待。可对方竟然想要在此地设堂口,还口口声声什么保家仙。本官虽然不是道人,但是对于道教神祇也知道许多,可不曾听闻什么保家仙。”
“保家仙,听名字就知道,其信仰香火落实于百姓之家,势必要发展信徒,广积香火。”
“再者说,对方来自大元朝,却跑来我大庆朝开堂口,本官都不知道该说对方异想天开,还是蠢得可爱。”
“天下间的江河神祇,哪个不要礼部勘察,皇上亲自敕封,涉及的东西,忌讳多的数不胜数。此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让我一个小小的知县同意他们在此地宣扬家仙神祇,当真是罪该万死!”
接着,张久臣又随口为李诚敬讲述历年来,各地发生的各种以教派兴起的叛乱。
这让李诚敬立刻就明白了张久臣为何突然翻脸。
历史上每当天下大乱之时,就经常会有一些以宗教为基础兴起的邪教组织,诓骗信徒,待积蓄足够的力量,就会趁势发动叛乱,席卷天下。
所以,几乎历朝历代,对于宗教的管控都极为严格,除了对于二郎堂这种祖庭圣地一般的庞大宗门外,几乎将每个地方的神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于佛门道观的建立,也是慎之又慎,几乎每个地方官员的考核中,对于当地庙宇的监控,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考核。
这张大年似乎并不了解这里面的道理,就贸然跑到一个地方官面前,请求对方允许自己开堂口,吸引香客信徒。
这简直就是作死。
甚至这简直就是看张久臣为官辛苦,不远万里从大元朝赶来,给张久臣添政绩呢,张久臣不抓他,那才是奇怪。
至于保家仙是正是邪,根本不重要,张久臣也不会在乎。
回到了衙门,张久臣立刻就找来了木德阳二人,将张大年的事情和盘托出,询问二人可知道这张大年的跟脚,这般捉了他,后续会有什么后果。
这种事情,李诚敬自然是没有资格听的,但他躲在远处,依旧有法术可以倾听到三人的谈话。
听完张久臣的陈述,柳德惠冷哼一声,说道:“张县尊不用太多担忧,这人是出马弟子,算不上邪门歪道,您身为朝廷命官,有天佑庇护,那出马弟子背后的保家仙更不敢对您出手,您就放心吧!”
木德阳见张久臣脸上还有迟疑,于是说道:“在我们山上,有下九流的说法,这出马仙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出马弟子其实就是普通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可以容纳保家仙附身的容器。没了出马弟子,家仙可以重新再找。你抓了出马弟子,就好比抢了家仙的一件衣服,衣服没了再换上一身就是,对方犯不着和您死磕!”
听到这话,张久臣才安心下来。
这时,听到木德阳也是气愤地说道:“这保家仙一脉,竟然也敢越过山海关,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呢。张县尊还是尽快将这件事上报朝廷,都不用朝廷出手,皇极殿的高真们断然不会答应,会亲自出手,将这些出马弟子赶回山海关外。”
张久臣闻言,顿时好奇追问。
木德阳想了想,也就没有隐瞒,解释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山上大些的宗门都知道。这些保家仙其实就是一些道行不浅的妖怪。因为入不了玄门正宗,又想走神道另类长生,大约四年前,他们诓骗了当时的晋朝太子,讨了口封,得以名正言顺地走神道。可也因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惹得当时的皇极殿大怒,将他们这些妖怪全都赶出了中原,藏匿在东北的老林之中。因为当朝太子已经封敕完成,为了补救,当时的晋朝皇帝下了圣旨,禁止保家仙一脉越过山海关。所以山上也有一句谚语,叫做出马不过山海关之说。”
“只是随着晋朝的覆灭,这道人皇旨意的效力也在消散,可皇极殿依旧存在,没有想到他们还敢越过山海关跑来传道。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木德阳轻描淡写地叙说这山上的旧闻,听得张久臣啧啧出声,李诚敬也算是对这出马仙有了比较完善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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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张久臣发怒
张久臣很是如释重负,虽然这件事牵扯到先朝皇家敕封之事,但是最少这件事也说明了出马仙并非那些邪教组织,这点就让张久臣放心不少。
但毕竟出马仙一向只是活动在大元境内,因为先朝人皇的旨意,使得出马仙难以在山海关内出马附身,所以在大庆境内,几乎看不到出马仙的影子。
可同样,既然出马仙能够在大元境内平安无事的生存了这么久,说出马仙和大元朝廷没有牵扯,张久臣是万万不信的。
所以也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是外邦的玄门弟子,张久臣觉得还是先抓了保险,上报朝廷,无论到最后如何处置,自己总归是有功无过。
至于得罪了出马仙们,张久臣才不会在乎。
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魔道妖邪,还没有听说过哪个玄门弟子敢杀朝廷命官的,只要他张久臣一日是大庆的官员,他就不怕对方害自己。
李诚敬见他们事情说完,若有所思。
虽然木德阳说得很是郑重,但是李诚敬还是能够听出木德阳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只是不知道,木德阳是在对出马仙,还是对那道家圣地之一的皇极殿在幸灾乐祸。
不过,在李诚敬看来,后者应该更多一些。
之前木德阳曾经说过自己的宗门,李诚敬当时只是过了个耳朵,没有往心里记,但大概也顶多是个一二流的道家宗门。
这类宗门对于道家圣地的态度十分别扭。
既仰慕憧憬,遇事马首是瞻。
又暗中嫉妒,恨不得他们能够轰然倒塌,一鲸落万物生。
这主要还是只有圣地才拥有直通仙道的大道经。
虽然山上玄修宗门也分个一二三等,但不是圣地,几乎永远无望仙道。
用一句话形容圣地以外的所有宗门,那就是长生有法,成仙无道。
能够看到圣地有了麻烦事,这些非圣地的宗门弟子,还是很乐的看热闹的。
这时,如释重负地张久臣好奇问道:“其实,本官还是没有搞懂,这些所谓的家仙,到底是仙还是神?”
柳德惠冷哼一声,说道:“仙家?就那些杂毛畜生也配这个字,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至于神,他们也不是正神,毕竟当年他们讨封的那位,只是个太子,并非人皇。非人皇,就没有敕封神灵的权利,如果较真算的话,顶多算是个半神。”
木德阳轻咳一声,这才说道:“其实是不是正神,我道家有一句盖棺定论的话,叫做,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
张久臣点头,原来如此,懂了。
“先生在想什么?”
正在偷听的正欢的李诚敬,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好奇的声音。
转头看去,正是带着浅露的米菁华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米菁华打断了他的偷听,倒也没有生气,毕竟重要的内容他都已经听完了,剩下的一些东西,听不听倒也不打紧。
李诚敬笑道:“倒是没有什么,只是随便胡思乱想。米小姐可是在院子中呆的烦闷了?”
米菁华摇了摇头,笑道:“倒是不会,我自小家教就严,极少能够外出,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听下人说,这县里有人撞了邪,知道先生也去了,这才好奇过来问问。”
李诚敬看了看周围,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过去说吧!”
二人进入凉亭,下人们也快速的端上了茶水,果盘。
李诚敬也没有隐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米菁华听。
这常年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种趣事,听得一惊一乍的,让不怎么善于讲故事的李诚敬,都有一种自己也能够去说书讨饭吃的错觉。
但故事总归并不长,很快李诚敬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倒是米菁华,竟然颇有口才,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开始像李诚敬讨教学问。
李诚敬发现,这米菁华竟然颇具有才学,对儒家经典很是下了功夫。
想来米家对于其寄予厚望。
聊了许久,米菁华若有所思,问道:“听先生解答我的问题,多是偏向道家一脉,先生难道是道家门徒?”
李诚敬笑着点头,说道:“米小姐学富五车,端是好学识。确实如此。”
米菁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先生这道家学子当的可真不称职。道家讲究为我,贵己,在先生身上可真看不出来哪里为我,贵己了!”
李诚敬正色道:“米小姐看来对我道家的学问研究的并不深啊,和世人一样,对为我,贵己的思想多有谬误!”
米菁华浅露下的嘴抽搐了一下。她可没有真想和李诚敬讨教那么严肃的学问。
可是没有想到,李诚敬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不过米菁华到底也是个才女,对于学问还是很尊重的,见此也就正襟危坐,说道:“菁华洗耳恭听!”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道家式微,已经鲜少有人真正的回去研究这个学问。在世人眼中,道家的为我,贵己,就是一种极端自我,自私自利的思想。其实这是错的。为我,是认知真实的自我,贵己,是爱惜自己的性命。故而道家也讲究全真保性。”
“但想要做到为我,贵己,难道就必须要自私自利?当然不是。就好像这座青石镇,倘若我是这个县城里的一个百姓,如何才能做到为我,贵己?是不顾其他人的利益,遇事先考虑自己的得失,遇利害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当然不是。每个人生活的这一世,无论身处何地,都分为,独立的自我,我周围的环境和我周围的人。我如果想要过得更好,只是自私自利地考量自己的利害得失,最终的结果就是害了自己。”
“我,环境,周围的人,就好比天地人三才,只有在我的周围,有良好的环境,和善良的人,才能让我生活得更好。同理,若是周围的环境恶劣,周围的人都是恶人,那么我又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真正的为我,贵己思想,就是要以我能够变得更好,生活得更加舒适为核心去做事情,如何让我的生活更好,那就改善我周围的环境,提高我周围人的德行。”
“如果我漠视周围的环境变得恶劣,无视周围的人德行有缺,那么最终受害的只能是我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为我,贵己。”
米菁华若有所思,而后突然醒悟,起身施礼,感激地说道:“先生这是在教我日后到了皇宫要如何做。”
“倘若我能够让周围的人能够不再有害人之心,我自然不用担心别人害我。”
李诚敬一愣,心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你能这么想也是好的。”
但李诚敬还是提醒说道:“这并非易事,你也当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米菁华嫣然一笑,请“嗯!”一声。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不远处传来。
扭头一看,发现张久臣和木德阳师兄弟正向着这里走来。
张久臣拱手说道:“抱歉,之前听到李先生高论甚为精彩,不忍打断,并非有意偷听。”
柳德惠则眼中精光流转,看着李诚敬,笑着问道:“先生可愿意修仙否。若是愿意,贫道愿意为您作保,请师门收你为徒!”
木德阳惊讶地看了一眼柳德惠。
而张久臣和米菁华都震惊地看着李诚敬和柳德惠。
踏入玄门啊,对于他们两个凡人而言,这就是有望成仙,凡人可遇而不可求。
李诚敬哑然失笑,拱手说道:“多谢柳道长好意,在下并没有求仙问道的打算,只能辜负道长美意了。”
柳德惠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强求。
李诚敬心道:“道长啊,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怕到了你们祖师堂一拜,你们的祖师爷都被我给拜成了邪神,这种以怨报德的事情,我李诚敬还是不能做的。”
此时,几人见谈性正浓,张久臣也想着好好在米菁华面前刷个脸熟,毕竟平时他实在不便和一个未来秀女多亲近,此刻机会难得,怎么能够错过。
于是,五个人就顺着李诚敬之前的话题,开始半是聊天,半是论道的畅聊了下去。
直到日头偏西,接替李诚敬的萧道隆到来,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米菁华也退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萧道隆来到张久臣面前,好奇地问道:“张县尊,这青石镇最近可是有什么节日,或者热闹事,我看到大街上,多出好多身上挎鼓的人,奇奇怪怪的散布在衙门周围。”
听到萧道隆这话,张久臣和木德阳师兄弟齐齐变色。
木德阳愣了许久,而后冷笑出声:“好一个出马仙,胆子可真大。”
萧道隆不明所以。
张久臣也有些慌了,连忙问道:“木道长,现在该如何是好?”
木德阳安稳道:“县尊莫慌,不过区区一群出马仙,有我师兄弟二人在,你大可放心。况且我已经联络我的师门,师门长辈很快就会抵达。若是他们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断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衙役飞奔而来,一脸焦急地说道:“县尊老爷,不好了,城中发生了许多撞祟的事情,好多人都成了撞客,他们的家人正聚集在衙门前,请县尊老爷救助!”
李诚敬笑道:“来了,看来之前的那个撞客,并非真的撞了邪,而是那出马仙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张久臣也是聪明人,被李诚敬一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一群扁毛畜牲,真是欺人太甚。来人,去吧库房中的兵煞武器全部取出,装备给所有衙役,随本官斩邪!”
第200章、胡讽
张久臣话说的豪气干云。
可是当看到从县衙兵器库房中取出的七八件残破的兵煞武器时,李诚敬对自己先前想要前往边关城镇的想法,甚是佩服。
“果然,当初在洪城,就看到库房之中的兵煞武器不多,在这种小县城中,兵煞武器果然就更少了!”
李诚敬心中念道。
木德阳师兄弟二人很明智的没有跟来。
这种对于玄修而言近乎毒药的东西,他们是敬而远之。
兵煞武器不多,只是三把卷刃严重的钢刀,一把断了杆子的长矛,和三件残破的铠甲。
从捕快中选了三名武艺最好的捕快由他们披戴上,就领着张久臣的命令,想着那些撞祟的人家赶去。
至于张久臣,自然不会跟去。
这种兵煞武器,虽然对凡人的伤害极小,可那也只是相对于玄修而言。
实际上,使用兵煞武器,极为耗损寿数。
而李诚敬则告别了张久臣之后,选择暗中跟随,他要好好瞧一瞧。
一路上,李诚敬果然看到街上多出许多身上挎着鼓的怪人,如那张大年一般,这些人身上也是没有半点法力,只是普通人。
捕快们由于张久臣并没有说要捉拿这些人,所以对于这些人的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李诚敬跟随在捕快身后,赶到了一户撞祟的人家,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鼓声和唱曲声。
刚刚赶到门口,就看见主家将一个一身麻衣的老头送出了家门。
捕快一愣,皱眉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主家人看到身披残破铠甲的捕快就是一愣,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几位捕快大哥,这位老神仙是来帮我们除邪祟的,他已经将邪祟除了。”
“除了?”三名捕快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将这人拿下!”
捕头回头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然后对着那老头冷哼一声,说道:“去下一家!”
李诚敬不再跟随。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些出马仙这是要干什么了。
他们是故意让县城中的许多人撞祟,然后再出手除邪祟,快速积累民望,之后再倒逼张久臣就范。
如果张久臣识趣,他们就会停止这种做法。
可张久臣若是执意抓他们这些出马弟子,估计这些人也不会反抗,反而会选择乖乖进入牢里蹲着。
然后会让更多的人撞祟,到时候没有了他们这些出马弟子帮忙除邪祟,仅依靠青石县城那几件兵煞武器,在背后的那些仙家出手下,恐怕很快就会耗尽里面的兵煞。
届时,民怨沸腾,张久臣如果不想激起民变,就只能将这些出马弟子放出来,稳定局势。
这是阳谋。
很直白,下作,但也极为有用。
青石县城实在是太小,太偏僻了。
恐怕这也是那些保家仙们选择这里开始发展的原因之一。
至于木德阳师兄弟地师门长辈。
李诚敬并不看好。
东北老林里的这些经年妖怪,既然现在选择到大庆开疆扩土,那么定然不会只是让一群不成气候的小妖过来,背后定然会有几个道行极高的大妖主持。
就算木德阳的师门长辈道行也高,可是对方在暗,他们在明。
即便对方不与他们硬碰硬,木德阳的师门长辈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虽然妖怪之属修行困难,可他们也有得天独厚的地方,那就是每个精怪在修成妖的时候,都能够得到一种甚至几种先天道法。
这类道法,威力有大有小,但都是施法速度极快,这点是人族玄修所不能比的。
面对几只大妖的围攻,那木德阳的师门长辈,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李诚敬看着随处可见的出马弟子,叹了口气,心道:“这趟差事,有点亏啊!”
对于出马仙的盘算,李诚敬并没有兴趣过问,或者去阻止。
毕竟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头疼的应该是大庆朝廷和玄门正修,用不着他来多管闲事。
细细说来,这出马仙虽然被山上的玄修认为是山上的下九流,可听那木德阳关于出马仙的渊源,这些人也是能够算的上是守序的正道一脉。
这次他们做的是下作了一些,但真要是害人性命,李诚敬相信他们是不敢的。
只要不死人,一切就还在规则范围内。
想通了这些,李诚敬决定自己不再多管闲事,安静吃瓜就行。
可他不想管闲事,闲事却找上了他。
在回客栈的路上,四五个出马弟子将他团团围住。
李诚敬看了他们一眼,顿时冷笑道:“怎么,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反倒是要找我的麻烦了?”
出马弟子们对视一眼,笑道:“先生哪里的话,俺们可不敢对先生无礼。只是有人想要见先生一面,还请先生给个面子如何?”
“见我?”李诚敬一愣。
他狐疑的看着这几个人,又看着周围往来的百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带路!”
听到李诚敬的答复,那出马弟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先生这边请!”
说完,还很狗腿的学着客栈小二的姿势,为李诚敬引路。
一群人一路竟然直接出了城,李诚敬看了下日头,如果不是太远,想来还是能够在城门关闭前赶回来。
在出马弟子们的带领下,李诚敬转向了一个偏僻的小路,最终来到一个荒废的灵官庙前。
出马弟子帅先上前,退开庙门,说道:“先生请!”
李诚敬睁开法眼,大步走入,就看见供奉灵官神像的大殿中,一个红衣人正背对着自己。
即便不开法眼,也能够感觉到那被压制在大殿中,浓郁到无处不在的妖气。
李诚敬冷笑一声,说道:“我到时谁,原来是抢人家媳妇的妖怪,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保家仙,倒是之前在下眼拙了!”
那红衣人转过身,一张英俊的脸上挂着笑意,说道:“李先生何必如此敌视本仙。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老林子,胡讽。见过李先生!”
李诚敬淡定点头,说道:“狐黄白柳灰,想必你就是狐了?”
胡讽一愣,接着笑道:“看来李先生对于我们保家仙一脉,也是极为了解的,难得难得!”
“你这狐狸,没有见到我立刻出手,也是难得,难得!”李诚敬在口头上寸步不让。
既然之前双方已经结下了仇怨,李诚敬也懒得和对方虚以为蛇。
但胡讽仿佛没有听到李诚敬的话一般,让开半个身子,露出背后的茶桌,说道:“先生请。”
李诚敬大方走了进去,双方落座后,胡讽竟然极为文雅地开始烹茶,然后给李诚敬递上一杯。
李诚敬只是接过,并没有动。
“放心,没毒。我若是要对付你,还不用下毒!”
李诚敬淡淡说道:“你找我,可不是为了让我试试一头狐狸能够泡出什么好茶吧。说吧,何事?不过如果是想要收买我,放弃保护那米家千金,那就不要说了。”
胡讽眉头一皱,说道:“看来先生对我误解以深。不过在下还是要解释一下,在下可并非是强抢民女的恶妖,那米家千金其实也并非什么天女转世,其前世乃是我的道侣,同样也是保家仙一脉。”
“当年她修为不足,大限将至,为了她来世能够有一条更好的修行路,我们老林子可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让她投胎为人。我要将她带走,除了引她入修行路,也是为了再续前缘……”
“先生看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无法在一起,难道就真的不……”
“停!”李诚敬丝毫没有为此感到半分感动。
且不说李诚敬根本就不理解什么叫做爱情,更何况在李诚敬看来,轮回之后,前世与今生就是两个人了,何谈再续前缘之说,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且不说转世之人,与前世就是两个人了。更何况,你我无亲无故,你能不能达成所愿又与我何干?”
对于李诚敬冷漠的态度,胡讽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油盐不进。
他能够看得出来,李诚敬是真的不在乎,而非是因为人伦礼教之类的东西。
“罢了,反正今日也不是因为此事才请先生来的。”
李诚敬一愣,不是这事?
“那你请我来时为了什么?”
胡讽淡然一笑,说道:“我看先生不过一个凡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成为出马弟子,若是先生答应,本仙家愿意为先生找来修行秘法,引先生踏足玄修之路,成为那人人艳羡的山上修士,以先生的才情,成仙得道指日可待。”
李诚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找自己的目的,竟然是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出马弟子。
“哈哈哈……”李诚敬顿时大笑起来。
只觉得眼前这狐狸,简直傻的可爱。
“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不配?实话告诉你,本仙家的道行虽然不是绝顶,但在山上,也算是能横行一方的大妖,让你成为我的出马弟子,绝对不会辱没了你。”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堂堂人族,看不起我们这些妖怪?”说这话的时候,胡讽的眼中已然冷了下来。
第201章、就这?
李诚敬现在真想来上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才真正有点妖怪的样子了。”
在修行界中,妖族修士一向备受人族修士歧视,所以很多有过不好经历的妖怪对此都是极为敏感。
显然胡讽也曾经有过这种不美好的回忆。
李诚敬拱手说道:“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你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但在下并没有想要做谁的出马弟子。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么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聊的。日后你若还准备对米家小姐动手,若我还是她的护卫,自然还会阻拦。”
说着,李诚敬转身就走。
但是门外的几个出马弟子立刻就涌了进来,阻拦住了李诚敬的去路。
他回头看向胡讽,玩味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东北老林子的出马弟子都是强行收取的?”
看到李诚敬对仙家如此态度,出马弟子们顿时大怒。
“放肆,你竟然敢如此和仙家说话!”
胡讽走到殿门处,依靠着门框,不温不火地说道:“李先生你这就错怪我们了。我们东北老林子,虽然都是你们眼中的妖怪,但是我们也懂什么叫礼,更讲规矩。保家仙收取出马弟子,向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在你身上坏了规矩。”
说到这,胡讽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我之间倒是有了过节,我本想收你为出马弟子,咱们之前的过节就算了了。可你既然拒绝,这账自然也要算一算。”
“不过,我若是对你出手,太过以大欺小,传出去可会坏了我们东北老林子的名声。现在这里的四个出马弟子,拜了堂口出马不过三年,顶多算是新人,由他们出手对你对我倒也显得公平。”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东北保家仙,有仇必报倒是做得极好!”
胡讽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愿答应我的邀请,想来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妖怪多些。今天我让他们出手,一是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二也是让你看看我们东北出马仙的厉害。不管胜负如何,你只要还愿意做我的出马弟子,我随时欢迎。”
“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要打!”李诚敬冷哼一声。
突然人就冲向对方。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就不给这些出马弟子反应的机会。
李诚敬一掌就拍在那人的胸口,将其直接拍飞了出去,摔在庙外生死不知。
其他三人见此,顿时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连连后退,手掌重重地拍在腰鼓之上。
一时间,“咚咚咚……”的三面鼓响不但没有丝毫韵律可言,反而甚至惹人烦躁。
“请仙嘞……”
“请仙嘞……”
“请仙嘞……”
三道声音伴随着鼓响,此起彼伏地从剩下的三个出马弟子口中喊出。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三个人满头冷汗,虽然心中早就十万火急,可是唱曲依旧不疾不徐。
“你们现在开始请仙,是不是太晚了点?”
李诚敬冷笑嘲讽,说着就转身向着左手方向的出马弟子追去。
这些出马弟子在没有请神之前,其实都只是普通的凡人。
李诚敬早就看出,他们除了能够请神以外,似乎大多数甚至连武功都不会。
李诚敬甚至都没有用出身法,全靠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就不过眨眼间,就到了那人面前,一拳就向着那人还兀自在唱着搬兵决的嘴砸去。
那出马弟子顿时“娘嘞!”一声惨叫,搬兵决也不唱了,全身僵硬,闭着眼睛就等着那拳头砸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狂暴且短暂的飓风自平地而起,粗暴地将李诚敬吹的倒退数步。
当然,这是李诚敬还不想暴露自己玄修的身份,这才顺势而为。
要不然,仅凭借李诚敬身上的披煞遮阴符的防护力量,这飓风就奈何不了自己。
李诚敬站稳身形,转头看向大殿门前已经站直了身子,手捏道诀的胡讽,笑问道:“怎么?现在不讲规矩了?”
胡讽轻轻一笑,说道:“咱们之间这是比试,又不是生死相斗,你总要让他们拿出看家本事不是。年轻人,稍安勿躁!”
这话说得极不要脸,可胡讽仿佛理所当然。
李诚敬无奈摇头,恐怕今天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出马仙乃是大元那边的玄修,又被玄修们称为下九流,想来不会和大庆的玄修有太多的牵扯。即便我的身份暴露了,也只是暴露我是玄修的身份,嗯,虽然没有问题,但还是尽量不要暴露最好!”
胡讽这是明摆着要耍赖,李诚敬也就不多费功夫,安静等着剩下的三名出马弟子请仙上身。
李诚敬观察过胡讽,这狐狸说自己是能够横行一方的大妖,并不是一句自夸的话。
以李诚敬现在的法眼,竟然也看不出对方真实的境界修为,身上元气汹涌澎湃,身体之中更是好似一团混沌,根本无法勘破对方的真实道行。
这就很恐怖了。
以本源九煞冲刷而生的法眼,比之寻常玄修的法眼还要更胜一筹。
连自己都看不出对方的道行,李诚敬估摸对方至少也是八门境及以上的高手。
这种道家高手,李诚敬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但没有必胜的把握。
毕竟之前他已经吃过自己一次亏,断然不会轻易与自己近身,那么就很难讲煞气打入对方体内,紊乱他体内的法力。
对方又是修行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即便他蠢的像猪,这么多年都没有修炼几个像样的先天道法,可活了这么久,要说对方身上没有大量的高品质符箓,恐怕鬼都不信。
远超自己的道行,和远超自己的底蕴。
李诚敬真要和对方斗法的话,大概率最后输的人肯定是自己。
《九煞会元功》的本源九煞是厉害,可再厉害也要能够打到人才可以。
既然不想和胡讽在这里打上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李诚敬也就听从了对方的“规矩!”
“仙来嘞……”
“仙来嘞……”
“仙来嘞……”
被李诚敬吓的差点昏死的出马弟子也在最后,喊出了这三个字。
三个人喊的撕心裂肺一般,仿佛要排空肺部的所有空气。
随着这三道声音落下。
就看见自己面对着的那个出马弟子,全身长出了一层渗人的蛇鳞,一双眸子也变成了金黄色的蛇瞳。
右边的出马弟子,则后背的汗毛飞快生长,最后出马弟子一个激灵,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并快速变硬,最后后背长满了尖锐的利刺。
而之前就被李诚敬吓的搬兵决都忘记唱了的出马弟子,他是最后一个请仙上身的,只见他的手指甲快速增长,最终化作厚实的利爪,满口的牙齿,也变得宛若野兽一般尖锐了起来。
在盏茶的时间过后,在胡讽庇佑中的三个出马弟子终于请仙上身。
速度不慢,但也绝对不快。
如果不是胡讽不要脸地出手阻拦,他们四个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在李诚敬面前请仙上身。
这种鸡肋的能力,顿时让李诚敬十分无语。
“难怪山上的玄修看不上他们,确实是太次了。”
这请来的仙家有没有本事先不说,就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将仙家请来,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谁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说玄门正宗,就连那些散修,在修行之后,身体的力量也会到达一种恐怖的境界。
远了可以施展道术,中近距离可以施展符箓,武道。
道法,符箓,法兵,武道。
几乎每个玄修不说实力高低,但都十分全面,可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可这些出马弟子,若是不能请仙上身,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些出马弟子除非一开始就提前请了仙家上身,否则不管是哪个出马仙,搬兵决都还没有唱完,山上的玄修都有无数种办法让他们唱不下去,甚至直接一个照面就将他们放倒。
李诚敬虽然不懂“搬兵决”,可这种施法过程,实在太过鸡肋。
“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最后一个请仙上身的出马弟子开口说道。
那声音李诚敬很熟悉,今天还听到过。
正是张大年请来的那个黄皮子仙家,黄飞虎。
“哎呦,胡讽,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出马弟子,好像还挺凶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中间的汉子口中吐出。
胡讽松开手诀,笑着说道:“别问了,这位李先生似乎有些看不起咱们东北老林子的保家仙们,要看看咱们得手段,三位这次可不仅仅只是给我胡讽涨脸,也是为了不堕咱们东北老林子的名声。”
“胡讽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可会好好表现的。”背上长满了刺的男人口吐男童的声音,脸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么咱们谁先上?”女声漫不经心地问道。
“别磨蹭了,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李诚敬趁机接过话头,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地说道。
“我怕你们一个一个上,回头输了还要找借口耍赖!”
“这性格可真不够讨喜,难怪被胡讽瞧上!”女声一双蛇瞳瞥了李诚敬一眼,慵懒的说道。
可下一刻,他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一刻,两侧的出马弟子的身体也消失不见。
三个人极有默契的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起出手,这时要一招将李诚敬拿下。
眼看着三人就要将李诚敬拿下的时候。
李诚敬突然抬手就是一甩,三道黑影偷偷钻过月光,瞬间就洞穿了那三人的肩头。
“砰砰砰!”三声金铁入木的声音伴随着洒落的血水,这时才想起。
三个出马弟子,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生,三个人噗通一声,整齐的趴在了李诚敬一丈处。
李诚敬看了三个出马弟子一眼,又抬头看向胡讽,玩味地说道:“就这?”
胡讽眼睛死死地看着梁柱上的一小块铁片,而后大笑道:“你身上果然藏了不少蕴含煞气的东西啊!”
第202章、柳三姑
“啊!疼死我了!”
“救命,救命!”
“我要死了吗?……”
……
短暂的沉寂过后,地上的四个出马弟子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李诚敬并没有对他们下杀手,只是简单的利用兵煞武器碎片穿透了他们的肩膀,破了他们法。
李诚敬看着地上的四个人,心中想道:“看来这出马弟子请来的仙家,比我想象的更容易对付。只是不知道,我这般破了他们的附身法,那几个被请的仙家是不是也会被重创。”
李诚敬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胡讽。
“看来并不会!”
而胡讽则眼睛似有神光,他看着李诚敬越发满意了。
“现在呢?你不准备出手?”
胡讽哈哈一笑,说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这场比试就算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们东北老林子虽然都是妖怪,但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自然说话算数。”
李诚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胡讽也并没有拦着,看着李诚敬远去。
“大仙,我们……”
四个出马弟子叫了半天,发现除了肩膀的剧痛之外,就连血都开始止住了,明白自己死不了,纷纷爬起来不安的看着胡讽。
胡讽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你们回去吧。你们的伤口并不重,回去找个郎中上些药就行。虽然伤口不大,可是伤口中残留着一些煞气,你们之后一个月不要请仙,要等煞气全部散去才行。”
见胡讽并没有要问责他们的意思,四个人如释重负地鞠着躬,倒退着离开了这里。
约莫一个时辰,两男一女出现在破庙中。
那女人额头生角,看了一眼院子中留下的几片已经干涸的鲜血,又看了看在里面淡定饮茶的胡讽,顿时大怒:“臭狐狸,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三个的神道念头突然溃散了!”
胡讽都不用去看,只是听那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谁,懒散地指了指院子的几个地方。
“柳三姑,你那两颗眼珠子都是摆设吗?那么明显的东西你都看不到?”
柳相公一把拉住想要上前教训胡讽的柳三姑,循着胡讽指的方向,走到一根已经掉漆的柱子上,凑近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叫道:“兵煞武器!”
“什么?”
柳三姑和灰太公闻言,连忙凑了过去。
只见在红旗柱子上,正有一块拇指长短的铁制碎片嵌在其中,入木数寸。
那上面散发的兵煞之气,他们如何能够不认识。
“果然是兵煞武器!”
胡讽放下茶杯,来到三人面前,说道:“你们的神道念头,就是被这东西打散的。”
联想到胡讽之前吃的闷亏,柳三姑问道:“是那个李长明?你不是要收他做你的出马弟子吗?怎么会让他又用出兵煞武器。”
灰太公轻咳一声,说道:“准确的说,这是兵煞武器的碎片,看来对方是将一整件兵煞武器打碎了,当做暗青子使的。”
胡讽笑道:“灰太公果然慧眼如炬。正是。”
接着,胡讽就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三人。
柳三姑顿时炸毛,叫道:“胡讽,你是不是有毛病,那凡人身上铁定藏了一堆的兵煞武器残片,你竟然还想收对方做你的出马弟子,煞气护身,你能上得了他的身吗?”
柳相公与灰太公也皱眉看向胡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讽摆了摆手,说道:“上次我中了他的暗算,就知道他身上肯定还有本源煞气的器物,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对方没有用出木煞,反而用出了兵煞武器残片。现在看来,对方身上肯定还有许多这种东西。”
见柳三姑还想说什么,胡讽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
接着继续说道:“所以,这就是我愿意放下仇怨想要收他作为我出马弟子的原因。你们想想看,咱们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开堂口,难道是开麻将馆吗?”柳三姑似乎看胡讽十分不顺眼,逮住机会就要呛上一句。
胡讽翻了个白眼,知道柳三姑的脾气,也不理她。
“从咱们东北老林子第一个堂口建立开始,东北出马仙,不过山海关就是一条铁律。但是现在咱们打破了这条铁律。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些妖怪想要在人间开堂口,可不是咱们想开就开。先有大庆朝廷在前,后有大庆境内的玄修宗门在后。”
“就算大庆朝廷默许了咱们开堂口,但那些傲慢的人族玄修绝对不会答应。到时候人家打上门来了,咱们怎么办?”
“这和你收那李长明有什么关系?”柳三姑疑惑问道。
胡讽呡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当然有关系。虽然胡某也相信几位的本事,可说句难听的,悲王不出,就凭咱们几个想要在这里立足,那无异于痴心妄想。就算大庆玄修讲规矩,不以多欺少,你们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赢得了那些玄修高真?”
柳三姑这次不说话了。
她是对自己的本事很自信,但自信不代表着盲目。
大庆占据中原地区,佛道两家,不说那些大大小小的玄修宗门,就是祖庭圣地都有一大半处于大庆境内,那些玄修高真多的简直数不胜数。
她就算再狂妄自大,也不敢说自己无敌。
胡讽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想要收那李长明为出马弟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他们要找我们比斗,咱们大可以不想扰乱人间为理由,由双方的弟子出手比试。我今天试探过,虽然依旧没有试出李长明功夫的深浅,但绝对属于人间一流的水准。加上一身的煞气物品,那些玄修宗门的弟子谁是他的对手?”
柳三姑眼前一亮,一巴掌拍在了胡讽的后脑绕,将他差点拍桌子上,笑骂道:“嘿,不愧是头老狐狸,这脑瓜可真聪明啊!”
重新抬起头的胡讽怒瞪了柳三姑一眼,接着叹气说道:“哎,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愿意收他作为出马弟子,但人家似乎看不上咱们,给我拒绝了!”
柳相公却很是淡定说道:“无妨,他不愿意就算了。兵煞武器而已,虽然大庆境内咱们没办法搞到,但以咱们保家仙的人脉,在大元也同样能够弄到,到时候让他们送来一些兵煞器物,再从凡人江湖中寻找几个武功绝顶的高手。效果是一样的。”
“胡讽,你要知道,咱们保家仙收出马弟子,从来不会强迫,他既然不愿意,你也不能过分逼迫。”
柳相公似乎是此次来此的保家仙的头目,他一说话,胡讽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不过我准备跟着他们,等那李长明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再出手帮他,到时候我于他有恩,这结下的因果,就不是他一句轻描淡写地谢谢就能够了结的了!”
柳三姑白了他一眼,说道:“没用的东西,要不要本姑奶奶出手。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你们觉得美人计怎么样?”
说着,柳三姑细声细气地收捏兰花指,对着三人各飞去一个媚眼。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起身离开,独自留下柳三姑在这破庙里破口大骂。
回城的路上,六月脸上气鼓鼓地说道:“要不是主人要隐藏身份,就那几个出马弟子,我就给收拾了。”
李诚敬笑着安抚,说道:“罢了,只是几个小角色。你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底牌哪有一上来就暴露的。”
六月顿时眉开眼笑,说道:“不过主人,最近我感觉我似乎可以施展我的第二种先天道法了。如果下次可以让我出手,你可千万不要自己动手了。毕竟我是你的护道神鬼,天天躲在你背后,这算哪门子护道神鬼!”
李诚敬也知道,六月这是憋闷久了。
虽然六月是神鬼,按理来说,等闲玄修的法眼难以看到她。
可山上同样也有很多效果独特的神奇法器,难保不能察觉到六月的存在,为了防止意外,六月一直都藏身在三煞鬼傀之中。苏丹小说网
所以,李诚敬很理解六月的苦闷,一路上和六月不停地说着趣事。
回到了客栈,似乎城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李诚敬也就直接回了房间。
次日一大早,李诚敬一起床,就发现今日的客栈似乎格外的安静,就连平日里那些刻苦修炼演武的武夫也没有了踪影。到前面用餐的酒楼,才发现,这些人原来都聚集在这里。
李诚敬眉头一皱,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可很快他就知道,并不是这样。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一个女人,李诚敬看去,就看见一个酥胸半露,体态妖娆的年轻女子慵懒的坐在大厅中央,对着一群对她指指点点的男人们,不断翻着白眼。
可却怎么看,都好似再抛媚眼。
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处都透露着媚态。
“哎呦,郎君,你可算出来了,你看看这群臭男人,就会盯着人家看,你快把他们都打跑吧,省的碍眼!”
这女人突然看见李诚敬走了出来,顿时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袅娜着就扑到了李诚敬身边,一把抱住李诚敬的手臂,指着满堂的男人,对着李诚敬哭诉起来。
李诚敬一愣,这女人是谁?自己认识她吗?
见李诚敬没有说话,反而盯着自己看,女人娇笑一声,说道:“怎么郎君不愿意,那么,干脆就直接杀了吧,他们那么喜欢看女人,就让他们重新投胎做女人,让他们下辈子看自己看个够!”
女人的声音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齐齐一寒。
第203章、保家仙的谋划
女人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让李诚敬将这里的人全杀了的建议。
看似只是在开玩笑,但是那种骨子里的对人命的淡漠,李诚敬却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李诚敬看到,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那双如渊一般的水润眸子中,是对所有人的一种淡漠。
李诚敬淡然地睁开法眼,对着女人一瞧,就见女人身上那浓郁的妖气,几乎已经不下于那胡讽了。
此时,女人的真容也在李诚敬的法眼之下,原形毕露。
容颜还是那个容颜,只是额头上多出两个小角一样的鼓包。
“原来是个妖怪啊!”李诚敬恍然。
难怪对方对于人命如此淡漠。
不过,这女人好高的道行,李诚敬竟然看不破对方的真身。
但既然是妖怪,那么想来这女人肯定和胡讽撇不开关系。
自己出关之后,就一直用假的身份行走,从来都没有真正暴露过自己玄修的身份,又不可能无缘无故引来道行这么高的妖怪。
那么说来,对方恐怕也是一位保家仙。
“都散了吧。这么多人眼睛看着人家姑娘,成什么体统!”李诚敬自然不会听从女人的建议,开口驱散众人。
见李诚敬发话,所有人都只能讪讪地散开。
该吃饭的吃饭,该练武的练武。
很快,酒楼里就看不到多少人了。
李诚敬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着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说道:“请坐!”
女人依旧在卖弄风骚,娇笑着问道:“那我坐哪?你怀里?”
李诚敬指了指对面。
女人白了一眼,恨恨地坐下。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点了餐,见小二离开,李诚敬才看着女人问道:“既然我与那胡讽的恩怨已经了了,你们保家仙为何还要来找我?我看那胡讽的样子,虽然不是个好妖,可也算言而有信啊!”
女人一愣,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怎么知道?”
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妖,这幻化之术就是寻常的玄修也看不破,李诚敬竟然能够发现自己的身份。这太不正常了。
李诚敬将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女人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李诚敬笑着说道:“你刚才搂向我的手臂时,故意避开了这个荷包。那么你不是玄修就是妖怪。而中原玄修虽说远离红尘,但到底也受了很多的儒家熏陶,即便是魔道修士,也不会如你这般,嗯,落落大方?”
女人看着李诚敬,心道:“好心细的男人。”
这荷包之中,装着的不是其他东西,就是李诚敬用来迷惑玄修用的兵煞武器碎片。
对方如果是普通人,断然不会在意这个荷包。
虽然惊叹李诚敬的心思机巧,可还是给了李诚敬一个白眼。然后说道:“别把我和那臭狐狸归为一类,我只是想,既然你拒绝了那狐狸,但若是能够成为我的出马弟子,那狐狸非要气个半死不可。”
“我叫柳玉姬,和胡讽是同一辈。在老林子里,大家都叫我柳三姑,出马弟子叫我三姑奶奶。你现在还不是出马弟子,也不是我们东北老林子里的人,所以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玉姬姑娘,那你今天这一出,是唱的什么戏?”
“美人计啊!你那么聪明,这都看不出来?”
李诚敬震惊了,问道:“你们保家仙为了收出马弟子,路子都那么野的吗?”
柳三姑听后哈哈大笑,一身媚态全无,恢复了本来的性格。
这本性一暴露,那爽朗的性格和一身艳丽的打扮顿时就显得格格不入。
“路子在野也没用,你还不是没有中计。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我柳三姑不喜欢拐弯抹角,李长明,做我的出马弟子吧。想想看,你请仙上身的时候,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和你合为一体,啧啧,多美好的一件事。你若是成了胡讽的出马弟子,让一个男人在你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想想都觉得恶心不是!”
李诚敬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
本来神秘莫测的请仙附身之术,到了柳三姑嘴里,顿时就显得那么猥琐。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在下可没有兴趣成为出马弟子。并且,与我同行的那两位玄修,也曾经想要代师收徒,同样也被我拒绝了。”
柳三姑一怔,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李诚敬。
修仙听起来遥不可及,可天道之下,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
只要有法门,就算是个乞丐也有可能白日飞升。
可玄门收取弟子,向来是法不轻授,每次收徒,要讲缘法,品性等。
越是大的宗门,对于这点就越是严格。
若是只考虑悟性,才学,那这些玄修宗门何必如此辛苦的走遍天下,寻觅良徒。
每次科举之时,直接守在放榜的榜文前,按照上面的排名一个个找过去不就行了。
李诚敬现在有缘法可以入玄修宗门,他竟然拒绝了,即便柳三姑并不是中原玄修宗门的人,也觉得李诚敬脑子绝对有病。
一个正常人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
同时,她也明白了李诚敬说这话的意思。
出马弟子,别管在大元朝是什么地位,但是在大庆朝,出马弟子就是山上的下九流。
他李诚敬连玄修正宗的邀请都拒绝了,怎么可能会去当一个下九流。
不过,这也让柳三姑知道,若没有意外,李诚敬是不可能成为出马弟子了。
那胡讽要跟在李诚敬身后,等着他落难,施恩。这种柳三姑看来极为愚笨的方法,反而是最可行的。
想到这里,柳三姑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告辞!”
果然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见事不可为,柳三姑也就不在这里空耗时间。
不过,柳三姑想走,李诚敬却暂时不愿让她走了。
“玉姬姑娘,既然早餐都帮你点了,吃完再走也不迟。其实我也有事想要向你请教!”
柳三姑想了一下,痛快地重新坐下,问道:“什么事情?”
李诚敬沉吟少许,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在这青石县城到底想要干什么?”
柳三姑闻言,笑道:“还能干什么?开堂口啊!这不明摆着呢!”
“只是开堂口?”
“当然,我不知道你对我们保家仙了解多少,但是保家仙是得到先朝人皇敕封的,是正正经经的神道之修。虽然与中原地区的神道大相径庭,可既然同为山水神祇一脉,我们保家仙断然不可能是那种邪魔之属。你觉得这样的我们,能做什么坏事,能有什么邪恶的盘算?”
听到这,李诚敬就放心了。
他倒是不怕保家仙搞出什么大事,而是他对本地知县张久臣甚是有好感,不愿对方因此折了官途。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选在青石县城,这里只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小县城,而且距离大元似乎太过遥远了吧!”
“不不不!”柳三姑摇了摇头,说道:“准确的来说,不仅仅只是青石城,而是在上虞郡各地的小县城,都有我们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苏丹小说网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柳三姑很是大方的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李诚敬。
“什么?”李诚敬震惊了,这群老妖怪到底要干什么?
柳三姑看李诚敬震惊的样子,哈哈大笑问道:“是不是想不明白?”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明白。按理来说,此地距离大元太过遥远,若是放在军事上,你们这就算孤军深入。况且你们常年活动在大元境内,天然地就将你们与大元朝绑定在了一起。而且保家仙都是妖怪。这样算来,你们来大庆朝,简直就是自找苦吃。大庆朝廷不会同意你们建立堂口,中原的玄修宗门更不会让你们正大光明的和他们抢香火。你们这是要和大庆的玄修宗门开战吗?”
柳三姑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调戏般的说道:“你既然那么聪明,那么你猜猜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诚敬皱眉苦思,就连小二将早餐送来,都没有反应。
柳三姑自得其乐地享用着早餐,吃了大半,就见李诚敬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想明白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你们保家仙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柳三姑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她才不信李诚敬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他们老林子里的人,费尽心思的计划。
“说说看,让我看看你猜的对不对!”
这近乎调笑的口吻,显然并不相信李诚敬。
李诚敬喝了一口豆浆,然后才说道:“保家仙一脉,在中原地区,无论是大庆朝廷,还是玄修宗门,对于你们的态度显然都是拒绝的。你们想要在大庆正大光明的发展堂口,显然是不现实的。”
“按照道理来讲,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大元与大庆的边关开始发展,这样你们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放在两国和平的时期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些年,大庆与元,燕两国时常开战,边关并不太平,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这种时候,你们想要在边关开设堂口,那大庆朝廷定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驱逐出去。”
“而且,边关乃是兵事最为繁多的地方,经常可以孕育出兵煞武器,那里平时别说妖魔了,就是玄修都不敢前往,你们保家仙也不例外。”
“既然边关城镇不行,再向里面一些的中原地区,就更不行了。恐怕堂口没有开,就被历练的玄修正宗弟子发现。”
“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最适合你们发展,想来想去,那就是上虞郡。”
“这里有祖庭圣地一般的二郎堂存在,大庆朝廷为了不过度刺激二郎堂,对于这里的管制向来宽松,山上的玄修因为二郎堂的存在,也会有意的避开,甚少靠近此地。而二郎堂对于妖怪也是出了名的宽待,二郎堂主要的根基是在洪城,和上虞郡比较大的城池。而青石县城这种小城,二郎堂向来是不怎么过问的。你们若是在这里发展,并不会触及二郎堂的利益,对方断然不会向你们开刀。而大庆朝廷也会因为二郎堂的默许,而不愿因为你们和二郎堂交恶。”
“你们可以在这种小县城快速的站稳脚跟,然后利用县城,村寨,星云密布整个上虞郡,从而生根发芽。到时候,就算大庆朝廷再想对付你们,也是力有不逮了。甚至你们还能以此为契机,向着中原腹地发展。果然是好算计!”
“当啷!”一声脆响,柳三姑手中的汤匙掉落在碗中,傻傻地看着侃侃而谈地李诚敬。
柳三姑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心中狂呼:“不可能,他为什么全说中了!”
第204章、合作吧!
看见柳三姑的反应,李诚敬就知道自己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这保家仙们的棋下得很大啊。
李诚敬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看来,你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柳三姑从震惊中惊醒,而后双眼放光,看向李诚敬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一件稀释珍宝。
众所周知,妖怪虽然在开灵智,成为精怪,再修炼成妖,虽然智慧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是先天有缺,即便是大妖,受骨子里的兽性影响,脑袋一向都不怎么灵光。
就算是以智慧见长的狐狸,狼狈一类的妖怪,在智慧上也比不上凡人中的智者。
就看现在天下人族为主角这一点就能够看出。
从晋王朝覆灭至今也有快一百多年了,前朝的人皇旨意在晋朝衰败的时候,就已经削减,到了晋朝覆灭,那套在保家仙头上的枷锁其实已经很微弱了。
可是,直到现在保家仙们才敢将触手伸向中原腹地。
为什么,还不是他们妖怪的头脑不太灵光。
为了这个计划,他们谋划,推演,复盘,再谋划,直到几年前才确定并推行此事。
可是,上百多年的谋划,在李诚敬面前区区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被他看个通透。
如果说之前她想要将李诚敬收为出马弟子是因为要和胡讽斗气,那么现在就是想要给出马仙一脉拉拢一个可靠的大脑。
柳三姑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么,你觉得这件事能成吗?”
这么问,几乎已经默认了李诚敬的猜测。
李诚敬摇了摇头。
柳三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成不了?”
李诚敬笑道:“是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你都能够推算出我们的谋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诚敬叹了口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柳三姑。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对于你们保家仙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所知道的还是从我们队伍中的两个玄修口中得来的。对于你们真正的力量,我算是一无所知,在不知道你们的底蕴之前,又怎么可能推算出你们的事情能不能成。”
柳三姑哑然,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闭嘴了。
保家仙的底蕴到底如何,她自然是知晓的,可是却不能告诉李诚敬。
他们保家仙们的谋划可以失败,但是不能让自己的信息暴露在玄修们的眼中,这关乎到出马仙一脉的道统安危。
见柳三姑沉默不语。
李诚敬又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底蕴如何,但是这件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不知道你们保家仙们有没有考虑到。”
“什么?”柳三姑下意识地开口发问。
“那就是大元朝廷的态度。你们出马仙一脉,根基说到底还是在大元,如今你们想要在大庆开枝散叶,那么大元朝廷会怎么想,这点你们有没有想过。”
柳三姑一脸的茫然。
看她这个样子,李诚敬就知道了结果。
叹了口气,说道:“看你们这个计划,就知道肯定没有和大元朝廷通过气,也没有得到大元皇帝的首肯。要不然有大元朝廷的官员们为你们谋划,断然不可能有这么糙的计划。”
这段时间李诚敬从和胡讽接触到现在,这些保家仙的行事作风,给李诚敬的感觉就是一个字。
“糙!”
太糙了。
柳三姑眉头一皱,说道:“虽然我承认,我们妖怪比不上你们人族智者的谋划,但是这也是我们经过无数次推演过后,最为可行的计划,哪里糙了!”
“咳咳……”
刚喝了一口豆浆的李诚敬顿时被这句话呛到了。
李诚敬无语凝噎,看了柳三姑良久,才幽幽说道:“哪里不糙了!”
“从我刚才了解了你们的谋划之后,就想不明白一件事,你们这些保家仙,到底是想要让你们的计划成功,还是要这个计划失败!”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既然想要在大庆立足,不想着怎么和大庆朝廷拉近关系,最少也别得罪吧。”
“你们倒好,先是去抢大庆太子的选妃秀女,后又在各地搞风搞雨,故意弄出那么多百姓撞邪的事情。你们以为只是得到百姓的承认,你们就能成事了?若是惹得大庆皇帝不高兴,即便大庆境内的玄修正宗不出手,大庆皇帝一封诏书敕令,上告紫微,就能让你们保家仙从山水神祇一夜变成淫祠邪神,从而在大庆没有立锥之地。”
柳三姑闻言,张大了嘴巴,这点他们还真没有考虑到。
这些保家仙的妖怪行事,虽然也懂的遵循规矩,可是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去,用粗暴的方法办成事情。
就像胡讽,既然那米菁华上辈子和自己约好,今生再续前缘。到了这辈子,管你同不同意,先带你走再说。
就像这青石城百姓接连莫名其妙的撞祟,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既然你们青石县衙的知县不同意,那我就让你们青石县城的百姓天天撞祟,没了我们,看这知县大老爷还坐不坐得住。
行事一莽向前,完全不考虑后果。
仅仅这两点,李诚敬就敢断言,他们这所谓的精密计划,根本就只是个概念题,完全就没有仔细的谋划该怎么让出马仙名正言顺的得到大庆官府的认可。
此时,柳三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傻了。
脑子中只觉得变成了一片浆糊,各种冗杂的思绪从脑海中的各个角落都跳了出来。
似乎明白这些念头是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
“那我们要怎么做?”说完,柳三姑就后悔了。
李诚敬在柳三姑的眼中到底只是个凡人,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山上秘闻,但他讲得确实有道理。
柳三姑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妖怪里算是顶聪明的,可是放在李诚敬面前,却怎么都不够看。
只见李诚敬嘴角浮现出莫测的笑容,突然之间,柳三姑就有一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但李诚敬这笑容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快,要不是柳三姑是位大妖,恐怕都会认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顿时,柳三姑就警惕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柳三姑突然感觉眼前这个智慧过人的凡人,给她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让她都不禁从心底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可问题已经问出去了,柳三姑又不舍得收回来。
因为她知道,恐怕即便从李诚敬这里知道了他们现在的问题,以他们妖怪的这脑子,也难以解决。
这是个机会,柳三姑不愿意放弃。
李诚敬坐直了身体,直视柳三姑问道:“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帮助你们?”
“你!”柳三姑双目怒瞪,阴恻恻地说道:“我可是大妖,你就不怕我对你使手段?”
李诚敬摇了摇头,无视那仿若是被毒蛇盯着的眼神,说道:“我不信!”
柳三姑挫败的收起了佯装的表情,她是保家仙,不同于寻常的神祇,如果李诚敬和自己结了仇怨,那她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报复回去,可是她们之间并没有仇,反倒是她保家仙一脉,今天算是欠了李诚敬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吧,你怎么才愿意帮助我们。”
威胁是不成了,色诱更没用,那就只能利诱了。
李诚敬眼睛中仿佛有光,灿烂地笑道:“很简单,和我合作,听从我的安排。只要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安排,我可以保证,你们保家仙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大庆皇帝的承认,顺利在大庆境内所有地方开枝散叶。”
“噗通!噗通……”
柳三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怔怔地看着仿佛全身有光的李诚敬。
口中那“我答应!”这三个字,几乎都要脱口而出。
可最后的理智还是让柳三姑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她毕竟只是保家仙中的一位,并不是悲王,没有权利替保家仙们答应李诚敬的合作邀请。
“这件事,我不能立刻答应你。我要回去和同伴们商量,甚至还要联系悲王,由他老人家首肯,才可以。”
“可以!”李诚敬并不着急,点头答应。
柳三姑再也坐不住,直接告辞离开,她要将刚刚的谈话尽快的传达给自己的大哥柳相公,由他做主。
见柳三姑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六月才出现,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好奇问道:“主人这是要干嘛?”
李诚敬继续享用着早餐,然后在用餐的间隙随口说道:“自然是借势。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大有可为!”
“借势?”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为以后做打算。我之前的计划,是寻找一个边关城镇入朝为官,窃取兵煞武器修炼。这个计划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有了足够的本源煞气,我的修为将会突飞猛进地增长,很快那里的兵煞武器就无法满足我的修炼需求。而想要更多的兵煞武器,那么只能让我走向更高位。”
“到时候,如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势力,大庆朝廷凭什么给我高位,帮助我搜集大量的兵煞武器。”苏丹小说网
六月点了点头,可还是疑惑地问道:“可这出马弟子在大庆只是下九流啊,还和大元有牵扯,这能行吗?”
即便只是一个歌女出身,六月都知道庆,元,燕三国的龌龊,所以很担心李诚敬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李诚敬笑道:“三国以庆最强,以燕最弱,以元最彪悍。可从这么多年的三国乱战,就可以看出,三国之中,以庆国皇帝,最为勇猛精进,以元国皇帝最为守城,以燕国皇帝最为荒唐昏庸。庆国皇帝有鲸吞天下,完成大一统的宏愿,不管世人说他穷兵黩武也好,还是凶残暴厉也罢,但都不得不承认,庆国皇帝具有一个千古大帝的胸襟。若是他连出马仙这点瑕疵都容忍不下,他就不配去谈什么一统天下了。”
“至于下九流嘛,出马弟子是下九流,可保家仙们可不是下九流……”
第205章、东林宗来人
李诚敬对于这个率先掀起战争的大庆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
就是因为他的野心,才让李诚敬本来幸福平凡的一生彻底改变。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帝王,若是他真的能够一统三国,完成大一统,那么后世的历史上,这位将毫无争议地成为一代千古帝王。
只是显然,现在的庆国皇帝是暂时失败的。
可从之前朝廷开始筹措军粮看,这位已经步入暮年的皇帝,并不服输,似乎又准备掀起一场战争。李诚敬都不知道该说他雄心未泯,还是说是最后的疯狂。
看着街道外,在张久臣的治理下,还算安逸的青石城百姓,不知道他们还能享受多少这般幸福的时光。
无论多少诗歌在鼓吹英雄百战死,还是鼓吹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美梦,但在美梦的底下,是由尸山血海打造的。
权利是世间最美味,最具诱惑力的毒药。
无数人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只是因为无论是争夺毒药的人,还是得到这个毒药的人,最先毒死的永远是其他人。
就比如百姓。
所以,李诚敬很不理解那些所谓的忠君爱国。
他们再怎么说主人带给了他们食物,衣物,金钱和美满家庭的生活。
可是,他们的所有不幸,不就是这些人造成的?
就像眼前的青石城,明明是张久臣殚精竭虑的功劳,但是却让这些百姓要忠于皇帝,忠于朝廷。
可即将摧毁这一切,就是朝廷与皇帝的野心。
“哎!人啊!妖啊!仙啊!都是一群可笑的东西!”李诚敬不禁感叹道。
六月茫然的看着又在胡思乱想的李诚敬,脑袋里都是问号。
跟在李诚敬身边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即便六月拼命地学习,早就已经不是两年多前那个懵懂的歌女了,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的主人。
在李诚敬独自一人的时候,六月总是能够从李诚敬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深沉的孤独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六月,那份孤独感瞬间消失,亲切地笑道:“没事的!”
回到了老巢的柳三姑,火急火燎地找到自己的大哥柳相公,要他召集保家仙们过来,说是有大事要说。
柳相公狐疑地看着柳三姑,以他对于自己妹妹的了解,她能有什么大事要说?
不过保家仙们和玄修宗门并不相同,虽然同属一个阵营,但更多是宗族制,虽然柳相公名义上是青石县城的主事人,可要是柳相公敢以命令的形式喝令其他保家仙,得到的结果恐怕是谁都不会理会他,让他这主事人的身份名存实亡。
这在东北老林子里并不罕见。
所以,柳相公在没有弄清事情前,自然不会去做这件事,而是耐心地询问柳三姑到底是何事,然后再判断该不该召集保家仙们过来。
柳三姑性格直来直去,她只是着急,现在有了柳相公的阻止,这才静下心来,将自己与李诚敬的谈话,和邀请他们合作的意向告诉了柳相公。
同样的,柳相公也被惊到了。
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驱动法术,将青石县城的保家仙们全部召集了过来。
当一众保家仙听完之后,大部分都是一脸的懵,他们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感觉他们此次行事似乎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可又觉得李诚敬的话实在危言耸听。
胡讽却高兴地拍着大腿,笑道:“怎么样,我挑选出马弟子的眼光比你们强多了吧!”
其他保家仙们根本就不理睬胡讽,倒是柳三姑白了对方一眼。
此时,灰太公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这李长明的话过于危言耸听,现在咱们出马弟子们在青石县城百姓的口中口碑很不错。这青石知县即便真的对我们有敌意,也要收着才是。万一激起民变,他这官也就当到了头。”
“不错,这群凡人官员是什么德行,咱们还不知道吗?真正全心全意为百姓的官员,老白我虽然见过,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喽!”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接过话头,眼中尽是不屑。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只是最后的结果并不尽人意。
在柳三姑看来,听完李诚敬的分析,这些保家仙们当先是震惊,而后幡然醒悟。
可最后竟然有一多半人不以为然。
连青石县城的保家仙们都没有得到绝大部分的支持,那就更没有必要去联系悲王了。
柳三姑从来没有现在如此,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浓浓挫败感。
可保家仙们之间,不同族群的地位是平等的,她也没有资格独断专行。
最终,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柳相公叹了口气,此次青石县城的保家仙队伍中,有几个辈分很高的妖怪,他也只能暂时按下此事。
这让柳三姑之后的大半个月里,一直耿耿于怀。
“主人,那保家仙们还是没有动静,是不是这件事算是失败了!”六月站在窗户边,眺望远方,惆怅地问道。
她在替自己的主人担心。
李诚敬却丝毫不急,说道:“放心吧。快了!”
只是什么快了,李诚敬并没有说。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衙役恭敬地站在门外,说道:“先生,县尊有请!”
李诚敬点了点头,跟随他一同离开。
到了客栈前院的酒楼,才发现,不仅仅是他自己,张弛和萧道隆也在这里。
三人一同跟随衙役抵达了县衙,而后径直去了后院。
远远的,就听见厅室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走进一看,就看见张久臣一身官服坐在主位,下方两排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两个中年人,在这两人的身后,则站着七八个年轻人。
而木德阳与柳德惠两个玄修竟然也是站着。
反倒是现在职责守卫米菁华的徐浩正战战兢兢的坐在位子上。
仿佛屁股下面是火盆,很是坐立不安的样子。
几乎都不用开法眼,李诚敬就知道,这些人恐怕全是山上的玄修。
果然,张久臣起身介绍道:“莫仙师,钱仙师,这三位就是与徐浩兄弟一同的其他三位武林高手。李长明李先生,回马枪张弛张兄弟,金锏萧道隆萧兄弟。”
“三位,这两位就是木仙师与柳仙师的师门长辈,莫云朝莫仙师,与钱谦义钱仙师。”
李诚敬大方的见礼,而张弛与萧道隆则显得和徐皓一样半斤八两,也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两个中年道人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就算回礼了。
显得十分傲慢。
但李诚敬知道,山上玄修寿元悠久,这两个玄修别看只是中年人,恐怕最少都有两三百岁的年纪了,这般托大很是正常。
若是按照他们的年龄来看,李诚敬他们四个,连他们孙子辈,年纪都够不上,这般反应也就正常了。
“三位,请坐!”
李诚敬落落大方地在一众年轻玄修的目光中坐了下去,有徐浩在前,李诚敬在后,张弛与萧道隆也就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不知县尊将我们聚集再此有何事?可是为了继续赶路?”
见张弛他们三个顶不上用处,李诚敬就帅先开口。
李诚敬是问向张久臣的,但莫云朝却接过了话头,说道:“本来是这般打算的。不过刚刚听张县尊说,最近青石县城出现许多祟客,更有大批来自元国的出马弟子聚集,所以老夫与师弟接受张县尊的邀请,为青石县城斩妖除魔,清理个干净再动身。”
想了想,他又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误了时辰,事后我们自由办法让你们能够及时赶到。”
虽然这莫,钱二人之前给人很是傲慢的感觉,可是考虑的却极为周翔,甚至体贴的为他们解除了后顾之忧。
一派大家风范,这话说完,就彻底让张弛三人俯首拜服。
李诚敬自然不会拒绝,若是他们想要不管此地的事情,要立刻赶路,李诚敬都会跳出来阻止。
毕竟他们要是走了,如何还能让那些保家仙们吃苦头,逼迫他们与自己合作。
“仙师一心为民,保一境平安,李长明佩服不已,怎会有什么异议与担心。只是不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仙师给个方向。”
钱谦义哈哈一笑,说道:“还要什么计划,什么出马弟子,一群下九流,不足为惧。就是他们背后的所谓保家仙,不过是成了气候的妖怪。这保家仙的妖怪向来藏头缩尾的,把这些出马弟子全都抓了,那些保家仙不出头也就罢了,若是敢出手,就看是道爷我手中的剑快,还是他们的妖法高了!”
很直接,利落。
也显示出山上玄修们对于妖怪深深的鄙夷与不屑。
张久臣听的眉飞色舞,困扰他快一个月的问题,现在终于有实力去解决了。
虽然之前也让捕快们穿着兵煞武器去除邪祟,可是就那点兵煞武器,早就在半个月前,武器中的兵煞全部被耗尽。
他可是心底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呢。
“那两位仙师,准备何事动手?”张久臣兴高采烈的问道。
钱谦义大手一拍椅子上的扶手,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就现在吧。”
然后看向李诚敬四人,说道:“四位少侠,贫道知道你们还有不少武林高手,请四位将他们召集起来,贫道和师兄,还有我身后的东林宗弟子会并分四路,对付那些出马弟子自然会有我们出手,但也需要四位和其他护卫们,帮忙押解。”
随着钱谦义这话出口,安稳快一个月的保家仙们,丝毫不知道大难将至。
第206章、霸道的玄门正宗
“哈哈哈……好。仙师霸气侧露,本官佩服,但只是押解犯人,虽然四位少侠和一众好汉武功高强,但论看押手段,还是要看我们官差的。”
张久臣现在十分亢奋,他站起身,叫来了门外的衙役,说道:“你去通知三班衙役,所有人都在县衙大门集合,分成四队等候本官调遣。”
张久臣早就吃够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出马弟子的苦头,对方胆敢肆无忌惮地让本地百姓撞祟,然后装模作样的再去除祟,这是摆明了蛊惑人心。
对于朝廷而言,无论哪朝哪代,这都是大忌。
要不是青石县城实在太过普通,连驻军都没有,张久臣断然不会忍气吞声这么久,早就请兵出战,将这些出马弟子斩尽杀绝。
如今,有了玄修宗门的高手愿意助拳,张久臣信心十足。
张弛担心地说道:“县尊,还是留些人守在县衙吧,万一对方狗急跳墙,要对您出手,那可怎么办?”
张久臣虽然是官员,但对他们这些武夫十分礼遇,为人又长袖善舞,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就俘获了张弛等人的心。
张弛说这话,并非是巴结讨好,而是真心为张久臣的安危着想。
张久臣冷笑一声,说道:“多谢张兄弟的关系。但是既然这些出马弟子是想要在大庆境内开设堂口,断然不敢对本官出手。残害朝廷命官,事同谋反。届时整个大庆都没有出马弟子们的容身之处。他们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做了,本官一条命,能换来百姓太平,不受邪祟妖人蛊惑,那也是值得的。”
张弛等人拱手说道:“大人高义,我等此次定然会竭尽全力。”
李诚敬起身说道:“聚集人马,还需要时间,那我等就不再此浪费时间,先行回去,召集人手,也在县衙门口汇合!”
张久臣起身,一揖到底,说道:“拜托诸位了!”
米菁华的护卫们,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几个客栈中,因为职责在身,极少会有外出远行的,很快一个时辰后,就和三班衙役们共同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如此大动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百姓们更是口口相传,都知道有大事发生,早早的归了家。
就连一些店铺,也在今天选择了关闭。
张久臣指着三班衙役的班头,对着钱谦义和莫云朝说道:“这些日子,本官自然不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那些出马弟子都是外乡人。所以我已经让人将他们藏身的住所全部摸清,二位仙师,只需要由衙役们领路,就可以直接找到那些出马弟子,不用再费心四处搜寻!”
钱谦义与莫云朝对视一眼,拱手拜谢。
钱谦义感叹道:“张县尊如此玲珑心窍,又善良正直,若非已经是官身,贫道真是想要引县尊入我玄门。”
张久臣自然是无心仙道,对于钱谦义的话,全当是夸奖。
“出发!”
队伍早就在集合人手的时候,分配好了。
李诚敬是跟随在钱谦义身边,一同同行的,还有东林宗的两位少年,米菁华的六名武夫护卫,还有十多人的皂班衙役。
李诚敬有些无奈地看着战战兢兢的皂班衙役们,这些衙役往日负责的是知县出行的礼仪队伍,负责开道,押送,开堂审案时的威吓,维持秩序。
虽然也经常负责打板子一类的力气活,可真论战斗力,别说是和出马弟子比,就是随便一个江湖底层的浪人,他们也是一群菜鸡。
张久臣让他们跟随,除了他们精通押解外,就是纯粹壮声势了。
不过这既然是张久臣的安排,为首的钱谦义都没有反对,李诚敬自然也不会跳出来挑刺。
领头的,是皂班的班头,叫什么李诚敬并没有注意。
但为人却十分机灵,一路小跑,即便早就已经汗如雨下,皂吏的衣袍仿佛泡了水一般,脸上讨好的笑容也从来都没有断过。
很快,李诚敬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出民宅外。
皂班班头小声说道:“仙师,那民宅里,住着五个出马弟子,不过小的刚才问过盯梢的,有两人外出,现在里面只剩下三个人。”
钱谦义看了一眼周围的相弄,转头对自己的两个弟子说道:“本来以为这些出马会藏在偏僻的地方,没有想到是在百姓家宅密集的地方。这次你们两个一同出手,使用道武,尽量不要惹起周围百姓的围观。”
“是,师傅!”
两个年轻弟子恭敬领命,就大步向着那民宅走去。
皂班的班头看着那两人年轻,立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里面可是三个妖人,只是让两位高徒自己出手,是不是不太稳妥。我看咱们这些大侠也在这,若是他们一起出手,岂不是更加稳妥。”
李诚敬讶异地看了一眼这班头,没有想到,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敢对一位玄门高手提意见。
不过目的显然是为了自家县尊着想。
李诚敬点了点头,有些佩服张久臣的御下能力,能够让属下发自真心的维护。
相比这一点,米菁华的那个便宜县尊伯爷爷,就差了不知道多少。
钱谦义笑着说道:“你放心吧,贫道既然只让他们出手,自然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实力,不会为张县尊惹出麻烦的。”苏丹小说网
“哎,哎,那就好,是小的多嘴了!”
说完,一转头,就看见两个年轻弟子已经从院子中走出,一个手里拎着两个人,一个拎着一个。
皂班的班头顿时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说个话的功夫,才多久,对方就已经将那些有着妖法的出马弟子解决了?
李诚敬倒是不意外。
出马弟子都是大多都是普通人,能够使用出法术,全靠请了仙家附身,说到底能够使用法术的不是出马弟子,而是仙家。
玄门正宗,法武双修,互为补益。
每个正儿八经的玄修,都是武道高手,出其不意拿下几个普通人实在太过轻松。
张久臣之前一直忍耐,不是害怕这些出马弟子,而是在忌惮他们背后的仙家。
若只是擒拿出马弟子,别说这些玄门正宗出手,就是米菁华的护卫们,都能够轻松解决。
此处解决,队伍继续推进。
一路几乎是势如破竹,甚至还有两三个在街上游荡的出马弟子,被他们也顺手给擒了。
那次出手的,并不是东林宗的人,而是李诚敬身边的武夫。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平平无奇,一出手就是歹毒的暗青子,直接就打破了那出马弟子的鼓。
李诚敬还记得那出马弟子当时的表情,就仿佛便秘了十多天的样子,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接着就被不懂武功的皂班衙役上前乱棍打成了猪头。
可这次的动静闹得极大,钱谦义等人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思。
在对目标抓了大半之后,出马弟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等他们赶到时,对方早就已经提前请了仙家上身。
只见面前的两名出马弟子,全身妖气滚滚,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到来。
看到钱谦义,其中一个出马弟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乃老林子三代堂主,灰太平,见过前辈。”
钱谦义一听,顿时一脸的嫌弃,皱眉说道:“你们出马仙没有人了吗?竟然敢让一只耗子精和本座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那灰太平的脸瞬间就绿了,气的身体都在抖动。
李诚敬这次算是真正见识了山上玄修是如何鄙夷妖怪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歧视了,这是纯粹的厌恶。
灰太平冷哼一声,对方既然看不起自己,那还讲什么礼仪规矩。
他冷笑说道:“看你是道宗高人,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前辈,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本仙也就不给你客气。牛鼻子,我们保家仙是得到人皇旨意敕封的正神,你为何要随意捉拿我等坐下出马弟子,是要和我们保家仙一脉撕破脸吗?”
李诚敬本以为,钱谦义会警告对方一番,让他们退走,不许在骚扰青石县城的百姓。
谁知道,钱谦义高昂着脑袋,只是不屑地说了句:“聒噪!”
说完,手中多出一张红色符纸,一把按在自己的胸口。
符纸迅速化作虹光,没入钱谦义的心房,只见他张口一吐,顿时大片火焰劈头盖脸的就对着灰太平两个出马仙砸去。
钱谦义这出手太过突兀,更是狠辣无情。
两个出马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烧个正着,全身都被凶猛的火焰吞噬。
惨叫声连连。
两个出马仙疼的满地打滚,四处乱爬,想要熄灭身上的火焰。
一众武夫和衙役,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活了小半辈子,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说书先生口中的仙法。
惨叫声很快就停止,两个出马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焰也快速的熄灭。
只是诡异的是,当火焰熄灭之后,众人看去,两个出马弟子,别说皮肉,就是身上的衣物都完整无缺,除了多出点泥土,哪里有半点被火烧的痕迹。
钱谦义解释道:“此火乃我心中君火,只烧妖气,不损人性命。出马弟子虽然可恶,但终归只是受到妖怪蛊惑的凡人,贫道自然不会害他们性命。你们将他们收了吧!”
李诚敬看了钱谦义一眼,暗自点头,这道人虽然霸道,但也算得上玄门正道四个字。
第207章、博弈
李诚敬曾经以为,曾经的龙虎山天师张明堂就已经很霸道了。
但这钱谦义比之张明堂,更加霸道。
连对方说什么话都懒得听,直接就灭了对方附身在出马弟子的神道念头。
这几乎就相当于撕破脸的行为。
不过李诚敬也知道,对方这看似鲁莽的行为,却并没有触碰出马仙们的底线。
神道念头被灭,出马仙会有损伤,但并不大。
这一手,几乎就是摆明了态度,看出马仙们怎么选择了。
是选择彻底开战,不死不休,还是选择暂避锋芒,退走他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让事情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而不至于让所有人在这里浪费大量的时间。
修行之人,寿元漫长,可修仙之路更长。
谁都不会愿意把时间耗在这件事上。
这钱谦义不愧是活了两三百年的老怪物了,看事,行事,直击要害,却又不失了分寸,拿捏的极好。
钱谦义动手的利索,想来其他几路也是如此。
没有被抓捕的出马弟子们纷纷提前退逃,在钱谦义等人赶到之前,就听从保家仙们的命令,悄悄出了城。
城门并没有人拦截,几乎算是放跑了剩下的人。
同样,这也是一种态度,官府的态度。
所以,在灰仙的神道念头被打杀之后,李诚敬一行人接下来就是一无所获。
众人带着抓捕到的出马弟子回了县衙,张久臣看到后,再也顾不得自己官老爷的架子,笑的很是畅快。
钱谦义等他笑完,这才缓缓开口:“张县尊还是先不要这么早的高兴。这些出马弟子只是一些杂鱼,幕后保家仙才是正戏。如今我等将大半出马弟子拿下,事情如何解决,就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了。”
莫云朝也问道:“那么张县尊,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出马弟子?”
张久臣眼中闪过狠辣之色,说道:“倘若他们退走,那本官最多也就是将这些人,杖五十,然后流放三千里,给他们丢回庆,元边关。但是若是那些保家仙不识时务,那本官就只能杀鸡儆猴,用这些人的脑袋告诉他们,我大庆朝廷的气魄。”
玄修们不愿意沾染因果业力,所以极少会杀伤凡人,可张久臣才没有这个顾虑。
张久臣并不是那种迂腐的书生,而是一个极有能力以及魄力的朝廷命官,又怎会只讲仁义道德。
杀人对于张久臣这种官员而言,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更何况,这些出马弟子在青石县城,招摇撞骗,蛊惑人心,散布“邪教”,依照大庆律,这本就是等同谋反的罪,没有株连他们的家人,就已经是张久臣心善了。
李诚敬提醒道:“张县尊,两位仙师,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这些出马弟子虽然都是虾米,但是也算是保家仙们的脸面,即便他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但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死在这里。依照在下看来,对方即便不来劫狱,也会使用其他方式逼迫你们放了他们。”
钱谦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先生说的既是,那看押这些人的职责就交给我们东林宗的弟子吧。若只依靠县衙的狱卒,恐难以防范周全。”
若是换个迂腐的官员,恐怕已经气的跳脚了。
钱谦义这话等于再说他们官府的衙役就是废物。
虽然是事实,可脸皮还是要的。
好在张久臣并非那种迂腐的人,真心拜谢:“那就有劳几位仙师了。”
李诚敬猜测的果然没有错。
保家仙们的反击来的极快。
虽然没有胆大包天的围攻县衙,或者劫狱,可保家仙们开始让青石县城的百姓大量撞祟。
走在街上,随时都有人突然发癫,胡乱喊叫还是轻的,有的甚至胡乱打人。
整个青石县城,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就变得乌烟瘴气。
东林宗的玄修,即便是最年轻的弟子,也极有道行,但奈何他们来此的人实在太少,除了钱谦义与莫云朝轮流镇守县衙,其他的人全部散了出去,帮助百姓驱邪,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就连李诚敬都没有想到,这群妖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且毫无理智。
这么做确实可以让县衙在短时间内,遭到青石县城百姓的千夫所指。
可也相当于和大庆朝廷宣战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几日,张久臣没有了之前的笑容,每日都是冷着脸,端坐在大堂之上,哪里都不去,就是听着衙役们不断上报而来的各种撞祟事件。
等李诚敬实在看不过去,去劝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年纪轻轻的张久臣,头发上竟然已经多出了缕缕白发。
看到李诚敬,张久臣勉强的露出笑容,问道:“李先生为何来此?”
李诚敬叹息一声,问道:“张县尊现在是如何打算的?这算算时间,事情也快一个多月了,难道朝廷方面没有任何反应。”
张久臣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说道:“这本官早就料到了。数月前,燕国游骑骚扰我大庆边关,皇上震怒,似乎想要与燕国再次开战,各地筹措军粮,汇聚一方。这个时候,朝廷不会愿意为了这种事情浪费兵力,调兵前来镇压。”
“而山上的那些仙师,更不可能大规模来此,毕竟这里在山上,是属于二郎堂的势力范围。”
李诚敬点头表示理解。
只能说这些保家仙们选择的时机非常好。
“不过!”张久臣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眼中血丝密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一群畜生一般的玩意,就想这样让本官就范,他们还是太想当然了。既然他们不知好歹,本官断然不会在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李诚敬心中咯噔,看向他。
张久臣脸上露出狰狞表情,恶狠狠地说道:“本官已经下令,三日之后,牢中所有出马弟子,都会一同处斩,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来劫法场!”
李诚敬并没有劝张久臣冷静。
因为这件事,就仿佛是在博弈。
双方都在下出一招招狠辣的棋子,就先看是谁沉不住气了。
可是双方下的痛快,可遭罪的还是无辜的青石县城百姓。他们甚至连自己为什么遭到这种不幸都不知道。
只能被动的沦为双方博弈的棋子。
只能希望,这件事尽快停息下来。
七月的天已经极为炎热,尤其是在地处雨水很丰沛的南方。
天空中已经堆积满了层层叠叠的浓厚云彩,空气中湿热的憋闷敢,似乎都能将人心中积攒的怒火点燃。
青石县城的人口并不多,但是今天很多人都聚集在了菜市口。
衙役们已经用拒马桩在菜市口圈出很大的地方,并手持长棍,守在边上,防止有人被挤进来。
张久臣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看着刑台上跪着的出马弟子。
这些出马弟子,早就没有了往日为人驱邪时的得意,所有人都吓的瑟瑟发抖。
莫云朝坐镇县衙,钱谦义带领大半弟子守卫在张久臣身侧。
对于张久臣要将这些出马弟子处斩,钱谦义倒是劝了一句,但见张久臣执意如此,也就没有多言。
毕竟这些出马弟子都是凡人,凡人的事情他们这些山上人,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更何况,张久臣杀他们,杀的有理有法,并无太大的不妥。
李诚敬也来观礼,今天他们这些武夫都散在周围,防止一些没有被抓获的出马弟子在百姓之中闹出什么乱子。
他此刻正坐在菜市口不远处的酒楼二层,能够俯瞰整个刑场,在他的周围,都是看热闹,且有些闲钱的人。
虽然看不清下面百姓的表情,可李诚敬周围的人,却显得很是亢奋。
砍头啊,对于青石县城这种小地方,真是不多见。
所以,只要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人,几乎都来了。
即便很多人拥挤在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但听个响也好。
时间来到正午,可并没有发现出马仙们的影子,一切都很平静。
李诚敬皱眉,按照那群妖怪的脾性,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这些出马弟子,不合理啊。
午时三刻一到,随着张久臣的令牌发下,刽子手们吆喝一声,大刀落下,顿时五颗好大的人头,就滚了下去,献血更是喷溅的老高。
瞬间就在刑台前方的地面上,汇聚成了几汪血泊。苏丹小说网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大人啊,做出马弟子不是小人能够拒绝的,我们也冤啊……”
先前还算安静的出马弟子们,看到自己堂口的兄弟,就这么死了,再也按捺不住,开始哀嚎乞求起来。
只是因为焦急,口音也暴露出来,是元国那边,充满了胡人口音的别扭官话。
许多百姓其实并不了解,但经过有心人的提醒,很快就群情激奋。
三国的国仇家恨,让百姓们恨死了元国和燕国的人了,在他们看来,这群人哪里是除祟的高人,分明就是大元的碟子。
一组又一组出马弟子被送上刑台,空气中早就已经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张久臣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皱眉看向钱谦义,遗憾地说道:“看来那些保家仙是不会来了!”
这一次,他的落子又是无用功。
钱谦义笑着说道:“无妨,好猎人要有好耐心!”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霆划破天空。
不知道何时,天空中雪白的云彩都淹染上几分墨色,随着雷霆闪耀,大雨瞬间倾盆而下,街上的百姓也都四散奔逃。
虽然十分想看热闹,可若是淋了雨,得了病。即便不死,也要花费好多银钱,与之相比,这些出马弟子的死活和自己的身体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第208章、老鼠抬尸,黄皮子哭丧
大雨并没有阻止对出马弟子们的处刑,在雨水的漫延下,菜市口的十字路上,都仿佛被泼满了红色的颜料,显得极为壮观。
雨水夹杂着腥臭的血腥味,让人闻着都想要作呕。
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的生意都好不起来。
没有了头颅的尸体被丢弃在刑台旁,随意地堆叠在一起,掉落的头颅更是无人问津,乍一看就好像红土地里长出的一个个黑皮西瓜。
接下来,这些尸体并不会被处理,而是在街口接受七天的暴晒,之后才会由人拉到乱葬岗随意掩埋,这就是俗称的弃市。
至于家人来接回尸体,若是寻常百姓自然只要花些钱就可以。
可这些出马弟子中大半都是来自元国那边的人,即便一些庆国人,看到这种场面,不想着怎么撇清关系就不错了,更别提来收尸了。
大雨后的夜有着沁人心脾的凉风,张久臣换下官服,穿上舒适的常服,打开窗户,独自坐在书房享受着夜风的清凉,却止不住唉声叹气。
这几次对弈交手,保家仙们不择手段地在逼迫张久臣退步,想要得到官方的认可。
张久臣也还以雷霆反击,逼迫对方真正地站在庆国的对立面,成为“反贼”。
可双方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见招拆招,各有手段,可就是不会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做。
但总归还是张久臣占了优势。
那么多出马弟子在青石县城百姓的面前被砍了脑袋,弃市七日,这些保家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出马弟子的数量将变得捉襟见肘。
至于收取新的出马弟子,哪个百姓还敢。
不仅仅恫吓了想要成为出马弟子的百姓,更是砍掉了保家仙们的手臂,如果保家仙们还想再闹什么幺蛾子,恐怕就必须亲自站到台前。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张久臣抬头一看,正看见李诚敬拎着一个食盒微笑着站在门前。
张久臣立刻展露笑容,起身将李诚敬迎了进来。
李诚敬将食盒中的小菜拿出,还有一壶老黄酒。
二人也不谈事情,连喝了小半壶。
之后李诚敬才说道:“县尊,是否愿意和那些保家仙们好好谈一谈!这般博弈,青石县城百姓的人心可就要散了。你这几年的苦工恐怕都要折损殆尽了!”
张久臣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官又何尝不知。但让出马仙在大庆开设堂口,这是万万不行的。若是答应,那简直就是让元国的碟子可以随意在我大庆进出。”
张久臣的态度很明确。
李诚敬明白了张久臣的担忧,也就不再多言。
而是闲聊其他,多是张久臣为官的方法,和平日里如何判案的,又为何这么做。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
就在李诚敬准备告辞的时候。
夜色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低声的哭泣声,若隐若现,却声声可闻。
张久臣眉头一皱。
那哭声甚为嘈杂,分明就是很多女子在哭泣。
走到书房门口,张久臣发现哭声竟然来自于县衙大门外。
“县尊,县尊……”
正在这时,门口守门的衙役飞快地跑来,看到张久臣的第一时间就大叫了起来。
张久臣等到那衙役来到身前,才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有那么多的哭泣声?”
衙役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喘着粗气说道:“回县尊,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穿孝服的妇人,她们跪在衙门前就是哭,我们过去问询,她们也不理不睬。接着就有好多侏儒,抬着菜市口那些没了脑袋的尸体站在那些妇人的身后,也不说话,就看着我们……”
张久臣头皮都一些麻了。
仅仅只是听衙役们那没有半点文采的叙述,张久臣就感觉到一种荒诞的恐怖感。
李诚敬上前一步,说道:“县尊莫慌,衙门中有几位仙师在此,那些东西害不了你!”
谁知道张久臣冷笑一声,说道:“本官乃大庆朝廷命官,得天子朱笔御批,一群妖魔鬼怪,真当本官会怕了他们。既然他们敢来,本官倒要去见识一下,他们到底有何本事,又敢做什么事情!”
说完,不等李诚敬劝解,就大步向着衙门大门处疾走。
李诚敬一把拉住想要跟着的衙役,快速说道:“我会守在县尊身边,你快去通知几位仙师。”
说着李诚敬就快步追上。
虽然说这么大的动静,钱谦义等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李诚敬现在扮演的只是个凡人,自然要像凡人一样行事。
果然,如李诚敬猜测那般,等他和张久臣到达衙门口,就发现钱谦义等人早就已经先到了。
两个东林宗的高手,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如同看戏一般,有说有笑,离的近了,才听清他们竟然在点评这些妖怪的幻化之术。
“见过张县尊!”
一群东林宗玄修对张久臣行礼。
见到他们,张久臣就更加有了底气。
他看向门外,之间县衙门外的街道上,白压压的,跪满了身穿孝服的妇人,她们抬着手臂,掩面哭泣,哭声悲伤至极,不禁令闻着落泪。
而在她们的后方,则就恐怖多了。苏丹小说网
只见几十个没有脑袋的无头尸体耸立在后方,一盏盏白纸灯笼将他们映照的宛若恶鬼。
但在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到,这些无头尸体的后面,有一个个全身黑衣的侏儒正扶着这些尸体的后腰,让他们能够站立在那。
即便距离县衙也有七八丈远,但依旧能够闻到从这些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尸臭味。
张久臣深吸一口气,喝道:“你们大胆,竟然敢在朝廷府衙之外,装神弄鬼,就不怕天威浩荡,让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灰飞烟灭吗?”
听到张久臣的话,为首的一个孝衣妇人放下手,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望着张久臣的目光,是那边的幽怨百转。
“县尊老爷,你杀了我们的夫君这还不够,难道还要连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要一并砍了脑袋吗?也好,我家男人死了,这个家也就散了,反正我等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世道上活下去,索性就如县尊老爷的意愿,去追随我家夫君,一同共赴黄泉,好歹也不算孤苦伶仃!夫君啊……我来陪你了,你慢些走啊……”
说着,妇人就开始嚎啕大哭,匍匐在地上,身子颤抖的厉害。
饶是张久臣心若铁打,知道眼前的都是些妖魔鬼怪,可还是不禁后退几步。
又有一个妇人仰天哭诉道:“夫君啊,你死的好冤啊,你为青石县城的百姓祛除邪祟,造化一方,可到头来,善无善报,却横死他乡,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该怎么活啊……”
寂静的黑夜里,女人们的声音算不上大,可依旧传出很远。
在衙门附近的商铺客栈,一扇扇窗户小心的被打开一条条缝隙,若是今晚的事情不能解决好,恐怕第二天,今晚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青石县城。
张久臣顿时眉头紧皱,发现事情有些难办。
虽然他知道这些妇人侏儒是妖魔所变,可无知的青石县城百姓不知道。
若是自己现在以雷霆手段拿下她们,这些妖魔定然不会反抗,反而会装的的十分可怜,等明日他张久臣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之前的雷霆手段,恐怕瞬间就会化为泡影。
反而会落了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恶臭名声。
但若是不惩治这些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久臣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就见钱谦义上前来到张久臣身边,说道:“县尊稍安勿躁,请先行后退!”
张久臣点头,退到众人身边,这时钱谦义才看着眼前哭的惨绝人寰的妇人们喝道:“知道本座再此,你们这些小妖也敢前来蛊惑人心,谁给你们的胆子!”
妇人们身子齐齐一哆嗦,但依旧强撑着继续哭。
钱谦义见这些妇人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大怒,喝道:“好胆!本座就看你们还能哭到何时!”
说着,就看见钱谦义收捏斗姆法印,口中喝道:“九凤破秽坎中宫,精邪灭亡坤卦排,天罡驿史震威武,速下巽户搜鬼来……”
钱谦义念的极满,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所有人。
妇人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后方的侏儒们也变的躁动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钱谦义竟然如此狂躁,一言不合就开始施法念咒,顿时有些没了主意。
不过此法并非钱谦义难以施展,他看得出眼前的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妖,实在不想真的耗费法力对付她们,所以缓慢施法,也是给这些小妖现行逃跑的机会。
可是随着咒语将要念完,见这些小妖还在执迷不悟,钱谦义顿时杀心四起,咒语瞬间飞快念完。
“星移斗转乾中现,敛厌三元兑上开,邪魔见者艮胆碎,随咒离火扫尘埃,急急如九凤破秽将军律令!”
咒语停歇,瞬间只听来自南方传来一阵阵凤鸣之声。
李诚敬等人听着只是精神一震,但前方的这些妇人和侏儒顿时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纷纷抱着脑袋惨叫着倒在地上,胡乱打滚。
无头的尸体没有了支撑,也随之摔在地上。
满地的惨叫声中,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白衣妇人们全身开始长出黄色的毛发,身体也在快速缩小,最终变成一只只半人大小的黄皮子。
而后方的黑衣侏儒更是化作一只只怪叫的灰毛老鼠。
凤鸣九响,而后化作平静。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有小半的黄皮子和灰毛老鼠彻底没有了声息,俨然是在刚才的凤鸣声中,彻底昏厥了过去。
剩下的黄皮子和老鼠瑟瑟发抖地看了一眼满脸杀气的钱谦义,顿时肝胆俱裂,四散向着远处逃离。
李诚敬看着这一幕,对着张久臣说道:“这黄皮子哭丧,老鼠抬尸,只为了县尊您,这要是传出去,您不畏妖魔的刚正名声可就要声传天下了。等此事过后,想来您这官位看来是要升一升了!”
张久臣看了一眼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只是双眼中,压制不住的向往。
钱谦义冷笑一声:“现在想走,晚了!”
说着,就是一步数丈,向前追去,有他的师弟和弟子在,他丝毫不用担心张久臣等人的安危。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钱谦义远去之后,地上昏迷的黄皮子突然跳了起来,速度极快,瞬间就冲到府衙门前,对着众人撅起了屁股,一股股屎黄色的臭屁被她们喷射而出,瞬间就将县衙大门笼罩。
第209章、舌战
臭屁连响,黄烟如雾,瞬间就将弥漫整个县衙大门。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诚敬心道:“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些妖怪的智慧!”
从之前与柳三姑的接触,让李诚敬对于妖怪的智慧有了轻视,但是这一次,自己竟然也着了他们的道。
什么老鼠抬尸,黄皮子哭丧,其实都是诱饵。
对方显然已经算透了东林宗玄修的脾性,知道对方不会和他们废话,定然会直接出手。
而一些道行较高的黄皮子就会佯装中招昏迷,然后用另外一些小妖将钱谦义引走,这时剩下的人必然放下警惕之心。
然后利用这个空挡,突然发动突袭。
可以说算无遗策。
但让李诚敬想不通的是,既然保家仙们已经准备彻底撕破脸,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直接杀了张久臣不就好了。
李诚敬屏住呼吸,可是那无处不在的臭味,即便李诚敬不呼吸,也不停地往李诚敬的鼻腔里钻,熏得他泪水横流。
这一刻,李诚敬心态几乎都快炸了,甚至他都想要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宰了这群黄皮子。
这也是披煞遮阴符第一次失效,李诚敬发现,这臭屁披煞遮阴符竟然不能防范。
显然,这并不算是什么妖法神通,所以披煞遮阴符并没有起到防御的作用。
“噗通!噗通!”身旁传来接连的倒地声,不算沉重,应该是有人被熏晕了过去,缓慢倒地。
李诚敬竟然都有些羡慕对方。
这时,一道稳重但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风来,敕!”
很快,一阵大风突兀地刮起,将笼罩众人的臭气吹散。
李诚敬如获新生般大口喘着粗气,因为泪水的原因,视线都有些模糊,但也看到脸色铁青的莫云朝手中,一张黄符化作了灰烬。
正是对方在这紧要关头,用符箓招来了大风,解救了众人。
来不及给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李诚敬赶忙四下张望,发现不仅那些放屁的黄皮子不见了,与之同时不见的还有张久臣。
“张县尊不见了!快去追!”
李诚敬立刻提醒。苏丹小说网
莫云朝脸色更加难看,对着自家弟子说道:“木德阳,柳德惠,你们二人留守县衙,其他人都四散开,追寻县尊的踪迹。若是让张县尊被妖怪害了性命,那不仅仅是我东林宗要在山上丢尽脸面,更会让大庆朝廷彻底发疯,恐怕还会掀起新的战争。”
莫云朝后半句话并非危言耸听,大庆皇帝穷兵黩武,虽然停战三年多,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此而放弃统一天下的野心。
保家仙来自元国,若是张久臣被他们害死,大庆皇帝想要对元开战,满朝上下将再无反对的声音。
毕竟若是这都没有半点反应,那满朝文武自己的小命都随时可能会被元国的妖魔害死,而无人问罪。
若是因为这件事,使得两国开战,生灵涂炭,莫云朝自己都不知道,到时候要背负多大的业债。
这恐怕也是对方,堂堂东林宗的道家高真,愿意这么热心的管这件事的原因之一。
张久臣从痛苦中醒来,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好像被无数根细针来回扎了无数遍,让他头疼欲裂。
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自己身上那浓郁的臭味差点熏的又昏厥过去。
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正坐在一顶轿子里。
轿子里狭小又昏暗,颠簸得有些厉害,这让他想要吐的冲动就加重了几分。
掀开帘子,大口喘着新鲜的空气,眼睛的余光发现轿子周围跟随了许多人。
刚刚从昏迷中清醒的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足够的空气让他恢复了彻底的清醒,张久臣才开始慌了起来。
自己如果没有记错,自己不是应该站在县衙门口吗?怎么会置身在一顶轿子里。
难道是县衙里的人见自己昏迷,正在送去医馆?
可抬头看去,周围哪有什么街道商铺,而是被黑暗吞噬的树林之中。
怪模怪样的树木,在黑暗中就好像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妖怪。
再看向轿子周围跟随的人,顿时就让张久臣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跟随在轿子周围的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一个个常人大小,直立行走的动物。
它们穿着人的衣衫,一颗颗兽头目不斜视。
至于再多的,张久臣就没有看清了。
不是他害怕的不敢看了,而是再一次被吓晕了。
等到第二次醒来,张久臣发现,轿子已经停了,没有了颠簸感。
犹豫了很久,张久臣才大着胆子掀开了轿帘,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花园中。
虽然是黑夜,可是花园中点了许多灯火,尤其是在一处水潭上,修建了一个十分典雅的水榭,里面坐着很多人,正在推杯换盏,肆意谈笑。
而那些妖怪,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久臣虽然之前说自己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但事情临头,该怕还是要怕的。
轿子正停在通往水榭的青石板路上,直对着水榭。
一群人早就发现了张久臣醒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以张久臣的智慧,哪里不知道,这群人恐怕也是什么妖怪。
见张久臣只是维持着掀开轿帘的动作,却迟迟没有走下来。
从水榭之中站起一个俏丽宫装的女子,举着酒杯调笑说道:“张大人杀我等出马弟子的时候,可是何等的豪情万丈,怎么现在却宛若受了惊的兔子?”
张久臣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冷哼一声,挪动着软的好似面条的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只是走起路来,坚硬的青石板路踏上去,却感觉自己踩得好像是棉花。
“你们是谁,可知道绑架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听到张久臣的话,水榭里的众人齐齐大笑了起来。
一身红袍的俊美男子笑着说道:“张大人给我们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我们这些小妖小怪,可是承受不住的。您还是大发慈悲,莫要再吓我等。”
话是这么说,可是对方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忌惮的表情都没有,摆明了就是在调笑对方。
这让张久臣的脸上仿佛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的。
“胡讽,柳三姑,你们退下,张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容不得你们如此戏弄!”
这时,坐在主位的一个青衫冷面书生站起,来到水榭前拱手说道:“想来张大人也该猜到我等的身份,我等正是出马弟子们背后的保家仙,今日用这种办法请大人前来一会,也是逼不得已。不过大人请放心,我等是保家仙,不是那随意害人的恶妖,无论事情谈得怎么样,事后都会安全地将大人送回去。”
说话的人,正是柳相公。
相比较于其他人,柳相公更像一个正常人。
张久臣冷哼一声,反正现在无法逃离,对方若想要害自己,自己也逃不了。张久臣也就强撑着,走进了水榭之中,随意寻了一张空位坐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张口的话,就让水榭中所有的保家仙再也没有了笑容。
只见张久臣坐好之后,看着周围玩味的笑容,张口就道:“本官张久臣,你们可以称我本名,或者张县尊,但还是别叫大人了。本官可没有那么多畜生做子孙!”
“咔嚓!咔嚓!……”
话音刚落,顿时就听见许多捏碎了手中酒杯的声音,酒水混杂着碎瓷落地的声音,顿时就让张久臣的心情美丽了起来。
“打,本官一百个都不是你们的对手。舌战,你们一百个都不是本官的对手!”
柳三姑冷笑一声,坐到张久臣身边,冷冷地说道:“张……张县尊,不仅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如今看来,同样也是牙尖嘴利啊。可比我这畜生的牙口还要好上几分。”
张久臣不甘示弱,短暂不适之后,他也习惯了这种群妖环伺的环境,反唇相讥道:“呵呵,那你这是连一头畜生都做不好,竟然还想做人?”
“你说什么?老娘要宰了你这……”
柳三姑顿时暴怒,吹弹可破的面皮上,开始长出一片片细密的蛇鳞,舌头也化作蛇信,随着她的怒吼,不断喷吐。
“三姑,冷静!”
“你可不能杀他……”
一群妖怪可算是领教了张久臣的嘴是有多厉害,简直能诛妖。
柳相公使了几个眼神,几个辈分低的保家仙,立刻上前将暴怒的柳三姑给拖了出去。
以柳三姑暴躁的脾气,再留在这里听两句张久臣的讥讽,恐怕这张久臣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
柳相公淡然说道:“今日请张县尊来此,我等可不是要和县尊互相讥讽。而是有正事要谈。”
说着,柳相公就做了自我介绍,并把现在这里的保家仙一并介绍给了他。
张久臣默不作声,安静听着。
然后才说道:“很好,看来本官回去之后,该知道给山上玄门的通缉令该怎么写了!”
其他保家仙也是脸色阴寒,这张久臣简直就是不断挑衅所有保家仙的神经,这是要逼他们杀了自己。
柳相公却不为所动,而是说道:“县尊为朝廷命官,在任三载,励精图治,这点我等也是知晓的。而我们保家仙一脉,虽然是妖怪,但也是走了神道的妖怪,和山君水神并无多少区别,据我所知,大庆许多山君水神,地公地婆也并非全是人族。为何县尊对我等保家仙如此敌视。”
“更何况,仅仅听我们的名字就知道,保家仙,何为保家仙,自然是保护一家安全太平,怎么看也不是邪魔歪道,之前所做之事,不过就是因为县尊您的反应,使出的一点小小的报复,想来也算不上罪无可恕,倒是县尊你不问青红皂白,事情大小,就斩杀了我们数十名出马弟子,无论是让谁来评说,似乎都是县尊您不占理吧!”
张久臣安静听完,却并无所动,而是淡淡说道:“淫祠邪神,也敢在我大庆疆土肆意传教,蛊惑百姓,谁给你们的胆子。”
“县尊这话过了!我等保家仙受前朝人皇敕封,怎么是淫祠邪神?”说话的黄飞虎,他一身玄色劲装,宛若江湖猛士。一开口就极具压迫感。
张久臣却冷笑一声,说道:“前朝人皇敕封不假,但人皇旨意出马不过山海关,你们违逆前朝人皇圣旨,却还大言不惭是天地正神,果真厚颜无耻!”
“前朝覆灭,改朝换新,我等在前朝没有违逆,如今新朝百多载,我等跨过山海关,又怎么能算是违逆旨意?”
“哈哈哈……前朝人皇敕封你们的好处,你们遵从,套在你们身上的枷锁就不遵从了。你们还真是只要好处,却不想承担坏处。从你们跨过山海关的那一刻,人皇旨意就已经废了。况且敕封你们的先朝人皇,和我朝人皇有何关系。只要我大庆皇帝没有敕封尔等,尔等就是淫祠邪神!”
第210章、三十六雷公
这根本就讲不通嘛!
往日十分懂得变通与因地制宜的张久臣,在这件事情上显得食古不化。
任凭柳相公等保家仙如何寻找切入点,张久臣总是能够犀利反击,将他们的理由驳斥的让他们哑口无言。
难道真的要彻底与官府撕破脸吗?
虽然生气,但是柳相公等保家仙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只要还想在大庆开设堂口,就不能和官府明面上作对。
青石县城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放在整个大庆根本就不起眼,甚至连大庆朝廷里朱紫贵人们,可能都不知道大庆还有青石县城这么一个小地方。
他们可以失败,但绝对不可以和朝廷彻底开战。
毕竟他们失败了顶多损失一处小地方,可其他县城同样也有保家仙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而连累所有的保家仙。
胡讽开口道:“张县尊,话我们已经说尽了,但在下还是多说一句,您难道只会为了朝廷考虑,就不为青石县城的百姓考虑?”
“怎么,难道你们不一直都在用青石县城百姓的安危在妖邪本官,本官不答应,这才是对青石县城百姓最好的保护。”
胡讽摇了摇头,说道:“诚然,我们是用了一些手段让青石县城百姓撞祟,但也是逼不得已,至今尚未损害一人性命。除去这些不说,青石县城地理偏僻,寻常时日,根本就不会有玄修来到青石县城。即便没有我们,也难保哪天会有邪魔恶妖盯上此处,到时候青石县城没有玄修坐镇,那青石县城的百姓岂不是任由其鱼肉。”
张久臣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这点,就不牢你们这些妖怪费心了。我人族的安危自然有我人族担心,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妖怪为我们考虑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夜空上方传来。
柳相公等人脸色大变,齐齐出了水榭,向着天空看去。
只见钱谦义与莫云朝二人,站在一朵彩云上,俯视着众人。
张久臣大喜,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彩云飘落,钱谦义与莫云朝跃下彩云,就见钱谦义对着彩云招了招手,彩云就瞬间变成一块七彩绢布,落在钱谦义的手中,被他收入怀中。
很快,一道道人影翻墙而过,向着这里跑来。
正是东林宗的几个弟子和李诚敬等四名武林高手。
至于其他的人,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用处,都留在了外面。
柳相公脸色恢复正常,笑着说道:“东林宗的高人果然好本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然后看了一眼想走却不敢动的张久臣,说道:“张县尊,我等之前就说,无意害你,既然事情没有谈成,你大可过去。”
张久臣没有迟疑,向着钱谦义等人跑去。
果然没有保家仙出手害他,让张久臣成功与李诚敬等人汇合。
见张久臣到了自己这里,钱谦义瞬间翻脸,大怒道:“好你们这些妖怪,竟然胆大包天,绑架朝廷命官,现在束手就擒,本座给你们个痛快。”
“牛鼻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
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前方的宅院中响起。
柳三姑一脚踹开房门,脸色宛若冰霜,冷冷地看着钱谦义等人。
她性格火爆,之前就已经被张久臣用言语挑动的好似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如今钱谦义上来就要扬言斩妖除魔,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不过这一次,柳相公却并没有再阻止柳三姑发飙。
钱谦义这是摆明就要和他们撕破脸了,他又怎会制止柳三姑。
莫云朝瞪着法眼看向柳三姑,嗤笑道:“本座还以为是什么大妖呢,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一条青蛇。”
“臭道士找死!”柳三姑再也按捺不住,冲向莫云朝。
本来如羊脂白玉的手臂上,瞬间布满了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细密蛇鳞。
两条手臂也好似没有了骨头,一拳打过去,更像是两条鞭子一般。
浓郁的水泽之炁包裹全身,这果然是要拼命了。
“好胆!”
莫云朝丝毫不惧,迎着柳三姑就冲了过去,背后的长剑好似有灵,自行飞出,落在其手中。
张口一吐,一团庚金之气就落在了长剑之上,让这把平平无奇的宝剑,锋芒毕露。
二人一交手,就招招皆是杀招,杀气肆虐,水泽炁与庚金炁相互碰撞,掀起阵阵罡风,使得整个花园的草木都尽数低头。
李诚敬死死的盯着双方每一招动作。
道武是每一个玄修最为重要的手段之一,与道法,符箓,法宝并列。
这一人一妖,道行都是极高,对于道武更是锤炼的宛若钢铁,没有一丝破绽。
双方之间的战斗,快的不可思议,李诚敬都只能勉强跟上双方的动作。
而作为凡人武夫的萧道隆等人,那则是完全看不清。
只看见花园中,两道人影来回交错,不断掀起一场场风暴,连是谁都分不清,更别提看清双方的招式了。
不由得,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落寞之感。
想自己苦练武功十数载,结果连别人的影子都跟不上,自己这武道修炼的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三人只是凡人,若是放在山上,这几乎已经算是道心崩溃了。
“嘭!”突然,一声剧烈的爆响传出,两道影子突然分开。
莫云朝气喘吁吁的回到了钱谦义身旁,而柳三姑也落在了水榭前。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
不过相比起来,柳三姑似乎更惨烈一些。
端庄的头饰因为战斗变得凌乱,身上华贵的宫装也多出许多口子,更是大半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从破裂的衣衫处,甚至可以看到一处处深可见骨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明眼人都看出,这场战斗是柳三姑输了。
可是柳相公却更像是胜利者一般,站在水榭上,俯视着众人,说道:“道士,你刚刚说要将我们怎么样?”
钱谦义脸色铁青,闭口不言。
虽然莫云朝胜了,可也是输了。
保家仙可不只是柳三姑一人,但柳三姑一人就能和自己的师弟战个势均力敌,对方若是联手,他钱谦义再自负,也不会失心疯般的以为,自己还能胜。
之前的豪言壮语,这个时候倒是显得十分可笑了。
“我们走!”咬牙切齿的钱谦义狠狠的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众人离开。
看到钱谦义等人远去,良久,柳相公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
突然黑暗之中想起钱谦义的声音。
“玄天真我,水火助我,吾身神光,虚梵日月,急急如破庙雷公律令,敕!”
一道幽暗的黑色雷电隐藏在夜色之中,飞射向水榭之中。
柳相公终于脸色狂变,露出惊恐的表情,大叫:“是破庙雷公,散开!”
保家仙们哪里还用得着柳相公提醒,早就在咒语响起的那一刻四散奔逃。
柳相公来到柳三姑身前,一把将她甩了出去,但自己再想逃离之时,却已经晚了。
黑色雷电砸在水榭之上,瞬间化作黑色雷域,柳相公逃之不及,一条手臂落在了雷域之中。
“啊!”一声惨叫。
“大哥!”
柳三姑悲愤大叫。
胡讽转身折回,拉着柳相公向着远处逃离。
可就是这三两个呼吸的时间,柳相公的一条手臂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原本俊朗的面庞上,布满了宛若碎瓷一般的裂纹。
“我要杀了他们!”柳三姑看到自己大哥如此凄惨的模样,顿时失去了冷静,转身就想要去追上钱谦义,大开杀戒。
柳相公一把抓住柳三姑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行。”
柳三姑看着凄惨的大哥,想要挣脱,可又不忍伤到他,只能任凭他布满裂纹的手抓着自己,没有再去追逐。
林子里,钱谦义追上众人,遗憾说道:“这些妖怪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可惜没有将他们诛灭,只是重伤了一妖。”
张久臣也是叹息一声可惜了。
李诚敬皱眉问道:“他们就没有追过来!”
莫云朝笑道:“我师兄供养的是人道十二雷公中的破庙雷公,专克这种走了神道的妖怪。他们若是不知道,自然敢来追,可现在知道了,他们哪里还敢?”
“人道十二雷公?”李诚敬疑惑问道。
他知道雷帝,雷祖,雷帅。但雷公他只知道属于雷部天神,详细的并不清楚。
毕竟雷部是天庭最为强大的部众之一,雷部天神众多,李诚敬又没有专修雷法,哪里会清楚。
钱谦义看了一眼李诚敬,想起自家弟子对于其也有很高的评价,似乎都有意将其引入宗门之中,想了想也就没有隐瞒。
而是以传音入密的法门独自告知。
听了钱谦义的解释,李诚敬才知道,天庭的雷公,可不只是雷公电母,而是细分为天地人三十六位雷公。
天雷十二者,分为神霄,五方,行雨,行风,行云,布泽,行雪,行冰,飞砂,食祟,吞鬼,伏魔。
地雷十二者,分为纠善,罚恶,社令,发稻,四序,却灾,收毒,救病,扶危,太升,巡天,察地。
人雷十二者,分为收瘟,摄毒,除害,却祸,封山,破庙,打鬼,伏虎,破障,灭尸,荡怪,管魄。
简单的来说,天雷司职刑天神,地雷司职刑地祇,人雷司职刑罪人。
但三十六雷公位格相同,所以钱谦义使用人雷雷公律令,依旧能够重创保家仙。
至于钱谦义之前打不过,后来又跑去偷袭,李诚敬倒是没有多少感觉,山上斗法本来就是如此,阴阳转换,盈亏守缺,若是怨,就只怨保家仙们过于自大,对于钱谦义这等道行的人,都没有半点警惕之心。
第211章、夜访
在钱谦义与莫云朝等玄修的护送下,一行人平安无事地返回了县衙。
吃了这次亏的张久臣,知道自己想要平安无事,就不能离开县衙。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当时虽然自己站在一众玄修身旁,但身体却是在县衙之外,当时并没有能够得到县衙的天命庇佑,这才轻而易举地让几只成了精怪的黄皮子给弄走。
这一夜,钱谦义等人都没有睡,分散在县衙周围。
钱谦义之前偷袭了保家仙们,很难说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放弃计划,也要手刃仇人。
对此,钱谦义没有半点惧怕。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几天里,对方并没有动静,甚至连鬼鬼祟祟的出马弟子们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苏丹小说网
莫云朝曾经去那日保家仙藏身的宅院探查过,里面也已经人去楼空,别说保家仙了,连只家禽的影子都看不见。
张久臣闻听此消息,断定那保家仙们已经离开,为此他大宴众人。
本来张久臣还想让钱谦义等人在此地多逗留一段时间。
可是因为这件事,米菁华已经在次耽搁了一个多月,距离秀女集合的日期已经仅剩不足一个月。
要想赶上最后的期限,众人还要快马加鞭,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慢慢悠悠地走了。
所以,在宴席上,钱谦义只能婉拒张久臣。
宴席过后。
张弛,萧道隆以及徐皓,找到了已经有些醉意的张久臣。
萧道隆有些忐忑地说道:“张县尊,我等三人有不情之请,还请县尊能够答应!”
张久臣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本官与三位兄弟也算是知根知底,又发生这么多事,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是不违背大庆律法的事情,只要我张久臣能够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们。但说无妨。”
萧道隆哈哈一笑,说道:“自然不会触犯大庆律法。实不相瞒,这段时日,我们三人见张县尊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我等混迹武林,虽然略有薄名,实际也是蹉跎时光。所以我等三人想要追随在张县尊身旁,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一身所学能够惠及天下。还请张县尊成全!”
说着,三人齐齐一拜。
张久臣怔怔地看着三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三人会说出这件事。
张久臣不是武林中人,但也从那些护卫,和自家的皂吏口中得知,萧道隆三人,乃是上虞郡数得上名号的武林俊彦。
虽然在钱谦义这等玄修皓月前显得宛若萤火,可实际上,放在武林之中,谁见了三人不是礼数周到,不敢怠慢。
三人若是想要入朝为官,就凭三人的一身武功,武状元是不太可能,可是一个武举人那是十拿九稳,到时候入军为将,起点不会比他这个知县低,甚至有可能比他的官职都要高上一两级。
再加上现在战事将起,三人只要不死,势必这大庆就要多出三个将种豪门。
这等能人竟然放弃了这种光明的前景,想要跟在自己身边,当一员小吏,张久臣实在无法理解。
张久臣以为三人混迹武林,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立刻强忍醉意,为三人解答。
谁知道,张久臣如此坦荡,就更令三人发自内心的佩服,说什么都要跟在张久臣身边。
李诚敬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县尊还是答应吧。萧兄三人,为的不是荣华富贵,乃是心中的信义。他们三人乃是武林翘楚,本身就是富贵人家。”
“况且,县尊虽然说的前途美妙,但沙场无眼,生死难料。即便武功绝顶,在战场也不敢说就一定不会死。三人诚心辅佐,县尊再犹犹豫豫,就太过不丈夫了!”
听到李诚敬的话,张久臣点了点头,对着三人一拜,说道:“那日后,就有劳三位费心,我张久臣的性命,就交托在三位手中了。”
“多谢县尊!”说着,三人也是回礼,起身后对李诚敬投去感激的目光。
李诚敬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张久臣说道:“县尊其实也不用妄自菲薄,这些日子以来,在下可以看出,县尊并非池中之物,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想来县尊也该青云直上了,他们跟在你身边,也许日后成就并不会比参军低多少。”
张弛笑道:“那就呈李先生吉言了。不过县尊,我等已经答应米县尊将米家千金送往府城,所以我等还要过些时日才能追随县尊。”
张久臣哈哈一笑,道:“自是应该!”
保家仙们撤退了,放弃了青石县城,没有了他们,李诚敬等人也就重新回到了客栈居住。
入夜,李诚敬的窗户被人缓缓打开,一个俏丽的身影落入房间之中。
李诚敬瞬间惊醒,看向来人。
那女子不急不缓地点燃油灯,笑吟吟地看着从床坐起的李诚敬。
正是消失多日的保家仙,柳三姑。
李诚敬诧异地看向她,问道:“你们还没有走?我们都以为你们保家仙已经放弃了青石县城。”
柳三姑淡定说道:“是暂时放弃了。有张久臣这么一个食古不化的知县在,在闹下去,最后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那你今天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啊,多日不见,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想人家?”
柳三姑嗲声嗲气地说着,直接坐在了李诚敬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胸膛上不断画着圈圈。
李诚敬皱眉,一把推开柳三姑。
他虽然对女色不怎么感冒,可也不至于会对一条蛇妖动情。
被李诚敬粗暴推开,柳三姑也不恼,只是白了李诚敬一眼,幽怨地抱怨道:“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调情的吧!”
柳三姑坐在椅子上,看着李诚敬,正色说道:“你之前说的合作,还算数吗?”
李诚敬一愣,他还以为自己的提议,这群保家仙早就否决了。
没有想到柳三姑竟然旧事重提。
李诚敬笑道:“当然算数,但你们愿意听我的了?”
柳三姑叹了口气,说道:“事情都发展到现在这情况了,不愿意还能怎么样?说吧,要我们怎么做,还有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李诚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许久才说道:“代价很简单,那就是你们在大庆的行动,要听从我的指挥,并且要为我效命五十年。同样的,我会帮助你们成为大庆合理合法的宗教,让你们可以随意的在大庆任何地方,开设堂口,收揽信徒。”
柳三姑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拒绝。
“不可能,你知道我们保家仙到底有多么强大力量,又有多少位保家仙,就算没有你,我们一样也能做到。虽然可能会花很多时间。”
“况且,你一个凡人,你觉得让一群仙家听你号令,那我们保家仙以后还要不要再山上混了!”
但李诚敬却十分淡定,说道:“那如果我说,我可以在十年内,让你们达成你们所愿呢?”
“你说什么?”
柳三姑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眼睛中充满了怀疑。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们所有保家仙听我号令,但最好让我能够调动五十名保家仙和他们收取的出马弟子就行。其实我能调动的保家仙数量越多,你们的愿望达成的也就越快,我们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柳三姑皱眉,许久才道:“和上次一样,我要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另外,除了这些,如果你想要和我们合作,还要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帮我们杀掉钱谦义!”
“你在开玩笑!”李诚敬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三姑。
不说钱谦义该不该死,他那最少八门境的修为真以为是纸糊的,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形影不离,修为和他相仿的师弟,以及修为不俗的弟子。
就是李诚敬现在暴露所有修为和手段,都奈何不了钱谦义,更别提杀他了。
柳三姑笑道:“自然不是让你亲自动手杀他,你一个凡人如何能够杀得了修士。我们会提供给你一份毒药,你想办法让他服下,到时候自然会由我们来动手!”
李诚敬果断摇头,问道:“他不过就是偷袭了你们一次,况且又没有杀你们一个人。你们要知道,一但你们动手,中原玄修们就有十足的借口对你们展开清缴,不值得。”
“不值?”柳三姑大怒,一双眸子里似乎都要喷火,她压抑着声音怒道:“我大哥被他用破庙雷公的雷法坏了法身,近两百年的神道修为一朝尽毁。要不是我大哥修为够强,恐怕连性命都要丢掉,你说不值?”
李诚敬丝毫不惧,依旧点头说道:“还是不值。如果你依旧要动手,那咱们之间,就不用谈什么合作了。”
顿了顿,李诚敬继续说道:“钱谦义可以死,但不能死的这么光明正大。你们若是现在动手杀他,如何保密,到时候泄露出去,截杀秀女,毒杀玄门高真,你们保家仙就等着被打上邪魔歪道的名号吧。说不得大庆人皇都会震怒。到时候你们还想在大庆开堂口,开义庄还差不多!”
“哼!”柳三姑冷哼一声,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讲,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李诚敬摇了摇头,妖怪啊,脑子果然不好使!
第212章、用民
这一次,这些保家仙的回复来的很快。在后半夜柳三姑就再次回来,答应了李诚敬的要求。
李诚敬有些无奈,谁半夜睡觉被人叫起两次,心情都不会多好。
“所以,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复仇?”
“怎么可能,不过你说的对,我们保家仙不是邪魔歪道,断然无法做到将你们这些凡人全部杀光的事情。事后势必会暴露,所以我们会等东林宗的人将秀女送到府城,与你们分开之后,在半路截杀。到时候即便中原玄门的人怀疑是我们动的手,可是只要他们没有证据,这件事最多也就是扯皮。”
柳三姑等人最终还是没有准备放过钱谦义。
李诚敬心道:“谁说江湖只是凡人的江湖,这凡人眼中的神仙其实也是一个样子。”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李诚敬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有些发亮,知道即将天亮,决定快些打发了柳三姑。
李诚敬正色说道:“很简单,那就是现在你们保家仙要暂时放弃开设堂口的想法,全力让你们坐下的出马弟子去与中原玄宗的弟子去争名望。”
柳三姑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李诚敬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一开始选择的方向就错了。你们能不能在大庆开设堂口,站稳脚跟,并不在于你们做了多少好事,能够得到多少民心。而在于大庆皇帝是否认同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得到大庆皇帝的准许,你们就是一件善事都不做,照样可以在大庆各地开设堂口,且畅通无阻,再无人去阻碍你们。”
“那你还让我们去和玄修们去争名望。”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争名望不是目的,而是通过争名望,向大庆皇帝表明你们的态度和决心,通过不断在各地行善,积极的去帮助各地的官府稳定治安,而向大庆皇帝表达善意。”
“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向大庆皇帝表达衷心,这才是你们能否在大庆开设堂口的关键所在。你们即便得了所有人的人心,大庆皇帝只要一句你们是邪魔歪道,你们的所有努力都化作了无用功。恐怕除非等到元国能够吞并庆国,你们才又可能在这里合理合法的开设堂口。”苏丹小说网
柳三姑一脸的茫然,李诚敬所说和他们所想,所谋划的,虽然目的是一样的,可是方向和过程却几乎是背道而驰的。
柳三姑等保家仙最开始的设想是通过得到民心,然后倒逼官府承认。
而李诚敬的设想是通过求新民,向人皇表达态度,最后以忠诚臣服换取官方的认可。
柳三姑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迟疑了一番后才说道:“可是你们人族的亚圣不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吗?难道我们之前的选择是错误的?还是说你们人族亚圣的话是错的?”
李诚敬闻言,脸上别提多精彩了。
叹了口气,李诚敬无奈的说道:“你们保家仙难道都不读书的吗?”
柳三姑脸微微泛红。
他们是妖怪,修的是仙神,读的是道经,对于凡人的儒家经义自然是不怎么上心的。
毕竟读儒家精义有不能让他们成仙成神。
李诚敬无奈摇头,说道:“很明确的告诉你,亚圣并没有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这是一些腐儒为了诓骗百姓而对亚圣的话断章取义。”
“原话是,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有区别吗?”闷了半响,柳三姑茫然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得到天下,就要能够让百姓听从自己的命令,而想要让百姓听从自己的命令,就要得到百姓的人心。看似一样,实则大不同。你所言,得到民心就能够得到天下,而亚圣的话,是得民心只是一种手段,而并非目的。目的是能够号令百姓。”
“民心这种东西,只是获取命令百姓的手段之一,而不是唯一。律法,军队,威吓,利诱,都可以做到命令百姓的目的。亚圣主仁人之政,故而倡导得民心。”
“可你纵览历史,又有哪个皇帝是因为得了民心而坐稳江山的?一个都没有。亚圣这话,后面还有一句话,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你难道不觉得这话充满了浪漫色彩的天真之语?若是为了民心,难道百姓不想要交税,朝廷就放弃税负,百姓就不想打仗,朝廷就放弃征召兵役?百姓不想耕田,朝廷难道要发粮食养着他们?想要驱使百姓,就要以法震之,以权压之,以兵威之,以利诱之,以仁抚之。从而号令百姓,莫敢不从。”
“所以,你们如果所作所为只想着得到民心,那我只能说你们实在是太过天真。”
柳三姑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得看着李诚敬,良久才意味深长得说道:“你们人族实在是太复杂了……”
不过她想想也就能够理解了。
在妖怪的世界里,不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等到你归顺了,然后再给几个甜枣。
想当初,悲王聚拢他们这些保家仙,最开始用的手段不也是这样吗?
突然,柳三姑对李诚敬就有了一种惧怕心理。
这种惧怕没有由来,让柳三姑很不舒服。
“好吧,我会将你的话传回去。”
说完,柳三姑就跳窗离开。
李诚敬愣了许久,皱眉摇头,自己还没说完呢,难道你们不该告诉我,如何联系你们,哪些保家仙来听我的调令吗?
不过想想之后他们还会联系自己,李诚敬也就不急一时了。
次日一早,在此停留了一个多月的队伍终于开始向着府城前进。
张久臣亲自将众人送到城门处,目送一行人远离。
只不过这一次队伍的人数大大减少。
因为要赶时间,米菁华身边除了两个随身服侍的丫鬟和老妈子,就连那些普通的护卫都被钱谦义勒令直接返回。
只有李诚敬,萧道隆等四个武林高手相随。
一出城,见周围没有了人,钱谦义便祭出符箓,使得乘坐的马车仿佛有清风托举,马车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本来一个月极难赶到的府城,众人只用了十六天的时间就抵达。
这让萧道隆等几个凡人武夫感觉自己仿佛身处神话世界,对山上的玄修道法,充满了无限的幻想。
而李诚敬则感叹东林宗财大气粗,为了赶路,钱谦义使用了四张符箓,以李诚敬所知,虽然这种符箓并非攻伐符箓,但对于凡人来说,也算是价值连城,最少也要值个两千两左右。
不过,能够这么快的赶到,李诚敬自然乐的如此。
只是米菁华却很难开心,因为到了府城,就要真正的和李诚敬分开了。
第213章、捞尸公
米菁华对于李诚敬的感情并算不上爱情,更多是尊敬与依恋。
由于其出生时的异象,米菁华从小就几乎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关心,甚至连她的父母对于她的抚养,都不是出于父爱母爱,而是一种任务。
李诚敬的出现,让米菁华难得的有了倾诉的对象,甚至从李诚敬这里找到了一种倚靠的感觉,如师如兄。
如今李诚敬要离开了,米菁华难免心中会有一种对于未来茫然不知的惶恐与畏惧。
但怎么说,米菁华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在上虞郡城行宫外,与李诚敬告别。
从这时候起,米菁华就不再是米家的千金,而是大庆皇宫的一位秀女。
在感谢了钱谦义等东林宗玄修,和萧道隆三人,最终来到李诚敬身边,盈盈一拜,说道:“这一路上,多谢先生开解,教导。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日后是否还能有缘再见先生,再次聆听先生教诲。”
李诚敬笑着说道:“米小姐也不用如此惆怅,或许这一天会很快。宫闱森严,李某不能赠送小姐什么东西,免得助你不成反而害了你,只能在临别之时,再赠送小姐一段话。”
米菁华正色说道:“菁华洗耳恭听。”
“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米菁华仔细聆听,博览群书的她很快就想起李诚敬这段话来自道家《老庄》中的一段话。苏丹小说网
只是这书是极早以前看过的,现在突然回想,很难立刻就回忆起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诚敬也不解答,笑着拱手拜别。
目送米菁华被宦官宫女接引入行宫之中,李诚敬转而看向东林宗众人与萧道隆等人。
“既然米家千金已经送到行宫,得诸位前辈的庇佑,让在下能够忠人之事,那在下就在此与诸位拜别了!”
钱谦义笑着点头,十分真诚地问道:“李先生确定不考虑一番,我东林宗虽然不是山上的一流大宗,但在山上也是小有名气,你若能入我宗门,断然不会是折了先生的前途。”
此话一出,萧道隆三人立刻用十分艳羡的目光看着李诚敬,恨不得立刻就替李诚敬答应。
“多谢前辈厚爱,李某确实没有修行的心思,只能愧对前辈厚爱了!”
钱谦义,莫云朝闻言,齐齐叹了口气。
虽然说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人,都能够入修行,可是法不轻传,想要找到一个各个方面都符合自家宗门宗旨的弟子,实在是太难了。
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方却不愿意入他们宗门,这难免是个遗憾。
告别钱谦义等人,李诚敬独自一人,潇洒离开。
萧道隆三人见钱谦义等人并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也就带着米菁华的丫鬟和老妈子告辞离开。
见这里没有了外人,柳德惠皱眉问道:“师伯,虽然这李长明是弟子二人向您推荐的,可这一路走来,您也邀请了他数次,难道对方资质真的如此之好,让您如此偏爱?”
莫云朝和钱谦义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莫云朝笑道:“你们道行不够,那李长明资质如何暂且不说,但对于道家精义的理解绝非常人,如今道家式微,这等精通道家学问的先生,已经很难遇见了。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有如此学问的人,势必身负道家气运,若是能够将其收入我宗门之中,说不定数百年之后,此人能够将咱们宗门的道经推向更高层次,让我们东林宗也能步入大宗门的行列。只可惜,对方志不在此。”
如今独自一人的李诚敬无事一身轻。
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赶路,而是如同一个游玩的书生,将上虞郡城的各个名胜古迹都逛了一遍,品尝了许多美食,美酒。
这才慢悠悠的购置了一辆上等的舒适马车和易于保存的干粮才再次上路。
李诚敬认为,修行求长生只是人生的一个过程,而不是目的。
求长生的目的,是为了能够逍遥天地间,追求道的真谛,与真实的自我。
若是忘记了目的,把过程当做目的,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虽然李诚敬已经很久没有修炼,却依旧不急。
由于路途实在遥远,他并没有找车夫,而是独自一人驾车,慢慢悠悠地行走在官道上。
不同于以往毫无目的,这次李诚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庆,燕两国的边境城镇,也是那个即便已经死了,宁愿不投胎也要苦等爱人归来的老鬼的目的地。
说实话,李诚敬还是挺好奇,这老鬼见到即便死了也无法忘怀的爱人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在离开上虞郡城几天后,柳三姑再次找来,陪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打扮的好似武林大侠的汉子,经过柳三姑介绍,李诚敬得知了他的名字,很霸气,叫做黄飞虎。
李诚敬对这人有些印象,但不多。
“接下来我们要截杀钱谦义,然后我要带着大哥返回老林子,请悲王救治我大哥,之后的接触,会由黄飞虎与你联络。”
李诚敬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其他的问题,至于对方有没有把握斩杀钱谦义,李诚敬更是毫不在意。
成功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
“悲王很赞同你的意见,接下来我们老林子的出马弟子将会在大庆各地行走,为百姓斩妖除魔,祛除邪祟,并不在要求官府同意我们开设堂口的事情。”
李诚敬很满意他们的态度,笑着说道:“放心,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柳三姑满意离开。
李诚敬诧异地看着黄飞虎问道:“你不走?”
黄飞虎一愣,问道:“你要我走?”
李诚敬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哥,你有点做妖怪的觉悟好吗?你是妖怪,走在我身边,若是被山上的宗门玄修发现,你是想要连累我一起被斩妖除魔吗?”
黄飞虎大怒:“我看谁有这能耐!”
李诚敬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能耐的问题,罢了。我此次的目的地乃是上邪郡的仪兹城,咱们在那里汇合就行。到时候你也不要直接来找我,让你坐下的出马弟子来见我就行。到时候我自然会对你们有安排!”
黄飞虎闷哼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但是想到悲王的命令,黄飞虎只能点头答应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月,李诚敬横跨禄江,过城穿镇,又通过福江顺流而下,直到次年春季才终于抵达福江的分支怀水。
只要乘怀水直下,就能够抵达此次的目的地,紧邻怀水河畔的仪兹城。
不同于江南地区上虞郡,上邪郡的百姓穿着很有异域风情。
因此此地各个民族杂居严重,各种文化相互杂糅,让本地无论是建筑,服装,食物都与中原地区有很大的区别。
李诚敬的马车早就在登上福江渡船之时,就已经随便贱卖,此刻他直接包了一艘乌篷船顺着怀水而下。
架船的是个老丈,眼窝比中原地区的人更为深邃,鼻梁却很柔和,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方是本地的土族。
他的官话并不标准,但并不影响双方交流。
“距离仪兹城还有半日的功夫,先生若是不着急,咱们晌午可以停靠在塔家寨,他们寨子的香果烤鱼和百果酿远近闻名,不可不尝!”
闻言,李诚敬眼前一亮,欣然同意。
船夫老丈虽然是水上生活的,但手艺着实令李诚敬不敢恭维。
都说船上讨生活的,最会吃鱼,可是这等穷苦人家,哪里舍得购置香料,即便手艺再好,滋味也算不得上乘。
李诚敬吃了几次就已经失去了那种新鲜感。
如今听到有好吃的,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很快,河道上就热闹起来,身边时不时的就有载着鲜果,粮食的小船驶过,不多时,就看见临水而建的巨大塔寨。
李诚敬终于明白塔寨村的含义。
整个寨子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层层叠加,竹楼足有四五层高,行人行走的街道也是由竹子搭建的竹梯,上面人流密集,十分热闹。
然而更加热闹的还是塔寨村的码头,此刻码头周围站满了人,都眼睛死死地盯着河面上一艘乌篷船。
船上立着一个杆子,上面挂着一面黑旗。
看到这旗子,船夫老丈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对李诚敬说道:“先生,要不咱们直接离开吧,今日塔寨村不适合停靠了!”
李诚敬不明所以,问道:“老丈这是为何?”
船夫指了指那挂着黑旗的乌篷船,说道:“先生看见那挂着黑旗的船了吧!”
李诚敬点了点头。
“那是捞尸公的船,看来最近塔寨存码头又有人淹死了,捞尸公这是在捞尸,晦气得很,老头我可不愿意让先生沾上这晦气事!”
“捞尸公?”李诚敬一愣。
“难道是山上下九流之一的捞尸公?”
想到这里,李诚敬立刻说道:“无妨,我还是第一次见捞尸公捞尸的,既然遇见,我倒是想要开开眼界!”
船夫老丈闻言,顿时吃惊地看着李诚敬,说道:“先生,这捞尸有什么好看的,这尸体泡的肿胀的不成样子,看一眼,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下饭,实在不是什么好稀奇的事情,先生还是莫要凑这个热闹了。况且,最近怀水经常有人淹死,邪性的很,先生还是莫要凑这个热闹的好啊!”
老丈苦口婆心,但李诚敬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见李诚敬执意如此,老丈只能不断摇头,缓缓地将船驶向码头。
第214章、龙?
捞尸公算是下九流中最为常见的,但凡江河湖海旁有村镇城池的地方,必有捞尸公。
这是唯一一个由朝廷组建的山上职业。
最开始是没有捞尸公这个职业的。
但老百姓过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水里讨生活的,难免会有人死于河中,若是风水不对,或者死者有怨气,就会化作水鬼,水尸,祸乱一方。
所以朝廷便召集了一些渔民,在有人落水遇难后,便由这些人将尸体捞起安葬。
为了防止一些变成了邪祟的尸体害死捞尸公,朝廷也会将搜集到的一些镇邪除祟的小法术教给最开始的捞尸公。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捞尸公便成了一种专门的职业,父死子替,形成了以捞尸为主业的宗族势力。
再有一些捞尸公因缘际会,从水中捞起修士尸体,从而得到的一些残缺修行法门。
这个凡间的贱业竟然成功跻身山上的玄修行列。
可因为捞尸公是贱业,虽然成了山上的玄修,却依然受山上人鄙夷,即便是许多散修都看不起捞尸公。
无法融入山上的修行世界,捞尸公在认清了现实之后,也就断绝了和山上的往来,成为了山上山下最为独特的一批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捞尸公都会法术,毕竟这种低贱的职业,每年都会有许多渔民为了生活而被地方官府招为捞尸公。
而且捞尸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差事,经常有捞尸公家族因为遇到了大邪祟,全族都被灭的干净。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几个捞尸公是否是那种会法术的。
李诚敬上了码头,与船夫约定了时间,就来到码头上,融入看热闹的人之中。
周围都是各种奇怪音调的官话,时不时还蹦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土话。
不过左右听一些,也足够让李诚敬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前不久,怀水水位突然降低,这让怀水周围的百姓大为惊恐,毕竟仪兹城附近的各家土寨都是靠着怀水里的鱼虾过活。
这若是怀水干涸,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为此事饿死。
各土族的族长觉得,这定然是因为不知道何事,触怒了怀水河神,于是连续多日祭祀乞求河神宽恕。
可却毫无作用。
最后就连仪兹城的知县也开始联络周围郡城,想要请来山上的玄修探查原因。
今年虽然不是什么大好的年份,可雨水也算充沛,加之怀水那是福江比较大的支干,断然不可能发生水位大幅度降低的事情。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有道行的玄修来此,请出河神问明原因,解决就好。
但仪兹城紧邻边关,又是福江链接边关,运兵,辎重运输的重要城镇,山上的玄修哪里会跑到这里历练。
没有办法的仪兹城知县只能翻遍古书,找到了一种古代祭祀水神的科仪,依葫芦画瓢想要祭祀水神。
结果当天,祭祀开始之后,平静的怀水突然大浪翻滚,将水上的许多祭祀的船只直接掀翻,许多人都在那天淹死在了怀水之中。
附近的百姓都说是知县老爷弄错了科仪,惹怒了水神老爷,这才掀起大浪,坏了祭祀船只。
这些日子,仪兹城知县都不敢踏出县衙,生怕被遇难者的家人,这些民风彪悍的土著给宰了。
这并非是仪兹城知县杞人忧天。
上邪郡边关各族土著村寨不下上百,各族混居,民风彪悍,即便是有大军驻扎,依旧每年都会有土著袭击官差的事情发生。
为了稳定边关,朝廷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公然宣扬叛乱,只会诛首恶。
如今仪兹城知县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些愚昧的土著找他报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淹死了,总是要捞起来安葬的。
按理来说,这些土著都是在水里讨食吃的,水性自然不差,等风平浪静之后,自行就能捞起。
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下去捞尸的,下去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上来的。
土著们的怨气愈发浓烈,仪兹城知县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专门调来了上邪郡有名的捞尸公家族前来捞尸。
也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李诚敬梳理完一切,顿时有些笑容了。
既然是有传承的捞尸公家族,那这些人定然会一些法术了。
江面上,一艘乌篷船在水中心不断绕着圈,船头一个穿着黑色马甲,头上系着红丝带的壮硕汉子,手中托举着一头烤乳猪,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就有另外的人将各种食物丢入水中。
直到最后,那烤乳猪才被丢入水中。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水面平静无波,那汉子点了点头。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叼在口中,然后拎着一捆麻绳,径直跳入了水里。
麻绳的一段牢牢地系在船上的木杆之上,等了许久,只见麻绳不断被拽入水中,就再无动静。
足足过了两刻钟,就见那船上的人似乎有些慌了,连忙拉拽着绳子,想要将水下的人拉上来。
“出问题了!”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问题,码头上瞬间嘈杂了起来。
乌篷船上的人拖拽绳子的速度很快,盏茶的时间,长长的绳子便绷直了起来,上面的人拉得更加用力,只是这次绳子拉拽的速度慢了许多。
“哗啦”一声,一个人头从水中冒了出来,高昂着脑袋大口呼吸着。
“呼!”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那个冒出水的脑袋上,系着一抹鲜艳的红丝带,正是刚刚下水的人。
但就在所有人以为,对方平安无事之时,异变陡生。
一双双被泡的发白肿胀的手突然从那汉子四周的水中伸出,接着便是一具具几乎看不出人样的尸体从水中冒出半个身子,猛的扑向那黑衣汉子,将他重新按入了水里。
船上的人惊慌的大声呼喊着,码头上的也吓的不断后退。
各种听不懂的,充满了惊慌的喊声从他们的口中发出。
而李诚敬却死死的盯着水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在刚才,他分明就那些尸体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力量。
那是本源水煞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但足够让李诚敬判断出,这些尸体并非普通的水尸作祟,而是一个个水煞尸。
“啊!”一声惊慌的喊叫,就看见乌篷船上拉拽绳子的人纷纷摔了个跟头,甚至有两个直接落入了水中。
原来是绳子不知道为何断裂了。
掉入水中的人,拼命的想要爬上船,可不等他们靠近船只,水中就再次冒出几个水煞尸,将他们扑入了水中。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几乎必死无疑。
船上的人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强忍着疼痛,从船上拎出几个木桶,直接丢入了水中。
瞬间,水面便被染成了血红色。苏丹小说网
竟然是几桶不知是什么的血液。
李诚敬摇了摇头,这血定然是黑狗血或者公鸡血这类阳气旺盛可以祛邪的血,若是普通的水尸化祟,倒也有用。
可这是水煞尸,别说这种土办法,就是山上的玄修,没有金丹境修为都拿这些水煞尸没有办法。
“让开!”李诚敬爆喝一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百姓,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河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踏水而行,向着河中心奔去。
“神仙,神仙!”
也不知道是谁在高喊,码头上不明就里的百姓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对着李诚敬不断磕头跪拜。
来到河中心,李诚敬没有半点犹豫,脚下水煞之气喷吐,破开水面,径直坠入其中。
一入水,满眼都是血红色。
李诚敬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为了找到那些水煞尸,李诚敬快速下沉,很快就看见两个已经昏死过去,被四五个水煞尸拖拽向河底的两个捞尸公。
李诚敬当即快速追上,那些水煞尸似乎也发现了李诚敬,立刻分出几个水煞尸扑向李诚敬。
可这些水煞尸对于别的玄修自然是麻烦事,可对于李诚敬,丝毫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连煞僵都不是的东西,有什么需要惧怕的。
李诚敬直接将自己的水煞之气打入了这些水煞尸的体内,瞬间就同化了这些尸体体内的水煞之力,让这些水煞尸变得好似一只只硕大的木偶一般,僵直在水中一动不动。
李诚敬如法炮制,解决了这几个水煞尸,抓住两个昏厥的捞尸公,向上一甩,两个人就飞快的向着水面升去。
接着,李诚敬没有犹豫,立刻向更深入坠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极其诡异,壮观的一幕。
那系着红丝带的黑衣捞尸公,手中匕首翻飞,手脚并用,正在与四五十只水煞尸搏斗。
整个人好似化作一条大鱼,灵巧的不似人类。
但李诚敬也看得出,水煞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捞尸公的水性虽然称得上匪夷所思,但他终归是个人,无法在水中长久,恐怕要不了两刻钟,就因为窒息而死在这里,被这些水煞尸变成同类。
李诚敬没有迟疑,快速游了过去,手指连点,在捞尸公震惊的目光中,没用半盏茶的时间,就将这些水煞尸全部定住。
李诚敬对着捞尸公说道:“你快上去换气。”
捞尸公此刻脸色已经白的吓人,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况且他可没有李诚敬的本事,可以在水中说话,于是快速向着上方游去。
而李诚敬却并没有跟着上去,而是继续向下。
因为这里有对李诚敬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将这些尸体变成煞尸的源头。
也是李诚敬苦苦寻找的煞气汇聚之地,只要找到了那里,李诚敬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破修为,凝成煞丹。
怀水其实并不算很深,李诚敬没用多久就沉入到了水底,昏暗的水底几乎看不清多远的地方,可在李诚敬法眼之下,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
即便眼中看不见,但那浓郁的水煞之气,就好似夜空中的明灯,给李诚敬指引着方向。
他踏着水底,快速向前,但很快便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他的前方,一只身长数十丈,遍体青麟,头生鹿角,鼻下生须,头似驼,眼似兔的庞然大物,静静地漂浮在水底,看着他。
“龙?”李诚敬脱口而出!
第215章、水煞玄珠
深黑幽暗的怀水河底,一条身长数十丈的巨大青龙漂浮在水底,一双苍目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李诚敬。
饶是李诚敬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这一刻,心脏也不禁差点停跳几拍。
很快,李诚敬就冷静了下来,他发现,这条庞然大物死气沉沉,双目虽然凶厉,却并没有半点生气。
眼前的青龙赫然只是一具龙尸。
在他的口中,一团黑色玄珠宛若有呼吸一般,一起一伏地散发出黑色的光芒。
此刻乃是每日天光最为强烈的正午,怀水其实只有七八丈深,按理来说,河底不应该如此昏暗。
看来让这片河底如此昏暗,就是因为龙尸口中的玄珠造成的。
既然只是一条龙尸,李诚敬也就放心下来。
但虎死威犹在,更何况是这种传说中的龙。
李诚敬围着龙尸转了一圈,最后才肯定,眼前这条青龙并非真正的龙,因为他没有龙爪。
根据道藏记载,龙乃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其形,龙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其背有鳞片八十一片,具九九阳数。
李诚敬将这龙尸仔细检查过,发现虽然大部分特征几乎一样,可这尸体无龙爪,其背部鳞片数目也对不上。
如果猜测的没有错,这应该是极少见的一种蛟龙。
相传龙性好淫,在上古时期留下了许多斑杂血脉,虽然已经称不上是龙,却凭借体内的一丝龙血,不断洗练,也有一朝化龙的可能。
而山上玄修界,据说也有几乎彻底返祖的蛟龙一脉,只是数量稀少,几乎不可见。
具体这些蛟龙藏于何处,李诚敬更是无从可知。
没有想到,今天让他看见一头,只是可惜,这蛟龙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
至于真正的龙,在凡间已经不可见了。
道藏与史书都有记载,当年地神黄帝乘黄龙升天,证道紫微,人间的龙都跟着一同升到了天界。
只有在数百年后,大水漫人间,祖龙九子下界助神禹治水,开辟出九条引水大渡,而后证道化龙,飞升而去。
自此,人间再无真龙的踪迹。
之后偶尔出现的一些真龙传说,多是蛟龙所为。
“奇怪,这条蛟龙为何会死在这里,又为何会生出水煞之气!”
李诚敬盯着蛟龙口中的玄珠喃喃自语。
这玄珠并不是传说中的龙珠,而是水煞凝结而出的珠子。
而看到这玄珠的第一时间,李诚敬就明白那些被淹死的人,为何会变成水煞尸了,正是因为这玄珠不断逸散的水煞,侵入了附近的尸体体内,让这些尸体化作了水煞尸。
好在这珠子里的水煞极为凝练,散发出来的水煞极少,要不然那捞尸公断然没有反抗的能力。
李诚敬心情大好,虽然不知道这蛟龙为何会死在这里,口中为何会有这么一颗水煞玄珠,但自己若是能够将这珠子中的水煞全部吸收,别说凝练出煞丹,就是直接生出煞胎都不是什么妄想之事。
想到这里,李诚敬决定冒险上前。
从怀中取出一张披煞遮阴符,小心靠近。
每靠近一分,周围水域中的水煞就更加浓郁一分。
这也就是李诚敬,若是换做其他玄修,别说取走珠子,就是靠近这珠子的过程,每时每刻都会消磨道行。
即便是普通人,靠近如此浓郁的水煞之气,也会在盏茶间,将自己体内的二五精气磨灭个干净,直接死在这里。
当他来到龙尸前,正要将符纸贴在玄珠之上,将水煞封住,突然一股奇异的力量荡漾开来。
李诚敬脸色大变,连忙后退。
力量裹胁着河水,拂过李诚敬的身体。
瞬间,防护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瞬间破碎。
李诚敬只感觉,自己四面八方传来恐怖的压力,周围平静的河水,好似有了感情一般,对李诚敬充满了浓烈的厌恶与憎恨。
李诚敬来不及多想,连忙远离,向着河面冲去。
这时,周围的河水卷起恐怖的暗流,冲击着李诚敬,有的好似利刃,有的好似巨大磨盘。
若不是李诚敬不计代价地释放着水煞之气,破除周遭元气,非要重伤不可。
“哗啦!”一声,李诚敬破水而出,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捞尸公的船,脚下一点水面,就落在了船上。
不理会喊着自己恩公的捞尸公,李诚敬死死地盯着水面。
许久见没有动静,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几个捞尸公。
“见过恩公!”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水底有异,尸体你们还是暂时不要捞了。这几日我会留下,将这水下的问题解决,你们再将尸体捞起。”
几个捞尸公大喜,连忙答应。
捞尸船向着岸边行驶过去,李诚敬也弄清了他们几个的身份,正是有家传的捞尸公家族。
为首的叫贺开山,正是最开始下水,头戴红丝带的黑衣汉子。
其他三人是贺开山的表亲,乃是三兄弟,分别叫贺大浪,贺二浪,贺三浪。
这名字听得李诚敬嘴角直抽抽。
不过捞尸公是最为低贱的职业,虽然懂些朝廷传的驱邪法术,可却目不识丁。
倒不是捞尸公太穷,而是因为他们太低贱,根本就不被允许读书识字。
就好比商人再有钱,也不能在外穿丝绸是一样的。
目不识丁的捞尸公自然没能力给自家子侄起什么有寓意的好名字。
李诚敬早年也做过乞丐,自然不会瞧不起他们。
到了岸边,好些人纷纷围了上来,似乎是因为焦急,说的都是土话,李诚敬听不懂,而贺开山四人也用各种土话与他们交流。
很快,这些土著就对着李诚敬拜了下来。
李诚敬不明所以,贺开山说道:“我将水中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也说您是传说中的仙人,会解决此事,让他们再等几天。”
李诚敬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仙人,让他们起来吧!”
谁知,地上一个土著老头用官话说道:“仙长刚才的神仙手段,我等都看在眼中,便不是仙人,也胜似仙人。仙长与我们素无瓜葛,愿意仗义出手,对我们就是天大的恩情,值得我们一拜,请仙长不要推辞。”
李诚敬无奈,只能坦然受之。
之后便被塔寨村的村长邀请住了下来,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说晚上更要设宴款待李诚敬。
就连为李诚敬乘船的老船夫,都沾了光,被塔寨村的村长送了好大一笔赏钱。
说如果不是老船夫将李诚敬送来,他们的亲人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邪祟。
李诚敬自然不是因为可怜这些土著才愿意出手的,他最开始和最终的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蛟龙口中的水煞玄珠。
尸体中的水煞之气虽然少,但李诚敬也不会放过。
这种纯粹的水煞之气,对于李诚敬而言,是什么都比不了的大补丹。
当然,完成这些,自然也就帮助了这些村民解决了后顾之忧,他们的感激李诚敬受的坦荡。
好不容易将塔寨村的人送走,正准备思考之前水底的异变因何而起,自己又该如何取得水煞玄珠时,贺开山几兄弟,带着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那衙役有着迥异于中原人的面貌,是地方的土著。
贺开山介绍道:“仙长,这位是仪兹城县衙的捕快,扎伊哈。”
“这位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位仗义出手的仙长,李长明李仙长!”
扎伊哈恭敬行礼,说道:“见过李仙长!”
扎伊哈的眼神很复杂,有好奇,有崇敬,有敬畏。
李诚敬起身还礼,问道:“不知扎伊哈捕快找在下有何事?”
扎伊哈说道:“李仙长,小人是得了县尊的命令,前来问询捞尸的情况。因为死的人太多,县尊担心尸体如果不能安全捞起,恐生民怨。所以才让小人过来问明情况。如果可以,还请李仙长告知一二,让小人也好回去交差!”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水下有一处风水恶地,那水中的尸体被水下的恶地气息污染,这才化成了邪祟。不过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县尊,那处地方我会处理妥当。至于尸体的话,如果你们十分着急,我倒是可以先行将其捞起,但若是恶地不处置妥当,日后再有人落水,依旧会重现今日之事。”
扎伊哈听的冷汗直流。
他之前也在岸上高处看到,那一具具被泡得宛若怪物的尸体,将贺开山几兄弟扑入水中的画面,现在想想都让扎伊哈心惊肉跳。
恐怕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靠近河水了,生怕走在河边,就有一个尸体从水中跳出来,将他拖进去。
听完李诚敬耐心讲解,扎伊哈恭敬退走。
李诚敬看向贺开山,说道:“看来县衙那边倒是挺着急的,这样吧,明天一早,咱们再去一趟水里,若是水中暂时安稳,我先行帮你们把尸体捞起来。只是这些尸体还需要做法除邪,才能安葬,贺兄弟可以帮我和那些遇难者家人解释一番吗?”
贺开山笑道:“李仙长太过客气,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
说完,贺开山就带着几个兄弟去联系遇难者的家属,独自留李诚敬一个人在房间中沉思。
第216章、蛟龙
捞取水煞尸对于李诚敬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麻烦的是那条蛟龙尸体。
好在从今天的经历来看,只要不靠近蛟龙尸体口中的水煞玄珠,就不会发生异状。
但也要等明天之后,看看水中那种力量是否消散。
那种被整条河水排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仿佛一瞬间,整个人都与这个世界发生了隔阂,将他视为敌人。
本来塔寨村的老村长是想要在今晚为李诚敬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但李诚敬以等到尸体捞上来,尘埃落定之后再举办也不迟。
对此,老村长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即便如此,晚上的伙食也是极为丰盛。
贺开山四个兄弟也沾了李诚敬的光,吃得满嘴流油。
席间,李诚敬好奇地问道:“你们贺家既然是祖传的捞尸人,那应该会些驱邪的法术吧!”
贺开山没有什么隐瞒,连忙放下鸡腿,小心回答道:“是有一些,据说还是得自前朝朝廷赐予的,当今朝廷也给了一些,不过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法术。只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所得的法术,多是与地方河神挂钩的,我们这种捞尸人家族,都是供奉当地的河神,所用的法术也大多都是借助河神的力量来施法。”
“那么说,你们供奉的是这怀水河神?”
贺开山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家供奉的是怀水下游枝干的祭酒河河伯,据说是怀水河神的下属河神。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在此捞尸的,因为过了界,我们许多法术都无法使用了。要不是县尊大人一再命令,我们又祭祀祭酒河神,得到了可以捞尸的卜卦,我们断然是不敢来此的。”
捞尸公并没有什么神秘的,李诚敬自然知道一些。
但听到贺开山这么说,皱眉问道:“不对啊,既然如此,那这怀水河也应该是有专门的捞尸公的,为何不让他们来捞尸,反而让你们过来。”
塔寨村的村长听着二人的谈话,突然说到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连忙插嘴说道:“这个老朽知道。我们这怀水河段自然是有专门的捞尸公的,只是去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捞尸公家族触怒了怀水河神,被河神降下神罚,全家一夜之间都全部死绝了。”
“县衙和我们附近几个村寨也想重新招募新的捞尸公,可是大家都知道之前的捞尸公家族是怎么没得,所以迟迟都没有招到新的捞尸公。这两年但凡要捞尸,都是县尊下令,由附近几个河段的捞尸公家族轮流前来捞取。”
贺开山苦笑一声。
不用问,这次是轮到他们贺家了。
捞尸公虽然懂些法术,可是大多都是依托自己供奉的河神,虽算是山上散修之流,但实际上,就是一群懂得法术的凡人。
他们的吃喝拉撒,都是依靠当地官府,朝廷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不听,毕竟他们脱离了自己供奉神灵的河流,就再也没有法子去捞尸了,强行去做,早晚会死于化成尸鬼的河尸手中。
这也难怪捞尸公就连山上的散修都瞧不起他们。
掌握法术的他们,已经有了追求长生久视的资格,却因为命脉被朝廷拿捏,而听令与朝廷的调遣,毫无自由可言。
作为山上出世离俗的玄修高人,自然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
夜晚,李诚敬关闭门窗,将张久臣放了出来。
自从上次谈话之后,张久臣就仿佛变成了哑巴,若不是李诚敬主动将他放出,李诚敬都怀疑他是不是魂飞魄散了。
虽然整日相伴,但也算是许久不见了。
化成鬼物的张明堂,依旧是那么的仙风道骨,被放出来时,他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坐在李诚敬对面,皱眉问道:“放我出来何事?”
果然是龙虎山的嫡传天师,李诚敬一个举动就让他猜到了他有事相求。
李诚敬笑了笑,为他倒了杯泡过柳枝的酒,然后恭维道:“张天师果然聪明绝顶,一下子就猜到了在下有求于你。”
张明堂冷笑说道:“你觉得我会帮你?”
李诚敬点了点头,十分自信。
这倒是让张明堂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李诚敬知道,张明堂这种人,断然不能用什么假大空的话去和他拉关系,那没用。
于是他直接将怀水河的事情全盘托出。
“蛟龙尸体?”张明堂听到之后,并没有半点惊讶,显然相比于李诚敬这种修行新人,张明堂这种龙虎山嫡传天师,可谓是见多识广。
区区蛟龙丝毫不能让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
只是他皱眉不止,喃喃说道:“不对啊,上邪郡怎么可能会有蛟龙尸体?这里距离西方极远,又是边关,蛟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诚敬听的一脑门的问号。
什么叫不可能,听他的意思,这些蛟龙确实存在,但是都在西方。
可是据李诚敬所知,蛟龙好水,由其擅长水行遁法。
而西方,多山而少水,戈壁荒漠居多,蛟龙怎么可能选择那里生活。
这违背了蛟龙的天性。
不懂就问,李诚敬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张明堂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我不说,你日后也能打听道。自从祖龙飞升,人间再无真龙。但上古之时,人间蛟龙无数,而此类蛟龙,喜淫好恶,兴风作浪,为祸人间,遭到大量玄修的斩杀。到秦时,蛟龙几乎少的不可见。由于蛟龙不被人族所喜,为了生存他们就投靠了西方佛门,成为了佛门的护法神兽,还取了个可笑的八部天龙的名号。”
“所以,在中原地区,几乎是看不见蛟龙的。”
听到张明堂这么解释,李诚敬这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疑惑。
大庆朝廷的国教乃是道教,虽然也有不少的僧院在中原遍布,但却受着道录司道教国师管辖,发展极为困难。
蛟龙又被道教称之为恶兽,西方佛门断然不敢随意放蛟龙进入中原。一但被道宗玄修发现,死了也白死。
蛟龙有真龙血脉,一身都是宝,乃是炼制法宝,绘制符箓,炼制丹药的绝佳材料,谁见了都要眼红。
而且,由于蛟龙在上古时期作恶太多,这一族背负了极深的业债,杀了他们更能收获极多的功德。
所以,明明极为强大,却活的好似过街老鼠。
张明堂断断续续地讲出了蛟龙在山上的境况,听的李诚敬摇头不止。
根据张明堂所说,蛟龙虽然有真龙血脉,但并不被真龙认为是龙族,这也是上古真龙飞升,并没有带上他们的原因。
没有得到祖龙的认可,蛟龙就更无法享受真龙在上古时期的无量功德,明知如此,不学着自家祖宗为善人间,广积功德,反而还要四处为恶,今日的处境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到最后,张明堂都没有答应帮助李诚敬,当然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明日他要亲眼看见蛟龙尸体再说。
李诚敬也只能无奈答应。
张明堂知道自己的秘密,暂时李诚敬是不能让他和外人接触的。
将他收回槐木鬼宅之中,李诚敬直接倒头就睡。
次日,等到了晌午,贺开山四兄弟才带着李诚敬入了怀水。
倒不是李诚敬要讲究什么阳气充足,是因为要等仪兹城知县派来的人观看,这才耽误了时辰。
站在船头,李诚敬可以看到,除了昨天所见的捕快扎伊哈,还有一个半百的老者,听贺开山说,这是仪兹城的主簿,叫做焦作文,是仪兹城第一家族焦家的家主。
都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主簿。
各地九品以上的官员,三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若是核查为优,随时都有被调迁的可能。
各地知县几乎没有本地人,为了方便治理地方,每个知县都会邀请当地的士绅代表任命为主簿,或者其他胥吏,辅佐自己。
许多时候,主簿的权利甚至比知县还要大,说话也更管用。
当然这也导致了继任知县与老主簿之间争权夺利的内斗发生。
李诚敬将其人记在心上,暂时不做考虑。
到了河中心,李诚敬说道:“这些尸体不同于你们以前捞起的尸体,你们不要触碰他们,等下我独自下水,会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来,等我上来,你们直接将他们拖到岸边就行。”
水煞尸因为体内只有一种煞气,根本无法收敛,煞气会外泄,凡人接触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销福减受,这和当初李诚敬因为九煞不全,煞气无法完全收入体内是一个道理,需要披煞遮阴符遮盖自身的煞气。
而李诚敬虽然手中有不少披煞遮阴符,但这种符箓一但开门,即便之后关门,煞气也会不断消散,李诚敬可不舍得拿那么多符箓去捞尸。
一入水,李诚敬就细细感知,发现昨天那种被怀水排斥的感觉不见了,安心许多。
他并没有立刻去寻找尸体,而是直奔蛟龙尸体,到了蛟龙尸体比较远的位置,将张明堂放了出来,顺便给他贴了一张披煞遮阴符,防止水中煞气消磨他的阴气。
一出来,张明堂就被蛟龙尸体吸引住了目光。
李诚敬提醒道:“虽然有我的符箓护身,但你还是不要过分靠近,昨日我靠近之后,就有异变发生,护身符箓直接被破。此处附近水煞之气极为浓郁,没有了符箓,以你的鬼体,用不了几个呼吸就要被煞气消磨的魂飞魄散。”
张明堂冷哼一声,说道:“贫道可不是你。用不着你提醒。”
第217章、镇兵断路掌
张明堂大步向前,直奔蛟龙尸体而去,但是避开了水煞玄珠的区域,如同李诚敬一般,围绕着蛟龙的尸体转了一圈。
最后脸色难看的回到了李诚敬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蛟龙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化成煞僵。”
李诚敬一愣,随意恍然大悟。
难怪昨日自己靠近蛟龙尸体时,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原来这蛟龙尸体是不想让自己取走水煞玄珠。
但若是这个世界上对于煞僵谁最了解,李诚敬绝对是排得上前列的人。
所以并不惊慌。
一个尸体想要化成煞僵,要吸收最少三种以上的本源煞气,完成三次蜕变。
仅仅依靠本源水煞,只能让尸体化成煞尸。
李诚敬随意说道:“道长不用担心,他想要化成煞僵尸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明堂疑惑的看向李诚敬,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他解释道:“如果是寻常的普通尸体,自然没有什么困难,生命凋零之后,二五精气会快速逸散,煞气也能很简单的侵入尸体,将尸体化为煞尸。可蛟龙这种东西,说句不夸张的话,简直就是生而神灵,除了庞大远超凡人的二五精气,更是先天与道契合,体内元气充沛。这种东西想要化成煞僵,就要先让煞气磨灭其体内的法力,然后才能吸收煞气,化成煞僵。这还只是肉身,还有元神。凡人的元神并没有被元气滋养,很纯粹,能够以极小的代价接受煞气的改造,可玄修不同,元神经过元气的不断锤炼,早就是一种另类元气的综合体。你觉得这种元神想要吸收煞气,会是简单的事情吗?稍有差池,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张明堂震惊地看着李诚敬,虽然李诚敬说的并不深奥,也不复杂,可是想要得到这些信息,就要不断地用人命,甚至是玄修的命去实验。
李诚敬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好在听了李诚敬的解释,张明堂放下心来,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从来都没有听过有死去的玄修成为煞僵的。
恐怕不是没有玄修的尸体接触到煞气,而是在变成煞僵的过程中,元神就被煞气磨灭。
其实,李诚敬还有很多保留。
例如,僵尸与煞僵有着根本的不同,那就是普通的僵尸,是因为葬在风水恶地,或者被玄修用秘法祭炼,让死去的肉身诞生新的元神,所以僵尸本质来说,已经是一种全新的特殊生命。
而煞僵不同,因为煞气的霸道,根本就不可能让尸体诞生灵智,衍生元神,所以想要化成煞僵,就必须让尸体本来的元神驻足在尸体之中,与尸体一同被煞气祭炼。
这才能让一具尸体化成煞僵。
这也是当初,宗震将称焘炼制成煞僵前,还要将其魂魄招回肉身之中。
各地的城隍阴司为何如此重要,绝对不单单只是为了所谓的轮回转世。
必须尽快的将灵魂送入阴司,斩断灵魂与肉身的此生因果,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杜绝尸体化成煞僵的可怕事。
如果没有阴司的存在,这世间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煞僵为祸人间。
不过,现在可不是关心阴司的时候,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这条蛟龙尸体到底想要干什么,那么想要解决他,那就轻松多了。
于是,李诚敬看向张明堂,问道:“所以,你有没有办法降服他。”
张明堂看了一眼李诚敬,默不作声。
难怪之前李诚敬为何如此信心满满,笃定他张明堂会帮助自己。
就是吃准了,自己在见到这条蛟龙尸体之后,不会袖手旁观。
他张明堂是龙虎山嫡传天师,保境安民,除魔卫道几乎都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蛟龙化作煞僵,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毕竟煞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天道憎恶的存在,他们一但成形,又怎么会像山上玄修那般,顾忌什么功德罪孽,可谓横行无忌。
许久,张明堂开口说道:“虽然这条蛟龙尸体正在演化煞僵,但贫道还不能肯定,这是否是这条蛟龙自己愿意如此做的。贫道试着将他的元神逼出,若是他也不愿意化成煞僵,那有他元神的配合,更方便你将这颗水煞玄珠收走,他也能进入地府轮回。”
李诚敬点了点头,示意张明堂可以开始了。
他可不懂什么召请元神的温和法术,这件事还是交给张明堂这个行家来吧。
只见张明堂靠近蛟龙尸体,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凌空画符。
似乎是不想让李诚敬知晓此符的绘制,张明堂还特地用阴气扰乱声音的传播,让李诚敬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符箓绘制很快,一张虚幻的符箓就漂浮在张明堂身前,只见张明堂一掌拍在符箓之上,口中爆喝:“敕!”
符箓化作一道虹光,射入龙尸的身体中。
片刻之后,周围的河水掀起一道道汹涌暗流,李诚敬立刻严阵以待,生怕昨日的情景再现。
手中已经多出几张披煞遮阴符,并来到张明堂身边,随时为自己和对方补充新的符箓护身。
可这一次,并没有如同上次一般,周围的暗流激荡许久,一道虚幻的蛟龙元神从尸体中飞出,巨大的蛟龙头俯视着李诚敬与张明堂。
“滚!否则杀了你们!”
蛟龙短暂的沉默之后,无边的杀意汹涌着压向李诚敬与张明堂二人。
只是二人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庸手,对于这种杀气没有半点异样。
叹了口气,李诚敬说道:“道长,看来是这蛟龙自己想要化成煞僵的,那么现在您要如何?”
张明堂脸色铁青,鬼气森森。
他怒目而视,眼神凶厉,喝道:“孽畜,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蛟龙口中发出冷笑,说道:“你一个只剩魂魄的孤魂野鬼,也配质问本座。”说着,看了一眼张明堂道袍袖口的水火纹绣,继续说道:“你若是还活着,本座还忌惮一下你这龙虎山的天师。可你已经死了,你觉得本座还会怕你?”
“死人莫管生人事,看在龙虎山的面子上,本座才没有立刻杀你们,赶快滚开,否则本座让你魂飞魄散!”
说着,在龙尸的周围水域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正是那些落水遇难化成煞尸的死尸。
这些昨日被李诚敬制住的煞尸,已经被蛟龙解开了封禁。
“好好好,小小蛟龙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贫道今日……”
可话还没有说完,昨日那种被所有河水排斥的感觉再次出现。
李诚敬脸色一变,立刻就为自己与张明堂连续贴上了数张披煞遮阴符,然后拉着张明堂向着上方游去。
周围的煞尸化身游鱼,猛的扑向李诚敬。
“你先回去,之后再想办法!”
李诚敬说着,就把周身符箓不断崩溃的张明堂收入了鬼宅之中,一个人向着河面冲去。
回头观望,李诚敬发现,除了昨日被河水排斥与煞尸扑向自己外,那蛟龙并没有追来。
李诚敬心中安定,心道:“原来如此,此刻蛟龙尸体中,煞气与元气并存,相互制衡磨灭,让这蛟龙尸体暂时无法动弹。”
看来,现在蛟龙能够做到的,就是使用御水之术,控制煞尸与李诚敬周旋。
如此说来,之前这些人之所以落入水中,就是那蛟龙在兴风作浪,目的就是用这些尸体炼制为自己护法的煞尸。
“嘭”一声巨响,水面炸开波涛,李诚敬冲天而起。
紧接着,数十个煞尸也从水底钻出,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人看了不禁有些作呕。
这些尸体,已经被河水泡的没有了人样,一个个全身皮肤是一种诡异的白色,身体臃肿的就像是长着四肢的肉球,更别提五官。
当即就让岸边的人吓的四处奔逃。
李诚敬并不会御空之术,很快就落入水面之上。
周围的煞尸见此,立刻就扑了上去。
“仙师!”贺开山见此,匆忙大叫,似乎是想要过来帮忙。
“你们莫要靠近!”
李诚敬连忙嘱咐。
煞尸就是道行高深的玄修都不一定是对手,更别提几乎没什么道行的捞尸公了。
这些煞尸,速度说不上快,但也早以超越凡人,力道更是惊人。
李诚敬只是一接触,就发现这些煞尸体内的水煞之气比昨日多了数倍不止。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蛟龙在提高煞尸的道行,好为自己护法。
但,对于李诚敬而言,只是麻烦了许多,算不上致命。
李诚敬脚踏水面,如履平地,一双手挥舞之间,宛若化作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脚下生电,腾转挪移,将煞尸的攻击防御的滴水不漏。
一双腿如同毒蛇一般,总是能够在密集的煞尸包围中,不断将一具具煞尸踢飞。
木煞侵入煞尸体内,全身电光缭绕,倒在水面上不断抽搐。
李诚敬更是不断将绳索缠绕在倒下的煞尸肢体上,防止他们坠入河底。
闭关两年,李诚敬又怎么可能毫无长进,九煞会元功的道武绝学,五行拳中的龙抬头与龟蛇合击早就被李诚敬参悟透,甚至将这两种招式结合起来。
随着煞尸不断被李诚敬解决,水底的蛟龙尸体显然有些着急了。
河水汹涌起来,掀起宛若海啸一般的巨浪,拍打像李诚敬。
既是要攻击压制于他,也是想要用这法术将被制服的煞尸抢回来。
李诚敬哪里能够让他如愿,只见李诚敬避开浪头,高高跃起,身在高空之上,一手捏出镇山决,一手凌空虚按。
顿时,从李诚敬的四根手指中,飞出四道虚幻的小山,迎风便长,眨眼之间已经化作高达十数丈的虚幻山头,狠狠地砸在了水面之上。
这便是李诚敬苦心两年,自行参悟练成的先天道法,镇兵断路掌。
一种结合了本源煞气与山炁的镇术道法。
第218章、怀水河伯
镇兵断路掌与李诚敬之前自创的七煞断灭符不同,乃是以四种本源煞气结合山炁而创出的一种镇术与困术相结合的道法。苏丹小说网
其中四座山炁演化的大山更是以四象风水之理降山陈兵,镇压一方天地。
四座虚幻山体落在水面上,顿时就将汹涌的水浪压得支离破碎,水面都下陷极深。
见此,李诚敬对着已经几乎傻掉的贺开山叫道:“你们速速将船开到岸边,将尸体拉上岸,但记住,莫要触碰尸体。”
李诚敬的声音响在耳畔,将四人惊醒。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按照李诚敬的吩咐快速向着岸边划去。
有了李诚敬的道法镇压河面,让水面平静无波,得以让贺开山四人平安抵达岸边。
周围的塔寨村土族百姓,在贺开山的叫嚷声中,赶忙过来帮忙,一具具僵直的尸体被拖到岸上。
站在虚幻山顶,李诚敬死死地盯着水面。
“这蛟龙看来得到煞气不久,还无法做到驱使煞气,只能耗费元神残存法力,调动水运之力施法。看来需要尽快解决对方。若是让他有了能够驱使煞气的力量,恐怕下次就无法如此轻易的镇压住他了。”
李诚敬心中暗自盘算。
有了这次风波,想来就能够从张明堂那里弄来对付蛟龙的法子。
自古中原玄修就喜狩猎蛟龙,作为道家祖庭圣地之一的龙虎山,若是没有扼制蛟龙的手段,李诚敬是不会信的。
见到贺开山等人已经将尸体全部拖上案,李诚敬决定收起法术,暂时退避。
但是正在李诚敬想要如此做的时候,在镇术之外的水面,突然炸开一道道水浪。
猛然回头,就看见七八条蛟龙飞到半空,对着李诚敬就口吐水浪。
顿时间,七八道携带着万钧之力的巨大瀑布从天而降,砸向李诚敬。
“竟然还有其他蛟龙!”李诚敬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些蛟龙,体格相比较于水底的蛟龙,体格显得极为娇小,普遍只有四五丈长,最大的一只也不过七丈左右。
来不及去探查对方的修为,李诚敬猛然爆喝一声,脚下的山体迅速拔高。
不过三两个呼吸,足足大了数倍有余。
八道瀑布砸在山体之上,让这虚幻大山震动摇摆不止,甚至可以看到许多碎石崩裂,掉落,砸得水面浪头不止。
“大胆修士,竟然敢亵渎我龙族尸身。”
见到李诚敬躲过了这一击,最大一只蛟龙口吐人言,对着李诚敬怒喝。
但其声音清丽,竟然是个女子声音。
竟然是只母蛟龙。
李诚敬眼中寒光闪烁,心中杀意升起。
蛟龙尸体本就是全身是宝,而且对方口中的水煞玄珠是李诚敬势在必得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让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这些蛟龙来此,定然是要将蛟龙尸体收回,这是李诚敬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
“水底蛟龙,残害凡人性命,为祸一方,你等蛟龙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出手,想要杀人灭口,皆是邪魔之辈,今日贫道就为天地正道,让尔等就得正法。”
虽然李诚敬自己就不是什么正道,可周围那么多百姓看着,自己必须让自己处在道德的一方,如此才好不影响自己的名声,坏了自己的计划。
听到李诚敬这么说,几只蛟龙大怒。
他们祖祖辈辈,都被中原玄修称为恶蛟,肆意狩猎屠杀,对于李诚敬这种道貌岸然的玄修更是恨之入骨。
新仇旧恨,让这些蛟龙的杀心无比强烈。
冰寒的杀气弥漫天地,竟然让天空落下冰雪,河面也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周围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跪地叩拜神仙,乞求神仙饶恕。
李诚敬指着岸边的百姓,喝道:“这里有数千百姓,你我斗法势必波及他们,难道你们就不怕业债缠身,天劫降临。你若非要与贫道斗法,不如找个无人的地方,如何?”
“聒噪!”
“杀了他!”
“卑鄙的人族,你定然是布下了陷阱想要害我们!”
……
几条蛟龙根本不为所动,大声怒斥。
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业债,如果在乎,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李诚敬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要让周围的百姓看清这一切。
见目的达到,李诚敬不再废话。
煞气与山炁不再保留,疯狂输出。
四座虚幻山体不断膨胀,最终化作四座百丈高山,一下子就将大半来不及远遁的四只蛟龙困在四座大山之中。
“你要做什么?”母蛟在外怒喝。
李诚敬施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被困在镇兵断路掌中的四条蛟龙,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要施展神通,破开李诚敬的术法。
但刚刚调取法力,就感觉四面八方传来的恐怖煞气,瞬间就侵入了他们体内,搅的他们体内法力紊乱,噗通几声,就从天空坠落,落在水面上动弹不得。
母蛟大惊失色,张口龙口,一团黑色烟云就被她吐出,烟云弥漫,遮天蔽日,撞在山体之上,却竟然还不如之前的水浪,竟然丝毫都没有撼动大山。
四散的黑云落在塔寨村之中,几个倒霉的凡人来不及反应,就被黑云包裹。
待云雾散去,就只剩下几堆白骨,连衣服都被黑云腐蚀的干干净净。
吓得岸边惨叫连连,哭嚎一片。
见此情景,四条蛟龙果断跳入水中。
片刻之后,整个怀水都仿佛化作了蛟龙,不断翻滚,让周围大地震动,山石崩塌。
依河而建的高高塔寨村竹楼,更是一瞬间四分五裂。
“孽畜尔敢!”
李诚敬大声怒喝。
却见怀水两端竟然凭空飞起,一头化作蛟龙头,一头化作蛟龙尾,冲向李诚敬。
轰隆一声,大河撞在山体之上,虚幻的山体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封禁的术法空间也出现了裂缝。
大量元气汹涌而入,奄奄一息的四条蛟龙,抓住时机,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但李诚敬能够看出,对方并非隐身,而是身体变得极其微小,趁着术法裂缝,钻出了镇兵断路掌的封禁区域。
李诚敬想要拦截,但他此刻正在全力维持术法,哪里还能分心他顾。
“吼!”许是见自己人被救出,化作蛟龙头的怀水一声龙啸,在天空中四分五裂,落入喝道之中,掀起恐怖水浪,扑向岸边。
足足七八丈的浪头,若是落在岸边,今日恐怕塔寨村将自此消失。
看到这一幕,李诚敬心中叹息,他已经无力救援。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
“定!”
瞬间,浪头静止不动,而后缓缓归入河道之中。一个银甲将军缓缓从水中升起,对着李诚敬拱手说道:“怀水河伯康定年,见过道友!”
第219章、安抚
李诚敬扭头看去,只见这康定年,一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须发皆白,一身银甲也可见破损,腰挂长刀,一股凌厉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几头蛟龙似乎极为忌惮这怀水河伯,见此人出现,立刻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见此,李诚敬也没有再去追,收了法术,落向水面。
立刻就有一道水浪升起,将李诚敬拖住,而后送到了康定年面前。
“散修李长明,见过怀水河伯!”
康定年朗声一笑,说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听河伯之言,那几头恶蛟竟然敢与您为敌?”
康定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本将乃庆国开国之时的边关守将,因生前薄有功勋,战死后被先皇敕封为此地河伯,距今已有百多年。但数年之前,怀水之中来了几头恶蛟,几次斗法,虽然本将拼着重伤,打死一头恶蛟,却也被他们困封在河底,若非道友此番牵制,让他们无法全新维持法阵,那本将至今还无法脱身。”
李诚敬恍然,难怪这么大的动静,自己一直都没有见到怀水河伯的身影。
河伯乃是水神,一身力量来自于香火愿力,和封地的河水水运,恶蛟兴风作浪,操弄水运,一方河神又怎么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原来对方是被这几条恶蛟困封住,脱不开身。
难怪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方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河神老爷保佑!”
“拜见河神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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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天灾一般的法术波及,在看到河神现身,岸边的百姓不断跪拜。
叹了口气,康定年说道:“现在不是你我谈话的时候,我乃神祇,不便与凡人过多交集,这些人还请道友多费心,帮助一二。”
李诚敬点头,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此时确不是谈话的时候。
与李诚敬道别之后,康定年就落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李诚敬也跳上岸,帮助塔家村的百姓开始营救遇难者。
竹楼崩塌,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压在其中。
不过现在有李诚敬的帮助,倒是救援速度极快。
许多重物在李诚敬的手中,好像没有了重量一般,也多亏了这是竹楼,竹子崩散,其中有许多缝隙,让许多来不及逃离的人侥幸留下一命。
其中幸存者也包括仪兹城主簿焦作文,也同样活了下来。
事发之时,他正站在最高处,虽然从上面跌落,但被卡在几个竹子上,没有让他坠落下去,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直到深夜,营救才算告一段落。
而焦作文也命令捕快,快速返回城池,将县城中的郎中全部带了过来,救治病人。
好不容易能够歇息,焦作文来到李诚敬身边,感激地说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谢我,我也没有想到,这水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恶蛟,事情发生的突然,无法顾忌其他,使得塔寨村的百姓因此受灾,你这一礼,我受之有愧!”
“应该的,应该的!”焦作文笑着连连说道,然后诚心问道:“我等凡俗俗子,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没有什么经验,敢问仙师,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是否需要我们县尊去信边关,求援军伍将士前来斩妖?”
话是这么说,可李诚敬能够感觉出来,对方这只是抛传引玉,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就算是求援,也应该舍近求远,向朝廷求救,而不是去信边关。
且不说调遣军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可以,边关重将谁会理睬他们一个小小的知县。
虽然这些恶蛟兴风作浪,残害了一些百姓,可从河伯康定年口中就知晓,这些恶蛟藏匿此地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并没有影响朝廷漕运的正常往来。
军队又怎么会浪费兵力,去激化矛盾。
李诚敬不是那种愣头青,并没有将焦作文的话当真。
而是说道:“焦主簿还是莫要这般想法的好。虽然以大庆边军的实力确实可以斩杀这几只蛟龙,可最麻烦的不是能不能斩杀他们,而是能不能找到他们。蛟龙若是想要藏匿,躲避,以凡人的军队根本无法追上他们,到时候只是浪费军力,得不偿失!”
焦作文脸上果然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而是继续佯装不知所措的表情,说道:“那该怎么办?仙师是山上人,应当知道,仪兹城这种边关城镇,极少会有山上仙师来此。那我等凡人岂不是任由恶蛟宰割?”
李诚敬安慰说道:“主簿请放心,我等山上玄修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此处有恶蛟行凶,又怎么会坐视不理。这样吧,在下会想些法子,阻止恶蛟行凶,也请主簿回去之后,请县尊向外求援,招请一些山上同道前来助阵。贫道也会联系自己的关系,到时候一举将那些恶蛟铲除,您看如何?”
焦作文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李诚敬不离开此地的保证吗?
见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焦作文满意的离开,说是要连夜赶回县衙,请县尊向中原求救。
而塔寨村的村长也跑了过来。
李诚敬当即说道:“塔寨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会不管,想来仪兹县尊定然会在这几日前来赈灾,帮助塔寨村重建。而今日从水中捞取的尸体,我会开坛做法,除去邪祟,你们再各自安葬。”
见李诚敬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塔寨村的村长老泪纵横。
“现在水中有恶蛟藏伏,若是可以,还请老村长联系怀水上下各村寨,若非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在入水捕鱼,在下会尽快解决此事,让大家重新安居乐业!”
“恩人啊!”
……
好不容易打发了所有人,李诚敬就让贺开山等人,带着村名用废墟中的竹子,临时搭建了一个阴户宅,然后自己将尸体放入其中。
然后告诉贺开山:“我今夜会做法开坛,但驱邪之时,邪气四散,你一定要告诉所有人,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一定不要靠近这个房子十丈之内,要不然必死无疑!”
李诚敬说的郑重,贺开山等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跑去传话。
为了防止意外,老村长大手一挥,让村子中没有受伤的男人将李诚敬的阴户宅团团围住,防止有人不知死活的靠近,最后丢了性命。
大功告成,李诚敬走入宛若坟茔的阴户宅中,看着一具具阴森恐怖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暂时无法拿到水煞玄珠,但是这么多水煞尸,也能让李诚敬的水煞之力,更近一步了。
第220章、毛遂自荐
次日清晨,李诚敬红光满面地走出了满是尸臭的屋子,迎接他的便是周围塔寨村村民那充满敬畏与恐惧的眼神。
虽说在河边生活,他们早就对这种被水泡得大了一圈的青白尸体见怪不怪了。
可李诚敬一个人和一堆这种尸体共处一夜,还是超过了他们心里能够接受的范围。
尤其在清晨之后,那令人作呕的尸臭突然浓烈数倍,即便隔得很远,依旧有不少人直接吐了出来。
看见李诚敬出来,塔寨村老村长和贺开山连忙跑了过来。
李诚敬笑道:“尸体已经没有问题,可以让他们的亲人将这些人接回去,好生安葬,绝对不会再变成邪祟。”
“多谢恩公!”
这些水煞尸经过煞气侵蚀,再被李诚敬抽离之后,可以说已经极为“干净”,虽然体内已经没有了煞气,但也依旧有一种抗法的能力,会拒绝其他元气的进入。
别说是变成邪祟,即便是把这些尸体葬在风水最恶之地,都不用担心尸变。
“另外,把这个宅子也拆了吧。这个宅子虽然是为了驱邪,但也有汇聚阴气的作用,若是留下,迟早会变成祸害,容易吸引鬼物!”
老村长连忙点头。
用过了早餐,贺开山说道:“尸体已经被捞起,在下要回县衙交差,不知仙师可愿一同前往。虽然是小人接的差事,可事情是仙师办的,小人不敢居功!”
李诚敬想了一下,点头说道:“水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尚且还有许多恶蛟藏伏,我需要和县尊商量一下,请他上书,召集玄修前来一同斩蛟,那我就陪你一同前往。”
老村长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问道:“仙师这是要离开了?”
李诚敬安慰道:“村长放心,有些事情我必须和县尊直接说明,今日就会回来。”
等安抚好众人,李诚敬发现,焦作文这个主簿,已经准备好马车,笑吟吟地等着李诚敬。
李诚敬哑然,本来还以为这焦作文当真是体恤百姓,才一直留在这里,原来是怕死,直到有李诚敬陪同,才敢一同离开。
塔寨村距离县城并不远,只有十几里路,乘坐马车不过一个时辰就抵达。
相比较塔寨村这种极具地方土族特色的建筑,仪兹城就显得很有中原特色。
若不是街上往来的百姓,土族服饰的占了一大半人,李诚敬还以为自己身在中原。
一路来到县衙,一个穿着知县官府的胖子已经等在县衙大门前,胡子花白,体态肥胖臃肿,脸上的笑容显得虚假与奸诈。
“焦主簿,你终于回来了,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焦作文也客气笑道:“多谢县尊老爷挂念,托县尊老爷的洪福,和李仙师庇佑,这才能够死里逃生,实不相瞒,现在想想都后怕的紧呢!”
说着,顺势给这位吨位十足的知县介绍道:“县尊老爷,这位就是我信中所说的那位李长明,李仙师!”
“李仙师,这位就是我仪兹城知县老爷,戴茂,戴县尊!”
李诚敬作揖见礼:“散修道人李长明,见过戴县尊!”
戴茂的大嘴,因为大笑,咧的更大了,若是离远看去,这圆滚滚的脑袋,就更像一只球了。
“多谢仙师仗义出手,戴某昨日得信,一直夜不能寐,直到此刻才能安心许多。快快请进,本官已经给诸位设下宴席,为诸位压惊,也为感谢李仙师!”
说着,戴茂上前,一把牵住李诚敬的手,向着里面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着戴茂与李诚敬关系有多好。
李诚敬顺着一起走了进去。
虽然不喜欢与人这般亲密,但李诚敬知道,这些文人最喜欢用把臂同游,抵足而眠的方式来拉近关系,展现亲近。
戴茂这般做,更多的是因为有求于李诚敬,毕竟朝廷的人,可并不是多喜欢李诚敬这种山上人。
到了内宅,果然酒水菜肴已经摆满一个大桌子。
还有许多士绅都已经在里面等候。
而贺开山四兄弟则被衙役领到了后厨,以他们的身份,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席。
戴茂牵着李诚敬的手,给他一一介绍,皆是仪兹城名望极高的士绅和有功名的读书人。
在一番互相恭维的客套话中,宴席过半,戴茂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李仙师,这怀水恶蛟何时才能铲除,您也知道,怀水是咱们大庆重要的漕运水道,如今边关又与燕国摩擦不断,万万不能让漕运有什么差池!”
李诚敬点头说道:“在下来此,正是为此事而来。那蛟龙数量太多,虽然在下有信心与之斗法一番,但想要彻底将其铲除,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还需请县尊联系其他地方的招官,招募一些山上道友前来,一同除妖!”
听到这话,戴茂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说道:“实不相瞒,非是本官推诿,您也知道,山上的那些神仙人物,对于我上邪郡极为忌讳,别说本县,便是整个上邪郡都极少会见到山上的修仙人物。虽然本官也能上书朝廷,可真要等朝廷派人前来,恐怕没有三两个月的时间,支援是不可能到的。”
李诚敬并不意外,这点他早就摸的清楚,这也是他为何来此地的原因。
于是趁势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到也有些朋友,能够招来,只不过……”
听到李诚敬话中有犹豫,戴茂连忙说道:“不过什么,仙师但说无妨,若是缺银两,仙师只要说个数,在座的都是我仪兹城最富有的士绅,为了朝廷的大计,与我仪兹城的百姓,相信诸位都愿意慷慨解囊!”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满席的士绅们说的。
听到戴茂的话,刚刚还全都一脸笑容的士绅们,脸色瞬间僵住,就连焦作文都露出尴尬的表情。
他知道,这县尊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他昨天是亲眼见识到了蛟龙的可怕,知道这钱是必须出的,于是开口说道:“诸位,大家也知道,昨日焦某差点死于蛟龙之手,那几只恶蛟实在是神通广大,掀起怀河之水,宛若倒碗,实在可怕。若是放任他们在此,咱们早晚也要深受其害。这样吧,我焦家愿意为此事,捐出三千两白银,略做表率,若是不够,只要县尊老爷和李仙师说句话,我焦家还可以继续出!”
见士绅表率的主簿老爷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才强颜欢笑的纷纷慷慨解囊。
李诚敬自然乐的装瞎,他虽然并不算缺钱,可他的钱也是真的不禁花啊。
见众人纷纷响应之后,李诚敬才说道:“银钱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在下邀请同道前来,实在是师出无名,若是引起朝廷怀疑,那就不美了。所以李某这么想的,在下想要毛遂自荐,成为仪兹城的招官,然后以招官的名义,顺理成章的邀请其他同道来此,这样对朝廷,还是对我的那些同道友人,都算是一个交代,县尊您看如何?”
戴茂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手中的酒杯也缓缓放下,沉默不语。
招官虽然并非大庆朝廷正统的品秩官员,更没有权利插足衙门的公务,但毕竟地位特殊。
大多数地方的招官,都是由各地门派的代表担任,李诚敬一个来路不明的散修,在戴茂看来,还真没那资格。
也是因为如此,大庆虽然有招官体系,但实际上除了有宗门坐镇的地方,和州府大城,许多县城都是没有招官的。
而且,他戴茂可不是什么清流官员,有李诚敬这么一个外人在,还是一个身负神通的山上仙人,难保自己做的那些勾当被李诚敬知道,告发到朝廷里,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似乎也看出戴茂的迟疑,李诚敬笑道:“当然,在下只是有了这么一个提议,若是不合朝廷规制,那就当李某没提过。倒是可以由县尊老爷书信,在下也书信一封,一同寄出,效果也是一样的。”
听到李诚敬自己退去,戴茂脸上的笑容才重新绽放,连连称好。
这饭也不吃了,生怕李诚敬反悔,拉着李诚敬就去了书房,书写招募信。
李诚敬也写了一封,连同戴茂的信一同放入信封,然后收起说道:“遣人送信太慢,剩下的就交给在下,以秘法送出,不日可达!”
事情办完,李诚敬走出县衙时,发现贺开山四兄弟竟然没走,而是牵着马车等在外边。
戴茂笑道:“虽然这些捞尸公本事不大,但总归还是懂些小术,本官让他们继续跟在仙师身旁,若是有什么差遣,仙师只管使唤便是!”
李诚敬点了点头,这是怕他跑了,故意派人监视自己啊。
谢过了戴茂,李诚敬就上了马车,赶回塔寨村。
马车上,李诚敬将张明堂放出。
这位龙虎山天师皱眉看向李诚敬,问道:“你竟然想做招官,你有什么目的?”
李诚敬笑道:“你猜啊?”
张明堂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提醒你一句,你另外一个鬼宅,在昨日与蛟龙斗法的时候碎裂了,里面的小鬼已经跑掉了!”
李诚敬一愣,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槐木牌,发现木牌上果然多出一条裂缝。
叹了口气,李诚敬随手将木牌丢到一边,说道:“无妨,那老鬼是为了寻找昔日爱人,目的地就是仪兹城附近,他既然跑掉,显然是急不可耐。让他去吧,等这件事忙完,我在寻他。既然是爱人,想来不会害人性命!”
“倒是道长,你可有降服蛟龙的办法?”
张明堂还是有些迟疑,许久才点了点头,说道:“有!”
第221章、祭祀北斗
听到张明堂如此肯定的回答,李诚敬不禁眼前一亮。
这老小子果然不愧是龙虎山天师,干货十足。
于是十分期待地看向他。
被李诚敬如此饥渴地盯着,张明堂顿时感觉全身难受,缓缓说道:“降服蛟龙的术法,乃是我龙虎山独有的道法,你并非我龙虎山门人,自然不能教给你!”
李诚敬顿时翻了个白眼,那还说个球。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符箓,虽然也被各家列为秘术,却也并非我龙虎山独有,可以教给你!”
这峰回路转的大喘气,让李诚敬恨不得将张明堂重新塞回鬼宅,然后丢入茅坑中。苏丹小说网
“请道长教我!”
张明堂正色说道:“我知你并非正道玄修,可这么多日子以来,你虽然人不正派,但也算有底线,此符法贫道可以教你,但你要保证,日后除非是为了正义之事,斩妖除魔外,此符不可动用。”
李诚敬正色保证。
但并没有发什么誓言,而张明堂也没有强行要求李诚敬发誓。
二人都心知肚明,李诚敬并非正道玄修,断然不会拿这些所谓的誓言当回事,而且山上道法万千,能够躲避,化解誓言的术法实在太多。
除了正道玄修在起誓时,会向祖师爷或者自己供奉的神灵起誓外,邪魔之属的修士,即便向自己的祖师发誓了,对方祖师也不会因此降下惩罚,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张明堂只能指望李诚敬说到做到了。
于是开始传授李诚敬绘制符箓的方法。
但是听完之后,李诚敬却并没有开心,而是眉头紧皱。
张明堂教授他的符箓,可以统称为印伏蛟龙术,是一种名为蛟螭符的符箓和一套祭祀之术相结合的术法。
绘制符箓倒是没有太多问题,但难就难在,绘制符箓之后,需要祭祀叩拜北斗七元真君,得到北斗七元真君降下神力,才能让蛟螭符化凡为神,拥有斩龙的能力。
要不然,此符只是徒有其型。
听此法,和李诚敬所会的桃针缚贼术极为相似,只是前者祭祀神灵,得神力加持。
而后者是浅埋坟茔之前,汲取阴气。
更令李诚敬觉得张明堂这个天师心思果然深沉。
难怪对方敢将这符交给自己。
因为此术极有针对性,在水中,有龙蛟鼋鼍毒蜃鱼鳖为人害者方可施展此术。
也就是说,此符针对的是水中有业障的恶物,若是没有业障,或是身负功德的善物,此符并不会起任何作用。
就算李诚敬滥用此术,能够杀死的也都是为祸一方的恶妖,怎么算都不会是坏事。
这张明堂当真可以说上一句老奸巨猾,就连死了,这老鬼恐怕也有八个心眼子。
难怪都说鬼话连篇,原来正道修士变成鬼,也是一个样子。
看到李诚敬迟疑,张明堂得意地问道:“怎么了?”
李诚敬也不隐瞒,说道:“我与北斗并无因果,况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即便我去祭祀,对方恐怕也不会响应,甚至还有可能降下天罚,你确定没有想用此法将我一并除去?”
正所谓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作为紫微大帝掌持的北斗一脉,向来代表着杀伐,刑律与兵戈。
山上的道法杀术,除了邪魔修士的邪法外,正道玄修的杀术,几乎都与北斗和雷部脱不开关系。
而这两者,皆是天庭紫微大帝的权属。
没有哪些邪魔外道敢祭祀紫微大帝一脉的神灵,那几乎和自裁没有任何区别。
张明堂哈哈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道:“你说你,堂堂正道你不走,非要走邪门歪道,给你妙术你都拿不住,不中用啊!”
李诚敬真想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这样吧,符箓你来绘制,祭祀就由我来主持,虽然贫道已经死了,但生前本就供奉着北斗天神,身上有因果联系,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
李诚敬想了想,只能如此了。
若是不行,那就只能请保家仙那群人过来,群殴对方了。
回到了塔寨村,李诚敬立刻吩咐贺开山,去找老村长,命人用生铁铸造一块铁板。
这也是此符有别于其他符箓的地方,乃是用铁器打造。
要求也是极为严格,要求生铁板长一尺二寸,宽四寸,厚四分。
另外要求依旧按照这个尺寸打造一面熟铁板。
除此之外,还要贺开山准备半斤雄黄,半斤朱砂。
好在塔寨村乃是一处小型码头,铁匠铺和医馆药铺并不缺。
虽然已经在之前已经毁了大半,但仔细搜索,在天黑前也已经准备好了。
李诚敬拿着两块铁板,用利器开始在铁板上刻画。
铁板上方刻画北斗星图,下刻蛟螭符纹,然后以雄黄,朱砂,以五五之数,填满刻痕。
很快,两块铁板就已经全部绘制好。
简单得十分不神仙。
让李诚敬都怀疑,这生熟两块铁板真的能够有效?
看到李诚敬绘制好铁符箓,张明堂看了一眼漫天星光,说道:“今夜星光璀璨,正是祭祀北斗的好时辰,你快去命人准备好法坛,我要连夜祭祀北斗七元真君,为符箓开光启灵!”
李诚敬无奈起身,将已经睡下的老村长给拉了起来。
本来忙了一天重建工作的塔寨村村民,听说李仙师要开坛做法,竟然全都精力十足地跑了出来。
由于竹楼已经毁了,大部分都是睡在临时搭建的竹帐篷里,都是大通铺,一个人醒了一帐篷里的人都别想睡安稳。
很快,河边就已经围满了人。
贺开山看到这一幕,小心问道:“仙师,可要将这些人都驱走,会不会影响您做法。”
李诚敬摇了摇头,反正又不是自己开坛做法,影响不到自己。
法坛是用泥土临时垒砌的土坛,设立在河岸边,神位牌也是临时用木头雕刻的,说来也奇怪,自从烛火点燃,任凭河面上刮来阵阵夜风,两根蜡烛的烛火无论怎么摇曳,就是没有熄灭。
看得所有人啧啧称奇。
将好奇的贺开山几兄弟赶走,李诚敬对着张明堂说道:“法坛已经起好,请天师开坛做法吧!”
张明堂点了点头,接过两面铁牌就向着法坛走去。
但周围的普通百姓却看不到,就看到两块铁牌凌空飞起,落在了法坛之上,顿时惊呼阵阵,被老村长连忙出言喝止,生怕影响到李诚敬做法。
而粗通法术的贺开山几兄弟更是眼睛精光大方,觉得李诚敬果然是神仙人物,这手段他们是万万没有的,当真开了眼。
而李诚敬却没有闲心注意他们,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张明堂身上。
因为在玄门,北斗星君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虽然供奉北斗的宗门很多,但各家有各家的说法,并不统一。
相传斗姆生九皇,两位长子分别为天皇大帝和紫微大帝,其余七子便是北斗七星君,所以北斗星君被一些玄修宗门合称为北斗九皇。
但也有说法,是说北斗七星外,还有两位佐星,分别是洞明左辅星君和隐元右弼星君,与北斗合称北斗九宸星君。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说,相当杂乱。
但毫无疑问的是,北斗在天庭的高位格是其他天神所不能比拟的。
李诚敬也好奇,张明堂祭祀的是九皇,还是九宸,或者说是单纯的七星。
只见张明堂放下铁牌,拿起三根香点燃,恭敬三拜,跪在地上,仰望北斗七星,高声唱道:“志心皈命礼。开明三景,回度五常。为造化之枢机,作人神之主宰。宣威三界,统御万灵。判人间善恶之期,司阴府是非之目。能解一切罪,摄伏诸魔精。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中天大圣,北斗九皇,赐福星君……”
“嘶!”李诚敬顿感牙疼,这张明堂不愧是龙虎山天师,玩的够大的。
本以为对方只会向北斗七星之中的一位祭拜,没有想到,直接对九皇祭拜,玄门祖庭圣地的修士,玩的都这么高规格吗?
若是按照北斗九皇说,张明堂这是把恶蛟的罪行直接告到紫微大帝面前了,李诚敬现在都有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生怕万一真的引来了紫微大帝注目,发现了自己,随手降下雷霆,把自己劈成焦炭。
这位不仅仅只是传说中的轩辕黄帝,更是六御之一,权柄大的骇人。
可是李诚敬也知道,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反而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反而暴露自己。
听着张明堂不断念着北斗星君总诰,李诚敬提心吊胆的同时,心中恨的牙痒痒。
突然,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七道肉眼可见的星光垂落大地,照射在张明堂的身上。
很快,他那虚幻的鬼体竟然凝结为实体,仿佛由死化生,重新为人,更是星光缠绕,宛若神人。
看热闹的百姓,还真以为是北斗星君降世,齐齐跪地,连头都不敢抬。
李诚敬知道,这并不是张明堂真的复活了,而是因为祭拜,短暂得到星光炁的加持,显化原形罢了。
“哗啦!”一声,怀水河面掀起波涛,怀水河伯康定年竟然也从水中冒了出来,看到法坛上的张明堂,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第222章、活佛谋划?
看着瑟瑟发抖的怀水河伯,李诚敬也没有想到,张明堂这次起坛,竟然能将他给炸出来。
虽然地祇神灵也算是天庭众神体系中的一员,但其位格太低,就好比朝廷的一品大员与仪兹城的主簿的区别。
许多妖魔敢斩杀地祇,却连天界正神天官的一个小庙都不敢损坏。
张明堂此坛法,并非单纯的收摄北斗星光炁,而是引来了北斗七元星君的注目。
作为神祇,康定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张明堂好似视而不见,继续做法,为符箓开光。
而李诚敬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张明堂没有能够引来紫微注视,而北斗似乎也没有兴趣多管闲事。
至于他们没有发现,李诚敬自己是不相信的。
不是说北斗众神,嫉恶如仇吗?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灭了?
这点李诚敬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
但既然北斗七星放过了自己,李诚敬也不会傻傻的跳出来,非要刨根问底,然后逼着对方宰了自己。
很快,星光消散,张明堂也将身体中的北斗星炁注入到了两块铁牌之中,身形也消失在凡人眼中。
蜡烛也在这时,突然熄灭。
李诚敬快步上前,看着法坛上两个铁牌,感受着里面浓郁纯粹的星光炁,竟然给李诚敬一种兵戈刺身的痛楚,连忙收回了视线。
北斗注死,是极为霸道凶厉的力量。
张明堂的鬼体都有些摇摆,仿佛就要烟消云散一般。
他连忙说道:“两张符箓,你先试用生铁符就可,若是不能,便再使用熟铁符。贫道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引来七位星君响应,此符已经超越凡俗,霸道绝伦,切不可随意浪费。”
说着,就直接进入了鬼宅修养,稳固鬼体。
如何使用方法,张明堂早就已经告诉了李诚敬。
见李诚敬与张明堂说完话,康定年这才走了过来,问道:“刚刚那位道长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坛法威能,真是可怕!”
李诚敬笑道:“这是中原北斗法脉的一位前辈,在一次斩妖之中,意外陨落,灵魂被我救起,暂时跟在我身边,这次是见不得恶蛟害人,这才拼着魂飞魄散,开坛做法!”
康定年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李诚敬在说谎。
中原地区,道家玄宗中有一大半都是紫微法脉的弟子,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李诚敬能够遇到这种高人,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反倒是他能够救下这种高人的魂魄,也算是一种机缘,让康定年甚是羡慕。
如今,对方回到了鬼宅之中,康定年一个区区河伯,自然不敢让张明堂出来接见他。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百姓,于是问道:“河伯来的正是时候,在下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向您请教,可有安静的地方能够让我们好好谈话。”
康定年点了点头,说道:“那不如到我水府如何?”
李诚敬欣然同意。
康定年虽然是河伯,但是水府并不在水底,反而是在距离塔寨村不远的将军庙中。
康定年一路施法,带着李诚敬于水面而行,很快就抵达了这里。
第223章、康定年
李诚敬听了也有些想笑。
不过难怪李诚敬在查看蛟龙尸体的时候,并没有从蛟龙身上看到什么外伤,和斗法的痕迹。
恐怕这头老蛟也没有想到,这怀水的镇物竟然是一件兵煞武器。
这康定年生前就是庆国猛将,他的武器能够承载兵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没有想到一百多年过去了,兵器中的兵煞竟然还没有被怀水的水炁给消磨掉。
看来,康定年这些年,应该没少花费心思保护自己的武器。
这种无心插柳的事情,李诚敬也懒得过多询问。
蛟龙天生亲风,水。
所纳水炁多是最为纯粹的五行水炁,用水炁所化的骊珠其品秩已经接近极致,被兵煞污染,骊珠中的水炁定然发生剧烈反应,超过了水炁极致,却不能五行转化,最终化为水煞。
这种情况这老蛟想不死都不行。
当真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突然,李诚敬灵光一闪,心中火热起来。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既然蛟龙骊珠能够被污染化为水煞玄珠,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几条蛟龙的骊珠同样也可以做到这件事。
如果可行,即便那些蛟龙的道行比不上水底的那头老蛟,那么也绝对比自己用尸水所化的水煞气要来得有效。
经过这么两三年的修炼,李诚敬早就不是初入修行的菜鸟,他早就明白,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修炼方法,其实只是一种淬炼煞气的定理公式,并不是一定意味着只能用上面的记载的东西来催化煞气。
之所以里面记载的是那些东西,只是因为初修之时的人,只是普通的凡人,即便里面列出许多奇珍异宝,以当时的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弄到的。
而且,仅仅只是普通材料催化出的本源煞气,就差点要了李诚敬的小命,就更别提那些超凡的材料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道行小成的李诚敬,早已经今非昔比,若是再傻傻地用那些材料来修炼,恐怕就是一百年也别想凝结出九颗煞丹。
想明白了这些,李诚敬看向康定年,问道:“此次斩杀蛟龙的符箓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不知道那些蛟龙是否藏匿在怀水之中?”
康定年想了想,摇头说道:“恐怕不在。先前这些蛟龙就藏在福江之中,只是在困封我时,停留在怀水,可也让他们没有时间开辟洞府。如今出了这件事,以蛟龙狡诈的性格,定然会返回福江之中。”
这就难办了!
李诚敬皱眉。
福江乃是三条大渎之一,绵延数千里长,虽然自己手中的铁符得到北斗七星的注法开光,但若是投入福江,那几乎就是滴水入海,难以起什么作用。
“必须想办法将他们引入怀水之中。”
康定年也是皱眉不止,而后问道:“当日,不知道李道友是如何将他们引过去的。”
听到这话,李诚敬豁然开朗,说道:“那日我见水底有蛟龙尸体,准备将尸体取走,炼宝,谁知道,蛟龙之魂尚未离体……看来,还要故技重施!”
方法很简单,那就是逼迫老蛟的蛟龙之魂再次召唤对方前来。
但李诚敬也不好说,对方会不会上当。
二人苦思许久,李诚敬仿佛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于是说道:“有了!”
康定年大喜,问道:“道友有什么妙法?”
李诚敬说道:“也不是什么妙法,只是通过之前的事情,可以看出对方不想让我等损坏蛟龙的尸身,若是此次我们明确要坏掉蛟龙尸身,那些蛟龙定然不会视而不见,定然会来此相救。”
康定年点头,但依旧迟疑着问道:“可是,这么简单的法子对方会上当吗?经过上次,他们显然已经看出,我们是没有能力破坏蛟龙尸身,恐怕很难被引来。”
“这件事能不能成,就全看河伯您的了。”
“我?道友莫要高看本将,虽然本将有些神力,但道行低微,若是寻常蛟龙尸体本将还有信心摧毁,可这水底老蛟的尸身有水煞护体,可坏我水法,我又如何能够损坏?”
李诚敬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色符纸,推到康定年身前,说道:“此符名叫七煞断灭符,乃是采集七种本源煞气所绘制的杀术符箓,是李某得自一处古修洞府之中,李某可以将此符开门之法传授给河伯,您只需激发此符,以煞破煞,区区蛟龙尸骨,何愁不破?”
康定年正拿着银色符箓仔细观瞧,听到李诚敬说此符乃是七种本源煞气所绘,吓得直接丢掉了符箓。
心有余悸地看着桌子上平平无奇的银色符纸。
看到康定年这个样子,李诚敬连忙安慰说道:“河伯放心,只要目标不是你,这符箓中的煞气不会波及您的,我曾经用此符也曾斩杀不少妖魔,如今不也安然无恙地坐在您面前。只可惜,我所剩不多,只剩两三张了。”
康定年闻言,这才用颤抖的手拿起符纸,感慨地说道:“到底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竟然能够用本源煞气绘制符箓。我竟然没有从这符纸上感受到半点煞气。”
“其实,应该是我用此符入水引来蛟龙,只是我手中铁符开门之术乃是宗门秘术,不可传授外人,而此符是我偶然得到,传给你倒也无碍。这才让河伯冒险一行。”
康定年摆了摆手,说道:“李道友何必如此说话,本将乃是怀水河伯,得自天命镇守此河,反倒是道友仗义出手,些许危险本将若是都退避三舍,那本将还有何颜面坐着怀水河伯,不如直接去城隍那里,送我入地府轮回得了!”
李诚敬恭维几句,开始传授七煞断灭符的开门之法。
而后又讨论到了天亮,将可能的应对一一商讨清楚。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吧!”
李诚敬欣然答应。
来到蛟龙尸体的岸边,康定年无视周围百姓,说道:“那些蛟龙虽然可能躲藏在福江之中,但定然会时刻窥伺这里,今日定然能够将他们引来。”
康定年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在安抚李诚敬,如此说道。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河伯放心,只要那几头蛟龙现身,我立刻将铁符投入水中,将他们一网打尽。”
康定年点了点头,义无反顾地跳入水中,消失在众人面前。
过了许久,一个挎着鼓的汉子走到李诚敬身边,恭敬说道:“李先生。”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鼓和身上残留的淡淡妖气,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笑着说道:“你们来得可够快的。”
说着,将怀中仪兹城县令的信交给了对方,说道:“告诉你们仙家,尽量派些好手过来,过些时日我会用到你们。”
汉子接过信件,转身就走。
河底,康定年很快来到蛟龙尸体前,他都没有动手,蛟龙之魂就从身体之中腾起,蔑视地看着康定年,说道:“小小河伯,你难道真以为本王是龙游浅滩,要遭你这臭鱼烂虾戏弄?滚,否则本王今日就直接打破你这神体,让你魂飞魄散!”
康定年怒发冲冠,冷笑道:“杀我?擅杀神祇,你就不怕天劫降临,如果你敢杀我,就不会留我到今日了。”
老蛟哈哈一笑,发出阵阵龙吟,看向自己尸体口中的水煞玄珠,说道:“以前自然不敢杀你,但如今本王即将化为传说中的煞僵,届时天地憎恶,便是多了你这么一道因果,又能怎样?”
康定年顿时头皮发麻,吃惊地看着老蛟,叫道:“你竟然想要化为煞僵?你可知一旦化为煞僵,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又如何?你们道门玄宗太过欺人太甚,绝了我等蛟龙走水化龙之路,断我成仙路,便是生死敌。本王遭此一劫,是本王的劫数,确实我蛟龙一族的运道,等本王化煞成功,便屠尽天下水神,让我蛟龙一族取而代之,到时候我看你们道门玄宗还能如何阻止我蛟龙一脉走水化龙。”
康定年被老蛟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这老蛟已然疯魔,这是准备玉石俱焚啊。
寻常凡人化为煞僵,就能够引得三界震动,而一条得天独厚的蛟龙化为煞僵,康定年都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如果之前康定年只是为了自己,那么现在,康定年已经有了决死之心,便是自己今日神陨,也要阻止对方化为煞僵。
康定年双目喷火,怒道:“今日本将就坏了你这龙躯,没了肉身,我看你如何化为煞僵!”
“就凭你?你连怀水水运都无法完全掌控,如何灭我?”
老蛟极尽嘲讽,却看见康定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色符纸。
老蛟停止笑声,皱眉观瞧,却没有看出这张符箓的根脚。
却听康定年缓缓开口道:“阳煞断天瘟路,阴煞断地邪门……”
康定年念得极慢,似乎念出此符咒语十分困难。
但随着康定年的咒语,银色符箓中立刻射出两道本源煞气,飞入周围水域之中。
老蛟龙魂大惊失色,惊叫道:“本源阴阳煞气,怎么可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老蛟扬天长效,一道贯穿天地的龙吟响彻四方。
康定年得意地露出笑容,咒语依旧有条不紊地念出:“金煞断鬼邪踪迹,木煞断……”
又有两种本原始煞气,老蛟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惊,什么时候,地祇神灵都能够操使本源煞气了?
第224章、三灾点化术
憋屈,老蛟现在感觉到的只有憋屈。
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方蛟龙王者,此刻却因为肉身死亡,又被水煞之力制衡魂体,一身道行十不存一,要不然区区一个河伯,即便是他能够拥有驱使煞气的符箓,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老蛟看着好似胜券在握的康定年,蔑视地说道:“你难道以为就凭你手中符箓,就能够胜我?你实在太过天真。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立刻就杀掉你,我要从你口中知道,你这符箓是来自何方?”
蛟龙的傲慢,和对于自己一族的自信,丝毫不认为康定年能够威胁到自己。
而康定年却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将眼前的蛟龙尸体毁灭,而是将其他蛟龙都给吸引过来,为李诚敬创造一锤定音的一击。
所以,康定年立刻停下的咒语,丝毫没有估计符箓开门后,法力的流失,而是反唇相讥道:“你这老蛟确实厉害,可再厉害,不也是着了我的道,怎么样,兵煞武器的味道如何?”
这明显就是在刺激老蛟。
老蛟怒吼,双目喷火。
这时,道道涟漪水波自远方水底荡漾而来,紧接着便是宛若可以震碎灵魂的龙吟。
即便水底昏暗,但作为怀水河伯的康定年,还是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八条蛟龙已经进入了怀水水域,踏足了他的领地。
康定年不再迟疑,继续念咒,但速度依旧很慢,脸上也露出了吃力的表情。
当然,这是康定年在伪装,给对方造成想要驱使这个符箓十分艰难的样子。
果然,老蛟连连龙吟,给远方自己的族人传讯,催促他们快些赶到。
终于,在盏茶之后,八条蛟龙黑影冲破水底黑暗,出现在康定年的视野之中。
“活捉他!”老蛟命令道。
八条蛟龙立刻冲向康定年,八条蛟龙双双成对,化作一把把蛟龙剪刀,叉向康定年。
虽然说是要活捉,可看样子,分明就想要将康定年的四肢剪断,端是狠辣。
康定年得意一笑,口中咒语瞬间提升百倍速度,瞬息间便彻底念完。
老蛟脸色大变,叫道:“小心。”
可是,为时已晚。
符箓被彻底激发,七道煞气演绎莫名伟力,将所有人都围困在其中,好似与三界割离。
八条蛟龙与老蛟的龙魂也被定在中央,动弹不得。
母蛟大惊,叫道:“此符竟然是封术符箓。”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脱离自己的掌控,更是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煞气噬体的痛苦,母蛟顿时焦急地看向老蛟,叫道:“父王,我们该怎么办!”
但老蛟却只是一开始的慌乱,他看向四方,而后说道:“此符恐怕不止有封术,还是杀术符箓吧。只是可惜了。”
他看向康定年,说道:“倘若你不那般自大,只是用此符对付我,便是无法杀我,也会重创于我,但你却贪心不足,妄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这符箓的威力就差了不止一筹了。”
康定年气定神闲,笑道:“你觉得,我真的就只有这么蠢。老蛟,走好了!”
说完,康定年就要离开这片被煞气封禁的区域。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康定年竟然也被煞气定在了这里,无法离开。
“怎么回事?”康定年懵了。
几条蛟龙看见这种情况,也是放肆大笑。
“看来,你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当真愚蠢!”
康定年再也没有之前的沉稳,大声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长明,你要干什么?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愁,你擅杀神祇,难道就不怕天谴吗?李长明……”
只可惜,此刻七种本源煞气封禁,别说是他的声音,便是他连怀水水运都沟通不了,地祇的天赐神通几乎被李诚敬的七煞断灭符彻底断绝。
除了神体,几乎算是半废。
李诚敬站在岸边,看着水中波涛起伏,浪头翻滚,直到他看到远方蛟龙进入其中,七煞断灭符彻底被激发,李诚敬才在心中自语:“康定年,虽然你我无愁,可你到底不知道,能够操使本源煞气代表着什么?所以你必死无疑。”
没错,从李诚敬将七煞断灭符交给康定年的时候,李诚敬就已经在心里将这个河伯判了死刑。
虽然山上也有不少人可以使用本源煞气的,但几乎都是极为粗浅的方法,利用一些特殊的材料储存煞气,斗法之时在彻底释放,或是消磨对方法力,或是坏人道行,甚至有些宗门专门用本源煞气打造化魔窟,将捉到的妖魔鬼怪丢入其中,让本源煞气彻底磨灭他们。
但从来没有人能够用本源煞气施法的,除了煞僵外,李诚敬从来没有听到过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李诚敬看着水中歇斯底里大骂自己的康定年,心中不起任何波澜。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必死,为何不驱使符箓,让这些蛟龙与你同归于尽,你当知,既然我要杀你,就不可能还回心转意!”
七煞断灭符是杀术为主的符箓,但也需要持符之人驱使才可杀伐妖魔。
如今,知道了自己被李诚敬算计,康定年无论如何都不愿驱使符箓,与蛟龙同归于尽。
叹了口气,李诚敬知道,对方是听不到自己声音的,只能摇了摇头,将手中生铁符丢入河中。
在铁符如水的那一刻,铁符之中,磅礴的星光涌出,宛若流水一般,漫延向整个怀水。
而李诚敬也从怀中取出七煞断灭符,喝道:“断灭,敕!”
不同于康定年祭出的符箓,李诚敬这道符箓的威能更是其大无比,瞬间就撕破康定年的符箓封禁,取而代之。
七道煞气好似天威,疯狂绞杀向水中的康定年和蛟龙们。
身为堂堂河伯,可在面对本源煞气的法术时,却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瞬间便神体崩碎,化作一堆碎泥坠入河底。
而其他几条蛟龙,也全身重创,奄奄一息。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漫天星光将他们包裹。
整条怀水,在这时,好似天上的星河坠落。绝美的不似人间物。
但,星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声声龙吟也伴随着星光的消散,而彻底偃旗息鼓。
“结束了?”李诚敬有些诧异,而后啧啧称奇。
不愧是北斗七星开光注法的符箓,威力如此惊人,符箓一入水,几条蛟龙立刻伏诛。
长舒一口气,李诚敬转头看向目不转睛的百姓们,笑道:“恶蛟已经……”
“哗啦,哗啦……”
李诚敬话还没有说完,身后河面上,就传来几道破水之声。
李诚敬猛地转头,就看见一女二男,三个黑甲将军从天空落下,手中兵器直指李诚敬。
这三人,面貌怪异,虽然是人身,但皮肤布满鳞片,倒是那女子,除了额头长了一对小巧的鹿角外,几乎与常人无异,乍一看还以为是柳三姑的姐妹。
那女子率先落地,张口就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那两个面目狰狞的黑甲将军,额头皆镶嵌着一颗黑色玄珠,此刻却又一团黑焰燃烧。
每时每刻,额头的珠子都在不断缩小。
法眼之下,李诚敬看出这三人本体,竟然是三条蛟龙所化。
而那燃烧的珠子中,充满了李诚敬此生都未曾见过的浓郁二五精气和精纯的五行水炁。
“这难道就是蛟龙的骊珠?”
李诚敬心痛的无法呼吸。真想大骂这三个家伙是败家玩意。
不断后退,李诚敬掌心生电,一把抓住刺向自己的长矛,就要大力一甩,将这两个家伙砸在地里。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拉动。
李诚敬这下终于慌了,没有想到以自己的二五精气和煞气淬炼的肉身,力量竟然不敌对方。
世间伟力,皆以龙虎象为之表率。
对于蛟龙的力量,李诚敬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可是还是小觑了对方。
见力量不敌,李诚敬立刻以龟蛇合击之术,以防为主,以柔克刚。
现在,这两条蛟龙明显就是在燃烧二五精气为代价,短暂换来无匹的力量,绝对不能长久。
世间拖的越久,对李诚敬就越有利。
所以,李诚敬几乎将自己的道武发挥到了极致,不断抵抗对方的攻击。
但李诚敬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落入下风,这两条蛟龙的攻击实在是太过猛烈,迅捷,根本就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纵使李诚敬有一种先天道法在身,可先天道法再快,也终归需要时间催动。
更何况,对方还有一条母蛟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对方也加入战局,李诚敬随时都可能落败。
就在李诚敬一筹莫展的时候,六月突然出现在两条蛟龙后方,对着两条蛟龙就是伸手一抓,五指虚幻,却也从他们身上撕下一片鳞片。
母蛟见此,大怒。
“哪里来的小鬼,找死!”
说着,就要将六月斩了。
可六月哪里会和她斗法,直接遁入土中。母蛟无可奈何,她并不擅长土遁之术。
而就在她迟疑要不要加入战团时,他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属下,身上突然冒起一团熊熊烈火,将二人直接吞噬,疼的他们满地打滚,甚至显出原形,十数丈的蛟龙躯体在地上翻滚。
猝不及防之下,就连李诚敬都来不及躲避,被蛟龙一尾巴抽飞了出去,跌落废墟之中。
六月赶忙将李诚敬接住,看着被火焰吞噬的蛟龙,惊吓道:“主人,这三灾点化术,有点可怕啊!”苏丹小说网
这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造成这可怕场景的人,就是她自己。
在不知不觉间,六月这三煞神鬼的伟力,终于开始展现,不再是之前那个只能坏人运道的小小女鬼了。
第225章、采花居士?
何谓三灾,无论佛道,皆有三灾之说。
道门有三灾利害之说,分别为雷灾,火灾,风灾。
而佛门亦有大小三灾之说,以风灾,火灾,水灾为大三灾,以刀兵,饥馑,疫病为小三灾。
皆是一种劫数,无论仙凡。
这是一种大道因果功德的一种表现。
故而玄门之中,无论佛道皆讲积累功德,以期能够躲避三灾。
六月乃是借由三煞神力为根本而成为的神鬼,可降灾降劫,只可躲,不可防。
生死关劫术,坏人运数。
三灾点化术更是直接降下劫难,有了更加直接的攻击能力。
当然,受困与修为,六月所能降下的三灾,只是普通的雷电,烈火和罡风,想要让那些玄修大能都要闻风而逃的地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即便如此,若是被其他玄修知道,都要惊得头皮发麻。
虽然只是凡火,可火灾乃是自脚底涌泉穴中燃起,自内而烧,既烧肉身,也灼元神,若无旁人相助,不死也要重创。
所以,任凭两条蛟龙如何在地上翻滚,也无法熄灭烈火。
母蛟见状,连忙显出原形,将两条蛟龙抓起丢入怀水之中。苏丹小说网
入水瞬间,蒸气如烟,片刻便让怀水上方升起大雾。
可是令母蛟没有想到的是,虽然烈火熄灭,可那两条蛟龙依旧仿佛火焰没有消失一般,在河水中不断翻腾,掀起大浪。
李诚敬很想趁机灭杀三蛟,但如今怀水河伯已经神陨,没有他的控制,岸上的百姓势必被大水卷入怀水之中,造下大杀孽。
李诚敬虽然不在乎这会不会有业障缠身,但若是让这里的百姓死伤太多,李诚敬毫不怀疑仪兹城知县会将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让自己背黑锅。
无奈之下,李诚敬只能放弃大好时机,以镇兵断路掌封锁岸边,阻挡河水上岸。
岸上的百姓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看到大浪袭来,本以为在劫难逃,却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从掌中飞出四座大山,将大浪阻挡住。
一时间,百姓们感激的呐喊声响彻一方。
怀水之中,母蛟焦急地不知所措,对着河底大叫:“父王,他们怎么了,我该如何施救!”
蛟龙尸体中,一道已经几乎完全透明的元神飞出,看了两条蛟龙许久,说道:“这是火灾,是劫数,这怎么可能。咦,只是凡火,犴绸,你以云雾之术,入其元神,化解其元神火炁,自然可解。如今我元神几近崩碎,已经无力施法,只能靠你。解除火炁之后,不要停留,快快离去。”
母蛟犴绸闻言,点了点头,口吐云雾,包裹向两条蛟龙。
许久之后,两条蛟龙渐渐安静下来,可他们额头的骊珠已经只剩鸡蛋大小,一身道行算是折损大半,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修行回来。
犴绸回头看向蛟龙尸体,不舍说道:“父王,我走了,您可怎么办?”
虚幻蛟龙魂叹息一声,说道:“这是命数,身化煞僵,悖逆天道,我早就料到有此劫数,既然事不可为,便如此吧。你且快快回到雷音寺,请活佛相助,日后再谋!”
犴绸还想说什么,但见老蛟元神突然叫道:“快走,有大修士来此,再不走就晚了!”
犴绸闻言,全身鳞片都吓得竖起。
连老蛟都要称大修士,那是何等道行。
没有再儿女情长,犴绸抓起两条重伤蛟龙,破水而出,就要向着西方逃窜。
“哪里走!”
云海之上,一道不怎么正经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诚敬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下云雾蒸腾,天空上云海浩渺,哪里看到什么人影。
眉头一皱,哪里来的修士?这种边关重地,不是说,乃是修士禁地吗?
什么时候修士不忌讳兵煞了?
“日出东方,黑气腾腾,千人万人,眼黑昏昏,前面山当,后面水拥,左边龙蟠,右边虎文,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天空那人不急不缓地念动着咒语,似乎根本就不怕母蛟犴绸趁机飞遁。
一声摄令下,李诚敬就透过法眼,看到已经飞出十数里外的母蛟突然停滞在半空,动弹不得。
接着就看见一双虚幻大手,自天空落下,好似捏起一条泥鳅一般,将母蛟捏起,轻轻一甩,李诚敬甚至都来不及做过多反应,那母蛟就狠狠摔在自己面前。
“轰隆!”一声巨响。
烟尘四起,李诚敬一甩袖,掀起一阵大风,吹散烟尘。
就看见一个母蛟匍匐在地,大口吐血。
而她身下的两条蛟龙已经摔成了肉泥。
李诚敬啧啧,说道:“都说最毒妇人心,没有想到母蛟也是如此。”
原来刚刚,母蛟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开禁锢,为了活命,竟然直接用爪中两条蛟龙做垫背,这才在万钧之力下,苟活下来。
这时,一道粉红色的身影踩着一朵白云从天空中飘落,落在李诚敬身边。
李诚敬看去,只见这人二八年华,面白无须,肤若凝脂,眉心一点胭脂红,俊美得近乎妖异,更令李诚敬感到不适的是,这人竟然一身粉色锦袍,绣着百花图案,却不见丝毫绿色。
“骚包!”李诚敬脑海之中,在看到这人的第一时间,这个词就从他的脑海中跳出。
这人转身看向李诚敬,一甩手,一把玉骨金丝扇就出现在水中,唰地一下打开,扇面面向李诚敬。
只见扇面上绣着四个大字。
“人见人爱!”
而后一转,另外一面也绣着四个字。
“花见花开!”
然后呲牙一笑,看得李诚敬嘴角直抽抽。
至于修为,李诚敬看不透。
强忍心中不适,李诚敬还是拱手说道:“多谢道友仗义出手!”
谁知道,此人竟然不接话,而是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李诚敬,问道:“你不相信?”
“?”李诚敬一脸问号,不明白此人什么意思。
而后就见他指了指扇子上的字。
让李诚敬突然有种想要打他的冲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欠揍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还需要证明一下!”
只见他转身看向母蛟,一脸怜惜地说:“多么俏丽的小媳妇,干嘛要弄出这么一副难看的皮肉。”
“日出东方一点红,三书乾父变六坤,借形一变,速化女容。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扇子对着母蛟遥遥一指,母蛟挣扎的身体竟然快速缩小,最终化为一位黑裙女子,面容华贵,气质斐然。
犴绸一脸震惊,看着自己化成人形的手,对着粉衣男子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并不理他,对着李诚敬笑道:“这是变女咒,如何?对男人也有效哦!”
李诚敬顿时心中汗毛乍起,想要远离对方。
李诚敬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正道人士,可是和此人相比,实在差了太远了,仿佛对方才配得上一个邪字。
母蛟犴绸虽然化为人形,可法力未失,转身就要逃跑。
李诚敬见此立刻取出铁符,犴绸见状,心中警钟大响,停止入水的冲动,一个转身就向着林子方向跑去。
见李诚敬就要出手,粉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佳人在前,岂可辣手摧花,既然道友舍不得她离开,我便招她回来便是!”
说着,转身看向几乎看不到身影的母蛟,又是一道法咒。
“佳人行处步步踏迟,吾今一剑尔者自回,结成一块,恋成一堆。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并指成剑,凌空一刺。
接着就看见已经没入山林中的母蛟飞奔而来,一下子就投入了粉衣男子的怀中,眼中欲火和爱恋几乎化为实质。
李诚敬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大修士,这简直就是采花贼的祖师爷啊!
“这是佳人返步咒,对男人也有效哦!”
李诚敬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莫大恐惧。
“你到底是谁?”
粉衣男子爱抚着母蛟的秀发,摇着折扇,说道:“在下崂山遗人,百花居士,任见怜!”
“百花居士?我看是采花居士吧!”李诚敬心中吐槽。
却拿不准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道友恐怕不是途经此地吧,到底有何目的,还请坦诚相告!”
任见怜笑着说道:“道友不要紧张,我真的只是路过,只是看见有人使用我崂山秘术铁符,所以才现身一见。”
李诚敬看了看手中铁符,皱眉问道:“你崂山秘术?据我所知,此符并不属于某宗门的独有秘术。”
任见怜解释道:“现在确实如此,不过此符乃是我崂山祖师,三山九侯先生与北斗法脉的七星观祖师共同开创的。随着我崂山一脉灭门之后,才流传出去。”
李诚敬闻言,皱眉问道:“道友是准备收回此符?”
各大宗门对于自家传承看的极重,这种宗门绝学秘术外传,几乎是不死不休。李诚敬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虽然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李诚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任见怜却摇了摇头,说道:“安心啦。崂山都灭亡了上千年了,功法秘术早就流散天下,我可没有那么想不开和天下玄修为敌。”
“那道友到底谁什么意思?”
任见怜呲牙一笑,说道:“刚才我的术法怎么样?想学吗?我教你啊!”
第226章、煞丹
李诚敬眼神微眯,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戏谑没有半点正经样子的任见怜。
甚至李诚敬都怀疑,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
不过,对于此人的术法,李诚敬仅仅从对方的咒语就能够听出,此人确实是三山九侯先生一脉的传人。
可至于崂山遗人这个身份,李诚敬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许多得到几门崂山秘术的散修,都可以这么自称。
在山上,属于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身份。
三山九侯先生来历神秘,被山上玄修尊称为万法之祖,于龙虎山祖师爷地位相当。
一个是法祖,一位是符祖。
不过,这大多也只是因为两位在各自领域达到一种极致,且影响深远。
而且,由三山九侯先生开创的宗门法脉,也不仅仅只是崂山,最大的,还有茅山等顶尖玄修宗门。
所以,即便对方不是专修的崂山术法,李诚敬也敢肯定,此人手中有不少崂山一脉的秘术。
要知道,修炼道法,可不像符箓开门施法,而需要相应的采炁秘法,没有炁,只空有法力,咒语,也是无用的。
既然对方给自己装疯卖傻,又似乎并没有对自己出手打算,李诚敬也就懒得搭理对方。
而是迈步走向怀水河边,目光投向河底。
在法眼之下,李诚敬感叹道:“这蛟龙真是生命力强横,竟然元神还在。”
老蛟元神抬头,眼中满是愤怒与憋屈。
若不是自己已经身死,元神法力也因为水煞磨灭,道行几乎折损殆尽,怎么会任由李诚敬如此欺凌。
早就一巴掌拍死对方了。
但山上斗法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如果。
取出熟铁符,在母蛟哭嚎之中,投入水中。
这一次,场面更加恢宏,道道星光刺破天空白云,宛若一颗颗星光钉子,打入水中,在老蛟不甘的怒吼中,直接将其元神钉死在河底,彻底魂飞魄散。
任见怜一手捏着想要扑上前阻止李诚敬的母蛟脖颈,口中笑吟吟地说道:“你们蛟龙妄想窃取河伯水君之神位,并无不妥,但你们不应该残害生灵百姓,更妄想化为煞僵,如今老蛟落得如此下场,皆是因果报应。你有何可哭嚎的。”
母蛟回首,看着任见怜,眼中既有痛恨,却也是爱意,两种极致的感情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而后,任见怜一手探入,插入母蛟胸口,硬生生从她的体内抓出一颗黑色玄珠,乍一看和水煞玄珠几乎一样。
只是随便一个修行中人都能够分辨出,这颗骊珠充满了精纯的二五精气与五行水炁。气息更是平和。
骊珠被人硬生生从体内挖出,犴绸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将母蛟随手丢到一边,任见怜便将沾血的骊珠抛给李诚敬,自己来到水边,洗刷着手上的鲜血。
李诚敬接过骊珠,看着任见怜,感叹道:“道友可真像戏文里那些负心汉的样子。”
任见怜甩甩手,站起身摇着折扇,十分自豪地说:“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点绿。”
李诚敬愕然,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这人实在古怪,来得突兀,目的不明,行事怪诞没有章法。
李诚敬下意识地不想和此人太过接触。
而后来到快已经磕头磕傻了的老村长面前,说道:“恶蛟已经尽数伏诛,水底尚且还有些许邪气,我会尽快祛除,但已经不影响你们捕鱼,你可让人告知县衙,和其他村子。”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大慈大悲,大慈大悲!”
李诚敬并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搀扶他们。
在见到了如此神话一般的斗法,李诚敬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几乎已经等同于神明。
即便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索性也就不说了。
现在的问题是,多出了一个任见怜,自己就不便入水摄取水煞。
真是麻烦啊,自己似乎不是对方的对手。
虽然任见怜之前几次咒法,听起来有些猎奇和搞笑,可那定住母蛟,捉蛟的手段,实在惊人,管中窥豹,就知对方有大神通。
“道友,此事已了,能够将这些恶蛟尽数拿下,也多亏了道友,不如和在下前往仪兹城县衙,一起告知当地县尊?”
任见怜闻言,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乃逍遥人,怎可见俗人,不去不去!”
说完,转身消失不见。
下一刻,人已经到了天上,随着清风白云消失在天边。
相比之下,此人才配得上老村长口中仙人二字。
只是,李诚敬有些好奇,这人一点都不珍惜法力的吗?
“道长,多高的道行,才能够如此浪费法力?”
鬼宅安静,张明堂并没有回话。
见对方似乎真的走远,李诚敬正准备入水摄取水煞,突然发现,手中骊珠震动,似乎想要挣脱出去。
李诚敬二话不说,直接一道披煞遮阴符贴在了上面,骊珠随之安静。
他转头看向母蛟,发现她竟然还没有死。
躺在地上,手按着胸口的血洞,一脸仇恨地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眉头一挑,走过去蹲在她身前,笑道:“蛟龙果然生命力顽强,这都不死。”苏丹小说网
此刻,母蛟一身大半的道行和二五精气都随着骊珠的丢失而失去,虽然不能说毫无反抗手段,但也只相当于普通的炼精修士相同,根本就不是李诚敬的对手。
“虽然是我杀了你大半族人,可坏你道行的又不是我,你何必如此仇恨我!”说着,一巴掌拍在母蛟额头,将她直接拍晕。
而后,一掌探出,四个迷你的山炁飞入母蛟头颅之中,将其泥丸宫镇住,彻底震封对方元神,让她无法调动法力,此刻几乎就是一个肉身强大的凡人。
“贺兄弟!”
李诚敬高声叫道。
贺开山闻言,连忙从跪着的人群中小跑过来,恭敬地问道:“仙师有何吩咐?”
李诚敬指了指地上的母蛟,说道:“此蛟法力已经被我封住,和凡人无异,请贺兄帮我找来郎中,给她治疗一番,之后我还有他用。”
虽然贺开山也恨蛟龙害人,可李诚敬既然发话了,他怎敢不听。
连连答应。
但为了以防万一,贺开山还是用他那用来捆尸体的绳子,将母蛟手脚捆住,这才招呼自己三个表兄弟,将母蛟抬走。
说来也神奇,本体十余丈大小的母蛟,此刻化为人形,重量却与凡人无异,贺家兄弟只是两个人,一人提手,一人提脚,像是抬死猪一般,就将母蛟抬近了附近的竹棚之中。
塔家寨因为之前坍塌,官府派来了救援的民夫外,还有许多郎中,倒也方便了贺开山等人。
见事情以了,李诚敬直接跳出水中。
很快就发现水底几条死于铁符的蛟龙,全身血肉几乎已经消磨殆尽,让李诚敬心心念念地骊珠,竟然只找到两颗,其他的不知道是被星光炁磨灭了,还是随着水流流走了。
叹息一声,李诚敬只能暂时放弃。
来到老蛟尸体前,发现老蛟的身体竟然已经开始腐烂。
随着老蛟魂飞魄散,一身法力没有了元神的控制快速消散,而尸体没有了元神,更没有了化成煞僵的必须条件。
肉身开始在煞气的腐蚀下,快速腐烂。
李诚敬只能强忍着恶心,以掌刀切掉了老蛟的脑袋,带着水煞玄珠找到了一处隐蔽水域,用镇兵断路掌封禁在其中,防止再有路过的玄修,万一被他们发现,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这个法子并不持久,毕竟镇兵断路掌虽然有困封之效,可毕竟只是一种术法,而非可持久的阵法。
而披煞遮阴符只可遮掩其煞气,却不能遮盖其形,若是被人发现蛟龙尸体,在河底搜寻,早晚还是能够发现蛟龙头的。
所以只能两种方法一起使用。
处理好了之后,李诚敬终于安心下来,而后心中火热的来到水煞玄珠前,盘腿而坐,让自己进入空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诚敬睁开眼睛,揭开符箓一角,对着水煞玄珠就是一吸。
顿时精纯的本源水煞自水煞玄珠中飞出,被李诚敬摄入体内。
感觉差不多了,李诚敬连忙盖住符箓,整个人立刻进入内景之中。
内景地中,李诚敬的元神抬头,天空中的彩云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放眼过去,都是黑色雾气。
命土正在快速崩解,化成二五精气与天空中的水煞黑云相互纠缠,快速磨灭。
李诚敬来不及多想,口中念诵九煞宝诰,全力催动属于自己的水煞吸收着。
世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漫天的黑云也开始减少,飞快地融入九彩云雾之中。
其中一块黑云不断壮大,最终宛若实体。
命土开始崩溃,大块大块的命土飞入黑云之中,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让黑云不增反减,不断压缩。
直到命土仅剩三百丈,天空中九彩云雾中,突然失去了一种颜色,一颗黑色的太阳高挂天空。
李诚敬睁开眼睛,凝视黑色太阳,长舒一口气。
自己终于凝结出了第一枚煞丹。
而后看向命土,兴奋的心情也因为那可怜的三百丈命土,变得没有那么高兴了。
倒吸一口冷气,李诚敬愁眉不展。
这才是第一颗煞丹,就耗费了三千多丈命土,那还剩八颗呢,这破功法,还怎么修呢!
“听说边关多匪患啊!”李诚敬喃喃自语。
在上邪郡的许多劫匪,这一刻,不知道为何,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第227章、讨尸
虽然李诚敬想要找山贼们“借”一些二五精气,可是仪兹城距离边关实在是太近了,大军在侧,山贼们就算无视法纪,也不会没有脑子地在这里打劫。
百姓们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山贼,而是邻国是不是的骚扰部队。
大庆边关土族众多,燕国就更是如此了,蛮人们可不讲究大庆儒家礼仪这一套,经常有小股部队潜入大庆境内,袭扰劫掠村庄。
李诚敬想要找些二五精气,看来只能祈祷对方的这种小部队,能够多来一些。
至于山贼,实在是太远了,与他最近的目的不符,只能暂时搁置。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诚敬一边摄取剩下的水煞,一边帮助塔寨村的村民重建家园。
开始塔寨村的村民们自然是不敢让神仙老爷干这种粗活。
不过李诚敬为了打造口碑,笼络人心,哪里会答应。
讲了无数次自己并不是神仙,只是会些法术的修行人,并不理会老村长等人的劝解。
时间长了,老村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就连贺开山几兄弟,看李诚敬都这般了,他们就更不好立刻回去交差,而是选择留下来帮忙。
时不时过来查看的官府差役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赶忙回去禀告了自家县尊老爷。
结果就是,县衙又召集了许多民夫过来帮忙。
本来需要大半年才能重建的塔寨村,只用了三个月,就重新建成,甚至比以前的更大了三分之一。
把老村长乐得天天嘴巴就没有见合拢过的。
而李诚敬,也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彻底将水煞玄珠中的煞气汲取个干净。
村子重新建成,问询的其他土族,也都纷纷送来了贺礼。
值钱的物件自然没有,多是酒肉粮食,还有编织浸染好各种颜色的麻布。
土族虽然各有嫌隙,但也分亲疏。
塔寨村能够占据怀水边这种风水宝地,自然实力不弱,与大多土族的关系也不会差,有许多土族拥护。
要不然桀骜不驯的土族哪里会让塔家寨的人独享此地。
为了庆祝,老村长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主要是为了感谢李诚敬这位神仙老爷帮他们塔寨村斩妖除蛟外,顺便庆祝一下塔寨村重建。
听说了此事的仪兹城知县,竟然传讯也要过来,顺便让人提前送来了好几车的美酒,菜食和仪兹城几个酒楼的大厨。
看来,这位县尊老爷很看重此事。
傍晚,塔寨村与仪兹城相连的官道上,就听到了阵阵锣鼓之声。
李诚敬站在塔寨村的房间中,就看见一队数十人的差役队伍从官道上走来。
前方是锣鼓开道,更有许多衙役,持青黄杏伞,各种兵器。更有肃静,回避牌高举。
一顶轿子四平八稳得跟下面有轮子一般,可见轿夫功夫极好。
离得近了,就听见锣响七声,便有人高喊:“君子不重则不威!”
无论是大庆,还是燕,元两国,官制几乎承袭前朝晋,改动不大。
这种出巡规格,自然也是承袭前朝。
知县出巡,可锣响七声,说七个字,为“君子不重则不威。”
知州出巡,可锣响九声,说九个字,为“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人。”
知府出巡,可锣响十一声,说十一个字,为“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等等,皆有严格的规制,一旦有错漏,轻则被朝廷斥责,重则可按僭越治罪。
许多读书人甚至都不用去看队伍的规格,人数。
只需要听听几声锣响,说的是什么话,就知道队伍里的官员是什么品级的。
至于口号,在李诚敬看来,也就是口号罢了,更多是为了蛊惑民心的东西,当不得真。
其实这些东西,除了立志为官的读书人,几乎没有多少老百姓懂得。
因为按照大庆律,品秩官员无大事不可出城。
也就是今日塔寨村重建,知县过来笼络人心,安抚百姓。
换做平常,他要是敢出城,第一个参他一本的,就是手下的主簿,甚至都可能直接把文书递到朝廷中枢。
这既是节制地方官员的权利,也是为了保护地方官员的安全。
故而这类出行的规格,规矩,老百姓自然是不懂了,即便偶尔见到,也不明其理。
见队伍已经抵达村子外,李诚敬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不同于李诚敬的慢吞吞,老村长早就带着全村人在村口守着。
见李诚敬出来,塔寨村的村民全都乐呵呵地给李诚敬让开了道路。
队伍停下,一个穿着官府的肥胖老者从轿子中走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开怀大笑,看向重新建立起的塔寨村,似乎十分满意。
“供应县尊老爷莅临!”
戴茂摆了摆手,也对着塔寨村的百姓躬身行礼,说道:“让塔寨村的百姓受此大难,是本官的失职,见塔寨村能够重新建立,本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为了补偿尔等所受之灾,本官与焦主簿商量过后,决定免去塔寨村百姓三年徭役,一年的赋税,让你们休养生息!”
老村长与村民们听到后,顿时大喜,又是一番客套。
接着,看向李诚敬,快步走了过来,就是一个大礼,说道:“此番能够平息塔寨村难事,多亏了仙师仗义出手,请受戴某一拜!”
李诚敬强颜欢笑,将其扶起。
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话,好不容易在日落前,将戴茂等人迎了进去。
土族的庆典自然与中原不同。
在宽敞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大多数村民都是席地而坐,除了盛酒的器皿外,连个碗筷都没有,都是直接用一种宽大的树叶盛放食物,直接用手抓,十分豪迈。
只有戴茂跪坐的地方,铺设了一座小型木台,李诚敬与老村长等耄耋老人作陪。
戴茂本就是为了安抚人心而来,自然与塔寨村的人说话最多,李诚敬也乐的清闲。
毕竟有戴茂在这,那些土族村民虽然不讲什么礼数,却也不敢过来胡闹,灌李诚敬酒水。
酒喝多了,气氛自然也就热烈起来,各种异域风格的曲子被土族村民们吹奏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舞蹈看的李诚敬大开眼界。
也不知道这是土族本来的舞蹈风格,还是喝醉了胡乱作妖。
一直闹到深夜,就有许多年轻的男女偷偷溜到了林子里,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这是干嘛。
宴会散去,看着满地躺尸的醉鬼,李诚敬嘴角抽抽,也就是现在还是盛夏,要不然这一夜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就在李诚敬准备回房间数时,戴茂找了过来。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这胖老头依旧神采奕奕,似乎之前喝的都是水一般。
果然,当官的或许能力有不行的,但极少有酒量不行的。
见对方有事找自己,李诚敬将戴茂请到了无人之地,问道:“不知县尊有何事找李某?”
戴茂笑呵呵地说道:“实不相瞒,此事戴某真的有些开不了口。这……”
戴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诚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道:“戴县尊有话直说,李某如果能够办到,定然答应。”
戴茂闻言,这才说道:“怀水闹恶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朝廷耳中。虽然事情已经平息,但皇上似乎极为好奇蛟龙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下旨要本官将蛟龙尸体送往京城。但蛟龙乃是李仙师斩杀,按理来说乃是李先生之物,所以如果可以,本官想要厚着脸皮问一句,李先生可否割爱,本官和当地士绅愿意以银钱购买,你看三万两如何?”
说着,即便戴茂早就人老成精,脸皮快有城墙厚了,还是老脸不禁一红。
即便他只是个凡人,但也知道,蛟龙这等神奇之物,三万两白银,与其说买,都不如说是抢了。
可仪兹城本就不是什么多富庶的大城,三万两银子,他戴茂都不知道许了多少好处给士绅们,才凑到的。
再多那是真没有了。
李诚敬嘴角抽搐,三万两就像买条蛟龙尸体?就是蛟龙身上的龙鳞都不止这个价了。
但世间的买卖自然不能只看价格。
李诚敬暗自思量,要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蛟龙尸体李诚敬不缺,除了那头老蛟的尸体已经被水煞坏了根本,没有了作用,剩下八条蛟龙,母蛟未死,两条成了肉泥,还有五条现在还被李诚敬藏在水底。
他只是一个人,拿出一条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就这么平白给戴茂,让他去平步青云,李诚敬怎么可能答应。
见李诚敬沉默不语,戴茂急了。
说道:“李仙师之前不是想要成为本地招官吗?若是李仙师愿意割爱,本官愿意作保,让李仙师成为本地招官。如何?”
李诚敬瞥了对方一眼,呵呵一笑。
然后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既然想要,李某作为臣子,自然不可能不答应。这样吧,我愿意拿出两条蛟龙尸体,献给皇上,只不过在下有一个条件。”
戴茂大喜,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李仙师请讲,本官一定答应。”
为了升官,走出这个破地方,戴茂这次也是拼了!
第228章、谋划!
问自古皇帝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些人或许会说天下太平,有些会说言出法随等等。
但熟读历史的李诚敬却知道,皇帝最想要的是长生。
虽然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会去求仙问道,但不求不代表不想。
尤其是历代开国君王,或是中兴之主,几乎没有几个皇帝到了晚年,不去寻仙求长生的。
但玄门有玄门的规矩,即便是想要人间荣华富贵的散修,去皇宫给皇帝炼什么长生丹,也大多都只是一些补气养身的丹丸,连增寿的丹丸都不敢炼制,生怕坏了规矩,被玄门圣地派人下来打杀了。
就因为求长生,不乏有些皇帝被魔道玄修欺骗,吃了毒丹,一命呜呼,让天下大乱。
大庆皇帝讨要蛟龙尸体,与其说好奇,不如说是想用蛟龙尸体炼制出长生丹。
李诚敬都不用多细想,恐怕是个正常人都能够明白大庆皇帝的心思。
但大庆皇帝不是修道人,不明白寿命是受到寿数与二五精气的影响。
蛟龙已死,二五精气虽然还有些许残余,但想要依靠蛟龙尸体炼制出可以增长寿元的丹药,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而且,李诚敬更不可能将骊珠给他,他就更别想炼制长生丹了。
即便这件事被玄门知晓,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只需要担心某些邪修和魔道修士觊觎蛟龙尸体来抢夺就可以了。
至于李诚敬提出的条件,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李诚敬要亲自给皇帝写一封信,由他指派的人亲自成给皇帝。
戴茂听到此事,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经受不了升官的诱惑答应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李诚敬说,蛟龙尸体,一身皆是重宝,仅仅凭借他戴茂的那些凡人兵士,根本不可能送到京城,戴茂这才答应下来。
第二天,戴茂并没有离去,他要亲眼看看蛟龙尸体,将其拉回县城才能安心。
李诚敬让人打造了两个长七八丈的巨型马车,然后在戴茂的目光中,纵身跳入怀水之中,片刻就见河水翻滚,李诚敬举着一个巨大的蛟龙头颅从河中走了出来,身后还拖着长长的蛟龙躯体。
看到死都没有闭眼,龙威犹在的蛟龙尸体,戴茂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毫无官威可言。
整个蛟龙尸体,长约七八丈。
第二条也是这般大小。
这是其中最小的两条蛟龙,骊珠早就在几个月前,就被李诚敬收起了。
在等待马车打造的大半天里,戴茂都乐得像个傻子。
为了掩人耳目,在李诚敬将蛟龙尸体放在车上后,戴茂甚至命人直接用木板封锁起来。又让李诚敬施了符,这才与李诚敬向着县城赶去。
看到李诚敬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裙女子,戴茂笑道:“这位是令夫人?怎可徒步,本官这就命人牵来马车!”
不等李诚敬阻止,激灵的差役就牵来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可没有想到,马车还没靠近黑衣女子,两只马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她走着就行。她也不是我夫人,是个丫鬟罢了!”
这黑裙女子,正是大难未死的母蛟。
听李诚敬说她只是个丫鬟,一双美眸怒瞪。
“不想走路,就收好你的龙威,白痴!”
李诚敬才不会惯着她,直接一巴掌将她拍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看得周围的人眼皮子直跳。
巨大的马车自然吸引了仪兹城不少目光,纷纷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戴茂早就下了死命令,严禁泄密,塔寨村自然也得了吩咐,拿了好处,不敢肆意传播,短时间内,倒也不用太担心被人知晓。
安顿好了一切,戴茂直接领着李诚敬去了一栋三进宅子,告诉李诚敬这是送给他的,感谢他的义举。
至于招官的官印等物,衙门正在走文书程序,过几日就可以完成,到时候李诚敬就可以走马上任。
然后就乐呵呵地回去写奏折了。
之前他还担心多了李诚敬这条强龙,会分摊他的权利,但升官指日可待,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仪兹城这种地方,大妖大魔几乎不见踪迹,即便有些地方闹妖邪,也都是刚刚开了灵智,什么都不懂的小妖,厉鬼。
哪里还需要什么招官,直接让驻军悍卒带着兵煞武器就能够解决了。
所以,在戴茂看来,李诚敬用两条蛟龙换一个县城的招官,简直蠢到家了。
几日后,李诚敬穿着招官的官服,走马上任。
当然身边还有一个换上了丫鬟服装的婢女跟随,不知情的县衙衙役们,还纷纷议论,说新任的招官还是个风流种,当差都不忘携美同游。
李诚敬懒得搭理,却把母蛟给气坏了。
上任第一天,没等李诚敬熟悉一下招官廨,戴茂就把李诚敬叫去,带着他来到衙门前,看到门口已经站着数百精壮的士卒。
李诚敬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皆是精兵强将,且人人身戴兵煞武器,站在那里,都让衙门前空气都冷上三分。
周围街上,更是一个百姓都没有。
戴茂得意地问道:“李招官,如何?有这些精兵强将护卫,可能安全将那东西送到京城?”
李诚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戴茂,说道:“县尊,他们自然可以。只是等他们把东西送到京城,那东西也该废了!”
戴茂一愣,问道:“为什么?”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兵卒,人人携带兵煞武器,自然可以阻挡觊觎蛟龙尸体的玄修劫掠,可是兵煞可破万法,即便他们没有对蛟龙尸体动用兵煞,可从他们身上四散的兵煞,也会消磨蛟龙身上的法力,等到了京城,蛟龙尸体法力全尸,别说空架子,恐怕到时候都腐败发臭了。”
“就怕到时候,您功劳没有,反而要被皇上责难啊!”
“啊!”戴茂惊呼。
他只是个凡人,哪里懂得这些,顿时焦急起来,说道:“那该怎么办?为了请他们,我可是给那人形虎许了好多好处?”苏丹小说网
“人形虎?”
“边关大将的绰号!”
“哦!”李诚敬点了点头。
“李招官,那该怎么办?要不您亲自走一趟?”
李诚敬闻言,笑着安慰道:“县尊放心,您忘记我是招官了,我早就已经联络好信得过的玄修,只需要县尊首肯,我就可以保证他们可以安全的将东西送到京城!”
戴茂这才安心,问道:“那那些仙师在何处?”
“县尊既然想见,那午时之后,我便请他们过来!”
“好好好!”
戴茂连忙点头。
没等午时,就有衙役来到招官廨,说门外有七个打扮怪异的人求见李诚敬。
让衙役将他们请进来,见到李诚敬一身官服的打扮,那七人都是一愣。
“黄飞虎?没想到是你带队前来!”
来的人,正是与李诚敬达成联盟合作关系的保家仙。
黄飞虎哈哈一笑,说道:“虽然听说你成了招官,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落座之后,黄飞虎问道:“李先生请我们来,到底有何事?你信上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我们保家仙出全力,我还以为你遭遇了大敌呢!我还寻思,什么敌人比几条蛟龙还要难缠!”
李诚敬笑道:“大敌暂时没有,不过这件事关乎你们能不能得到大庆皇帝的认可,你说是不是大事!”
听到李诚敬的话,所有保家仙呼吸急促起来。
“当真?”黄飞虎大惊,虽然李诚敬口口声声给他们保证,能够让他们在十年内在大庆正大光明的开堂口,收纳信徒,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办好了,不敢说一定能够让大庆皇帝接纳你们,但也会在大庆皇帝心里落下好感,甚至连未来的太子也会感激你们。”
黄飞虎呼吸急促,眼神囧囧发亮,连忙叫道:“还请李先生快说说,真是急死我了!”
李诚敬笑着说道:“你们也知道,之前我遇到几只恶蛟,这件事被大庆皇帝知道了,于是为了你们,我决定拿出两条,送给大庆皇帝。但蛟龙一身是宝,且见到此事之人颇多,算不上秘密,路上定然有邪修劫掠,我需要你们护送蛟龙,送往京城。”
黄飞虎闻言,一拍大腿,叫道:“好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等下我会通过弟子附身的方式,联系一路上各地的保家仙,汇聚京城一路,保驾护航。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蛟龙送到皇帝小儿面前。”
李诚敬点了点头,并不怀疑黄飞虎的话。
转而说道:“护送只是其一,到了京城,两条蛟龙,一条送给皇帝,另外一条送给太子。”
黄飞虎一愣。
不等他询问,李诚敬接着说道:“我会写上几封信,你交给皇帝一封,我会写明原有。放心,是解释另外一条送给太子的原因,理由嘛,自然就是恭贺我的学生米菁华与太子爷喜结连理。另外一封交给太子,里面我会写上,蛟龙尸体无法让人长生。”
黄飞虎若有所思,说道:“你是想要在后宫给我们找个靠山?另外安抚太子?”
李诚敬笑道:“这是其一,另外的原因就是,蛟龙属于龙种,如今皇帝号称真龙天子。一条送与皇帝,正好应了他真龙天子的称号。而太子也能得其一,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告诉天下人,太子乃天命所归之人。如此,两代皇帝,谁不会念你们一个好?”
黄飞虎等人激动的全身颤抖,对于李诚敬彻底服气了。
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他们保家仙得到大庆皇帝的认可,那他们也不用再想在大庆开堂口的事情了,赶紧回东北老林子里洗洗睡吧!
第229章、戴茂:吓死人了!
仅仅只是送上两条蛟龙就想要获得大庆皇帝的青睐,这自然是痴心妄想的。
李诚敬可没有黄飞虎等保家仙那么的天真。
自古帝皇皆薄情,但绝非天生薄情人。
大庆皇帝年轻时励精图治,中年时厉兵秣马,率先于元,燕二国先后开战。
无论是对于庆皇有再多愤懑的百姓,心中骂什么的都有,但绝对没有几个人会说他是一个昏君。
所以,这两条蛟龙只是一块敲门砖。
李诚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现任太子。
根据李诚敬一路来与几个地方知县的闲聊时得知,现任太子并非长子,并且已经是第三位太子,是皇帝的第九个儿子。
先前的长子,与第二任的四子,皆因谋反被处死。
而现任太子,如今也才十七岁左右的年纪。
由于先后两任太子的谋反和死亡,朝中对于这位新任太子大多还是持观望态度。
毕竟虽然庆皇已经老了,但依旧龙精虎猛,谁也不知道这个太子会不会像自己两个兄长一般,等不及之后,发动谋反。
故而,李诚敬送了两条蛟龙,其中一条给了现任太子,并告知他蛟龙无益长生,彻底安抚他的心。
自古谁最想要皇帝死,那就是太子了。
李诚敬若是只献上一条蛟龙,无疑就会得罪当朝太子,虽然他没有办法干掉皇帝,但绝对有许多办法给李诚敬找许多麻烦。
可若是不献,庆皇绝对不会一笑了之。
一个渴求长生的皇帝不仅有疯狂的脑子,还有疯狂的实力,即便李诚敬不惧兵煞武器,可也同样要退避三舍。
如此,献上两条蛟龙,无疑可以完美地化解这一切。
只要太子脑子不蠢,在知晓蛟龙并不能让人长生之后,定然会将自己得到的那一条蛟龙献给庆皇,以此来表达孝心,衷心。不仅能够消除庆皇的敌意,也能树立口碑人望。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李诚敬立刻就会开始挑选下一个太子,因为这种蠢货,除非庆皇突然暴毙,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而且,得了自己这么大的好处,那么米菁华这位没有什么竞争力的秀女,即便成为不了太子妃,也定然可以成为侧妃。
至于米家的那点神话一般的噱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皇室为自己选择妻子,看的是对方身后的家族背景,权利,财力,是势与势的联姻。
即便偶尔有些秀女凭借美色等得了宠,也不过是无根浮萍,一旦到了皇室需要抉择的时候,几乎都会是被抛弃的那个。
现在,李诚敬也成为了米菁华背后的势。
一个能够斩杀蛟龙的存在庆皇自然不会多在乎,可是能斩杀蛟龙,并能献上蛟龙的存在,庆皇绝对会无比珍惜。
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也明白,这种敢冒天下大不韪的玄修,对于他来说是无比可贵,甚至他的长生梦有可能就寄托在李诚敬身上。
李诚敬详细地将自己的所有谋划,目的和可能达到的效果详细地为黄飞虎等人解答。
听得这群保家仙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大张。
只能不断点头。
“哦!厉害!”
“啊,原来如此!”
“卧槽!”
“是这样啊!”
“先生大才!”
“厉害了,厉害了!”
……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懵逼地反复回忆李诚敬所说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记错了,办砸了事情,让一切辛苦付诸东流。
到了最后,李诚敬说道:“还有两条蛟龙已经成了肉泥,我之前已经让塔寨村的村民帮忙收了起来,并且装了数百个小盒子的蛟龙肉,你们出发时也要带上。”
黄飞虎一愣,问道:“这也是交给皇帝的吗?一条蛟龙还不够吗?”
李诚敬无奈,妖果然就是妖,即便成了保家仙,与人类相处了上百多年,还是与真正的人相差甚远。
李诚敬只好把话掰碎了讲道:“自然不是,这些蛟龙肉,是让你们赠与沿途的各地官员,与他们笼络关系用的。我准备的数量绝对富余,不会少。即便你们无论大小地方,皆送上一盒,到了京城,至少还有五分之四,剩下的这些,你们要送给京城的朱紫勋贵们的,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这天下是皇帝的一言堂。没有这些大臣的支持,你们以为皇帝一句话,他们就没人反对了?”
“将在外,还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远离权利中枢的地方,即便没有皇帝的首肯,拿了你们好处的官员,怎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以后你们能够将关系维持好,就算不能开设堂口,招纳信徒,你们的出马弟子,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在大庆各地。”
黄飞虎有些后悔了。
不是后悔与李诚敬联盟,而是后悔自己这次带的人还是少了。
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如此重要,怎么也要从各地招来上百保家仙,保证事情万无一失。
“好了,事情已经交代完毕,你们随我去见见本地知县。”
一通讲解,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时,黄飞虎等人跟着李诚敬就找到了在内宅休息的戴茂。
看着李诚敬身边几个奇装异服的人,脸上尽是狐疑。
“李招官,你莫要诓骗我,就凭这七八个人就能保证东西送到京城?”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自然不是他们七个,他们七个只是护卫工作,其他押运杂事,还需要咱们的官兵。”
说着,李诚敬看向黄飞虎等人,说道:“看来,咱们的县尊有些不信你们的本事,各位亮亮手段,也好让咱们县尊老爷能够放心把差事交给你们。”苏丹小说网
黄飞虎等人已经对李诚敬彻底服气了,听到他这么说,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凡人面前浪费法力,展现手段有什么掉价的。
首先走出的是黄飞虎,只见他走到花园中间,对着戴茂一拱手,说道:“还请县尊老爷看好了!”
说着,就吐出一口黄烟,将整个花园都淹没,在朦胧的烟雾之中,戴茂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座巨大的金佛于花园中盘腿而坐,高达数十丈,金光万道。
那双赤金双目,俯视着自己,让戴茂冷汗直流。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呼唤着佛祖。
李诚敬无语。
这黄飞虎还真是深谙蛊惑人心这一套。
竟然用的是障眼法,一种幻术。
金光,黄烟散去。
黄飞虎拱手说道:“吾有佛祖护身,万邪不侵。”
“好本事,好本事!”戴茂爬起,用袖子擦着冷汗。
接着是灰太公,也不废话,脚下一踏地面,顿时整个花园震动不止,大地龟裂,高低起伏错落,吓得戴茂鬼哭狼嚎,直呼救命。
而后,灰太公哈哈一笑,施法让大地重归原样,只是花园早就已经凌乱一片,地上道道龟裂的痕迹,并未消除。
“此乃五行土遁法,县尊老爷觉得如何?”
戴茂心惊胆战,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啊,法师大神通,大神通!”
接着,是一位李诚敬没见过的绿衣少女,她上来就是一个原地转身,下一刻,一条十数丈,足有水桶粗细的绿色大蟒出现在花园中。
两颗蛇眼好似灯笼大小。
“妖怪啊!”家丁衙役们惨叫着四处奔逃。
而戴茂早就吓得两腿发软,动弹不得。
蛇头靠近戴茂,口吐人言:“县尊老爷,我这化形之术如何,我还可口吐寒冰,毒烟,身体刀枪不入,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戴茂眼含双泪,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无奈说道:“县尊放心,这是化形之术,她并非蛇妖!”
李诚敬违心地说道。
事实上,这绿衣少女就是一条蛇妖。
听到这话,戴茂长舒一口气,连忙说道:“仙女你的本事我知道了,本官信了,快快收了神通吧!”
蛇头轻点,身体快速缩小,化为原本绿衣少女的模样。
见其他人还想继续,戴茂赶忙摆手,说道:“各位仙师的本事,本官信了,信了,莫要再出手了。”
过了好半天,戴茂才缓过劲了,想要找人搀扶自己,发现自己身后的家丁衙役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气的戴茂差点骂娘。
不过,在气愤之后,戴茂则是意气风发。
有了这么多高人护送,他就不信谁还能从如此高人手中抢走蛟龙。
当晚,戴茂设下豪华晚宴,款待众人。
席间,黄飞虎更是拍着胸脯像戴茂保证,定然会安全送到,并说他们几人只是脚程快,还有许多同门会在沿路加入护送队伍。
听的戴茂连连叫好,不断举杯敬酒。
“不知道,诸位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没有了后顾之忧,这就是戴茂最关心的问题。
黄飞虎等人看向了李诚敬。
李诚敬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黄飞虎点了点头,对着戴茂说道:“只要县尊这边兵士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戴茂大喜,说道:“诸位仙师放心,人手早就已经准备妥当,随行辎重也早已备齐,若是诸位仙师可以的话,不如明日就启程?”
第230章、意外收获
黄飞虎等人走得有多快,就代表着戴茂想要升官发财的心思有多急。
次日一大早,黄飞虎就带着队伍离开了仪兹城。
因为这一路并非只是为了赶路,还要联络各地地方官,建立交情,所以队伍不会走水路,而是走陆路。
现在有了皇家差事护身,能够正大光明地联络各地官员,如此宝贵的机会,如果不是顾忌惹得朝廷发怒,黄飞虎甚至都想把整个大庆所有城池都走上一遍,给每个官员都送上一份蛟龙肉。
之后的日子,就安静了许多。
既没有闹妖邪的,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切都显得岁月静好。
不过,这一切对于一条母蛟而言,却不是。
几乎每天,犴绸都要遭到各种折磨,李诚敬丝毫没有怜花惜玉的样子,对于她是各种折磨。
犴绸已经无数次怀疑龙生了,她虽然与李诚敬发生争斗,但自问也之前与李诚敬也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百般折磨。
到最后,犴绸只能确定,温文尔雅只是李诚敬对外人的面具,实则此人内心其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骊珠被挖,泥丸宫被封,如果不是还有一副蛟龙肉身,犴绸都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
更令犴绸头皮发麻的是,李诚敬斥资买下了周围的宅子,开始各种风水改造。
例如在宅子门前栽种两棵桑树,一左一右,将后面的宅子推平,栽种一片柳树林,院子中央,竟然种上一棵高大的杨树。
房屋更是什么风水禁忌建什么,搞得好好的三进院子变得鬼气森森。
也就是犴绸属于蛟龙,李诚敬又是玄修,若是换个普通人,要不了一年半载,就要莫名暴毙。
都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
这就是普通凡人都知道的风水谚语,李诚敬却什么禁忌犯什么。
犴绸实在是好奇极了,可被李诚敬折磨得怕了,自然不敢问什么。
直到看到李诚敬开始布置各种风水害人之术,目标正是他自己的宅子,犴绸彻底绷不住了。
要知道,风水之术,极为玄诡,许多风水术,即便是懂得趋吉避凶的玄修也遭不住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回应犴绸的就是李诚敬一个巴掌,直接将她的牙齿打得到处乱飞。
“你只是我的奴隶,奴隶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主人,是谁给你的胆子!”李诚敬斜眼看向犴绸,那双眸子里,没有半点人情温暖,只有赤裸裸的寒意。
犴绸丝毫不怀疑,李诚敬会下一刻直接杀了自己。
求生的渴望,让犴绸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个月,犴绸开始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扛不住那些风水禁术对自己的伤害了。
她一条蛟龙竟然开始生病了。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好在李诚敬及时发现,给她贴了一张不认识的符纸,隔绝了伤害。
要不然她恐怕是历史上唯一一只,被普通疾病夺取性命的蛟龙了。
“可惜,我知道的风水术,只有这些了!”李诚敬无不遗憾的喃喃自语,听得犴绸头皮发麻。
这些风水禁术,还是李诚敬在洪城时,从招官廨中找到的。
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深的风水禁术,单一使用,只能对普通凡人有效。
但架不住李诚敬用得多,层层叠加,量变使得质变。
现在李诚敬的宅子,简直比一些被妖邪占据的大墓,凶地都来得危险。
若是让凡人住上两三天,绝对活不过第三天早上就要横死。
李诚敬做这一切,自然不是闲的无聊,或者想要自杀。
他只是为了打造一个极好的修炼环境。
这种风水术虽然害人,可害人的方法,就是用风水术,将天地间的各种秽气,怨气,煞气引入宅子中,坏人气运,损人命数。
但这些都是李诚敬修炼的最好的滋补品。
即便是用最差的修炼资源,李诚敬都能让产生的煞气多上两三倍。
环境打造好了之后,就差命土了。
凝聚煞丹的时候,命土几乎折损只剩两三百年的寿元,之后又吸收剩下的水煞,虽然有那几条蛟龙骊珠中的二五精气补充,但如今的李诚敬,实际上命土只有可怜的二十多丈。
已经无法支撑李诚敬继续修炼。苏丹小说网
如今李诚敬手中,只剩下母蛟犴绸的那颗几乎无损的骊珠。
但这颗珠子,李诚敬准备以后有机会做个实验,看看能否将这颗骊珠也变成水煞玄珠。
自然也不能用来补充二五精气。
“该上哪里去补充二五精气呢?”李诚敬皱眉,决定去县衙看看,附近有没有近一些的山匪巢穴。
犴绸跟在李诚敬身后,一路向着县衙走去。
一路上,但凡李诚敬走过的地方,都会迎来恭敬的问安声。
这段时间,随着塔寨村的事情泄露,仪兹城早就知道,这位信任的招官是懂得法术的高人,可杀蛟龙,降厉鬼。
开始许多人还十分惧怕李诚敬,但随着长时间的接触,人们发现,李诚敬十分和蔼可亲,跟谁都能聊上几句,没有半点高人的架子。
若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李诚敬更是愿意尽力帮扶。
无论是人望还是口碑,李诚敬已经成了仪兹城人人敬重,人人皆知的存在。
犴绸很难理解李诚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不是没有见过视妖魔如仇寇的玄修正道,可那些人虽然对待凡人同样亲切,可那骨子里的高傲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刚刚到衙门前,李诚敬就见快班班头董武带着两个捕快匆匆出来。
李诚敬连忙叫住,问道:“董班头这么匆忙,这是干什么去?”
董武一见是李诚敬,连忙停下脚步,说道:“见过李招官,是这样的,城北的李府,今日有人来报官,说是有人横死家中,我们这准备过去看看。”
李诚敬听是命案官司,也就懒得过问了,带着犴绸走进衙门。
直奔主簿廨,李诚敬找到正在审阅文书的焦作文,拱手笑道:“焦主簿!”
“李招官,今日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快快请坐!”
“快快上茶!”
焦作文停下工作,将李诚敬引入一旁休息的地方坐下。
李诚敬开门见山,问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找焦主簿,是有事相求!”
焦作文一愣,问道:“李招官但说无妨。”
心中狐疑,李诚敬这等高人,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求到自己的。
只听李诚敬说道:“在下乃是修行中人,焦主簿也是知道的,但在下抛去修行,入了人间红尘为官,可不是为了每日如此清闲度日的,为的是造福一方。如今天天无事可做,实在是有违初衷,不知焦主簿,在仪兹城附近,可有什么流匪贼寇,若是衙门人手不足,可以交给在下。”
焦作文闻言,顿时大笑,说道:“李招官爱民如子,焦某佩服。只是李招官啊,咱们仪兹城距离边关不过数十里,哪里有贼匪敢在仪兹城附近生事,只怕是要招官失望了。”
“不过,如果招官实在无事可做,不如可以去审审案子。虽然于理不合,不过咱们这地方,御史也少过问,问题不大。”
“审案?”
李诚敬一愣。
堂审问案李诚敬自然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其实堂审并不是全靠知县一人,实际上许多案子大多都上不了公堂。
许多懒散的知县,都会把案子直接交给刑房解决,解决不了的才会上公堂。
可即便如此,公堂审案,也并不是必须知县,许多时候,主簿等一级的吏员也会代替知县审案。
像青石县张久臣那种知县,毕竟还是少数。
焦作文的话,李诚敬自然能够明白,他并不是让李诚敬上公堂审案,而是去刑房,这样即便是传出去,问题也不会大。
想了想,李诚敬也就答应了下来。
审案这种事情,对于凡人而言,自然需要极高的智慧,逻辑思维和缜密的推理技巧。
可李诚敬有法术在身,直接动用法术就可让犯人口吐真言,十分轻松。
到不是李诚敬想要过一把官隐,而是李诚敬突发奇想,想到了另外一种快速补充二五精气的方法。
得到了焦作文的文书,李诚敬就拿着文书直接去了刑房。
刑房的班头叫赵龙虎,是个落榜的秀才,家族在地方也是极有声望,这才拿到了这么一分差事。
对于李诚敬的到来,赵龙虎虽然脸上不说,但李诚敬还是能够看出,此人十分抗拒。
刑房的职责,是审问解决一些小案子,和看押牢房犯人。
李诚敬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那些犯人。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李诚敬属于官,而赵龙虎只是吏,即便他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着。
将文书交给他后,李诚敬就要来了犯人的名册,这一看,李诚敬顿时就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怎么都让犴绸感觉背后直冒冷气。
只见李诚敬将名册放下,说道:“我要看看这些犯人的情况。”
赵龙虎一脸不情愿地看去,发现李诚敬说的,正是狱中关押的死刑犯。
第231章、完了,完了!
赵龙虎看清名册上的人,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李诚敬,阴阳怪气地说道:“李招官,这些人都是已经结案定罪的死囚,你见他们干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们刑房会干些偷梁换柱,栽赃嫁祸的勾当。准备从这里找出我们刑房的错漏,那您这算盘可就打错了。这种死囚重犯的案件,都是由县尊老爷亲自审理,定罪之后再上递刑部核查,都察院监察。核定无误后,待秋后处斩……”
李诚敬先是愕然,而后皱起了眉头,这赵龙虎是吃了呛药不成?对自己竟然如此大的敌意。
就在李诚敬准备发难之时,曾经与李诚敬见过两次的捕快扎伊哈突然走了进来,对赵龙虎说道:“赵司吏,县尊老爷叫您现在就过去。”
赵龙虎闻言,对着李诚敬冷哼一声,直接走了出去,到最后都没有说同没同意李诚敬见那些死囚。
扎伊哈对着李诚敬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对着看热闹的其他胥吏捕快说道:“县尊老爷说了,让你们好好听从李招官的吩咐,如果惹得招官老爷不高兴,他会亲自问问你们,哪里来的胆子!”
李诚敬闻言,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有劳小兄弟了!”
“招官老爷客气了,我就是一个传话的,告辞!”
扎伊哈退出刑房,发现站在一旁的赵龙虎,脸色已经铁青一片,双目都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扎伊哈刚才说话并没有遮拦,赵龙虎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这没有什么,但好巧不巧,就在赵龙虎说完了抖威风的话,扎伊哈就跳出来打脸。
赵龙虎恨不得直接将扎伊哈暴打一顿。
但扎伊哈是皂班的人,不是他刑房的人,也不是壮班的人。
不是说赵龙虎就动不了扎伊哈了,但打狗还要看主人,赵龙虎总要顾及其他两班班头的脸面。
而且皂班乃是县衙的,或者说是知县的脸面,赵龙虎敢打李诚敬的脸,削他的颜面,却绝对不敢折损县尊老爷的颜面。
“扎伊哈,那李长明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县尊老爷都要专门让你传话,给他撑门面。”
等走远了,赵龙虎才压抑着怒气问道。
“撑门面?”扎伊哈一愣,随即笑道:“赵司吏看来是误会了,县尊老爷不是在给李招官撑门面?”
赵龙虎双眼一瞪,叫道:“不是?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简直就给在哥哥这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扎伊哈闻言,强忍着笑意说道:“赵司吏,你难道真不知道李招官何许人也?您被打脸了固然难受,但总好过丢掉小命强吧。”
赵龙虎怒道:“废话,我又不是李长明他爹,我知道那孙子是谁?”
扎伊哈见赵龙虎不像说谎,先是诧异,而后说道:“前几个月,怀水闹水尸邪祟,还有恶蛟的事情,您难道不知道?”
“当然知道,听说是个路过的仙师祛除了邪祟,斩了蛟龙,怎么,难道那人还能是这李长……”
说着,赵龙虎立刻反应过来,两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卧槽,真是那个人?”
赵龙虎能够坐稳现在这个位置,当然不是蠢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脑门的冷汗唰唰直流。
扎伊哈无奈说道:“所以啊,您现在知道,县尊老爷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并且让我来把您叫过去,就是怕您无意间得罪了那位神仙。”
赵龙虎连忙扶住走廊的柱子,一动不动。
腿软了,动不了了。
良久,赵龙虎才算缓过劲来,尤自不信地问道:“扎伊哈,这人在外边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神仙下凡,他当真那般厉害。”
这个问题,扎伊哈自问极有话语权,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李诚敬与蛟龙,水尸斗法的。
扎伊哈兴奋地疯狂点头,丝毫没有顾忌腿软的快要站不稳的赵龙虎说道:“外边的那都是道听途说,胡编乱造得多。可我是亲眼见到李招官与那水尸,恶蛟斗法的。”
“胡编乱造?”赵龙虎一愣,问道:“那就是说,这李长明没有外边说的那么神?”
扎伊哈摇了摇头说,说道:“不是,是比外边传得还要神!”
“噗通!”一声闷响,赵龙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廊道上。
“不用管我,快说说,怎么个神法!”
阻止了想要搀扶自己的扎伊哈,赵龙虎连忙问道,就好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扎伊哈蹲下,兴奋的手舞足蹈,说道:“您是没有看见,我第一次见到李招官时,捞尸公的贺家四兄弟,其中三个都被一群泡得肿胀发白的水尸,硬生生扑进了水里,命悬一线啊。当时我都觉得,这贺家四兄弟这次算是栽了。谁知道,李招官就是踏水而行,来到捞尸公的船,直接就坠入了水中,没多会儿就将水中的贺家三个兄弟给救了出来,那些水尸都害怕的藏在水底不敢上来。”
“第二次,我是陪同在焦主簿身边,那一次更是可怕,又八条几十丈大小的蛟龙从河里飞出,在天空中胡乱飞舞,掀起大浪,就是那次,塔寨村被大浪硬生生拍成了废墟,焦主簿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
“当时看李招官,在那蛟龙面前,就跟个小蚂蚁似的,小得很呢。可你猜怎么着,那李招官就这么一挥巴掌!”苏丹小说网
说着,扎伊哈还学着李诚敬的样子,用自己的巴掌在空气中挥舞着,继续说道:“就从天上飞来四座大山,一下子就把大半蛟龙压在山下,其他几只用身体抽打大山,想要救出同伴,却根本奈何不得,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逃了。听说第三次更为精彩,但我没有机会去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扎伊哈一通胡说八道,将自己看见的,和脑补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是说得兴奋,过足了瘾,可把赵龙虎给吓坏了。
瘫坐在地上,口中只是不断说着:“完了,完了!”
有了县尊老爷的话,刑房的书吏捕快哪里还敢怠慢李诚敬。
当即就带着李诚敬前往牢房。
路上,李诚敬随意地问道:“你们这个赵司吏,一向都这么尖酸刻薄吗?我似乎之前并没有得罪他吧!”
跟在他身边的,是刑房的书吏,他赔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其实班头平日里还算和气,只是偶尔发怒的时候会这样。许是昨晚酒喝多了,这会儿被宿醉闹的。还请招官老爷莫要怪罪!”
李诚敬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他是刑房司吏,你为何叫他班头?”
那书吏闻言,笑道:“这招官老爷有所不知,赵班头他不仅仅是我们刑房的司吏,也是壮班的班头。不过他先成为班头在先,掌管刑房不过一年,我们平日里叫习惯了,赵班头也不在乎叫什么,我们就没有改过来。”
一个秀才干壮班,这属实是李诚敬没有想到的。
这书吏也是个话痨,见李诚敬和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回去了。
慢慢地,李诚敬就知道了这位赵司吏的崛起史。
赵龙虎本是本地名门士绅家的庶子,由于屡试不第,最后在家族的安排下,进了壮班做班头,好在读书人也是会练些拳脚的,靠着家族的关系与读书人的狠辣,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这一干就是七八年。
就在大概两年前,赵龙虎的姐姐丈夫在外行商,死于匪徒之手,成了寡妇。赵龙虎便将自家寡妇姐姐送给了戴县尊做了第六房小妾,攀上了县尊的高枝,在一年后,戴茂寻到了刑房司吏的错漏,将人赶走,便让赵龙虎这个便宜小舅子兼任了刑房的司吏一职。
李诚敬啧啧说道:“早就听说,有些男人口味独特,喜欢年纪大的。没有想到,咱们县尊老爷竟然也是这种口味独特之人。”
那司吏也是说嗨了,口无遮拦,几乎没带脑子地就接过了话头,说道:“那你可就错了。我们县尊,虽然之前就娶了五个小妾,但每个都是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之所以愿意娶赵班头他姐姐,那么一个寡妇,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她能生儿子!”
“嗯?”李诚敬脑子竟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别看我们县尊都六十多了,娶了五六个老婆,可是呢,他至今无后。大家私底下都说,县尊身体有毛病,无法生育,但这话谁敢和县尊老爷说。据说赵班头知道自家姐夫死了之后,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着,连姐夫的丧事都顾不得,就私下找到了县尊老爷。”
“然后对县尊老爷说,您现在至今无子,定然是巧合娶了几个不能生养的,他姐姐虽然年纪大了,还是个寡妇,可是他姐姐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如果县尊娶了她姐姐,定然能给县尊老爷生个大胖小子。如此,县尊老爷才答应娶了他姐姐。”
李诚敬听的,都不禁对赵龙虎刮目相看了,这人很能抓住重点啊。
“那县尊生儿子没有?”
“嘿嘿,生个锤子,这都一年多了,肚子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从那以后,我们县尊老爷就再也没有提过纳妾的事情。”
李诚敬嘴角抽搐,心道:“这赵龙虎做这件事,如果除去初衷,那算不算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第232章、死囚牢
好事?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好事。
就像事无对错,站在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甚至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因果逻辑,好与坏,对于错总是在不断变换的。
赵龙虎终结了戴茂自己还可以生儿子的,自欺欺人的美梦。
也许就有许多想要给戴茂做妾,脱离青楼烟花地的红尘女子少了一条逃脱路。
然而,那些有可能被戴茂纳妾的青楼女子,说不定依旧做着天真美梦,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而苦苦等待,自此不用再担心成为一个老头的私人玩物,等到哪天玩腻了,就随意送人。
对于赵龙虎的姐姐,总归是有了一个靠山,虽然可能不长久。
但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又如何能够好好活下去。
戴茂或许不是良配,但终归给了她一条活路。
李诚敬懒得再去思量赵龙虎狗屁倒灶的事情。
转头看向这个话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吏连忙笑道:“回李招官,我叫甄谨言!”
“好……名字!”李诚敬真心实意地给他的名字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决定,日后一定要远离这家伙。
要不然,自己有什么事情被他知道了,那几乎就相当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了牢房,甄谨言给牢头介绍了李诚敬,然后就被李诚敬毫不客气地给撵了回去。
临走时,甄谨言还一副抓耳挠腮,十分不舍幽怨的表情。
看来,是极为好奇李诚敬来找死囚干什么。
“带我去看看名单上的死囚!”
李诚敬没有废话,将抄录的名单甩给牢头。
牢头不敢废话,带着李诚敬就向深处走,口中说道:“招官老爷息怒,俺认识的字不多,不过死囚都是关在死囚牢中,都在一起。到了地方,您说要见哪个,我指给您就行。”
说着,将名单双手奉还。
李诚敬点了点头。
牢房的味道其实并不好,充满了混杂血腥味和粪便的臭味,还有各种说不出的味道。
死囚牢是在地下二层,入口位于牢房中间,里面暗无天日,只是狱卒进入的时候,才有火光出现。
当然大庆的死囚牢并不是这样的,据说这是以前一位疾恶如仇的知县打造的,后来的知县自然就直接沿用了下来。
彻底的黑暗,几乎断绝了死囚与外界的联系,更是能够让人发疯,又一步斩断了他们逃脱的可能。
不得不说,那位不知名的仁兄,对待死囚真是狠。
所以,仪兹城的死囚,在行刑前,几乎有一大半都是疯的。
刚打开通往地下的牢门,就听见各种怪叫的声音。
牢头连忙说道:“地下无光,时间久了,这些死囚大多都有些癔症,不发出声音,他们会被憋死的。”
李诚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见李诚敬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牢头这才放下心来。
生怕这位上官是个善心大发的活菩萨,要是闹出什么事情,那最后吃挂落的只能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
地底很潮湿,刚一进去,湿气扑面,脚底石阶也是极为湿滑。
到了地底,一排排的牢房里,十几个死囚抓在栅栏上,拼命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火光,双目赤红一片,真仿佛是疯子一般。
李诚敬名单直接丢了。
他看向最靠近的那一个,问道:“这是谁,犯了何事?”
牢头看了一眼,说道:“此人叫韩老三,乃是城中一个地痞,一日醉酒闯入人家中,打死了男主人,奸淫了妇人。被判斩立决,正在等待刑部核审。”
李诚敬又指向了第二个。
牢头立刻说道:“这人叫康希,还是个读书人,但却私下倒卖盐铁到燕国,背叛斩立决,刑部已经核审,等到今年秋后,就会处斩。”
如此,李诚敬指了两三个后,牢头也明白了过来。
不用李诚敬再伸手,牢头挨个给李诚敬介绍。
都是该杀头的罪名,犯的事也是各种各样。
但多以杀人居多。
仪兹城土族众多,又地处边关,民风彪悍,稍有矛盾,就是刀兵相见,上了火气,就下了死手,打死了人。
杀人偿命,这没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就是死刑,发往刑部,若是能够被刑部开恩,免了他们死刑,那算他们命大。
但这种可能极小。
因为仪兹城地理位置的原因,总不能判他们流放,仪兹城已经是边关了,还能流放到哪里,若是送往边关,这里人情复杂,利益纠缠,说是流放,那几乎和释放没有什么区别了。
若是往关内送,那更是可笑,哪有流放往繁华地送的。
所以,在中原地区可能流放的罪名,在这里几乎都是死刑,刑罚极重。
况且就算刑部不同意死刑,若是知县决意为之,反复递交死刑判决,这来来回回,数千里的文书路程,凡人在死囚牢里也得逼得自尽了,都等不到刑部救他。
不过,这里还是有两个人让李诚敬起了兴趣。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因为同一个案子被判了死刑,奇特的是,他们并不是同伙,而是一个是凶手,一个是凶手的目标。
听牢头介绍,凶手想要杀这人,那日他与朋友一同游玩,见到凶手行凶,他的朋友挺身而出帮他阻挡凶手,他自己不去帮忙制伏凶手,反而自己逃命,最后他的朋友死在了凶手手中。
戴茂问清案情来龙去脉之后,直接判了逃得了一命的这人,同样死刑。
因为此事与他的朋友本无关系,但他却自己临阵逃脱,让自己的朋友置身险地,最终身死,其行为与凶手无异,故而同样判处了死刑。
如今此人已经疯了,坐在牢里,口中不停喊着冤枉!
“这人真是好命,就这副鬼样子,估计活不到行刑那日了,便宜他了。”
牢头对于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十分憎恶。
李诚敬笑道:“看来县尊老爷还是很会明辨是非的啊!”
牢头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也不敢接话。
戴茂是好官?恐怕仪兹城百姓没有几个会这么认为。
一个整天寻思怎么生儿子,怎么升官的官迷,哪里会好好治理百姓。
其实,许多贪腐的知县,大多不会向戏文里那样,为了几两银子就偏帮士绅,因为他们贪归贪,可还是要名声的。
每三年一次的大考,若是把治下弄得民怨沸腾,上面真可能将他们调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吃泥巴。
只有士绅与士绅之间的官司,或者士绅坑害那些开荒的流民,才是知县捞银子最快的时候。
即便普通的百姓与士绅打官司,士绅又舍得几两孝敬钱,银钱没赚几个,还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只有那种贪得无厌,见钱眼开的奇葩才会大小银钱都不放过,到最后银子赚到了,却没命花。
能够坐上知县位子的,那都是好不容易参加科举,十年苦读的之人,或许他们的品德有问题,可脑子大多没有问题。
即便是靠着家族关系走了后门的,眼界也不差,大多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即便真的蠢,他们的家族里也不会都是蠢人。
李诚敬法眼一开,一一扫过,发现这里每一个死囚身上,都有浓郁的业债缠身,没有想到,以戴茂这种知县,牢中的死囚竟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着实让李诚敬开了眼。
“在关中,好多死囚牢里,都装着从外面抓来的乞丐,冲抵死囚的,那牢头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难道牢头你就没想过发这种财。”
牢头脸色一白,赶忙说道:“招官可莫要开玩笑。小老儿哪里敢啊!”
“这里可不是关中,这里是边关,土族众多,死者背后大多都是各家土族,小老儿要是敢做这种事,做完的第二天,就有人敢夜里摸黑割了我的脑袋,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李诚敬点了点头,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无论太平盛世也好,还是乱世也罢。各地衙门最黑暗的地方,永远都是牢房。
“行了,你出去吧。”
“啊,那招官您?”
李诚敬看向他,说道:“聪明人一向都不喜欢多话,更不喜欢多问。”
牢头擦着冷汗离开了牢房,并把牢门关上。
潮湿的地下,只有火把带来的微弱光芒。
李诚敬走向那个抛弃了朋友的死囚牢房前,对着锁扣一点,铜锁立刻打开。
周围的死囚愕然地看着这一幕。苏丹小说网
十几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李诚敬走了进去。
只见李诚敬踢开地上的稻草,从袍子内侧,取出一个海碗,和一把匕首,笑着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牢头都说你快死了,太过便宜你了。正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完,李诚敬摊开手掌,本源火煞在李诚敬手掌翻滚,灰红色的雾霭组成火焰的样子。
早就已经疯魔的男人竟然突然恢复了清明,他惊恐地大叫:“你要干什么,别过来,走来,走开。”
李诚敬叹息一声,只见六月飞出,对着他一指,男人就凭空飞起悬在半空。
李诚敬一甩手,火煞飞出,落在男人下方,慢慢烘烤。
五行水遁,将海碗注满清水,放在男人下方。
李诚敬眼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只听他幽幽念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合明天地,天门自开,三山九水,地龙走穴,落地成粪,落水琼浆,人圭坠地,不请自来,急急如律令!”
第233章、小手段
当李诚敬走出地牢时,往日里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怪叫声的地底,此刻却是安静的诡异,就好像下面已经没有了活人。
“招官老爷?”牢头上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眼睛不住地向着地底死囚牢看去。
李诚敬笑道:“他们太吵了,我就让他们安静下来。”
虽然李诚敬这么说,但是当他离去之后,牢头还是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地底,火把映照下,囚牢之中,一个个死囚犯果然躺了满地,牢头赶忙让人进去查看,发现这些死囚只是昏睡过去,并没有死。
多亏了这些死囚一个个全都是蓬头垢面的,又是极为昏暗的地底,让狱卒们没有发现,这些死囚一个个就好像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现在几乎就只剩下喘气的力量了。
这些死囚本就是该死之人,但是并不能死在他李诚敬的手中,所以李诚敬并没有完全将这些死囚的二五精气抽干,还是留下了一些,不至于让他们立刻丧命。
不过,留的二五精气不多就是,估摸着即便不被砍头,里面的人也最多只剩下半年到一年左右的寿数。
等到二五精气耗尽,就会暴毙而亡。
只是可惜,由于要留他们一条性命,李诚敬只是炼制了一些寿丹,而不能用他们练成根骨丹。
因为根骨丹需要抽出人体骨髓,精血等物,没了这些东西,人必死无疑。
母蛟跟在李诚敬身边,鼻子抽动,眉头皱起。
他在李诚敬身上还是问道了浓浓的血腥味。
“你是蛟,不是狗!”虽然李诚敬背对这母蛟,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对于她的小动作,知晓的一清二楚。
犴绸顿时想要翻个白眼。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全身的鳞片拔了,然后插上狗毛,让你当一条真正的狗!”
犴绸全身一个哆嗦,连忙低头,将仇恨掩埋在心中,不敢表露一点。
炼制好了寿丹的李诚敬,吃上两颗补充了一下自己已经不多的命土,就前往了刑房。
对于现在的李诚敬来说,寿丹才是紧要的东西,根骨丹并不必须。
在难以找到大批山匪等能够补充二五精气的材料前,死囚无疑是最为方便快捷的。
虽然这些死囚在命数上皆是短命之人,但命数少并不会影响二五精气的数量。
一个正常的人,二五精气相差是不大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二五精气只是占据一部分因素,就向两个寿终正寝的人,有的人六十多岁就应了天命,而有的人却可以活过百岁,这类就是因为各自二五精气数量的不同,在人的一生过程中,也许在某些地方耗费了更多的二五精气,也有人阴差阳错,补充了一些。
而死囚,横死之人,他们的死亡是受到了命数的影响,也就是死劫。
正所谓阎王让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就是这个意思。
佛家讲因果,道家遵天道,一个人在人生中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影响自己命数,故而许多人都会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所以,死囚对于李诚敬而言,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丹料。
区区十几个死囚,对于李诚敬消耗越发庞大的数量而言,还是太少了。
但死囚年年都有,李诚敬决定还是尽量将刑房的权利拿到手最好。
离开了牢房,李诚敬直接来到了刑房,准备好好干好这个差事。
与李诚敬想的清闲工作不同,实际上刑房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张三家偷了李四家的农具,就是李四家的田多占了张三家的地。
这些官司李诚敬实在提不起兴趣去管,也不用去管。
刑房早就有了一套十分行之有效的工作流程,和审理方法。
李诚敬全当体验红尘,整个人就如同神龛里的神像,坐镇刑房,不多问事,但也就是不走。
有了这么一个上官在这里,刑房的典史丝毫不敢摸鱼,或者收什么好处,一个个一丝不苟的审理着案子。
这让熟知这些人秉性的老百姓,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赵龙虎回来之后,对李诚敬的态度可谓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殷勤的不要不要的。
这更让刑房的人更加不敢得罪李诚敬。
到了午时,李诚敬带着犴绸离开了刑房。
一群人立刻就围上了赵龙虎。
“班头,这招官到底什么来头啊,让你都不敢得罪?”
赵龙虎响起自己那个便宜姐夫的叮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知道,只要记得,别得罪他就行。等以后熟悉了他的秉性,顺着毛捋。这段时间,就少收点好处,别让他找到借口收拾你们,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们。”
一群人顿时眉头紧皱,愁云惨淡。
那些官司的孝敬钱,知县老爷看不上,但他们这些小吏,差役可就指着这些钱过活呢。苏丹小说网
如今不让收了,那李诚敬顿时在这些人心中划归到了敌人的一面。
看到这些小吏的样子,赵龙虎心中得意。
明面上的手段自己用不了,但这种小把戏还是无伤大雅的,即便李诚敬知道,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李诚敬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在乎他,尽管贪吧?
“走吧,先去吃饭去,船到桥头自然直,那李长明是招官,到底不是刑房司吏,我就不信,他每天都在这里呆着。”赵龙虎看自己目的达到,开口劝解。
可就在众人准备去吃饭时,就见一个小二带着几个汉子拎着食盒出现在刑房外,点头哈腰的,露出谄媚的笑容。
“哎呦,各位爷,这是去哪啊!”
众人立刻就认出,这是附近锦华楼的伙计。
赵龙虎皱眉,说道:“这不是吐尔逊吗?现在是午休时间,不接案子,有事等下午再来。”
吐尔逊是本地的土族少年,赔笑说道:“赵爷,您看我这样子也不像报官的。是这样,咱们招官老爷遣人让我们锦华楼定了饭食,让我们午休时候送来刑房,这不,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众人一听,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赵龙虎自然不敢薄了李诚敬的颜面,只能让吐尔逊进来,一道道硬菜端上,摆满了两桌。
吐尔逊见饭菜上全了,继续说道:“招官老爷还有话。说午休当值,不宜饮酒,等晚上,已经在锦华楼摆上了酒席,到时候请各位爷能够光临,酒水管够!”
“诸位爷慢用,这里还有一些要送到牢房,给那些爷送过去,小人这就先退下了。”
等吐尔逊出去了,所有人都看着赵龙虎,没一个敢上桌的,只能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暗中狂吞口水。
天见可怜,他们这些小吏是喜欢贪些银子,但那些小钱,可供不起他们天天这般大吃大喝。
锦华楼那价钱,他们一个月能够去一次就不错了。
赵龙虎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皱眉说道:“看我干嘛,吃吧!”
深谙如何拉拢人心的赵龙虎,知道如果不让这些人吃,那必须自己掏钱去请他们吃差不多的东西,要不然会在这些人心里留下疙瘩,说不得就会反噬自己。
自古皆是如此,升米恩,斗米仇。
聪明的赵龙虎不会犯这种低级的蠢事。
果然,古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等李诚敬下午再到刑房的时候,无论是典史还是最低级的白役都热情了不少,虽然还没有上来就舔的地步,却也少了上午的那种明显的敌意和距离感。
尤其是甄谨言,更是偷偷的送来了一壶茶,然后小声地将午时赵龙虎的话告诉了李诚敬。
犴绸瞥了一眼这个甄谨言,充满了鄙视。
这人显然是来表忠心的,看来在赵龙虎那里,此人并不受重用。
不过,犴绸十分理解,换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嘴巴,不拍死才怪,还重用?
打发了甄谨言离开不久,焦作文就来到了这里,与李诚敬闲聊,就是看看李诚敬是否喜欢这份工作。
李诚敬满口称赞焦主簿是个玲珑心,给他找了这么一份十分喜欢的工作。
焦主簿哈哈直笑。
心里直想:“如果这赵龙虎不是戴茂的便宜妹夫,他早就让他把这刑房司吏让出来给李诚敬了。”
但也只是这么一想,司吏说的好听,是刑房的头,只是个吏。对于李诚敬这种高人,让他当吏,那简直就是和泼粪没有什么区别了。
等焦主簿要走的时候,李诚敬笑道:“今晚我已经在锦华楼设了宴席,若是焦主簿有时间,等散衙后,不妨一起。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焦主簿一口答应。
顿时让听到这话的典史,书吏们眼前一亮。
这时多好的巴结机会。
县尊老爷太大,而且随时都可能被调走,换新人,除非人家愿意带自己走。
可主簿不同。
正所谓铁打的主簿,流水的知县。
这些人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跟着一个主簿工作,哪个不想和主簿多亲近,让自己成为主簿的人。
李诚敬看了一眼如同吃了兴奋剂的刑房吏员,笑道:“台子已经给你们架好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众人眼前一亮,齐齐叫道:“多谢招官老爷!”
第234章、利
小案子再有趣,看多了也就那个样了。
李诚敬只是为了抓牢现在这个差事,可不代表自己真就那么多看重。
撒了饵料,李诚敬就带着犴绸回去了招官廨。
那里清静无人。
戴茂本想遣一些差役服侍李诚敬,都被他拒绝了。
犴绸老实地给李诚敬捏着肩,说道:“不过就是一群凡夫俗子,你一个修道之人,为何要费这般心思!”
李诚敬闭眼享受,随口说道:“古人云,人情达练及文章。我辈修道之人,修的是什么,道,那什么是道?”
“道?”犴绸一怔,很想脱口而出,飞天遁地,与天同寿。
但最终还是闭嘴了。
李诚敬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犴绸嘴角翘起,自己心里想对了。
然后又见李诚敬指了指远处的茅厕。
“天是道,地是道,贵是道,屎尿也是道,长生久视是道,人心利害也是道。你们这些畜生也是道。”
犴绸瞪大了眼睛,她第一次见有人把屎尿也称为是道的。
若不是受制于李诚敬,她真的很想把李诚敬这大逆不道的话,宣扬出去。
自然有道家高真前来教李诚敬做人。
“我是蛟龙,修力不修道!”
李诚敬站起身,面向犴绸。
看到李诚敬面向自己,犴绸下意识就想跑,可她泥丸宫被封,哪里是李诚敬的对手。
立刻就被李诚敬一巴掌拍在地上。
“你这畜生,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李诚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一脚接着一脚跺在犴绸的脑袋上,将她绝美的容颜踩进了泥土里。
直到没有了动静,李诚敬才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等着犴绸醒来。
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犴绸真的很想和李诚敬拼命,但是她不敢,她还不想死。
即便被李诚敬如此折辱,但还是想活。
“跪好,不要让我再教你!”
犴绸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脑袋埋在地里。
“你是什么?”
犴绸只是沉默三息,就极尽屈辱地说道:“我是您的婢女!”
“你是什么?”
“我是您的奴隶!”
“你是什么?”
犴绸快疯了,泪水混和着血水不断流下,叫道:“我是畜生,一头臣服在您脚下的畜生!”
李诚敬满意点头,继续问道:“我是你的什么?”
“主人,您是我的主人!”
李诚敬俯下身,抚摸着犴绸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你看,你自己也知道得那么清楚,就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犴绸哆嗦不停。
直到李诚敬的手从她脑袋上移开。
“去洗洗干净。别丢了我的脸面。”
夜晚,华灯初上。
锦华楼上的雅间之中,坐满了刑房与牢房的吏员。
牢房的差役很是激动,因为这种好事,一般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对于李诚敬他们还是很感激的。
不过众人还没坐下多久,戴茂竟然也来了。
不用问,肯定是赵龙虎打了小报告。
“如此好事,李招官竟然不通知本官,是不是把本官当外人了!”戴茂今日一身常服,很像一个富家翁。
李诚敬笑道:“县尊日理万机,只是刑房的一次小聚,哪里敢叨扰县尊,若是知道您能大驾光临,李某早就厚着脸皮去请您嘞!”
戴茂本来不是很开心的,但是听李诚敬如此低姿态的奉承,心里那点不快立刻就消散了。
李诚敬可是能够斩杀蛟龙的神仙人物,这种人物都愿意放低姿态奉承自己,那种成就感,让戴茂如痴如醉。
但如果换做其他人,戴茂可没有这么轻易放过此事。
毕竟李诚敬此举,简直就是拉拢人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夺权。
赵龙虎看得心中焦急,他偷偷告知戴茂,为的可不是让两人相互奉承,增加情谊的。
但他可不敢这时候扫了这个便宜姐夫的兴。
毕竟他只有一个姐姐,可戴茂有五六个小妾。
酒过三巡,戴茂也被李诚敬灌多了酒,在焦作文的陪同下,醉醺醺地走了。
只留下李诚敬与刑房吏员们。
就在他们准备好好感谢巴结一下李诚敬时,却发现李诚敬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们。
所有人立刻收起笑容,强忍着醉意,好好做好。
李诚敬一一扫过,满意点头,说道:“在下不喜欢多绕弯子,就直说了。莫说刑房,三班六房里的龌龊事,即便你们不说,我也是清楚一二。但李某人很不喜欢,所以希望你们以后能改,以前收银子的手,从今往后都给本官收回来,藏好了。若是被本官发现,伸一只,我就剁掉一只,伸脑袋,我就砍了谁脑袋。”
所有人顿时一惊,酒意都散了大半,感受着李诚敬身上散发的杀气,一个个都有些坐不稳了。
同时心中愤懑李诚敬的霸道,已经早就没有的敌意再次从心里滋生。
赵龙虎心中却顿时开心起来,暗骂李诚敬蠢货,这不是与所有人为敌吗?
“你们或许再想,我李长明有什么权利杀你们,但是杀人有时候可不需要权利。”
说着,所有人就看见桌子上的筷子突然飞起,瞬间抵住他们的喉咙,然后退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飞射而出,齐齐没入了一旁的梁柱之中。
冷汗立刻爬满了所有人的后背。
“我有法术,可千里之外取人头颅,到时候,你觉得谁能证明是我杀了你们?”
这下,就连赵龙虎都吓到了。
虽然早就听说了李诚敬的神通,但耳听毕竟为虚,如今眼见为实,那种恐惧让他立刻就断了与李诚敬为敌的想法。
这种高人,如果想要弄死自己,根本就不会玩权术那种低级的东西,恐怕会直接要了自己小命。
“当然,本官也知道,你们都不容易,朝廷给你们的俸禄其实很难养活一家人。所以……”
李诚敬顿了顿,待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对着众人亮了亮。
最上面的银票,面额一百两,就这厚度,恐怕已经不下四五千两。
“我要你们以后,秉公办案。日后刑房将人员分成三组,司吏一组,两位典史各一组。办得好的,第一名,司吏或者典史赏银五十两,其他吏员和差役各十两。第二名,司吏或典史赏银三十两,其他人员各八两,最后一名,司吏或者典史,每人十两,其他人员每人三两。”
“只要你们秉公办案,有功我赏,有错无罚。但如果被我发现谁贪了银子,收人好处,那各位就先算算,你们拿的好处,够不够置办棺材的。”
“誓死为招官老爷效忠!”
“我等日后,一定秉公执法,绝不敢有贪腐之心!”
……
在短暂的惊吓过后,所有人都被那一叠银子所吸引,心头火热,就好像之前喝的酒,此刻已经在心头点燃,热血满身。
甄谨言小心询问:“招官老爷,能不能知道,你这么做为了什么吗?这对于您有什么好处?”
甄谨言知道,招官并不同于其他品秩官员,根本就没有什么升迁的条件,事实上其他地方的招官,也都不需要所谓的升迁。
李诚敬笑道:“你们应该知道招官是做什么的,那么你们觉得我们这类人不在深山修行,早日飞升,为何还要游历人间,斩妖除魔。”
“自然是为了名声,为了功德。”
“你们治理一方,为善可造福十数万百姓,为恶,也可让十数万百姓水深火热。功德和业债都在一念间。这可比什么妖魔的神通都要厉害。若能够让你们为善一方,那促成此事的本官,还愁没有功德吗?”
“区区银子,黄白之物,对于我们这类人,宛若粪土。本官不求你们人人皆圣人,但全心行善,秉公执法,想来不困难吧,只要你们做得好,本官的银子自然不会怜惜赐予。”
众人心服口服,就连赵龙虎都彻底叹服。
李诚敬过于直白,但就是这种正大光明,毫不做作的样子,才更让人无法拒绝。
这是阳谋,更是简单直接,有效。
大家当一个几乎不可能为官的吏员,当然是为了银子。但现在既能够赚到银子,还能行善积德,谁又会拒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得利的事情,才能够不往不利。
众人散去,今夜注定是一个许多人都无法安眠的夜晚。
犴绸看着满桌的狼藉,对于李诚敬,她真的有些看不透了,她实在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要什么?
手段近魔头,犴绸可不信这种人没有业债缠身,现在求功德有什么用。
天道之下,功过不相抵,难不成他认为,有了足够的功德,就能够毫无顾忌的为恶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蛟龙一族早就行善积德,中和自身业债了,没有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没用。
业债就是业债,管你有多少功德,该还的时候就要还。
但她并不知道,李诚敬所谓的功德,只是个名头而已。
他修炼九煞会元功,因果不加身,哪里会在乎什么功德业债。
他只是求名而已。
名声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无往不利,用得不好,自伤己身。
但李诚敬自信,这把剑自己还是能够用好的。
第235章、民
孟子曰: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
民心这种东西,其实所有掌权者都并不怎么在乎,民心只是能够让他们能够用民的手段而已,并非目的。
不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百姓永远只是滋养掌权者的肥料,和粪土没有半点区别。
粪可肥地,却不可直接使用。
民可利国,却不能拿来即用。
得民心也好,威民以吓也罢,都只是为了能够驱使百姓的手段和过程。
得民心细水长流,到最后如臂指使,威民以吓,效果快捷,但后患太多,二者相辅相成,方是大道。
李诚敬有的是时间,对于用民,也并不是多么的着急,自然会选择最合适的方法。
整顿吏治,开明煊赫,以正恩于民,得民心所向,以法为威吓,使民知惊惧厉害,不敢造次。
更能给朝廷一种贤臣良将的错误信息,更容易让朝廷接纳自己。
这并非是说,自己要向朝廷展示自己有多么的能干,是什么栋梁贤臣,而是给朝廷一个态度,自己和那些山上玄修并不一样。
只要大庆皇帝得到了这种信号,就算是蛟龙不能打动他的心,但之后,可不一定还能忍住。
毕竟,李诚敬这种玄修,可是他长生的希望。
牛土是一个中原农夫,他祖父那一辈随军来到了边关,娶妻生子在这里扎了根。
至于祖籍,牛土早就不知道了。
如今三十多还没有娶妻生子,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光棍。
由于生性老实木讷,经常会受人欺负,为此,他离群索居,变卖了家中的田产,在荒野之地,垦荒种粮,数年辛苦操持,终于将那几亩荒地变成了肥沃土地,今年更是一个丰收年。
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没有想到附近邻村的士绅王员外却派人过来,说是要用十两银子购买他所有的田地。
牛土是老实,可却不傻,十两银子就想买他辛苦三四年才养好的良田,怎么可能答应。
虽然不知道关中一亩良田是多少价格,但是在仪兹城,这种品质的良田,市价一亩少说也要十二两纹银,还有价无市。
十两银子,那还不如直接说抢来的更合适。
事实上,人家就是这个意思,但牛土的榆木脑袋没想明白。
自然是直接拒绝了。
此事过后,王员外就再也没有派人来过,牛土也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随着秋季收割之后,牛土拿着粮食换来的银钱,和以前省吃俭用卖田的银子,正好有个五十两,准备去城里购置一头黄牛耕地,虽然他年轻力壮,可到底有了牛才能算是一个体面的农夫。
而且,如果有了牛,说不定自己就能够娶个媳妇。
揣好了银钱,牛土就向着仪兹城赶去,途中发现一个昏厥了老者,一身破布麻衣,倒在树荫下,旁边还有一头黄牛低头吃草。
牛土为人木讷,但也有几分善心,赶忙上去施救,很快老者就醒了过来。
问询得知,老者孤苦无依,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想死了之后,黄牛无人照拂,于是准备将黄牛牵到城中卖掉,没有想到却昏倒在这里,幸好牛土经过,将他救下。
天真的牛土一拍大腿,说自己就是去城中购买黄牛的,又看了看黄牛,发现这牛正值壮年,最是有力气的时候,于是问老者这牛是什么价钱。
老者笑着说道:“别说什么钱不钱的,老夫都是要埋进黄土的年纪了,钱对于老夫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小兄弟心善,若是愿意买,老夫倒是乐得卖,你若想要,就给我一两银钱,老夫就卖你了,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两银子?”牛土瞪大了眼睛,觉得对方一定是傻了。
牛土可是眼馋黄牛不知道多少年了,知道一头牛的价钱,最低也要二三十两,最高的甚至达到三百两。
就眼前这种上好的耕地黄牛,没个七八十两,摸都不让你摸。
“老丈你是不是糊涂了,一两银子?”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都说我快要死了,你就算给我一千两,又有什么用。老汉我无儿无女,孤苦无依,只要你答应,以后每三个月就去我家看看我,如果我死了,就将我的身后事料理了,老夫就用一两银子将黄牛卖你!”
牛土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一来他存了十几年也不过存了五十多两,根本就买不到这么好的牛,二来,他也怕自己以后娶不到老婆,落得和这老丈一个模样,心中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觉,于是痛快答应。
将老丈送回家中,认了路,就牵扯黄牛回到了自己家中。
就在牛土幻想着,有了黄牛,自己又能多开垦几亩荒地时,王员外家的恶仆带着差役将他直接锁了。
原因是牛土盗抢了王员外家的黄牛。
牛土自然大声辩解,结果王员外家的恶仆在牛土面前,掀开黄牛的耳朵内侧,展现出一个细小的烙印,正是一个王字,彻底把牛土看傻了。
直到被关进大牢,牛土还是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买的是那濒死老丈的牛,就成了王员外家的。
牢房里的犯人不多,但三教九流都有。
牢中无事,就有人问牛土犯了何事?
本来牛土就一脑袋浆糊,见有人问,就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得牢房中的犯人一阵嘲笑。
“你们笑个啥?”牛土也不恼,只是一脸懵逼。
就连巡视的狱卒都无奈摇头,看牛土那傻样,就好心点一点。
“我问你,咱们仪兹城外边荒地多不多?”
牛土点头,说道:“多啊,咋不多,到处都是!”
“那你觉得,为什么没人去开荒地?还是你觉得,只有你是个勤劳肯干的人?”
说完,狱卒就不再多言,转头离去。
留下依旧懵逼的牛土。
一个花和尚看牛土还没理解,嘲笑说道:“你这憨货,连里面的道道都没有摸清楚,就敢开荒?”
牛土连忙问道:“大和尚教我!”
“贫僧问你,在这件事前,是不是有士绅土地用极低的价格购买你的土地,但你没答应?”
牛土顿时惊为天人,叫道:“大师好法力,能知过去未来!”
“屁嘞!”花和尚也被牛土的蠢劲逗笑了。
说道:“你还不明白,你被那王员外下了套,你遇见的那老丈本就是王员外故意安排的,就等着你这蠢人上钩,然后诬陷你投了他家的牛,以此霸占你的田地。就算你没上钩,他还有其他手段等着你。如果实在不行,他若心狠,直接雇上几个强人,直接将你宰了。你无亲无故,最后他再在衙门里使点银钱,那田地最后还是他的。”
牛土目瞪口呆,叫道:“他既然如此目无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王法?阿弥陀佛,什么狗屁王法天理,这世上拳头大才是天理,他能弄死你,就是王法!”苏丹小说网
旁边牢房里也有人说:“亏你还是个种地的,这种事都是常事,你竟然不知道。你若是住在村子中,他还有点顾忌,你竟然自己住在偏僻之地,换老子也忍不住弄你!”
牛土颓然坐在牢房中,只觉得这天,暗无天日。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狱卒要说那些话,为什么仪兹城水土不缺,却荒地到处都是。
不是没有开荒的人,而是没人敢开荒,因为守不住。
在牢里蹲了七八天,这么长时间,牛土本来壮实的身躯也垮了下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牛土姓牛,脾气也牛,爱钻牛角尖。
若是常人,恐怕已经再想怎么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但是牛土不是,他再想为什么这个世道如此黑暗,为什么他就要遭到这种不公,他不服,他恨,他理解不了。
像王员外这种身家的人,根本不缺那点雇人开荒的钱,只要他想,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开垦上百亩田地,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下作手段,抢自己这几亩田,又什么好处吗?
他不明白,但似乎也没有人会像他这般想。
今日是提审的日子。
牛土几乎都快要走不动路了,被壮班的衙役拖到了刑房。
在刑房,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头黄牛,也看到了一个一脸正气,趾高气昂的中年士绅,一身锦袍,很是富丽堂皇。
听旁边衙役说,这人就是王员外,还是有秀才功名在身。
审案的是赵龙虎,这种偷盗案子,基本上就到不了知县老爷那里,一般在刑房就审了。
其实都不用审,深知里面龌龊的赵龙虎,只是看了一眼状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的始末。
审案还没有开始,王员外就用同为读书人的由头和赵龙虎唠家常,靠近赵龙虎,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上一张三十两的银票放在赵龙虎面前。
笑嘻嘻地说道:“还请赵生多多提携!”
牛土眼睁睁看着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公然行贿。
只觉得自己最后那点希望彻底破碎,天空再也不见一丝光明。
就在牛土已经陷入绝望之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赵龙虎瞥了一眼身前的银票,一拍桌子,怒而起身,喝道:“你大胆,竟然公然行贿,左右,将这王庆给我锁了!”
第236章、士与民
牛土又回到了牢房,只是和上次不同,这次他多了一个伴。
一身锦袍绸衣的王员外,和他一起被送了回来。
王员外固然行贿,可到底是有功名在身,这件事已经不是赵龙虎可以审的,需要先上报知县,再上报朝廷,革除王员外的秀才功名之后,才能问罪。
这就是有功名的好处,就算犯了事,也有足够的时间打点一切。
王员外气急败坏,他也不知道赵龙虎犯了哪个神经,竟然害他。
想想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啊。
但他不知道,李诚敬早就先以威恐之,后以利诱之,收服了刑房上下的所有人。
就算是赵龙虎愿意冒着小命丢掉的风险拿这个银子,他手下的人也不愿意。
王员外的三十两孝敬是不少,可是这些钱不可能全让赵龙虎拿去,还要上面孝敬县尊,主簿,下面照拂手下,到最后能拿到手里的,能有个四五两银子就不错了。
为了四五两银子得罪李诚敬,甚至丢掉小命,他赵龙虎傻啊。
现在只要秉公执法,即便干得再差,到了月底,也能拿到十两银子,那是十两干净钱,拿得心安理得,拿得问心无愧。
不比他这个脏钱拿得更爽利。
况且,这种大单子,又不是天天有,几个月,甚至一年能够碰上一次就不错了。
他王员外又不可能天天孝敬,比花钱,能有他们家招官老爷花的大方。
笑话。
这件事自然很快就移送到了县尊手中。
赵龙虎很识趣地自己就赶了过去。
戴茂看着公文,眉头紧皱,看着小心翼翼的赵龙虎,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对于土地士绅霸占农民开荒土地的事情,戴茂早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全国各地都差不多,只要那些士绅做得不过分,当地官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要的是土地的税收,至于是普通农夫交的,还是士绅交的,他们才不在乎。
每个当官的都怕民变,可是就那几个被欺负的农夫,翻不出大浪花来,若是敢聒噪,直接丢牢中,让他们瘐死在牢中就是。
“他可是得罪你了?”
赵龙虎连忙摇头,说道:“姐夫,可不是这么回事,是这样的!”
说着,赵龙虎就没有任何隐瞒的说了那日酒楼,他走了之后,李诚敬发难的事情。
听得戴茂脸色阴晴不定。
“嘭!”戴茂一拍桌子,怒道:“简直就是无法无天,难道此人真以为会些法术,就能够只手遮天了不成!”
赵龙虎心头一颤,想了想说道:“姐夫,这是好事啊,您先不要生气!”
“好事?”戴茂瞪大了眼睛,看向赵龙虎。
赵龙虎笑道:“当然是好事,您想啊。那王庆才能给几个孝敬钱,若是拿了他的家产,您觉得哪个赚得大。”
戴茂一愣,随即收起生气的表情,说道:“这些士绅,根深蒂固,你真以为这钱好拿。”
哪个当官的不知道,当地最有钱的就是这些士绅地主,可是哪个当官的敢动他们。
偶尔被他们抓到把柄,动一个两个无妨,一旦动的多了,那说起民变就起了民变。
事实上,在县以下,真正掌握这个天下的,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地主士绅,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随时都可能聚集大量好手,纠集出一只能打的武力集团。
就算不造反,他们也有钱雇佣强人,宰了当地的知县。
就算朝廷知道了,只要不是公然造反,朝廷也不会把事情闹大,只敢诛杀首恶。怕的就是得罪天下数不清的士绅地主们。
他们就是一个朝廷的根基和基石,而不是那些穷苦百姓。
戴茂为人贪婪,即便如此,也只是偶尔借着一些由头,逼迫当地士绅捐点银钱,从来都没有敢想过谋取士绅地主们的家财。
赵龙虎宛若戴茂肚子里的蛔虫,笑道:“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现在不正好有个背锅的,况且那李长明已经名声在外,只要将酒楼的事情宣扬出去,那些士绅地主们,也只会认为您也是逼不得已,他们的矛头也只会指向李长明,而不是您。”
“那李长明想要的名声,咱们就给他,就看他拿不拿得住,至于咱们,不正好闷声发大财!”
戴茂眼前一亮,哈哈一笑。
他有进贡蛟龙的功劳,这些地方名声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甚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钱。
所以,听了赵龙虎的话,戴茂深以为然。
赵龙虎继续说道:“您只要点头,我就让那甄谨言多往焦主簿那里跑跑,我就不信,这大嘴巴不将事情透露给焦主簿!”
对于刑房的这张大嘴,戴茂也是一清二楚,深知其为人。
其他没什么,这人就是嘴巴不牢靠,出了名的大嘴巴。
由此人透露出去,合情合理,自己也不会与李诚敬交恶。
戴茂看着赵龙虎,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小子的脑袋如此灵光。
于是,戴茂立刻将请求革除王员外的文书递了上去,静静等待事情发酵。
牢中。
有了希望的牛土,这几日是狼吞虎咽,虽然一身肌肉短时间内事长不回来了,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软手软脚。
倒是王员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乱糟糟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脑袋上,一身锦袍也脏臭不堪。
也不知道是谁打了招呼,王员外的家人竟然见不到他。
聪明的王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现在的状态,和牛土之前差不多。
养足了力气的牛土天天瞪着王员外,脸色不善。
时常就有旁边的犯人鼓动牛土教训这个把他送到牢里的人。
牛土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王员外,我牛土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霸占我的田地。以你的身家,应该不缺我这点田吧。”
王庆有些意外,这个泥腿子竟然敢和自己说话。
也许是闷得久了,本来不屑搭理牛土这种人的王庆破天荒的回话了。
“我当然不缺。”
“那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田!”
牛土百思不得其解。
王庆哈哈笑道:“为什么?没为什么啊!这世上再好的东西,哪有抢来的香啊!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些泥腿子,贱坯子绝望的样子,老爷我看到就开心。”
“老爷我想要,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然还敢拒绝,不弄死你,老爷我的威信何在?”
“你知道吗?那天老爷我在刑房,看到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别提多开……”
“嘭!”
王庆一个心字没说完,鼻头就被牛土一拳打成了饼子。
牛土双目赤红,怒道:“去你娘的,老子宰了你!”
谁说老实人没脾气。
其实牛土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员外,这才让对方如此构陷自己,哪里会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荒谬的原因。
早就积压在心底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周围的囚犯看到这一幕,纷纷兴奋地叫好,给牛土加油打气。
牛土头脑发热,理智早就没了,骑在王员外的身上,就是一通老拳。
养尊处优的王员外,哪里是牛土的对手,没有丝毫还手的力气,被打的只能惨叫连连。
若不是狱卒及时赶到,这王员外说不定真被牛土打死。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王员外的家人终于能够进来了,也带来了打听到的消息。
牛土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柳暗花明,原来全靠新来的招官,李长明。
牛土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决定如果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恩人。
等王员外的家人离开,王员外冷笑说道:“你以为有了那什么招官,你就能出去了,别天真了。这仪兹城的天,是县尊老爷。相信我,老爷我很快就能出去,到时候我也会把你弄出去,然后让你生不如死!”
然而,迎接他的,又是牛土一阵老拳。
周围的囚犯别提多开心了,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不过,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李诚敬,却丝毫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毕竟这种小案子,李诚敬哪里会在意。苏丹小说网
这日散衙,李诚敬刚回到家中,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他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的这个宅子里,潜伏了不下十数人。
等他一进来,就跳出对着李诚敬撒出大把打暗器,明显就是要置李诚敬于死地。
这几乎都不用李诚敬动手,六月现身,对着前方吹出一道阴风,就将那些暗器吹落。
犴绸一脸的懵逼,她想不明白,哪来这么多自寻死路的蠢货。
虽然动用不了法力,可犴绸蛟龙的神奇,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十几个人并非山上的玄修,而是人间最普通的武夫。
一群武夫,就想杀一个道行高深的玄修,这到底要到何等愚蠢的地步,才能干出这种事。
李诚敬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转头看向了呆愣愣的犴绸。
没等犴绸反应过来,就被李诚敬一脚踹翻在地,打的犴绸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不止。
至于那十几个武夫,几乎没两个回合,就被六月悉数放倒。
犴绸很聪明,她很贴心的理解了李诚敬为什么打她,因为她作为婢女,竟然没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李诚敬挡暗器。
然后心中一颤:“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但很快,犴绸就趴在地上,叫道:“犴绸知错了,请主人宽恕!”
第237章、犴绸:我好蠢!
“主人,这么对待她,是不是太过于……”六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是同为女人,看着犴绸如此凄惨的样子,与李诚敬这般对待,还是有些不适。
好在六月并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并没有在犴绸在的时候说出这句话,而是等到犴绸拎着昏迷不醒的刺客离开之后,才将自己的问题问出来。
李诚敬对待六月和对待犴绸,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李诚敬笑道:“你莫要将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她是蛟龙,而非人。此等畜生之物,生性凶残暴虐,善良与恩德于他们而言宛若粪土。你若用善良与仁德去对待他们,他们反而不会因此而尊敬你,但一定会因此而轻视你。”
“佛门一向喜欢说众生平等,天天说着慈悲为怀,可是你看他们是如何对待这些畜生,妖类的。不同样以力压之,逼迫他们臣服,而后以佛法改其天然本性,方可为其所用。”
六月懵懂地点了点头。
对于和尚,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曾经她与父亲流浪天涯的时候,没少见到施粥救济的佛门高僧。当然也有见死不救的。
她也曾怨憎过那些假和尚,可跟随在李诚敬身边,也看了那么多书,也明白,天下间没有谁是天生就欠自己的。
自己不信佛,更没有施舍过那些和尚,他们自然也没有义务来救助自己。
就算要骂,也是那些曾经供养他们的人,自己是没有资格的。
只要别人没有对不起自己的人。帮助自己的,要感念恩德,不愿帮助自己的,也不该怨恨。
所以,听到李诚敬这话,六月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李诚敬接着说道:“况且,我坏了蛟龙一族的谋划,打杀了她的几个同族,更是献其尸,分其肉,可以说与她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就算如何施恩,都无法让她忘记与我之间的仇恨。所以不如让她怕,让她怕我怕到骨子里。怕到一想到我,第一反应不是仇恨,而是恐惧。”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六月疑惑,不都说斩草除根吗?李诚敬将犴绸留下,这不是给自己留下了祸根。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打杀了她容易,可是留下她更有用。”
见李诚敬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六月也就不问了。
主人的谋划一向是云遮雾绕,看不透。反正自己与主人已经是生死相依的存在,早晚都能够看到,何必急于一时。
王家大厅,王富贵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满地都是破碎的瓷器。
下人们守在外边,瑟瑟发抖,既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
即便已经是深夜了,可是没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偷懒睡觉,都在等候王富贵将怒火发完。
一个留着山羊胡,脸型消瘦的老者匆匆走了进来。
王富贵看到他,皱眉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那老头正是王家的管家,王福。
王福摇了摇头,说道:“盯梢的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那些人出来。更没有看到那李长明出来。事情太过诡异,我没有敢让人进去探明情况。”
“为什么不派人进去?”
王福叹了口气,说道:“老爷,盯梢的都是咱们的家仆,可不是那些强人,若是对方没事,故意设下的圈套,咱们的人进去不是羊入虎口,他们可不是死士,一但被抓住了,定然会将全部的事情吐露出去。虽然招官并非朝廷正常的品秩官员,但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被发现是咱们动的手,那可是谋反的罪名。”
王富贵也是气糊涂了,听到王福的解释,也就想明白了。
皱眉说道:“那些人,口风紧不紧?”
王福笑道:“老爷放心,他们并不知道咱们的身份,找他们时,我更是易容乔装,就算他们全部被抓住,也不用担心牵扯到咱们身上。”
王富贵点了点头,对于自家这个管家,他还是很放心的,办事细致,有度。
“这个李长明,老夫与他往日无仇,为何他非要致王庆于死地。现在看来,你找的那些人,估摸着是栽了,你说接下来如何是好。庆儿该如何救出来。”
王福想了想,皱眉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是县尊一句话的事。可如今,他的态度模棱两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来是想要咱们这次大出血,老爷,破财消灾吧。”
王富贵脸色铁青,他深知戴茂是个怎么样的吸血鬼。
这次想要让戴茂开口,绝对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行的事情。
“怕就怕,这戴茂这次不仅仅是想吸咱们的血,而是想将我们王家一口吞个干净!”
王福一愣,问道:“不会吧!他若是这么做,以后还如何在仪兹城立足?”
王富贵冷笑道:“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你真当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若是以往,给戴茂是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可你别忘了,前几个月他往京城上贡了宝物,看来他是有把握升迁的。到时候,咱们还愿不愿意捧他,他会在乎吗?”
王福一听,只感觉后辈冷汗直冒。
“这样吧,明日一早,你给焦主簿递上请帖,就说我明晚再锦华楼设宴,邀请同乡士绅一聚。”
王福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老爷,你就放心吧!”
王富贵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了内宅。
守在外边大半个晚上的下人们,在王福冷吓下,匆忙进来打扫。
李诚敬并没有审问这些刺客是谁派来到的,直接在犴绸惊惧的目光中,将这些人炼成了寿丹与根骨丹。
这种邪魔手段,让犴绸冷汗之流。
尤其是每炼制完一个人,李诚敬就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向自己,更是让犴绸肝胆俱裂。
那种眼神她非常熟悉,在她游戏江湖,捕食鱼虾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看着那些肥美的大鱼的。
“他想要炼了我!”犴绸头皮发麻。
前些日子,李诚敬在地底死囚牢中,她并没有跟进去,并不知道李诚敬干了什么。
可现在,她彻底明悟过来,李诚敬留下她,绝非是为了度化她,或者让她臣服。
而是作为他的“备用粮食”。
一但李诚敬无法找到合适的人炼丹,那她就是丹材。
自救,必须自救。
可跑是没有办法跑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对了,只要自己的价值大于丹药的价值,那李诚敬就大概率不会拿她炼丹。
至于为什么不是绝对,魔道修士哪有那么理智。
说话,赶紧说点什么,必须体现自己的价值。
看到李诚敬将最后一个人炼完,犴绸心中焦急不已,硬着头皮问道:“主人,为何不审问他们是谁派来的?若不能将幕后之人揪出来,那这种事情还有可能发生?”
李诚敬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犴绸,说道:“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犴绸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叫道:“犴绸不敢,只是觉得,这些人会扰了主人清净,虽然他们不可能伤害到主人,可也确实如同苍蝇一般。”
“天啊,我好笨,我再说些什么?”犴绸欲哭无泪,简直觉得自己蠢死了。
这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啊!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审的,能够派这些江湖武夫的,除了仪兹城当地士绅,还能有谁。我明证刑律,整顿吏治,势必会损了当地士绅的利益,至于是哪个,重要吗?”
“我炼丹可是缺了好多材料,他们这么贴心地给我送来,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还想他们派更多的人过来才好!”
“主人英明,是犴绸蠢笨,无法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你只是我的奴隶,我不需要你有脑子,但我需要你有手脚,能够听话的手脚。而手脚是不需要思考的!懂吗?”
犴绸匍匐在地,连连磕头。
李诚敬随手一挥,一座虚幻扁平的大山落下,将那些干尸磨成了粉末。苏丹小说网
“可惜,到底还是凡人,二五精气实在不多。听说你们蛟龙二五精气可比一百个凡人还多呢,真想试试啊!”
犴绸全身颤抖,不敢吱声。
李诚敬眉头一皱,一脚踩在犴绸的头顶,怒道:“我说话,你连吱一声都不会吗?”
犴绸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按照李诚敬的话,口中发出:“吱!”
李诚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收回脚,说道:“将房间打扫干净!”
说完,就不理会犴绸,径直离开。
只留下兀自恍惚的犴绸,与一片的干尸粉末。
这次刺杀事件过后,日子又归于平静,好像那场刺杀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诚敬到不急。
果然,几日之后,焦主簿亲自找了过来。
说是为了喜迎李诚敬成为本诚招官,本地士绅特地设宴,为李诚敬接风洗尘。
李诚敬闻言而知雅意,虽然很不想和这些下作的士绅扯皮,但焦主簿亲自来请,李诚敬想要在仪兹城打响名声,少不了这些士绅的帮衬,于是只是略作考虑,就同意了下来。
第238章、梁三刀
约定好了时间,焦主簿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有事情。
李诚敬笑道:“焦主簿可还有事?不如直接说就可以,你我何须如此生分!”
焦主簿哈哈一笑,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早看到一卷卷宗,是关于牛土与王庆的案子,不知道李招官准备如何处置?”
李诚敬一愣,他现在已经极少会去关注刑房的审案,只是偶尔回去旁听,或者藏在暗中检查他们有没有徇私舞弊。
焦主簿这么问,李诚敬一时还真想不起这个案子。
于是笑道:“不瞒焦主簿,最近我正忙着其他的事情,刑房中的案子都不是我审的,您可是从卷宗中发现了冤情?”
焦主簿也愣住了,反问道:“你不知道?”
李诚敬正色说道:“焦主簿但说无妨,若是真有冤情,本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也定然要揪出害群之马,还百姓一个公道。”
焦主簿连忙摆手,笑道:“李招官莫要认真,此案并无冤情,审理十分公正。”
这下,李诚敬就疑惑了,问道:“既然没有冤情,焦主簿您想问什么?”
焦主簿按捺心中狐疑,说道:“无他,只是这王庆乃是我一个朋友的晚辈,所以托我打听一下,想要知道衙门准备如何处置他。”
李诚敬心中明了,但笑道:“焦主簿,您这何必问我。既然这王庆犯了事,自然是按照咱们大庆律治罪。焦主簿公正廉洁,一心为民,想来也不会想让我徇私枉法吧!”
焦主簿闻言,立刻就明白,李诚敬是真不知道这个案子,于是笑道:“李招官说笑了,自然不会让您徇私枉法。只是你也知道,定案论罪,实际上要处置何等罪责,还是要看主审官吏的意思,中间尺度很大。但并非徇私枉法。”
李诚敬点头,他明白,大庆律虽然已经很严密了,但量刑定罪上,依旧很是宽松,同样一个罪名,不同的官员判罚也是不同的。
“本官也只是来问问,别无他意,李招官莫要怪罪,那焦某就先告辞了!”
送走了焦主簿,李诚敬立刻就命人调来了调取出来,细细查看审案过程。
发现,案卷十分简单。
本是王庆状告牛土偷盗了他家的黄牛,结果在审案还未开始前,就向主审吏员行贿,被抓个正着,然后就被关进了牢里。
至于再多的,就没有了。
一看主审吏员,正是赵龙虎。
于是李诚敬就将赵龙虎叫了过来。
将卷宗放在赵龙虎面前,问道:“说说吧,这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卷宗太过简单,什么都看不出来。”
赵龙虎看了一眼卷宗,顿时就明了。
他让李诚敬不明不白地背了这么大一个锅,早就打好了腹稿。
于是将案情简单地说了一下行贿的过程,着重给李诚敬点名了王庆是如何给牛土设计构陷的。
“招官老爷,其实这种手段,我等做小吏的,见识得太多了。要不是您老在,小人说不得就收了那银子,帮那王庆摆平了此事。”
“这还是我的功劳了?”李诚敬笑着问道。
赵龙虎连忙躬身一拜,说道:“不敢夺招官老爷首功!”
“起来吧!”李诚敬不是傻子,这案子既然能够引得焦主簿亲自过来打听口风,还有满城士绅宴请自己,里面的曲折断然不会如此简单。
但,李诚敬在乎吗?
一点都不在乎。
李诚敬看着心虚的赵龙虎,笑着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当然我也知道,你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本官不在乎。只要这件案子你秉公办理,案子外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当然,有麻烦我也不在乎,你仅可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赵龙虎一愣,瞬间冷汗直流。
在李诚敬那双锐利的目光下,赵龙虎有种全身都被李诚敬看透的感觉。
几乎下意识的,赵龙虎就想要和盘托出。
李诚敬摆了摆手,阻止了赵龙虎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快我抢了你在刑房的权势,但我想整顿吏治,开明刑法,你不快也必须要做。至于你的不快我不在乎,你如何将脏水泼我身上,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秉公执法我就既往不咎。”
“我要你们公正,但并非说你们一定要廉洁。大庆律定罪罚量尺度极大,只要你还在这个规则内,能够收多少好处,那是你的本事。但如果你收了银子,或者因为别人没孝敬你银子,就超过,或者过低地罚罪犯人,那时候才是我砍你脑袋的时候。至于其他时候,有本官给你抗!”
赵龙虎顿时哑然,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找戴茂了。
跟着这样一个上官,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事情已经做下,以戴茂的性情,断然不可能现在放弃,赵龙虎只能无奈一声叹息。
就在李诚敬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刑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诚敬寻声看去,发现快班的捕快,正押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走了。
这青年,一脸的凶厉之气,皮肤黝黑,肌肉壮硕。
即便已经是深秋季节,身上依旧是一身麻衣短打,上面更是沾满了鲜血。
双手被枷子锁住,依旧双拳紧握,脚上还带着镣铐,走进来是发出铁链的哗哗声。
李诚敬疑惑地看向董武,发现对方胡须上满是鲜血,一只眼睛还乌青发紫,看着有些好笑。
“董班头,这是怎么了?这人犯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董武一看,是最近衙门里风头正劲的李招官,顾不得满脸鲜血,笑着上前说道:“李招官,你可莫要被这小子憨厚的样子骗了,这小子狠着呢。之前城中的李家,不是有人被害,就是这小子干的。这段日子,我们的时间都耗在他身上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乌青的眼珠子,说道:“您看看,给我打的,我们七八个人差点都没拿下他。”
随即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旁的衙役顿时心领神会,对着那犯人喝道:“跪下,见到招官老爷,你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谁知道,这年轻汉子十分凶狠,丝毫没有理会两旁的捕快喝骂,反而对着李诚敬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骂道:“狗官,你想让我跪,做梦吧!”
两旁的捕快脸色大变,抬起腿就朝着汉子的膝盖踹去,可不管怎么踹,这人就是摇摆着始终不跪。
李诚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对着犯人说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见,你为何骂我狗官?这般是非不分,枉为人子!”
“我呸,你们仪兹城县衙,上下一气,一丘之貉,还能有什么好人。少在大爷面前装什么清正官员,恶心老子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皱一下眉头,我就是你养的。”
“你不怕死?”
“死?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等到时候,老子再来砍掉你们的狗头!”
李诚敬嗤笑一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招官?”
“我怎么知道?要说就说,少给老子废话!”
李诚敬也不气,而是笑着解释道:“招官的意思你看来不感兴趣,那我就说你感兴趣的事。恭喜你,这世上真的有鬼,人是可以轮回转世的。”
汉子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可李诚敬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不幸的是,能够成为招官的,都是懂得法术的人,我可以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想来世再来报仇,只能说你白日做梦!”
汉子愣了许久,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随即癫狂叫骂道:“少他娘的吓老子,就算老子没来生,老子已经砍了三个李家狗贼,赚够了!哈哈哈……”
董武眉头一皱,叫道:“押下去,送入死囚牢!”
“招官老爷,莫要与他置气!”
可那汉子,走远了还在叫骂:“老子死活早就不在乎了,可你有本事,就让那李家死掉的三人起死回生啊,要不然,莫想气到老子!狗官,狗官……”
李诚敬摇了摇头,回了刑房。苏丹小说网
只留下悻悻然的董武去找书吏办理文书交接。
李诚敬叫住想要走的赵龙虎,问道:“这人什么情况?”
赵龙虎闻言,欲言又止。
看他如此不爽利,李诚敬直接将他撵了出去,最后换了甄谨言。
这人不愧是大嘴巴,什么都敢说。
很快,李诚敬就从他这里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其实很简单,就是最寻常的强娶豪夺。
那汉子名叫梁三刀,是仪兹城外一位有名的猎户,据说懂些武艺。
他有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妹子,二人相依为命。
可是有一天,被踏青路过的李家公子看到了,想要纳梁三刀的妹子为妾,梁三刀自然不答应。
为此,李家那公子纠缠了许久,甚至被梁三刀打过两回。
逼急了的李家公子,就向衙门使了银子构陷了梁三刀,让他入了狱,梁三刀的妹子为了救出哥哥,无奈答应了成了李家公子的小妾,后来事情成了定局,梁三刀即便再无奈,也只能认了。
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梁三刀的妹妹进入李家还没三个月,就突发恶疾死掉了。
梁三刀哪里会相信,他直到妹妹死了都没有见到一面,被李家草草埋了。
梁三刀也是个狠人,为了弄清自己妹妹死因,竟然直接掘开了自己妹妹的墓,发现本是二八年华的妹妹,已经老态龙钟,形容枯槁,宛若八九十岁的老太太!
第239章、魔修
李诚敬听到这,就皱起了眉头。
让一个年轻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李诚敬并没有怎么读过医书,不敢说一定就没有,可即便有,想来也是极为罕见的。
如果真是疾病,以一个小妾的地位,早就被李家丢入家门,让其在外自生自灭了。
何必要遮遮掩掩,即便是死了,也要草草埋了了事,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晓内情。
李诚敬看向甄谨言,皱眉问道:“也不对啊,人之年轻,老相相差极大,这梁三刀又是如何将一个老太婆认出是自己妹妹的。正常的人,恐怕都不会做此想法吧!”
甄谨言一怔,摸了摸脑袋,笑道:“招官老爷,我也只是看了卷宗,在那梁三刀报官的时候,听到的。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梁三刀受不了他妹子的死,在胡言乱语,攀咬李家,并未深思。”
“不过我想啊,定然是那尸体上有什么特征,让梁三刀认出了尸体的主人,例如胎记,或者私密的配饰什么的。”
甄谨言随意说道,却不知自己正是说出了实情。
当时,梁三刀确实没有认出棺材里的老太婆就是自己的妹妹,初看棺材里是个老人,还十分开心,以为自己的妹子还没有死。
可是仔细检查发现,尸体耳后有一块奇形的胎记,与自己的妹妹一模一样,更从尸体上找到了自己赠予妹子的香囊首饰等物品。
即使再不可思议,事实证明,眼前的老人尸体正是自己那二八年华的妹妹。
“接着呢?他为何如此痛恨咱们县衙?”
听到李诚敬问这个问题,甄谨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还是强笑道:“这还不是县尊老爷闹的。当时梁三刀背着尸体,敲了街鼓。县尊老爷只能开堂公审。可是你说说,梁三刀指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说,这就是他那十六岁的妹妹,换您,您恐怕也不会相信。所以县尊老爷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将那梁三刀丈责四十,以辱尸等原因判了流放,发配边关做苦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押送他的差役还没回来,他倒是先回来了,甚至还杀了李家几口人。”
李诚敬闻言,笑了笑,问道:“咱们这里就几乎算是边关了,你们还能把他发配到哪个边关,总不能是东南边庆,元边关吧!”
说完,就看到甄谨言讪讪的笑容,让李诚敬一阵无语。
他真是有些服了这戴茂,这种荒唐事他竟然也能干得出来。
自古最长不过流放三千里,他倒好,直接翻了两三倍。
当然,李诚敬也知道,这所谓的三千里只是一种形容,并非真的要三千里,可这也太过离谱,简直就是横穿整个庆国。
“虽然县尊判罚的荒唐,可也不至于梁三刀如此憎恨,啊,我懂了!”
深知底层黑暗的李诚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想来定然是那李家想要斩草除根,给押送梁三刀的捕快使了银子,想要在半路上除掉他。
毕竟流放路途千里,流放的犯人真正能够活着走到流放地的,往往都不足五六成,死一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甚至有许多人,为了报仇,都会暗中使银子给负责押送的捕快银子,让他们在路上对自家的仇恨好好“照顾”一番。
别说是衙门了,在民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次被“照顾”的梁三刀可不会这么想。
先是被衙门先后污蔑,后有半途截杀,恐怕已经认定衙门与李家沆瀣一气,勾连在了一起。
这件事恐怕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无不会恨苍天无眼,恨世道不公,彻底堕入魔道。
弄清了这一切,李诚敬立马就将甄谨言撵了出去。
犴绸大气都不敢喘,倒是六月现身,好奇问道:“主人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比他可怜悲惨的人多的事,我可没有那么多怜悯之心随意赠人。只是那梁三刀的妹妹,引起了我的一点注意。”
“您是说突然衰老?”
犴绸深吸一口气,说道:“主人,可能是魔道手段中的夺寿之术!我曾经听闻一二。”
李诚敬看向犴绸,点了点头。
“说吧!”
犴绸大喜,说道:“我曾经听大雷音寺的和尚说过,在魔道玄修手中,有许多种夺人寿元的手段,由于魔道功法急功近利,手段残忍,有违天道。所以折损了寿数,大多会死于非命。为了增补寿数,他们就创出许多可以夺人寿数的残忍法术。不过虽然这些法术确实可以夺人寿数,但却更加被天道所不容,施法之人,业债滔天,往往天劫加身,反而死得更快。”苏丹小说网
“即便是魔道修士中,这种偷寿夺寿的法术,也是一种禁忌之术,只有那些寿元将近的魔修才会使用,只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
李诚敬算不得吃惊,毕竟他的寿丹其实也是一种夺寿的法门。
他自己就知道,这种方法是多么的天理不容。
若不是他本身就不沾因果,恐怕早就天劫加身了。
“这里竟然有会夺寿的魔道修士潜藏,真是有些意思了?”
李诚敬顿时心中意动,若是自己能够得到这种法术,岂不是能够更快的补充二五精气。
“李家吗?”
李诚敬其实对于魔道了解不多,即便听闻,也只是一些风传之事,更是从未见过。
相传魔道手段残忍,修炼方法追求捷径,无所不用其极,更是作孽无数,被正道玄宗视为人形的妖魔。
可不管再多的传言,都无不从侧面显示出两个字,强大。
魔道修士法术邪诡,歹毒无比,更是行事不择手段。往往即便是同境界的正魔修士遇见,最后输掉的都是正道修士。
倒不是正道修士法术不如魔道,相反魔道修士的法术往往被正道克制。
可魔道修士无底线,而正道玄修顾忌太多,行事往往被天道掣肘,最后输给了魔道修士。
好在魔道修士往往都是自私自利,疑心极重之辈,很难形成一个大的宗门,数量不多。
即便偶尔出个雄才伟略的魔道枭雄,聚拢山河,开宗立派,却往往正道玄修还没有对他们动手围剿,他们内部就已经开始内斗起来。
简直比妖怪还不堪。
玄修界有句打趣的话。
一个魔头是条龙,十个魔头是条虫。
可谓道尽了魔道修士猜疑多忌与个体的强大。
李诚敬想要弄到这种夺寿法门,却也不想和一个魔头纠缠不休,最主要的是,李诚敬还弄不清楚,这魔道修士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想到这,李诚敬决定先探探这李家的底。
于是,李诚敬立刻找人打听清楚了李家的情况,等过了午时,李诚敬就带着几个衙役去了李府。
听到县衙的招官老爷亲自前来,李家立刻中门大开,由李家家主亲自迎接将李诚敬请了进去。
入了客厅,上了香茗。
李家家主李栋笑着问道:“不知道李招官突然来临,有何要事!”
李诚敬看向身后的两个衙役,二人赶紧将李诚敬临时买的礼物递上。
然后李诚敬才说道:“这不是梁三刀那疯子刚刚被抓住吗?县尊说了,李家遭地难,是衙门没把事情处理好,才让惨事发生,所以特地请我代劳,前来向李家主致歉!”
李栋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县尊老爷爱民如子,端是一等一的好官,那梁三刀之事与县尊老爷何干,这么说却是折煞小人了。能够有招官老爷亲自来慰问,我李家上下已经知足了!”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过就是过。李家主莫要如此,你这般可让我回去如何交代。”
说着,看向李栋身旁的青年,问道:“这位公子丰神俊秀,一表人才,想来就是贵公子吧!”
李栋果然不再扯前面的话题,笑着介绍道:“李招官抬爱了。这正是犬子李清白,清白,还不快快给招官老爷见礼。”
李清白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李清白拜见招官老爷!”
“李公子快快起身吧,咱们年纪相仿,不用如此繁文缛节!”
李清白闻言,立刻站起,嬉皮笑脸,却发现自家老爹正怒瞪着他,连忙收起笑脸。
这李清白二十多岁,油头粉面,一身纨绔的气质简直就是将混蛋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李诚敬无视了这一幕,指了指礼物,说道:“这是上好的人参,此次除了致歉外,也是待仙尊来看看李太公。此次令嫒被梁三刀所害,想来李太公定然受了打击,所以本官想要看望一下老人家,不知方便不方便。”
李栋闻言,露出迟疑之色,最后说道:“实不相瞒,此事确实对家父打击甚大,如今卧床不起,实在不适合见客。不如等过些日子,等家父身体康健一些,李栋定然在家中设下宴席,邀请招官老爷前来如何?”
李诚敬并未强求,只是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当以李太公身体为先,那就依李家主所言。县尊还在等我回话,本官就不再多待,失礼之处,还请李家住见谅!”
“不敢不敢,李某恭送招官老爷!”
一出李府,李诚敬的笑容渐渐收起,眉头紧皱。
虽然没有见到那个传闻病入膏肓的李家太公,但李诚敬法眼之下,还是看出李家后宅阴气缭绕。
那等阴气汇聚的浓度,即便是个康健的人,恐怕也活不过几日,看来自己之前所猜的没错,这李家果然与魔道有些牵扯,甚至就有魔道修士潜藏其中。
第240章、摊牌
搞清楚了李家确实藏有魔道修士,接下来就是要弄清楚这个魔修的道行有多高,又擅长哪些法术。
本源九煞虽然可破万法,但是李诚敬还没有狂妄到真以为凭借自己现在的道行就能够小觑天下玄修。
毕竟他现在只不过是相当于玄修的金丹境,便是凭借本源九煞的特殊性,李诚敬最多也就是将自己的实际战斗力拔高一两个境界。
但,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个魔修,实际上都是见不得光的。
如果自己是个正道玄修,这件事自然好办,直接秘密联系其他正道玄修,召集人马群殴对方就可以了。
可自己不是。
从长计议吧。
李诚敬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散衙后,焦作文就匆匆找来,相邀李诚敬一同前往锦华楼。
这样子,分明就是怕李诚敬跑了。
让李诚敬哭笑不得。
二人一蛟就这么向着锦华楼走去。
这锦华楼距离衙门很近,出门走小半个街就到了。
门口站着仪兹城大大小小有名的士绅们,远远的就上来行礼,问安。
这些人李诚敬有些认识,在与戴茂第一次相见,对方宴请时,作陪的几个士绅,大部分是不认识的。
李诚敬发现,就连李家家主李栋也在其中。
可以说,这次宴会,仪兹城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士绅几乎都来了。
熙熙攘攘着进了锦华楼。
今日锦华楼已经全被包了下来,并不对外迎客。
席间,大大小小的士绅连番敬酒,各种漂亮话是层出不穷,但在李诚敬看来,毫无营养,兴趣缺缺。
喝进肚子里的酒水,瞬间就被他的水煞消磨个干净,喝到明月当空,这里大部分人都有了醉意,李诚敬一脸淡然,没有半点醉意。
倒是李诚敬发现,一个姓王的士绅,一脸的愁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想了一下,此人好像叫王富贵。
不过他不说话,李诚敬自然也不会自己找麻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好戏终于上场。
焦作文说道:“我仪兹城地处偏僻,异人绝迹,偶有妖邪为祸,却苦无能人降服,如今我仪兹城也有了自己的招官,焦某代仪兹城百姓,感谢李招官!”
对饮一杯,李诚敬笑道:“焦主簿客气了,诸位乡绅父老客气了。斩妖除魔,庇佑苍生,本就是我辈职责,当不得夸耀!”
这时,王富贵一身酒气,恭敬说道:“今日能够宴请到李招官是我等的福气。只是听说李招官现在兼领刑房公务,小老儿借着今日喜庆的日子,斗胆想求问招官老爷一点小事。”
李诚敬闻言,说道:“王家主,你这可就为难我了,虽然本官领了刑房的公务,但实际上,差事还是原来的人在做。在下只是挂个名头,具体差事本官并不过问。”
王富贵脸色一滞,心中不快。
不过问?不过问,自己遣人给赵龙虎那厮私下里递银子,这人都不敢收。
“哎!”王富贵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明人不说暗话,王某实际上是有一事想问。”
话都到了这份上,李诚敬只能说道:“王家主请说。”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小人家中的耕牛被偷,为了锻炼小儿办事的能力,便将这件事交给了他处理。但毕竟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浮气躁,办事只求了快,结果做了糊涂事。为了尽快结案,来给小老儿邀功,竟然猪油蒙了心,在刑房行贿赵司吏。被公正的赵司吏直接以行贿官员的罪行直接拿下。”
“小老儿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王某想要求问李招官,可否告知小老儿我那糊涂孩子,要判何等罪罚?”
“哦!”李诚敬立刻知道了此人是谁。
正是那偷牛案中,王庆的父亲。
李诚敬心中嗤笑,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此人竟然还忘不了攀诬那个牛土,当真是心黑到了极致。
同时明白,今晚这宴会,确实是想要通过这次聚会,探听自己整顿吏治的态度。
但更多的是想要通过王庆此事,看看李诚敬的决心,有没有可以官商勾结的可能。
李诚敬随即笑道:“哎呀,王家主,你这话可就问错了人。李某虽然领着刑房的差事,可到底是招官,对于大庆律还不熟悉,你问我令子是什么罪罚,这可就为难我了。”
“你说是吗?焦主簿!”
焦作文一愣,怎么转到自己这里了。
不等他回应,李诚敬就真诚问道:“所以,这刑罚的量刑,还需要问熟读大庆律的权威,咱们的焦主簿啊。王家柱许是喝多了酒,糊涂了。”
“不过既然王家主都问了,那我便帮您问清楚。焦主簿,敢问行贿官员,依照大庆律要判何罪,量刑几何?”
焦作文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心中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能够想起来让李诚敬领了刑房的差事,更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搞出这么多事端。
他想要糊弄过去,可看到李诚敬那认真的表情,焦作文心中一颤,脱口而出。
“依照大庆律,行贿者与受贿者同罪,受贿五两上下,杖四十,徒两年。受贿六十两以上,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受贿百两以上者,枭首弃市。”
说完,焦作文顿时就后悔不迭。
李诚敬说完,看向王富贵,笑道:“王家主也听到了,王庆行贿纹银十两,依照大庆律,要杖四十,徒两年。现在清楚,心中应该不会彷徨了吧!”
王富贵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
“就这?”
不是说刑罚太重,而是太轻了。
就看衙门那样子,分明就是准备趁机狮子大张口,狠狠咬上自己一口,却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说,罪责只不过是打四十板子,然后蹲两年牢狱。
若是普通百姓,自然已经是十分重的刑罚了,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士绅豪门来说,上下打点一下,根本不算是事。
放在以往,王富贵自然难以接受,可对比家产被夺,如今这刑罚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周围的士绅严肃的表情,顿时一轻,现场又恢复了欢快的气氛。
王富贵更是感激连连,更是暗骂自己糊涂了,竟然还派人去刺杀此人,好在没有成功,自己也没有暴露。
就在王富贵开心的时候。
李诚敬却淡淡说道:“不过王家主,你与其担心令子行贿的事情,不如担心一下其他事情。”
王富贵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水瞬间一滞,疑惑地看向李诚敬,放下酒杯问道:“其他事?小人不明白招官老爷这话的意思。”
李诚敬淡淡说道:“经刑房查实,牛土偷盗王家耕牛之事,实属诬告,乃是王庆为了霸占牛土开垦的五亩良田,而故意设计构陷,证据确凿!”
王富贵一听,顿时心中一颤。
作为士绅,可不是民间那些不读书,什么都不懂的普通老百姓。
他们可是知晓,大庆律法的。
果然李诚敬继续说道:“诬陷他人,按照我大庆律,与行贿一般,皆以反坐判罚。诬告他人答罪者,刑罚罪加二等。诬告人流放,杖刑者,罪加三等,除诬告人以死杀者,反坐以死外,各罪止杖一百五十,流放三千里,加役三载。”
“而你家的公子,构陷诬告牛土偷盗你家耕牛,根据刑房调查,耕牛价值约八十两上下,如此你家公子就要按照偷盗罪,定罪。依照大庆律,偷盗财物不足五两者,剃发,黥臂,杖五十,偷盗财物五两以上,不足十两者,流放,黥臂,杖一百。偷盗财物十两以上者,以偷盗数额,分别除以黥臂,剃发,杖刑,流放或斩首。”
“而耕牛价值八十两纹银,已经属于重罪,依照大庆律,该判罚剃发,黥臂,杖一百五,流放三千里。依照诬告他人的罪责,王庆当判诬告偷盗罪,剃发,黥臂,杖一百五,流放三千里,加役三载!”
“这恐怕才是王家主该担心的吧。本官看王家主年纪还不算大,不如考虑再生一个?”
“哗啦!”一声,盘碗坠地,摔的四分五裂。
王富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大半桌酒菜掉在了地上。
一群士绅目瞪口呆。
他们大多都是读书人,甚至历朝历代,对于偷盗的判罚极为严重。就例如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种刑罚,黥臂。
就是偷盗财物,官府就会在偷盗犯人的手臂上纹上罪名,第一次纹一只手臂,第二次纹另外一只手臂,若是第三次,无论偷盗的财物有多少,都会直接判处枭首。
可见刑罚之严厉。
更何况,诬告他人,还要按照诬告之人若是受冤所受的刑罚,加罪数等。
李诚敬这是摆明了告诉王富贵,别想太多了,你儿子最少也是一个流放三千里,基本上不死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回来了。
这时,李诚敬冷笑着站起,看着一众士绅,说道:“本官知道今日你们宴请是什么目的,今日不如就把话挑明了说,也省的日后纠缠。本官就是要整顿吏治,之前你们遵纪守法也好,还是真有龌龊也罢,本官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还请各位奉公守法,本分做人,那么本官可以在这里保证,不会找各位的麻烦。但若是你们觉得本官的话分量不够,依旧我行我素,视大庆律为无物,相信本官,我会让各位知道,仪兹城处刑刀的刀锋够不够利!”
第241章、再见胡讽
虽然说与人斗其乐无穷,但是李诚敬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故而选择了这种简单直接的方法,来煊赫武功。
摆明了就是要以力压服仪兹城的这些士绅地主们。
看似有些荒唐和无谋,实际上这才是最适合李诚敬这种人的方法。
为何自古各地知县上任之后,都要受到这些士绅的掣肘,就是因为知县并没有绝对的力量。
看似知县对于士绅地主们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但若是无人听其令,那所谓的权利也只是空中楼阁。
权力是需要人臣服,听其令,尊其威,是能够控制他人和决定其结果的,才叫做权力。
士绅盘踞当地,相互勾连,牵扯甚广,新任的知县想要彻底控制他们,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甚至,他们甚至可以有无数种办法,损其官威,坏其名声等,让知县丢失朝廷的信任,官路尽毁。
往往最后是相互忌惮,找到平衡点,最后井水不犯河水。或者干脆就是官商勾结,一起同流合污。
可李诚敬并不一样,他可不是知县这种品秩官员,最能拿捏知县的手段对于李诚敬而言几乎无用。
知县惧怕的,李诚敬不在乎。
知县忌惮的,李诚敬更是无所畏惧。
而作为当地士绅家族代表的焦主簿,更是亲眼见证了李诚敬那超凡的力量。对于玄修也算有些了解的焦主簿,深知李诚敬这种人,已经非同常人,若是想要杀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完全可以用玄奇的法术,让人暴毙。
到最后死了也是白死。
有焦主簿在,为了保护士绅们,就一定会劝阻士绅们干些蠢事。
李诚敬不需要他们臣服,只需要他们听话就好。
果然。
在李诚敬转身离开之后,就有士绅一拍桌子怒道:“此人太过嚣张跋扈!”
而焦主簿立刻就站起来说道:“诸位,听焦某一句劝,老实本分做人,莫要有把柄被李招官抓住,到时候莫说焦某无情无义,作壁上观。”
“另外,焦某不妨告诉你们一声,这位李招官是身居大神通的存在,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招惹的,到时候若是突然暴毙,焦某可是懒得去灵堂给你们上香的。”
一群人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小鸡仔,一个个看着焦作文。
叹了口气,焦作文将自己那日在塔寨村所见到的一幕讲来,听得在座的士绅冷汗直冒。
“这等高人,非我等凡人可以招惹的,他们之所以游历红尘,不过是求一些功德,不会久留,尔等好生配合,多做些善事,功德够了,他应该就会回山了。况且,你们做些善事,也算是给自己和家族积些阴德了,也不是坏事。”
王富贵一把抓住焦作文的手臂,说道:“焦主簿放心,我王家从今日起,定然广做善事,为李招官宣扬名声,但求让招官老爷放了小儿一次。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还请焦主簿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吧!”
焦作文瞥了王富贵一眼,说道:“你觉得李招官这种人,会在乎你的人情吗?别多想了,趁着年轻,多纳几房妾室,努努力,再生一个吧!”
“焦某乏了,先行告辞!”
说完,焦作文也直接离开,不理会满堂脸色各异的士绅们。
焦作文相信,在座的没有几个是蠢人,直到该怎么做。
王富贵颓然坐下,一旁的几个士绅有些不忍,其中一个老者说道:“如今看来,想要通过李招官放了你的儿子,已经无用。你不妨向上使使力,再求求县尊,才能让你儿子有条活路。”
王富贵心中苦闷,说的简单,向上使力,真以为不要银子的。
那等豪权富贵,要么不要去孝敬,若是孝敬,给的少了,非但别想让其帮忙,甚至有可能被其认为是看不起他,反而会得罪了对方。
若是给的多了,那简直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一颗绿油油的韭菜,诱惑着对方时不时地给自己一镰刀。
这也是地方士绅极少会去攀附中央权贵的原因。
交情那是近乎平等的人相交,才叫交情。
回去的路上,犴绸紧紧跟随在李诚敬身后,突然看见,李诚敬径直走向街边的一个乞丐前,蹲了下去。
那乞丐见有人靠近,连忙跪好,犴绸发现,这乞丐似乎还是懂才艺的,腰间挂了一面鼓。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铜钱入碗的声音,疑惑抬头,就见李诚敬说道:“告诉你们家仙,让他们今晚来见我!”
那人一愣,恭敬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李长明!”
那乞丐大惊,连忙说道:“小人见过招官老爷!”
李诚敬点了点头,随意向他的碗里丢了一粒碎银,转身离开。
犴绸莫名其妙,不过她也不敢过问。
到了晚上,守在房门外的犴绸突然一惊,就见天空落下一片黑烟。
当即厉喝道:“哪来的妖怪,胆敢放肆!”
说着,冲上前,一拳打向黑烟之中。
她泥丸宫被禁锢,法力全无,但毕竟是蛟龙,肉身巨力,依旧恐怖。
但黑烟之中,同样伸出一只拳头,与犴绸拳对拳,硬拼一击。
“嘭!”
一声闷响,拳风炸裂,将那黑烟吹散,露出一个穿着红衣,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红衣男子连退两步,而犴绸则顺势退到门前。
“怎么是你?”房门打开,李诚敬淡然走出,看了一眼红衣男子,一脸的嫌弃。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狐狸妖,胡讽。
胡讽看着犴绸,啧啧说道:“我听黄飞虎说,你收伏了一头母蛟为婢女,我还不相信,没有想到是真的。”
然后甩了甩手,叫道:“这拳头可真硬啊!”
“咦,我说怎么这么老实,原来是骊珠被人夺走了!”
胡讽说话风格,非常对得起他的名字。
气的犴绸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是李诚敬在这里,恐怕她已经扑上去,和胡讽大战三百回合了。
定然要眼前的骚包狐狸知道知道蛟龙的厉害。
“我还以为,你跟着米菁华去了京城,原来还留在这里。”
胡讽脸上的笑容一滞,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选择放手,那何必还去纠缠不休!”
“倒是你,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凡人武夫,没有想到你早就是玄门中人,道行还不低。”
一想到当初他们这些保家仙还想将李诚敬收为出马弟子,就觉得他们就像个傻子一般。
当时的李诚敬,一定鄙视他们很多次。
“说吧,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柳相公回东北老林子去疗伤了,黄飞虎带走了大部分保家仙去了京城,现在上邪郡保家仙可不多了。”
李诚敬没有理会胡讽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总共两件事。”
“一,从明天开始,你们可以派出一些出马弟子,进入仪兹城,到我的招官廨报到,如果有邪祟害人的事情发生,他们就可以领了我的令牌去做事。”
“第二件事,帮我找一群武功高强的凡人武夫,最好是那种亡命徒。”
胡讽听到第一件事,顿时兴奋的哈哈大笑,连连答应。
但听到第二件事,就一脸懵逼。
“你找凡人武夫干嘛?虽然上邪郡保家仙不多了,但凡人武夫能够做的事情,我们保家仙岂不是更加游刃有余?何必费那个功夫。”
李诚敬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记住,武功最好好一点,别坏了我的事情,要尽快。”
胡讽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问道:“好吧,你就放心好了,不过你所谓的功夫好一点,到底要多好,你好歹给我一个标准吧!”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嘴角上翘,说道:“多好?能够完成劫狱的那种就行!”
胡讽双眼顿时放光。
“劫狱,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不如让我去干好了。我这辈子还没有干过劫狱呢!”
李诚敬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能够无视天命?”
胡讽脸色一僵,悻悻地坐下。
官府衙门,皆有天命庇佑,这是山上玄修人人皆知的一件事。
倒不是天命庇佑有多么的可怕,若是对衙门没有歹意的,无论仙,妖,进出无阻。
可一但玄修想要对衙门不利,天命感应之下,立刻会对进入衙门的敌对玄修降下灾劫。
威能可大可小,要看当地衙门在各地的威望,以及距离京城的远近。
而且,并非没有办法骗过天命。
可这更多是一种山下与山上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玄修与凡人的底线。
一但触碰,不但要遭受人间王朝气运的反噬,还要被玄修界通缉。
以胡讽的道行,自然不会畏惧仪兹城这个小小的县衙,可他一但出手,坏了天命,定然会被京城监天司发现,并通过王朝气运龙脉发现其跟脚,这会坏了他们出马仙的大计,所以万万是不能出手的。
但这种天命庇佑,只限于玄修,对于凡人是无用的。
胡讽这才明白,为什么李诚敬要他去寻找武功高强的亡命徒,这样才能防止天命感应。
“好吧,我尽快!”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人找齐后,就立刻帮我把一个人,从死囚牢中救出,这个人是……”
第242章、劫狱也有人截胡?
幽暗近乎无光的地底死囚牢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臭。
梁三刀安静地坐在潮湿发霉的乱草堆中,双目布满了血丝。
直到此刻,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杀意。
周围的牢房之中,也并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自从李诚敬上次来过之后,这里的死囚一个个几乎都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能躺在牢房中,苟延残喘。
牢头来看过,以他的经验能够看出,这些人,很多都可能等不到秋斩,就要一命呜呼。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牢房中死人那不要太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死囚。
况且这些人身上除了堂审行刑时留下的旧伤,并没有外伤,即便报上去了,非但无法将李诚敬治罪,还要得罪他现在的顶头上司。
作为刑房的下属部门,牢头可没有蠢地去得罪自己的上官。
所以,梁三刀免去了整日耳边嘈杂的折磨。
只是不知道衙门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按理说他这种恶性大案,早就该提审了才是,早日审判,定下罪责,发布公告,安抚民心才对。
无时无刻不处在黑暗中的梁三刀,早就已经被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但他可以确定,他在牢中至少待了四五天了,或许更长。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对于死,在他拿起屠刀向李家报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的武功不算多高,只是膂力惊人,懂得一些粗浅把式,根本就不可能像那些武林高手那般,有远逃他方的本事,更何况,仇人一家还没有死绝,他怎么可能走?
最少,那个李家少爷的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就更不可能逃了。
安静下来的梁三刀其实是有些后悔的,果然仇恨最是消磨人的理智。
时刻被仇恨之火烧灼内心的他,已经等不及需要仇恨的血来熄灭内心的火焰。
本该再有耐心些,先找李家那个纨绔少爷的,可惜了,由于自己的鲁莽,竟然干下这种蠢事。
就在梁三刀胡思乱想的时候,上方的牢房之中,传来了一阵打斗声,以及阵阵惨叫声。
这似乎并不是刑讯逼供啊!
“嘭!”
一声巨响,黑暗的地牢中,射入一道温和的火光,一个人影出现在地牢入口。
两三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冲入地下死囚牢,挨个照着牢房,很快就来到了梁三刀面前。
在看到梁三刀之后,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取过钥匙打开了房门。
“你们是什么人?”多日没有说话,让梁三刀的声音有些沙哑。
黑衣人笑道:“救你的义士!这等好汉,岂可白白死在此处!”
梁三刀冰冷的心顿时变得火热,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们,但这是自己唯一求生的希望。
所以他很配合的伸出双手,让对方给自己解开了镣铐。
“可惜了,这几日该好好吃饭的!”
想要站起,发现身体乏力,梁三刀不禁又开始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
两个黑衣人上前,将梁三刀架住,向着上方逃去。
梁三刀看见,牢房之中的犯人们,一个个惊惧地躲在牢房最深处,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和黑衣人。
而牢房的过道上,躺着许多狱卒,不过看到他们胸口呼吸起伏,显然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滥杀无辜,让梁三刀宽慰不少。
至少这些人应该不算是穷凶极恶,是非不分的恶人。
对于这些人,又信了三分。
传说中的劫狱,竟然如此简单。
离开了县衙的梁三刀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简单的就被救了出来。
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了小巷中,梁三刀坐了进去,发现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一身衣服,几乎不用别人吩咐,梁三刀就快速地换上。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听到马车外,守城衙差的问话声,让梁三刀心跳得飞快。
帘子被掀开,衙差的脸只是一闪而逝,显然那衙差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然后马车继续行驶,就这般出了城。
“不可思议!”梁三刀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今晚经历的一切。
过了许久,帘子掀开,一个长相普通的汉子对着梁三刀笑道:“梁兄弟,放心吧,已经安全了。这里有些干粮和水,你先垫一下,等到了藏身的地方,再好好款待你!”
梁三刀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拱手说道:“今日救命之恩,梁某铭感五内,不敢忘怀,还不知道诸位壮士名讳,也好让梁某知晓恩人是谁。”
那汉子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是谁,请在下卖个关子,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保证是个惊喜!”
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梁三刀不疑有他,拿起干粮就吃了起来,时不时还要喝上一口水。
很快,梁三刀就吃个半饱。
但就在他准备再次拿起点心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趴在了马车中。
“哈哈,倒了!”依旧是刚才那个一脸和善笑容的男人,此刻笑容依旧,只是换成了嘲讽。
“这种蠢货,难怪会被衙门中那群废物捕快给捉住。”
“你……你……到底……”
不等他问完话,帘子又放了下来,看来是懒得搭理他。
只留下全身无力的梁三刀躺在马车地板上,如同一块烂肉,连咬牙切齿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的震动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梁三刀被人拖下马车,就如同拖一只死狗一般,被摔在了地上。
脸皮,胸口都被地上的碎石划破,鲜血淋漓。
好在有人翻动他的身子,让他靠在了一棵树干旁。
周围有七八个黑衣人,举着火把,一个背对着他的年轻人,昂首望天。
“你是谁?”许是药效并不太强,梁三刀已经有了说话的力气。
“这下药的功夫不错,正好可以说话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梁三刀的耳朵。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让梁三刀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李清白!”即便身子发软,梁三刀依旧发出了一声近乎野兽般的怒吼。
李清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挖了挖耳朵,笑道:“呵,不愧是仪兹城有名的猎户,吃了软骨散,依旧生龙活虎啊!”
梁三刀怎么都没有想到,将自己从牢中劫出来的人,竟然是李清白。
他甚至想到,是江湖上流浪至此的江湖豪侠,也可能是附近山头的山匪头目,但就是没有想到会是李清白。
“为什么?”短暂的愤怒之后,梁三刀问道,他确实疑惑。
他已经被官府抓住,注定逃不过一个死,即便李家再恨自己,也不至于劫狱将自己带出来,就为了亲手报仇?
这也太荒唐不可思议了。
李清白蹲在梁三刀的身边,眼中并没有半点对仇人的恨意,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亲手报仇的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不过就是杀了几个李家杂鱼,那种庶出子,死完了本公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又怎么会帮他们报仇。”
梁三刀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不是很好奇,我不为报仇,又为什么要救你出来。”
“哎,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会求着我告诉你,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说着,李清白靠近梁三刀,用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活着逃出来,李家亲族又怎么能够合理的继续死呢!”
“哈哈哈……”
说完,李清白站起身,仰天大笑。
梁三刀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疯子,这个魔鬼。
虽然梁三刀不是什么顶聪明的人,但是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李清白竟然想要借着他的名头,继续清除李家其他亲族血脉。
这个疯子,魔头!
本以为自己杀了李家三个亲族,便已经赚到了利息,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办法,对于他的仇人而言,根本不在乎,甚至还是间接帮助了他。
气的梁三刀直接吐出三口血,恨欲狂啊!
“啊……”梁三刀用出最后的力气,仰天怒吼,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憋屈。
李清白摇了摇头,说道:“别用刀了,省的血腥味让人发现踪迹,直接埋了吧!”
“是少爷!”
几个黑衣人,武艺高强,不多会就在林子里刨除一个丈许深的土坑,将几乎神智全无,失魂落魄的梁三刀丢入了坑中。直接将土回填,彻底将他埋进了土里。
可以看出,这些黑衣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最后甚至还在土层上铺上一层层的枯树叶,用来遮蔽土层不同的颜色。
等李清白带着人离开。苏丹小说网
黑暗的丛林深处走出两个人。
一人青色长袍,一个大红绸衣。
正是李诚敬与胡讽。
李诚敬看着满地枯叶,笑道:“我就说,什么时候你们保家仙效率这么高了,才三两天的功夫,就找来这么多武林高手。”
胡讽一脸郁闷,李诚敬帮助他们保家仙很多,他们一直都想给李诚敬一些报答,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李诚敬开口请他们办事,没想到还被人半路给截胡了。
连劫狱这种事,都有人截胡,还有天理吗?
若不是李诚敬拦着,胡讽之前就差点跳出去,黑吃黑了。
“你再不动手,这人估计就要死了!”胡讽翻着白眼说道。
李诚敬无奈摇头,伸手一挥,土煞之气瞬间分裂大地,将满身污泥,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的梁三刀展现在他们面前。
见胡讽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弹入梁三刀口中。
李诚敬淡淡说道:“没死就自己爬出来吧!”
第243章、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上)
梁三刀躺在原本是自己的坟坑之中,双目茫然的看着天空,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还在恍惚之中。
即便是胡讽将丹药丢入他口中,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李诚敬的声音传来,他才有些恍惚的看向上方,那两个醒目的人影。
昏暗的森林中,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一青,一红两种醒目的颜色。
“呵!”
“又”被人救了。
梁三刀感觉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没有第一时间爬上去,而是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梁三刀才从坟坑中爬了出来。
离的近了,接着穿过树叶洒下的些许月光,他才看清两个人的长相。
一个俊美近乎妖异,但梁三刀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如此俊美出彩的样貌,如果见过,梁三刀肯定不可能忘记。苏丹小说网
至于另外一个,就显得普通了。
倒不是对方真的长的不行,只怨身旁的红花太过娇艳,夺去了所有光彩。
“这人倒是有些熟悉!”
这一次,梁三刀再也没有了被人救出的喜悦。
接连的打击,忽而上,忽而下的急转,已经让梁三刀分不清自己是该喜悦还是还愤慨。
“你们是谁?”
李诚敬看着梁三刀,呲牙一笑,说道:“狗官啊!”
“嗯?”
梁三刀一脸的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对方是谁了,难怪如此熟悉,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在县衙的刑房见过此人一面,似乎是刑房的一位官员。
其他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当时骂的很是痛快,还被对方恐吓了一番。
梁三刀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你想干什么?不想我这么轻易死,想要亲手杀我才解气?”
李诚敬刚想说什么。
就见梁三刀突然甩出一把泥土,双腿如兔子蹬地,整个人倒射而出,身子如同游鱼一般,在半空翻转身体,四肢落地,快速奔逃向林子深处。
既然已经分不清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那么梁三刀决定逃命要紧。
这一次,梁三刀真的不敢再如此轻易的将信任交给别人。
他如同一只猿猴一般,在树林中敏锐的避开一颗颗树木,穿梭与草丛之中。
虽然比不上豹子般的速度,但梁三刀自信,便是那种轻功高绝的武林高手,在丛林之中,也休想轻易追上自己。
况且,这还是深夜。
他一边急逃,一边用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
身后并没有追踪的声音。
“他们没有追来,或者追不上!”
心中大喜。
可是喜悦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就在他来到一条穿过树林的小河前,准备潜入其中时,顿时感觉后背上多出一股巨力,然他根本无法支撑,整个人就拍在了河岸边。
这时,他才感觉出,那是一双脚。
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么快?难道这就是轻功绝顶的实力,自己竟然连对方追赶自己的动静都听不到。”
“喂喂喂,我就了你一命,你不搭理就罢了,竟然还向我撒土,你自己不觉过分吗?”
后背上传来慵懒的调侃声。
一双官靴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没有声音,这两人竟然都如此惊人的轻功?”
“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梁三刀哀默大于心死,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奢想。
以这二人的实力,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李诚敬寻了附近一块合适的石头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一脸愁苦的梁三刀,笑着说道:“看来是被玩坏了!”
胡讽从梁三刀身上跳下来,说道:“脏死了,去把脸洗干净。”
语气中,十分的嫌弃。
梁三刀站起身,皱眉问道:“你不怕我逃跑?”
两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好吧,梁三刀知道答案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逃跑。
在路上他都没有办法摆脱二人,更别说河里了。他是擅水性,可他又不是鱼。
直接跳入水中,囫囵洗掉身上的泥土,梁三刀就这么湿漉漉的爬上了岸边,坐在了二人对面。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梁三刀算不得特别聪明,但也不算蠢笨,知道对方不可能做无用的事情。
胡讽满意点头,评价道:“倒也不算蠢的无可救药。”
李诚敬笑道:“这可不是蠢,只是对于消息的匮乏,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分析和选择。将你与他处境调换,也不会比他强多少。”
这是对于胡讽的智商赤裸裸的鄙视。
惹得胡讽大怒,呲牙咧嘴。
不理胡讽作妖,李诚敬看向梁三刀,说道:“我自然不会平白救你,只是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目的?”
梁三刀茫然地看着李诚敬。
“李家!”
梁三刀眼睛突然放光,炽热地看着李诚敬,问道:“你也与李家有仇?”
随即醒悟,苦笑摇头,说道:“看来不是,以你的本事,若是真有仇,早就对李家出手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李家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并不想亲自动手,所以将你这位李家的仇人救下,由你去对付李家,然后我再取得我想要的东西。”
李诚敬这是开门见山地告诉梁三刀,我要利用你。
这种说话的方式,并没有让梁三刀反感,反而感觉很舒服。
他讨厌欺骗与阴谋,还是这种最为爽利。
“可以。这本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既然如此,就交给我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冲动。”
他已经受够了冲动的代价。
说着,梁三刀起身,拱手说道:“我梁三刀不是什么江湖好汉,但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为了不牵连二位,我们之间从未见过,告辞!”
“等一下!”李诚敬将他叫住,眼神很是无奈,果然对方不是很聪明的人。
梁三刀疑惑回头。
“你该不会认为,凭你自己就能灭了李家?”
梁三刀回想起今晚的一幕,知道自己以为的那个李家,并非实际的李家。
虽然士绅都有豢养打手护院的习惯,可是那些人明显不是寻常的护院,而是已经近乎江湖宗门一般的存在。
仅仅是今晚见到的,就让梁三刀感觉一阵棘手。
回想李诚敬与胡讽鬼魅的轻功,梁三刀眼前一亮,问道:“您是要教我什么武功?”
“武功?”胡讽瞪大了眼睛。
李诚敬嗤笑道:“武功可对付不了李家。你真的了解李家吗?”
“什么意思?”
“李家可不是隐世的武林世家,而是有一位魔修潜藏的修行家族,以凡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李家的对手。”
“魔修!”
梁三刀还未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胡讽却已经惊呼出声,只是他的表情倒没有什么震惊。
以他的道行和背景,自然不用太过惧怕魔道修士。
“李家有魔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胡讽问道。
李诚敬耸了耸肩。
“你竟然让一个凡人去对付魔道修士,你不会中了别人的法术了吧!”
“魔修是什么?是武林中的魔道中人吗?”
胡讽看向梁三刀,淡淡说道:“简单的来说,魔修就是走了魔道的修仙者。具体的,你这凡人不需要知道。”
既然李诚敬决定要让梁三刀去对付李家,那么对于魔修这种事,自然就没有了保密的需要,因为即便自己不说,李诚敬也会告诉对方。
“修仙者???”
梁三刀一脑门的问号。
他只是一个猎户,哪里可能知道世上还真有所谓的修仙者。
仅仅只是一个仙字,就能说明这类人的不同。
李诚敬这时说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法术存在的。”
说着,李诚敬随手挥下,身旁的大地瞬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又是一招挥手,河水断流。
梁三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噗通!”梁三刀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仙人,请教我法术,报仇雪恨!”
再见识了李诚敬挥手裂地,断河的神通之后,梁三刀知道,能够让李诚敬都不愿意对付的魔修,定然实力不会比李诚敬差多少。
那他就更没有希望战胜对方。
李诚敬想要利用自己,就一定要让自己有对付对方的手段。
很聪明的,梁三刀开始拜师。
胡讽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拜了师,学了修仙的办法,就能够报仇吧?告诉你,想要有李道友这般道行,即便各种天材地宝,法术道经,洞天福地的造化下,最快也要数十年的苦修。”
梁三刀一怔,他没有想到,修仙竟然如此耗费光阴。
李诚敬说道:“你如果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拥有报仇的手段,就只有一种办法!以魔抗魔。”
“以魔抗魔?”
“我这里有一种魔道法术,名为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可以让你短时间内拥有可以抗衡,甚至灭掉李家满门的手段。”
胡讽好奇地看向李诚敬,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魔修的法术,而且竟然凡人都可以修炼。
“请……”
梁三刀刚想求李诚敬教他,就见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既然是魔道法术,势必天理难容,你先听完大概得修炼方法,再决定也不迟。若是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你就放下仇恨,远离此地,自寻生路去吧!”
第244章、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下)
李诚敬给梁三刀的选择并不多,要么修炼魔道法术,要么远走他乡,放弃报仇。
可是,梁三刀如果真的能够如此轻易地放弃报仇,早就远走他乡,又岂会再次回来报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梁三刀说道:“三刀恭听仙长赐法。”
李诚敬盯着梁三刀的眼睛许久,并没有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半点迟疑。
这才悠然说道:“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修炼方法自然极为繁琐,简单的来说,就是以阳人此生之精元根本与女僵交合,使女僵怀上鬼胎,此后三月间,需要鬼胎之父,每日以精血喂养女僵。鬼胎出生之日,便与其父性命相连,生死相随。鬼胎天生煞种神通,可破千般法术。”
梁三刀疑惑问道:“敢问仙长,女僵是什么?”
胡讽呲牙咧嘴,心中狂呼,不愧是魔道法术,重口味啊。
听到梁三刀的问询,调笑道:“就是女僵尸,这都不懂!”
即便梁三刀报仇的心坚定不移,但听到女僵尸三个字,还是让他嘴角不断抽搐,眼皮狂跳。
想到自己要和一具女僵尸做那种事,梁三刀顿时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人死为鬼,入地府,尝还生前罪孽,千般苦楚,无数造化才能重新为人,但你却让其成为鬼胎,势必让小鬼怨气冲天。又是由女僵所生,鬼胎半鬼,半僵,为六道所不容,天理所不倦。此种鬼胎,虽然与你性命相连,却会恨你入骨,日日啃食你心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长地久,鬼气入体,你也会变成半人半尸的怪物,等到天劫到来,就与鬼胎一起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你还愿意吗?另外提醒你一句,女僵本是尸,不是活人。天道之下,本不可能生孕,若想让其孕育鬼胎,需你精元本根。自此之后,你将永远无法再孕育子孙。”
梁三刀迟疑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我会在此地等你一夜,你若不愿,就不用来此。”
梁三刀刚想抬头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就发现李诚敬与胡讽二人已经消失不见。
梁三刀颓然坐在地上,双眼失去焦距,他恍惚地来到溪水边,接着天上的月光,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那水中之人,竟与自己一般相似,真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你说的这个什么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是哪个魔道宗门的法术,为何我从未听闻世上有这种法术?”
回去的路上,胡讽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诚敬笑道:“世上法术万千,别说魔道法术,就是你妖族的法术,你就敢说自己全都知道?”
“说的也是!”胡讽不疑有他。
至于李诚敬竟然有魔道法术,还要让一个凡人去修炼,胡讽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虽然保家仙走的是神道一脉,但根底保家仙是妖,为正道玄修所排斥。
甚至在比较激进的正道玄修眼中,妖和魔是没有分别的,都是要斩除的存在。
除了那些拜入正道玄宗的妖怪外,其他的妖怪对于魔道其实并没有多少反感。
胡讽自然也不例外,他本就不是那种循矩蹈规,心向正道的保家仙,要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去抢秀女这种荒唐事了。
至于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自然并不是什么魔道法术,而是九煞会元功中记载的一种厌胜术。
凡修炼九煞会元功者,最终都会变成非人,非鬼,非神,非僵的奇特存在。
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的各种弊端,对于九煞会元功修炼者而言,副作用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这其实也是九煞会元功记载的,特别适合修炼者前期自保的法术。
只是太过令李诚敬无法接受,所以李诚敬从来都没有修炼的想法。
这种术法,恐怕就是寻常的魔道修士都要退避三舍,只有那些精神已经疯狂错乱的变态,才会去修行此术吧。
而九煞会元功中的各种法术,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和这差不多,甚至更加邪恶的法术。
这也是李诚敬为什么一直以来,几乎都不去修炼的原因,甚至为了不去修炼,反而选择不断突破自我,绞尽脑汁的自创道法。
但术法本身并没有好坏对错,要看如何使用。
对于梁三刀这种人而言,除非他自己放弃,要不然就已经是退无可退。
一个连武功都算不上强的猎户,他还有什么办法去抗衡有着魔修藏伏的李家。
甚至都不用那位魔修出手,以李家豢养的护卫,就足够让梁三刀这种小麻烦灰飞烟灭了。
就如今夜劫狱,如果不是李清白这人心理有些病态,想要玩杀人诛心那套把戏,他甚至都不会出现,梁三刀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
就这,还妄想报仇?
劫狱无论在何处,都是天大的事情。
戴茂知道这件事后,暴跳如雷,又深感惧怕。
对方既然能够将梁三刀从牢中救出,就有能力杀入县衙,取了他的脑袋。
劫狱本就是死罪,这种时候,对方更不会在乎多杀他一个知县。
想到这里,戴茂立刻发布海捕文书,然后就将三班衙役全都召回了县衙,严防死守,根本就没有要捉拿逃犯的意思。
摆明了就是告诉对方,我放你走,你莫要杀我。
可谓苟到了极致。
次日,李诚敬一上衙,就被戴茂请了过去。
虚情假意的客套了许久,戴茂才小心的说道:“那梁三刀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对于衙门的官员心存恨意,李招官自己住在外边实在危险,不如这几日先行搬到衙门里,等重新将那梁三刀捉回,你在回去?这只是权宜之计,李招官莫要多做他想。”
招官廨本就是十分独特的部门,里面本来就有宅院,根本就不用专门给李诚敬找住处,让人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李诚敬心中顿感乐呵。
什么害怕他出事,明明就是害怕自己被梁三刀砍了脑袋,想请李诚敬这个高人坐镇县衙,他才能够安心睡觉。
相比较于那些废物捕快衙役,李诚敬在此,那梁三刀即便真的杀来,那还不是来多少人,死多少人。苏丹小说网
李诚敬没有拒绝,点头答应。
就让犴绸回去,收拾几件衣裳,今晚就住在县衙中,让戴茂眉开眼笑。
心中那对于自己引狼入室,招来李诚敬这么一个人入县衙的悔意,变成了另外一个极端,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
多亏了自己当初将李诚敬留下,要不然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这时候该靠谁。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戴茂几乎整天都待在招官廨中,与李诚敬品茶下棋,要不是对李诚敬有所畏惧,戴茂差点都要抱着李诚敬的大腿,求他抵足而眠了。
不过,为了能够不显得尴尬,戴茂与李诚敬几乎是无所不聊,真正让戴茂对于李诚敬的学识有了一定的了解,更是被其风度折服。
隐隐有将李诚敬引为挚友。
虽然成为一个庸官并非他的本意,但哪个读书人得了功名之后,不想着大展拳脚,闯下一番事业。
但世事弄人,真正能够走到权利巅峰,在青史留名的人,不仅仅需要才学和能力,还要看机遇和造化。
显然,戴茂两个都没有,所以他只能泯然众人,自甘堕落。
心中的愁苦又能够向谁所说。
更可悲的是,他竟然生不出孩子,连普通人那儿女承欢膝下都成了奢望。
当戴茂苦笑着说自己无后这件事时,李诚敬却笑道:“这不过是小事,县尊大人若是早来问我,那早该为了嫂夫人忙碌奔波了!”
“啪嗒!”手中棋子掉落,戴茂怔怔地看着李诚敬。
然后激动地问道:“当真,李招官你莫要骗我,我都找了多少神医,都束手无策!”
李诚敬笑道:“自然是真的,我观瞧县尊体魄,脏气有缺,加上年事已高,二五精气与精元不足,这才是您一直无后的原因。这些普通的药石自然难以医治,可我等玄修的手段,其实凡人能够想象的,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戴茂闻言,竟然起身,跪在了李诚敬面前,说道:“若能让我戴家有后,没有断了祖宗香火,便是我戴家的恩人,戴某势必为先生立长生牌,日日祈福,不敢忘恩。”
李诚敬一把拉起戴茂,笑道:“县尊大礼,李某可受不得。不过戴县尊你命中无后,虽然身体药石可医,但这命数不改,即便有了后,也恐难留住。”
“啊!”大喜大悲之下,戴茂已然没有了理智,说着就要再次跪下。
“求先生赐法!”
李诚敬将戴茂扶着做好,然后皱眉,一咬牙说道:“想要保证县尊后人无恙,那只能以命换命。”
戴茂一个激动,看着李诚敬。
“我有丹法,名曰命寿丹,可夺人寿元命数。县尊若是服下此丹,不仅可以补足身体亏缺的五脏之气与二五精气,还能返老还童。其丹中命数也可通过交合,渡给胎中婴孩,为他改命。”
这一听,就是邪道法术。
可是戴茂只是犹豫了几个呼吸,就一咬牙说道:“敢问先生,丹材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李诚敬闻言,笑道:“并无,其实县衙就有现成了材料,例如死囚牢中的死囚!”
第245章、杀气凛然戴县尊
戴茂轻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犹豫地就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就麻烦李招官了。”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告辞离开。
六月看着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戴茂,感慨说道:“真的很难想象,这种人任一方知县,要害死多少人。”
李诚敬耸了耸肩,说道:“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他只是更加直接一些,反而比那些将私心隐藏在公事中的人要好太多。”
“要不然世人为何畏小人更甚强人!”
“主人这是准备将寿丹给那戴茂?”
六月知道,李诚敬根本就没有什么命寿丹,只有寿丹而已!
李诚敬笑道:“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
六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傻!”
寿丹虽然有增长二五精气,补充寿元的作用。
可这种丹药,岂是凡人能够享用的。
便是极为擅长夺人寿数的魔道修士,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去做那夺寿的事情。
因为其中的因果报应,会削减一个人的寿数,到时候天劫降临,任凭你有再多的二五精气,也是无用。
“当然是聪明人。在我告诉他这种丹药的炼制方法的时候,恐怕这位县尊已经明白,我并非什么正道玄修。可他依旧如此选择。”
“这也是和坏人合作的好处!”
虽然李诚敬有一些欺骗戴茂的,可也并非全是假话。
戴茂确实先天亏损,本身二五精气就比常人少许多。又似乎年轻时纵欲过度,伤了根本,两者相加下,戴茂别说生孩子,能安然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这些年他看的那些神医或者庸医给他开的大补药,大大弥补了缺损的二五精气。
只是二五精气虽然玄妙,但根本以损,再亡羊补牢,等闲手段极难将其料理好。
李诚敬不是医师,对于医术也是一知半解。
可他对于二五精气了解极多。
只要补足了充分的二五精气,自然可以让他恢复往日荣光,添子添孙。
想来,以戴茂这人为官多年的狠辣,恐怕未来仪兹城不知道要多出多少死囚犯了。
实际上,知县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官,但只要当地士绅不联合起来对抗他,知县的权利是极大的,定然生死并非笑话。
李诚敬曾经在县衙的案宗之中看到过许多类似的案例。
例如仪兹城前几任有位知县,不知道什么原因与知县发生了矛盾,落了知县的面子。
于是第二天,当时的知县就将这人抓进了牢里,随意地找了一份山贼的案子,栽赃在了那人的身上,并判处了斩立决。
随手发送刑部核查。
由于证据漏洞百出,刑部很快就发回重申。
那位知县自然不肯乖乖听话,却也不敢违背刑部的命令,就这么一直抓着,一遍遍的审问。
不仅将其犯人当堂打得屁股开花,就扔回牢房中自生自灭。
最终,在这位知县持之以恒地上交斩立决的文书,被发回重审一次,戴茂就会将人判处斩立决,上交案件。
最终,那人就这么着死,因为疾病或者其他原因,死在了在了这里。
类似这种手段,李诚敬发现不仅仅只有一例。
利用寿丹来吸引戴茂,并非是李诚敬畏惧对方的地位和权力。
只是因为,现在牢房中的死囚,完全不够李诚敬的修炼所需。
这顶多算是一种双方心知肚明的交易罢了。
不用再去担心戴茂,就算他回过味来,明没有给李诚敬找来大量死囚,可当之后,李诚敬先给戴茂吃上一颗,感受到二五精气充盈下的好处,就不需要李诚敬再来想什么。
入夜。
李诚敬再次来到了城外森林的小溪旁。
胡讽知道,如果梁三刀来了,那么李诚敬传法时,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很不合适。
如果没有来,那就更没有必要白跑一趟。
所以,此刻胡讽正待在家中,等候李诚敬的消息。
果然,远远地,李诚敬就看见梁三刀坐在溪水旁,望着夜色下的森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李诚敬来到他背后笑着说道。
梁三刀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恭敬对李诚敬行礼。
李诚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然后递给他几张纸。
梁三刀结果,仔细看了起来。
“你果然识字!”李诚敬看着梁三刀笑道。
梁三刀一怔,苦笑一声,说道:“我父亲是个读书人,只是过世得早,所以跟随父亲识过字,当然也只是识字的水平!”
说着,继续阅读。
接着月光,梁三刀发现,第一张纸上写着的,并不是李诚敬所说的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而是自己妹妹的尸身埋葬地。
现在他可怜的妹妹,尸体被官府草草地埋在了乱葬岗中。
李诚敬将尸体所在找到,告诉自己,顿时让梁三刀感觉心中暖暖的。
好生记下,然后翻开了第二张。
上面记录是炼尸术,告诉梁三刀,一个凡人如何炼制僵尸。
到了第三张,则是如何挑选养尸地,和炼制僵尸的禁忌事项。
梁三刀疑惑看向李诚敬。
“我的法术,需要你准备好一个女性僵尸,为了防止你急于求成,等你将僵尸炼制好了,我再来告诉你接下来如何做。省得你急功近利,最终却害了自己。”
梁三刀并没有多言,与李诚敬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拿着李诚敬给他的一些银两,消失在林子中。
炼制僵尸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极为耗费时间。www..Com
这也算是李诚敬给梁三刀的一个考验,若是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就更别提修炼他的法术了。
回到城中,已经是子时。
从犴绸口中确定,并没有人来找他,于是安心休息。
次日一早,李诚敬就听到有人说,县尊老爷一改往日,竟然勤勉地从刑房要去了好多案子,要开堂审案。
李诚敬用过了早餐,就好奇地去围观了。
知县审案,在一些勤勉的年轻知县那里,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放在仪兹城,那就是稀奇事了。
除了人命官司,仪兹城这位县尊老爷可几乎不会开堂审案的。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在低声议论打趣,猜测是哪家使得银子到位了,让这位县尊老爷都要亲自出来庇护,或者说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县尊老爷改了性子。
总之,好话几乎没有,坏话也不多。
可以看出,戴茂在当地百姓眼中,并没有多少威信可言。
今日的案子,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
就是仪兹城外的两个土族村寨,因为抢水发生械斗,死了人。
这种事往年时常发生,虽然不是每次都会死人,但每隔两三年,总会有几个倒霉蛋把命丢在其中。
若是以前,往往就是两个村寨自行协商赔偿,然后把人拉回去埋了,草草了事。
可这次或许是打出了真火,死了三个人,而且全是下游的土族村寨。
当地有名望的土族族长调停不成,最终闹到了县衙这里。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这时负责调停的土族族长威望不够,希望通过衙门来调停双方,拿出令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大堂上,站满了人。
戴茂瞥了一眼台下的分成两拨站立的土族老少,问道:“你们两个村子为争水源,发生械斗,格多寨的人,打死了巫沙寨的三位村民,这事你们可有异议?”
双方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横眉冷对。而后对戴茂说道:“县尊大老爷,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戴茂请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格多寨村民,问道:“那么,你们中是谁打死了巫沙寨的人?可敢站出来!”
李诚敬翻了白眼,这么问,哪个大聪明会跳出来给自己惹祸。
可令李诚敬没有想到的是,格多寨中走出三名精壮汉子,拍了拍胸脯,齐齐说道:“回大老爷的话,就是我们三个。格多的勇士,不屑于说谎!”
李诚敬无语,这难道就是文化的差异?
戴茂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然后同巫沙寨的人确定了格多寨的人没有说谎。
直接对着书吏说道:“让他们看看,没有错就签字画押吧!”
书吏赶忙拿着卷宗走了过去,那格多寨的人看都没有看,就按下了自己手印。
“啪!”
见到已经签字画押,戴茂一拍惊堂木,喝道:“格多寨村民,宝翁,塔格,离雨,与景平八月初三,为与巫沙寨抢夺水源,发生械斗,打死巫沙寨村民三人。供认不讳,当堂画押,证据确凿。依大庆律,本官宣判,宝翁,塔格,离雨三人,斩立决。卷宗呈送刑部核准,于明年秋后处斩。其余参与械斗之人,择日另判!”
一个斩立决的案子,就这么盏茶时间不到,就判了下来。
即便是李诚敬都看的有些傻眼了。
这效率也太快了。
戴茂判词一出,下面顿时就炸开了锅。
格多寨的人顿时急了,而巫沙寨的人却眉开眼笑。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再敢喧哗闹事,重大三十打扮。左右,将三人给本官打入死囚牢。”
“威武……”
左右的衙役敲打着杀威棒,早就等候在旁多时的壮班衙役一拥而上,就给三个死囚上了镣铐,押送死囚牢。
留下一脸懵逼的格多寨村民。
这似乎他们想的不一样。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戴茂早就已经疯魔,为了重回年轻,为了有子孙延续,他什么都敢做。
接下来的案子,似乎都是戴茂精挑细选的案子,主犯几乎无一例外,皆是判了斩立决。
当真震惊的在场百姓,一个个面色发白,寒蝉若噤。
今日的戴县尊,杀气好重啊!
「今天有事回来的晚了,又有些卡文,今日一章,明天会补上。」
第246章、无心插柳
仪兹城本来就是一个中等偏下的县城,又是各族混居,消息传得很快,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
直到放衙之后,人群散去,许多人都还在津津乐道。
很快,那位向来不问世事的县尊老爷,突然改了性子的事情就传遍了仪兹城内外。
昨日更是六场官司却判下七道斩立决,惊得在场人无不惊惧。
其实,要不是李诚敬看出这戴茂已然有些疯魔,暗中传音,说他戴茂福缘本就不多,若是胡乱判罚,会损了福缘,此乃天命,极难补救。
说不定戴茂下的就不是七道斩立决,而是九道了。
戴茂虽然是个昏庸又贪腐的官员,可能够考得了功名的,即便再昏庸,也有一些小聪明。
他挑选的,又是几乎各种证据都确凿的案子,这才能够连审六场官司,当日下达判决。
放衙之后,戴茂连官服都来不及脱,就拉着李诚敬向着内堂走去,小声询问:“李招官,这七人可够了?”
要知道,连判七人斩立决,戴茂自己不知道顶了多大的压力。
之前大庆连年征战,国内民不聊生,人口损耗严重,加上妇女产子,本就极为困难,幼儿夭折严重,便是皇家贵胄也不是都能够安全成年。
这些年,刑部对于死刑的核准开始变得严苛起来。
虽然该杀的还是杀,可能够不杀的,刑部都会打回重新判罚,几乎就是让当地知县,将人流放罚役。
在这种情况下,戴茂连下七道斩立决,刑部恐怕都会忍不住认为,大庆又多出一位酷吏了。
要不是戴茂知道自己有份贡献蛟龙的功劳在,恐怕都不敢这么干。
李诚敬笑道说道:“今日县尊好生威风,明正刑典,震慑宵小,恐怕很快就会名传四方,青史留名了。”
“李招官,你就别和本官打趣了。”
李诚敬只是开个玩笑,正色说道:“七个自然是不够,县尊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并非我等玄修,不懂吐纳聚气之术,无法最大效果的吸收药效。所以只能以量取胜,这七人能够炼成三颗命寿丹,县尊若是服下,可增补大概十年左右的寿元。”
“十年!”戴茂眼睛放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六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戴茂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好,都说肥胖的人显得年幼,可到了他身上就不管用了。
谁看他都会以为他已经六七十岁,即将入土。
戴茂眼神变得坚定,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本官继续……”
李诚敬赶忙拦住,说道:“审罪罚恶,本是公器,县尊如今以私心审案定罪,判得对了,也就罢了。若是判错,过着给出过重的刑罚,这是损阴德的事情。做的多了,恐怕便是李某让县尊重回二十岁,恐怕也会因为阴德亏损严重,而劫难重重,更别提子孙绵延了。”
戴茂脸色发白,问道:“李招官,那这可怎么办?”
李诚敬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还是如以前,只是县尊可以让此类重案刑审的速度推进一下,案子由焦主簿审理,若是实在不行,在下代劳也可以。”
戴茂一听,眉头一皱,可一想到自己随时可能升迁而去,也就无所谓了。
他现在缺的是时间,要是不能在升迁之前,恢复青春,孕育子嗣,到时候他可没办法让李诚敬陪着他一起走。
索性直接说道:“焦主簿那人本官是了解的,但是焦主簿与本地士绅相识太密,恐难以做到公正,这样吧,不如就让李招官来帮本官审案吧,事后由本官签字盖印。”
戴茂到底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知道既然是让权,就不能全让给焦主簿。
主簿本就是当地士绅的代表,若是让焦主簿过多的代他审案,势必会增长威势,更会借此在县衙内聚拢权利,架空自己。
反倒是李诚敬这个外人,即便也会如此,可也有焦主簿和他分立两侧,与他成三足鼎立之势,也不至于自己到时候没有半点话语权。
只要自己在升迁之前,没有被彻底架空就好,至于继任者如何拿回权利,那是继任者的事情,他才不在乎。
戴茂的选择,是李诚敬早就料到的。
戴茂这种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让他将权利让给焦作文,他定然不会同意,在必须让出的情况下,扶持另外一个新人,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还有谁比李诚敬更适合。
毕竟在仪兹城,县丞的职位一直都被戴茂有意地空缺着。
不知道多少吏员眼巴巴地看着那高悬的县丞职位留口水。
在戴茂的催促下,李诚敬当晚就用那七名死囚炼制出了七颗寿丹。
如同之前那样,李诚敬并未将他们的二五精气彻底抽干。
毕竟人刚判死刑,结果当晚就暴毙在狱中,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给了戴茂三颗,李诚敬说道:“夺人寿元,本就天理所不容,这张符箓收好,可遮掩天机,此后万万可不离身,否则天罚加身,后果戴县尊只能自己承受了。”
戴茂接过瓷瓶,倒出三粒看似寻常的土黄丹丸,手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小心翼翼地将符箓收好,便是迫不及待的吞下一颗。
“啊,好难吃!”没有传说中入口即化的感觉,反而像是吃了一颗泥球,这时,戴茂心中狐疑,自己该不会是被李诚敬忽悠了吧。
接着一旁的茶水,好不容易才将丹药吞下。苏丹小说网
就在他准备问出心中疑虑的时候,突然戴茂就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暖暖的,疲惫的身体突然充满了力量,精神更是一阵。
连忙走到事先准备好的铜镜,对照自己,发现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仔细观瞧,发现已经白了的头发,发根处已经变成了黑色。
戴茂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所有的疑虑都已经全部消除。
感受着附中宛如长出一股温泉,源源不断的滋润着自己的身体,戴茂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下剩下两颗。
李诚敬连忙阻止,说道:“县尊不是玄修,无法快速吸收丹药的药力,需要等你附中丹药药效全部吸收,才可以服用下一颗。县尊是不是感觉腹中宛若有一股温泉泉眼,等这种感觉消失,才可服用下一颗。”
戴茂忙不迭的答应,对李诚敬再三感谢。
接下来的日子,李诚敬渐渐代替戴茂,开始公堂审案。
既然要积累名声,李诚敬自然不可能像戴茂那般胡来,审案判罚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当地士绅深知李诚敬底细,不敢胡来,百姓们没有了官商勾连的迫害,对于衙门的信任也在与日俱增。
一切看似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进行着。
渐渐地,不到一个月,仪兹城的治安大好。
这倒不是李诚敬的功劳,相反根本原因其实还是戴茂的。
那日一日七道斩立决,当真是吓坏了所有人。
即便是再嚣张跋扈的士绅,都不禁严令自家子侄莫要胡来。
他们也猜测,这戴茂可能升迁在即,对他们没有了顾忌,这是准备再临走前,将以前受到的怨气发泄出来。
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就是自寻死路,戴茂可不会像以前,给他们士绅面子。
没有了这些人的胡闹,普通老百姓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闹事。
整个仪兹城的风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好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夜不闭户的程度,但竟然也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接连吞下数颗寿丹的戴茂,几乎是一天年轻一天,一身肥肉都去了一小半,没有了之前臃肿的模样,头发也全都变成了黑色。
每日更是龙精虎猛,夜夜笙歌。
这可苦了守门的下人,便是秋夜寒风,也吹不灭心中的燥热。
为了尽快让妻妾怀上,戴茂已经极少离开内宅,连之前的有他盖印的事情,也不管了。
官印都交给了李诚敬保管。
李诚敬自然满口答应,然后立刻就用戴茂的名义和官印,向朝廷申请一批兵煞武器,理由自然是蛟龙遗害,怀水中多了许多为恶精怪,需要兵煞武器斩妖。
而仪兹城兵器库中的兵煞武器,早就被李诚敬利用职务之便,给用了干净。
两个月后,仪兹城冬季的第一场大雪降临。
李诚敬漫步大雪之中,只身来到郊外丛林之中。
两个人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李诚敬靠近,点头评价说道:“嗯,你能够将僵尸炼制成这个火候,也算不错了,已经基本满足修炼的要求。”
梁三刀欣喜笑道:“这还是先生教导的好。”
李诚敬绕到僵尸正面,顿时脸色一怔,古怪地看了一眼梁三刀。
因为这女僵不是别人,正是梁三刀的亲妹妹。
李诚敬是万万都没有想到,梁三刀会将他的妹妹炼制成女僵,而且之后更要……
此人有些变态啊!
李诚敬是服了。
梁三刀怕李诚敬气愤,连忙说道:“女僵炼制,需要女子的生辰八字极为罕见,恰巧舍妹正是此命格。我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适合的人,无奈之下,只能将舍妹炼制成僵尸。况且此等大仇,舍妹这也算是亲手报仇了。我想她应该不会怪我。”
但李诚敬却并没有怪他,反而喃喃说道:“僵尸违天道,鬼胎违地道,兄妹苟合违人道。你们二人违背天地人三道,我都不知道鬼胎降世后,是何等凶残。相信我,你们一定能够手刃仇人。”
梁三刀闻言,眼中闪烁危险,且兴奋的光芒。
他已经有些疯魔了。
第247章、贺家村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恶龙,梁三刀自然也不例外。
李诚敬自然也调查过这个人。
得出的评价,就是执拗,热情,老实。
懂得武艺,善于捕猎的梁三刀,即便是放在自小生活在丛林中的土族猎人,也是属于一流的人物。
完全是有能力欺压别人的存在。
但是生性善良的梁三刀,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父母早亡,梁三刀和他的妹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少不了周围人的帮衬。
梁三刀也是懂得感恩的人,自从他能够捕获猎物后,时常回报周围的人。
所以,无论是中原移民,还是土族部落的人,对梁三刀的评价都颇高。
如果不是出了李家强娶他妹妹这档事,梁三刀的人生应该是为妹妹找个良善的人家,自己可能也会娶妻生子,或者取个土族老婆,让自己融入土族部落。
但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可以说曾经的梁三刀何等的善良,现在的梁三刀就有多么的疯狂。
因为普通人即便再如何的仇恨,恐怕都做不出梁三刀这种将亲妹妹炼制成僵尸,与其苟合孕育鬼胎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李诚敬这种,自小流离失所,对于亲情几乎没有多少感觉,又精修道家学问,近乎太上忘情的人才能够如此淡然地看待这件事。
布置风水道场,设法坛,传法。
李诚敬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依靠梁三刀自己了。
其实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女僵孕育。
女僵只是普通的初级僵尸,甚至连新的心神灵智都没有诞生。
关键的其实是梁三刀。
在孕育这件事上,对于梁三刀而言,并没有什么香艳与享受可言。
在这个过程中,梁三刀要通过法咒,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精元根本,这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三分。
一但失败,就没有第二次之说。
因为精元根本受损,几乎没有多少修复的可能。
梁三刀深深记住了李诚敬的叮嘱。
李诚敬在临时的洞府道场外,甚至都没有听到梁三刀的惨叫,只有极力压制的,充满了疯狂与呢喃的法咒。
护法这种事,其实并没有必要。
在仪兹城这种玄修荒漠的地方,就连精怪都少有,更别提被正道玄修发现,阻挠。
李诚敬护法的意义,其实就是另一种安慰剂,给了梁三刀一定的精神支持。
在子时刚过没有多久。
一阵蹒跚而行的脚步声从洞府之中传来。
李诚敬看去,借着周围零星的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雄壮的梁三刀,此刻却虚弱得如同一条被抽取了骨头的软脚虾。
走路都变得困难。
看到李诚敬后,梁三刀露出灿烂的笑容。
“先生,我成功了!”声音并不沙哑,反而有些尖细,没有吓到李诚敬,反而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李诚敬说道:“精元根本被剥离,和男人被阉割其实并没有区别。”
梁三刀恍然,自己原来是变成一个太监了。
李诚敬丢给梁三刀一瓶丹药。
“先生,这是?”
李诚敬说道:“这是补气血的丹药。之后的一个月,你需要每日以鲜血喂养鬼胎,以你现在的身体,如果没有及时补充气血,一个月后鬼胎降世,你自己恐怕也要油尽灯枯而死。都做了这么多了,恐怕你也不愿意看不到仇人如何死的吧。”
梁三刀紧握瓶子,感激说道:“多谢先生大恩。”
李诚敬起身,说道:“不用感谢我,你当知道,我亦有所求,你我二人不过是相互利用。”
说完,李诚敬就离开了这里。
这处洞府开辟得比较偏僻,李诚敬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次日,一个让李诚敬没有想到的人来到了县衙。
正是曾经跟随过李诚敬的捞尸人,贺开山。
贺开山也没有想到,这才两三个月没有见,李诚敬已经成为了仪兹城实际上的话事人。
听衙役们说,现在县尊几乎不问世事,比以前更甚。
以前虽然不问事,只顾捞钱,但好歹也会出来刷刷存在感,立立威信什么的。
可现在,除了偶尔出来找李招官聊聊天,散散步,几乎不过问衙门里的事情。
衙门里的人自然管不到上面的事,反而还很高兴。
因为自从李诚敬主掌县衙之后,衙门里所有人的俸禄都提高了一倍有余。
更是三天两头就有新政发出。
例如农税减免,但却提高了商税。尤其是听户房的书算总书说,这两三个月的商税,就快抵得上往年一年的农税总额了。
这自然招到了士绅商贾的不满。
听说许多士绅正在相互联合,准备给李诚敬一个厉害的。
听到风声的衙役自然将这件事上告给了李诚敬,但李诚敬却丝毫不在乎。
衙门上下自然是鼎立支持李诚敬的。
毕竟士绅们可不会给他们涨俸禄,而李诚敬真是给,给的还很大方。
听的贺开山可是十分羡慕。
虽然捞尸公也是归县衙管理,但只是属于那种没有俸禄的白役,涨俸禄这种事,和他这种边缘中的边缘,并没有多少关系。
李诚敬很快就接见了贺开山。
开始贺开山还十分小心,见李诚敬并没有以为地位不同而有任何倨傲,这才欢喜的放下心来。
闲聊一阵后,李诚敬问道:“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找我闲聊的吧,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贺开山腼腆一笑,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招官老爷。”
“其实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村在怀水下游支脉,村里有位员外,最近家中突然闹了脏东西。于是他就请我过去,本来我也没在意,只以为是什么小鬼,但没有想到,那鬼物极为难缠,擅于藏形。招官老爷当知道,我们捞尸人的法术多是对付水里的水尸鬼的,对于路上的那些厉鬼冤魂,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我占卜问过了河伯,知道这鬼有那么几十年道行了,若是在水中,我自然不惧,可路上我就难免束手无策。”
李诚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小事,说道:“原来如此,不过一个小鬼罢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会让一个擅于捉鬼的去平息此事。”
听李诚敬的意思,并不是他自己去,贺开山有些失望,他是真想跟在李诚敬身边,不仅能开拓眼界,说不定李诚敬一开心,会赐他一些小法术。
但李诚敬既然这么说了,他一个小小的捞尸公也不敢放肆的要求李诚敬出马。
“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就叫贺家村!”
李诚敬转头看向犴绸,说道:“你回去找胡讽,让他派个出马弟子,去贺家村捉鬼!”
犴绸连忙领命,就匆匆离开。
任何能够远离李诚敬的差事,对于犴绸而言,都是美差。
很快,犴绸就回来,说出马弟子已经在衙门外候着。
李诚敬带着贺开山来到衙门外,就看到一个挎着鼓的乞丐一脸谄媚的笑着,一见面就大礼参拜,叫道:“小人马大山,见过招官老爷!”
李诚敬点了点头,丢给马大山一块令牌,说道:“贺家村有鬼物滋事,你跟随这位贺开山兄弟,前往捉鬼,将其带来。”
马大山连忙叫道:“小人遵命。”
贺开山可不敢小觑对方,知道奇人异士什么样的怪癖都有,以貌取人是极为愚蠢的事情。
二人相互见礼之后,便一同离开。
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
让李诚敬没有想到的是,马大山竟然失败了。
看着面前对自己讪讪而笑的马大山,李诚敬有些无语。
堂堂出马弟子,竟然连一只小鬼都拿捏不住,实在是让李诚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大山赔笑说道:“招官老爷,真不是小人不尽力,实在是那小鬼遁术太快,我追不上啊!”
李诚敬问道:“你难道就不会请仙家来帮忙?”
这一问,马大山笑的就更尴尬了,小声说道:“不瞒招官老爷,我们仙家是只龟仙,速度不快!”
李诚敬彻底无语,暗骂胡讽太不靠谱。
“那你就不会找另外的仙家出马弟子帮忙!”
“招官老爷,其他仙家都去京城了,仪兹城只是一个小县城,现在只有我们龟仙老爷一个仙家坐镇。您也知道,胡大爷并没有收出马弟子,我哪敢请他老人家出手!”
犴绸在后面看的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被李诚敬拿来出气。
李诚敬无奈摇头,说道:“罢了,你带我去贺家村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什么小鬼的遁术,连你们仙家都无可奈何!”
很快,李诚敬便随着马大山来到了贺家村。
贺开山早就已经在村口候着,身旁是一个员外打扮的老者,村里也聚集了不少人。
一见面,贺开山就匆忙跑过来,对着李诚敬一礼,愧疚地说道:“让招官老爷还要亲自前来,是开山的错。”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在下身为仪兹城招官,境内一些邪诡之事自然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用如此。”
贺开山欢喜赔笑,给李诚敬介绍那位员外。
“这位是潘员外,正是此次的苦主。”
李诚敬打量对方,虽然老态尽显,但却气质斐然,鹤发童颜,即便已经六七十许,依旧可见此人年轻之时,当是一位少有的美男子。
只是对方姓赵,显然不是贺家村的本村人。
李诚敬笑道:“赵员外不用担心,这鬼物我定然会尽快帮你解决。”
赵员外大喜,他可是听贺开山说过李诚敬斩杀蛟龙的壮举,对于李诚敬的承诺,丝毫没有怀疑,深深一拜:“有劳招官老爷了!”
第248章、不,你爱我
李诚敬一个赵员外,当真叫得这个小老头十分开心。
听贺开山在路上介绍,知道这个小老头其实是个赘婿,女家姓潘,所以外人大多都喜欢叫他潘员外打趣。
虽然是个赘婿,但因为其相貌俊美,为人风趣识大体,与潘家的小姐十分恩爱。
为了止住流言蜚语,这才在潘家的主父母去世后,搬来了这里。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他躲在这里,他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
于是这赵有为也就无所谓了,任凭别人随意叫他潘员外也好,赵员外也行。
只是他更喜欢后者。
在进入宅子的一路上,李诚敬仔细听了赵员外的介绍,才将整件事梳理清楚。
原来在几个月前,潘家上下,就有许多人无辜病倒,好在经过调理,都救了回来。
本来潘家也没有在意,只是将宅子好好打扫了一番。
谁知道,在一个月前,潘家突然就开始闹鬼了。
有人无缘无故,就突然被鬼上了身,举止疯癫,口中发出喃喃呓语。
赵员外虽然大着胆子靠近,想要弄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可惜那些被鬼上了身的人,口齿不清,根本听不明白。
而且,被鬼上身的人,大多时间短暂。
一时间,潘宅上下人心惶惶。
若不是赵员外对待下人也算良善,一直以来,也没有闹出过人命,那些有着自由身的下人,便纷纷搬了出去,只剩下几个卖身给了潘家的仆役,与赵员外夫妻两个在家中瑟瑟发抖,没日没夜地提心吊胆。
“你们就难道没有想到暂时搬离出去吗?”李诚敬好奇问道。
赵员外苦笑说道:“怎么没有,但是没用。那鬼似乎盯上我们了。无论我们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年纪也不小了,搬两三次倒也没什么,可再多,身体那是真吃不消了。”
既然搬家无用,赵员外夫妻两个索性就直接搬回了自己家,然后托关系寻找能人异士,为他们祛除鬼祟。
人找了不少,但是就是没有一个能拿着鬼有任何办法的,甚至有一些坑蒙拐骗的骗子,被鬼物戏弄得十分狼狈。
渐渐地,连向着骗点钱财的骗子都不敢上门了。
贺开山就是在被邀请的行列。
“其实那鬼附身之后,已经开始可以说清人话了。”贺开山在旁说道。
李诚敬好奇问道:“哦?说了什么?”
赵员外脸色不自然地说道:“他在叫我和我夫人的名字!”
贺开山点头,说道:“那鬼物似乎与你们夫妇有仇,要不然,断然不会如此折磨你们。”
李诚敬点了点头,顺势停下脚步,发现他们正站在宅子的中央,李诚敬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房顶,法眼张开,果然可以看出,潘宅中弥漫着浓郁的阴气。
就这阴气,都快赶上寻常的乱葬岗了。
也亏得这家人在这里住,竟然还没有哪个生了大病的。
李诚敬心道:“看来,即便与这赵员外夫妇有仇,也不是什么大仇。要不然仅仅这些阴气,鬼物就可以引导阴气入体,乱人五行气血,让人大病一场,一命呜呼了。”
李诚敬判断出,这个鬼物,并非厉鬼凶魂之流,似乎更是神智完整。
与其说对方在害潘家上下,不如说戏弄多一点。
看到李诚敬又跳回自己身边,赵员外十分激动。
这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李诚敬笑着安慰道:“赵员外请放心,这鬼物并非什么凶恶的厉鬼。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赵员外大喜,说道:“那就拜托招官老爷了。事后定有重谢。”
说来也奇怪,自从李诚敬来了之后,整个潘宅上下就再也没有闹鬼的事情发生。
李诚敬本来打算着先不动声色,等那鬼物现身之后,直接拿下。
可似乎被那鬼物看破,竟然死活都不出来了。
让李诚敬一阵头疼。
不是李诚敬找不到附近的鬼物,可天地之间,游魂野鬼无数,那鬼物不主动害人,李诚敬也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罪魁祸首。
总不能将附近的游魂野鬼全都打杀了。
李诚敬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最终,李诚敬留下两道寻常的护身符交给了赵员外,说道:“看来我在此地,那鬼物就不会现身。这两张符箓您且收好,有符箓在,那鬼物即便再来,也进不了你的身。”
赵员外想要挽留,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村子的土财主,李诚敬愿意住了这么多天,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可不敢得寸进尺。
只能祈祷符箓有效了。
之后的几天,同样也没有闹鬼的事情发生,赵员外大喜,对着自己的夫人说道:“看来,那鬼物就是冲着咱们两个来的,如今有了招官老爷给的符箓,那鬼物进不了身,想来也是感觉没有了机会退走了!”
潘夫人笑吟吟的,满头青丝让她这个小老太太显得十分慈祥。
“这些天你担心受怕的,现在也该放下心了吧。等下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一桶补充元气的药浴,好好泡个澡,舒缓一下身体。”
赵员外点了点头,欣然答应。
他们年纪都大了,吃药身体很难抗住,后来拜访了一位神医,对方给他们开了一副用来浸泡药浴的补气方子。
赵员外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方子调理身子,只是之前鬼物闹腾得厉害,也就无心药浴了。
听了潘夫人的话,赵员外也没有拒绝,他是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了。
药浴很快准备好,在潘夫人的服侍下,赵员外脱去了衣衫,将半个身子泡在桶中,脖子上还挂着一只黄符。
潘夫人责怪地说道:“泡个澡你怎么还带着符箓,万一浸了水失效了可怎么办?快摘下来,好生放好!”
赵员外想了想,觉得都那么多天见不见闹鬼了,自己就摘下一会儿,应该没有什么。
见潘夫人举着托盘过来,赵员外也就摘了下来,放在了托盘中,看着赵夫人将托盘放在了不远处赵员外能够看见的地方。
没有了符箓,赵员外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浴桶中,满意地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赵员外对人生有三大美事,洞房,喝酒,泡澡。
不知不觉,赵员外就在浴桶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员外发现水已经有些凉了,于是从木桶中走出,发现自家夫人坐在一旁,也已经睡着了。
不敢打扰他,擦干了身子,赵员外就迫不及待地去取回黄符。
可来到托盘前,赵员外愣住了,因为本该放在那里的符箓,不见了。
而这时,一双手缓缓地拂过他的后背,然后环绕腰间,一张脸庞靠在了他的背上。
赵员外扭头,可以看到自己夫人头上的首饰。
赵员外感觉有些羞耻,都老夫老妻一把年纪了。
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说道:“夫人,我的黄符呢!”
“那碍事的东西,我给丢了,有位,好久不见,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赵员外顿时汗毛直立。
因为那声音,并不是自己夫人的声音,而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
赵员外想要掰开腰间的手,扭过身去,但明明孱弱的老妇人,她的一双手,却好似铁钳一般,任凭他如何掰扯,都掰不开。
赵员外知道,自家夫人被鬼上身了。
最后气喘吁吁的赵员外怒喝道:“周涛,你到底要干什么,你都死了,难道就不能放过我?”
如果李诚敬再此,定然能够因为这个名字,知道在这害人的鬼到底是谁。
只是结局就不是李诚敬能够想到了。
周涛的声音满是幽怨,说道:“不,我们曾经说过,生生死死都不分离,当年你离开,并不是我本意,是我那该死的父亲,逼迫你离开的。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也一直有我对不对。”
“你知道吗?我曾经派人去寻找你,可惜没能找到,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和线索,我却没能活着再见你一面,甚至如今,连见你一面,都要附身在别人身上,借用别人的皮囊与你亲近,你又可知,我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痛苦。”
赵员外羞怒交加。
可他一个凡人,如何对付一个被鬼物附身,力大无穷的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夫人,又怎么忍心伤害她。
“周涛,认清现实吧。当年我无力反抗,才会成为你的玩物。我不怨恨你,但也不想再见你。如今我们阴阳两隔,你去投胎去吧。往日恩怨就此烟消云散吧。我都是快要入土的年纪了,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你收手吧!”
但是听了这话的周涛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叫道:“不,你骗我。有为,这名字当年还是我给你起的,若是你不爱我了,又为什么没有改名字,分明就是心里放不下我……”
二人争吵中,丝毫没有发现,在他们上方的房梁上,正坐着一个白裙少女,她一双美眸睁得老大,手中捏着一张符纸,小声说道:“主人,那鬼物现身了,你快些来,这场面有些刺激!”
六月将符箓激发,瞪大着眼睛看着下方的大戏,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就此在她的面前缓缓展开。
第249章、太平清领书
六月有些遗憾,自己竟然忘记准备一些碎嘴的零食。
其实当李诚敬离开时,就将六月留了下来。
衙门中还有那么多公务,李诚敬自然不可能长久留在这里,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六月留在了这里,代替自己时刻盯着。
六月乃是神鬼,她若是不想让人看见,等闲修士都无法窥见真身,更别提是什么鬼物了。
况且以六月的修为,收拾一个小鬼那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
周涛并没有发现六月的存在。
反倒是他的这份情真意切,让六月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吃起了瓜。
听赵有为的话不难看出,两个人似乎早就是相识的,或者说不仅仅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六月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姑娘,生前死后加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这种猎奇的画面,哪里肯放过。
反正有他在,那周涛断然没有能力害死赵有为。
李诚敬赶来得很及时。
得到六月的传信,李诚敬还以为自己这次走了眼,六月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赶到后,仅仅听了两句,李诚敬就顿时感觉无语。
他可没有六月那种吃瓜的心情。
直接破开房顶,落在了吃惊的二人面前。
附身在赵有为夫人身上的周涛,当即就要跑路。
却被六月一巴掌给扇了回去。
周涛的遁术确实极快,但却还不是六月的对手,直接就被六月一巴掌拍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赵有为,连忙扶住了昏倒的夫人,将其送到一旁的椅子上,就要大礼拜谢。
“赵员外还是先将衣服穿好再说吧!”
然后给了周涛一个不许动的眼神。
赵有为尴尬地点了点头,将衣服穿好。
接着,就见李诚敬点了点赵有为,六月就上前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
赵有为立刻就能看见地上瑟瑟发抖的周涛。
“周涛!你这个挨千刀的,死了还不愿放过我!”
说着,赵有为就冲了上去,却打在了空气里,丝毫伤不到周涛。
李诚敬拦住赵有为,有些歉意地说道:“赵员外还是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来你们双方还是认识的。”
赵有为为难地看了一眼李诚敬,沉默了许久,看了一眼还昏睡的夫人,这才缓缓将事情的始末道了出来。
原来赵有为本来是周家佃户的儿子,因为从小就长得唇红齿白,十分漂亮,为人又机灵活泼,便被周涛的父亲收入家中,给自己的儿子做个伴读书童。
随着二人渐渐长大,青春懵懂的周涛,便十分憧憬书中所谓的风流之事。
只可惜,周涛的父亲是个严儒,礼教十分严苛,哪里会给他出去胡作非为的机会。
但食色性也,人之本性。
也不知道这周涛怎么想的,突然有一天,就将懵懂的赵有为给强暴了。
事后不但恐吓赵有为乖乖闭嘴,更是得意地说,龙阳之好,文人雅事。
同样跟随周涛一起读书的赵有为,自然知道,自古文人中,有很多人都喜好龙阳,前朝更是发展到了顶峰,整个国家荒淫无度。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为自己的家人就是周家的佃户,为了家人,赵有为只能忍气吞声,成为了周涛的禁脔。
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周涛的父亲发现。
大怒之下的周涛父亲将赵有为差点活活打死,最终在周涛的哀求下,才给了赵有为一条活路,将他们一家人都直接赶走。
从此二人就再未见过。
由于赵有为和周涛的苟且,赵家上下更是对他横眉冷对,在路过一座县城时,就将赵有为卖给了当时的潘家做了赘婿,拿着银钱自此消失不见。
时过境迁,这才有了现在的赵员外。
但是他心中,对于周涛的恨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但毕竟年纪大了,事情也就放下了,况且他也没有能力去报仇了,更不想在让那黑暗的记忆重新从心里勾起。
“多好的一场爱恨纠缠的大戏,只可惜,给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看,真是白瞎了!”
贺开山一脸懵懂的站在那粉衣人身后,不明就里。
“尊者,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借着这个机会,毛遂自荐,入了他的麾下。一个堂堂玄修,却想要进入官场,要么是蠢到家了,要么就是所图甚大。不过这李诚敬显然不是蠢人,你跟在他身边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那人转过身,俊美无瑕的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
若是李诚敬在此,定然能够认出,此人正是那神秘的崂山遗人任见怜。
自从那日他离开之后,李诚敬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贺家村外的山头上,此人竟然会再次出现,并且还和贺开山站在了一起。
贺开山苦笑说道:“尊者,就我这悉数法术,而且离开这里,法术大半都没了作用,就我之中鸡肋,李招官岂能看上我?”
任见怜淡淡笑起,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你丫,可比你那几个兄弟激灵多了。这多讨喜,放心,我会赐你一篇经文和道法,只要你认真参悟,足够你修炼至通天境。”
贺开山大喜,跪在地上叫道:“多谢尊者赐法,多谢教中栽培,贺开山不敢忘却恩德,一定忠心耿耿,回报教中。”
任见怜上前一把将贺开山拉起,皱眉说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我太平教中,人人平等,可不兴跪拜。”
贺开山开心得手足无措,心中激动,见任见怜根本不似作伪的表情,更觉得自己加入太平教是自己这一生最正确的事情。
任见怜转头看向贺家村,又抬头看了看天,感叹道:“这苍天究竟何年才是当死时!”
李诚敬根本不知道,此时他们已经被人窥伺着。
而他却看向周涛,皱眉问道:“赵员外所言,可又虚假!”
周涛立刻叫道:“有,自然是有的。仙师,他再骗你,他与我是真心相爱的,是真爱,他对我的恨,只因为当年我没能守住他,我不怨他,真不怨他。我现在只愿能够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老去,最后与他携手入黄泉,今世无缘共白头,只愿来世再……”
“嘭!”
周涛的魂体炸裂,彻底灰飞烟灭。
赵有为愕然地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却皱眉说道:“真是恶心到了我。”
然后转头看向赵有为,问道:“我将他拍死,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不会怪我吧!”
赵有为激动地跪在地上,叫道:“多谢招官老爷为我做主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冤屈,最大的仇今日终于报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在他喊出这句话时,正是那任见怜问天曰:“苍天究竟何年才是当死时!”
李诚敬心中有些尴尬。
其实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若不是他将这周涛带来此地,这苦命的赵有为也不会在晚年还要遭到如此心劫。
不过,事情也已经解决,李诚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当时,李诚敬承诺,带着周涛见一见他昔日的爱人,这次他不仅见到了。还纠缠了对方几个月。
无论怎么看,都算完成了承诺。
当晚,赵有为大摆宴席,招来了贺家村的百姓,流水席是一桌接着一桌。
村民们也知道,赵家的鬼祟被李诚敬除了。
纷纷为赵有为道喜。
第二天,李诚敬就告辞离开。
在村口时,李诚敬发现,贺开山正跪在路口,看着自己。
李诚敬走上前,好奇问道:“贺兄弟,你这是犯了什么错?可需要我向你父亲求求情?”
贺开山脸上一阵羞红,说道:“俺没犯错!”
“李招官,我想要追随你左右!请招官收我做下属吧!”
说着,就对李诚敬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幕,顿时就引来了周围百姓的观望。
没有人嘲笑贺开山,大家都知道,贺开山一家子是干捞尸人的,整日与尸体鬼怪为伍,如今遇到了李诚敬这么一个有真本事的,前来投奔,并不是什么蠢事。
若是李诚敬能够收下他,反倒会为贺开山高兴。
见李诚敬迟疑,贺开山连忙从怀中取出半册残破的经文,高高捧起。
然后说道:“贺开山愿意将偶然所得的经文献给仙师,只求仙师收留!”
李诚敬好奇望去,只见俺书册封皮损毁严重,只能看见“太”“清”和半个“书”字。
想了想,李诚敬接过,随意翻开一页一看。
就见这页上写着的第一句话就是:“宝经符图,三古妙法,秘之玉函,侍以神吏,传授有科,行藏有候,垂?立典,施之种民。不能行者,非种民。今天地开辟,淳风稍远,皇平气隐,炎灾横流……”
眉头一皱,立刻翻开第一页,仔细阅读,而后倒吸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贺开山,问道:“这本书,你是从何而来。”
贺开山懵懂地说道:“是早年打捞上来的一具无名道人的尸体上得来的。我读书不多,一直没能看懂。”
李诚敬心道:“还好你没有看懂,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本书,应该就是传说中太平教的《太平清领书》残卷。”
“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贺开山大喜,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上前道喜。
第250章、短暂闭关
再回去的路上,贺开山显得很是小心翼翼,端坐在李诚敬身边,耳边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之前与李诚敬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双方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只是相识之人。
可现在,他和李诚敬相差的,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仆主关系。
李诚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很专注,一路都在翻看贺开山献上的《太平清领书》残卷。
李诚敬看得出,这本书应该是后人重新编纂过后的,并非最初的《太平经》。
不管当年大贤良师是不是邪魔歪道,但是他所著作的《太平经》确实是惶惶正道经文。
所以,在太平道被山上山下联合清缴后,太平经被许多道门收入宗门,被许多人奉为圭臬。
更有许多得道高人将太平经重新编纂,删除或者添加一些东西,变成了享誉山上的《太平清领书》。
李诚敬一直都想要品读此书,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没有想到,竟然会由这么一种机缘得窥一二。
李诚敬看得很仔细,只是最后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贺开山看到李诚敬遗憾的表情,小心问道:“大人,可是这经文有问题?”
李诚敬放下书册,笑道:“我虽然收下你,但也只是将你收为属下,你并非我的仆人,不必称我大人。如果觉得叫我招官显得生分,就叫先生也可以。”
贺开山当即欣喜叫道:“先生!”
“嗯!”李诚敬拿起书册,说道:“这半部经文,确实是真品无疑,只可惜是经过后人修改过后的,并非最初的《太平经》,虽然里面记载的修炼之法改动不大,但其中所指向的中心思想与大道,已经似是而非。属实遗憾。”
贺开山自然是不懂。
李诚敬继续说道:“你既然跟了我,想来是要依靠招官这条路,给自己找一条通往山上的路。其实你本不用如此的,这本经文虽然是残卷,却也足够让你真正踏足山上,里面记载的法术,符箓也能够让你有一份自保之力。”
“好在这本并非太平经,你修炼太平清领书,并不用担心被山上的玄修视为邪魔。”
贺开山大喜,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之后会简单的指引你修行,但修行乃是求道,学问终究才是根本,日后你要多读读书,免得日后若是得到好的道经,却看都看不懂。”
贺开山脸上羞红,惭愧低头。
“招官廨现在还差一位攒典,你以后在衙门就干这个差事吧。现在我时常不在招官廨,那里就交给你打理。仪兹城乃是玄修荒漠,招官廨自然事少清闲,适合你修行。”
贺开山很感动,李诚敬为他考虑得十分周到。
心中却想道:“尊者说的果然没错,这李先生为人果然大气,得到这种玄宗妙经,丝毫没有贪私的想法,反而会将其重新赐给自己。若不是自己已经入教,恐怕都会被其人品气度折服。”
李诚敬勉励几句之后,就继续品读经文。
越看,越觉得经文中隐藏的思想极为深奥,隐隐与自己的道有些契合。
就这还是经过后来的有道者篡改后的。
如果是最初的太平经,想来应该更加契合自己。
不过想想也对,越是古老的道家经文,就越发契合天道。
古人求天道,得至理,无公无私,朝闻道,夕死可矣。
而如今修行者,因为各方原因,已经从天道吸纳大量人道,使得经文思想与古之经文大相径庭。
便是远离世俗的山上玄道宗门也是如此。
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说,现在的道家经文重人道,轻天道,已经不可称道。
而古之经文,重天道,轻人道,悟之可称得道。
就如这太平经,就是典型的古之道经。
太平道供奉老子,敬奉黄帝,妄图以天道理人道,使得天下太平,人人富足安康。
虽然思想过于滑稽荒谬,但在李诚敬看来,太平道对于天道的理解还是十分精妙的。
只是却走错了路。
太平道认为,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共以生万物,无所匿,无所私。
人若是犯了错,便是因为违逆了天道,是一种病,得治。
李诚敬不知道,对天道领悟已经登堂入室的天师道,为什么会走入了这么一个极端。
但太平道已经灭亡数千年,现在再想也是无用的。
不过虽然太平道走了极端,但是其中人人平等的思想确实深得天道精髓。
甚至在后来的这几千年历史中,时常会有民间的起义叛军,都借用了太平道的思想用来蛊惑人心。
回到了县城之后,李诚敬就带着贺开山去了吏房办理了文书,然后将其安排住在了招官廨中。
毕竟自己现在的房子,实在不适合活人居住。
贺开山只是一个炼精境都修的惨不忍睹的捞尸公,住在自己那里,别说修炼了,能好好活着都不容易。
有了贺开山天天坐镇招官廨,自己这招官也算是真正有了些弟子,不再是样子货。
他不是没有想过用出马弟子来充门面,但是想到出马弟子的身份,为了不影响以后,这才一直只是让出马弟子作为被招募的游历玄修出力,而不是收入招官廨中帮自己。
不过,当贺开山进入招官廨,看到犴绸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可是一直跟随在李诚敬身边,看着李诚敬将蛟龙降服的,知道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实际上,乃是一头母蛟。
“不愧是先生,竟然真的收伏了一只蛟龙,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
贺开山大为叹服。
然后躲得远远的。
母蛟愿意臣服李诚敬,可不代表对方就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万一惹怒了对方,贺开山真担心自己被母蛟一巴掌拍成肉泥,到时候无论李诚敬再怎么责罚母蛟,自己死了也就死了,那些对于死后的自己,都没有了意义。
对于这点,贺开山拎的很清楚。
李诚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很满意贺开山的聪明。
安排好贺开山,李诚敬带着犴绸去了一趟刑房,路上看到王富贵一脸落寞的从衙门中离开,发现李诚敬时,还用十分憎恨的眼神看了李诚敬一眼。
眉头一挑,李诚敬将在门口看热闹的甄谨言叫到身前,指了指王富贵的背影问道:“怎么回事?”
甄谨言嘿嘿笑道:“回招官,这不是朝廷革除他儿子功名的文书下来了吗?县尊故意透露出消息,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还准备继续救他儿子?”
甄谨言笑道:“这有什么,这还不是县尊的一句话。不过想要县尊开口,就看他的银子能不能撑开县尊的口了。听说王家最近都在变卖店铺田产,遭到其他家族的阻击,十分凄惨。”
李诚敬摇了摇头,只能说这王富贵实在是蠢得可以。
有了自己施威,对方的把柄又落在了戴茂手中。
若是平常,戴茂自然不会动他,得罪当地的士绅地主们。
可现在有了把柄在戴茂手中,就算是没有李诚敬,戴茂都不可能如此放过他。
见到没有了余地的其他士绅,自然也不会真那么团结,反而会落井下石,趁机吞食王家的产业,壮大自己。
最为理智,也最为合适的方法,并不是不顾一切地救他那个儿子,而是直接放弃。
不去理会这些事情,李诚敬更不会在意一个凡人的记恨,和赵龙虎吩咐了几句,李诚敬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中。
在看了太平清领书后,李诚敬对于修行又有了一定的感悟,需要静修。
虽然参悟大道,并不能直接提升修为。
但是却能够让自己更加理解道的真意,让道法的威力更强,修行的更加容易。
甚至更轻松的就能够创造出新的道术。
而且,在通天之境后,已经并非单纯的苦修,就能够破镜,也需要对道有一定的理解,要不然境界几乎锁死,寸步难进。
山中无岁月,世上以千年。
说的就是修士修炼中的一种状态。
当李诚敬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过去大半个月。
犴绸一看李诚敬走出房间,立刻就上前说道:“主人,这是县尊派人送来的请帖。”
李诚敬接过一看,顿时乐了。
原来是这戴茂终于有后了,他的一个小妾怀上了身孕,特地摆上家宴,想要宴请李诚敬。
只是之前李诚敬正在闭关,被犴绸推过了过去,说等李诚敬出关再说。
李诚敬将请帖放在一边,问道:“除了这件事,最近可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犴绸想了想说道:“那个保家仙说出去游玩,有事可以通过出马弟子联系他。另外就是王庆构陷牛土一案,已经尘埃落定。戴县尊判处王庆流放三千里。”
“还有就是,最近犴绸发现,仪兹城外,阴气莫名汇聚,招来了许多鬼物横行,不过已经有出马弟子出手,并未闹出多大的乱子。可看那样子,似乎是有道行高深的鬼物在行法术,主人不可不防。”
犴绸一件件事情道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在的自己,竟然已经十分自然地做着这一切,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排斥。
第251章、赵栋
李诚敬静静听着,不时点头。
当听到城外阴气汇聚异常,心中算着日子,应该是鬼胎快要出世了。
这等邪恶之物,寻常的阵法根本遮盖不了这种异象。
这也就是仪兹城这种地方,若是在中原地区,早就有玄修成群结队地搜索异象的原因,根本就不会给鬼胎降世的机会。
“还有就是,最近仪兹城的李家,多为李氏族人被杀害,据传,乃是先前被人从狱中劫走的梁三刀所为。李家族长时常来县衙哭闹,要求衙门尽快将梁三刀捉拿归案。”
李诚敬闻言更是嗤笑。
“就死了几个李氏族人?”
犴绸摇了摇头,说道:“贺开山曾经来过两次,听他说,死的并非只有李氏族人,还有一些下人,只不过那等仆人,无人会过问他们的生死。”
李诚敬心中感叹:“这做戏还真做了全套,也难为那李家人了。”
这事李诚敬早已有了算计,暂时不会去过问。
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去衙门,现在鬼胎出世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将犴绸留在家中,李诚敬一路潜藏出了城,来到郊外深山之中。
果然如同犴绸所说,城外阴气极为浓郁,尤其是进了山,更是在午时山林中的瘴气都未曾完全消退。
周围阴气滚滚,树叶都比往年黄得更快了一些。
就连一些连寒冬都不会枯败凋零的松柏,此刻都已经开始泛黄。
睁开法眼,更是可以见到许多孤魂野鬼在山林中游荡。
不过这些孤魂野鬼,大多神智不清,少有几个灵智健全的,在见到李诚敬后也都飞快远遁。
都说人怕鬼,实际上鬼也怕人。
随着阴气越发浓郁,直到那处李诚敬开辟的洞府时,阴气已经改变了此地气象,天空重云密布,遮住了阳光,周围昏暗一片。
“梁三刀!”
李诚敬站在洞府外叫了一声。
不久,一阵疲惫的脚步声从洞府中传来。
一个枯瘦好似骷髅的男子步履蹒跚的扶墙而出,乍一看还以为是具干尸。
李诚敬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若不是李诚敬能够从对方的气息判断他就是梁三刀,李诚敬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这个行走的骷髅,和以前那个一身虬结肌肉的壮汉梁三刀划上等号。
吃惊地李诚敬,上下大量许久,梁三刀只能以苦笑面对。
“你这是怎么了?”
梁三刀叹了口气,说道:“亏血而已。不过多亏了先生的补气血的丹药,要不然恐怕我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李诚敬将法眼透过梁三刀的身体,投向他的命土,发现梁三刀的命土几乎已经不足三丈,并且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解。
若是换做常人,恐怕早就信念崩塌,命土破碎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梁三刀,心中恨意滔天,凭借着一股子信念,强行吊命,让命土没有崩溃掉,坚持到了现在。
李诚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道法会记录在九煞会元功中了。
因为旁人几乎根本无法炼成。
没有九煞会元功的寿丹及时补充二五精气,壮大命土,随着自身精血的喂养,二五精气也会大量消耗。
别看梁三刀竟然能够支撑到现在,若不是李诚敬来的及时,在过几天,梁三刀也要油尽灯枯死掉,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到初冬是,鬼胎降生。
没有了梁三刀这位父亲的精血喂养,母体的女僵会和腹中的鬼胎争夺生机,最终无论谁胜谁负,世上都会多出一个无法无天的魔头。
李诚敬没有多说什么,给梁三刀喂下一粒寿丹,然后贴上一张披煞遮阴符,说道:“你现在二五精气亏损严重,命土即将崩溃,这丹药名为寿丹,可以补充你的二五精气,让你寿元增加。只不过这丹药炼制有伤天和,服用之人会受天谴。所以你万万不可将这张符摘下明白吗?”
梁三刀闻言,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迟疑地问道:“这寿丹,可是如那李家夺寿之术一般?……”
梁三刀问得很迟疑,他的妹妹就是因为这种邪法而丢了性命,自然心中极为排斥。
可李诚敬对他有恩,他又难以对李诚敬发怒。
李诚敬笑道:“差不多,不过这寿丹乃是用即将处刑的死囚炼制的,你无需多想。”
“虽然世上有正邪之说,法也有正魔之别。可哪里有什么完全是正邪的东西。刀可以杀人,同样也可以用来保护人,要看用的人,而不是看刀。”
梁三刀笑了笑,心里舒服多了。
“带我看一看吧。这次是我的疏漏了,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梁三刀带着李诚敬走入洞府之中。
在里面,除了照明的火把,就是一副棺材,棺材板放在一旁,上面有些稻草,看来是被梁三刀用来当床板用了。
来到棺材前,李诚敬向里面看去。
只见一口獠牙的女僵,此刻简直就是和梁三刀一个模样,身体好似丢失了所有的水分,肌肉几乎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层发青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反射着橘黄色的火光,在这昏暗的洞府中,更是显得十分恐怖。
不过与她形象截然不同的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简直比寻常怀胎十月的孕妇还要大上三分。
并且还可以看到上面不时鼓动。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对着梁三刀说道:“看来临盆在即,为了防止意外,之后的日子,我会守在外边,以防不测。”
梁三刀躬身行礼:“多谢先生!”
李宅。
在李家内宅的最深处,有一栋木楼,门窗紧闭,下人们也被禁止靠近。
所有下人都知道,里面住着的是李家的太公,是李家真正的掌舵人。
只是多年前就传出生了怪病,不能见光,不能吹风,从那时候起,李家的太公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木楼。
只有家主才偶尔通过密道进入其中。
今日,李家家主又一次进入木楼。
整个楼里,漆黑一片,房间中挂满了宛若垂柳一般密集的白帆,地上铺满了纸钱,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直上了二楼,李栋小心地上了三楼,接着豆粒大小的油灯,可以看见一个盘坐在案几之后的巨大身影,他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无声无息。
“老祖宗!”李栋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那黑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赤红色,散发着诡异血光的双眸。
“是李栋啊!”
那声音极为苍老,似乎说话都显得不怎么利索了。
也就是李栋早就已经习惯了,说不定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今天可不是上供的日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有事求我!”
李栋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回老祖宗,并无事相求,而是另有事要禀告老祖宗。”
那黑影沉寂了许久,似乎是睡着了。
而后又是一个激灵,说道:“什么事,说吧!”
李栋说道:“孩儿用老祖宗传授的望气之术发现,最近两个月,城外山林中,汇聚起了大量阴气,甚至都有些影响天象。孩儿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特意前来给老祖宗报信!”
突然,那双眼红光大盛,对方发出难听的笑声。
“阴气汇聚,显然是有什么鬼物降生,说不定还是什么千年僵尸。不过不管哪种,那地方将成为一处极好的养尸地,趁着对方现在还未出世,你今晚就过去,将那东西除了,然后将那里想办法拿到手中。”
说着,一只铜铃就从黑暗中飞出,落在了李栋手中。
李栋眼睛闪过兴奋的光芒,拿起铃铛,轻轻一摇。
“当啷!”一声脆响。
黑暗之中,就有几道黑影跳出。
齐齐落在了李栋面前,待看清那黑影模样,李栋直接吓的坐倒在地。
“老,老祖宗救命!”
“废物,这些僵尸都是我炼制而成,赶尸铃就在你手中,你害怕什么,滚!”
许是因为自家子孙的不中用,本来心情大好的李家老祖愤怒咆哮。
吓的李栋捡起铃铛,飞快下了楼。
既然是晚上行动,这些僵尸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借着夜色,李家借着自家商行的力量,李栋亲自赶着两副棺材就出了城,一路循着阴气汇聚之地赶去。
到了山下,马车进不去,李栋只好将马车栓好,然后摇起赶尸铃。
只见两个棺材的棺材盖缓慢移动,最后从里面飞出两只青面獠牙的僵尸,眼睛死死地看着李栋。
强行给自己打了气,李栋摇晃着铃铛,两个僵尸就在他身前开路。
“老祖宗说,寻常僵尸没有彻底功成前,动弹不得,就是凡人都可以将其拖出,以火焚烧。想来这么两只僵尸应该够了!”
而李诚敬这边,六月示警,李诚敬睁开眼睛看向六月。
“主人,有两只僵尸,正在向着这里赶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活人。”
李诚敬一愣,心道:“难道是传说中的赶尸人?”
不想波及此地,李诚敬说道:“带路,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跟随六月一路穿过树林,李诚敬看清赶尸之人,顿时笑了。
“这不是那什么李家的家主吗?”六月说道。
李诚敬点了点头,法眼睁开,说道:“竟然只是一个凡人,看来能够驱使僵尸,靠的就是他手中法器。”
李诚敬顿时就没有了出手的欲望,对六月说道:“他就交给你了。”
六月大喜,说道:“主人你就好好看戏吧,看看六月的表演!”
说着,六月就飞扑向下方,瑟瑟发抖的赵栋。
第252章、悲催的李栋
前方僵尸身子僵硬地在前方走着,李栋时不时地摇动着铃铛,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念什么法咒。
六月好奇靠近,离得近了才听清对方在念叨什么,却差点把六月笑得现行。
此刻的李栋,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口中不断念着漫天神佛的名字,保佑着自己。
驱使僵尸这种事情,李栋确实觉得非常神奇,可他并不喜欢。
不管如何,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于死人的恐惧。
尤其是,这些僵尸还都是他的血脉至亲。
听老祖宗说,虽然只要尸体健全,大多都可以炼制成僵尸,但是如果用至亲之人炼制,僵尸怨气更大,也更容易让炼制的僵尸品秩提高。
就像他面前的这两个僵尸,如果按照家族中的辈分,应该是自己的表亲,应该叫自己一声大哥。
若是寻常的尸体,这十几年,断然无法将尸体炼制成如此品秩,除了外貌不似活人,身体已经快要恢复正常人的灵活。
甚至已经隐隐开始诞生法力。
有这么两只僵尸护身,在仪兹城基本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可李栋还是怕啊,要知道万一自己手中的赶尸铃损毁,让这两只僵尸失控,两只僵尸会第一时间反噬自己,将自己这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大哥给分食了。
六月想了想,对于这个胆小鬼,她虽然能够第一时间制住对方,但不想这么便宜他了。
于是,六月并没有现身,而是对李栋降下生死关劫术,便回到了李诚敬身边。
笑道:“主人,漫漫长夜,索性无事,六月就给主人准备一场戏吧!”
李诚敬无奈地点头,同时为李栋默哀。
六月跟随在自己身边修行至今,生死关劫术已经今非昔比。
便是香火愿力,功德加身的普通神祇都无法抵抗此术,而李栋区区一个凡人就更别说了。
二人就这么跟在李栋身后。
只见对方来到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看到天上月光洒下,李栋赶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念念有词,时不时地转动身体,望了望周围的风水。
似乎是感觉一只手不够,李栋将赶尸铃放在地上,空出一只手,不断配合着罗盘掐动,似乎实在算着什么。
“找到了!”李栋大喜,下意识地伸出脚想要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谁知道,正好踢到了赶尸铃。
赶尸铃倾倒滚动!
“叮当”之声不断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李栋倒是没在意,刚准备俯身捡起赶尸铃。
谁知道后面劲风炸响,李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感觉一双铁手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屁股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
“啊!”李栋惨叫一声,回头一看,就看见身后的两只僵尸,一只手舞足蹈,一只抱着自己,大嘴咬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一股湿热的感觉从屁股漫延向大腿,即便不去看,李栋都能想到,此刻自己的屁股到底流了多少血。
都说僵尸以血为食,其实这是错的。
李栋在经过自家老祖宗教导过后,知道僵尸也是分为很多种类的,只有个别几种僵尸吸食鲜血。
不过自家炼制的这种僵尸,并不是吸血僵尸。
可僵尸不吸血,但他会吸食咬住之人的精气神。
李栋头皮都快炸开了,大叫道:“松开嘴,松开!”
僵尸力量强大,李栋哪里是他的对手,无论怎么掰扯,都解不开抱住自己的僵尸手臂。
“当啷!”一声,罗盘坠地,正好掉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摔在了一旁。
李栋大骂一声秽气。
现在不是担心罗盘的问题,而是要尽快让僵尸松口,要不然等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这僵尸吸干了。
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脱力的感觉了。
不再去掰扯僵尸手臂,看了一眼被自己踢到不远处的赶尸铃,李栋心一横,向前扑去。
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可身体的位移,让屁股上的血肉顿时撕裂。
“啊!”一声惨叫,李栋疼得满头都是冷汗。
不顾的心疼屁股,李栋伸出手就要去拿赶尸铃,却发现,自己扑倒在地上,距离赶尸铃还差一点。
强忍着剧痛,李栋拖拽着身体和僵尸,向着前方爬动。
可随着自身精气神被僵尸吸取,明明赶尸铃就在眼前,就是差那么一点,李栋就是使不出一点力气移动半分。
气急败坏的李栋,眼睛四处乱瞄,看到一旁的罗盘,抄起罗盘就砸向屁股上的僵尸脑袋。
“松口,给老子松口,去死,混蛋松口!”
“噹噹噹!”愤怒的李栋砸得极为用力,甚至让罗盘与僵尸头颅的碰撞发出了金铁一般的交击声。
李诚敬看的聚精会神。
生死关劫术的妙处就是在于此术应验时的无定。
因为就是施法者本人都不知道,中了法术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未知才最是能吸引人。
“难道这货就这么死了?”李诚敬狐疑。
六月也是一脸懵,说道:“不会吧,我并没有用太多力量,主要降下的生劫,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才对,难道他今夜本就该命丧于此,才会让生死关劫术的效果自己提升了?”
果然,六月才刚叨叨完,就见李栋咆哮一声,用出身上最大的力道砸向僵尸。
“咔嚓!嘭”一声脆响。
那罗盘竟然直接四分五裂了。
破碎的罗盘四处飞散,李栋也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咆哮。
李栋抬头一看,顿时差点脸都绿了。
原来破碎的罗盘碎片飞射,正好打在了另外一个僵尸的脑袋上,将他百会穴中的符钉给打了出来。
那可是他控制僵尸的根本。
没有了符钉的控制,僵尸恢复了自由,血红的眸子四处巡视,很快就盯上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李栋。
“我滴娘嘞!”
李栋深知,没有了符钉的控制,这僵尸恢复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与他有血脉相连的人。
或许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惧,让李栋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竟然让他拖着僵尸,向前移动一大步的距离,一把抓住赶尸铃,疯狂摇动起来。
有了赶尸铃的控制,咬在他屁股上的僵尸终于松口,直挺挺地站起,转身迎向身后失控的僵尸。
两只僵尸就这么在树林中打了起来。
李栋顾不得屁股的剧痛,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向一旁的树后藏去。
可被操控的僵尸,哪里有自由僵尸的身手敏捷,被打得节节败退。
李栋见势不妙,就准备跑路。
他边退边摇铃铛,谁知道,夜黑树密,地上树根盘绕,李栋一个不小心,就被树根绊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好在这次他吃一堑长一智,不管多疼,他都没有松开赶尸铃。
只是一口白牙掉了一半。
满口都是鲜血,李栋痛得眼泪横流,更是在这漆黑的森林中,看不清路了。
“摇铃铛,摇铃铛!”李栋脑子中只剩这三个字。
他疯狂摇铃,可铃声并没有响起,他一袖子擦掉眼泪,看向右手,顿时呆了一下。
眼前的赶尸铃早就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截木柄握在手中。
原来,刚才断掉的不止是他的牙,还有赶尸铃。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就说不要赶尸,我讨厌僵尸,我就说了嘛!”李栋脑子急转,突然想起有关僵尸的信息。
他连忙躺下,双手捂着口鼻,屏住呼吸。
很快,一道黑影赶来,他停在李栋身边,赤红的双眸扫视,却鼻翼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却对面前的李栋视而不见。
“这僵尸是个瞎子?”六月大惊小怪。
李诚敬笑道:“僵尸是一种由死而生的存在,人死之后,脏器衰败,眼睛也不例外。只有到了高品秩的僵尸,才能恢复视力。看这僵尸品秩太低,应该还没有恢复视力。”
这就显现出寻常僵尸与煞僵的不同了。
煞僵虽然天地不容,却生而神灵,有自己的魂魄存在,除了因为受到煞气的影响,本性丧失,但神智与活人无异,十分难缠。
而普通的僵尸,没有魂魄,大多是依照本能行事,只有到了高品秩,孕育出新的神智才能够有理智的存在。
现在眼前的这个,不过就是个有着杀戮本能的野兽罢了。
闻了许久,许是没有发现李栋的存在,暴怒地大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李栋的瞳孔猛然增大,身子剧烈颤抖,想要叫却不能叫出声来。
原来僵尸刚刚的那一脚,正好踩向他的大腿,李栋下意识地分开,却没有想到,将自己的命根子送到了对方脚下。
那种疼痛,即便是李诚敬看了,都不禁嘴角抽搐,连连倒吸冷气。
说实话,李诚敬有点佩服下面的这个李家家主了,真是能忍啊。
失控的僵尸离去,李栋的脸都因为缺氧变得铁青,布满血丝的双目,等到那失控僵尸消失在森林深处,这才松开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泪水止不住地流,想要看向胯下,却又不敢。
脑袋如同啄米的鸡仔,一点一点的。
明明之前还那么狠。
脚步声再次传来,李栋都快哭了,他仰头看去,却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僵尸,是一位青衫先生。
“救救我,我是仪兹城李家的家主李栋,你若救了我,我愿千金答谢。”
“哦,李家主啊,不知深夜来此是准备干什么的?”
李诚敬俯下身,让李栋能够看得更清楚。
李栋瞳孔微张,叫道:“李招官?”
第253章、第一次试探
梁三刀被唤出洞府时,第一眼就被李诚敬身边放着的一个人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即便夜色深沉,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人是谁。
“李……栋!”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双眸在第一时间就生出无数血丝。
但李诚敬在此,梁三刀还是保持理智,看向李诚敬。
“先生你这是?”
李诚敬笑道:“非是我要插手你的仇怨,而是此人今夜驱使两头僵尸入山,自己送上门的。人我就留给你了,现在我有急事,需要回城一趟!”
梁三刀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多谢先生。”
李诚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待李诚敬远离,梁三刀怪笑着走到李栋面前,眯着眼睛笑道:“李栋,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李栋皱眉,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形似骷髅般的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要做什么?”
梁三刀一怔,随即疯了一般的大笑起来,良久才说道:“李栋啊,我是三刀啊,梁三刀啊!”
李栋瞳孔猛地一缩,大叫道:“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没错,以前的梁三刀,确实死了!现在我是复仇的厉鬼,我要将你生吞活剥,为我和小妹报仇雪恨!”
李栋大急,叫道:“冷静,冷静。杀了我你妹妹也活不过来,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啊!”
李栋话还没有说完,梁三刀就是一把钳住他的脖子,拎起来就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大口咀嚼。
李栋看着宛若厉鬼一般的梁三刀,疯狂大叫着,屎尿齐流。
他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还不如之前就死在僵尸手中,至少死的痛快。
“谁!”梁三刀停下咀嚼,警惕的看向前方。
那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俏丽女子。
“我叫六月,我家主人是李先生,这是主人留给你的东西,之前走的匆忙。”
说着,六月就将手中叠好的信纸交给了梁三刀。
梁三刀这才长舒一口气,小心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大笑起来。
“多谢六月姑娘,替我向先生告知我的感激之情。”
六月点头,说道:“放在心中,不要忘记就好!”
说完,六月就消失不见。
梁三刀看向惨嚎的李栋,扬了扬手中信纸,说道:“好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李栋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三刀。
然后就看到梁三刀缓缓将信纸面向自己,只见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人烛法!”
“不,不。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要做人烛,不要做人烛!”
李栋叫得越凄惨,梁三刀的笑声就有多快意。
身为神鬼的六月先天就掌握着飞遁之术,很快就追上了李诚敬。
六月好奇地问道:“主人为何要这么快就回去?”
李诚敬说道:“一来给梁三刀一点私人空间,他已经压抑很久了,如果不趁机发泄一下,恐怕会先疯掉。二来,那李栋放走的僵尸,根据他的本能,他会追踪自己的血脉亲人,回到县城。”
“僵尸如县城,定然会掀起大麻烦,虽然是深夜,可仪兹城并无宵禁,若是碰到了活人,遭到毒手,我这招官若是不再,定然会有些麻烦。”
其实,最主要的是,现在县衙中的兵煞武器,早就被李诚敬偷偷用光了,县衙里的捕快,没有了兵煞武器,拿什么对抗僵尸。
这里虽然武风盛行,但由于有驻军的原因,高手其实并不多。
失控的僵尸只是循着本能向着仪兹城奔跑,哪里快的过李诚敬。
很快李诚敬就追上了那头僵尸,不过李诚敬并没有阻止他。
“僵尸逐亲,说不定还能用这僵尸试探一下李家!”
快速回到了城中,李诚敬按照僵尸的方向,一路漫步,沿途的百姓或者捕快,都让六月用鬼打墙全都在他们不知不觉间,驱散到其他地方。
只是城门不能如此。
但那些当兵的老油子,可不会傻傻的拼命,倒也不用让李诚敬多担心。
站在城墙无人处远眺,果然那头僵尸正想着城门的方向奔来,时不时还停下,抽动鼻翼,调整方向。
很快,那僵尸就来到了城门口。
熟悉的一幕发生,守城的对着下面的僵尸破口大骂,想要将其喝退。
可是僵尸哪里听得懂。
只见他一跃两三丈,一双铁爪刺入城墙,好像插豆腐一般,五根手指就插入了墙砖之中,拉着他的身体向上攀爬。
“射箭,射箭!”
“嗖嗖嗖!”的箭雨射来。
可是铜皮铁骨一般的僵尸,哪里会被这种凡兵所伤,即便被射中的,也很快被弹开。
当僵尸跃上城头,在火把的照射下,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长相。
“僵尸!”一声凄惨的叫声在城头响起。
一群守城兵四散奔逃。
僵尸怒吼,追上两个倒霉蛋,将他们生生撕开。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其他兵士全都跑了没了踪影。
僵尸呆立许久,越下城头,向着李宅的方向奔去。
很快,城中锣鼓喧天,有人沿路大叫:“僵尸入城,门窗紧闭!”
也不怕将僵尸吸引过去。
不过李诚敬也知道,快是要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他跟随在僵尸身后,一路直达李宅。
僵尸停在李宅前,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李宅之中,火光大亮,仿佛门后有大火燃烧。
那是几十名护院好手,举着火把严阵以待。
他们已经发现僵尸是本着他们来的。
“吼!”僵尸怒吼一声,就像着大门冲去。
厚重的木门瞬间四分五裂,竟然不能阻止僵尸丝毫。
铁青干瘪的脸庞,骤然出现在护院面前,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彡彡訁凊
只见这些人,人人持刀棒,神情紧张肃穆。
当看到僵尸出现,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就有人丢出几个黑瓷坛。
僵尸双臂乱舞,瓷坛瞬间被打碎,黏稠的油脂立刻浇了僵尸满身。
“丢火!”
立刻,一个个火把被丢出,砸在了僵尸身上,火把点燃油脂,僵尸瞬间就被大火吞噬。
李诚敬眉头紧皱,这个时候,李家那个魔修还能沉住气,让一群凡人来抵挡僵尸。
僵尸惧火确实是真的,但那也要看什么时候。
现在虽然不是子时,却也是深夜,阴气极重,僵尸有阴气护身,这种凡火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僵尸。
果然僵尸对于身上的大火根本不管不顾,冲出火海,对着家丁护院们就杀了过去。
本来僵尸就够棘手的了,现在更有大火相助,一群家丁护卫连靠近都不敢,被僵尸打得七零八落。
但总归,这些家丁靠着棍棒绳索等物,还是拖到了衙门的人到来。
李诚敬知道,今晚试探李家的事情还是失败了。
董武与一位将军一脸凝重地看着里面的火人,愁眉不展。
连大火都不怕的僵尸,显然不是那种普通僵尸,现在冲上去,他们下面的人,难免会有死伤。
“也不知道招官老爷去了哪里,咱们哪里知道如何降服僵尸啊!”董武皱眉说道。
谁能想到,他一个快班捕头,捉人捉畜生倒也罢了,今天还要捉僵尸,实在是太难了。
那将军看了董武一眼,皱眉道:“让你们取兵煞武器,为何还未取来。”
董武尴尬一笑,说道:“兵煞武器是受招官管辖,没有他老人家的手令,谁敢轻动!”
那将军闻言,冷哼一声。
他们这种地方驻军,极少参加战争,营中所拥有的兵煞武器并不比县衙多多少。
但僵尸进城,这兵煞武器自然就该县衙出,他可不愿意拿自己的东西在这里浪费。
“那就等等吧!”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们军中的人,不着急。
董武急得不知所措。
这位将军可在乎李家,可他一个小小捕头,哪里敢不在乎。
可这么凶的僵尸,他手下的捕快谁会听他的命令上去送死。
“交给我吧!”李诚敬适时出现。
董武大喜,叫道:“李招官!”
那将军也看向李诚敬,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李诚敬也不理会,看着左冲右突的燃火僵尸,心中大骂僵尸真是个废物,竟然这么久,连中堂都没进去。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李诚敬来到李宅门前,喝道:“全都散开。”
接着脚下生电,一步踏出,瞬息而至。
一掌劈下,顿时就有水煞盖顶,熄灭了僵尸一身火焰。
火焰熄灭,就看见僵尸体表皮肤早就已经成了焦炭,乌漆嘛黑。
李诚敬这一掌速度极快,僵尸躲都来不及躲,就被李诚敬一掌拍的半个身子都坠入地中。
架着李诚敬这一掌的手臂更是骨断筋折,无力垂落。
周围的人还来不及叫声好,李诚敬就是一脚横扫,踢在了僵尸脖颈,那僵尸脑袋应声而歪,竟然被李诚敬一脚踢断了脖子。
见僵尸暂时动弹不得,李诚敬后退一步,收捏法诀,擒住符纸,喝道:“断灭!敕!”
七煞断灭符瞬间激发,七道本源煞气这次并未圈禁四方,反而一瞬间就钻入了僵尸体内。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僵尸炸开,灰飞烟灭。
只留下无用的碎尸,掉得满院都是。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明明强到众人束手无策的僵尸,在李诚敬手中,甚至都没有走过三个回合,就被打得粉身碎骨。
李诚敬收起法诀,淡淡说道:“僵尸已经诛灭,大家可以安心了!”
第254章、推算
强,真的好强。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李诚敬。
尤其是董武等衙门中的差役,虽然早就从小道消息中知道李诚敬十分强大,但是真正见到才知道强到了何种地步。
道法他们这些凡人是不懂的,但是李诚敬的武道他们还是能够看出一点门道的。
没有想到,铜皮铁骨的僵尸,都能被李诚敬以武功压制,甚至直接打断了骨头。
即便没有后面的符箓,董武也相信,那头僵尸不会再有什么威胁,等到第二天,在太阳下直接烧毁就可以彻底解决。
董武连忙跑上前,谄媚笑道:“多亏了招官老爷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这些兄弟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李诚敬笑着说道:“这次也是多亏了快班的兄弟,若不是你们拖住了这头僵尸,恐怕李家今晚难免不少人要遭了僵尸毒手。”
这话不仅仅是给董武分功,更是提醒李家该出点血了。
李家的管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尸,来到李诚敬身前,谄媚地笑着说道:“招官老爷所言即是,今晚多亏各位差爷,明日我们老爷自然会亲自答谢,不会让各位白白出力。”
李诚敬点了点头,对着董武吩咐道:“虽然僵尸已经被诛杀,但其血肉还是收集起来,等明日午时,以松木等物烧掉最好。僵尸血肉也是许多邪术的施法布阵的材料,还是尽快处理了最好。”
董武拍着胸脯,说道:“招官老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董某了!”
李诚敬看向李家管家,明知故问地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李家主?”
管家笑道:“回招官老爷的话,我家老爷今早离城,去城外庄子处理事情去了。暂时不在家中。”
“哦,原来如此,我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李家连个主人都没有!”
说完,就径直离开。
留下一脸懵逼的李家管家。
没有回家,李诚敬直接去了衙门。
僵尸入城,这么大的事情,戴茂自然没法安心睡眠,正在衙门里来回踱步。
看到李诚敬进来,戴茂连忙迎了上去,焦急说道:“李招官,你去了哪里?可知道有僵尸入了城!……”
李诚敬笑道:“县尊无需焦虑,那僵尸已经被我诛杀。在僵尸入城不久,我就发现了动静,直接追了过去。许是因此与前往通知的衙役错开,没有见到。”
听到僵尸已经伏诛,戴茂长舒一口气。
“不过!”
李诚敬话锋一转,戴茂一惊,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僵尸已经害死了什么重要人物。
“仪兹城地处边关,无论是山上宗门玄修,还是散修,邪魔,几乎少有行走边关之地,如今却有僵尸出没,实在可疑。我看那僵尸行动不似初生僵尸,有人为炼制的痕迹,怀疑有什么邪道修士,想要以僵尸图谋不轨。”
“啊!”戴茂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李招官这该如何是好?”
“县尊不用着急,其实这件事并没有您想的那么麻烦。”
“此话怎讲?”
“因为那只僵尸是一只失去了控制的僵尸,说实话,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一些新入门的玄修身上。炼制僵尸前,往往先要学会如何制服僵尸的术法,若是这样还能让僵尸失控走丢,就只能说明对方道行低微,不足为惧。只是……”
“只是什么?”戴茂连忙问道。
“只是,现在麻烦的并非那僵尸背后的炼制僵尸之人,而是那人用的乃是李家族人的尸体炼制的僵尸!”
戴茂一脑袋雾水,没有听懂李诚敬是如何判断出那僵尸是李氏族人的。
李诚敬解释道:“僵尸无魂无魄,乃是天地阴气地煞汇聚尸体,是尸体又死而生的一种奇特存在。受地煞秽气的影响,新生的僵尸生性暴历凶残,回袭击他所遇到的每一个生人,但除此之外,他们会受到尸体中的血脉联系,下意识地去追寻一定范围内的亲人。”
“我观那僵尸,入了城之后,没有立刻袭击城中的百姓,反而一路跑到了李家宅子中,无论多少人阻挠,依旧不愿离去,显然那僵尸就是李氏族人。”
戴莫啧啧两声,感叹说道:“这李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先有匹夫杀害其家人,后有邪魔道人将其家人尸体炼制僵尸。”
李诚敬笑着说道:“所以,线索很明白。李家是仪兹城大家族,尸体并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样,随意找个地方就掩埋了。而有自家的祖宅坟地。相比较于有守墓人管理,时常祭奠查看的李家,普通人家反而更容易不引人注意。”
“对方如此做,显然与那李家有什么过节,或者关系。所以敢问县尊,对那李家了解多少?”
戴茂闻言,想了想,说道:“李家在仪兹城也有快百年的历史了,据说祖上是一位还俗的和尚,在此地入赘了当地的一户富人之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富人一家都相继死于非命,那家人的家财也都落入了那和尚手中。后来便有了这李家。”
作为一方县尊,戴茂别的不清楚,对于当地有些实力背景的士绅家族,还是了解颇多的。
陆陆续续就给李诚敬讲了许多关于李家的事情。
只是有用的不多。
这也在李诚敬的预料之中。
如果真有那么多让人怀疑的漏洞,李家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在这里开枝散叶。
从戴茂口中得来的消息,可以得到的消息有这么几条。
李家做生意,十分邪性,许多与李家争夺生意的对手,总是会特别倒霉,虽然没有丢到性命,但大多因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让自己元气大伤。
还有就是李家人丁兴旺,子孙众多。
可是却大多夭折,许多人都说李家是坏事干得太多,这是遭了报应。
戴茂说,这种流言应该是与李家有仇的人故意散播的,不足为信。
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传说李家的那个创业的老祖宗还没有死,已经一百多岁,现在还活在李家之中,只是年纪大了,已经许多年没有出门了。
即便有些人拜访,也都被婉拒了。
至于现在是死是活,外面已经无人得知了。
“既然僵尸是那李家族人,可需要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去祖宅查看一下,是那个人的尸体被盗了。”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县尊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现在只能确定僵尸是李家的族人,可是没有证据证明,炼制僵尸的人就一定不是李家的人。若是现在通知他们,定然会引起那人警觉,再想将其揪出来,可就难了。”
“反而会因为此事,让那人记恨上县尊。”
戴茂一想有一个可以炼制僵尸的邪道修士天天盯着自己,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自己藏在县衙里,有天命庇佑,那邪道修士不一定敢对自己出手,但是若是被其盯上,不用杀他,在他的属地内搞些风雨过来,到时候朝廷斥责,若是被罢官,没有了关涉庇佑,自己岂不是对方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了?
戴茂赶忙说道:“这些神啊鬼的事情,本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就全都交给李招官全权解决就好,不用再来过问本官的意思。”
说着戴茂起身,说道:“过几日空闲下来,戴茂还要宴请李招官,让戴茂如愿以偿,让戴家有后了。”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仪兹城暗流涌动,还是不要了。等到孩子满月之时,再与县尊痛饮吧!”
戴茂想了想,只能遗憾点头。
毕竟还是小命要紧。
见戴茂离去,李诚敬回到招官廨。
此刻贺开山并不在这里,听说是接到消息,拎着一堆法器跟着衙役出去降服僵尸去了。
看来是慢了一步,没有与李诚敬碰到。
不过这样也好。
将张明堂放出,问道:“道长,你可看出那僵尸是哪门哪派的炼制僵尸手法?”
张明堂身在鬼宅之中,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听到李诚敬的询问,淡定说道:“应该是茅山的炼尸手法,只是过于粗糙,显然未得精髓!”
李诚敬诧异,听戴茂说,那李家的老祖宗是和尚出身的啊。彡彡訁凊
张明堂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各大宗门对于自家的法术管控严格,可人多了,想要彻底保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茅山,其他祖庭圣地中,低阶的道法早就散步山上了。区区炼尸术,不足为其。”
李诚敬点头,说道:“和尚出身,恐怕是会些佛门神通的,除此之外,还会炼尸,更会魔道的偷寿之法。看来对方并不是出身什么名门大宗,恐怕是个散修。”
张明堂点头应和:“说得没错。对方术法驳杂,且多显粗糙,显然并非是宗门弟子,应该是个机缘巧合,得到了佛,道,魔三家法术的散修。”
这也解释了,无法从僵尸身上,看出对方的跟脚。
原来是山上的泥腿子,难怪看不出,对方明显就是没有跟脚。
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后台,谁会躲在这天天提心吊胆。
既然是散修,李诚敬顿时信心大增。
第255章、佛门与蛟龙一脉的算计
倒不是李诚敬如此轻慢散修。
其实李诚敬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散修,实在是深知散修这类人的缺陷十分严重。
不像有师门传承有序的宗门弟子,散修只是机缘巧合踏入修行界的人。
他们所能够得到的道经,法术大多乏善可陈,根本没有挑选的资格。
这让他们在斗法时,往往就是那三板斧。
能够在斗法时,全部用出来,就已经是个中强手了。
大多都不存在术法配合。
不像宗门弟子,传承有序,有着大量的法术,符箓供他们搭配学习,攻防一体,可以推演设计应对不同情况下的法术,符箓应用。
甚至还有师门长辈,帮助他们完善自己的法术搭配。
更有先辈修行笔札供他们学习。
像李诚敬这种,能够得到完整传承的人,在散修里,绝对是属于凤毛麟角的一类人。
别看李诚敬自己创出一式道法,一张符箓。
他自己的天赋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依靠九煞会元功中无数的术法符箓,和后来得到的符箓总纲,其他稀奇古怪的小法术,触类旁通才成功的。
大多数散修,可没李诚敬这种机缘。
别说自己开创新的符箓,道法了,能够学好拿到手的每一个道术,符箓,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既然弄清楚了对方大概率的散修身份,李诚敬几乎就是有了七八成的胜算。
只需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擅长哪些法术,而后寻找对方的缺陷发动致命一击,李诚敬相信自己是有一锤定音的实力的。
毕竟自己修行的法术,符箓,多是走攻伐杀术。
现在最大的变数,并非李家的那个神秘的老祖宗,反而是李家在此已经快百年历史,谁也不知道这个李家老祖到底培养了多少个踏入玄修的后人。
不过想来应该不多。
毕竟玄修修行是要消耗大量的天材地宝的,以仪兹城这种地宝贫瘠的地方,显然很难供应太多人同时修炼。
即便那李家老祖有心也是无力。
于是,李诚敬立刻回到家中,将犴绸唤来。
在李诚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是犴绸难得的幸福时光。
如今李诚敬回来,犴绸心中忐忑,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又要挨一顿折磨。
看着犴绸怯懦的样子,李诚敬开门见山地说道:“走过来!”
犴绸一个哆嗦,匍匐着爬到李诚敬身前。
只见李诚敬抬起手,五指成爪扣在了犴绸的脑袋上。
犴绸一个哆嗦,以为李诚敬又要折磨她。
但突然,犴绸一愣。
她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感觉泥丸宫中,李诚敬的那四座大山开出一条路,让她的元神可以通过这条山路,与自己体内不多的法力联系上。
犴绸猛地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李诚敬。
“主人?”犴绸激动不已,难道李诚敬终于愿意放了自己?
可显然,是她想多了。
只见李诚敬松开手,淡漠说道:“这段时间,我要你藏在暗中,给我将李家族人中,所有的修行者给我找出来。你们蛟龙一族,天生擅长云雨之术,可观人间百气。我解开你一丝封禁,你要将这件事做好。”
犴绸心中失望,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是,请主人放心,犴绸一定完成。”
“嗯!”
“这件事你若是做得好,我可以撤掉你泥丸宫的封禁,若是日后再立功,甚至我可以将你的骊珠归还。但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犴绸闻言大喜,对着李诚敬不断磕头。
“主人放心,犴绸对于主人忠心不二,绝不敢背叛主人。”
犴绸的表忠心,并没有得到李诚敬的夸奖,反而被李诚敬一脚踩在脚底。
“既然你这么忠诚,为什么还不赶快将你蛟龙一族与佛门的谋划全都说出来,难道你非要我亲口问你才说吗?”
李诚敬这一脚力道极大,就好似一座大山压在犴绸的脖颈。
便是犴绸蛟龙之体,竟然也无法承受,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可犴绸不敢有半点不满,反而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样才对嘛,李诚敬之前对她的“和颜悦色”才让犴绸提心吊胆。
“主人,是犴绸的错,犴绸知错了!”
见此,李诚敬才抬起脚,顺势将犴绸踢开。
连忙爬起的犴绸,顾不得满口的鲜血,连忙爬起,老实地跪在李诚敬身前。
然后娓娓道来。
听得李诚敬眉头狂跳。
虽然早就料到佛门与蛟龙一族所谋甚大,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贪婪。
佛门竟然想要将天下所有江河湖海纳入佛门版图,成为江湖实际上的共主。
这简直就是在挖紫微大帝的墙脚啊。
而蛟龙一族之所以敢和佛门这么干,其实也是逼不得已。
蛟龙是最为接近真龙的亚龙一脉,有着近似蛟龙的身体,神通,更有一些真龙血脉。
但是蛟龙若想化龙,就需要在八门之境,通过九条大渎走水化龙。
大陆上的九条大渎,本就是真龙九子协助神禹治水开辟出来的,按理来说,蛟龙同为真龙后裔,通过九条大渎走水化龙应是本分之事。
但当年真龙随黄帝飞升,自感被抛弃的蛟龙们,自暴自弃,为非作歹,兴风作浪,犯下了无边的罪孽。
现在再想通过九条大渎走水化龙,山上的玄修怎么可能答应。
况且,蛟龙走水,要消耗大量水运水精,若是蛟龙走水的次数多了,便是九条大渎也要因为水运紊乱,水精缺少而干涸。
李诚敬甚至怀疑,现在那已经干涸的六条大渎,大概率和蛟龙走水少不了关系。
如今剩下的三条大渎旁,宗门林立,除了方便汲取水炁修行,恐怕更多的就是害怕蛟龙私自走水,坏了大渎水运。
如今,蛟龙化龙最容易的路被玄修堵死,蛟龙们岂能视若无睹。
要知道,就像想要飞升,凡人要褪去凡躯,蛟龙也要化为真龙。
不能化龙的蛟龙,便是道行再高,天门也不会为其打开,最终因为寿元耗尽,身死道消。
于是,蛟龙一脉与佛门一拍即合。
佛门需要江湖共主的实际身份,而蛟龙也需要走水化龙。
于是蛟龙一族借着佛门秘法,准备暗中取代天下各地江湖水神的神位,成为水神湖君,把控江湖香火神位。
到时候,便是山上的那些宗门玄修再不愿意,也不会拼着两败俱伤,斩杀如此多的地祇神灵。
到时候,蛟龙走水,有江湖神灵庇佑,那些宗门修士将再难阻挠。
甚至蛟龙一脉还妄想霸占三条大渎之后,还要觊觎四海之位,若是蛟龙一脉能够成为四海龙王,就可以彻底摆脱佛门控制,一家独大,成为真正的江湖共主,化为山上的一方诸侯。
至于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那就看佛门与蛟龙到底谁的算计更深,实力更强了。
李诚敬啧啧赞叹,果然山上的那些玄修没一个简单的,所图谋之事,简直就是现在的李诚敬不敢想的。
但也因为他们所谋甚大,李诚敬反而有些安心下来。
蛟龙与佛门布控天下江湖,而怀水只是福江一条支脉,放眼天下,很不起眼,即便失败,恐怕也不会引起佛门与蛟龙太多注视。
毕竟他们的谋划再好,可中原玄修道门的修士也不是瞎子,更不会傻傻地放任他们在自己的地盘肆无忌惮地行事。
李诚敬看着犴绸,嘲笑般说道:“你们可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连紫薇大帝的权柄都敢觊觎。”
作为六御中,实力最强的紫微大帝,李诚敬实在想不到,他们会挑最硬的啃。
虽然天上的事情他们这些地上的人不能窥伺,可通过六御各自的权柄也能够看出,六御之中,紫微大帝是不可争议的最强。无论是权柄,司职,还是实力。
窃取江湖共主权柄,那简直就是在紫微面前表演倒立拉屎一般,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犴绸小心地说道:“并非不可能。奴婢曾经无意间听父王说过,佛祖曾经说过,如今天庭之中,似乎有意将六御改为四御,由玉帝掌管三界,四御于其下,镇压四方。”
李诚敬瞳孔一缩,有些震惊这个消息。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由如何反应。
良久才平复心情。
难怪佛门敢觊觎江湖四海,原来这是为了削弱紫微的实力,恐怕即便紫微大帝知晓此事,也不会过问半分。
六御改制这种几乎算是换天的事情,若说没有三清首肯,李诚敬根本就不会相信。
即便紫微大帝再强,在三清面前也要低头。
李诚敬将这个消息抛之脑后,他现在不过才只是一个金丹境的玄修,距离天庭那么高远的事情,别说参与了,就连想想都没有这个资格。
“行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对人提起。”
待犴绸离开,张明堂立刻现身,开口就说道:“我要回龙虎山。”
李诚敬眉头一挑,说道:“在等等。等李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会送你回去。”
张明堂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就算强行要求也是无用,只能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李诚敬有些头疼,他怎么就忘了,龙虎山虽然是太上一脉,但后来也并入了紫微一脉,由于三清地位特殊,所以严格来说,现在的龙虎山,说是紫微一脉也不为过。33qxs.m
如今听到有人算计紫微大帝权柄,张明堂哪里还能坐得住。
第256章、鬼胎出,天灾至!
李诚敬不愿意放张明堂离开,除了自己现在走不开之外,更多的是,他意识到,这个消息一但被透露出去,将会在修行界引起多么大的轩然大波。
相比较于其他六御,现在道门玄修宗门中,有超过七成皆是来自紫微一脉的传承。
即便是他们知道,这是三清的决定,恐怕也不会坐视这一切。
如此好的牌,李诚敬自然是要好好收好,等待适合的时机打出去。
可现在就有了一个最为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犴绸这头母蛟。
原本只是以为她是一头普通的蛟龙,顶多了就是这一支蛟龙族群的族长之女,虽然尊贵,但他们这一部几乎已经灭绝,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竟然知道佛门的谋划,也就是说,佛门不可能坐视犴绸落在李诚敬的手中。
将张明堂安抚过后,李诚敬脸色阴沉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犴绸,心中思索着如何安置这条母蛟。
打杀了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以前,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这就是重要的人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被佛门夺走。
但李诚敬可不认为,自己就有本事能够在佛门手里,将犴绸保下来,甚至他自己都有可能自身难保。
就这样过了一夜。
犴绸感受着李诚敬身上时不时爆发出的惊天杀意,精神都快要恍惚了。
“你想要化龙吗?”
“什么?”犴绸还有些迷糊,茫然地抬起了头。
绝美的脸蛋上,显得很是憔悴与凄美。
李诚敬没有问第二次。
犴绸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
“主人,你说化龙?”
“不可能的,三江大渎之畔的宗门,不会让奴婢走水化龙的。况且即便他们愿意,奴婢现在的修为,也远远没有达到走水的要求。”
先是兴奋,而后被现实狠狠地敲醒。
李诚敬目光中闪烁着疯魔的光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走水,也可化龙,就看你敢不敢了!”
犴绸深吸一口气,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拒绝,从李诚敬的表情就能够看出,他的主意一定会不是什么好主意,甚至是邪魔歪道的路数。
可每一条蛟龙,哪个不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褪去蛟身,化为真龙。
这是每个蛟龙都不会放弃,不愿放弃的梦想。
她知道,自己一但拒绝,恐怕这辈子都会失去这仅有的可能机会。
从这次怀水之行,犴绸就知道,他们蛟龙一族与佛门先前的谋划,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连怀水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她与父王接近十条蛟龙都会败北,身死道消,那些在其他江河湖泊中,谋划水神之位的蛟龙,就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吗?
或许有成功的,但是想要完整地开辟一条供蛟龙走水的大渎,那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可即便成功,那么多蛟龙前辈,就算轮上数百年,上千年,何时才能轮到自己。
“求主人成全。”犴绸真诚恳求。
这一次,她是发自肺腑的请求。
“倘若犴绸能够成功化龙,我犴绸再此发誓,对主人忠心不二,绝不背叛,若违此誓,定让犴绸五雷轰顶,天人五衰,永世不得超生。”
李诚敬满意点头,说道:“起来吧!”
犴绸激动站起身,恭敬站立。
李诚敬说道:“走水自然是行不通的,但是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若是你能够占据中原龙脉,吸食国运龙气,借此二者,定然可以洗去蛟龙杂血,化身真龙之躯。”
犴绸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胆大包天的李诚敬。
吞咽了一下口水,犴绸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您可知,没有了龙脉与国运气数金龙,这人间会发生何等大事。”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不过就是皇权崩溃,国家四散。可有了龙脉和国运金龙,就没有改朝换代了?”
犴绸很想说,这是改朝换代的事情吗?窃取龙脉与国运金龙,这要背负何等因果,便是成了真龙,那又如何?
犴绸这类蛟龙迷信真龙,可还没有迷信到真龙也无惧因果。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既然敢让你行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就有让你摆脱因果的办法。现在我只问你一句,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次我不会强求你。”
“只是如果佛门出现,那若是万不得已,我就只能用你的尸体来摆脱佛门的疑虑了!”李诚敬心中默默加上了这句话。
好在犴绸到底不是蠢货,知道如果不选择这条路,恐怕现在就要死。
于是对着李诚敬三叩首,答谢李诚敬的栽培。
李诚敬点头:“明日我会叫来胡讽,让他将你送往京城。该如何做,临行前我自然会好生交代你们。”
犴绸不敢质疑。
李诚敬知道,这件事不能久拖,第二天就让赶来的胡讽带着犴绸前往大庆京城。
临行前,李诚敬将犴绸的骊珠丢给她,让犴绸差点激动地落泪了。
“你先不用激动,将骊珠给你,只是怕你与骊珠远离太久,会断了生机,但你脑中禁止我暂时不会解除,现在时机未到。”
犴绸并不意外。
对于李诚敬与犴绸这种人,口中说再多的忠诚,发再多的毒誓都没有用,不值得相信。
如果换位相处,犴绸也会这么做。
只是希望李诚敬能够履行诺言,才是她的一线生机。
送走了犴绸和胡讽,李诚敬立刻就赶到了郊外梁三刀的洞府外。
除了日常修炼,李诚敬开始琢磨如何利用其他几只蛟龙的骊珠制作煞气珠子,好让自己其他本源煞气在最短时间内提升起来。
六御变革这种事情,李诚敬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人间,一但真的波及到了人间,以他的修为,恐怕连说句自保都是可笑,恐怕只能祈祷自己吉人天相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也越发寒冷,只是诡异的是,往年边塞大雪的季节,今年却是一粒雪花都未曾飘下。
很多人意识到天象有异。
大多数人都很是高兴。
他们这里,农业并不发达,对于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并不盛行,反而因为今年雪天少了,猎户也好,百姓也罢,都有了更好的条件从野外弄些野味吃食。
就连边军将士都欣喜,今年比往年暖喝多了。
更主要的是,没有了雪,燕国的牧民们,就不用为牛羊的草料匮乏,而对庆国边疆村寨劫掠。
难得的今年年关,都十分太平。
就在所有人认为,今年能过一个太平年的时候。
大雪不期而遇的下了下来。
初时,无人在意。
但这雪也是越来越大,之后更是雷鸣闪烁,狂风不止。
好像要将之前没有来得及下的雪,要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全都补回来。
而李诚敬此刻宛若是个雪人,积雪已经掩盖了全身,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可以看见。
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从洞府之中传来。
哭声高亢,却在出现三息之后,戛然而止。
接着就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传来。
梁三刀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洞府之中不断回响。
“哎!”李诚敬长叹一声。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并没有进去。
直到洞府之中,那咀嚼之声消失不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洞府隧道中走出,满头白发,皮肤褶皱,好像一个百岁的老者。
看着梁三刀现在这副样子,李诚敬无奈一笑。
果然,没有修炼九煞会元功的人,吸收寿丹的效率太低,只能勉强让梁三刀保全性命,但也几乎幽静灯枯,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背着一个竹篓,里面不时发出婴儿的呢喃声。
“先生!成了!”
短短四个字,李诚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语气,既开心,又悲伤。
看了一眼竹篓,李诚敬说道:“去吧!是你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仪兹城现在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来得太过突然,就连整天围着老婆小妾转,等着孩子降世的戴茂,都破天荒地离开了他的小院。
本想找仪兹城驻军帮忙救灾,可是他的贴身衙役扎伊哈很快就回来,告诉戴茂:“军营中的营房,也因为大雪塌了,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分得出人手救援。”
将三班衙役全都叫到了衙门前,戴茂穿着蓑衣大叫道:“所有人给本官听着,所有人都去粮仓,城中的灾情不要过问了。今天何处都可以塌,唯独粮仓不能塌,若是粮仓有半点闪失,本官先拿你们的小命,给老爷开路。”
百姓死了,戴茂会吃些挂落,但这种天灾面前,朝廷也不会过分苛责。
可若是粮仓塌了,坏了粮食,那么大灾之后,势必会有大饥荒。
尤其是仪兹城的粮仓,有一部分是运往边关,再此中转的军粮,若是出了问题,别说戴茂自己,就是拿他一家老小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大批的衙役赶往粮仓,其他的吏员白役,则开始清理县衙,万万不能连朝廷的脸面也丢了。
至于城中那些因为大雪压塌的百姓住宅,戴茂根本不在意。
而这时,是都没有看到,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在漫天大雪下,伴随着许多人的惨叫与哀嚎,一步步,走近了李宅。
一双赤红的眸子看着被大雪封盖了大半的牌子,嘴角露出亢奋的笑容:“我来了!”
第257章、李家老祖
“孩子,这就是咱们家不共盖天的仇人,去吧,让他们的血来祭奠我们一家的冤屈!”
嘶哑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亢奋而不稳,声调时高时低。
说不出的怪异。
可是其中的杀意寒冷的比周围的冰雪还要更胜三分。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仿佛是为了应和梁三刀的话,从四面八方响起。
梁三刀背后的背篓中,突然伸出一只长满了利爪,却没有半点皮肤的小手,他抓在梁三刀的头发上,艰难爬出,露出他的真容。
当他出现的瞬间,就让在大门内向外窥探的李府家丁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只见那小小的东西,半边身子几乎腐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却缠绕着宛若实质的黑气。
另外半边身子,却没有丝毫的皮肤,血肉滋滋冒血,好像还在无意识的跳动。
两只眼睛并没有人类正常的颜色,就像是死了许久的死人瞳孔,涣散,没有焦距,浑浊一片。
“哇哇哇……”
腐尸一般的婴儿攀爬在梁三刀的脖颈上,发出嘹亮的啼哭声。
随着梁三刀的手指方向,两边嘴角裂开,露出一排排尖锐的獠牙。
“噗嗤!”一声。
大口狠狠地咬在了梁三刀的肩膀上,大口大口的吸取着梁三刀的血液。
而梁三刀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任凭鬼胎施为。
足足吸取了三大口,梁三刀身体都有些踉跄,鬼胎才松开口,露出残忍的微笑。
“嗖!”地一声,消失不见。
下一刻,人已经来到了李宅大门前。
那只没有皮肤的利爪拍在李宅的大门上。
足足八寸厚的实木大门,顿时四分五裂。
门口的护院被恐怖的冲击,轰得摔倒一片,哀嚎不止。
小小的鬼胎漂浮在半空,脐带坠地,就好似鬼胎的腿一般,支撑着他的身体悬浮半空。
看到满地的活人,他露出兴奋的笑容,飞扑过去,直接扑在了一个想要站起逃跑的家丁身上,咬破了他的颈动脉,畅快地吞食着那人的鲜血。
不过两三口,那人就一命呼呜。
对于这种没有了生机的凡人,鬼胎露出嫌弃的表情,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死!”几个护院也算是见识过场面,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胆子发起反击。
长刀劈落,几道银色匹练破开漫天冰雪,狠狠地斩在了鬼胎身上。
“噹噹噹……”
几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几把上好的钢刀硬生生地断成了几截。
护院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可是上好的兵刃,可不是街上铁匠铺子打造出来,糊弄那些江湖浪子的破烂兵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被他们的行动激怒的鬼胎,发出一声尖叫。
一层层空气波纹荡漾开来。
前院中的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声惨叫。
只见他们的耳朵齐齐流出大量鲜血,瞳孔赤红一片。
竟然是被鬼胎的叫声震破了瞳孔耳膜。
强烈的眩晕让他们站立不稳,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鬼胎就好似饿死鬼一般,开始收割起这些连站都站不稳的猎物。苏丹小说网
梁三刀将李诚敬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寿丹与气血丹,有序服下。
等他恢复过来时,前院的战斗已经结束。
典雅华贵的李宅前院,已经化作炼狱一般的肉刑场,到处都是血肉。
滚烫的鲜血与冰冷的白雪相互碰撞,生成一阵阵的白色雾气,更让这里显得极为不真实。
梁三刀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些家丁护院们就是无辜之人。
这些人都是帮凶,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今日,我要让李宅上下,鸡犬不留!”
李宅后院之中。
往日冷清的李家禁地,此刻热闹非凡。
无数的火把照耀,李家几乎大半的血脉亲族都聚集在这里。
由于李家家主李栋的消失,此刻李清白暂代了族长的位置。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李清白。
李清白带着族人,对着门窗紧闭的小楼跪下,高声说道:“老祖宗,家中能够找来的亲族已经尽数到场了。”
听到李清白的话,这些李家族人有的一脸茫然,有的则甚是激动。
由于后院常年把持在族长手中,即便是他们这些李氏族人也靠近不得。
对于这位开创了李家的老祖宗,许多人都以为其实他早就已经死去。
如今看来,李家老祖宗竟然还活着。
“今夜,有邪魔入侵,请老祖宗出关庇佑!”
话音落下,远处的中院,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一个哆嗦。
对方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在故意将他们撵到一起,然后最后在一起收割。
看似是这样,实际上,在那妖魔杀入李家之前,他们就被李清白派人叫来了此地等候。
有些人气愤李清白的霸道。
有人庆幸自己提前被李清白叫来,躲过了一劫。
也有人狐疑,这个时候分散逃跑不才是更好的方法吗?
毕竟那个怪物可不像是人多就能够对付的。
但现在,所有的愤怒,疑惑,质问都随着李清白一句请老祖宗出关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希冀地看着这个李家最神秘的小楼。
年长的心情激动,年轻的则满脸好奇。
“吱呀!”一声声门轴转动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打开的房门缓缓打开,却不见有人开门。
所有人都看向那扇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一盏盏幽蓝的烛火突然自燃。
一具具漆黑的棺木借着烛火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啊!”一声声惊呼响起。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老祖宗,却看到了一具具棺材。
还是在这深更半夜中。
李清白似乎见怪不怪。
“肃静!”李清白回头怒喝。
“啪嗒,啪嗒!”场面立刻寂静下来,紧接着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木楼中响起。
一个佝偻的黑色人影出现在所有人眼中,他穿过一具具棺木,来到门前。
他披头散发,一身黑色无花纹的黑色大氅,在这漫天大雪中,显得极为单薄。
终于,借着皎洁的月光,让人们看清了对方。
花白的头发,层层叠叠的皮肤松弛地挂在身上,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皮肤上,长满了触目惊心的老年斑。
浑浊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焦距。
一根金丝束带随意地缚在腰间,腰上还挂着一个写满了寿字,巴掌大的金漆葫芦。
他裂开嘴角,发出畅快笑意。
“虽然不多,但也够了。”
“孩子们,不用怕,老祖宗在呢!”
“拜见老祖宗!”
……
李家族人们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地对着老人叩首。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从他们身后传来。
“李清白!”
声音咆哮如野兽。
所有人下意识地回头。
就见一个宛若骷髅干尸的怪物站在墙瓦上,死死地盯着跪在众人之前的李清白。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婴儿大小的怪物,正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所有人。
李清白一个哆嗦,看向那人,表情疑惑,似乎在想,这人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梁三刀大笑道:“是不是在想,我是谁?告诉你,老子是梁三刀,今日,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李清白一愣,梁三刀不是已经被他活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不知内情的李家族人们却惊呼出声,更有人大叫:“快去衙门求救!”
“护院快上,打死这个疯子!”
之前一段时间,李氏家族的族人时常就有人遭遇袭击,被梁三刀暗害。
所有人都对梁三刀恨之入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直接杀进了李家。
李家老祖用浑浊的眸子看向梁三刀,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鬼胎,神情一怔,而后露出狂喜的表情。
“哈哈哈,梁三刀是吗?没有想到,你竟然给老夫送来大礼,很不错,既然如此老夫就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梁三刀看向那个老人,心道:“怎么比自己还像个鬼!”
“老东西,先送你上路!”
他手一指李家老祖,心中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毕竟李诚敬曾经告诉他,李家家中可能隐藏魔道修士,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老头。
他如今几乎是油尽灯枯,全靠着李诚敬的寿丹吊着命,所有手段,就是自己养出的这个鬼胎。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试探,直接就是最强手段。
但还没等鬼胎动手,那李家老祖就冷哼一声。
“滚!”
强大的气势爆发开来,只见他已经捏出发觉,喝道:“起!”
“砰砰砰!”
木楼中,一具具棺材的棺材盖突然炸开,从其中站起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轻轻一跃,就冲破木楼,扑向梁三刀。
只是随意一扫,梁三刀就有些头皮发麻。
竟然已经不下三十多具僵尸。
梁三刀自知自己没有抵抗的手段,连忙跃下墙头,将战场交给了鬼胎。
看着一群僵尸将鬼胎与梁三刀逼退回中院。
李家老祖在子孙崇拜的目光中,露出笑容,从腰间取下那写满了寿字的金漆葫芦,温和着说道:“是该收割的时候了!”
所有人茫然地看着李家老祖。
就见李家老祖捏动法诀,口中呢喃着法咒,在场所有的李氏族人,除了李清白外,所有人的额头都显露出一道晶莹的符文。
随着法诀的念动,每个人的二五精气从他们的九窍中飞出。
葫芦的盖子自行打开,从中爆发出一种吸力,将半空中所有人的二五精气吸入葫芦中。
“噗通,噗通!”
一具具二五精气耗尽的尸体颓然倒地。
李家老祖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李清白瑟瑟发抖,心中既恐惧,又兴奋。
他既然没有死,那显然是老祖宗有意让他继承衣钵,想着对方恐怖的实力与莫测的手段,李清白心中狂热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李氏族人倒地,李家老祖对于子孙们的死亡,没有半点怜惜,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葫芦盖好,轻轻摇晃,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两天正在重新调整后面的剧情进度,明天开始恢复两更,看情况会把这两天缺的也补上。」
第258章、小五行阵
“老祖宗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李清白在短暂的恐惧过后,大声叫嚷着。
丝毫没有顾及周围已经脸色发白的家丁护院们。
他们想要逃跑,可是当李家老祖那森冷的眼神扫过,全都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
今夜他们见识到了李家最大的隐秘,若不能表达衷心,那么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一时间,后院里此起彼伏的马屁声一声接着一声。
李家老祖听得似乎连腰背都直挺了不少,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李家老祖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他的脸色一僵,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
那本该紧握在手中的金漆葫芦竟然不翼而飞。
“老祖宗,葫芦飞了!”李清白惊讶叫道。
李家老祖赶紧抬头寻找。
果然就看见金漆葫芦正向着中院的方向飞去,稳稳的落在身穿官服的年轻人手中。
看到这个人,李清白叫道:“李招官。老祖宗,这是县衙里信任的招官,名叫李长明!”
李家老祖闻言,眼睛微米,闪烁着迫人的寒芒。
“你是哪家的徒子徒孙,竟然敢管老夫的闲事。”李家老祖并没有多么着急。
那金漆葫芦是他的法器,上面有他的法术,没有口诀,别人就算拿了,短时间内打不开。
李诚敬看了眼被六月偷来的金漆葫芦,看向李家老祖,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魔道修士,原来不过是银枪蜡头的化神境修士,亏我还小心翼翼这么久。”
在李诚敬的法眼下,李家老祖的修为根本无法在李诚敬面前隐藏。
李清白对修行界的境界根本不懂,显然李家老祖并没有传授他修行法门。
所以此刻他一脸懵懂与恐惧。
毕竟李诚敬在仪兹城,那是有名的狠辣无情。
当地士绅还真没有几个不怕他的。
只是没有想到,今天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意味着,李家的秘密彻底暴露了,想到自己日后有可能成为四海为家的落魄逃犯,李清白连忙看向李家老祖说道:“老祖宗,不能让他们将秘密宣扬出去。”
想到,李诚敬既然现在才出现,李宅附近有安静的诡异。
那就说明,李诚敬来此的事情,恐怕知道的人并不多。
只要李诚敬死了,处理好尸体,以戴茂那种庸碌官员,根本就不会太过追究。
所以,他才要出言怂恿自家老祖宗,将李诚敬留在李宅。
见李诚敬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跟脚,李家老祖心中稍安。
这种人,要么是恃才傲物,初入人间的愣头青,要么就是对方背后也没有十分厉害的背景,不用担心杀了对方,会引来麻烦事。
毕竟这里他也住了一百多年了,也是有些感情的。
最主要的是,李诚敬竟然一口就叫道出了他的修为境界,而他却看不透李诚敬。
李诚敬在他的眼中,就好似一团迷雾,若不是自己的双眼看着李诚敬,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道友既然不愿意道明身份,那不如井水不犯河水,我收取的乃是我自己的子侄的性命。并未残害其他百姓。若是道友愿意将这件事望去,老夫愿意请道友一同享用这些寿元,如何?”
李家老祖并没有理会李清白的挑衅,而是笑着说道。
似乎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李诚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脸吃惊地怪笑道:“我没有听错吧?道友,我是官,而你是贼啊!”
李家老祖顿时大怒,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一双眼睛如同藏匿在黑暗乔木中的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李诚敬。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诚敬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说道:“今晚的主角可不是我,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等擦好屁股再说吧!”
仿佛是映衬李诚敬的话。
就见李诚敬突然跃起,脚下石墙顿时图示瓦解碎,崩散四周。
于此同时,两道人影破墙而出,摔在地上,然后直挺挺地站起。
轻轻落在另外一边的屋檐上,李诚敬对着中院的方向说道:“没有想到,这些僵尸还挺结实的。”
李诚敬轻描淡写,但是李家老祖却坐不住了。
生怕李诚敬这是在拖延时间。
李家老祖深知其中厉害,立刻掐动法决,开始召回僵尸。
他这是要用僵尸为自己护法,然后施展法术。
这是修行界斗法常用的手段。
但越是常用,往往就越有效。
这一召回,李家老祖脸色就变的很难看。
自己总共炼制了三十五只僵尸,可是现在一召唤,就立刻发现少掉了五只。
这才多久,中院的鬼胎竟然毁掉了五只僵尸。
“嗖嗖嗖!”一个个僵尸倒射而回,站在李家老祖的面前,将他团团围住。
“你这小娃,别以为在山上学了几天本事,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今天老夫就带你师门长辈,好好教你一课,什么叫江湖险恶!”
李家老祖掐着手诀,来不及心疼损失的僵尸,立刻操控着剩下的僵尸,以六具僵尸为一组,以五行为方位将他团团围住。
僵尸木讷站立,全身散发出不同的五行之炁,竟然相互纠缠,形成一个小型的法阵。
小五行阵。
一种在山上流传比较广的建议法阵,能攻能守,十分实用。
这李家老祖简直就是谨慎的有些过分,丝毫没有因为李诚敬这方只有两三个人,就有小觑之心。
在山上斗法,最忌讳的就是施法之时,被人近身偷袭。
如今有三十头僵尸组成的小五行阵护卫,李家老祖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他准备施展其他道法的时候。
一个全身浴血的婴儿从中院中飞来,他还抱着一截僵尸的手臂,大口撕咬着。
钢筋铁骨一般坚韧的僵尸手臂,在鬼胎的口中,就好像豆腐一般,一下就能撕下一大块。
即使是李家老祖这种拿自己子孙的性命来延寿的狠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头狂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以僵尸为食!”李家老祖心中疑惑,可是手上的功夫却是丝毫不缓。
第259章、驱鼠法咒
鬼胎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后面的梁三刀蹒跚地走出,看向李家老祖和瑟瑟发抖的李清白。
至于周围的家丁护院,此刻已经没有功夫去顾及他们了。
很多人都在这个时候,趁机翻墙逃跑。
李家老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既然进了他们李家的门,真以为他没有在这些人身上留下些东西,收拾他们轻而易举。
感觉到梁三刀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李清白赶紧向着李家老祖的身边靠了靠,这个时候,只有老祖宗才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在这种厉鬼僵尸满院的地方,他一个凡人,当真显得楚楚可怜。
而李诚敬则极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小五行阵。
虽然不懂阵法,但是李诚敬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就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利用五行之炁组成一种场域,十分的粗糙,但结实。
若是一般人,要么以高出对方数个层次的实力,逆转五行。要么就只能硬碰硬的利用术法消耗尽对方的五行之炁。
毕竟炁,任何修士都不可能自行产生,需要汲取天地之炁,炼化之后才可能施展。
加之,此类法阵需要多人配合,且这类术法往往后继乏力。
所以注定了此类阵法在玄修界并不是太流行的原因。
当李诚敬看到李家老祖竟然驱使僵尸施展出了小五行阵法,当真是惊讶许多。
李诚敬还在观察阵法的破绽,可是梁三刀却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他赤红着眸子,对着鬼胎叫道:“孩子,那就是咱们家的仇人,杀了他们!”
鬼胎得到命令,一把甩掉怀中僵尸手臂,立刻就冲了过去。
李诚敬想了想,然后就没有阻止。
这类阵法,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所以有鬼胎试探,也是好的。
只见鬼胎飞扑而去,李家老祖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双手入怀,一手拿黄符,一手捏着一团漆黑的东西,由于现在是黑夜,谁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李家老祖无视鬼胎,用黄符将那漆黑的东西包裹住,然后丢入口中,大口咀嚼,口中念叨:“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兵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竟合我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动的同时,鬼胎已经扑倒小五行阵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僵尸,鬼胎的口中流出大股的涎水,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美味。
可是刚刚靠近,就突然被五色炁罩弹开。
鬼胎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口中吐出一股赤红色的火焰,竟然直接穿过了小五行法阵,落在了里面的僵尸身上。
五彩之炁顿时翻腾不止,宛若沸水翻滚,不断消磨着那赤红火焰。
但也不知道这火焰是什么火,五行之炁竟然一时间奈何不得。
见此,鬼胎又一次扑了上去,竟然借着火焰,半个身子都探入了小五行阵中,一口就咬在了最外边的僵尸脖子上,竟然直接将他半个脖颈咬断。
看的李家老祖都满头冷汗。
咒语念的更急了。
李诚敬眉头一挑,虽然早就知道这鬼胎的厉害,但是真正见识到他发威,还是震惊到了李诚敬。
无论是三煞神鬼的六月也好,还是这鬼胎也罢,真是各有各的诡谲。
竟然能够让无形无质的五行之炁变得好似实物。
就在鬼胎抱着第一个僵尸狂啃的时候。
周围突然想起了“吱吱”的叫声。
起初声音还不大,可是随着第一具僵尸倒下,那声音就已经如同细雨落地,连绵不断。
李诚敬皱眉低头看去。
周围的黑暗中,一颗颗豆粒大小的光芒在火光的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
就是李诚敬一时都不知道,又多少只发光的豆粒。
“这是什么东西?”李诚敬喃喃自语。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一只只老鼠从黑暗中冲出,一只接着一只,一群接着一群。
不过愣了下神的功夫,整个李宅已经被无数的老鼠彻底爬满。
“老鼠?”李诚敬一脸的疑惑。
李家老祖看到密密麻麻的老鼠大军,终于长舒一口气。
那鬼胎的凶猛,着实吓了他一跳。
立刻念出第二段咒语:“吾有玄女真言诀,敕令灰氏合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吾闻,鬼摄电形玄女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
现场所有的老鼠顿时身体膨胀,足足大了三圈,全身毛发根根树立,闪烁着细微的电流。
“吱!”
一声鼠叫,仿佛就是一个信号。
所有的老鼠就好像发了情一般,丝毫没有往日惧人的样子,飞快的冲向李诚敬,梁三刀,和半个身子嵌入在小五行阵的鬼胎。
那速度,快的惊人,丝毫不下江湖绝顶高手的速度。
李诚敬自然不惧,可是梁三刀就不行了。
别说他身体几乎油尽灯枯,就算是康健的时候只是个粗通武功的猎人,哪里能够对这么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没等他升起躲闪的念头,就已经被漫天跳起的鼠群淹没。
至于李诚敬,连动手都不用,披煞遮阴符彻底激发,凡是靠近他的老鼠,在接触本源煞气的一瞬间,就化作了枯骨,从半空中落下。
他没有去救梁三刀,因为他知道,梁三刀一定没事。
毕竟来这里之前,李诚敬就已经给梁三刀施了符,短时间内,他的安全不用担心。
倒是鬼胎,此刻半个身子在小五行阵中,顾头不顾尾,任凭那些老鼠啃食着他的下半身,他也依旧抱着僵尸狂啃。
那模样,真让人怀疑他投胎之前,是不是饿死鬼。
最终鬼胎吃痛,开始向阵外爬动。
李家老祖见此先是得意,而后看向李诚敬,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没有了。
李诚敬就好像在这一刻,化身生命禁区,凡是靠近他的老鼠,瞬间血肉消磨,变成一堆堆鼠骨从半空中落下。
如此诡异的法术他从未见过。
再看向梁三刀,心情就更差了,因为与李诚敬如出一辙,仅仅这会功夫,梁三刀的身边就垒起了半人高的骨头山。
第260章、茅山孽徒
李家老祖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他这驱鼠法咒,并非普通的驱使兽类,而是借兽凝神,虽是鼠类,却身绕雷法,威力绝伦。
借用此术,他战胜过许多对手,让他的对手死于万千鼠口之下。
只是没有想到,无往不利的法术,竟然在今天失效了。
它们竟然根本就靠不近李诚敬半分。
好在那鬼胎似乎被老鼠身上的雷电克制。
果然是阴魂邪祟的东西,最是惧怕雷法。
正思索着该用什么法术对付李诚敬的时候。
突然就听鬼胎一声厉啸。
所有人都被其吸引去目光。
只见鬼胎全身鲜血淋漓,从他的没有皮肤的肌肉中渗出,不断低落。
血液洒在老鼠身上,立刻就让老鼠肉身腐蚀,冒起阵阵白烟。
紧接着,鬼胎身体转动,带动脐带甩了起来,好像是一条鞭子一般,在空中打出一声音爆。
“嘭!”
一声炸响。
李家老祖嗤笑,就这点小手段,还想对付自己这么多的老鼠大军。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那脐带打出音爆的地方,四周空间扭曲,竟然硬生生撕裂出一道口子。
李家老祖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昏脑涨,脑海里充斥了无边无际的哀嚎之声。
赶紧闭上眼睛,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也能透过那道裂缝,看到一条血红色的河流,里面无数尸体沉浮,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黄泉,那是黄泉!”
李家老祖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这鬼胎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打开通往黄泉的通道。
扭曲的空间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一瞬间就将方圆三丈内的老鼠全都吸进了里面,就连靠的近的两只僵尸也不例外。
浑圆如一的小五行阵顿时缺了一小块,乍一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
这道空间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
李家老祖这才长舒一口气,如果这条通往黄泉的通道可以长时间存在的话,他就不用打了,直接想着怎么跑路就好。
鬼胎停止旋转,一脸疑惑地看着消失的扭曲空间,似乎也在好奇自己所造成的一切。
随即,他的嘴角裂开,露出兴奋的笑容。
李家老祖瞳孔一缩。
“坏了!这小东西也是刚刚发现自己的这种先天道法!必须阻止他。”
在通往黄泉的路出现的一刹那,鬼胎的危险性和急迫性,已经超过了李诚敬。
至于梁三刀,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李家老祖看在眼中。
眼看着鬼胎就要故技重施,李家老祖一甩袖子,手中多出一把铁丸。
手掐法诀,口中快速念道:“九天雷公,箕山有名,面青发赤,巨口金睛。手持铁丸,随我身行,勾股二曲,万神威听。勾股三张,众圣威通。勾股数足,天震地惊。急急如元皇老祖虚无真人律令敕!”
随着咒语念闭,李家老祖手中铁丸,已经化作一颗颗雷丸,发出如同鸟鸣一般的嘶鸣之声,电光炸响,刺眼夺目。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鬼胎已经甩出数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不熟悉的缘故,七八鞭子也只打出两个沟通黄泉的漩涡,除了清掉了周围又一次靠近的鼠群,和两只僵尸。
李家老祖头发根根竖起,就如同雷神降世。
就连眼睛中,都好似喷吐雷光。
“九九通灵,颗颗急鸣,自来无物不中拔拔首首,义义怪音,急急如律令!”
一声爆喝,李家老祖整个人就仿佛化作了一个人形弹弓,将手中铁丸甩出。
顿时如暴雨梨花,铺天盖地的雷球打向三人。
李诚敬立刻就看出不妙。
这雷法可不是先前老鼠身上的普通五行雷,这弹珠上面所缠绕的,乃是伏魔雷法,专诛邪魔。
鬼胎若是被打中,即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李诚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认为的这个魔道修士,竟然一出手,都是玄门正宗的玄门正法,惶惶大道雷法。
来不及多想,李诚敬一挥手,就是自己的先天道法,镇兵断路掌。
四座由本源煞气坐镇的山炁在弹珠即将打中鬼胎前的一刻,轰然落下。
雷丸打在山体之上,顿时就让四座大山摇晃不止,山石崩塌坠落。
只是伏魔雷是厉害,但也许是李家老祖修为不到家,这伏魔雷并没有李诚敬想象中的那么大。
要不然他的四座山炁,非要伤筋动骨不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修复。
看到雷丸被挡住,李家老祖大吃一惊,这次当真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万万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还能挡住。
当即脸色一沉,狠下心来,一把将手插入胸腹,竟然直接从胸腔拽出一截肋骨。
强忍着满头冷汗,李家老祖取出一张黄符贴在肋骨之上,然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血,捏住肋骨一段,竟然聚血为弦,给这根肋骨拉出一道血弦。
剧烈的疼痛,让李家老祖的脸皮都在疯狂跳动。
他脸上满是疯狂,呲着满是鲜血的牙齿,尽是困兽犹斗的狠辣。
“天蓬天蓬,来护吾身。吾令神符俱我生,南方亦胜,来护吾身……”
这一次,李家老祖的咒语念的极慢,显然这次的法术即便是他,也是极难施展。奇快妏敩
可就在李诚敬准备彻底将这老头收拾下时,一道烟气从李诚敬身上飞出,竟然是张明堂。
只见他怒目狰狞,看着正在念咒的李家老祖,怒道:“堂堂茅山弟子,竟然修炼偷寿邪法,当真该死,今日贫道就替茅山道友清理门户!”
而后,不等李诚敬发问,张明堂竟然直接张弓搭箭,一个由他魂魄组成的大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口中咒语飞快念动,竟然与那李家老祖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法咒。
张明堂的出现,也被李家老祖发现,一瞬间,他的咒语断掉,咒法反噬,口中吐出大片鲜血。
但张明堂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口中念道:“精精灵灵,赫赫长生,通天达地,道气氤氲,天心正法,祭通灵,急急敕旨,赏罚分明,弓矢应念,神人合心,雷霆灵宝,火速奉行。吾春普度显圣妙道无休止君急急如律令!”
第261章、杏子假尸术
这一次,张明堂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不惜损伤自己的魂魄根本,也要强行施法。
对于张明堂这类玄门祖庭圣地出身的修士而言,他们自从踏入玄门的那一刻,就有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责任。
他们管不了别人是如何行法的,但是对于自己,大多数是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的。
就好像道家一向讲究随遇而安,且大道无对错是非,但看到不平事,张明堂无论如何都无法坐视不理。
而这样的张明堂,整个龙虎山比比皆是。
所以,当看到同为祖庭圣地茅山出身的李家老祖,竟然藏在这种玄门荒漠的仪兹城,偷偷修炼偷寿邪法,张明堂哪里还能忍得住。
此刻,张明堂甚至比李诚敬与梁三刀,更想杀了对方,为祖庭圣地清理门户。
深知张明堂执拗脾气的李诚敬,并没有阻止。
随着咒语落下,漫天雪花骤然凌乱,在天空中胡乱飞舞。
“轰隆!”一声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贯穿天地,劈在了张明堂手中的大弓上。
本以为这一记雷霆,张明堂要魂飞魄散,但是,耀眼的雷电并没有泯灭张明堂,反而化作他手中一记弓箭。
李家老祖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天蓬练弓神咒你一个魂魄是如何施展的!”
直到自己施法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张明堂,李家老祖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施法,转而更换法术,但还不忘开口询问。
天蓬练弓神咒,是大名鼎鼎的天蓬雷法中的一种雷法术。是所有雷法中最难修炼的几种。
不仅仅是因为天蓬位格极高,能够得到天蓬承认的人不多外,就是此种雷法采炁困难,每次能够获得的雷炁并不多。
想要修炼至大成,不但要有极高的天资,还要行走天下,寻找神罚诛魔之时,天降的诛魔雷,趁着天降雷罚时,采取诛魔雷炁。
因此,像是天蓬的诛魔雷,紫微的神霄雷等等极难采炁的雷法,虽然威力绝伦,却极少有人会专门修炼此类雷法,有能力的,往往只是选择一种雷法道术,随遇而安。
机缘够,修成了便是皆大欢喜,修不成也不会影响自己修行。
张明堂不过一个魂魄,竟然也能够施展天蓬雷法就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了,但他施法的速度,竟然比他这位李家老祖还要快上数倍,这足够让李家家主深感自己这辈子的雷法修到了狗身上去了。
雷电化成的羽箭刺眼的好像要将人的眼睛给融化掉。
李家老祖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全凭元神感知躲避。
当电矢射出,李家老祖的法咒也早已完成,只是引而不发。
因为他对于自己的小五行阵还有有些信心的,虽然之前已经被鬼胎坏了部分平衡,损失了一些威能,但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以力破法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道雷矢竟然好似驶入破除,不但瞬间刺入了五行炁团,更是以霸道的雷电将李家老祖身前的几只僵尸瞬间劈成了焦炭。
李家老祖心都在滴血。
他为了炼制这些僵尸花费了多少代价,要不是他们茅山擅长炼制僵尸,有独特秘术,他如何让秽气为根本的僵尸掌握五行之炁。
每损失一只,都足以让李家老祖心疼半天,更何况这一下子就死掉这么多。
不过现在可不是他心疼的时候。
小五行阵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结实,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被天蓬雷矢破掉,但也只是速度慢上一些,给而来李家老祖一些喘息的机会。
但这慢,也只是相比较在未射中小五行阵之前。
李家老祖肝胆俱裂,他还是自大了,小觑了张明堂。
没有想到,他的雷法竟然恐怖如斯。
幸好自己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李家老祖叹息一声,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要用到保命的招数。
只见他一脚踏地,跺开一道泥坑,袖口中飞出一枚杏子,落入泥坑之中,快速填埋。
几乎就是他完成这一切时,雷矢贯穿小五行阵,直接将李家老祖的身体穿胸而过。
李清白早就被雷矢刺眼的光芒给闪得半瞎,此刻眼睛几乎是半盲的。
听到周围嗡鸣的雷电声消失,寂静无声,这才睁开眼睛。
只见自己心中宛若神明的老祖宗,正低头垂目,站在那里。
胸口一片焦黑,头发根根竖立,气息全无。
“啊!老祖宗,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射出了这一箭的张明堂,身体已经虚幻到近乎模糊。
显然这一式道法,不仅消耗惊人,更是对于鬼魂来说,伤人也伤己。
在回到鬼宅之前,张明堂凝重地说道:“小心,他还没有死,刚刚他施展的乃是杏子假尸术,趁现在,赶快破了他的小五行阵!”
李诚敬没有听说过什么杏子假尸术,但是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替死一类的道法。
李诚敬将张明堂收入鬼宅,顿时无语地看着宛若焦尸的李家老祖。
这祖庭圣地的家伙们,真是难缠。
手段是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
不过李诚敬早就不是玄修新人,哪里会这么容易掉以轻心。
没有任何犹豫,李诚敬立刻施展镇山断路掌,将李家老祖等人封禁。
四座虚幻的大山上,随着李诚敬心念一动,四种本源煞气幻化出四个扛着巨鼎的猛士。
一声声爆喝,猛士倾倒大鼎,四种本源煞气自大鼎中倾泻而出,宛若天降瀑布,砸向山下小五行阵。
感受着本源煞气的气息,鬼胎眼中满是渴望,却又极为畏惧地飞到梁三刀背后,抱着他的后背瑟瑟发抖。
小五行阵中的僵尸,同样躁动起来。www..Com
对于本源煞气,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他们更加渴望。
可是想要成为煞僵,要从一开始就吸收本源煞气方可成形,如今他们无论多么渴望,都已经晚了。
本源煞气对于修士而言是剧毒,对于正常的僵尸同样也是如此。
这四座大鼎中的本源煞气,是每次李诚敬修炼之时,无法完全吸收的煞气积攒的,虽然没有经过炼化,且有些稀薄,但是对付李家老祖显然已经足够了。
看着煞气瀑布落下一半,那李家老祖竟然还在装尸体,这下就连李诚敬都有些佩服这老东西,真沉得住气。
第262章、收魂咒
本源煞气撞入五行炁团中,顿时就有种水入油锅一般的炸裂感。
搅得周围的天地之炁混乱不堪,似乎连空间都开始扭曲,模糊,让人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诚敬眉头紧皱,心神谨慎地感知着四座山炁。
他可不会相信,李家老祖会这么束手待毙。
果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镇山断路掌封禁的空间中响起。
“太上三官五雷火随,吃吾真先,守吾真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下一刻,一道虚幻的元神出现在镇山断路掌封禁的空间之外。
竟然就是李家老祖的元神。
此刻,他的元神之光暗淡,飘摇如风中灯火,显得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然后元神张口,竟然直接吐出五只颜色各异的小鬼,宛若玩猴,抓耳挠腮,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给李诚敬等人反应的时间,李家老祖的元神继续念咒:“博神五鬼住五方,我今请汝入钱场,呼色喝钱随吾转,不怕金钱着斗量。吾奉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李家老祖的元神眼中露出狠辣与疯狂,怒喝道:“五鬼转转转!”
瞬间,五只小鬼开始绕圈奔跑,速度快得吓人,几乎没用两个呼吸,就化作一团龙卷。
李诚敬顿时大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
立刻一个飞跃。
几乎就是下一瞬,那五色龙卷就出现在李诚敬原本站立的墙头。
石墙竟然连豆腐都不如,被龙卷包裹,消失不见。
而后坠落在五色漩涡之前所在的地方。
李诚敬眉头一挑,说道:“五鬼搬运术?”
李家老祖的元神长呼一口气,似乎胜券在握,听到李诚敬充满疑问的话,嗤笑道:“见识短浅,此乃喝么呼色法。”
说着,对着半空中的李诚敬就是一指。
李诚敬立刻就被五色龙卷包裹。
梁三刀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急,对着鬼胎大叫:“救恩公!”
鬼胎刚想冲出去。
就见天空中的五色龙卷爆出一阵冲天火光。
李家老祖看到这一幕也怔住了。
紧接着“噗通!噗通……”
一连五道坠地之声响起。
五只小鬼全身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满地打滚。
而李诚敬毫发无伤地落在了房顶之上,身边还多出一个妇人打扮的少女,李诚敬虽然表面平静,心中确实极为庆幸。
他没有想到,这五只小鬼速度竟然如此惊人,似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好在他的披煞遮阴符护身,五只小鬼的法术与披煞遮阴符的煞气僵持。
六月直接跳出,给了五只小鬼施展了三灾点化术。
对于鬼物这类东西,先天就被神鬼克制。
鬼魂最怕的是什么东西,除了雷霆,那就是业火了。
这一次,六月也是怒极,一出手就是将三灾点化术全力用出,让五只小鬼的火劫直接引来了业火。
看着被业火吞噬,烧成灰烬的五只小鬼,李家老祖的脸皮抽搐。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放下半句狠话,转头就跑。
仗着自己是元神,而非肉身,腾飞天上就要远遁。
李诚敬笑道:“你以为自己还跑得掉?”
李家老祖听到这话,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李诚敬还有后手?
在仪兹城这种地方,到底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厉害的家伙。
还在想着这事,突然感觉周围天空都黑了几分,抬头看天,只觉得黑暗无比,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啊,是月亮!”
这片天空没有月亮。
刚明白过来的李家老祖,紧接着就看到天上落下一只遮天大的磨盘,一下子就拍到了他的身上。
快速的下坠,让他整个元神之躯都贴在那磨盘上动弹不得。
“啊……”
一阵惨叫。
“轰隆!”一声巨响,顿时整个仪兹城都震颤不止,许多修建的不太牢靠的房屋,瓦片坠落,墙体开裂。
冲天而起的尘土宛若浓烟。
六月立刻施展三灾点化术,招来风灾。
大风将尘土吹散。
就看见一只足足数十丈大小的陆龟趴在那里,嘴角还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老龟那快赶上一人大小的眼睛看着李诚敬,口中发出喜悦的声音说道:“李招官算无遗策,这老东西果然会逃跑。”
李诚敬嘴角一抽。
这老龟乃是现在保家仙在此的唯一一位仙家。
李诚敬今夜来此,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战力。
只是陆龟行动缓慢,听他说还不擅法术,这才被李诚敬安排潜藏。
原本李诚敬以为,对方会在城外土遁藏匿,没有想到他竟然用真身飞到了天上,来了一个泰山压顶。
也就是李家老祖是元神之躯,若是肉身,恐怕连肉泥都不会留下。
好在老龟坠落的地方是李家宅邸,死的也是李家的仆从家丁,要是落在了李宅之外,李诚敬都要头疼该怎么安抚仪兹城的百姓。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笑道:“筛铎道友,这本事可不比法术弱!”
老龟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就肉身强了那么一点点,李招官谬赞了!”
说着,四只宛若擎天柱一般的龟腿将身体撑起,露出身下平整的地面。
李诚敬看去,就发现一滩彩色光斑,正四散着各色元炁。
这一击,竟然直接将李家老祖的金丹给压碎了。
这下李诚敬放下心来,金丹破碎,李家老祖就是真仙也回天乏术了。
他没有想到,这人没有死在自己的七煞断灭符,或者敕令斩妖术下,或者是梁三刀的鬼胎,反而是被一只陆龟活生生砸死。
这种死法,放在整个玄修界,恐怕也是独一份的了。
梁三刀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自己最大的仇人就这么死了?
他向李诚敬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诚敬笑道:“金丹破碎,元神之中的元气溃散,很快他就会变成普通的鬼魂,若是无法前往城隍处问罪惩罚,最终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话音落下,就见那摊彩光中,艰难凝聚出李家老祖虚幻的魂魄,趁着元气还没有完全溃散,他还能短暂施展法术。
他用憎恨的目光看着所有人,说道:“待老夫修成鬼修,到时候老夫定然要你们后悔今日之事。”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李诚敬身边就想起了梁三刀那疯狂的呐喊:“鬼神鬼神,鬼见鬼问,吾今敕汝,契今不眼,近报祸福,远报行人,下吾同水,当川大恩,过吾令旨,永不超身。急急如律令!”
李家老祖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喝道:“你怎么会收魂咒,你怎么……”
就见李家老祖最纯净的魂魄从残破元神中飞出,被梁三刀身边的鬼胎一口咬住,身子被脐带捆缚,脸上露出震惊且绝望的表情。
李诚敬无奈说道:“要逃命就赶紧逃命,你竟然还要放狠话,你这一把年纪怕不是活到了狗身上!”
第263章、余波
丢失了魂魄的元神,顿时化作一道绚烂的火焰,四散的元气扫荡四方,掀起阵阵异象,飓风,雷火等,在夜色中,何等的美轮美奂。
李诚敬看着前方,赞叹道:“这或许就是生命中刹那的灿烂吧!”
老龟巨大的嘴角一抽,扭过头去。
梁三刀更是早已经欣喜若狂,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手中被收魂咒困住的李家老祖的魂魄上。
见无人应和,李诚敬看向老龟说道:“毕竟是在人间城池,你还是将你这真身收敛起来吧。万一传得太广,对你我也都是一个麻烦。”
这么大的动静,如同山坡般大小的陆龟,就算是瞎子聋子都不可能不发现。
不过好在陆龟落地时,掀起的滔天尘土,让这里周围一大片地方都笼罩在朦胧之中,真正能够看清真相的应该不多。
虽然知道这是掩耳盗铃的举动,可有时候这种事情是必不可少的。
陆龟筛铎点了点头,口中念动法咒,就见他巨大的身体快速缩小,最终化作一个身穿墨绿大氅的老头。
李诚敬满意地点了点头,尤其着重看了一眼老龟的头发,还好是花白的,不是绿色。
“主人,那些僵尸!”
六月赶忙提醒。
李诚敬看向先前小五行阵的地方,就只见李清白肢体残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李诚敬立刻收了镇兵断路掌。
封禁消失,里面残存的一些僵尸,立刻四散而逃。
作为控制他们的主人,李家老祖的身死,这些僵尸就失去了控制。
筛铎笑道:“这些僵尸虽然有些道行,但也不多,不如就让老夫收拾残局吧!”
筛铎的善解人意,让李诚敬感叹,同为保家仙,看看人家老龟多么的贴心,再想想胡讽,柳三姑这类,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急,总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
说着传音给六月,就见六月点了点头,飞身离开。
筛铎疑惑的看向李诚敬。
“无妨,正好让你坐下的出马弟子去收拾他们,有六月在,这些僵尸不会造成无辜杀孽,等事情发酵,再让你的出马弟子出来赚取名声吧!”
筛铎恍然,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去安排弟子,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李诚敬抱拳,笑道:“那就不送,今夜多谢筛铎道友相助!”
“彼此,彼此!”
说着,筛铎便是转身离去。
而此时,梁三刀已经背着鬼胎来到了奄奄一息的柳清白身前,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颗李诚敬给他的气血丹,为李清白服了下去。
丹药神效非凡,眼见支撑不下去的李清白,瞬间脸色红润许多,流血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
李诚敬看了一眼,说道:“你这样救不了他,他被僵尸撕咬,身中尸毒,想要救他,就要拔除尸毒!”
梁三刀诧异回头,疑惑问道:“先生不问我为什么救他!”
李诚敬笑道:“这么死岂不是便宜他了!”
李家老祖的死,那是逼不得已,这种出身玄门正宗的修士,与其拼杀根本就没有留手的可能。
可这李清白,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自然可以慢慢炮制。
梁三刀欣喜地说道:“先生不怪罪就好!”
李诚敬想了想,说道:“牢房里的牢头精通各种刑具,你若是对此不太精通,可以去请教一下!”
梁三刀眼前一亮。
而地上刚刚死里逃生的李清白,听了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就想要昏过去。
现在他还不如直接死掉,可是即便知道自己死定了,可还是不敢下手杀自己。
梁三刀对着鬼胎小声说了一句。
鬼胎立刻扑上前,将四肢几乎尽毁的李清白拎在手中。
李诚敬说道:“这李家老祖的魂魄给我几日,我需要问他一些事情。”
梁三刀闻言,并没有任何迟疑,将魂魄交给了李诚敬。
自己能够报得大仇,一切都是依靠的李诚敬,他开口,梁三刀觉得就是要自己的命,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将魂魄暂时收入鬼宅,由张明堂看押,看着宛若鬼宅的李家宅子,说道:“你先行撤离吧,这里的事情,我还需要与县尊好好安排一下。”
出了李宅,李诚敬发现,此刻街道上家家点灯,街上更是人满为患。
许多人都是穿着亵衣一脸茫然地站在街头上,更有许多裹着被子看着那些由于匆忙跑出,衣衫不整的妇人,眼神乱瞄。
陆龟那天降一击,动静实在太大,地动山摇,恐怕很多人都以为发生了地震,都是匆忙跑出来。
虽然之后就没有再地震,可是爆炸之声不断,周围又被烟尘包围,谁也不敢立刻返家。
突然有人认出李诚敬,围了上来。
“啊,李招官,这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地龙翻身?”
李诚敬看了那人一眼,有些眼熟,似乎是县衙的一个书吏,至于名字和哪房的,自己以前没有注意过。
听到那人的声音,周围茫然的百姓也全都围了过来。
李诚敬安抚道:“诸位父老乡亲,之前乃是在城中发现了燕国碟子的藏身地,他们为了掩藏踪迹,点燃了藏着的火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并非地龙翻身。此刻燕国碟子尽数诛杀,已经安全,乡亲们可以放心返家。”
听到是最近在仪兹城风头无两的李招官发话,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大骂着燕国谍子真是穷凶极恶,竟然点燃火药,引发爆炸,一边八卦着散开,各回各家。
尤其是那些穿着亵衣的大姑娘小媳妇,跑得最快。
好在仪兹城本就多族混居,民风彪悍,若是换做江南富地,恐怕又是一地鸡毛。
李诚敬一路走,一路安抚,偶尔看到又在衙役中办差的,就直接抓了壮丁,让他们到城中各处,安抚人心。
最后还是衙门的值班衙役赶到,才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www..Com
等李诚敬回到衙门时,戴茂与焦作文早就在衙门大堂等候多时,这里最靠近县衙大门,能够第一时间得知讯息。
见李诚敬进来,就和那些百姓一般,围了上来。
第264章、怂
“哎呀,李招官,你可回来了!”戴茂一看见李诚敬,就焦急地迎了过来。
“刚刚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通玄道法,可知道其中详情?”
焦作文也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李诚敬拱了拱手,说道:“戴县尊,焦主簿,你们放心,确实是件大事,但已经解决了,两位可以放心。”
焦作文一脸惊讶,这事情才发生多久,才半个多时辰,李诚敬就将事情调查清楚了?
三人去了内堂,坐下后,李诚敬才开口说道:“之前的动静,是李某在剿灭魔道玄修,对方道行极高,所以动静大了一些,倒是惊扰到两位和城中百姓。这是李某的失职,还请两位莫要怪罪!”
“魔道修士?”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此人我早就已经发现,只是尚未准备妥当,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为了防止对方看出端倪,所以才一直隐瞒,并非有意欺瞒二位。”
焦作文满头冷汗,连忙问道:“仪兹城怎么会出现魔道修士,那人是谁?”
焦作文心中后怕,他不能不怕。
戴茂常年住在县衙,有天命庇佑,但自己有家族产业,居住在外,可没有什么东西庇佑自己。
他这种凡人,连武艺都不会,遇到这种魔道玄修,连拼死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李诚敬说道:“是李家的先祖,就是李家开山祖先。”
焦作文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仪兹城姓李的士绅可不少,听李诚敬这么一说,他也不知道李诚敬说的是哪个李家。
“李栋的那个李家!”
戴茂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人是谁。
可焦作文更是冷汗如雨。
李栋的那个李家,在仪兹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甚至焦作文与那李栋关系也不差。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魔道修士如此接近,心就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
“幸好老夫一向与人为善,若是得罪了那厮,说不定哪天我就莫名其妙地暴毙了。幸好幸好!”
似乎是看出了焦作文的后怕,李诚敬安慰道:“焦主簿不用如此慌张后怕,那李家只有那位先祖是魔修,其他族人都只是普通人。”
然后将李家先祖,疯狂繁衍后代,然后利用偷寿的禁术盗取自己子孙的寿元为自己续命的疯狂事告诉了他们。
戴茂眼神飘忽,问道:“那就是说,现在李家上下亲族都已经尽数死绝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没有恰巧在外的李家亲族,应该是了。”
戴茂闻言,一拍桌子,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万一他们中有人得到那魔头教导,若是此次不除恶务尽,岂不是给了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来人,来人!”
戴茂站起身,大喊着。
很快就有衙役走了进来。
戴茂喝道:“传令下去,让三班衙役快快集合,将李家宅邸,田产店铺尽数查封。令六房相关,出具海捕文书,给本官将剩下的李家亲族全都捉拿归案!”
衙役诧异地看了一眼戴茂,不明白戴茂说的是哪个李家。
倒是焦主簿想得仔细,已经在一旁奋笔疾书,请戴茂用了印,交给了衙役,说道:“去吧!”
衙役拿着文书,快速跑了回去。
今夜衙门上下,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戴茂这才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倒让李诚敬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焦作文问道:“既然事情以了,那焦某就去主持此事了,两位可以安心休息了。”
戴茂闻言,义正言辞地说道:“此等大事,本官岂能不闻不问,这次本官要亲自挂帅,扫平一方。”
李诚敬无语地看着两人,说道:“两位,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处理。”
两人疑惑地看向李诚敬。
“李招官还有何事?”
李诚敬淡淡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李家老祖炼制的十几头僵尸,趁机逃脱,现在正在城中游荡,虽然这些僵尸道行不高,但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我只有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要招募一些玄修赶来相助,尽快将游荡的僵尸捕获。”
刚刚还兴奋的两人,顿时脸色一白。
僵尸啊,传说中的玩意。
戴茂闻言,脸色发白地看着李诚敬,说道:“术业有专攻,那这件事还是交给李招官吧,本官坐镇县衙,为李招官扫除后顾之忧。”
焦作文也是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说道:“那本官就在此辅佐县尊好了!”
竟然是绝口不提挂帅亲征的事情了。
“两个怂货!”李诚敬心中腹议。
笑着点头答应,然后转身离开。
待李诚敬离开之后,戴茂看着焦作文,笑道:“焦主簿,事情虽然紧急,但天色毕竟已经晚了,你还不回府早早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焦作文跟着戴茂不是一天两天了,戴茂一撅屁股,焦作文就知道戴茂是要放什么屁。
他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和他争差事的事情。
可是,李诚敬都说了,现在城中有僵尸游荡,他哪里敢回去。
于是笑道:“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正好还有许多公文没有处理完毕,今晚下官就准备在县衙通宵处理政务了!”www..Com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互相拍了对方几个马屁,就各自散开。
一个回内宅休息,一个去了主簿廨蒙头睡觉。
只是二人的附近,都被叫来了许多衙役守着。
王宅。
今夜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王宅,好在慌乱了许久之后,就有衙门四处通告事情已经解决,让大家安心休息。
听到管家将衙役的话重复一遍后,王富贵长叹一声,说道:“这燕国最近实在是太过猖狂了,不过难怪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这燕国上下是不是蠢。皇上多次想重启征战,一直没有让群臣答应的借口,现在他们自己把借口送到皇上面前,看来这燕庆边关又要乱了。”
管家笑道:“这不正好,若是不乱,哪里能赚大钱。”
王富贵哈哈一笑,说道:“确实如此。不过……”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突然打断了王富贵接下来想说的话。
第265章、又是一门灭族
“唰!”的一下,王富贵几乎是跳一般,从椅子上就站了起来,看向前院方向,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也是脸色发白,说道:“该不会是燕国谍子跑到咱们家来了吧!”
王富贵脸色铁青,说道:“很有可能。咱们和燕国有生意往来,对方在这种时候,很可能会借着这件事,逼咱们藏匿他们。”
管家一脸愁容地问道:“那咱们……”
王富贵想了想,说道:“你去看看,对方人多人少,人多咱们就将他们暂时藏起来,人少就直接灭口,处理干净!”
这话听起来有些反智,人多以为着目标大,更容易暴露,将其剿灭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王家可不是什么武林世家,家中的护院有多少功夫,他王富贵再清楚不过,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些精通战阵的燕国谍子的对手。
更别提将其全部留下,若是让对方逃出一两个人,将这件事捅出去,他王家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而且,就算他有能力将那些留下,可刚刚才爆炸声声响,如今周围的人家几乎没有几个睡下的,一群人厮杀的动静,可小不了,周围又有许多县衙衙役游走安抚百姓,根本就没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那么多人。
所以,如果人多协助藏匿才是最好的办法。
反之亦然。
世上还有什么人,比死人更容易保守秘密。
至于用毒,就算是他们王家,可还没有随时准备能够毒死一大群武林高手的毒药,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那些仇家遍天下的武林世家才会干。
这种事情,管家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不用王富贵再手把手教其做事。
管家听令之后,就快步向着前院赶去。
可是刚走出门,前院就又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王富贵顿时大急,叫道:“快去,定是已经打了起来,你速度快些,别惊扰到周围的邻居。”
管家连回话都不敢回话,迈开大腿向着前院奔去。
王富贵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向前院。
可是随着管家的前去,前院的厮杀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即便是身处后院,但前院火把照亮的火光,在他这里都能看得清楚。
“这管家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王富贵口中埋怨着。
可是很快,他就看见,后院的门被人撞开,一大群家丁护院拼命地向着后院挤,更诱人直接翻墙而入。www..Com
王富贵大怒,喝道:“混账东西,内院也是你们能来的。”
内宅里大多都是女眷,岂能让这些腌臜的粗浅货惊扰到。
可往日里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家丁护院们,此刻却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全都脸上挂着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疯了一般向着后院跑去。
王富贵见自己的喝骂无用,心中咯噔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管家出现在月亮门前,气喘吁吁地大喊:“老爷快跑,那些是僵……”
“扑哧!”一声。
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敢置信的管家低头一看,就看见两只血红色的大手穿胸而过。
两手五指微微弯曲,在管家瞳孔不断收缩中,猛地向着两边一撕。
一个大活人就在王富贵眼前,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血水如雾,各种恶心的脏气掉落得满地都是。
露出他身后,一个皮肤绛紫,肌肉干瘪,满口獠牙的僵尸。
他贪婪地对着漫天的血雾张口大口就是一吸。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立刻就被他卷入口中,僵硬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王富贵顿时就感觉头皮炸裂。
走南闯北的王富贵,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过僵尸的故事,也曾经见过一些神异之人,但真正的僵尸,他也是第一次见。
“逃,赶快逃!”王富贵脑子中,不断充斥着自己的怒吼。
可是打着摆子的腿,就是死活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人影从前院越过围墙,宛若一只只捕猎的雄鹰,扑击而下,将一个又一个企图逃命的家丁护院扑倒。
惨叫声清晰地在自己周围不断响起。
“逃啊,逃啊!”
王富贵脸上青筋凸起,晶莹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从他的脑门滑落。
就在他的腿终于有一些反应的时候,王富贵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女僵尸已经将他重重扑倒。
那犬牙交错的獠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若是这一幕被李诚敬看到,估计他会评价一句。
“这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吧!”
六月站在空中,看着王家的惨事,表情淡漠。
她掐动手指,算了算时间,叹息一声。
为了防止僵尸乱跑,伤及无辜,她还要在此守到天亮。
这些僵尸虽然有些道行,但是六月知道,他们也仅仅是有些道行。
等到太阳升起,天地间阳气充沛,这些僵尸就要找一些阴暗的地方藏匿起来。
到时候就不用太担心他们出去祸害百姓了。
至于王家,当然是李诚敬故意安排的。
若是杀李家上下,是为了除魔卫道,杀王家就是要警告整个仪兹城所有的士绅豪门,告诉他们,和他李诚敬作对的人,他有的是办法,合理地灭了他们满门。
回到了家中的李诚敬,布置好镇术,才将鬼宅中的李家老祖给放了出来。
同时张明堂也跟了出来。
看得出,两个鬼在鬼宅之中就已经聊了许久。
李诚敬好奇问道:“道长可曾问出什么?”
张明堂冷冷说道:“贫道只是问了他为什么要修炼偷寿之术,至于其他的,贫道不敢兴趣。”
李诚敬嘴角一抽,真想打他一顿啊。
转而看向虚弱的李家老祖,淡淡地问道:“是要让我给你动刑,还是你直接说。既然你是茅山传人,想来也该知道,山上玄门对付魂魄的手段。”
李家老祖闻言,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怕死而已。老夫修道三百载,大限将至,我岂能甘心。既然我用了这偷寿之术,自然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你是要让老夫魂飞魄散,还是送给城隍邀功,悉听尊便!”
李诚敬叹了口气,一巴掌就将李家老祖的鬼魂拍成了一滩烂泥,任由对方扭曲,想要恢复鬼体。
李诚敬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想知道你为何走上邪路的。我是让你将自己的修炼方法全都吐出来。”
李家老祖愕然地看着李诚敬,只感觉,怎么对方比自己还像邪修。
第266章、李道光
第266章、李道光
本以为李家这位老祖所谓的怕死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他不仅怕死,还害怕受到折磨。
李诚敬心中想好的许多折磨人的手段都没有来得及施展,李家老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了。
至于修炼方法,他直接将秘籍藏匿的地方交代了出来。
毕竟口述之下,李诚敬也不敢随便相信。
而后就是张明堂感兴趣的事情了。
根据李家老祖交代所说,他名为李大龙,本是一个佃户家的儿子,从小就饱受主家欺凌,后来一次妖魔作乱,他们那个庄子,包括主家,大多都被妖魔所害。
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不仅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被妖魔生吞,更见到从小欺凌自己的主家,在自己面前,被妖魔硬生生的剥去皮肤,被妖魔穿在了自己身上,李代桃僵。
虽然亲人惨遭厄难,可仇人一般的主家更凄惨的下场,李家老祖当时也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整日惶恐,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好在后来,几位下山游历的茅山道人撞破了妖魔的邪术,将其诛灭。
据李家老祖所言,当晚动静并不比今晚李诚敬与他的斗法,他平时就因为害怕,喜欢蜷缩在角落中,也因为这个习惯,才没有被坍塌的房屋砸死。
最后妖魔被灭,全村活着的却没有几个,而他就是幸存者之一。
茅山道人们为死者处理完后事,安排好所有幸存者之后,李家老祖也不知道是一辈子的胆子都用了出来,还是福至心灵,当场求茅山道人们收他入门。
也是李家老祖好命,其中一位茅山道人此次下山,就是想要找一位衣钵传人,机缘巧合,让他认为李家老祖就是他的天命传人,于是将其带回茅山,赐名李道光。
然而,从小就大字不识的李道光,一切都要从学问断字开始学习,可他哪里知道师傅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对方是在糊弄自己,渐渐地,心中生气愤恨。
若只是不教他道法也就罢了,他那师傅竟然让他日日夜夜和一群僵尸睡在一起,那段时间,李道光差点精神崩溃,现在想想,李道光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待李道光二十多岁时,与他同龄的师兄弟,几乎都已经道法有成,下山游历,这时他的师傅才开始传授他最基础的修行法。
也是这时,他的师父外出斩妖时,深受重创,回到茅山后闭关修养。
心中积攒的无数年的李道光,心中的不满与愤怒达到了极点,趁着为师父熬药的时候,故意添加活着减少了几分药材的份量,想要用这种办法,害死自己的师父。
但他没有想到,虽然他的师父并不擅长炼丹,可他毕竟乃是修士,常年与药材为伍,一入口就知道药不对。
当即就吓的李道光直接跪求师父原谅。
事实上,他现在回想,当时他师父并没有觉得自己要害他,只以为他粗心大意,并没有太过苛责的意思。
不过那时候,头脑混沌的李道光哪里能想那么多,在山上,欺师灭祖可是大罪。
好巧不巧,他的师父正好伤势发作,李道光假意关心,实际趁机将他藏匿的僵尸牙打入了他师父的死穴,将他师父害死。
然后搜罗了他师父的一些修行秘籍,连夜逃遁下山。
之后,李道光就借着他师父的修行秘籍,成为了一名散修,一边修行,一边躲避茅山的追捕。
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阴差阳错,他竟然稀里糊涂的成了魔道宗门的外门修士,后来更是得到了几门魔道秘术,其中这盗取阳寿的秘法,就是来自魔门。
李道光深知,魔道绝非长久之地,趁着一次正魔相争,李道光假死脱身,为了防止自己在陷入正魔之争,孤身来到这仪兹城,用回了自己的本名,李大龙,在此开枝散叶,更是凭借自己的道法,让自己做大做强,几十年的时间里,他的李家就成为了仪兹城有名的士绅人家。
安定下来的李道光,潜心修行,道行日增,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道行已经到达了顶点。
不是说他的道行有多高,而是他没有了后续的修炼功法,已经到了能够修炼的极限。
与大多数宗门一样,为了防止门下子弟好高骛远,都是到了什么境界,赐下什么境界的功法。
他的师父也不过是化神境修士,所修炼的《三茅帝君宝忏》也只有最高化神境的修炼方法。
开始李道光倒也随遇而安,他本就是没有什么野心的普通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也开始渐渐变老,对于死的恐惧,让他逐渐癫狂。
他开始让自己的儿孙疯狂繁衍,就是为了今天,盗取他们的寿元增补自己的寿命。
即便他也知道,这种方法是饮鸩止渴,可还是这么做了。
听完李道光的讲述,张明堂都沉默了。
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回了鬼宅。
李诚敬明白,对于祖庭圣地,嫡出的张明堂,这种自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根本无法理解李道光这种底层泥腿子,对于生死与困苦的挣扎。
他知道李道光有多么的可恶,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让张明堂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继续高高在上的斥责遍地李道光的卑鄙。
换而处之,张明堂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李道光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是没有答案的。
他是龙虎山嫡传天师,是龙虎山开山祖师张道陵的血脉嫡亲,自小功法,丹药,师承,样样不缺,他从来都没有为这些东西有过任何烦忧。
只要境界修为到了,该有的,能用的,就立刻会得到。
看着李道光,再想到李诚敬,张明堂发现,这二人虽然境遇大为不同,实际上其实都是一类人。
都是那种在最底层,挣扎着向上爬的人。
张明堂这个时候,再也无法用正义之名,义正言辞地去抨击二人的作为。
天下众生,高低贵贱,从无公平。
可天道大公,又给了每个人追求公平的权力。
他们或许卑鄙,但换而处之,他们不也是在追求另一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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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大丰收
张明堂自己也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可是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挣脱出来。
每个人都有向上爬的权利,可是为了向上爬,难道就能无恶不作了?
倘若人人都是如此,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这个人间将变成何等可憎的模样。
一群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
可是,是什么逼着他们这么做的。
李道光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鼠辈,就这样的人,在他没有毒害自己的师父前,谁又敢相信,他会犯下这种罪行。
李诚敬此人也是如此,张明堂可以看出,李诚敬为人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底线,具体这个底线是什么,张明堂看不明白。
可是在李诚敬为恶之时,往往是以恶治恶,让人分不清,是恶是善。
他为了修炼,可以以邪法杀人害命,手段酷毒。又能为了一方素未谋面的普通人,拼着得罪蛟龙与佛门两方大势力,拼杀个你死我活。
更是在洪城,毫无任何心理负担的用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与真龙九子的神像玉石俱焚,从绝死之地,拼出个一线生机。
就如李诚敬之前质问过他的一样,他是害死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但同样也让他们有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更何况还有数万百姓求得了再生的希望。
而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正道玄宗,却选择封禁一方,让数十万懵懂百姓,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毫不留情地抛弃,甚至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到底谁更恶。
李诚敬看着一声不吭就进入鬼宅,一句话都没有的张明堂,感觉对方今天有些莫名其妙。
李道光小心说道:“道友,如今我已经身死道消,一身道行都随着收魂咒,魂魄剥离出元神,您看还是将我交给城隍吧。毕竟生死二道,各有天规……”
李诚敬笑眯眯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阎王,可管不了你功德罪孽,待我找到你的秘籍,自然不会在过问你。”
李道光大喜,连忙承诺,自己绝对不敢有任何欺瞒。
于是李诚敬又趁着夜色,潜入李宅,按照李道光的指引,从他的那栋小楼中找到了几册薄薄的书册,简单地翻看,果然是《三茅帝君宝忏》残卷,和几种道法的修炼秘籍。
将其收入怀中,又按照李道光的指引,将李宅中,方便搜刮的银票等银钱取走。
至于这宅子和李家产业,李诚敬懒得再去管,这些就当是给戴茂,焦作文等人收拾烂摊子的辛苦费了。
这么大的家业,足够让仪兹城的那些士绅抢破头了。
回到家中,将李道光丢入鬼宅,让他和张明堂作伴,自己则连夜翻看所得经文秘籍。
《三茅帝君宝忏》李诚敬只是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这类经文自己当然不可能修炼,与他的《九煞会元功》相性不合,不可能同时修炼。可就算能够同修,《三茅帝君宝忏》也只是能够修炼到化神的残卷,李诚敬才懒得做无用功,他总不能以后杀上祖庭圣地之一的茅山,逼他们交出后续功法。
倒是其他几种道法的修炼秘籍,让李诚敬大开眼界。
例如李道光之前施展过的几种道法,如宛若五鬼搬运术的喝么呼色法,如能够替死的杏子假身术,如召唤鼠群的驱鼠法咒,和最后元神脱离身体的脱身守尸咒。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各种法术符箓不下十种。如可以隐形的炼器法咒,名为隐形法。
方法也极为特别,需要找到大年初一死亡的妇人,在其灵前插上一根箸,不能让人发现。而后收藏好,等到月蚀之夜,将箸削成发簪,念动仪咒,待月蚀借此开光度化。日常只需戴在头上,需要用时,只需念咒:行雷雷星辰烹转轰摄。人即可隐形。
极为方便。
只是炼制方法苛责,毕竟想要在这种乡下地方,找到大年初一死去的妇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要等待月蚀,能否修成需看机缘。
还有更为玄妙,也更难修炼的太上金锁连环隐遁真诀,需要存想太上,引请众位天神天将神形存真,练成之后,入金无碍,入木自穿,入水不溺,入火越坚,若遇真土,逐诀引言。
可谓是李诚敬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上乘的五行遁术。
另外还有五鬼搬运术一类的,五鬼混天法,炼制僵尸的茅山炼尸术,遁术符箓的白鹤灵形咒,以及最让李诚敬眼前一亮的护身术符箓,神仙火坑法。
既可为道法,也可成符箓。
长用之,可存神睡定,风寒远避,百病不侵。
虽是护身法,实际上在李诚敬看来,这明明就是一张让人更容易入定悟道的符箓。
不过兴奋归兴奋,李诚敬还不至于利令智昏,现在就开始修炼。
且不说每种道法都需要不同的修炼条件和材料,更有些要采炁,存炁,炼炁,不是一日之功。
他还要防止那李道光在其中做了某些算计,贸然修炼恐怕会害了自己。
这时,六月一脸笑容地回来了。
李诚敬放下秘籍,问道:“这么快就解决了?”
六月点头,说道:“是的,主人。按照主人的吩咐,王家主家一脉,已经尽数死于僵尸之口。之后我便给僵尸使了障眼法,将他们困在周围的山林之中,等待出马弟子们降服僵尸,宣扬名声。”
李诚敬点了点头,然后将五鬼混天法交给六月,说道:“这是得自李家的道法秘籍,你先看看,莫要修炼,等我找人试验过后,你在修行。”
六月眼前一亮。
虽然六月有生死关劫术与三灾点化术这种极为霸道的先天道法,可无论是哪一种,消耗都极大,六月虽然可以随意施展,可难以长久为济。
之前与李诚敬配合斗法,往往是施展之后,便没了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诚敬独自与别人拼斗。
至于其他小鬼几乎都会的鬼遮眼,鬼打墙之类的小术法,对付凡人还行,但凡对付一些有道行的,就有些哗众取宠,自取其辱了。
这让六月其实一直都很苦恼。
六月知道,自己其实非常强大,可是受困于道行不高,难以发挥真正的威力。苏丹小说网
可道行不是一日之功,她焦急也是无用。
现在终于有了其他的手段,六月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更主要的是,六月感觉,其实李诚敬心中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将她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六月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欢喜地叫道:“遵命,主人!”
第268章、关单(shan)
仪兹城闹僵尸了。
这件事很快就如狂风一般,席卷周围许多县城,就连边关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作为福江至边关中,漕运与陆路运输的中转县城,自然这件事闹得极大。甚至连边关守将都在听到这件事后,连夜派人过来问询,是否要边关出兵斩杀僵尸。
接待他的自然是戴茂,不过这件事,实际上是归李诚敬这个招官负责的。
以前仪兹城从来都没有招官,都是戴茂兼任,现在既然有了招官,戴茂也就懒得和这些丘八多逼逼。
简单的客套一下之后,就将事情丢给了李诚敬。
李诚敬本以为,来的是个斥候或者传令兵,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一员偏将。
难道现在边关很闲?
此人姓关,单名一个单字。
李诚敬并没有文人的倨傲,很是亲切地问了礼,然后说道:“还请关将军回去之后,和大将军道声谢,我已经招募许多异人,不日便能解决僵尸之祸。还请放心,不会影响辎重运输。”
关单留着一大坨浓密的胡子,听到李诚敬说话,笑道:“李招官客气了。大将军还不知道仪兹城有了招官,这才派末将前来问询。既然有招官坐镇,大将军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只是此地虽然只是小县城,却关乎辎重漕运等事,马虎不得。若是招官允许,末将也想参与围剿僵尸的事宜。”
李诚敬闻言眉头一挑,这丘八是不相信自己啊。
不过这也难怪,相比较文人墨客,这些丘八最是瞧不起山上玄修。
明明都是能够搬山倒海的大能,见到他们军伍丘八,照样要有多远跑多远,根本不敢正面对决。
当然,李诚敬深知此中内情。
那些大能哪里是打不过这些人,即便这些丘八人人皆有兵煞武器护身,煞气遮天蔽日那又如何。
真正的大能可搬山倒海,别说搬山了,就是丢来一阵巨石雨,都能将这些丘八砸的哭爹喊娘。
可是砸完之后,造下的杀孽也要引来天罚,那才是山上玄修害怕的。
兵煞武器是厉害,可是能够碾压的只是中低层的玄修,他们法力不够,便是有搬山之能,可后继乏力,最多也就是拉一群人陪葬之后,就是被后来的兵士们剁成肉泥的下场。
死后还要被阎王审判,入无间地狱,日日苦刑,偿还罪孽。
与其说,山上的玄修害怕这些丘八,不如说这些丘八就是一群长着刺的蜜獾,让那些大鳄猛兽们,既下不了嘴,还要被对方无脑挑衅,只能眼不见为净,躲的远远的。
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中低级的玄修妖魔,兵士还是极为厉害的。
他们说要帮李诚敬斩杀僵尸,并非夸口。
李诚敬想了想,说道:“如此甚少,只是之前仪兹城闹过蛟祸,想来关将军也曾听闻,那时候为了对付恶蛟,县衙里的兵煞武器早就已经耗尽,新的兵煞武器还未送来,恐怕难以保障关将军与兵士们的安全啊!”
关单哈哈一笑,说道:“这哪里是什么大事,我们军中别的东西不多,就这兵煞武器从来都不缺。若不是今日要见招官,老关我早就一身兵煞武器,铠甲。”
李诚敬闻言,顿时有种见到土鳖的既视感。
兵煞武器是厉害,对于凡人而言,危害不大。
但那个前提是不要日日将其戴在身边。
毕竟危害不大,不代表没有危害。
兵煞武器毕竟乃是本源九煞中的兵煞,可破万法,可消元气。
常年佩戴,阻断周围元气补足人身,不但会消磨佩戴之人的二五精气,更会因为无法及时补充天地间的元气,让身体渐渐衰败。
武者本就是榨取二五精气,以提前消耗寿元的方式换取力量,再加上兵煞武器日日随身,恐怕这种人活不过五十岁。
但军中为兵为将者,尤其是这种边关守军,早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即便知道,也不会在乎。
因为一但有战事,能够活多久,根本就不是兵煞武器能够决定的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关将军想要亲自斩杀僵尸,李某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将军也知道,兵煞武器克制玄修,所以到时候双方只能分开行动,还请关将军到时候多带些人手!”
关单哈哈一笑,一拍桌子,叫道:“爽快,末将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爽快的人了,和李招官说话,就是利索。”
李诚敬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不情之请,还请关将军可以通融一下。”
关单问道:“李招官还有何事,尽管说来。”
李诚敬也不客气,说道:“实不相瞒,此次僵尸事件,根本乃是一位魔道玄修潜藏在仪兹城中。您也知道,边关之地,玄修罕见。可正是因为如此,让一些邪魔歪道冒险潜藏在这里,此次的僵尸并非偶然事件,想来还有更多。如今兵部迟迟没有将新的兵煞武器补充,所以李某想向关将军购置一些兵煞武器,给县衙中的衙役们防身的同时,也能及时对这些暴露的邪魔歪道展开清缴。”
关单眉头一挑,不说话了。
这件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刀枪还好说,可是兵煞武器并非只是刀枪,还有许多铠甲,兵器令箭等物,大多数都是朝廷严禁私自打造买卖的。
这件事若是被人告发出去,到时候别说关单要死,恐怕还会祸连家族。
但七窍玲珑一般的李诚敬,哪里会看不出关单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关将军莫要误会,我只需要普通的长刀短矛等寻常兵刃既可。”
听到这话,关单脸上的迟疑消失。
李诚敬默默伸出两根手指,有伸出三根。
意思是账面上是二十两一把,实际他会付三十两。
关单哈哈一笑。
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天价了。
寻常长刀,造价不过一贯五百文左右,一般上好的刀市价也就三贯至五贯铜钱,约莫也就三至五两银子。
兵煞武器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毕竟如何产生的,朝廷至今也没有发现定律,说不珍贵也不珍贵,因为边关军中,兵煞武器根本不缺。
玄修又畏之如虎,凡人武夫之间厮杀,兵煞武器和普通武器又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行走江湖,若是带着一把兵煞武器,百邪辟易,邪鬼难侵。
且被朝廷把持,严禁流入江湖,造成这东西在江湖上,甚至可以卖到百两银子一把。
但那是非法的,现在是官方与官方之间的买卖,自然江湖上的价格就没有什么作用了。m.33qxs.m
若是卖的太高,别说李诚敬还愿不愿意买了,朝廷那些御史都会跳脚。
所以,二十两,绝对是个天价了。
关单顿时心动了。
但还是说道:“这件事,末将难以做主,我会派人回去问询一下大将军,若是他老人家同意,这件买卖关某就做了。”
第269章、买卖
听到关单这么说,李诚敬就知道,这件事基本上就已经成了。
剩下的就是边关将领之间,利益分配的问题。
三十两的天价,几乎杜绝了李诚敬倒卖军械的可能。
毕竟这么高的价格,李诚敬拿到之后,又能够卖给谁?
卖给燕国?
元,庆,燕三国,本就是前朝一体分裂的三个国家,虽然因为地理,文化,和各自治国理念的不同,而各有特色,但自己有的,对方其实也不会太缺。
这和晋朝与边关塞外的胡人是不同的。
就算燕国愿意买,可李诚敬买都三十两了,燕国人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去花三十两去买一把兵器,即便这把兵器是兵煞武器。
卖给江湖武夫?
确实有些可能,由于三个国家极为默契的限制了兵煞武器的外流,江湖上一把兵煞武器的价格,能够卖到一百多两,一些神兵利器不遑多让。
可是,江湖上能够买得起又有几个?
最多也就是一些比较大的武林宗门,买上一两把,作为镇宅驱邪的用处。
关单是丘八匹夫,但是他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其中利害,这才敢和李诚敬做这个生意。
“不知道招官想要买几把?”
关单拿起茶水吹了吹,就大口喝起来。
心道如果不超过十吧,等这次僵尸剿灭之后,他手中的兵煞武器几乎就足够交付了。
李诚敬闻言,想了想从李家中搜刮到的现银,竖起一根手指。
关单放下茶杯,哈哈一笑,说道:“十把!好说,等此次事情结束,大将军的回信首肯之后,本将这次所携带的兵煞武器就足够交付了。”
李诚敬微笑摇头,说道:“不是十把,是一千把!”
关单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宕机起来,叫道:“一千把,你要这么多兵煞武器干嘛?”
他伸出两只手,开始计算一千把兵煞武器到底要多少银子。
一根手指是十把,十把是三十两,两根手指,不对,十把是三百两,一根手指是三百两,等等,手指好像不够用了……
关单一阵恍惚。
李诚敬笑道:“告诉将军也无妨,在下不仅仅是为了装备衙役,还准备用一些兵煞武器,作为镇器,布置城门城墙四方,阻止城外妖魔侵入。这样即便城中还有潜藏的邪魔歪道,也犹如困兽,轻易可除之。至于多出的,就可以装备到衙役或者驻城守军。”
关单闻言,连忙喝了几口茶压压惊。
这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实在是李诚敬的想法实在是天马行空。
即便是他们丝毫不缺兵煞武器的边关,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不过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们常年作战,身上早就沾染许多兵煞之气,他们站在城头,就好比一把把兵煞武器,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
“本以为招官只是需要十几二十把武器,但实在没有想到要这么多,这件事已经不是本将可以拍板的,一切等大将军回信吧!”
李诚敬自然不会强求。
接着约定好了三日后,出城绞杀僵尸,关单便带着人离开县衙,回到军营。
送走他之后,李诚敬给戴茂交代了一下,谁知道戴茂此时正抱着一本医术研究,对于李诚敬想要报告的事情,漠不关心,说一切交给李诚敬就可。
如今他的几个夫人肚子日渐隆起,戴茂满脑子都是孩子,让李诚敬全权处理,不用再给他报告。
对此,李诚敬早已经习惯。
自从戴茂第一个小妾怀孕之后,戴茂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遇见可以捞银子的事情,几乎已经不再过问县衙里的事务,有意无意地将知县的工作交给了李诚敬,自己退居内宅,等待皇帝赏赐的圣旨。
只求这段日子,无功无过。
李诚敬这么做,也就是做个样子。
对于戴茂这种人,他可以将权利事务交给你,但若是真得意过头,无视他的存在,他立刻就会翻脸。
至于李诚敬对他的恩德,他才不会在意。
谁会相信官员口中的承诺,那人就一定是个白痴。
尤其这个官,还是个贪官。
去了一趟许久未去的招官廨。
里面静悄悄的。
走进寻找一番,发现贺开山正坐在内宅花圃之中,打坐悟道。
发现对方并非是在修炼,李诚敬这才故意弄出脚步声,将其惊醒。
贺开山睁开眼睛,看见是李诚敬,高兴地连忙站起身,行礼问安。
李诚敬摆了摆手,张开法眼仔细打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的二五精气已经开始有凝练之势,继续下去就能够真正开始炼精。算是半只脚真正踏足修行。”奇快妏敩
算算贺开山开始修炼,也有段时日了,这才开始凝练二五精气。
李诚敬说不上满意或者不满意。
他走的不是正统路子,对于正道玄宗修炼的速度是一知半解,但为了不打击贺开山的积极性,自然只会挑好的说。
贺开山笑道:“这多亏了先生栽培,没有先生的悉心教导,开山连修行的大门都别想摸到。”
这话说得发自肺腑。
李诚敬不置可否,说道:“最近城中闹僵尸想来你应该听说了。”
贺开山点了点头。他身在衙门,怎么可能没听说。
不等他发问,李诚敬继续说道:“你准备一下,三日之后,一起去,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些玄修与你同队,不求你斩杀什么僵尸,就是为了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玄修手段,为你开开眼界。你也莫要多心,这几天多准备一下护身的准备就行。”
贺开山激动点头,说道:“开山省得,不会胡乱施为,乱了先生布置。”
李诚敬笑着将一本秘籍交给贺开山,说道:“既然走上了正统玄修的路,总要有点玄修的样子,这则法术名为神仙火坑法,是一种护身法术,更是一种帮助人入定悟道的术法,常常修行,可不惧寒暑,水火不侵。你先修行,若是不懂,可以等我下次过来,在一起询问。”
贺开山懵了一下,随即激动地接过,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多谢先生栽培,先生之恩,开山此生不敢忘记。”
第270章、无题
贺开山到底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捞尸公地位再低下,可还是和玄门有很多接触,再结合河伯偶尔的一言半语,对于山上的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
深知在山上修行,一法难求。
便是那些宗门弟子,也并非想学什么法术,就能学什么法术的。
虽然不知道李诚敬交给他的神仙火坑法到底是什么品秩的法术,可这种赐法的事情,还是超过了贺开山的预料。
神仙火坑法对于贺开山的意义,更多的是李诚敬对他的一种肯定。
李诚敬之前教导他的《太平清领书》中,其实就有足够他修炼的法术了。
当时李诚敬并没有据为己有,同样也给他说明,什么修为适合修炼什么法术,为他指明修行之路。
现在境界的修行要比法术的修行更重要,所以贺开山强压心中好奇,一直都没有去修行其中的法术,准备境界足够,得到李诚敬的同意,才会开始修炼。
如今李诚敬更是为他找来一种可以帮助他悟道的法术,李诚敬对他的栽培可谓是用心良苦。
贺开山怎么能心中不感动。
又勉励了贺开山几句,李诚敬离开了招官廨,开始处理公务。
对于贺开山那真挚的感激,李诚敬不是瞎子,看得一清二楚,并且非常满意。
他看中贺开山,自然是不看中的。
如今的贺开山对于李诚敬而言,更多的是一块活生生的千金马骨,一个活招牌。
更是李诚敬的小白鼠。
神仙火坑法是否真的修行无恙,看贺开山的修行结果就知道了。
自己对于贺开山越是重点栽培,日后就更能聚集更多的底层修行者投奔自己。
连一个下九流的捞尸公都能被他李诚敬如此栽培,他们这些修行有成的散修,岂不是更能得到重用。
宗门弟子有极强的宗门意识,早就被李诚敬抛弃在选择之内,这些宗门弟子,优秀是优秀,但几乎不可能将忠心交给宗门以外的人。
看看二郎堂就知道了。
即便是被二郎堂放弃,知道自己有可能永世不能超生,那些被困在洪城的二郎堂弟子,也都没有叛宗的意思。
寻常人死都不怕,就已经油盐不进,而这些人,连永不超生都不怕,你还能怎么逼迫对方?
公务并不多,又有主簿分担,很快就结束了。
完成这一切,李诚敬就有些感觉无聊。
其实李诚敬本来是打算对仪兹城来上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让这个下等县城发展成为中等,甚至上等县城。
毕竟如此好的地理环境,又连同边关与漕运码头,弄得好了,发展起来极为容易。
可是很快,李诚敬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并非李诚敬不知道如何做,而是发现不能做。
在看了多年来,仪兹城的县志,公务卷宗等物之后,李诚敬发现,仪兹城之所以一直这样半死不活,明显就是朝廷在有意限制仪兹城的发展。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仪兹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若是天下景平,朝廷自然乐的仪兹城发展成为一个大城,可是现在连年征战,现在更是处于随时都可能再次开战的时期,朝廷就不会乐意看到仪兹城发展壮大起来。
一个城池的壮大,势必会让当地的势力变得错综复杂,这就很容易吸引大量外来人口。
作为边军辎重重要的中转城池,人口密集且流动性极强的城池,对于这些辎重而言,就是最大的危险。
很容易就让外来的谍子,根据辎重的数量,往来的频率推算出边关守军的数量,是否有掀起军事行动的可能等等。
这种事情,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昏君,随便一个平庸的帝王都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当地各族混居,就已经很乱了,如果再发展起来,就更难管理。
甚至可以大胆地想一下,戴茂这种庸官,贪官,朝廷有可能并非不知,而是故意如此,将这样一个官员丢在这里,让仪兹城根本就没有发展起来的可能,也是一种限制仪兹城发展的手段。
如果李诚敬看不清这一点,让仪兹城飞速发展起来,那么非但不会得到朝廷的赏识,反而会被庙堂里的朱公和皇帝认为,李诚敬是个略有才华,却目光短浅的人。
至于这种限制,对于仪兹城的百姓是否公平,谁有在乎。
公平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存在。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永远都是。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李诚敬去了一趟城外,将李道光的魂魄交给了梁三刀,并让其安心修行,等李诚敬有需要,自然会召唤其前往。
不得不说,六月的鬼打墙比之寻常鬼物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十几只僵尸在六月的鬼术面前,没有多少反抗之力。
被困在山林之中,根本就走不出去。
很快就被关单与出马弟子们找到了踪迹。
随着关单等兵士的闯入,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兵煞武器,立刻就破掉了六月的鬼打墙,让这些僵尸不再受鬼打墙的禁锢。
可是此刻再想跑,已经晚了。
十几个出马弟子正准备在李诚敬面前展露一下身手,没想到,关单的人比他们更快,已经成编制的散开,向着僵尸们扑了过去。
看样子,这是准备将其全部一锅端了。
“招官老爷,这……”一个出马弟子为难地说道。
他们不是不想去抢,但是这些兵士手中有兵煞武器,贸然上去,非但抢不到,反而会被兵煞所伤。
贺开山也是一脸懵。
李诚敬笑道:“无妨,就让你们看看关将军的手段好了!”
关单标志性地哈哈一笑,说道:“不过区区十几只僵尸,何须如此麻烦,就交给本将好了。诸位就在一旁掠阵好了!”
军中丘八,向来看不起山上玄修,现在有展示肌肉的机会,又哪里会放过。
这并非是争功,更多的是斗气。
有了李诚敬发话,出马弟子们自然乐得清闲。
这一次,关单却不知道,自己的斗气是在与空气斗气。
出马弟子们乃是保家仙在凡人之间挑选的代言人,根本而言,出马弟子算不上玄修,他们更没有玄修的骄傲,对于关单这种大将军,他们更不会觉得对方是在羞辱自己,就更别提和他斗气了。
第271章、军阵斩僵尸
李诚敬不理会关单的小心思,将目光投向战场。
虽然兵煞武器配合军伍,传说极为克制修士,但是李诚敬还从未见过双方的争斗。
今日他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看一下他们是如何战斗的,也好让自己对于兵煞有个新的认知。
说不定能够让自己开发出,更好的利用兵煞的方法。
关单此次带领的人,足足有三百人。
此刻已经散开在山林之中。
其中分成了十几个小队,每个小队有六人,三名刀盾手,一名刀斧手,两名长枪手。
除此之外,在小队的后方约三四十步的地方,还有十人为一组的弓箭手,队伍数量几乎与前方的六人小队数量一致。
很显然,这种配置,十分娴熟,对方并非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
而僵尸们,在嗅到生人的阳气之后,显得躁动不安。
他们被困多日,早就饥渴难耐,即便感知到令他们惧怕的兵煞,可依旧踌躇着不愿离去。
这倒是给了关单的兵士靠近合围的机会。
随着上方接近,第一波对抗邹然发生。
嗅到越来越近的生人味道,一只僵尸再也忍不住,飞扑向那只小队。
面对僵尸好似飞行一般的跳跃,他们并不惊慌。
只见里面的刀斧手,左手向后腰一抓,就取出叠好的网兜,对着僵尸就丢了出去。
网兜在半空打开,宛若蛛网,就要将僵尸兜在其中。
借着火把的光芒,可见网兜之上,闪烁着点点寒芒。
竟然是一块块破碎的刀刃。
李诚敬顿时一愣,这是将兵煞武器打碎了,捆在了网上。
这种想法,当真是别具一格。
僵尸自然感觉到了网兜上的兵煞,大吼一声,身体急坠而下,在网兜落下前,落在了地面上。
可为时已晚,大网几乎快要贴近他的头皮。
就在兵士们认为大局已定时,那僵尸突然消失不见。
竟然嗖的一下,钻进了土中。
前方的兵士一愣,紧接着那僵尸竟然通过土遁,钻进了小队的中间,一把抱住丢出网兜的刀斧手,满是獠牙的大口咬在了他的脖颈,大口吸取他的血液。
周围的兵士吓了一跳。
可只是愣了一下,他们就快速转换身形,三名刀盾手快速转身,成三才之阵将刀斧手与僵尸围在中间。
没有任何犹豫猛的向着中心撞去。
由于几乎是贴身战,这一次僵尸来不及土遁,被三面大盾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盾牌上的兵煞仿佛将盾牌变成了烙铁一般,让僵尸不断发出痛苦哀嚎的同时,皮肉也在快速腐烂。
而两名长枪手,更是将长枪架在刀盾手的肩膀,对着僵尸的脖子和眼睛就是扎了下去。
“噗嗤!”两声闷响。
在兵煞武器下,僵尸那铜皮铁骨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浓稠的黑血飞溅,恶臭扑面而来。
刀盾手手中的短刀更是趁机贴着盾牌缝隙,疯狂对着僵尸的胸腹狂捅,看的出马弟子与贺开山头皮发麻。
这还是那凶恶至极的僵尸吗?在有着兵煞武器加持下的悍卒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连李诚敬都大为惊讶,没有想到凡人对付僵尸也可以如此游刃有余。
这边几乎要解决第一个僵尸的时候,其他小队也已经全部和僵尸们展开了接触战。
似乎发现了第一只僵尸的窘境,其他僵尸没有再贸然进入小队中间,而是游走而战。
三名刀盾手,不断转动,守护各个方向,刀斧手站在中央,指挥小队行动行止,长枪手会在僵尸扑来的第一时间,配合刀盾手刺向僵尸,为刀盾手减轻压力。
纵然兵煞盾牌克制僵尸,但只能破掉僵尸的法术,却不能消磨僵尸的巨力。
若不是长枪手的配合,僵尸早就将小队阵型打断。
而一些僵尸,根式想要飞跃空中,施展法术攻击小队。
却没有想到,刚刚跳起,周围就是一阵箭雨,有一只倒霉的僵尸,竟然被射中数箭,而箭尾竟然还连着绳索,被后方的弓兵直接从天上拉拽了下来,摔在地上,被后方跟进的小队,活活劈死。
整场战斗持续约莫一个时辰,等结束后,十几只僵尸竟然没有一个是全尸的。奇快妏敩
而关单的兵,则死掉二十三人,重伤十人,轻伤一百人。
虽然兵煞武器极为克制僵尸,但这些僵尸,有些极为擅长遁术,有些擅长法术,跑到远处打击。
这份战损,已经是极低了。
要知道这些僵尸,可是被李道光祭炼了不知道多少钱的老僵尸了,已经可以施展神通道法,要是没有兵煞武器,就是再加三百人,恐怕都不够对方杀的。
如今却只是死了二十多人,伤了一百多。
李诚敬并没有觉得这些人是被关单的一意孤行害死的,以这些老僵尸的厉害,即便是这些出马弟子出手,若李诚敬也不出手,恐怕也难以做到无伤。
将一瓶丹药交给关单,说道:“疗伤的丹药,将伤者的兵煞武器除去之后,再服用,防止坏了丹药中的法力。”
关单眼前一亮,虽然不喜玄修,但是对于玄修的丹药,关单还是十分佩服的。
分出十粒给了重伤的十个人,剩下的关单直接揣进了兜里,并没有要归还给李诚敬的意思。
无奈摇头,反正是从胡讽那里白嫖来的,李诚敬并不觉得可惜。
见僵尸已经除去,李诚敬就带着出马弟子们离开,剩下的活,就更不需要他们插手了。
路上。
贺开山有些神情恍惚,问道:“先生,那就是兵煞武器吗?竟然如此厉害。难怪说,山上的玄修都不敢何凡人的兵士对阵。原本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也不尽然,兵煞武器再厉害,使用的人到底还只是凡人,力有穷时。例如通晓飞遁之术的玄修,往天上一飞,只要高度足够,凡人的兵煞武器又有何用。而玄修却可以从天上肆意打击。”
“只是,乱杀凡人,业债缠身,便是当时不死,来日也要遭遇劫数天灾。开山你要知道,修道不是为了搬山倒海,而是为了长生久视。道法虽强,却不可本末倒置!”
贺开山略有明悟的点了点头。
至于那些出马弟子,则一副受教了,眼中却大多出于懵逼的状态。
对于这些连修行都没有踏足的出马弟子,李诚敬自然不会和他们多解释。
第272章、打谷军
“牛土,你可以走了!”
狱卒将牢门打开,对着满脸胡须,一脸落寞的牛土说道。
此时的牛土,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由于是孤家寡人一个,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给他在外置办什么衣衫。
在牢中待了快一年的时间,让他整个人跟整了容似的。
和进牢之前,那个一脸憨厚的淳朴庄稼汉,几乎完全是两个人。
在经历过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过程,牛土曾经有过自己已经升华了的错觉。
但是很可惜,那只是错觉。
在漫长的牢狱生活中,什么感悟,人生真谛,都成了扯淡。
现在他自由了,是他渴求了一年的自由。
但真正得到了之后,牛土却有些恍惚,自由了又能如何?
在牢里待了一年,土地没有耕种,家中没有余粮,他出去以后,又怎么活?
仪兹城本就不是什么大的县城,作坊,酒楼并不是太多,难不成让他找户人家当仆人?
可哪家会让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人,去自家里当仆人,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换成他牛土,也不愿这么做。
所以,牛土竟然有些畏惧离开,至少现在不想。
还不如将他关到春天,至少在这里,每天也有一顿饭吃,不至于饿死。
“磨蹭什么,快点!”狱卒不耐烦地叫道。
即便再不愿意,牛土还是只能磨蹭着走出牢房。
早就习惯了这里气味的狱卒并没有觉得牛土有多臭,带着他签了文书,然后带到了牢房外。
就看见刚才还神奇的狱卒,小跑着跑向一个皂吏,谄媚地说着什么,然后指了指牛土。奇快妏敩
那皂吏狐疑地将牛土打量了许久,问道:“你是牛土?”
牛土呆呆地点头。
皂吏点了点头,和狱卒说了几句,就将狱卒打发了,然后对着牛土说道:“走吧,跟我去一趟刑房。”
牛土一愣,叫道:“咋滴,俺还有罪?”
皂吏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我叫甄谨言,乃是刑房攒典,你没有案子了。不过之前你被王家设计诬陷,现在衙门已经查明了真相,将那王家少爷法办。如今你自由了。”
牛土怯怯地问道:“那俺为啥还要去刑房?”
甄谨言笑道:“自然是给你的补偿。王家构陷于你,使得你如今田地荒芜,身无分文,你现在出去,吃什么,用什么?”
牛土又是一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三岁的孩童了,县衙抓错人那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些人被误抓了,结果就被办案的人给忘了,在牢中稀里糊涂关了几年的,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可从没听说,有什么补偿。
不过,自己现在都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隔着一丈的距离,跟着甄谨言向着刑房走去。
在刑房往来书吏诧异的目光下,甄谨言将一袋子银钱放在了牛土的手中。
轻轻颠了颠,乖乖,少说也有一百多两。
“这么多!”牛土震惊地叫道,引来不少目光。
甄谨言笑道:“不多。你那黄牛,在你关押的期间,因为衙门不擅饲养,病死了,这里面绝大部分是赔你的牛钱,另外一些是判罚王家给你的赔款,你足够你购买粮食种子,衣物什么的,让你过完剩下的这个冬天。”
“噗通!”一声,牛土跪在地上,感激涕零,不断磕头,喊着:“青天大老爷!”
把甄谨言乐坏了。
自己这又有了吹牛逼的资本了。
将牛土送到衙门口,甄谨言小声说道:“你也莫要谢我们,如果真要谢,就谢谢咱们这新来的招官老爷,李长明,李招官。如果不是他革新刑正,扫除苛弊,你的案子早就被王家里通外合给你做实了。可以说,你的命是这位李招官救下的,要谢你就谢他吧!”
甄谨言这人,除了嘴巴大点,什么都敢往外说以外,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心地善良。
揣着一百多两的巨款,牛土心中忐忑的不成样子,一路上将银子揣在怀中,佝偻着身子,活像一只小老头。
连汤池都没敢去,直接去了市场,购买了一头健壮的黄牛,和一辆平板车,又购置了良种,粗粮,农具等物。
最后七七八八花下来,只剩下十两左右。
将剩下的钱,在钱庄换成方便藏匿的银票,和一贯铜钱,这才放心将自己捯拾干净,心中欢快的架着牛车向着城外赶去。
听甄谨言说,他的房子和荒田还在,并没有被人霸占。
自己回去之后,正好可以趁着冬日,将田中的荒草清理干净,可以赶在春季播种。
人生啊,又一次充满了希望,就像他的际遇。
和一群购置物件的城外百姓,结伴而行。
换上了一身干净棉衣的甄谨言心情舒畅的和周围的农夫们,说着仪兹城这一年来的巨大变化。
其实也没有太多变化,就是吏治清明,他们这些泥腿子,有时候也敢去衙门里走一圈了。
更多的还是谈论县衙李招官的神奇事迹,更有人说,李招官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为谪仙人,听的牛土心驰神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经远离仪兹城。
突然,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
牛二一脸懵懂,但是有经验的老农却突然变了脸色,叫道:“这是骑兵奔跑的声音。”
说着,那老头还连忙趴在地上,用耳朵倾听许久,说道:“没错。”
周围的百姓顿时慌了。
仪兹城本就是属于边关城池,按理来说军伍调动很是正常。
可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筛,有时候遇到了兵,比遇到匪还可怕。
匪为了长久买卖,或者节省时间,劫掠的不会那么干净,往往来去如风,做事也不会如何细致。
可兵不一样,他们可没有人敢围剿,往往是拔地三尺,就是埋土里,他们都能给刨出来。
此刻正在野外,逃根本就不敢逃,若是被骑兵发现他们逃跑,要是真按个匪头的罪名,胡乱杀了,他们就是告到皇帝面前都无用。
只能祈祷对方只是路过,看不上他们这些泥腿子的那点东西。
可当那踏着宛若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牛土也脸色如土,凄惨而笑。
真是造化弄人。
来的确实是兵,但是却不是大庆的兵,而是燕国的兵。
乃是在庆国边关人人耳熟能详的燕国打谷兵。
第273章、打谷军(二)
身为边民,牛土自然不会对燕国的打谷军陌生。
本来这打谷军的说法,只是庆国边民自己叫的,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燕国。
对方将领觉得这个叫法十分贴合,就将这个名字拿去用了。
随着三国休战,大庆改元景平,打谷军已经四五年没有在边境出现了。
牛土甚至早就已经忽视了打谷军出现的可能。
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四五年,打谷军还有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
事实上,打谷军并非燕国独有,三个国家都是各自的打谷军,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最开始,双方不想发生太大规模的战役,于是便将斥候骑兵,编成二十至三十人不等的小队,快马绕道进入敌国边境,主要是为了袭击双方的辎重运输队伍,后来顺便就是袭击一下边关里,那些没有城墙依托的小村落,烧毁良田。
渐渐地,更是变成了劫掠。
虽然打谷军阵亡率极高,可只要是能够活着回来的,往往收获颇丰。
打谷军于是就在双方的边军中盛行起来。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庆国略吃亏一些。
毕竟燕国有着极好的养马地,而庆国的战马还是略输一筹。
燕国的战马以爆发力强,冲刺快而闻名天下。
在看到燕国打谷军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绝望地放弃了抵抗。
甚至连逃跑都没有。
他们知道,根本就跑不赢。
燕国轻骑,来去如风,打谷军更是多选长于马背的蛮族,他们就两条腿,怎么跑。
二十多名身穿皮甲,剃着古怪发型的蛮族骑兵围着众人绕着圈圈,口中发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怪叫声。
尤其是看到牛土的马车,皆是发出欢快的大笑声。
牛土知道,自己这牛车保不住了。
牛土跳下牛车,木讷的准备和其他农夫挤在一起。
谁知这一举动,立刻就引来了打谷军什长的斥责。
“你干什么?”
牛土看着冲到自己面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刀,话都不利索了,颤颤巍巍地说道:“小人这……这是……要将牛车……献给诸位老爷!”
听到牛二的话,那什长哈哈一笑,用刀轻拍牛土的肩膀,说道:“你很识时务,你就给老子驾车,正好装战利品,至于其他人,弟兄们,宰了吧!”
“呜……呜呜……”听到什长发话,一众打谷兵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声,兴奋地抽出长刀就向着那些哭得昏天黑地的农夫杀去。
一靠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是当头一刀。
随着一阵尖叫,站在最外面的老头,一个脑袋就变成了两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歪倒下去。
牛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老头牛土不认识,可一路走来,两人一路畅聊,牛土知道,这老头是个好人,给他讲了许多种田的道理。
如今就这么没了。
鲜血刺激到了所有人,让打谷军疯狂,让农夫们绝望到癫狂。
牛土更是心中狂呼。
什么世道,这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每次能够看到希望的时候,就让绝望来得如此迅捷。
想到这一年,不断在生死间徘徊,牛土彻底疯了,他本就一身蛮力,一把抓住架在自己肩膀的长刀,竟然直接将那没有防备的什长,从马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也不管鲜血淋漓的双手,拿着刀就向着地上的什长劈去。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牛土要活劈了这什长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对方落地之后,反应快得惊人,一个驴打滚就滚到了一边,来不及站起,就趁着牛土高举长刀的时候,一连数脚,将暴怒的牛土踢飞了出去。
健壮的身体砸在牛车上,引得黄牛连连惊叫。
牛土只觉得胸口仿佛要爆炸一般,没有感觉到多疼,只觉得闷得让人发狂,喉咙腥甜,强行睁开眼睛,发现正在大口吐血。
“到底不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啊!”这个时候,牛土竟然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屠杀很快结束,在这种军伍中的悍卒面前,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像那牛土,便是趁其不备,最终也是落个一场空。
除了牛土,所有人都死了。
但牛土并非是幸运的,也非是那什长觉得牛土是个汉子,就惺惺相惜要留他一命,而是用麻绳捆住了牛土的手,准备要将其活活拖拽死。
地上凌乱不规则的石子,就是最好的小刀,在疾驰中的战马拖拽下,这些石子会一点点削掉牛土的每一块血肉。
这就是反抗他们的代价。
此刻的牛土,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那什长的几脚没有踢死他,已经是他身体强壮的原因。
很快,牛土就感觉一股巨力拖拽着自己,紧接着面自己的后背就开始发烫,然后刺痛传来,再然后,宛若数以千计的小刀同时在割他的皮肉,血骨。
牛土的惨叫让前方的打谷军发出欢快的大笑声。
打谷军的什长,拖着牛土在周围不断绕着圈,很快就在枯黄的大地上,留下一圈触目惊心的血圈。
他得意地听着牛土的惨嚎,享受着这种肆意践踏人命的快感。
突然,那什长只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了城墙上,整个人就从战马上倒飞了出去。
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大庆官服的官员,站在了自己战马的马鞍上。
刚刚还在疾驰的战马,此刻四肢断裂,匍匐在地上,马脑捶地,口吐鲜血。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兀,圆圈中间的打谷兵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李诚敬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眉头紧皱。
看着明显不是大庆边军的皮甲,喝问道:“你们是燕国的兵?”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之前看戏的骑兵纷纷抽出钢刀就要向着李诚敬杀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原先站在马鞍上的李诚敬消失了。
下一刻,李诚敬就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一层电光缠绕在他的身上,宛若神人。
没有任何意外,在玄修面前,这些凡人的武力毫无意义。
没有任何一个打谷兵能够接得住李诚敬的拳脚,全都倒在了地上。
李诚敬并没有立刻杀了他们,只是打断了他们的腰椎,让他们成了废人。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身体确实壮实,鲜血淋漓的牛土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出畅快的大笑。
李诚敬来到他面前,皱眉看着他的伤势。奇快妏敩
牛土却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虚弱地问道:“大老爷,您是谁啊!”
李诚敬随口回答:“仪兹城招官,李长明!”
牛土眼前一亮,还准备再说什么,就被李诚敬塞入了一颗丹药,堵住了他的嘴。
第274章、打谷兵(三)
丹药入口即化,牛土只觉得满口生香,甚至来不及尝出是什么味道,口中的丹药就没有了踪影。
牛土砸吧着嘴,很想来句:“能不能再给一颗,刚刚没尝出味。”
当然,这只是他心中跳脱的想法,不敢真的说出口。
接着,就感觉胸口的憋闷感飞快褪去,身上被地面摩擦的伤口快速愈合,已经被磨得露出了骨头的膝盖,脚趾更是血肉再生,飞快生长。
在一阵宛若万千蚂蚁挠心的麻痒中,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竟在牛土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飞快愈合。
当远方赶来大批人马时,牛土竟然已经能够重新活蹦乱跳,只是一身被血浸透的破布棉衣显得极为狼狈。
关单有些懵逼。
他只是得了命令,带着三百步兵前来剿灭僵尸的,竟然就这么碰见了四五年都未曾犯境的燕国打谷兵袭击农夫。
而且,自己等人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安排着属下将这些打谷兵一一捆好,关单有些畏惧的看着李诚敬。
他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些人都是被李诚敬一人解决的。
关单无法理解李诚敬是如何做到的。
在他的印象中,山上的玄修遇见他们这些丘八,不是应该转身就逃吗?
但不管怎么说,活捉了一整个编队的打谷兵,这放在边关,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功了。
李诚敬是招官,这些军功对他有些用,但用处不大。
于是,关单有些谄媚的笑着靠近。
李诚敬十分贴心的不用他开口,说道:“这些人是本官与关将军一起活捉的,当然,主要还是靠着关将军指挥得当,手下兵士勇猛无畏!”
关单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说道:“招官这人情,关某认下了。以后李招官就是关某的兄弟,若有事要关某办的,只需让人传个口信,一定全心全力相助李兄弟。”
李诚敬不置可否,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关单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不过顺水人情的事情,这份军功对于招官来说,确实没有什么作用。
接着,李诚敬向关单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以及由来,眉头紧皱。
“这是又要起战事了?”
关单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李兄弟很敏锐啊。确实,这两年燕国那边发生了天灾,听说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加上咱们皇上似乎有趁机收复燕国的意思,这才让燕国的人准备先下手为强,派出打谷兵,除了试探咱们,也是想着趁机从咱们这里劫掠一些粮食回去。”
李诚敬表示了解。
不得不说,庆国的皇帝还是有气运的,自从停战,改元之后,庆国国内几乎就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天灾,经过四五年的休养生息,国内几乎已经没有大的动荡。
相反,元,燕两国却不是天灾,就是政局不稳,让这两个国家,没有能够在这几年里,恢复元气。
也难怪庆国这位,已近不惑之年的老皇帝,又一次做起了一统天下的美梦。
“关兄弟,这些人不如就交给我吧,战马和兵器等物就由你们带走。”
关单一愣,问道:“你要这些人干什么?”
关单并不在乎这些人,主要还是既然已经有一伙打谷兵出现,那就不可能只是这一伙。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这件事传讯各城,做好防备。
李诚敬愿意处理这些人,反而是给他方便。
见李诚敬没有回答,关单也不追问,说道:“我要带走一个,作为证据。”
李诚敬点头答应。
“这件事事关重大,关某就不陪李兄弟你回城了,以您的身手,就算再次碰见打谷兵,也只有他们吃亏的份,也不用关某保护!”
李诚敬笑道:“关将军慢走,祝你一路顺风!”
两方人马分道扬镳。
牛土激动地看着李诚敬。
见李诚敬终于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就对着李诚敬连连叩拜。
闹的李诚敬一脸的问号。
在听完牛土前言不搭后语地描述,李诚敬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憨厚青年,就是被王家构陷的那个农夫。
勉励两句后,李诚敬说道:“这些人不能弃之荒野,本官想要租用你的牛车,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至于这些粮食,农具之类的我也买了。你回头可以重新购置。”
牛土连忙摇头,说道:“大老爷让我沉冤得雪,如此大恩,牛土哪里还敢再谈酬劳,俺这牛车又不是啥金贵东西,收敛老乡尸身,那是攒功德的事情,收钱算什么事!”
说着,也不给李诚敬机会,就跑去和出马弟子们一起将死掉的百姓搬上了牛车。
至于那些打谷兵,之前他们如何对待牛土的,现在就是如何对待他们的,直接被绳索拖拽着前行。
后面跟着几个出马弟子,防止有人挣脱绳索。
这样一只奇特的队伍,很快就在城门前引起骚乱。
守城的衙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匆匆赶来。
李诚敬直接命令道:“将这些残害我大庆百姓的燕国打谷兵,全都给我吊在城头上,我要活活将他们暴晒致死,让烈阳暴晒,让风雨吹打,让鸟虫啃吃,我要让燕国的打谷兵知道,这就是他们残害我大庆百姓所要付出的代价!”
打谷兵三个字一出,都不用李诚敬过多解释,立刻就在仪兹城掀起轩然大波,消息传播的速度简直比飞还快。
无数闲人都闻讯赶来。
只可惜没有见到那位活捉了打谷兵的李招官,只能看见被吊在城头跺,在城墙上随风摇摆的打谷兵。
仪兹城驻城守兵赶来,在城头严阵以待,城头下是人头攒动的仪兹城百姓,他们捡着石头,棍棒对着城墙上的打谷兵疯狂打杂,各种喝骂不断。
边关的百姓,谁没受过打谷兵的欺负,即便时过四五年的光阴,依旧对这些打谷兵恨之入骨。
现在唯一头疼的恐怕就是仪兹城守军的将领了,城下这么多百姓,万一又有打谷兵赶来,趁着乱势,完全有杀入城中的可能,到时候罪过可就大了。www..Com
虽然同样愤恨打谷兵,可他还是不禁在心中苦笑埋怨:“李招官,你这是坑我啊!”
然而就在这位守将碎碎念的时候,城墙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三个和尚,他们站在守将不远处,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守将心中一惊,连忙站起喝道:“你们是怎么上来的,左右给我拿下!”
第275章、求情
直到守将大喊出声,周围的士兵才发现城头上竟然多出三个和尚。33qxs.m
要知道,城头上守兵三步一岗,寻常人怎么可能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到守将的面前。
但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见周围兵士已经围拢上来。
其中一个和尚笑吟吟地唱了声佛号。
“南无弥勒教主,贫僧无相寺神机,见过将军!”说着,松开合十的手掌,面向守将。
只见是一块玄铁令牌,有虎纹盘踞,上面一个大大的令字。
看到这块令牌,守将就是一愣。
连忙叫住周围士兵。
然后来到神机和尚面前,接过令牌仔细检查,然后将令牌还给他,问道:“你们怎么会有吃虎将军的令牌?”
神机笑道:“吃虎将军,曾为小无相寺俗家弟子!”
守将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吃虎将军是一个绰号,乃是现在兵部左侍郎卢蛟,曾经在与燕国作战时,屡建奇功,更是极好虎肉,故而有了一个吃虎将军的名号。
后来随着三国停战,卢蛟也被庆皇调入兵部任职。
其人在军中,名声煊赫,友人故吏众多,在朝堂上也有极重的话语权。
而仪兹城的守将,曾经也是卢蛟的部将。
发现是自己人,守将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自家人,真是误会了。三位大师请。”
说着就要将三人请进房间中。
谁知道,神机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今日我们三人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将军能够答应!”
守将疑惑地看着三人,问道:“大师有何事需要陈某办的,还请明说。”
神机指了指城头,说道:“能否请将军,把这些燕人放下城头。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是敌国兵士,是杀是放,皆无妨。但这般折辱,势必会引起两国嫌隙,若是因此引发新的战争,到时候尸骨遍地,百姓流离失所,乃是大业障。”
听到神机的话,守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见神机三人一脸严肃郑重的表情,心中顿时不开心起来。
守将沉吟许久,见三人没有退让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三位大师,非陈某不放人,实在是这些人并非陈某的俘虏,乃是县衙李招官拿下的。如何处置,可由不得在下做主。若是三位大师想要救下那些人,还请去县衙请招官的一道文书。”
守将才不傻,现在城头下,群情激奋,李诚敬摆明了就是让这些人被仪兹城的百姓活活打死。
他若是放下这些人,别说县衙那边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恐怕弹劾的折子用不了几天就要告到京城里去。
神机三人是有吃虎将军的令牌,若是别的事情,他也就办了。
可京城距离边关甚远,吃虎将军断然不会知晓今日之事,到时候更别提有人替他说话。
庆皇穷兵黩武,是个极为强硬霸道的皇帝,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袒护燕人打谷兵,恐怕丢了这身官皮都是轻的。
三人上嘴唇碰下嘴唇说得轻松,最后遭殃的可是自己。
不过,若是直接拒绝,就显得自己不把吃虎将军放在眼中,传出去吃虎将军或许不会在乎,但是其他想要巴结他的军中同僚,少不了给自己穿小鞋。
权衡利弊,守将还是打了一手太极推手,将事情推到县衙那里。
当地县衙根本就不受兵部辖制,对方给不给吃虎将军的面子,全看对方心意。
但无论如何,自己反正不会遭殃。
听到守将拒绝,三个和尚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从京城一路走来,各地官员,无论是衙门还是官兵,是否和吃虎将军有旧,都会卖上几分面子,对他们礼敬有佳,这还是第一次被拒绝。
其他两个和尚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和尚上前说道:“小僧神清,陈将军可否先行保下他们的性命,我们这就前往县衙,若是放任这般下去,等我们回来,恐怕他们也就死了,到时候为时已晚。”
“确实,若是因此引发两国交兵,不知道陈将军能否担得起这个责任。”另外一个和尚接着说道。
“你在恐吓本将?”守将顿时眉头皱起,不悦地看着三人。
而后嗤笑一声,说道:“我大庆上下官兵,大师尽可以去问问,有哪个没卵子的会害怕燕狗。他们若是来,就让他们来好了!”
神机闻言,对着两个师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歉意地说道:“慈悲。陈将军见谅,我师兄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不得无妄杀孽在眼前发生。”
守将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说道:“不送!”
看着三人离开,守将才自言自语道:“怜惜燕人的性命,不知道他们杀我大庆百姓的时候,谁怜惜我大庆百姓的生命了!”
守将的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摆明了就是给三个和尚说的。
三个月白僧袍的和尚,身子只是顿了一下,就径直下了城头。
到了城下,神机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两人说道:“神清,神风,你们二人留下,若是那些兵士有生命危险,我允许你们使用神通暗中护持。”
两个和尚齐齐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城外走去。
而神机独自前往县衙。
此时,县衙之中,戴茂,焦作文正在询问李诚敬关于打谷兵的详情。
此时的戴茂,头发乌黑,整个人好像年轻了三十岁,看得焦作文羡慕不已,以为对方从李诚敬这里搞来了什么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焦作文猜想,或许这就是戴茂如此支持李诚敬的原因。
但现在的问题是打谷兵。
戴茂在此任县令时,三国已经停战。
但是焦作文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如何不明白打谷兵的厉害,和打谷兵出现的意义。
听完李诚敬的诉说,焦作文连忙说道:“县尊,打谷兵一般是小股部队游荡劫掠,每次触动,至少上百条队伍。如今李招官拿下了他们的人,甚至吊在城头,势必会引来其他地方的打谷兵前来营救。现在最好还是将关闭四方城门,据城而守。另外派人传讯给四下村寨,让他们小心提防。”
戴茂闻言,说道:“焦主簿是否多虑了,这些打谷兵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他们一群骑兵,不是照样被关将军和他的步卒给活捉了?咱们仪兹城守军虽然不多,但也有数百人,何须害怕!”
焦作文顿时只感牙疼,和这么一个不通军事的人说话,真是对牛弹琴。只能将目光投向李诚敬。
第276章、神机
“李招官,您觉得呢?”见戴茂一副毫不在意,目中无人的模样,焦作文只能求助李诚敬。
闻言,李诚敬笑道:“焦主簿此乃老成持重的建议,李某也甚是赞同。”
焦作文听到这话,心情总算放松下来一点。
然后对戴茂说道:“打谷兵一般二十多人一队,虽然这些人即便冲入城中,也翻不起大浪,但是若是他们聚兵百千,如今我们城门大开,就将彻底丧失城门险要。若是让他们坏了粮仓等重地,县尊如何向朝廷交代?”
听到这话,戴茂赶紧点头,说道:“焦主簿您说得对,本官这就传令下去,令守将关闭四方城门,另派兵通知周围土寨。”
“等等!”李诚敬突然开口阻止。
戴茂和焦作文诧异地看着李诚敬。
李诚敬笑道:“我将打谷兵的俘虏,悬挂在东城城头,就是为了吸引其他游荡在各地的打谷兵前来报仇。县尊可令其他三门关闭,唯独留下东门,吸引他们前来。到时候,本官自会出手,将他们拿下。就算他们是万人骑兵,李某也有信心给守兵争取关闭城门的时间。”
焦作文连忙摇头,说道:“李招官,莫要托大。”
李诚敬没理会焦作文,反而看向戴茂,问道:“戴县尊马上就要高升了,难道就不想在升迁前,再添一笔军功。以一城之力,吸引全部打谷兵,保护了周围县城村寨不受打谷兵的侵扰?”
戴茂闻言,顿时有些心动。
李诚敬这种神仙人物,自然不是凡人能够与之相比。
既然他敢这么说,就一定有信心能够做到。
虽然戴茂从来没有经历过打谷兵在边关肆虐的恐怖,但也不是没有听过关于他们的威风。
若是能够以一城之力,牵制整个边关的打谷兵,坏了对方的谋划,到时候朝廷少不了嘉奖。
以前他没有儿子,升官更多的是一种读书人的执念。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为了他的孩子努力,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于是一拍桌子,叫道:“好,本官这次就赌一把,希望李招官莫要让本官失望。”
焦作文看着两人一拍即合的样子,只觉得嘴巴发干发苦。
仪兹城不过数百守军,守四方城门就已经够呛了。
若是引得打谷兵真的发怒,将整个边关附近的打谷兵全部召来,至少也有数千人。
即便骑兵再不擅长攻城,数千人打守军不足五百的小县城,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三四丈的城墙,打谷兵中随便来几个武功高强的,就能打上城头,到时候还怎么守啊!
焦作文焦头烂额,李诚敬却极为满意戴茂的听话。
就在这时,守门衙役跑了过来,说是有一个和尚求见招官老爷。
李诚敬一愣,和尚?自己可没有什么和尚朋友。
不过对方是和尚,有可能是玄门弟子,这样的话,找他这个招官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李诚敬告辞,前往公堂后的内堂接见。
当见到神机,就是李诚敬都不禁赞叹一句,好一个丰神俊秀的和尚,美如画。
但神机却没有心情关心,李诚敬是如何赞叹自己的俊美。
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李诚敬闻言,一脸的诧异,与那守将如出一辙。
“大师莫要说笑。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谷兵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知道残害了我大庆不知道多少百姓。大师却让我慈悲为怀,留他们一条狗命,凭什么?”
神机闻言,将吃虎将军的令牌放在了李诚敬面前,说道:“还请招官看在吃虎将军的面子上,答应小僧。”
李诚敬一脸懵逼地拿过令牌,随即丢到神机怀中,嗤笑道:“什么吃虎将军,吃驴将军的,本官可不知道他是谁。”
“况且,修行中人禁止过问凡人朝堂军政之事,大师是不是过界了!”
李诚敬几乎就是差点指着神机的鼻子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更想问问他,是不是娘们,怎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但对方毕竟乃是佛门祖庭之一的无相寺出身,对于这种庞然大物,李诚敬还是克制了自己。www.33qxs.m
“南无弥勒教主,佛说众生平等,人人皆有慈爱之心。燕国人也是人,当也有仁爱之心。招官这要是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挑起两国战事,到时候不知道要死掉多少无辜的人。倒不如将他们交给小僧感化,让他们懂得何为仁爱,何为慈悲。这不比杀了他们更好。”
李诚敬一脸惊讶,问道:“大师这意思是,他们只要幡然悔悟,心中向善,他们以前犯下的罪就可以一笔勾销了?那他们的罪孽,死在他们手中人的怨恨,因果,谁去给他们公平?”
不等神机说话,李诚敬就冷冷说道:“大师啊,念在大家都是玄门弟子,我这才与你多说这些。你如今过来替他们求情,谁又替死去的人申冤。你说众生平等,凭什么我大庆的百姓死得,他们就死不得?”
“大师既然这般仁爱,但当年他们杀害我大庆百姓的时候,大师为什么不去阻止?而是坐看他们血洗千里?那时候,您的慈悲去哪里了?”
神机闻言,沉默不语。
佛门祖庭,传承悠久,人间征战,从未停休。
可何曾见过哪怕一个和尚去阻止战争。
神机不敢说话,生怕李诚敬反问他,你们的大神通呢?言语阻止不了,难道你们就不能用大神通分割双方,让他们永不相见。
“送客!”李诚敬见他沉默,也懒得废话,喊了一声,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脸愁容的神机。
“等等!”神机连忙追上,阻挡在李诚敬面前。
“大师还有话说?”
神机仔细看着李诚敬的脸,说道:“非此事。贫僧来此,还有另外一件事!”
李诚敬疑惑地看着神机,心道这和尚屁事真多。
不等李诚敬发问,神机就问道:“数月之前,怀水现蛟龙,可是被招官所杀?”
“来了!”李诚敬脸色凝重下来。
其实当听到有和尚来找自己的时候,李诚敬就猜到可能与怀水蛟龙有关。
只是看到对方月白袈裟,直到对方是无相寺的和尚,这个猜测就被他否定了,因为那些蛟龙是归附于雷音寺,而非无相寺,以几家佛寺的苟且,李诚敬并不觉得对方会管雷音寺的事。
只是没有想到,最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277章、认出
佛家纵横三世佛共计五家佛门祖庭,各自信奉不同的佛祖,虽然万法归宗,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修行方向,使得五大祖庭各自不服谁。
但因为雷音寺供奉的乃是现在如来佛,为纵横三世中央,主现在,贯穿前后,相比较于其他四位三世佛,在佛门中的地位更高一些。
若非雷音寺位处极西之地,不在大庆版图之内,恐怕无相寺断然没有如今在大庆的这般超然地位。
这和道门的皇极殿有着根本的不同。
所以,尤其是无相寺,向来不怎么服气雷音寺,矛盾也最大。
以李诚敬从其他山上同道得到的消息,甚至张明堂也曾经说过,雷音寺若是有事找无相寺帮忙,无相寺向来是阳奉阴违。
这才是李诚敬不觉得无相寺会因为蛟龙之事,来找自己麻烦的原因。
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无相寺开始过问雷音寺的事情,可事情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李诚敬也就不再多想。
他笑着看着神机,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反问道:“大师,这是听闻恶蛟罪行,直到李某斩了恶蛟,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是要答谢在下?”
神机一怔,口中质问之词被李诚敬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李诚敬笑道:“大师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恶蛟作乱,我被修士当仁不让,即便不是我,还有其他同道中人会仗义出手,不用如此隆重地过来答谢。”
神机深吸一口气,说道:“李道友,莫要和贫僧开玩笑了。你当知道,那些蛟龙乃是奉了雷音寺的佛喻,前来管辖此方水域,保护此地一方太平。功德无量不说,何来罪孽?”
李诚敬震惊地看着神机,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料到神机会狡辩,但没有想到竟然这样颠倒黑白,简直比他玩得还溜。
“大师,难道你就没有前往怀水河畔,亲自问问那些百姓?”
“凡夫俗子如何懂得?我师兄弟几人徒步走遍怀水,发现害人者非蛟龙也,而是怀水恶神,渎职贪婪,妄害人命。倒是招官你,不问青红皂白,不明辨是非,便擅杀为善蛟龙,难道招官就不准备给我们佛门一个交代?”
李诚敬顿时就被逗笑了。
对方这是明摆着,准备不讲道理。
李诚敬才懒得和这些无赖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就走。
“还请招官,随贫僧前往京城,此事我寺方丈已经告到御前,请皇上问罪。”
李诚敬回头看去,就看见神机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一卷明黄卷轴。上面写着“圣旨”二字。
李诚敬一愣,他没有怀疑神机用假圣旨,对方没有这个胆子。
其他宗门若是得罪朝廷,大不了闭门封山。
可无相寺坐落京城,又能跑到哪里去。
只是李诚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大庆皇帝是怎么想的,自己贡献了两条蛟龙尸体,他不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这秃驴来捉自己。
“李诚敬,你身为招官,还不接旨?”
李诚敬四下张望。
神机皱眉,问道:“你在找什么?”
李诚敬笑道:“这周围可没有人!”
“?”神机一脑袋地问号。
接着,就感觉手中炙热,一扭头,就看见手中圣旨熊熊燃烧,根本就没有给他灭火的时间,就化为了灰烬,就剩下两根烧焦的木棍躺在他的手中。
神机惊了,大怒道:“李长明,你胆敢毁坏圣旨!”
李诚敬耸了耸肩,嗤笑道:“神机道友真是开口就是栽赃嫁祸,那圣旨明明就是在你手中烧毁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跟你离开,凭什么?”
“凭圣旨!”
“可我又没有看到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如何敢保证你不是假传圣旨!”
这话气的神机,全身佛光绽放。
不大的内堂之中,佛音禅唱,宛若响在人心之中。
李诚敬却淡定站立,一动不动,而是对着神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官袍。
“这里是衙门!”淡淡五个字,让神机差点佛光变佛焰。
李诚敬现在是招官,是朝廷命官,受县衙天命庇佑。
神机要是敢出手,立刻就要受天命责罚,还会引来国运关注。
见神机不知所措的样子,李诚敬大笑着离开。
看着李诚敬离开的背影,暴怒中的神机,突然佛光收敛,脸色平和下来。
仿佛之前生气的人不是他一般。
神机眉头紧皱,看着李诚敬离去的方向,心中狐疑:“此人为何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抖掉手中灰烬,神机向着衙门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神机猛然一惊。
从他第一眼看见李诚敬,就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哪里古怪。
现在突然回想起来,他的灵觉竟然感觉不到李诚敬的存在。
只是当时自己心中事务杂乱,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现在想来,他这时才恍然大悟。
明明眼前李诚敬就站着,灵觉却丝毫没有任何感知。
想了想,神机就站在衙门前掐指算去,手指翻飞,却陡然一停,脸上愕然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算不出来,怎么可能一点都算不出来!”
神机自问,自己的卜爻之术,虽然比不上风水地师,却也非泛泛之辈。
他竟然无法从天机中,窥伺到李诚敬的任何一点信息。
突然,神机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县衙大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原来是你!”
神机放下手,欢快地回到东门,叫过神清,神风,来到僻静处,明明四下无人,竟然还用了传音之术。
原本脸色平静的神清与神风,在听完神机的话,脸上的表情也露出愕然的神情。
“师兄,你确定你当真没有认错?”
神机点了点头,说道:“出了县衙,我专门卜算了一次,根本无法窥伺他半点天机。这和两年多前,神乐师弟传来的信息一模一样。虽然这李招官蓄了胡须,可眉眼之间,依旧给我十分熟悉的感觉。应该没错。”
神清与神风对视一眼,欢快说道:“真是意外之喜,若是得了对方那遮蔽天机的符箓之法,我佛门的计划岂不是更加顺利!”
第278章、骑兵来袭
神机不置可否。
本来这次他们过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保持无相寺与雷音寺表现上的关系融洽。
更主要的是,雷音寺做出的任何决定和行动,往往都会对无相寺造成一定的影响,这和地位无关,而是一种运数。
如来为现在佛,而弥勒为未来佛,现在选择的不同,也会造成未来的不同。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由不得信奉未来佛的无相寺弟子不重视。
雷音寺位于极西之地,事情又牵扯大庆水神,自然不好自己出面。
所以许诺了不知道多少好处,才让无相寺派出了神机三位师兄弟。
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神机三人又怎么可能会多上心。
这次之行,全当时一种游历了。
仅仅是从京城走到仪兹城,都耗费了快一年的时间。
由此可见他们的态度。
除此之外,雷音寺擅自派遣八部天龙座下的蛟龙,来到大庆地界窃取神位,完全就没有和无相寺打过招呼,这让无相寺的和尚非常不满,尤其是当得知了在怀水的蛟龙数量和修为,这种不满就更大了。
神机叹了口气说道:“不可轻举妄动,那人已经今非昔比。根据雷音寺传来的消息,来此的蛟龙足足九只,甚至还有一只修为达到八门境的蛟龙王。那人能够将九条蛟龙斩杀,其修为定然深不可测。”
神清想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教训的是。八门境的蛟龙王,非同小可,便是我们遇见,也要退避。那人既然能够斩杀蛟龙王,定然手段非凡。现在又有神秘符箓遮掩了自身天机,让我们无法探查他的修为,若是这般出手,反而会被其所治。”
神风想了想,说道:“据说神辨师兄应该就在上邪郡,神机师兄可有办法联系上神辨师兄,有神辨师兄等人助阵,那人除非是紫府境修士,否则,断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神机想了想,这确实是个稳妥的法子,于是说道:“我与神清师弟二人留在此地,监视,防止其脱逃,神风师弟你亲自去寻找神辨师兄!”
神风没有半点犹豫,满口答应。
由于这件事是无相寺的事情,神风立刻便是雷厉风行的告辞离开,竟是不愿再多耽搁任何一点时间。
这也多亏神风走的早。
到了午时之后,仪兹城三面城门都已经关闭,只留下东门。
而那些用石子砸打谷军的百姓,新鲜劲一过,大多也就陆陆续续地散了。
看到重新恢复正常秩序和人流的陈守将,也终于安心下来。
而他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在夕阳西下之时,一队打谷兵突然从远方冲了过来,一群二十多名骑兵远远地看着城头上,那些熟悉的身影,脸色阴沉的可怕。
百姓们涌入城中,大门也开始缓缓关闭,但这些打谷兵没有趁机冲入城中,而是站在城头弓箭手射程之外,左右徘徊。
最后对着城头守兵,比出一个歌喉的动作,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陈守将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神色凝重起来。
对方既然没有趁着城门大开的时候冲进来,就说明对方不仅只是想要杀点人,出下气,这是打算对仪兹城展开攻城。
当李诚敬得到消息,赶到城头之时,那些打谷兵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李诚敬并没有觉得失望,因为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放任这件事而不管,如果换做自己是对方的主帅,为了军心还是气势,都不能放过仪兹城。
神机仿佛是个阴魂不散的幽魂一般,跟在李诚敬身后。
看李诚敬正在望着城外远方,不知道再想什么,神机上前说道:“李招官,你看,你不愿听贫僧的话,这就要给仪兹城的百姓招来大祸。趁现在亡羊补牢未晚,还请将这些打谷兵放下,贫僧愿意孤身犯险,将那些打谷兵劝离,你看如何?”
李诚敬回头,看着神机,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问道:“怎么,大师是有门路可以让那些打谷兵听从大师的劝解?”
“南无弥勒教主,非贫僧自夸,而是燕国太后诚信礼佛,燕国上下信奉佛教之人数不胜数。接着佛祖的福泽,想来他们即便不听,也应该不会伤害贫僧,可以一试!”
李诚敬没有去理会神机,而是看向陈将军,说道:“陈将军,你也听到了。这和尚勾结燕国打谷兵,更是意图营救燕国俘虏,你觉得本官还如何处置!”
陈将军一愣,顿时脸上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他知道李诚敬在胡说八道,但是神机这要营救燕国俘虏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直白。
又以释放燕国俘虏为条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可以劝离燕国打谷兵,恐怕不知内情的,都以为着和尚和燕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陈将军也知道,这和尚可是走了吃虎将军的门路,若是对他们不利,以后自己就别想在军中混了。
一时间竟然犯了难,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陈将军不知道该是什么罪,那就让本官将此人拿下,由县尊审判!”
“来人,将这谍子给本官拿下!”
神机脸色狂变,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颠倒黑白。
周围的守城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陈将军。
李诚敬怒哼一声,质问道:“怎么,陈将军这是也要向燕国表忠心了?”
这帽子扣下来,谁能顶得住。
无奈之下,陈将军只能硬着头皮发布命令。
“拿下他!”
同时对着神机说道:“大师若是无辜的,身正不怕影子歪,还请束手就擒,县尊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神清见此,上前一步,喝道:“我们乃是无相寺的僧人,谁敢动手!”
“好大的口气,知道的你们是无相寺的和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大庆的皇亲贵胄!”
神机脸色大变,李诚敬这话,简直就是诛心。
连忙对着神清使眼色。
可这时,周围兵士已经冲了上来。
神机一把抓住刺向他的一枪,轻轻一甩,就将那兵士甩飞,砸倒一片人。
口中说道:“先走为妙!”
俯首成为阶下囚,作为无相寺的山上修士,怎么可能答应。
即便他们也知道,束手就擒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他们无相寺的身份,还是吃虎将军的关系,当地县尊无论如何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但他们可以不要颜面,但无相寺不能不要。
行走在外,他们这些僧人,就代表着无相寺。
“暴力拘捕,罪加一等。你们果然是燕国的细作。所有人听令,若他们再敢反抗,当场格杀!!”
神机大怒,却也不敢再这么多双的眼皮子下,对李诚敬这个朝廷命官出手,影响太大。
逼退几个兵士,神机大喊:“先行离开,从长计议!”
说着二人齐齐跳下城头,向着城外跑去。
李诚敬看着二人狼狈逃离,轻轻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忘记山上的规矩,尽量不要在凡人面前展露超凡。
“不愧是佛家祖庭出来的和尚,还真挺讲规矩!”李诚敬心中讥讽。
既然他们已经跑了,李诚敬便让陈将军再此给他准备一个房间,他要守城。
此刻,陈将军心中已经有了曰了狗的感觉,只觉得李诚敬是个秽气,直接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然后以巡视四方为由,去了其他的城头。
东门这里,竟然直接让给了李诚敬。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仪兹城中流言蜚语四起,都在传燕国已经对庆国大举侵犯,什么边关已经被破之类的话。
捕快们现在每天都累的跟一只狗似的。
为了防止发生民变,戴茂几乎让这些捕快,每时每刻都要在城中巡视,一些店铺都已经关了门。
要不是仪兹城本身就有一个大粮仓,粮食足够,恐怕仪兹城内早就乱了起来。
在一日清晨,太阳升起,驱散最后一缕黑暗之后,东门守兵惊恐的发现,在城外,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骑在战马上的打谷兵。
即便不细数,城外的人马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咚咚咚!”
沉闷的传讯鼓被敲响。
无数人被鼓声惊醒,来到街口张望着,四下打听。
很快,从四道城门出,飞奔出一个插着令其的兵士,骑马奔行于街道上,口中高喊:“敌兵来袭,所有人回到家中,街上禁止行走!”
“哗!真的来了!”
仪兹城的百姓们一阵哗然,然后飞快的回到家中,紧闭大门。
好在仪兹城并非那种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城池,虽然距离上一次如此情景,已经是数年之前,但到底是有了经验,并不算太慌乱。
很快,街道上,门窗紧闭,空无一人,为军队留下了便捷的运兵道。
而李诚敬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头,眼中竟然满是兴奋。
即便没有开启法眼,李诚敬都能够感觉到,在那些骑兵上方,阵阵兵煞之气换若狼烟,直冲云霄。
就在这时,城下的兵士匆忙跑了过来,来到李诚敬身边叫道:“招官老爷,城头下来了许多人,说是受了您的命令,前来帮助守城。”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上来吧!”
得了李诚敬的命令,很快数十名腰间挎着鼓的男男女女,激动害怕的上了城头。
李诚敬回头看着他们,笑道:“害怕啊,放心,等你们的家仙上了身,你们就不害怕了!”www..Com
「卡文了,今天就一章。」
第279章、攻城
正所谓人过一千,遮天蔽日,人一过万,无边无岸。
城头之下百步处,身穿皮甲的打谷兵们,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看着个城高不过三丈多的小城。
若是边关巨城,他们这些骑兵还真是无能为力,可这不过三丈多的城墙,打谷军中那些武功一流的悍卒,完全可以凭借轻功杀上城头。
这才是他们在没有歩卒与攻城器械的前提下,敢于攻打仪兹城的底气。
而边关城池,距离此地,没有几天的功夫根本就不可能赶到,为了防止消息外露,打谷军更是散出三百快骑,游走穿插各条路径,防止消息传到边关守军耳中。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折磨着这座城所有人的神经。
尤其是看到城头上,那已经有些干瘪破损的尸体,那熟悉的打谷兵轻骑皮甲,更是让这些打谷兵们眼睛发红。
从来都只有他们打谷兵杀人,何曾被人向这般折辱。
这不仅仅是同僚的仇,更是他们打谷兵的耻辱,而耻辱,只有用血才能洗刷掉。
李诚敬看着城外显得有些凌乱的骑兵阵,眉头紧皱,对着口舌发干的陈将军问道:“这些打谷兵的排兵布阵,为何如此糟糕!”
守将陈将军闻言,真的想要翻个白眼。
咋滴,你还想对方军纪严明,进退有序?
是嫌对方攻城还是不太容易?
虽然早就料到李诚敬这般辱杀打谷兵的人,会遭来打谷兵的报复,但是在陈将军的预料中,顶多就是围绕仪兹城附近,对仪兹城城外的村寨进行打击。
毕竟骑兵攻城,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就算这些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悍卒,可凭借城墙据城而守,对方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根本不可能向攻伐村寨那般简单容易。
其实令陈将军一直放任李诚敬的原因,那就是如果这些打谷兵真的来仪兹城报复,在仪兹城周边的村寨,有很大一部分是土族村寨,那些土族,熟悉山林,性格凶戾,以打谷兵的骄傲,恐怕会吃一个大亏。
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头铁,竟然直接纠集出这么多人,直接攻城。
不过,虽然生气,但还是给李诚敬解释道:“打谷兵其实就是斥候兵,以小队行事的急速游走在边关附近,犯下惨案,为的就是扰乱边军后方,阻断粮草运送。虽然他们也有统一的将领,可以燕人那胆小的脾性,断然不会随着打谷兵前来。没有统一的指挥,他们这样也料想的到。”33qxs.m
李诚敬恍然。
这就好比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或许可以以一人之力,雄战江湖,无人能敌。可如果和系统训练过的军中悍卒,即便士兵武功差对方千里之外,依旧可以以绝对人数,阵列优势,杀死对方。
打谷兵强悍的是他们个人的武力值,和小股作战的机动性。
如此,这些人就大概率不会太过精通大规模的军阵作战。
这是个好消息。
这就说明,即便对方此刻有了一位统一的指挥官,对方也不善于指挥大规模的攻城作战,到时候一但真正开打,势必错漏百出。
“咚咚咚……”
雷鸣般的战鼓之声,从城外传来。
擂鼓三声,打谷兵们发出宛若狼啸一般的怪叫声,前方的骑兵抽出单刀,架起臂盾,马首指向城门方向。
李诚敬无语的看着对方摆出的姿态。
这真的要用骑兵攻城啊。
“咚咚咚……”
不给李诚敬吐槽的机会,又是三通擂鼓。
一瞬间,雷鸣般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大地开始摇晃,城头上的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的城墙,都似乎开始摇摆。
数千骑兵的冲锋,恐怕即便是边关的守军,都不太可能经常见到。
就更别提仪兹城这些新兵了。
仅仅只是一开始,他们就感觉到一种压迫到窒息的凶历气势扑面而来。
陈将军大吼:“弓箭手准备!”
城头上的鼓声也是大作,城头的兵士紧张的持着弓,等待这命令张弓搭箭。
李诚敬随意看去,就发现许多人手掌不断伸张,显然手心早就沁满了汗水。
更有许多人,眼睛飘忽,口舌发干,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即便是寒冬腊月,依旧是冷汗如雨。
摇了摇头,李诚敬一目了然的发现,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倘若没有意外,仪兹城根本就不可能守住。
李诚敬很疑惑,仪兹城距离边关不远啊,怎么这里的守兵,素质如此之差。
只是他却不知道,仪兹城的守兵,不过是刚刚换防到这里的新兵,老兵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一个出马弟子见陈将军已经忙着调兵遣将去了,趁着李诚敬身边没人,连忙跑了过来,小声说道:“招官老爷,大战开始了,咱们还是撤吧。您也知道,大战之时,即便没有兵煞武器,也会有兵煞升起,咱们这些玄修,无法施法还是次要的,这些兵煞还会消磨咱们的道行。”
这声音软糯,李诚敬看去,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一身花棉袄,脸蛋红扑扑的,此刻眼睛里满是慌张。
李诚敬笑道:“你一个出马弟子,身上法力没几两,就算被破了,对你也没有多大影响,你怕什么?”
他没有去解释兵煞的问题,而是打发了对方回去。
见此,其他出马弟子们也只能惊慌地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诚敬这是打定主意,不放他们离开。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堂口的保家仙得罪了这位招官老爷,正在借着这次机会,报复仙家。
“来了!”李诚敬大吼一声。
所有人立刻提起了精神。
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到。
“准备!放……”
陈将军的声音在城头回荡着,可是还没等他将放箭的命令说完,铺天盖地的箭雨就从城下攒射而来。
竟然比他们还要先一步发起第一波箭雨。
只有李诚敬看得清楚。
当骑兵抵达城下二十步时,位于第二三排的骑兵,突然从马背上搭起弓,对着城头就是一阵箭雨。
行动默契,虽然箭雨发出的时间,并不算统一,可依旧织出一张箭网,让城头的弓箭手们根本无法做出及时的反抗。
陈将军挥刀格挡掉箭雨,大声嘶吼:“没死的站起来,射箭,射箭。雷石滚木准备……”
在陈将军的怒吼声中,反应过来的守兵,立刻开始对着城下射出杂乱的箭矢。根本就不用瞄准,张弓搭箭射出,下面密集如海浪一般的骑兵,跟本就不用担心射空。
可这时,骑兵已然来到城下。
只见整个骑兵队伍,猛的拉紧缰绳,掀起的土浪,真好似海中大浪,拍击在城墙之上。
接着,就有一个个骑兵,飞身跃起,踩着墙面向着城头飞爬而起。
太快了,好像这些打谷兵早就演练了无数遍一般,根本就没有给城墙守兵们反应的机会。
此时,已经有数十名打谷兵,攀上了城头。
第280章、败退!
李诚敬啧啧称赞,说道:“数千骑兵的冲锋,竟然能够做到同时停止,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不过并没有人接他的话。
倘若陈将军在这,说不定会给李诚敬解释一下,这些斥候,多出自燕国游牧民,自小长于马背,并非中原骑兵能够比拟。
而身后的出马弟子们,则一脸绝望的看着随着骑兵冲锋,而缓缓压来的兵煞之气。
虽然这些兵煞之气,不像兵煞武器那般凝练,但被这些兵煞之气包裹,一身的法力都会缓慢消磨,更别提施法了。
可他们不敢有任何质疑之声。
且不说李诚敬与保家仙们的关系如何,就是李诚敬现在的身份,就不是他们能够质疑的。
出马弟子多出身贫贱,虽然有了施法的能力,但主要还是依靠借用保家仙的力量,就他们自身而言,还多是普通的凡人。
这也是保家仙们为了保障出马弟子忠诚的方法。
城头上,兵戈碰撞,金铁交击,惨叫声与嘶吼声连绵不绝。
下方烟尘弥漫,看不真切,箭矢不在整齐,下方武功一般的打谷兵,不断地对着上方乱射,城头上也是飞箭滚石乱翻砸下。
许多想要依靠轻功爬上城头的打谷兵,都被箭矢与滚石砸了下去。
陈将军更是一人一刀,杀得双目赤红,宛若恶鬼。
早就没有了向李诚敬求援的心思。
陈将军也知道,若是对方还没有发动攻击,说不定还能请李诚敬施法布置一些障碍,但现在,两军交战,周围更是煞气遍布,玄修根本无法施法。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城头的李诚敬,竟然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志心皈命礼,天地初开,阴阳混沌,清阳为天,浊煞为地,本源九气,距吾远离,本源兵煞,近于吾身……”www.33qxs.m
九煞宝诰随着李诚敬缓缓念出,出马弟子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天地间弥漫着的缥缈兵煞之气,竟然仿佛有了灵魂一般,随着李诚敬宝诰的召唤,疯狂地汇聚,冲向李诚敬。
只见李诚敬大口一张,竟将那漫天兵煞,吞入口中。
一时间,天清地朗,那令无数玄修望而生畏的兵煞,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诚敬猛然睁开眼睛,喝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宛若炸雷一般的怒吼,惊醒了身后的出马弟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就开始拍起请仙鼓,唱起帮兵诀。
古怪的鼓调和奇异的唱腔,在这死亡的战场上,显得怪异与另类。
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思理会他们。
陈将军一刀劈开眼前的打谷兵,后背却感到一阵重击。
长刀划过铠甲的声音,刺耳得如同钢针一般。
好在铠甲坚韧,这才没有被对方一刀劈开。
可那恐怖的力道,依旧让陈将军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周围的士兵立刻刺出长矛,将那想要补刀的打谷兵逼退。
却对对方一个闪身,左手揽月般,将那些长矛揽在腋下,怒吼一声,竟然直接将那几名守兵给甩到了城下。
听着兵士的惨叫,陈将军知道,他们即便不摔死,也要被下方的打谷兵们给乱打砍死。
陈将军大怒,想要冲上去。
却发现,前后两个打谷兵,已经同时袭来。
他们默契十足,一人攻上路,一人抢下路,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陈将军,都有了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可到底是百战老兵,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武者,或许会手足无措。
可他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他的狠辣与果决,绝非江湖武夫所能够媲美的。
他没有理会攻击自己上身的打谷兵,反而一个起跳,躲过下身一刀,顺势一刀割开了那打谷兵的喉咙。
准备用利用自己的铠甲,硬接背后那人一刀。
可是预想中的重击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翻滚起身,陈将军转身架刀,却是一愣。
只见那打谷兵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鲜血淋漓,一截被血染红的刀剑透胸而过。
而这把刀的主人,竟然也是一名打谷兵。
“自相残杀?”
陈将军的脑子顿时乱了。
随着那人倒下,让陈将军看清了那名打谷兵的样貌。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张长满了黄毛的黄鼠狼的脸,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消失不见。
不等陈将军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就看见,那打谷兵发出一声怪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用那刚刚捅死了战友的长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宛若利箭般冲天而起,染红了城头“庆”字大旗。
这一幕,并不仅仅只是发生在陈将军面前。
城头上,到处都在发生着这一幕。
仪兹城守兵一脸懵逼地看着,刚刚还屠杀着自己战友的打谷兵,突然间就自相残杀起来,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各种方法自尽。
有的割喉,有的直接跃下了城头,有的自己送入了守城兵士的长矛之上。
岌岌可危的城头之危,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这时,城下的烟尘已经被东风吹散不少,下方的指挥将领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显然,他也被这一幕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可就在他发怔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那将领心中一惊,只感觉一侧传来一阵破空声,扭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的亲兵竟然一刀劈向自己。
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就滑下了马背,让那一刀落空,根本就不给他第二刀的机会,就被乱刀砍死。
“他娘的,这是闹鬼了不成!”
可惜,在打谷军中,显然不存在玄修,要不然在他们的法眼下,定然能够看到,城头上,城头下,一道道各种动物的虚幻魂体到处穿梭,他们附身在打谷兵的身体上,立刻就转身杀向战友,要么被人乱刀砍死,要么他继续砍人。
整个打谷兵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眼中满是不信任。
“撤退,撤退!”
打谷兵的统率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示意鸣金收兵。
可是,李诚敬怎么可能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镇兵断路掌!”
四座虚幻的大山自历程精神手指中飞出,迎风便长,飞跃数百丈,轰然落下。
一些跑得快的打谷兵,竟然直接被虚幻大山,砸成了肉酱。
“道法,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在军阵之中,施展道法!”那打谷兵的守将用匪夷所思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那高达上百丈的虚幻山体,失声惊叫。
第281章、六甲神符
出马弟子们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恐惧与惊慌,现在他们的脸上,满是激动与兴奋,看着自己供奉的保家仙们,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有一种玩弄生命与鼓掌的感觉。
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随意杀伐的感觉,如琼浆,如毒药。
鼓声越急,帮兵决唱的越发响亮。
竟然隐隐盖住了这漫天杀声。
陈将军愣愣地站在城头上,手中的钢刀不断滴落血水,他从军二十多载,还是第一次打这种莫名其妙的胜仗。
他猛的看向城头,只见李诚敬傲然站立在城门楼之上,放声大喊:“仪兹城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出城去,为惨死在打谷兵下的百姓,与战友报仇雪恨。今日有死无生,杀个痛快,开城门!”
陈将军刚刚才升起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惊慌与恼怒。
别人不清楚这些守军的斤两,作为他们的统帅,他能够不清楚吗?
就连守个城墙,都做不好,更别提出城杀敌了,这是在自毁长城。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新兵们,仿佛都魔怔了一般,听到李诚敬的声音,齐齐发出阵阵欢呼之声。
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开始向着城头下汇聚。
待陈将军回过神来的时候,城头上除了弓兵,其他兵士早就已经下了城头。
这让陈将军惊的一头冷汗。
若是这个时候,下方的打谷兵重新杀上城头,那仪兹城就破城了。
连忙向城下看去,满脸冷汗的陈将军这才长舒一口气。
原来下方的打谷兵骑兵之中,正在发生着内斗。人马混乱奔逃,各自互相厮杀,除非神仙来了,恐怕在牛的将领,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重新组织他们攻城。
陈将军摇了摇头,太危险了。
他准备去阻止李诚敬。
刚刚靠近,就看到不知道何时,李诚敬身前已经摆上一个法台,而李诚敬正踏着他不认识的步伐,刚刚走完。
就见李诚敬从桌子上,拿起几张黄符,念道:“犬首人身,手执弓箭,仗制长戟,人狥之情,官寨安营,闲下金门,守阴宅兵,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李诚敬手中符箓无火自燃,向天一洒,金光四射,飞向城头各处。
陈将军连忙看向一道金光,目光追随而去。
就见那金光落在一个弓箭手身上。
金光自百汇而入,那人只是一个哆嗦,本就强壮高大的身体,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只是一个恍惚,就变成了一个足足两丈高,狗头人身的怪物。
将两旁的弓箭手,吓得跌坐在地上。
而这种怪物,在城头上,足足有数十个之多。
他们无视两旁的大庆弓箭手,反而开始张弓搭箭,嗖嗖嗖地一脸射出数箭。
那箭射速并不比之前快多少,可是箭矢落在打谷兵的人群之中,擦着就是肢体爆炸,血肉横飞,落在地上,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生,化作一团四散的雷球,电的打谷兵与他们的战马一阵哆嗦,口吐白沫就到底不起。
几乎一箭就让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射出一片空白。
“咕噜!”一声,陈将军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瞪口呆。
“好厉害!”几乎这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的想法。
“咯吱,咯吱!”
车门的木轴转动。
仪兹城的大门打开,仿佛被李诚敬蛊惑了心智的大庆兵士,嗷嗷直叫着,冲出城门。彡彡訁凊
他们没有战马,只靠着双腿,穿过城门洞,向着城外杀去。
而李诚敬此刻,则重新拿起一叠黄符,又一次念起咒语:“猿首人身,佩剑迥刀,主行师里,猴血之精。尊一刀兵,个善战而,可以管行。急急如律令!”
符箓化作金光雨,洒下城头。
陈将军连忙爬起,向着城门下看去。
见那金光落在士兵身上,那些兵士立刻身体快速膨胀,化作一个个猴头人身,身高两丈的小巨人,越过众人,杀入打谷兵种。
那猴头人身的兵士,凶猛的惊人,一刀横扫,不仅连人带马,就是格挡的钢刀盾牌,都一刀劈成两半。
一脚踹出,就将挡在身前的战马,踢出四五丈远,不知道砸倒多少打谷兵。
后方的大庆兵士看到这一幕,更加疯狂,他们跟随在猴头人身的怪物身后,在打谷兵种,宛若无人之境。
打谷兵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何曾打过如此诡异的仗,所有人都想着逃跑,锐气以失,只想着仓皇逃跑。
陈将军赶忙跑到李诚敬身边,抓住他的袖子,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恐的声音问道:“李招官,这是什么?”
李诚敬笑道:“这是六甲符,只可惜我只会其中两道符,分别是甲戍神符和甲申神符,若是六甲其出,这些人别想离开这里。”
陈将军一脸懵逼,什么六甲神符,他是在问这个吗?
其实这两道符箓,乃是李诚敬学自贺开山献给他的《太平清领书》中记录的六甲神符中的两道,似乎是黄巾力士一类的扶乩之术。
可惜是残卷,李诚敬也只能学习这两种。至于剩下的四种六甲符,和六丁符,无缘学习。
陈将军还想再问什么,却感觉手中一滑,原来是李诚敬从他的手中拽出了袖子,然后一个飞身,竟然直接从城门楼上一跃而下。
陈将军赶忙趴在城垛上向下看去,就见李诚敬整个人全身电光缭绕,好似降世谪仙般,缓缓落下。
一脚点在一个打谷兵的头顶,整个人又一次跃起,横渡七八丈。
而凡是被他脚尖点过的打谷兵,无不头脑爆炸,化作一具具无头焦尸。
李诚敬好似低空飞行的大鸟。
不是没有人打谷兵想要飞箭射死李诚敬,但是他们的力量在李诚敬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甚是连躲都懒得躲,射到他身上的箭矢,都直接被全身的雷电击飞。
陈将军看了眼李诚敬,又循着他冲阵的方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时要擒拿对方的主将。
“世上竟然真有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的猛人存在。”
李诚敬如此招摇,早就被对方统帅主将看个清楚。
可前方有虚幻大山阻路,后有乱兵围堵,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轰隆!”一声巨响。
李诚敬从高空落下,将一个亲卫兵直接塌成肉泥,飞溅的血肉将那主将淋成了一个血人。
李诚敬笑吟吟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是束手投降,还是让我割了你的脑袋,然后再让你的人投降?”
第282章、俘虏
当凡人军队的兵煞再也不能对修士造成影响,会发生什么事情。
碾压,毫无意外的碾压。
李诚敬如同神兵天降般,降临在了打谷兵统率的面前,震撼全场。
刺鼻的鲜血让这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不禁胆寒。
李诚敬并没有使用太过强大的道术,他的目的并非是杀人,也不是为了赢得这场胜利,而是激发仪兹城守军们的信心,提振他们的气势。
其实,在开战前,李诚敬就发现,两军对垒时,打谷兵这方人马所产生的兵煞,远远要高于仪兹城守兵。
除了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外,还有就是他们这边拥有必胜的信念与气势。
所以,李诚敬想要做个实验,那就是提振己方的气势,给他们胜利的信念,看看能否让他们也能拥有产生更多兵煞的可能。
他放弃使用了能够大批杀死打谷兵的道术,反而使用了更有震憾视觉的道武,以绝对无敌般的武力,碾压般直接杀入了地方的统率前。
此刻,仪兹城守兵,已经近乎疯狂。
在六甲神符的作用下,让数个拥有扶乩之术,化出神形的六甲神兵为矛头,彻底将打谷兵的军阵撕开。
镇兵断路掌封锁四方,使得打谷兵彻底丧失了骑兵的机动能力,被困在这狭窄的空间。
前有李诚敬宛若神明,一路飞跃,路过之处,尸横遍野。
后有扶乩六甲神兵紧跟其后,杀人如割草。
很快,即便是打谷兵这般精锐强悍的斥候部队,也开始慌乱起来。
仪兹城的守兵发现,他们竟然从这些打谷兵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他们竟然也会害怕,也会恐惧。
他们也是人,并非不可战胜。
当胜利的希望被点亮,当勇气的种子生根发芽,那将一往无前,向天而生。
仪兹城的守兵们,早就已经随着打谷兵一个个倒下,脸上从慌乱,到安定,从沉稳到癫狂。
他们忘记一切,本能地追随着六甲神兵的脚步,抬起手,落下刀。
他们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便是钢刀卷刃,依旧没有停歇。
打谷兵统率茫然地看着整个战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了。
打谷兵是斥候兵,并非那些精通攻城和协同作战的士兵。
他们是军中的精锐,可是术业有专攻,这种正面战场并不适合打谷兵。
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发动攻城,这简直就是无比愚蠢的决定。
实在是轻敌了。
他犯下了大错。
然而,世上并非什么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尤其是战争中的错误。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李诚敬也不着急,在一圈刀枪剑戟前,回望整个战场,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
因为并没有新的兵煞因此产生。
这让李诚敬有些困惑,凡人军阵中,兵煞到底是如何产生的,难怪都几千年过去了,至今凡人王朝都没有掌握兵煞武器产生的方法。
就连他这个以本源九煞修行的人,都看不破。
实验结束,李诚敬淡淡说道:“也算让你们死得瞑目了。既然你选择不投降,那便死吧!”
话音落下,不给周围打谷兵反应的机会,李诚敬就已经化作一道雷芒,消失不见。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一汪幽潭,潭水中,一只恶龙的头颅缓缓抬起,让他们全身冰凉,仿佛血液都被冻住。
“龙抬头!”
李诚敬的煞气早就今非昔比,木煞喷吐而出,化作漫天雷电,组成一只龙首。
龙首所到之处,焦尸遍体。
当龙首消失,李诚敬已经站在那统率的位置,手中拎着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李诚敬高举头颅,大喝道:“尔等统率已死,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李诚敬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所有打谷兵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声音方向。
离得近的,愕然呆立当场。
离得远的,虽然看不清,却也人心浮动。
本就因为被仪兹城守兵撕裂军阵,随波逐流的士兵早就没有了战意,如今更是直接丢掉武器,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等待投降。
而这时,从战斗开始,不过才大半个时辰。
仪兹城的守兵同样也听到了李诚敬的声音,六甲神兵继续绞杀着不愿投降,负隅顽抗的打谷兵,而后方跟进的士兵,则小心地将投降的打谷兵捆起来。
没有绳索,便直接用打谷兵的腰带。
在又经过一个时辰的战场清扫,近三千的打谷兵军队,最后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俘虏,歼敌一千两百人左右。
而仪兹城则死伤二百人,几乎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好在有李诚敬的道法,让这些俘虏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在战斗结束时,镇兵断路掌封禁之外的地方,李诚敬发现了数股打谷兵小队,但李诚敬已经没有了和他们继续作战的兴趣,放任对方在看到战场情况后,快速逃离。
想来,这件事将在燕国掀起轩然大波。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陈将军,虽然他无法打赢这场战场,但是后续的杂事,李诚敬相信对方完全都能做好。
为了防止这些俘虏再次叛乱,李诚敬就这么坐镇城头,俯视着这些打谷兵清理战场,收敛尸体。
一切井然有序。
安排好事情的陈将军来到城头,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李诚敬,问道:“李招官,这些俘虏您准备如何处置?”奇快妏敩
一千多打谷兵啊,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在正面战场上,他们相互缺乏配合,可若是单兵作战能力,五个仪兹城守兵都不是他们一个人的对手。
这种情况下,随时都有暴乱的可能,仪兹城根本就守不住。
李诚敬狐疑地看着陈将军,问道:“看押俘虏这种事,难道陈将军都做不到?”
陈将军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不是做不到,而是时间上不允许。以前的俘虏营周围,有大军看顾,而后饿上几天,他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可咱们城中的兵士,且不说已经死伤大半,即便没死,武力上也没有绝对的震慑作用。这些俘虏随时都有重新反叛的可能!”
他也是无奈。
打谷兵是俘虏,可是即便是俘虏,也是狼。让一群羊去看押一群狼,怎么想都感觉十分滑稽。
第283章、俘虏(二)
陈将军细细给李诚敬讲解这看守俘虏这件事,前前后后的各种讲究。
李诚敬听得很仔细。
虽然自古道、兵不分家,可终究不同。
李诚敬又没有参加过行伍,自然不可能了解里面的讲究。
听完陈将军的讲述,眉头紧皱。
其实最根本的问题是,打谷兵武力太强,仪兹城守兵太弱,而俘虏与大庆兵士的数量上,更是比例悬殊。
没有绝对的武力给俘虏戴上一层心理上的枷锁,俘虏们绝对不会傻傻地听从安排。
就像一国律法,没有国家绝对的武力震慑,哪个犯人会服从律法的审判?
“那陈将军的意思是?”
陈将军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陈某的意思是,还要请招官辛苦一些,坐镇俘虏营,看顾这些俘虏。然后末将快马加鞭,向边关求援,请他们过来接收这些俘虏。”
李诚敬眉头一挑,看着下方老老实实清理尸体的俘虏们,淡淡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如此多的后患,那就将这些俘虏杀了吧,也省的浪费粮食!”
“什么?”陈将军一愣。
杀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给出这样的提议。
陈将军顿时慌了,说道:“招官不可,自古杀俘不详!”
李诚敬看向陈将军。
陈将军冷静了一下,苦笑说道:“招官勿怒,并非陈某信口雌黄,自古杀俘向来不详,虽然陈某读书不多,但我兵家将领,凡是擅杀俘虏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几乎全都死于非命,不得善终。招官带领我仪兹守军,不但抵挡了打谷兵的屠戮,更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本是天大的功劳,万万不能因小失大,给自己留下祸患!”
李诚敬闻言,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当然知道。
他比陈将军读过的书多太多了,更是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自古英雄辈出,豪杰无数,宛若一个个璀璨骄阳,照亮整条历史长河。
但自古将领,但凡杀俘之人,无论如何惊才绝艳,战绩斐然,大多最后都死于非命,下场凄惨。
如人屠,如霸王。
可李诚敬却不同。
这些人杀俘虏,犯下的杀孽,形成的业障,让他们背负无边的罪孽,自然要应劫赎罪。
可李诚敬不同,他修炼九煞会元功,将本源九煞纳为己身,因果不加身,根本无惧。
不过这些李诚敬自然不可能对陈将军讲。
况且,让李诚敬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那就是战争。
相比较于其他本源煞气,兵煞是最难也是最容易获得的。
只要有战争,就能够产生源源不断的煞气供李诚敬修炼。
从兵煞武器中汲取兵煞,虽然比从战场上汲取来的更快,可兵煞武器终归有限,且无法保证供给。
以长远来看,还是从战场上汲取兵煞,更为方便。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作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李诚敬已经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将军长舒一口气。
送走了陈将军,李诚敬就让人送来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最后等待墨干,将纸叠好,交给了一个兵士,说道:“帮我交给焦主簿,请他按照上面的东西替我准备好。”
那兵士用崇敬且炙热的目光看着李诚敬,高声叫道:“是,招官老爷!”
李诚敬这是真的放弃杀俘了,当然不可能。
这种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放在身边,李诚敬怎么可能安心。
他的道法是厉害,但道法不是万能的。
若是让这些人发动暴乱,四处奔逃,他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们四散奔逃,到时候势必会糜烂一方。
陈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李诚敬不在乎。
但他想要给朝廷一份满意的答卷,就不能让自己背上这么一口大锅。
允许他们投降,不是李诚敬心慈手软,而是因为迫不得已。
镇兵断路掌的消耗虽然不大,可封禁方圆数里,便是没有其他道法攻击,也让李诚敬消耗了极多的本源煞气。
二来也是仪兹城人数太少,若是没有活路,最后反而激发了俘虏们拼死一战的勇气,反而得不偿失。
兵法云,穷寇莫追。这是一个道理。
这一晚,李诚敬坐镇城头,俯视着所有俘虏,让在寒风中相互依偎取暖的他们,都不敢生出半点其他心思。
时间太紧急,根本就没有搭建俘虏营的时间。
就这一夜,就冻死了上百受了重伤的俘虏。
看得李诚敬有些心疼。
第二天午时,一条车队才缓缓驶来东门,跟随队伍而来的还有焦主簿。
陈将军见此,迎了上去,好奇问道:“焦主簿,你这是?”
本以为对方是来劳军的,但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马车上虽然是麻袋,可并不像是粮食。
焦主簿笑道:“这是李招官要的东西,说是为了防止俘虏逃跑而准备的,具体的老夫也不懂,陈将军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李招官!”
陈将军闻言,只能讪讪而笑。
他现在可不敢去找李诚敬。
经过昨天一战,李诚敬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敬畏的种子。
于是笑道:“这件事陈某怎么可以不帮忙,焦主簿,若是有需要陈某的,尽管讲来。”
焦主簿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李招官也说了,将军的兵还需要看押俘虏,这些琐事就交给焦某就行。”
陈将军只能点头,他也就是客套一下。
现在他手下能用的人,只有两百多,哪里还有人手去帮忙。
不过他倒也好奇,李诚敬想做什么,于是跟在焦主簿身边看着。
除了成,车队里的人好奇地看着一千多号人,在二百多人的看守下,修建俘虏营。
这才真的相信,他们仪兹城几百号守兵,竟然真的打赢了燕国数千打谷兵,并俘虏了一千多号人。
兴奋,激动,好奇,写满了他们的脸庞。
在焦主簿的呵斥下,他们才开始行动起来。
陈将军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俘虏营中,开始丈量土地,并且在一些位置,填埋入一些东西,只是大多都藏在麻袋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最后甚至用腥臭的血液开始在大营中画出奇怪的纹路。
陈将军恍然,看来李诚敬是要用道法来协助看押俘虏,于是放下心来,不再多问。
他可是见识过李诚敬的道法,简直匪夷所思。
第284章、偷寿术!
在陈将军看来,李诚敬也是担心仅凭借他们这些人手,会出大问题。
于是这才愿意出手施法,利用道法让这些俘虏老实下来。
好不容易忙碌完所有,天色已经黑了。
俘虏们在修建了一小半的俘虏营中,凭借那仅有的几面木墙抵挡着寒风。
身为士兵的他们,知道这三天,别想有一口吃的。
饥饿一项是看押俘虏的利器。
便是那些武功高强的高手,几天不吃饭,一样软手软脚。
所以,但他们看到那些穿着大庆人,竟然在大营中,架起了铁锅,丝毫没有人认为,那是在给他们准备晚餐。
可当他们听到一声锣响,一个穿着衙役差服的人过来,让他们排队领吃的,还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然后就是开心。
毕竟能吃饱饭,谁愿意饿着。
晚餐并不多,只有一碗颜色浑浊的粥。
一个士兵捧着碗,小心地找到一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顾不得烫嘴,就是小心地喝了一口,而后眼睛一亮。
竟然有肉香。
一时间,他甚至以为那是因为自己一天多没有吃饭,而产生的错觉。
赶忙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没有错,果然是肉味。
顾不得想大庆竟然舍得给他吃肉,难道大庆已经富庶到了这种地步,肉都多得给俘虏吃,赶忙一口接着一口将粥喝完。
说不上吃饱,但在这寒冬腊月中,能够喝上一碗滚烫的热粥,竟然让他有了一种幸福感。
看来,当大庆的俘虏,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和他一样,几乎所有的俘虏都狼吞虎咽地将粥喝得一干二净,甚至连碗都舔得锃亮。
陈将军看着俘虏这般模样,竟然都把他看饿了。
但一想到那粥的材料,陈将军刚刚升起的食欲顿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一脸古怪,小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找来那么多老鼠肉?”
焦主簿也是一脸恶心地说道:“让城中百姓捉的,一听是给打谷兵吃的,城里的百姓忙乎了一夜,甚至有些人连茅坑都没放过,这才连夜揍了那么一车老鼠肉,磨成肉泥送了过来。”
陈将军嘴角抽搐地说道:“大冬天的,能够找到这么多,也真是难为百姓们了!”
见俘虏们将肉粥全部喝完,这才带着人离开。
刚回到城头,陈将军就被李诚敬叫住。
“招官有什么事要吩咐!”陈将军笑呵呵地问道。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今晚我要开坛做法,麻烦陈将军告诫下方士兵,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靠近俘虏营!”
陈将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
入夜,寒风呼啸。
俘虏营中,因寒冷而无法入睡的他们,拥挤在一起,茫然地看着那个让他们畏惧如魔神的男人站在大营中央。
在他的身前,还有一张没有神位的法台。
他就这么闭目站立,任凭寒风呼啸吹拂,也都一动不动。
整个大营黑暗一片。
好在今夜月明星稀,倒也让他们看得极为清晰。
许是出于对李诚敬的畏惧,这些俘虏甚至连窃窃私语都不敢,每个人的嘴巴都好似被针线缝住了一般,没有人敢说半个字。
生怕引来李诚敬的怒火,让他们丢了小命。
时间仿佛也在畏惧寒冷,过得极为缓慢。
在这窒息的压抑中,突然李诚敬动了。
他抬头望天,手指掐动,时辰到了。
此刻,子时三刻。
只见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写满了寿字的金漆葫芦,放在了桌案上。
而后在法台前,不断踏着奇异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
只是离得太远,这些俘虏听不清李诚敬在说什么。
一千多双眼睛就这么静静看着。
突然,当李诚敬停下,人正好站在法台前,两指一点,蜡烛无火自燃。
骤然亮起的烛光,发出不可思议的光亮。
就见李诚敬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符纸,向着天空洒去,喝道:“云来!”
漫天黄纸符箓在天空中,无火自燃,化作飞灰竟然没有落下,反而接着冬风倒卷冲天。
不多时,天地齐暗,原来不知从何处,飘来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月亮。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只感觉似乎比之前还要冷。
而就在这时,李诚敬又动了起来。
他手持金漆葫芦,脚下踏着罡步,念动着法咒。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清晰且缓慢,让所有人都能够听清他在说什么。
“子鼠,子鼠,偷灯盗油,阴炁混沌,灌注神形,回天转地,逆步九星,凶恶潜伏,妖邪魔倾,人若如灯,精若如油,五帝大魔,总领鬼兵,油尽灯灭,子鼠吐精,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所有的俘虏突然身体齐齐一震。
只感觉身体内,有一股气流在游走,所过之处,痛彻心扉。
他们掀起衣服,可以看到皮肤下有隆起四处游走,就好像身体里,有一条活着的老鼠,四处乱窜。
有的人想要将其抓住,但手掌落下,鼓起的皮肤就消失不见,而后在其他地方又一次出现。
“啊啊……”
随着那鼓起游走的时间越久,痛苦就越发强烈,竟然有一种凌迟一般的感觉。
许多人偶然抬起头是,惊骇的发现,身旁的人,竟然已经七窍流血而不自知,痛的满地打滚,不断抓挠着身体。
甚至有些狠人,竟然直接撕开了自己肚皮翻找。
但身体内的老鼠还没有找到,人就彻底气绝。
当人死后,一条土黄色的老鼠,就从尸体的口中爬出,而后飞向法台,钻进了金漆葫芦之中。
“是他要用邪法害我们!”
打谷兵们怒吼道。
“杀了他!”
“拼了,跟他拼了!”
作为打谷兵,从来不缺少凶狠。
他们投降是为了求一条生路,若是没有,怎么可能还束手待毙。
他们相互搀扶着站起,颤颤巍巍地冲向李诚敬。
所有人的脸庞,都因为仇恨和痛苦变得极为扭曲。
而李诚敬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于打谷兵们死亡前最后的疯狂熟视无睹。
因为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个打谷兵能够冲到他的面前。
随着一只又一只的土黄老鼠飞入金漆葫芦中,俘虏营中,已经遍地都是身形扭曲的尸体。
他们死相恐怖,肢体扭曲,更有甚者,皮肤撕裂,肚皮打开。
刺鼻的鲜血令人作呕。
看着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李诚敬眉头一皱,偷寿本就是天理不容,令李诚敬没有想到的是,以这种强抢一般的偷寿术,竟然会造成这般痛苦的情况,难怪那李家老祖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缓慢侵蚀子孙的身体。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被人看到这些人死亡的样子,恐怕自己绝对会成为人们口中的邪魔歪道。苏丹小说网
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了,李诚敬叹了口气,口中吐出火煞之气,开始毁尸灭迹。
第285章、临门一脚
虽然从李家老祖那里得来的偷寿术,所能偷取的二五精气不足寿丹的一半,有着很大的弊端,但是相比较于李诚敬的以人为材,炼制寿丹的方法,更加迅捷,高效。
如果是李诚敬自己的方法,将打谷兵炼制成寿丹,恐怕就算李诚敬没日没夜的炼制,恐怕没有个小半年,也无法做到。
所以,李家老祖的偷寿术与李诚敬自己的寿丹之法,各有各的优劣。
处理完尸体,天色就已经大亮。
当朝阳洒入俘虏营时,在外围看守的士兵,震惊地发现,整个营地中所有打谷兵的躯体都不翼而飞。
地面上只剩下一层灰白色的灰烬和散落在灰烬之中那一颗颗人头。
陈将军很快就闻讯赶来。
李诚敬对他笑了笑,说道:“这下陈将军应该就不用头疼如何处理这些俘虏了!”
“你,你杀了他们?尸体呢?”
陈将军先是透皮肤发麻,然后巡视着整个空荡荡的俘虏营,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李诚敬指了指他的脚下,说道:“这些不就是吗?”
陈将军低头,就看见地面上那些灰白沙土,俯身一抓,立刻就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骨灰。
吞咽了一下口水,陈将军真的很想拎起李诚敬的领口,质问他为何如此疯狂。
可是一想到李诚敬竟然一夜之间,将一千多人斩尽杀绝,甚至将他们的尸体都化成灰烬,陈将军看着李诚敬,就有一种口舌发干的感觉。
若不是李诚敬可能是为了留下人头作为军功的证明,恐怕连头颅都不会剩下。
不过陈将军倒是希望,李诚敬既然做下就干脆连人头都不要留,即便是他这个百战老兵,站在上千人头的大营中,都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现在事情已经做下,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而且搞不好还会得罪李诚敬。
对于这样的疯子,就是站在他身边,陈将军都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发软。
“也好。这样也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陈将军起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有些僵硬的笑容,装作不在意的表情说道。
然后说道:“剩下的这点收尾的小事,不如就交给陈某来做吧!”
李诚敬明显能够感觉到陈将军对自己的畏惧与疏远,于是顺水推舟,向着城中走去。
李诚敬暗自摇头,难怪这人都半百的人了,还只是混到一个县城的守将,目光短浅,见识浅薄。
坑杀降俘,自然是兵家大忌。
除此之外,恐怕在陈将军看来,如今大庆朝休养生息不过四五年,上到朝堂朱公,下到黎民百姓,都不愿意再次发生战争。
而李诚敬现在擅自诛杀上千燕国俘虏,等燕国知晓此事,势必要与庆国讨个说法,甚至很可能再次掀起战争。
此次凶案的凶手李诚敬,哪里能够逃得脱满朝朱公,御史言官们的口诛笔伐,几乎自断青云路。
可是他却忘记了,不想打仗的是文官,是百姓。
这些人都不是皇帝。
庆帝作为一位马上皇帝,后半生几乎都在征讨四方,甚至被世人冠上穷兵黩武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有这么一个皇帝在,文武官员在朝堂的话语权可想而知,至于百姓,自古就没有半点话语权。
四五年的休养生息,恐怕这位即将耳顺之年的皇帝陛下,恐怕早就急不可耐,就差一个借口。
若是刚刚改元景平之时的两三年里,李诚敬若是犯下如此大案,恐怕即便皇帝再怎么想保住李诚敬,也要将李诚敬拿来平息朝堂激愤。
可如今,这件事对于庆皇帝而言,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若是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至于武官,哪个不开眼的敢唱反调,不打仗还叫什么武官,如果不想打,不如辞官回去种地,别挡着下面的人上阵杀敌,赚取军功爵位。
所以李诚敬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遭到朝廷的责罚。
就算他看错了,也无事,大不了远走四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反正现在用的名字,李长明也不是真的。
倒是这陈将军,恐怕事后会将这件事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并撇清自己的关系。
这几乎是在告诉庆皇帝,自己是文官那边的。
事实也不出李诚敬所料,在收敛了那一千多颗人头后,陈将军就立刻书写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城,生怕慢了一点,自己给李诚敬陪葬。
而李诚敬则径直回了自己的家中,开始吞食葫芦中的二五精气。
一千多人的二五精气,即便李家老祖的偷寿术效果太低,目标的十之六七都损耗在术法之中,但一千多人十之二三的二五精气,那也是海量。
一边吞服葫芦中的二五精气,一边快速炼化战场上吸收而来的兵煞,内景之中,那朵代表着兵煞的煞气云也在快速变得厚重起来。
眼见着即将凝聚成煞丹,却戛然而止。
战场吸收而来的兵煞已经全部被炼化,这让李诚敬一脸无奈。
但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相比较于其他玄门正宗的修行,他的修炼速度已经快得瞠目结舌。
这般匪夷所思的速度,也是神机断定李诚敬并非是正道修士的原因。
不过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如隔靴搔痒,让人郁闷。
如今衙门里的兵煞武器已经耗尽,自己歼灭了一千多打谷兵,对方短时间内恐怕也不敢再次来犯,而与关单谈成的生意,对方才走几天,即便对方再快,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也无法将兵煞武器送来。
去哪里去弄兵煞呢。
李诚敬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痛快地将打谷兵解决掉,如果一直吊着对方,那兵煞岂不是源源不绝。
打谷兵!
李诚敬灵光一闪,嘴角露出浅笑。
既然兵煞不能来找自己,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兵煞。
想到就做,李诚敬立刻就赶到了衙门。
戴茂看到李诚敬,着实吓了一跳,面对李诚敬时,显得战战兢兢,显然已经听说了李诚敬对战俘们的作为。www..Com
李诚敬懒得辩解什么,直接开口说道:“戴县尊,在下想要远游一段时间。”
戴茂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第286章、镇远侯关胜
戴茂脸上的笑意几乎都快无法隐藏,笑着说道:“李招官这是有什么要事?若是需要本官帮忙的,请李招官尽管开口,本官绝不推辞!”
“倒还真有!”
戴茂的笑容顿时在脸上僵住了,他就是客套一下,没有想到李诚敬却不客气。
讪讪一笑,戴茂强颜欢笑问道:“李招官请说!”
李诚敬说道:“此次打谷兵来犯,杀我大庆子民,抢我大庆百姓粮食,烧我大庆百姓之屋舍,犯下累累罪行,李某心中不忿。区区燕国,竟敢如此视我大庆官军如无物,如此羞辱,县尊难道就不气愤?”
戴茂闻言,猜不透李诚敬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李诚敬的话,佯装义愤填膺地说道:“怎么不气愤,简直七窍生烟,可戴某不过一介文官,按照朝廷律法,戴某甚至连县城出入都不自由。又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上阵杀敌之心,却无上阵杀敌之力,徒增奈何?”
说着,眼睛还偷偷瞥了一眼李诚敬,猜想李诚敬说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着让自己派兵给他,打回燕国不成?
没有想到,李诚敬对着戴茂一阵吹嘘,而后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县尊与李某同心同力,县尊需要坐镇仪兹,有心无力,但李某有心亦有力,所以李某想要请县尊手书一封,李某想要去边关,借百骑,杀入燕国,为死在打谷兵手下的百姓和兵士报仇雪恨,也要让燕国人知晓,我大庆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戴茂顿时傻眼,还真是找他借兵的。
冷汗唰的一下,就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戴茂赶紧说道:“此事事关两国邦交,李招官为国为民之心,戴某自然清楚明白。可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听从朝廷的意思,万万不可擅自作为……”
“戴县尊,对方遣打谷兵,霍乱残害我大庆边关百姓,可曾在乎两国邦交。太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讲出来的。”
“燕国蛮夷,我大庆中原上国,岂能学蛮夷作为,要以德服人……”
“圣人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戴茂皱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般拉扯,根本无法说服李诚敬,准备拉下脸来。
谁知道,李诚敬竟然直接拿出一瓶丹药,那熟悉的瓶子让戴茂到嘴边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眼睛也变得火热。
李诚敬说道:“若不能为我大庆抛头颅,洒热血,李某何必从深山福地中走出,在这乱世红尘中,沾得一身因果。”
戴茂一愣,随即心中焦急起来。
李诚敬这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自己不同意,那他就辞官回山,以后这寿丹,他更是再也别想要到一颗。
戴茂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越发有力的年轻身体,立刻下定了决心,他一把握住丹药瓶,说道:“李招官说的是,是戴某目光短浅了,这就手书一封。”
“不过,本官虽是知县,可人微官轻,对方可未必会给自己这个面子。”说完这话,戴茂都不禁脸红。
他不过就是一个知县,镇守边关的大将,少说也是二三品的朱紫勋贵,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卖个面子。
但李诚敬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敲门砖,也没有指望戴茂真的能够借来兵。
拿到了寿丹的戴茂,欢天喜地的立刻来到书桌前,就开始洋洋洒洒的书写起来,没用半个时辰,就将信写好,盖好私章就交给了李诚敬。
“李招官这是准备何时动身?”
李诚敬笑道:“赶早不赶晚,即刻动身,县尊不用送了。”
戴茂一愣,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着急。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李诚敬就已经转身离开。
去了一趟招官廨,找到了整日沉迷于修炼的贺开山,准备交代些事情。
谁知道,听到了李诚敬要远行,贺开山直接请求一起跟随。
“开山既然说了要追随先生身侧,岂能让先生自己独处险境,而我却留在安逸之地,如今开山虽然修行不济,却也修成法术一二,想来能够帮到先生一些小忙,实在不行,就是驾车也行。”
李诚敬看着贺开山的眼睛,发现对方并不是客套话,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他收下贺开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手下势力,早晚都要让他看到一些秘密,既然如此,不如早些让他知晓。
于是贺开山从衙门中要了一亮马车,就载着李诚敬,在陈将军的目光中缓缓远离了仪兹城。
看到李诚敬远走,陈将军长舒一口气,这个大麻烦总算离开了。
大庆的边关名为雁翎关,常年驻军高达十二万,与东西前后四座卫城互成犄角之势。大小五座城池,总共驻军高达二十万。
打谷兵虽然常常敢越过边境,骚扰边境城镇,却没有几个敢靠近这五座城池的。
有戴茂开出的文书,李诚敬一路几乎畅通无阻,除了偶尔会碰见几伙马匪,也都被李诚敬轻易制伏,以偷寿术将其二五精气化入葫芦之中。
这个时候,贺开山也算看出来,李诚敬绝对并非正道玄修。
但作为下九流的捞尸公,贺开山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在他们下九流眼中,正魔修士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瞧不起自己的。
自然不怎么在乎李诚敬是正道还是魔道。
对此,李诚敬极为满意。
若是贺开山是那种食古不化,口中满是仁义道德之辈,李诚敬接下来的旅途恐怕就只能一个人走了。
至于贺开山是否是为了保命,而伪装了自己的真心,李诚敬并不在乎。
食古不化的儒家尚且言,君子论迹不论心。
人心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一个无定的东西。
一个心中满是春色的无暇之心,也许就以为一件小事,自此之后阴云密布,百花凋零,变成一个比谁都要冷漠的人。
李诚敬不需要别人真心对他,只需要该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不要站在对立方就可以。
不过,贺开山并非真的毫无所动,自从见识到李诚敬夺取马匪的寿元之后几天,还是问出心中疑问。
“先生,据我所知,在山上,夺人寿元,乃是悖逆天道,会遭天罚地,难道先生就不害怕?”
李诚敬闻言笑了起来,贺开山能够开口大方询问,这件事就真正的算是过去了。
李诚敬笑道:“无妨!”
而后便不再多言。
有些秘密他可以让贺开山知道,有些自然不会去特意告知。
见此,贺开山虽然满心好奇,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将这件事藏在心中最深处,决定以后绝不再问。
相比于贺家其他人,贺开山无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聪明人。
这次远行算是比较幸运的,虽然寒风冷冽,却倒也没有降雪。
当抵达雁翎关时,李诚敬并没有直接找到当地的边关大将,而是去找了关单。
好在关单虽然官职不高,但名声却也不小。
靠着官家的身份,李诚敬一打听,就找到了关单所在的营房。
当看到李诚敬,关单着实有些惊讶。
“李招官怎么有空来边关了?”
靠近之后,关单小声说道:“那件事,大帅还在考虑,招官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关单还以为,李诚敬是为了兵煞武器的事情而来。
李诚敬摇了摇头,示意进去再说。
将李诚敬引入他的房间,屏退了左右,李诚敬才开口说道:“此次并非为了那件事,而是李某想要求见贵军大帅!”
关单一愣,好奇问道:“招官找大帅是为何?而且,边关军中,到处都是兵煞,李招官你当真无碍?”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在下敢来此,自然是有准备的,当然不会自寻死路。至于为何找你家大帅,当然是为了来借兵的。”
“借兵?”关单一愣,问道:“难道仪兹城又闹了什么妖邪?”
李诚敬笑问道:“难道关将军不知道,前些日子,打谷兵兵围仪兹城!”
“什么?”关单脸色大变,随即说道:“此等危急之事,还需要赶快禀告大帅,仪兹城万万不能有失!”
李诚敬一把拉住关单,笑着说道:“关将军莫急,危机已经解了,那打谷兵已经被悉数全歼。关将军难道不知道,据我所知,仪兹守将已经将文书送到了你们大帅手中。”
关单闻言,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笑着说道:“关某不过一介偏将,此等大事,大帅怎么会什么事都告知我。”
“难怪前几日,大帅要调动军队,却又不知为何,又没了动静。倒是李招官,到底是哪位将军带兵全歼了这打谷兵,要知道打谷兵向来以速度闻名,打败很容易,可是要全歼,没有上万军队围剿,根本不可能全歼的。”
“上万?需要这么多人吗?”
关单点了点头,说道:“大庆的战马,以耐力见长,而燕国的战马以速度见长。所以燕国轻骑闻名天下,而我大庆以重骑所向披靡。各有所长,可轻骑到底来去如风,极难追上,人少了哪里能够留下对方。”
李诚敬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是李某配合守军,一同全歼了对方。那打谷兵托大,并未携带兵煞武器,李某以道法限制了对方的行动,而后才收拾了他们。”
“嘶!”关单倒吸一口凉气,啧啧说道:“这陈将军竟然如此厉害?五百守军就能打败那么多打谷兵?”
关单丝毫没有想到主要是依靠李诚敬才打败了那些打谷兵,主要是在他的认知中,李诚敬能够限制打谷兵战马奔袭,恐怕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那李招官你所谓的借兵,又是为何?”
李诚敬严肃说道:“自然是打回去。这次打谷兵来犯,虽然被我们歼灭了一部分,但是依旧在后方屠杀了那么多百姓,此仇不报,何敢言大丈夫。李某准备向大帅借一些骑兵,杀入燕国境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关单愣愣地看着李诚敬许久,才眼前一亮,一拍桌子叫道:“好,李兄弟,你不愧是关某认定的兄弟,够爷们。”
李诚敬也是一愣,问道:“额,你不劝我不要去?要知道朝廷可不一定喜欢我这么做!”
关单一摆手,毫不在乎地说道:“老子就一个偏将,哪里管得了朝廷朱公们怎么想。老子就知道,李兄弟你这脾气,对老关我这脾气。走走走,老关这就为李兄弟引荐咱们大帅。我一定要为李兄弟多美言几句。”
李诚敬哭笑不得,原本认为此人算是一个顶聪明的人,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混不吝。
关单说道做到,带着李诚敬就赶往了城中侯府。
来到侯府,关单报了名之后,就对李诚敬小声说道:“咱们大帅,乃是镇远侯,他老人家脾气可不好,等下说话可要注意一些。”www..Com
很快,侯府亲兵就出来将二人引入侯府。
一路上并没有多看,就被带到了内堂。
等了许久,李诚敬才看见一个身穿劲服,年约六十的老人,一边擦着汗一边走了进来。
看见关单与李诚敬后,随手将布巾丢到一旁,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拿起茶壶直接灌了起来。
已经是腊月,这老人却一身单衣,全身白雾蒸腾,虽然须发皆白,却身材雄伟,膀大腰圆,根本不似寻常老汉那般消瘦。
等着老人放下茶壶,关单这才谄媚地笑道:“伯爷爷,单儿来看您老人家了!”
一句话,就说的李诚敬目瞪口呆。
什么区区一个偏将,合着这货竟然是这位侯爷的侄孙子,这浓眉大眼的,竟然真会演戏。
老人瞪了关单一眼,怒道:“混账东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军中你要叫我大帅!”
“是,大帅伯爷爷!”
“滚一边去!”
怒骂一声,老人脸上带着笑意,看向李诚敬,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白白净净,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角色,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位山上的修行者。你就不怕天劫加身?”
关单一脸茫然地看向李诚敬。
而李诚敬却笑道:“替大庆百姓卫道,天劫又何妨?”
老人凝视李诚敬许久,这才拱手说道:“老夫镇远侯,关胜!”
“仪兹城招官李长明,见过大帅!”
第287章、游说
看着李诚敬如此年轻的容颜,关胜幽幽一叹,开口说道:“你比老夫勇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李诚敬与关单都是一愣。
而关胜却开口说道:“老夫早年也曾经先后前往皇极殿,北方七星观与西方后土庙中求仙问道,只是老夫不愿远离红尘,做那逍遥神仙,故而仙门一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李诚敬闻言,瞪大了眼睛。
而关单则一脸茫然,除了名声极大的皇极殿他耳熟能详,七星观则只是偶闻其名,厚土庙则更是闻所未闻。
但李诚敬则不一样,他是山上人,这三家皆是道家祖庭之一。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够接连去三家圣地去求学,放眼天下,能够有机会去一家,就算是得天之幸了。
可听对方的意思,三家似乎都愿收他为弟子,他自己却放弃了。
就是因为对方不想做神仙,而是想要做一个人。
这种事,就是李诚敬都是闻所未闻。
看着李诚敬震惊的目光,关胜笑道:“不要太高看老夫,当年老夫是遵照皇上旨意前去求学的,但三家无论哪家,都告诉老夫,若修行仙法,则需出世离尘,学成之后,不可插手世俗要世,若是不然,非但会引来天劫加身,更会遗祸后人。无奈老夫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三家只求取了武道,兵法与观气象之法等俗世小术!”
李诚敬这才点了点头,难怪关胜能够连续去三家,而且三家还都接纳了对方,原来对方这是背靠人皇的面子。
李诚敬说道:“这三家皆乃道门祖庭圣地,所言并非虚妄。修行之人,悟天道,体天心,出世离俗,餐风饮露,行走坐卧,皆遵循天道。且身具神通法术,若是随意插手人间俗世,势必会使得人间祸乱。此中因果,天道有规,自然不可能让修士任意妄为。”
关单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家伯爷爷年轻时何等的圣眷正隆。
关胜摇了摇头,说道:“到底还是老夫怕死,更怕连累家人,明知道若是学了神通道法,可让我大庆有朝一日,立下泼天之功。”
“人非圣贤,孰能苛责!”
听到李诚敬的话,关胜似乎心情都好了许多。
而后问道:“不知招官今日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倘若是为了兵煞武器一事,看在今日之缘,老夫可以破例答应你,会尽快将东西送往仪兹城。”
李诚敬摇了摇头,将戴茂的信件递给了关胜,笑道:“实不相瞒,李某是来向关大帅借兵的。”
关胜一愣,还是接过信件,看署名是戴茂,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好在上面还有官职,是仪兹城的知县。
一边打开,关胜一边说道:“那些俘虏不是都被你杀干净了吗?还要兵干什么。虽然仪兹城守军这次损伤太多,但是朝廷对此事自有规制,仪兹城守将可直接在本地招募新兵,补充城防……”
说话间,信件已经被打开。
看着密密麻麻足足写了几页纸的信件,关胜就眉头一挑,快速浏览,跳过大段的废话,最终才看到这封信上最主要的内容。
而后瞠目结舌地看向李诚敬,叫道:“你要带兵杀入燕国腹地?”
这表情,这声音,之前的贵人形象瞬间消失无踪。
关单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立刻说道:“伯爷爷,李招官想要的人并不多。那燕国蛮夷欺人太甚,以前停战之前,就喜欢派遣打谷兵祸乱我大庆百姓。如今更是再起战端,若不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我怕明年他们会更加放肆。”
关胜狠狠瞪了关单一眼,怒道:“你早已经知道此事?”
李诚敬赶忙说道:“大帅息怒,关将军也是刚知道此事。”
关胜说道:“不行。老夫知晓你之前以道法困住打谷兵之事,只是那些打谷兵并未携带兵煞武器,仪兹城守兵又多为新兵,难以生出兵煞,多方巧合,才让你有了施法的条件。可我手下的兵,即便是新兵,也都已经生出煞气,绝非仪兹城守兵可以媲美。”
“到时候,都不用对方出手,我方士兵作战时的兵煞都能够破了你法术。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更别提,燕国同样有兵煞武器。更有玄门修士。”
“你一个山上玄修,公然插手人间国争兵事,已然犯了大忌,对方更能肆无忌惮地请来其境内玄修出手。到时候一着不慎,别说两国开战,甚至会牵连山上宗门之间的战争。”
“如此风险,老夫绝对不会同意。”
到底不愧是边关守将的一把手,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想明白此事的诸多后果。
虽然可能不甚全面,但强在反应迅速。
李诚敬笑道:“大帅,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实不相瞒,你说的这些后果中,有许多事李某求之不得的。”
关胜眉头一挑,眼睛微眯,闪烁出危险的光芒。
“愿闻其详!”
看着关胜这副样子,李诚敬就知道,若是他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恐怕今天是不会那么容易离开这里了。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说道:“自我人族有史记录以来,已经传承八千多载,那么那些玄门修士,传承又是多少载?”
关胜一愣,皱眉说道:“山上玄修宗门,并无史官,道藏经文中,虽偶有记录,却年历与人间并不相同,差异极大,很难考证!”
李诚敬点了点头,还是说道:“那就当做与人间历史相同,可是大帅,八千多载的岁月,有多少玄修为国出力的?”
关胜不由自主地回答道:“神禹之前,比比皆是。神禹之后,铸就九鼎,镇压人族气运,自此天道补全,修士极少会再出手。只有偶尔几次似是而非的神仙传说,但大多也是以讹传讹。”
“那元帅,相比较于凡人,修士的能力比之凡人如何?”
“虽非真神仙,实若真神仙。大能者,举手投足,可摘星捉月,可移山倒海。便是低阶修行者,所学法术,也甚为玄妙,非凡人可以想象。但天规有制,虽有改天换地之力,却也不能肆意而为。”
李诚敬直接过滤了后半句话,而是说道:“自古至今,天地气象万千,天灾连绵,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而若是那些修士,若是愿意,不说捉星拿月,便是改变一方气象,就不知道可活多少百姓。但他们却冷眼旁观,坐视人间疾苦,自得意自己出世离俗,不沾因果,逍遥人间,大帅真的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关胜皱眉不语。
倒是一旁的关单一拍桌子,怒道:“当然不对,这不公平!”
关单显然不善言辞,只能大叫不公。
对于这种幼稚的发言,关胜直接翻了个白眼,李诚敬也知道这话显得很蠢。
可是蠢话有时候才显得真。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但明明已经不公平了,还要忍受那些人冷嘲热讽,试问谁能够接受。
就好比鲜衣怒马的勋贵指着跌坐泥潭里的农夫,大声叫嚷着:“这就是命,我们不能下去扶起他,更不能帮助他。他是农夫,耕种是他的命,穷苦是他的命,跌倒也是他的命。我们若是下马去帮助他,一次他会感恩戴德,两次就会认为理所当然。但他不会在乎,我们下马扶他,会让我们的华服沾满泥浆,最终我们也会如他一般,一身污泥。”
试问谁听到了这话能够心平气和?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事实是事实,能不能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年关胜有机会坐那骑在高头大马的锦衣勋贵,却不想自己也成为那嘲笑泥潭农夫之人,所以停步不前。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但踏出那一步,自己此生都不会有勇气再次下马,让自己的靴子沾满泥浆。
深吸一口气,关胜看向李诚敬,正色问道:“老夫不懂招官的意思。”
李诚敬笑道:“不是不懂,是不敢懂吧!”
没有在乎关胜难看的表情,李诚敬接着说道:“人间就仿佛是个大泥潭,修士们高高在上,坐看人间在这烂泥潭中打滚,他们自然可以高谈论阔,指点江山。可若是将他们也拉入这个泥潭里,大家都是一身泥,那个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胡言乱语。”
“凡人也好,修士也罢,其实都是人。既然是人,为何不受人间律法约束,不为人间百姓造福。”
“到时候,我大庆甚至可以趁机让一直作壁上观的玄门修士,从此听从我人间王朝调遣。”
关胜刚想嗤笑李诚敬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却听李诚敬说道:“只要将他们纳入朝廷统御,天下各方,大旱了,一道圣旨过去,就可令修士开坛做法,求雨解旱。何地暴雨大涝,一道圣旨下去,便是河水改道,施法停雨。四时二十四节气,若有修士常年看顾,何愁秧苗不能康健成长,让我人间再无饿殍之忧?”彡彡訁凊
“关大帅,人间的道法不该是用来求长生的,而是应该用来庇佑人间的。”
说着,李诚敬走到一旁的武器架,一把抽出长刀,屈指一弹,说道:“法术如此刀,刀可杀人,也可护人!”
第288章、胡讽的怨念
听到李诚敬画下的大饼,关单早就激动得全身颤抖,而关胜则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诚敬那只握着刀的手,指着李诚敬惊呼道:“你怎么可能没有事?”
李诚敬展颜一笑,手腕翻转,耍了一手刀花,将刀归鞘。
那长刀十分普通,就是军中最常见的兵卒佩刀,刀刃也有残缺。
其实这是关胜年轻参军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用的此刀。
后来便一直被关胜收藏在身边。
常年下来,已经化为一把兵煞武器。
关胜平日里喜爱的很,十分爱护,别人根本碰不得,便是下人洒扫,也不敢靠近此刀。
如今,李诚敬这个山上玄修,竟然能够拔出兵煞武器,持在手中,却丝毫没有半点异样,这怎能不让关胜瞠目结舌。
很快,关单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
“你不是玄修吗?你怎么可能握着兵煞武器而没事?”
李诚敬放下刀,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将军,人族的历史有多久,玄门修行的人就有多久,而且修士寿元悠久,兵煞已经克制玄修数千年了,难道你们真的以为玄修就没有办法削弱兵煞对自身的影响?”
“世间毒药万千,可凡人医师尚可研究出解药,甚至以毒攻毒,以毒救命。难道你们真的以为,玄修比凡人的医师还不如?”
这话说得二人哑口无言。
同时关胜的背后沁出冷汗。
若是山上真的不缺少抵御兵煞的办法,为什么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恐怕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害怕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借口。
就好像哪个当官的都敢信誓旦旦地对皇帝说,对他的忠心日月可鉴,愿意为皇帝上刀山,下油锅,淌火海,入黄泉。
可真要是有一座刀山火海放在面前,恐怕一百个人里都未必有一个傻子会真的去上刀山入火海。
关胜自问,若是自己知道有个东西随时都可能威胁到自己,自己就算没有能力毁掉,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找到破解的方法。
山上的玄修,上天入地,搬山倒海能够办到,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破解兵煞,或者说,他们就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兵煞的问题。
想到这里,关胜不禁暗骂自己愚蠢,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自己竟然蠢到没有半点反思,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说什么,自己竟然就信了什么。
“所以,你的目的并非是真的为我大庆百姓报仇,而是为了将两国的修士拉入这场泥潭?但你不要忘记了,他们可不蠢?”
李诚敬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地说道:“参不参加,又能如何?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这个方法不行,那就再换一种方法。而且,大帅说错一件事,这件事确实主要还是为了我大庆百姓,算计山上玄修只是顺手而为的事情。李某要让燕国的人知晓,屠戮我大庆百姓,是要付出更加惨烈的代价的。”
看着如此强硬的李诚敬,关胜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强硬铁腕的年轻陛下。
当年的庆帝,不也是如此。
摇了摇头,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丢到脑后,而后沉思良久,才说道:“这件事影响太大,便是老夫也不敢擅自做主。而且调遣兵将,岂能如此随意。老夫只能让老夫的私兵随你出征。但你要记住,这些人只是私兵!”
李诚敬露出笑容,拱手道谢:“足够了!”
关单赶紧说道:“伯爷爷,让末将也去吧!”
关胜瞥了一眼关单,怒道:“滚出去,你的身份不能参加这件事!”
李诚敬也不帮忙说话,若是不知道对方是关胜的侄孙,李诚敬倒也可以帮他说说,但现在则不行,他的身份太过敏感。
在商量好具体的出发时间后,李诚敬就被关胜安排在侯府的客房休息。
依照大庆的规制,国侯可以圈养亲兵三百,再加上对方乃是边军统帅,这个数量还能再多上一二百人。
当然关胜不可能将所有亲兵都派给自己。
算一算,即便只有一半,对于李诚敬而言也是足够了。
他是想要祸乱一方,可不是为了攻城拔寨,人多了反而误事。
眼见就要到出发的日子,边关内外突然下起了暴风雪。
一枚枚拇指大小的雪片从天空中飘下来,跟羽毛似的,难怪有鹅毛大雪的说法。
贺开山看着没半天功夫,就已经有半截小腿深的积雪,说道:“恐怕咱们出发的时日还要延后了!”
这么大的雪,别说行军了,就是在城中行走都十分困难。
整个侯府中,下人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清扫积雪,扫清道路。
李诚敬笑道:“无妨,这种天气反而是件好事,我们觉得这种天气不便行军,燕国的人同样也会这般认为。”彡彡訁凊
贺开山惊讶问道:“先生是想冒着大雪行军?”
李诚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亲兵走进了院子,拱手说道:“李招官,侯爷有请。”
李诚敬跟随亲兵,发现竟然出了侯府,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了一座营房之中。
不同于其他驻军的营房,这里距离侯府很近,里面的人数也不多,只有三百人的样子。
里面的兵士正在操练,并没有因为大雪而有任何影响,一个个全身白气蒸腾,龙精虎猛。
而关胜则站在风雪中,看着士兵操练,身边跟随着许多亲兵。
李诚敬上前问礼,关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这些人如何?”
李诚敬笑道:“精兵悍卒!”
李诚敬的法眼能够看出玄修的修为,更别提一些凡人了。
他发现这些人虽然算不上江湖上的那种绝顶高手,但是在军中也属于高手了,无论是整体素质,还是个人战力,都比打谷兵高上一两筹。
关胜笑道:“这些二郎,可都是老夫精心挑选的,你可莫要将他们都给我折损了。”
看来这些人就是关胜的亲兵,难怪营房都可以放在城中,而且距离侯府如此之近。
接着,关胜给李诚敬介绍了三人,分别是关忠,关勇,关猛。
皆是关胜侯府的家生子,自小就被关胜看中,养在军中。
可以说,这三个人除了当兵,啥都不会。更别指望他们会像别的家生子那般伺候别人。
当然,论砍人,别的家生子也比不上他们。
“见过李招官!”三人并不倨傲,恭敬行礼。
身为家生子,他们本质上来说,不过是关家的奴仆,甚至连平民都不是,地位低贱。
如今却被关胜养在将军培养,除去贱籍,提拔为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自然对关胜忠心耿耿,感恩戴德。
这可比从军中挑选的亲兵们,更加容易让人放心。
关胜笑着说道:“把握住这次机会,若是此次你们能够活着回来,老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本帅会亲自为你们除去贱籍,下发到军中担任将职,只是是偏将还是什长,就看你们这一次的表现了!”
关忠三人顿时眼神火热,齐齐拜谢,而后看向李诚敬的目光更是好像能够让着周围积雪融化。
李诚敬笑道:“看来大帅已经安排妥当,不知何时可以出发!”
关胜一愣,说道:“这场大雪,没有个三两天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停,你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啊!”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大帅似乎忘记了,李某可不是凡人!”
关胜这才恍然后知后觉,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笑着说道:“可老夫只是一个凡人,既然李招官有办法在雪天赶路,那全凭李招官安排好了。辎重军粮器械,一应物件早就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说着,眼睛看向李诚敬,仿佛在说,有本事现在就走。
李诚敬当然不会和他耍小孩子脾气,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明日卯时准备出发。”
回到院子中,李诚敬立刻激发一张符箓。而后取过纸笔开始书写起来。
没过多久,一只雪狐就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来到李诚敬身边,脸上露出人一般的表情。
只见他口吐人言,竟然是胡讽的声音:“你找我什么事情?”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急事,我需要你帮我采购一些山上符箓,功用我已经写好,希望最迟明早送来!”
狐狸摇头晃脑,发出不满的声音说道:“李诚敬,你这里是雁翎关,到处都是兵煞的气息,你是准备害死我不成?”
李诚敬笑着取出两张披煞遮阴符,与自己的信纸一同放入信封之中,说道:“有这个符纸,你就不用担心兵煞损害你的道行了。”
看见李诚敬取出的两张符纸,狐狸的眼睛里露出人性化的兴奋眼神。
李诚敬说道:“银两先欠着,等我这次从燕国回来,再结清。”
狐狸叼过信封,含糊不清地说道:“放心吧!”
说完,雪狐便不知道从哪个狗洞钻了出去,消失不见。
第二日清晨,一道火红色的人影就从天而降,一脸疲惫之色地看着李诚敬,怒道:“你要这么多的东西,难道就不会提前要吗?下次这种破事莫要找老子!”
胡讽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诚敬要的东西竟然这么多。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抖了抖便从中掉出一个尺许长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打打符纸。
胡讽心疼地看了一眼,赶忙说道:“辛苦钱我就不要了,这次购买的数量太多,商家倒是给了优惠,一张避水符五百两银子,一张避火符七百两银子,一张纳物符一千两银子……”
胡讽此刻就像是个斤斤计较的商人,给李诚敬念着每一种符纸的价格和数量,语气中十分幽怨。
这么多符纸,不能说在上邪郡买不到,只能说在仪兹城方圆数百里别想买到。
他几乎马不停蹄地跑遍了上邪郡与其他郡城的边界城池,将附近几个保家仙们的家底抽干了,才买到李诚敬需要的东西。
李诚敬一把盖住盒子,顺手将胡讽那锦囊抓到手中,说道:“放心吧,回头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这东西借我,方便我装银子!”
说着,将五张披煞遮阴符放在胡讽的手中,说道:“就当租用你锦囊的租金!”
第289章、新的战争时代
胡讽接过披煞遮阴符,快速地塞入了怀中,开口说道:“先说好,这五张符可不算是还了本金!”
对于斤斤计较的胡讽,李诚敬倒没有觉得他小气了。
实在是这次他需要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
别看只是尺许长的木盒,里面各种绘制好的符纸有四五种之多,每种更是多达百张,价格最少也值三十多万两。
即便是放在大庆朝堂,也足够支持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役了。
这也是山上那些散修为何大多显得十分穷苦的原因。
东西太贵了。
贵的不是符纸,而是绘制符箓时所需要消耗的法力,元炁,和时间等。
而且符箓并非每一次都能够成功。
如果只是购买空白的符纸,一两千两就能够买到一组比较好的符纸,但是成品符纸,有时候两三千两都不一定能够买到一张。
这还是那种中低阶的符纸,若是上好的符箓,例如使用蛟龙皮,玉髓,紫竹等天地灵材为符纸的高品符箓,万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够买到一张。
好在除了杀术符箓,大多数的符箓都并非一次性的消耗品,而是可以持续使用,除非符箓之中的法力耗尽,或者符箓缺损,都可以在使用完毕后,及时关门。等到下次继续使用。
例如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就是此类符箓。
而像七煞断灭符,本就是一次性激发全部威能的杀术符箓,一但激发,根本不可能关门。
胡讽为他准备的,自然只是普通的符箓,虽然价格便宜,但数量太多。
即便胡讽一次性购买如此多的符箓,他的小金库也有些吃不消。
难怪他会如此碎碎念。
李诚敬自然明白这一点,为了安抚他,笑着说道:“放心,就算这次我失败了,没能够赚回银子,我那不是还有几只蛟龙尸体吗?如果我没能还钱,就拿蛟龙尸体还债!”
胡讽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我突然有些希望你失败了!”
自从蛟龙一族投靠了佛门,在中原蛟龙尸体几乎见不到,每一只都价值连城,早就已经超过了蛟龙本身材质的价格。
别说拿出一条,就是只是小半条都足够还债了。
但这东西太过敏感,若是公然贩卖,很容易被西方的那些和尚认为李诚敬是太挑衅和侮辱他们,定然会给李诚敬引来麻烦。
所以,李诚敬这次摆脱胡讽,也是让他先行垫付银两,而非变卖蛟龙尸体。
将盛放符箓的木盒收入锦囊之中,李诚敬一边将锦囊收入怀中,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不走,难不成还想让我请你吃饭?这里是边关,你就不怕撞到兵煞上,削了你的道行!”
胡讽并没有在意李诚敬的打趣,而是问道:“你确定这次不要请我帮忙?”
李诚敬白了胡讽一眼,说道:“你们不适合?别忘了你们保家仙的老家还在元国,身份敏感。作为元国的保家仙,却给庆国卖命打燕国,传出去元国的朝廷岂能放任你们不管!”
其实一开始李诚敬是想要带着出马弟子一起打入燕国的,可最终还是觉得不妥。
保家仙到底还是没有得到庆国皇帝的肯定,属于他国修士,他们一日没有得到皇帝和朝廷的认可,他们就不适合正大光明地出现。
胡讽耸了耸肩,说道:“无妨,反正我就是客套一下。走了!”
说着,胡讽变化作一道黑风,化入冬风之中,消失不见。
这手段,看的贺开山羡慕不已。
李诚敬拍了拍贺开山的肩膀,笑道:“不用羡慕,不过是遁术,等你以后道行有成,也能够做到。”
不得不说,这边塞大雪的程度,绝对是中原地区的人无法想象的。
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积雪就快要赶到一人的高度了。
若不是侯府和通向答应的道路,时刻都有人清理,恐怕此刻满城都要陷入积雪之中,动弹不得。
次日一早,天色未亮,关胜就早就已经在客厅等候。
关胜带着李诚敬二人一同前往军营,路上关胜说道:“你这次去的匆忙,燕国的堪舆图我已经让关忠三人给你准备好,等你出发后,可以向他们所要。”
李诚敬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堪舆图,他并不算怎么看中,主要还是以为堪舆图只是大致范围地图,与现实差别极大。
况且燕国与庆国之间隔着极深的草原与荒漠戈壁,中间夹杂着效忠燕国的游牧民,他们随水草而迁,居无定所,就更没有什么大的城池。
没有参照物,堪舆图有和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而不如找到一个熟悉周围地理的向导来的更实在。
不过这些早就被关胜考虑好了,不需要李诚敬担心。
这等一生都在战场厮杀的老将,思虑之周全,完胜李诚敬,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等到达军营时,三百亲兵,早就已经披挂好了皮甲武器,屹立在大营之中。
关胜带着李诚敬进入军营之中,对眼前的一幕非常满意。他看向李诚敬,问道:“如何,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你可不要将他们全都折在燕国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拱手郑重说道:“请大帅放心!”
关胜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郑重说了一句:“都活着回来!”
一碗送行酒,亲兵们气势如虹地跨上了战马,向着大营外走去。
而李诚敬却径直来到后面辎重车,对着关胜说道:“东西我拿走,这些民夫就不用跟着了,实在是拖累!”
关胜一愣,看着足足十几两的马车,皱眉问道:“如果平常,以战养战也就罢了,可如今天寒地冻,积雪都快把人活埋了,你不带辎重,如何过活!”
而李诚敬却笑而不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轻轻贴在马车上的粮食后,淡淡说了一句:“收!摄!”
立刻,马车上的粮食就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
没有去看已经目瞪口呆的其他人,李诚敬足足耗费了四五丈纳物符,才将所有的辎重全部收入符纸之中,而后贴心放好。
一旁的关胜,早就看的他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眼神,身体都因为激动而疯狂颤抖。
作为一军主帅,他太清楚粮草辎重对于一只军队的重要性。
而李诚敬竟然能够将七八两马车上的辎重全部收起,变成三张轻飘飘的符纸,让关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就像是那只推开了窗户的手。
各种相应的战争打法都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破碎重组,一种他从未敢想象的战争方式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
待李诚敬将辎重全部都收入符箓中后,关胜就已经迫不及待恶上前,借看那纳物符。
“李招官,可否将你手中的符纸给老夫看看!”
“当然可以。”
李诚敬将一张塞满了粮食等器物的纳物符交给了关胜。
关胜轻轻接过,发现就真的像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张重量。
仿佛是看出了关胜所思所想,李诚敬笑着将关胜手中的符纸抽回,在关胜惊愕的目光下,李诚敬说道:“大帅何必如此惊讶,当在下愿意走入红尘,触及军伍,那就说明了。术法与兵法相结合的年代到来了。”
“关大帅,解放你那固有的思想,迎接并怀抱这个新时代吧!”
关胜看着大笑的李诚敬,并没有再次去索要符纸,而是沉吟许久,最后苦笑摇头。
虽然李诚敬说得美妙,但是事实上术法与军伍依旧是相互克制的两种东西。
纳物符本身造价昂贵不说,本质上依旧是以本源九气为根本的符箓,一但触碰兵煞,随时都可能符箓损毁。
所以以纳物符作为辎重运输,并不具有普适性。
毕竟,若是没有兵煞武器护卫,仅凭借凡人的那点实力,随便一些妖怪就敢进行抢夺。
可若是用兵煞武器护卫,却一不小心会坏了符箓。
所以,想了许久,关胜也就平静了下来,他悲哀地发现,看似简单的事情,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可操作性。
除非关胜能够找来一群山上玄修,准们为他们边军转送辎重武器,他们本身就有修为在身,且目标小,来去自由,那才是最适合用来转移运输辎重的部队。
想法是美妙的,可以山上玄修的傲慢,又怎么会听从他一个凡人的话。
像李诚敬这样的,关胜一辈子,还真是没记过几次。
李诚敬收取辎重时,对亲兵大营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掩饰,就连出征的那些人也不例外。
对于李诚敬,这个陌生的上官,亲兵大营中的士兵无不对李诚敬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借着这股威势尚存,李诚敬很容易的就让这只骄兵悍卒乖乖听话。
翻身上了战马,李诚敬一马当先,不断将身后的人甩在背后,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三个亲兵队长对李诚敬拱了拱手,说道:“城门就在前方,但连日大雪,城门恐怕已经封堵,招官准备如何出城?”
李诚敬闻言,却笑道:“这是个问题,但同样并非只是我们的问题。大雪封住了我们行动的道路,但同样也封堵了燕国谍子通讯的路。试问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出兵更合适!”
见李诚敬坚持,三人也不再过多纠缠。
反正城门在即,就让他们用事实来说话吧。
大门打开,城门的甬道显得有些漆黑,都是因为城门外,早就被快一人高的大雪封堵得严严实实,让本就不怎么两趟的甬道,显得更加昏暗。
就在关忠三人准备问李诚敬怎么办,是否回营时,就看见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爆喝一声:“避水!敕!”
下一刻,关中三人发现,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他们。
而后就听到李诚敬爆喝一声:“二郎们,随我杀入燕国,为我历年惨死在燕国打谷兵手下的百姓,同僚们报仇!”
接着,他们就看见李诚敬一马当先,冲向积雪。
就在他们认为自己即将看到李诚敬大半身子嵌入雪中的狼狈样时,却发现,周围的积雪竟然飞快地退开一条路。
不敢耽搁,关忠三人也不敢距离李诚敬太远,也跟着冲了出去。
接着他们就发现,无论是天空飘落的新雪,还是城门口堆积的厚重积雪,都在他们的面前,自动避让,让他们畅通无阻地冲出了城门。
看到这一幕的关胜,突然明白了,李诚敬为何会说,这是一个新的战争时代。
道法与兵法的结合,绝对不会只是眼前这么简单,关胜非常肯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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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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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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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部落
莫日格桑是大风草原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游牧民部落的首领。
他生于这里,长于这里,娶妻生子,在父亲死后,他成为了这个帐篷的新主人,也成为了格桑部落的新首领。
看了一眼几乎快要盖住头顶的积雪,莫日格桑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绝望的表情。
东可汗今年又提高了税,为了躲避那些吸血僵尸的盘剥,莫日格桑与部族族人们在商量之后,决定今年冬日不再前往燕国的城池,按照燕国最新的赋税标准,就算他们躲进了可以遮蔽风雪的城中,他们也无法活过这个冬日。
更重要的是,莫日格桑从其他部族听说,燕国的朝廷又准备征调草原与大漠上的游牧民,组建打谷兵,前往庆国劫掠粮食。
像莫日格桑这种年富力强,正是当打之年的汉子,极有可能会被征调走。
但他们这只是一个小部族,倘若莫日格桑等几个壮年人被征调走,他们的部族即便没有饿死在这个冬日,也会在明年因为没有力量争夺草场,而成为草原与荒漠上无数枯骨中的一个。
思前想后,他们终于决定冒险躲在草原中,以此躲避赋税与征兵。
只是老天似乎并没有对可怜的格桑一族降下怜悯。
他降下了能够剥夺所有人生命的白毛风,而且是莫日格桑生平仅见的大雪。
“阿西丽,你还有身孕,让孩子们跟我出去就行。”
在奋力开出一片空地后,莫日格桑擦了一把汗水,对着想要扛着铲雪的铲子的老婆说了一句。
而他的孩子,不用莫日格桑多说什么,就从自己的母亲手中,接过了铲子。
阿西丽看了眼已经高高隆起的肚皮,无奈点头,想了想说道:“莫日,杀只羊吧。今天部族里的男人都要出好大的力气,不吃肉撑不住的。”
莫日格桑闻言,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杀。这么大的雪,恐怕羊圈里已经有羊冻死了。正好拿来吃。等雪除得差不多了,再叫部落里的女人们出来,烹饪羔羊。”
听到这话,几个脸上乌漆嘛黑地小孩子齐齐吞了口唾沫。
不同于中原人普遍的认知,事实上草原上的游牧民们,他们的主要伙食是青稞,茶油,或者从城中换来的面饼,配合一些牛羊的奶。
肉食只有盛大的节日,或者远道而来的贵客来访等少数情况,才会宰杀牛羊。
与中原的大多数普通百姓一样,他们其实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
商量好了这些杂事,莫日格桑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半大小子,出了帐篷,用喊声与其他几个帐篷里的人互相沟通,开始清理部落里的积雪。
虽然今年这场大雪实在罕见,可是他们这些游牧民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
他们并没有将所有的积雪都清理走,而是优先清理帐篷之间与羊圈之间的道路,将积雪堆在道路两旁。
这样不但省去很多的力气,还能够用高高垒砌的雪墙,用来抵挡寒风,让帐篷中的温度反而会因此提高。
忙活完这些,早就过了午时。
如同莫日格桑猜到的那样,牛羊圈中,果然有几只牛羊被活活冻死。
将死去的牛羊拖出去,交给女人们处理,他们用积雪当作建材,将牛羊圈盖住四周,只留下进出添草料的帘布。
之后只需要注意,不要让积雪将门帘挡住就可以了。
至于他们最后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那就看老天爷想不想让他们活下去,之后如果没有再像现在这么大的雪,他们就能够活下去,如果再来一两场,恐怕格桑部落就要彻底消失在草原之中。
牛羊被高高挂起,剥皮的剥皮,烧火的烧火,整个部落七八个帐篷的四十多号人,几乎都动了起来。
几个有身孕的女人,则咧开那干裂的嘴唇,露出最纯真的笑容。
猎犬趴在不远处,看着剥皮剔骨的牛羊,嗅着血腥味,口中留着口水,尾巴不断地摇着。www.33qxs.m
很快,食物的香气就在这个游牧民部落中游荡开来。
莫日格桑哈了口白气,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快些吃吧。等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见族长发话,一群人立刻动起手来,拿着小刀开始向出锅的肉割去。
但就在众人吃得欢喜的时候,一旁的猎犬突然站了起来,向着满是积雪的营地外,大声吠叫起来,十分凶厉。
莫日格桑眉头皱起,部落里的男人们则立刻放下手中的肉,快速地跑进帐篷,等出来时,一个个不是拿着弓箭,就是提着弯刀。
莫日格桑从自家孩子手中接过刀,说道:“这么大的雪,不可能是人,有可能是饿疯了的草原狼。女人孩子全都去牛羊圈,那是由木头搭建的,堵住门,狼进不来。男人们,守在外边,狼群不敢对我们这么多人发动攻击!”
很快,莫日格桑就发出了一道道命令,众人顾不得还没吃几口的肉,就向着牛羊圈中跑去。
莫日格桑作为部落中的族长,也是最勇猛的战士,他是最后一个向后退的人。
就在猎狗吼叫越发疯狂时,莫日格桑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一幕。
只见周围的积雪开始抖动,接着大地都在颤动。
莫日格桑瞳孔猛缩,这不是狼群的动静,这是骑兵。
他简直就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怀疑人生。
到底是多疯狂的人,会选在这种日子里赶路,而且那么厚的积雪,又如何赶路。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他就看到,前方自己等人挖出的积雪墙,开始荡漾起如同水面的波纹。
而后一个身穿皮甲的骑兵如同越过水面一般,从积雪之中跳了出来。
那积雪的墙壁却没有半点损伤。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骑兵从雪中跳出,最后三个穿着铠甲的人,护送着一个身披黑甲的将军进入了他们的营地。
骑兵们在营地中肆意奔行,根本就对手拿兵器的格桑部落战士视若无睹。
而那黑甲将军瞥了一眼莫日格桑,淡淡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此地距离清远城还有多远!”
莫日格桑吞咽着口水,说道:“这里是格桑部落,你们要去的清远城,距离这里骑马要走七天的时间。你们是谁?”
黑甲将军闻言,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他笑着说道:“我是大庆招官,李长明。”
“大庆!”莫日格桑几乎下意识地叫出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291章、神迹
莫日格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远离大庆的草原深处,竟然能够见到大庆的军队。
虽然因为营地很小,但是想到对方出现的诡异方式,莫日格桑很难想象,到底有多少军队藏在那厚厚的积雪之中。
“当啷!”一声,莫日格桑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回头怒道:“还不把兵器丢掉!”
看到李诚敬那玩味的眼神与笑意,莫日格桑立刻对着身边的人吼道。
没有胜算,莫日格桑觉得草原上的勇士,是最强大的战士,但是再强大的战士,也不是大批军队的对手。
既然没有半点胜算,莫日格桑只能立刻投降,赌一赌对方的仁慈。
看到莫日格桑的作为,周围的庆兵发出嘲讽一般的大笑。
李诚敬将头盔放在马鞍上,笑着说道:“你很聪明,我很喜欢聪明人!”
莫日格桑闻言一喜,带着族人们跪倒在李诚敬面前,无视周围的嘲笑声,将手按在心口,说道:“莫日格桑很荣幸能够得到大将军的赞誉!”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是准备直接将你们杀掉的,但是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给你三条路让你选。”
即便周围的空气,冷得尿尿都能冻成冰棍,莫日格桑的额头依旧沁出冷汗。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莫日格桑恭听大将军的吩咐!”
“第一条路,你给我们带路,帮助我们找到清远城,我放你和你的族人一条活路。”
“第二条路,你拒绝,我会杀光你部落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孩子!”
“草原上的规矩,不杀车轮以下的孩子……”
不等李诚敬说完,一个汉子就焦急地跳起来,激动地叫道。
莫日格桑大惊失色,连忙想要将其拉下来。
可是李诚敬的手下速度更快。
几乎没有半点废话,一只弩箭就已经穿过了那人的胸膛,带着不怎么强壮的身体倒飞出去,钉在了牛羊圈的木桩上,引得牛羊圈中的女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莫日格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但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默默地低下了头颅。
李诚敬淡淡说道:“我不想听见这种乱糟糟的声音,给你盏茶的时间,让她们安静下来,否则杀光你们。”
莫日格桑闻言,疯了一般冲进牛羊圈中,随着几声怒吼,牛羊圈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莫日格桑再次跪倒在李诚敬面前,恭敬说道:“大将军,遵照您的吩咐,她们不会再发出声音。”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满意。那么你准备选择哪一条路?”
莫日格桑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
作为燕国的草原人,大庆几乎不会对他们敞开大门,但是若是给李诚敬带路,事后燕国也绝对不会宽恕他们。
至于第二条路,现在就要死。
莫日格桑一脸的悲凉,他抬起头,小声问道:“大将军,您不是说有三条路吗?”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你不会想要选第三条路。”
不等莫日格桑发问,李诚敬就已经淡淡开口:“第三条路,我杀光你们,将你们炼制成僵尸,施法让你们的尸体给我们带路。”
明明是如此平淡的口吻,却让所有能够听懂李诚敬话的格桑部族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炼制成僵尸?
得益于燕国也是中原分裂出来的政权,草原人对于僵尸这种东西并不陌生。
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僵尸,但是他们听闻了许多,由燕国中原人带来的僵尸故事。
莫日格桑发誓,他宁愿被五马分尸,也不愿意成为那种怪物。
看到莫日格桑与他的族人脸上那恐惧的表情,李诚敬笑道:“看来不用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是僵尸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所以,你们准备选择哪条路。我的时间不多,耐心同样也不多!”
莫日格桑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犹豫,相比于第三条路,无论是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都似乎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莫日格桑愿意成为您最忠诚的猎犬,格桑部落也愿意成为您最忠诚的部下,凡您长刀所指之处,格桑部落愿意成为您的长矛。”
“你果然是聪明人。”李诚敬夸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刚刚出锅的羊肉,淡淡说道:“将你的牛羊再宰上几只,我要慰劳一下我的将士。”彡彡訁凊
听到李诚敬的话,周围的兵士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有李诚敬避水符的保护,让他们不用担心酷寒与风雪,但是赶了这么久的路,只靠着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嘴巴早就淡出鸟了。
莫日格桑心中一痛,没了足够的牛羊,他的族人恐怕都难以撑过这个冬天。
可是畏惧让他不敢违背李诚敬的命令。
立刻让族人去宰杀牛羊,至于之前冻死的几只,莫日格桑不敢让尊贵的主人吃那种不新鲜的东西。
“宰杀足够三百人吃的牛羊!”
莫日格桑顿时惊呆,不等他发问,就看见李诚敬环视一周,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似乎低声吟诵了什么,那黄纸就化作一只火鸟,在营地四周游走。
那高达一人高的积雪,就在火鸟的烈焰下,飞快消融。
露出空地,露出枯黄的干草,露出那三百骑兵。
神迹,这是神迹!
看到这一幕的格桑族人们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李诚敬如同对待天神一般跪拜。
直到李诚敬叫他们起来,莫日格桑才激动地对着族人们叫道:“兄弟们,我们并没有背叛草原,你们看到了,这位大人是神人,是真正的神人,他是神的使者!”
莫名其妙地看着激动,且崇敬的格桑族人,李诚敬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问过莫日格桑,才明白,他将自己当作了天神的使者,拥有神力的神人。
对此,李诚敬并没有解释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身份。
而这时,李诚敬看到格桑族的女人似乎想要将钉在羊圈上的那个死人弄下来。
李诚敬想了想,对着身边的关勇说道:“将那具尸体带到旁边的帐篷里。”
关勇不明白李诚敬想要干什么,但是还是遵从命令,在格桑族人畏惧的眼神中,将那个先前叫嚣,被弩箭射死的男子送入了一旁的帐篷中。
李诚敬紧跟而入,将人全都遣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等到天色已经黑下,李诚敬才从帐篷中走出,而他的身后,则跟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格桑族人,只是此刻他再也没有了先前活着的模样,而是皮肤青绿,全身长满了数寸长的黑毛,双目无神。
“僵尸!”不用格桑部落的人问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大庆的兵士发出了惊呼。
第292章、僵尸攻城
莫日格桑看着那张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双目中已然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托雷!哎!”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僵尸吗?果然是个怪物!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格桑族人都不禁发出这种感叹。
“托雷!”一个妇人大喊着想要扑向那个僵尸,却被莫日格桑一把抱住,他对着妇人叫道:“托雷冒犯了神人,这是神罚,是上天的旨意,我们不能违背!”
显然,这个名叫托雷格桑的汉子,在部落里并没有多少亲人,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
李诚敬对于这一幕,熟视无睹。
在大快朵颐之后,大庆兵士就在李诚敬以火鸟符烘干的草地上就地安营扎寨。
李诚敬并不担心格桑族人会反叛,毕竟周围大雪封路,走无可走。至于偷袭,军营日夜都有兵士巡视,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变成了僵尸的托雷安静的站在李诚敬的身边,眼中是仇恨与怒火。
李诚敬对此毫不在意。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次倘若你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我可以让你重新投胎转世,不用再成为僵尸,永世不得超生。”
托雷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
“话我已经承诺你了,至于你信不信,随便你!”
李诚敬毫无负担地说着假话。
将托雷炼制成的僵尸,自然不是普通的僵尸,而是煞僵。
准确的来说,现在的托雷只是一具青皮煞尸,还远远达不到煞僵的地步。
毕竟如此短的时间里,根本就不可能炼制出一具僵尸。
只有煞僵才又可能办到。
李诚敬可不是他那个胆小过分的师父宗震,李诚敬如今九煞俱全,根本不用想宗震那样,用各种办法来催生煞尸,李诚敬自己的本源煞气很容易就能催生出一具煞尸,甚至是煞僵都可以。
只不过,李诚敬不想弄巧成拙,落得和他师父一个下场。
而一旦成为煞僵,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投胎转世。
之所以炼制这么一只煞僵出来,李诚敬也是被莫日格桑的话激发出了灵感。
李诚敬此次进入燕国,除了为了汲取足够多的兵煞,还是为了糜烂燕国的边关,以彼之道施于彼身。
可李诚敬此次不过带着三百骑兵,看似已经很多,但是燕国有大半国土都是草原与荒漠,人口极为分散。
而那些大城,李诚敬凭借自己的道法自然可以打进去,可三百人对于一座人口数万,甚至数十万的大城,又能够造成多大的危害。
这一路上,李诚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用道法进行大规模的毁坏城池,其实用处也不大,而且李诚敬虽然已经结成一颗煞丹,但修为毕竟还是有些浅薄,就算他不惜耗尽煞气,一些威力绝伦的道法,他又能施展几次。
可如今,他有了新的办法。
那就是僵尸。
煞僵的尸毒比寻常的僵尸更加霸道,虽然煞僵不能像普通僵尸那样,让被其所杀的人也变成僵尸。
可李诚敬完全可以用煞僵的僵尸血作为材料,加快普通僵尸的炼制速度,让更多的僵尸在燕国形成灾难。
或许李诚敬带着兵马杀入燕国,就算杀死再多的人,燕国道门玄宗都可能不闻不问,但僵尸为祸,他们将再也躲无可躲,必定出山。
所以,李诚敬才炼制出这么一具煞尸,作为攻击燕国最有力的武器。
次日一早,李诚敬就带着莫日格桑等几个格桑族的勇士踏上了前往清远城的道路。
离开之前,李诚敬大发慈悲地赐予了格桑部族大量的粮食,这让莫日格桑等人感激涕零。
有了这些粮食,足够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活过这个冬天。
而有了莫日格桑的带路,又有符箓的保护,仅仅四天半,一座城墙高达七八丈的雄伟城池就出现在了李诚敬等人的面前。
莫日格桑看着那雄伟的城池,对着李诚敬小心地说道:“主人,清远城是燕国边关最大的城池,里面常年驻守着大量的兵士,紧凭借咱们这些人,不太可能打进去……”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绕开它,咱们去其他小城。”
“我想你应该对其他城池的位置也有一些了解吧!”
莫日格桑赶忙说道:“主人放心,清远城周围三百里大小城池,莫日格桑都了解。”m.33qxs.m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带我们去一座人口万人左右规模的城池!”
莫日格桑赶忙答应。
三百骑兵在积雪的掩盖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绕过了这座军事重城。
两天后,李诚敬等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名叫黄枯城的小城池,看规模,仅仅只是大庆的一座县城规模。
只不过,城池虽然不大,可守军并不少,城墙有三丈高,墙头上依稀可见站岗的兵士。
关勇率先开口,说道:“招官老爷,让关勇做先锋吧,给我一百骑兵,一定能够打下城门。”
关勇率先开口。
而李诚敬却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人不多,我可不能让你们的性命浪费在攻城这件事上。”
周围的人闻言,都是一愣,不攻城,怎么拿下城门。
而这时,李诚敬看向一直跟随在身侧的托雷,说道:“该是你表演的时候了!”
莫日格桑等人齐齐看向托雷,有些惧怕这个变成了僵尸的家伙。
只见托雷怒吼一声,一脚踏出,整个人就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已经开始融化的雪堆,对着城门就开始发动了攻击。
城头上的兵士一眼就看到了托雷这么一个黑毛怪物。
在白皑皑的积雪之上,这么一个黑东西,想要不发现都难。
“什么东西?”
“站住!要不然我们就放箭了!”
城头上,一声声叫喊声传来。
而托雷不闻不问,埋头向前冲。
很快,城头上就响起了擂鼓之声,一个守门将军模样的人站在城头,看着托雷,就惊呼道:“是僵尸,射箭,射箭,不能让他进来!”
一时间,弩箭攒射,数十把弓弩全都对准了托雷。
箭矢速度极快,根本就不给托雷闪躲的机会。
托雷先是一惊,可很快就安心下来,他发现,那些弩箭虽然力道惊人,可是打在他身上,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无视弩箭,托雷冲到城门下,对着厚实的大门就是一拳。
“轰隆!”一声巨响,城头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城头上的守城将领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快去取兵煞武器!”
第293章、破城
托雷的重拳一次次捶打在城门之上,力气一次比一次大,敲得积雪坠落,敲得人心浮动。
城头上到处都是瑟瑟发抖的兵士。
李诚敬知道,这种害怕不过是一个正常人在面对僵尸时的正常反应。
只看城头上慌而不乱的样子,就知道城头上的守城将领经验极为老道。
发现弓弩无法对托雷造成伤害后,立刻就让人换成了滚石,而后是火油。
随着箭头燃烧火焰的箭矢落下,城头立刻便化作了一片火海。
看到冲天的大火,城头上的士兵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根据传说,僵尸畏惧火焰,甚至在降服僵尸后,都要用烈火将僵尸烧成灰烬。
可那只是普通的僵尸,而托雷确是一只煞尸。
即便还不是那种令玄修世界人人畏之如虎的煞僵,也不是这种凡俗火焰能够伤到的。
在短暂的停歇过后,那熟悉的捶打城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军,城门似乎要坚持不住了!”
有士兵匆忙爬上城头喊道。
守城将领脸色凝重,立刻问道:“兵煞武器可曾取来!”
“回将军,已经正在赶来。”
闻言,守城将领放松下来。
虽然城下僵尸太过厉害,竟然连火焰都无法烧死他,但兵煞武器一定可以。
莫日格桑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发神威的托雷,他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威逼一个城的事情,而如今这一幕就这么展现在他的面前。
实在是太厉害了。
可惜,托雷已经不是格桑部落的勇士,而是变成了一只怪物。
“轰隆!”一声巨响,宽大的城门被托雷一拳打碎个窟窿。
透过骷髅,托雷可以看见,甬道里那些被火把照耀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的面孔。
没等他再看几眼,一只只长矛就透过窟窿捅向他的面门。
轻轻一闪,托雷就避开锋芒,双臂探出就将长矛揽在怀中,轻轻一用力,就听“咔嚓”一阵脆响,长矛就被托雷折成两截。
虽然城门被打破,但依旧结实。
见此,托雷略微沉思,轻轻推来。
他抱着半截长矛,来到城墙前,抓起一根长矛就甩了出去。
长矛深深没入城墙之中,只留半截长矛杆露在城墙外。
上面的一脸愕然,不明白托雷想要干什么。
但是当托雷一根根长矛刺入城墙,依次升高,上面的人很快就明白托雷要干什么。
“快,滚石,擂木,不能让他上来。”
上面的人纷纷大喊。
可是已经晚了。
只见托雷用力一跃,就跳到城墙上,然后接着城墙上一根根断矛,如同一只壁虎一般,快速向着城头爬去,将上方掉落的巨石和断木躲开。
至于弓箭,他丝毫不在乎。
李诚敬看着这一幕,眼前一亮,笑道:“没有想到,他还是有些脑子。”
而后对着身后叫道:“全军听令,城门一开,就随本官杀入城中,今日不封刀。”
一群凡人与僵尸近身搏杀,谁更厉害,这个问题显然意见。
普通的燕国兵士,只是粗通武功,力道不过百斤,哪里是有万斤之力的煞尸的对手。
也就是托雷生前并未学过什么武功,只懂得用蛮力,要不然早就让城头尸横遍野。
此刻托雷仗着身体的坚忍,根本就不用放手,双臂胡乱挥舞,打的刺向他的长矛到处乱飞。
或是抓住近身的人,在对方惨叫声中,将人当做沙包一般,砸向枪林。
“妖孽,哪里走!”
一声爆喝在城头响起。
原来是那个城门守将。
只见他高高跃起,踩着城墙垛,后发先到,一枪刺出,枪头旋转抖动,化出十几个枪花,让托雷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噗嗤!”一声闷响。
锋锐的枪头有大半刺入了托雷的胸口,但接下来就被卡住。
随着城门守将靠近,力量压下,枪杆都弯成了月牙形。
看到这一幕,城门守将心中震撼绝伦,猛地爆喝一声,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从半空急急落下。
双脚塌地,枪身下压,以自己为支点,借助枪杆弯曲的力量,竟然直接将托雷弹飞了出去。
坚硬的身体倒飞而出,不知道砸倒了多少身后的燕国兵士。
那城门守将死死的盯着前方,当看到托雷仿佛没有事一般地重新站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我这杆长枪乃是兵煞武器,你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
托雷低头,看了一眼被长枪刺伤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因为被这一枪刺中,他非但没有因为受伤而感觉到不适,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被自己所吸收,力量竟然有了一丝隐隐的提升的感觉。
“吼!”低吼一声,托雷毫不畏惧地再次冲向那守门将领。
他的武功低微,只会部落里的一些粗浅把式,可是在绝对的力量下,即便招式简单,也拥有了恐怖的威力。
那些普通燕国士兵,他根本就无视,他们的兵器根本就不能给他造成半点伤害,只有那个城门守将。
见到僵尸扑来,城门守将心中发寒,可如今早就已经是退伍可退。
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那里想到,托雷根本就仿佛疯魔了一般,虽然他抓不住那城门守将的兵刃,就不管不顾,埋头向前冲,逼得对方不断后退。
可城头之上,又有多少地方可以给他退。
突然,那城门守将一个踉跄,竟然是不小心猜到地上的短矛杆,身体顿时失衡。
“糟了!”
他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可再想闪避已经晚了。
只是眼前一黑,一道人影就已经扑倒他的山前,双臂如铁钳一般,将他死死环抱。
托雷那一身的黑毛,坚忍如钢针,即便是城门守将的铠甲,都无法抵御,一瞬间,他就体验了一把万针穿身的痛苦。
感受到怀中的人飞快失去气息,托雷这才松开手,对方就好像煮熟的面条一般,瘫软着滑到了地上。
“将军死了!”
“快逃啊,将军阵亡了!”
城头上到处都是大呼小叫的声音。
那些燕国士兵更是转头就跑,相互推搡,远处的李诚敬等人,甚至都能够看到城头上的人,就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城头掉落。
关勇三人看得冷汗直流,他们没有想到,李诚敬炼制的僵尸竟然恐怖如斯。
而城头上,托雷弯下身,将那杆刺伤他的长枪捡起,顿时就感觉到长枪之中,有种力量正飞快地向着他的身体里汇聚。
托雷本能地将这些力量吸入自己的体内,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果然在提升。
“吼!”力量提升的快感,让托雷仰天长啸,他持着长枪,走下城头。
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燕国兵士敢阻挡他。
就在托雷准备进入甬道,将城门大开之时。
街道上原来沉重的脚步声。
托雷望去,不远处火把林立,一群百人左右规模的士兵,皮甲带枪,向着他缓慢而坚定的杀来。
恍惚间,托雷似乎看到他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包裹,那种力量与他手中的长枪如出一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将那些力量全都占为己有。
这时,城门守将长枪中的兵煞被托雷尽数吸取,失落的感觉让托雷瞬间清醒过来,贪婪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士兵,他直接将长枪甩出,就转头向着甬道中跑去。
长枪速度飞快,明明已经看到长枪飞来,那些身披兵煞武器铠甲的士兵依旧没有来得及躲避。
长枪在巨大的力量下,穿过一具具身体,不足一丈的长枪上,挂满了死不瞑目的尸体。
周围的兵士倒吸一口冷气。
“他怕了。所有人压上,压上,我们城门甬道里将他宰了!”
似乎是什长的人大声叫喊。
托雷的扭头进入甬道,给了他们一种托雷因为惧怕兵煞而逃跑的错觉。
剩下的八十多人,飞快地向着甬道冲去。
甬道之中,漆黑一片,可是很快,甬道中就不在昏暗。
因为城门被打开了。
需要数人的力量才能推动的城门,在托雷手中,显得轻若无物。
“快冲,别让他跑了!”
看到城门被打开,那什长的第一反应就是追出去。
毕竟,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是只僵尸,而不是敌国攻城,自然城中上下的燕国兵士,都没有任何的警惕心。
李诚敬露出笑容,将头盔带好,抽出长刀,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入城中!”
潜伏在城门外的李诚敬,一马当先,架着战马第一个冲到了城门口。
看到李诚敬出现,托雷兴奋的吼叫了一声,立刻就转头向着城中杀去。
发现那僵尸竟然去而复返,指挥使用兵煞武器士兵的什长大喜。
可接着,他突然感觉到大地开始震动,熟悉而又陌生的震颤感让他一愣。
可紧接着,他的瞳孔猛缩。奇快妏敩
一个骑着战马,身披黑甲的将军突然从积雪之中冲出,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眼中写满疯狂的大庆骑兵。
“敌……”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铁手一把抓住,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短暂的窒息和肿胀德国感觉,他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竟然是被那只手,硬生生将脖子捏成了肉泥。
战马冲入兵煞的范围内,避水符瞬间崩溃。
没有了避水符的保护,周围的积雪立刻就淹没了后方的骑兵。
可他们哪里在乎,依旧飞快向前冲。
巨大的力量将突然出现的积雪撞得四分五裂,爆出冲天的雪花,绚烂而充满了杀意的冰寒。
第294章、臣服
冲天爆散的雪花,与城门口尚未燃尽的火焰,三百骑兵,踏着雪,从火海之中冲出。
就仿佛他们是来自地府幽冥。
“快逃!”
“是庆军,是庆军!”
“快跑啊!”
“城破了!”
在寂静的夜晚中,黄枯城今夜注定不会安宁。
溃逃的燕兵在城中四处逃窜,流言更是如同插上了翅膀。
随着一边逃跑,一边大喊庆军打进来的喊声中,整个黄枯城彻底乱了。
百姓们不敢出门,只是在自己不大的家中寻找能够藏身地方。
溃逃的士兵蠢笨的向着军营与其他城门逃去。
聪明点的,则翻入百姓的家中进行躲藏。
还有些心狠手辣的,直接杀掉百姓,然后将双方的衣服置换,等着大局已定,用这些“燕兵”的尸体换取投诚的机会。
李诚敬等人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对黄枯城露出屠刀,整个黄枯城就已经开始乱了。
关忠,关勇等人,看着四散溃逃的燕兵,与那些风格迥异与大庆的屋舍,脸上露出癫狂的大笑。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仅仅三百人的骑兵,竟然能够不废一兵一卒,就打下一座城池。
当然,现在说打下一座城池,还为时过早。
但不妨碍他们现在的气势如虹。
李诚敬根本就没有停下一步,所过之处,长刀快如风。
一颗颗头颅便搬了家。
一具具无头的尸体僵直在两侧,冲天而起的血柱喷出足足三丈高,而后热血冲天,落下时已经是寒雨。
莫日格桑紧跟在骑兵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口舌发麻。
他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
但这种充满了死亡的独特壮观景象,并不长久。
紧跟在李诚敬身后的骑兵直接将这些无头的尸体撞飞,乱马践踏之下,即便他们身披铠甲,依旧很快被跺成一滩滩烂泥。
直到此刻,莫日格桑再也没有任何反叛的念头。
成为这种杀神的敌人,是最愚蠢的决定。
“勇士们,是我们展现忠诚与勇气的时候了!”
虽然已经远远落在大庆骑兵的身后,莫日格桑依旧大喊出声。
草原游牧民,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畏惧死亡,同时也享受死亡。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找回了属于草原战士的荣光。
“杀,杀,杀!”
这一晚,没有半点废话,只有杀!
三百人的骑兵,很快分成三队,一路上见人就杀,无论对方是燕国士兵,还是逃出来的燕国百姓。
在这场战争没有停下前,一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都是敌人。
在战场上,道德比粪土还要恶臭,仁慈更是摸向自己脖颈的刀。
黑暗的黄枯城中,不时会有一颗颗烟火冲天而起,那是大庆士兵用来传达消息。
早就与骑兵走散的莫日格桑丝毫不慌。
如今黄枯城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还有勇气这种东西。
紧紧地看着天空中的烟火,不断追随而去,莫日格桑带领格桑部落的勇士,屠杀着漏网之鱼。
突然,一个草原游牧民打扮的人对着莫日格桑叫道:“你是草原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兄弟与手足露出屠刀!”
格桑部落的人齐齐一怔。
而莫日格桑哈哈大笑,说道:“在草原上,哪天不是手足相残。草原人,是草原上的狼,既然你不是我们狼群中的一份子,那你就是敌人。”
说完,莫日格桑一刀就劈开了那人半个脖颈。
其他格桑部落的勇士发出怪叫之声。
有了族长的定性,他们再无所顾忌。
这一路杀过去,有燕国的中原人,有燕国的草原人,大漠人。
他们有乞求的,有叫骂的。
但是都无法让莫日格桑等人的刀慢上一分。
在一场场杀戮的盛宴下,他们得到了此生都没有得到过的满足。
那种生杀予夺,操控人命的感觉,如同有毒的蜜糖,即便致命也让他们迷醉。
李诚敬并没有一开始变打入县衙,他只是将托雷放在县衙外,防止里面的人出逃。
而后带着骑兵在城中四处游走,顺便将将其他几座城门彻底打了下来。
相比较于城中早就丢了魂一般的逃兵,其他三座城门确实有了一些抵抗力,但并不多。
像这种万人规模的小县城,常规驻军也不过数百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相比较于庆国,燕国由于掌控草原与荒漠,这里的城池距离庆国边境太过遥远,驻军更多的是防止草原和大漠人的叛乱,而非用来抵御庆国的攻击。
自然驻守的军队不会太多。
天还没有亮,李诚敬就可以宣告,黄枯城彻底被攻占。
当李诚敬带着数十骑来到黄枯城县衙门口时,就看见托雷对着县衙呲牙咧嘴,却不敢靠近。
县衙有天命庇佑,像托雷这种对县衙充满了恶意与敌意的东西,一但靠近就会被天命所伤。
反倒是普通人不受影响。
看到李诚敬到来,托雷指了指县衙,又指了指自己。
李诚敬自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示意他退后。
而门后,似乎早就站满了人,见李诚敬到来,县衙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几乎和庆国没太大区别的知县官服,留着山羊胡的消瘦知县带着衙役们走了出来,齐齐跪倒在县衙门外。
李诚敬翻身下马,走向县衙大门。
一靠近,李诚敬就发现,冥冥中似乎有种劫数的气息在游走,但是似乎他发现不了李诚敬,始终在徘徊,却像只无头苍蝇。
“这就是天命庇佑!”
李诚敬没有二话,凌空一刀,直接将县衙的牌匾劈成两半,而后又是两道,斩碎了两旁的石狮子。
托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当牌匾与石狮子被毁,那种劫数的气息瞬间消散,托雷知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进入县衙了。
知县看到李诚敬上来就是三刀,吓的瑟瑟发抖。
“燕国黄枯知县,王柏川拜见将军!”
李诚敬摘下头盔,笑着问道:“县尊请起,在下庆国仪兹城招官,李长明!”
王柏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招官?
什么时候招官也能带领军队了?
王柏川对于庆国的官制并不陌生,虽然燕国并没有设立招官这种官职,但他知道,庆国专门设立了这种十分独特的官位。
可是,王柏川怎么都想不明白,招官不是负责捉妖拿鬼的差事的吗?什么时候变成军中将领了。
但现在想这些就显得多余了。
李诚敬说的客套,可他却不敢真客套。
“王柏川代表黄枯城上下,向庆国招官李长明李将军归降,此为黄枯城知县大印,恳求将军能够止息兵戈,万万不要波及我黄枯城百姓。”
说着,王柏川就双手捧着一个做功精美的紫檀木盒。
李诚敬知道,这是知县大印。
让身旁的人接下,李诚敬淡淡地说道:“本官准了!”
说完,李诚敬笑着将王柏川扶起,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非吾等读书人所愿,我与县尊与黄枯城百姓,皆无仇怨,而是大势所逼,情非得已。如今县尊代表黄枯城百姓已然归降,本官与手下士兵自然不会再向自家百姓伸出屠刀,县尊可以放心。”
王柏川大喜,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将军!”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战事以定,安抚人心,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才是要紧的事。我乃是此次东征先锋部队,大部队正在整顿清远城防务,现在人手不足,还需要县尊调动城中百姓,一起重建家园!”
“什么,清远城破了!”王柏川大惊失色。
随即意识到这么做不好,赶忙说道:“大庆军队威风如龙,下官只觉得不亏是中原正统。”
李诚敬不置可否,反正现在大雪封路,王柏川根本就无法确定李诚敬所说的消息,现在忽悠两句,也省的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让他觉得大势已去,才能安心办事。
“昨夜厮杀,死了太多的人,虽然现在还是冬日,但以防滋生瘟疫,还请县尊调动城中百姓,收敛城中尸体,妥善安葬。”
“将军放心,下官这就去办,绝对不会让将军为此事费心。”
李诚敬拍了拍王柏川的肩膀,笑道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满意!回头我会亲自挑选一个适合安葬死者的地方,你先去将尸体收敛吧!”
说着,李诚敬就径直走入了县衙之中。
当看到怪物一般的托雷走入,周围的衙役齐齐打了个寒颤。
坐在大堂之上,李诚敬四下打量,自言自语道:“其实感觉都一样!”
托雷不明所以。
在用过午餐之后,关勇三人和莫日格桑也都赶了过来。
“招官老爷,城门防务已经布置妥当。”
“坏掉的城门已经修好!”
……
莫日格桑听着关勇三人禀告完军务,莫日格桑感觉自己似乎也要说点什么,于是开口说道:“大人,莫日格桑想要带领族人,永远臣服于您,愿意世世代代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李诚敬笑着说道:“您们不已经是了吗?”
莫日格桑闻言大喜。
而这时,王柏川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说道:“将军,尸体已经收敛完毕,总计尸体一千三百二十七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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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茅山炼尸术
即便是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一千多具尸体摆在一起,依旧震撼人心。
本就是寒冬腊月,如此多的尸体摆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冷得打哆嗦,即便穿再厚实的衣衫都没有用。
王柏川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要亲眼看看尸体,跟随着他来到县衙外。
一具具连草席都没有,只是用了尸体身上破布随便遮盖面容的尸体,王柏川总感觉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
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几乎铺满了街道。
街道两侧的店铺全都大门紧闭,甚至连偷窥的人都没有。
恐怕现在黄枯城的百姓已经害怕得不知所措。
任谁知道,自己家的门外摆满了尸体,恐怕都会这个样子。
尸体除了死时流出的血,现在早就已经凝固,一眼看去倒也不显得有多么的血腥,可是这种诡异的干净与整齐,反倒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置身地府幽冥的错觉。
李诚敬走到十字路口,看着满街满街整齐摆放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些尸体暂时不要动,我会为他们专门选择一处风水宝地!”
“将军仁慈!”王柏川口不应心地恭维着。
其实不仅仅是黄枯城的人,就连大庆骑兵们也好奇李诚敬这是准备要干什么。
战场上,处理尸体时避免不了的一环,作为边军,他们并不陌生。
事实上,很多时候,两军交战根本就不会处理尸体,而是在打扫战场后,将将领的尸体运回,其他的尸体就留在原地,暴尸荒野,交给天地去处理。
只有全面的胜利后,时间充裕的话,才会将尸体就地掩埋或者烧掉。
多少诗人歌颂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普通士兵根本就不会有那种待遇。
甚至很多时候,双方甚至会将尸体丢入河中,让其滋生瘟疫,从而打垮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他们身在敌国,自然完全没有必要处理尸体,放任尸体在城中滋生瘟疫,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虽然收敛尸体并不需要他们动手,可是看顾城中百姓,防止对方趁机发难,也是会耗费精力的。
但谁叫李诚敬是最高的指挥官,他们只能听命行事。
“好了,回去吧!明日本官会为他们找到合适的墓地!”说着李诚敬看向王柏川说道:“还请县尊将本县堪舆图替本官拿来!”
“遵命!”
王柏川恭敬地稽首。
待李诚敬走进了衙门,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户房。
找到了主簿徐天,说道:“庆国那位将军要黄枯城堪舆图,快快准备好,本官要立刻送过去。”
徐天年约四十多,文气极重,听闻这话眉头一皱,问道:“庆人还要继续攻伐其他城池不成。县尊老爷你要想好,这份堪舆图若是给了出去,日后朝廷可不会放过我等!”
王柏川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等乃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同意又能如何?而且那将军不管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终归是以为城中牺牲兵士寻找墓地的理由要的堪舆图,这已经表达了善意。若是你我不识时务,激怒了他们。万一恼羞成怒,下令屠城,你我对得起黄枯城上万百姓吗?”
徐天叹了口气,这才喝令书吏,从库房中找出堪舆图,递给了王柏川,说道:“县尊苦心徐天明白,若是有一天朝廷怪罪,徐天不会让县尊您独自上路。”
王柏川顿时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拍了拍徐天的肩膀,没有说话,拿着堪舆图送给了李诚敬。
当李诚敬接过堪舆图,直接赶人。
“之后需要埋葬兵士尸体,需要大量人手,还请县尊现在就调集好人手,莫要耽搁了他们入土为安。”
看到王柏川离开,关勇立刻问道:“招官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给燕国的那群仔子找墓地。”
李诚敬摊开堪舆图,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至于本官到底想要干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而关忠则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说道:“招官老爷,不管如何,我们这支部队不过三百人,人数太少。虽然现在大雪封路,黄枯城的消息一时半刻无法传出。但时间久了,终究会有隐患。不知招官准备何时动身,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李诚敬依旧听而不闻,说道:“本官记下了,暂时不急。告诉下面的人,十天之后咱们动身。”
关勇三人顿时无语。
不过他们不过是关胜的家生子,身份卑贱,来时被关胜三令五申地告诫,要听从李诚敬的命令。
自然不敢质问李诚敬,只能忧心忡忡,生怕第二天一睡醒,他们就被大军包围,困在黄枯城中。
将他们三人打发离开。
贺开山上前,好奇地看着堪舆图,问道:“老爷,您这是在找什么?”
李诚敬对贺开山自然不需要隐瞒,说道:“自然是四阴之地!”
贺开山一愣,疑惑问道:“四阴之地,那是什么?”
李诚敬笑着解释道:“四阴乃是风水上的说法,指的是天地人时皆为阴者。例如山岭破碎之地,来龙受伤或者地陷之地,水直走者之地,或者前面案山与朝山直去之地,皆是四阴之地。”
贺开山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就看见李诚敬丢给他一个小册子。
贺开山拿起掀开,就见第一行字写着“茅山炼尸术”。
顿时眼前一亮。
细细看去,贺开山惊叫道:“老爷你这是要练僵尸?”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你将茅山炼尸术记好,好生观看学习,以后你若想炼制僵尸,恐怕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贺开山闻言,激动的点了点头,而后却迟疑问道:“可是我看茅山炼尸术对于选尸极为严苛,街上那些死尸,我们如何能够得知他们的生辰八字,是否适合炼制僵尸。”
李诚敬抬头,笑道:“看来你真的看进心里了。不过我这炼制僵尸的方法,并非循规蹈矩,乃是特殊之时,特殊为之。若真是按照正统的茅山炼尸术,咱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炼制。我答应,燕国也不会答应的。”
贺开山点了点头。
确实,不说其他,正统的茅山炼尸术,九九之期为圆满,但最快也要七七之日。
如今他们身在燕国境内,短时间内燕国可能发现不了黄枯城已经丢失,可时间再久上一些时日,燕国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到时候大军压境,他们那就将插翅难逃。
现在自然不是细问的时候,跟随在李诚敬身边也有几个月了,深知李诚敬的喜好,所以贺开山没有再打扰李诚敬,而是拿着茅山炼尸术,细细默记。
他是捞尸公出身,本就经常与尸体打交道,对于这种炼尸术并不忌讳。
按照秘籍中所述,炼制僵尸前,先需要选尸,要挑选那些命格属阴,或者于破日,阴时死去的尸体。
而后是停尸,要尸体七日不腐,才能进行下一步。
第三步是浴尸,就是洗净尸体,更换画满了聚阴符箓的寿衣。
而后才是炼尸,要挑选四阴之地,而后开坛做法,烧动土符,念咒。挖出一尺三深的土坑,将尸体放进去。
再取公鸡血,浇在尸体上,再埋前,还要在尸体心口放上一面阴八卦,而后才能填土掩埋,并且土面要与周围齐平,不能高过地面。
之后还要每天早中晚,以炼尸符与炼尸咒相互配合,祭炼尸体。在每日正午阳气最盛之时,依旧要用公鸡血淋在土面上,用芭蕉叶遮蔽阳光。
直到七七之日,或者九九之日,才算炼尸完成。
而后便是通灵,让尸体再生新的灵识,并施法做出僵尸的本命物,以此操控和克制僵尸,防止反噬。
极为繁琐和麻烦。
贺开山将秘籍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都没有想到,李诚敬到底能够用什么方法,在短时间内将僵尸炼成。
不过贺开山想到,那个叫托雷格桑的僵尸,似乎就是李诚敬在极短的时间内炼制成的,显然李诚敬掌握着一种能够快速炼制僵尸的法子,想来应该是李诚敬将两种炼尸术相结合,弄出了一种以茅山炼尸术为主体,那不知名秘法为辅助的新的炼尸术。
贺开山顿时心中期待。
次日,贺开山就早早起床,紧跟在李诚敬身边。
现在他好奇紧,迫切地想要知道李诚敬准备如何施法。
跟随在李诚敬身边直接出了城。
并且李诚敬身边并没有携带任何一个亲兵。
贺开山跟随李诚敬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走去,来到一座大山前,疑惑问道:“老爷,这山就是四阴之地?”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不过这山确实是一条小龙脉。不得不说,这黄枯城也算是风水绝佳之地,我在堪舆图上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处四阴之地。”
贺开山闻言,不禁问道:“那岂不是无法炼尸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没有四阴之地,那就造出一个四阴之地不就行了。”
不等贺开山发问,就听李诚敬说了一句:“在此候着,莫要乱走!”
接着,就看见李诚敬整个人陷入了大地之中,消失不见。
第296章、葬尸
身体快速的下坠,来到一处地脉之中,顺着这条地脉,向着前方那座名叫通榆山的小山行去。
风水术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问,只是可惜太过深奥,李诚敬并没有多少精力去精研。
如今的他,只能够简单的通识一些基础的风水术学问。
而通榆山,虽然山不高,却两侧有缠护之山,后有聚水之势,若是有人的祖先葬在此处,日后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够平安富足,无灾无难。
这种小型龙脉,士族豪门看不上,低门浅户又没有那份财力去请真正有本事的风水先生。
山上并没有什么坟墓,这也是因为燕国墓葬并不喜山葬。
所以,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竟然几乎无人问津。
踏着地脉,李诚敬得益于土煞的力量,很快就寻到了通榆山的山根地脉。
现在李诚敬要做的就是,打算这根龙脉。
只见他深处一根手指,一座虚幻山体浮现。
“去!”
断喝一声。
山炁从李诚敬手指之中飞出,而后又是一道山炁飞出。
接连两道山炁撞入山根之上,顿时让整个通榆山不断摇摆,震动。
“爆!爆!”
没有任何犹豫,李诚敬爆喝一声。
两座被李诚敬吸收了不知多少山炁的山炁虚影瞬间爆炸。
四散的山炁冲击着山根,随着大地震动,通榆山整个山体剧烈的摇晃起来。
蜿蜒起伏的山体裂开一道道通天裂缝,山体上,树木断折,巨石漱漱落下。
贺开山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趴在地上,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汗之流。
这是何等的伟力,才能让断裂大山。
山体的剧烈震动,更是牵连周围数百里范围内的大地同样翻腾。
牵一发而动全身。
通榆山山脉蹦段,几乎就是地龙翻身,周围的大地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此时,黄枯城中,百姓们惊慌的冲出家门,即便周围满是尸体,也再也没有了半点畏惧。
相比较于死人,他们更害怕自己也变成死人。
王柏川一脸生无可恋。
到底是黄枯城造了什么孽,还是他王柏川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让他们遭受这种灾难。
可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逃命,害怕地龙翻身,将他们埋葬。
这股震动,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李诚敬确定龙脉以短,这才向着上方行去。
很快李诚敬就来到了山体之上。
只见整个通榆山,山体中间足足塌陷了十数丈,乍一看,就好像是断了脊梁的囚龙,即便没有崩塌的地方,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
就如同一块本人拼接在一起的碎瓷。
李诚敬满意地看着自己坐下的一切。
很难想象,这时人可以做到的。
但是李诚敬却不意外。
他四指之中,吸收的山炁,乃是他一路走来,不断抽取路过大山中的一部分山炁。
虽然李诚敬并没有涸泽而渔,只是抽取了大山的一部分山炁,但数量实在太多了。指中任意一道山炁,都已经不下一座百丈高山。
这么磅礴的力量放出,还是一连两指,威能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击,也让他两指之中的山炁尽数耗尽。
想了想,李诚敬将目光放在了两旁的缠护之山。
如今龙脉以断,这两座山在风水上的缠护之能已经消失。
李诚敬径直冲向两座山,这次不再留手,将两座山的山炁全部吸入两指之中。
虽然比之剩下的两指威能减弱,让他的镇兵断路掌威能也若了许多,可终归是不影响道法施展了。
只能之后的日子,慢慢重新找补。
没有了山炁的支撑,要不了多久,这两座山将慢慢崩塌,最终化作两个高一些的土坡,再无山势之说。
做好了这一切,李诚敬回到贺开山身旁,此刻贺开山看着李诚敬的目光,如观神明。
都说山上的大能,搬山倒海,易如反掌。
可那毕竟只是传说,而眼前的一幕,则是贺开山亲眼所见,怎么能够不动容。
李诚敬说道:“回去告诉王柏川,让他召集民夫,将城中尸体全都送来此地。”
贺开山连忙回过神来,匆忙点头,说道:“是,老爷!”
然后飞快地向着黄枯城跑去。
当他回到城池,就看到几乎快要成为废墟的黄枯城。
此刻守着东门的,乃是关猛,他看见贺开山,连忙问道:“招官老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之前地龙翻身,招官老爷可还安全?”
贺开山赶忙说道:“关猛兄弟放心,老爷无恙,我是受老爷命令,前来通知那黄枯城知县,让他找人将尸体送过去。”
关猛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说道:“让他们自己出城实在不安全,等下我带领一些兄弟,和你一起看押那群人。”
贺开山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于是点头答应。
当找到王柏川的时候,这位知县正在组织人手救灾。
听到贺开山传来的命令,王柏川只是犹豫了几个呼吸,就立刻召集民夫停止救灾,将尸体放在板车上,向着城外走去。
好在通榆山距离黄枯城并不远,只有七八里地,走了半天就到了。
李诚敬看着车队,说道:“辛苦王县尊了!”
王柏川连忙赔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将军为了这些将士能够安息,亲自为他们挑选吉地,我们怎么敢说辛苦。”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此山两侧,龙虎缠护,前藏风,后聚水,龙脉起伏而不张扬,乃是一处极佳的风水宝地,若是葬在此处,其亲属后辈,不说大富大贵,也能无灾无难。”
“多谢将军!”王柏川不通风水,李诚敬说什么,他也只能信什么。
“庆国兴山葬,于是我变找了这么一出山葬龙脉之地,墓葬我已经开凿好了,还请王县尊,让这些民夫将尸体背进去。”
说着,李诚敬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山洞。
王柏川闻言看去,就看见山坡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窟,根本就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人工开凿的。
看到这洞窟,王柏川就是一愣,不明白李诚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开凿出来的。
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有一处被开凿了一半的古代陵墓,被李诚敬凑巧发现?
想不通,也不敢多想。
王柏川立刻让身后的衙役通知下去。
很快,一个个民夫就从板车上,将尸体背起,想着山上走去。
来来回回,足足运到了深夜,尸体才全部送进了山中。
王柏川愣愣地看着最后一个民夫走出来,脸色复杂。
“县尊请回吧,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本官吧!”
既然人已经用完,李诚敬直接赶人。
看着民夫们已经远去,李诚敬看向贺开山和执意留下的关猛,说道:“走吧,进去吧!”
关猛一愣,问道:“进去?招官老爷,既然尸体已经送了进去,将洞口封住就行了,咱们还进去干什么?”
虽然作为边军,关猛早就见惯了尸体,可一想到走进一个有一千多具尸体的洞窟,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毛毛的。
李诚敬笑道:“害怕了?”
“怕?招官老爷,我关猛岂会害怕一堆尸体?不是我给您吹牛,俺当年在战场上,脚下没踩过上万,也踩过几千具尸体……”
李诚敬听的哈哈大笑,带着关猛与贺开山走进了山洞中。
走了进去,关猛与贺开山才发现,虽然洞口是在山腰下方,但是山洞却是一直斜向下的。
甬道两侧,都挂着火把,关猛随手摸在山壁上,惊讶叫道:“这甬道开凿的好平整,招官老爷莫不是找到了前朝的大墓了!”
没有理会他,三人向下走了一会儿,就听见潺潺地流水声。
到了山体里面,顿时就感觉阴气铺面而来,关猛与贺开山都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而后眼前豁然开朗。
就看见一块巨大的洞窟,周围有地底暗河的河水环绕着中央的地面流动着。
而那些尸体,就被平铺在地面上,连个包裹尸体的东西都没有。
“招官老爷,咱们接下来要干嘛?”在这种环境中,关猛都不禁小声起来。
李诚敬只是淡淡说了句安静。
而后对着空荡荡的洞窟之中喊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关猛就看见,一个全身黑毛的怪物从地底暗河之中升起,站在水面上,对着李诚敬躬身行礼。
是那个叫托雷的僵尸,他怎么在这里?
贺开山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只僵尸也在这里。
“开始吧!”
李诚敬直接开口。
托雷得了命令。
立刻转身面向尸体,口中发出好似咒语一般的呜咽声,极为难听。
贺开山与关猛不禁皱起眉头,不知道这僵尸准备搞什么鬼。
然后他们就看见,托雷突然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两只手的手腕,随着那听不懂的咒语,一滴滴黑色浓血从他的手腕伤口处滴下,落在了地下暗河之中。
当血液落入水中,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地底洞窟之中,温度陡然直降。
似乎比外边冰天雪地的世界还要冷上三分。
贺开山深吸一口气,瞳孔猛缩。
好浓郁的阴气!
第297章、炼尸
漆黑的洞窟之中,阴气快速增长,不过盏茶时间,洞穴之中就布满了由地阴之炁形成的浓雾。
黑沉沉,似有无数鬼影时隐时现。
关猛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噌”地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钢刀。
“李招官小心,有鬼!”
贺开山顿时想要翻白眼,心道:“大哥,招官还会怕鬼吗?”
况且,这一切显然就是李诚敬弄出来的。
“关猛,放心!这不过是你的幻觉!”
李诚敬的声音在关猛的心中响起。
接着他就看见李诚敬破开浓雾,来到他身边,将一张折成了三角形的黄符塞进了他的皮甲内。
佩戴上黄符,效果立竿见影。
关猛眼中的鬼影瞬间就没有踪影,只有重重叠叠的阴沉浓雾翻滚不息。
“这是地煞阴气,你刚才吸入了一些,所以让你产生了一些幻觉。不用害怕!”
关猛收起刀,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李诚敬郑重说道:“接下来,我要开始开坛做法,你们莫要出声惊扰!”
闻言,关猛和贺开山齐齐点头。
而关猛眼中,更是充满好奇的目光。
见此,李诚敬才转过身,来到之前站立的位置,手中丢出一张黄符。
黄符落地,立刻绽放出青光,青光消失,一个法台就出现在身前。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掐算着时间,待阴时以到,立刻动了起来。
只见他手中掐诀,脚下塌着罡步,念着咒语:“北斗七元君,天罡大神圣,驱邪大法王,天真护吾身,通明三界路,照彻九幽宫,吾风天地敕,踏破九幽门,吾奉九煞令,碎破酆都城,急急九煞主之敕令!”
一边念咒,脚下依次按照九宫方位踏出,坎,坤,震,巽,中,乾,兑,艮,离。
贺开山听着咒语,开始眼前一亮,记起这是坛法罡步,九幽罡。
可是听到后面,就发现咒语和自己得到的茅山炼尸术中记载的并不一样,如踏破九幽门,后面一句应该是“吾奉天尊令”,而后面的律令,也应该是“急急如救苦天尊律令”,而李诚敬却说是“急急九煞主之敕令”!
这不禁让贺开山倒吸一口凉气。
咒语的更改与使用,其实在山上很正常。
毕竟如果没有祭祀得到天神的承认,而贸然借用其律令,很大的可能会让法术失效。
由此可以看出,通过咒语的格式,贺开山听出,李诚敬并不是祭祀了某位神灵,而是以自己的位格去驱动法术。
这还是贺开山闻所未闻的。
“难道老爷的修为,已经能够达到承载香火的地步了?”
贺开山顿时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不是惧怕,而是激动。
能够追随在这种道家高真的身后,贺开山感觉上天待自己真的不薄。
难怪他们让自己跟在李诚敬身边,原来如此。
无人去关心贺开山是怎么想的。m.33qxs.m
而此刻洞窟之中,阴气已经开始剧烈翻滚。
隐约之中,甚至听到了一座城门大开的幻听之声。
而已经步入修行的贺开山感知更为敏锐,他感觉这地底的阴气似乎变得不同了。
里面似乎掺杂了不同的东西。
那是,死气,独属于地府的死气。
想想九幽罡的作用,贺开山立刻知道,李诚敬这是将地府的幽冥死气引入了这片地带。
几乎下意识的,贺开山就屏住了呼吸,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自己有李诚敬给的护身符,自然不会被这里的幽冥死气所伤。
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李诚敬有把握在短时间内,炼制出僵尸。
普通的僵尸不过是吸收的地煞阴气与秽气,结合自身的怨憎之意,而形成的凶僵。
而往往这个过程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等。
至于人们传言中,尸体碰到猫狗之物而发生的尸变,或者犯了忌讳造成的诈尸,不够使鬼物作祟,或者变成了行尸,根本不配僵尸二字。
李诚敬静静站在法台前,安静看着法台上两根烛火,直到两朵橘黄色的烛火,变得幽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说明此时地底洞窟之中,无论是地煞阴气还是幽冥死气,都已经到了他需要的浓度。
而后,李诚敬一把抓起法台上放置的法铃,单手掐诀,一边有节奏地摇晃,一边念动着咒语:“天清清,地灵灵,茅山法王请坛前,手握乾坤宝剑气,脚踏阴阳浮泽光,灵煞至今消失影,永逃凡间不光明……”
炼尸咒的咒语极长,与其说是咒语,不如说更像是一篇经文。
随着李诚敬咒语的念诵,铃铛清脆,却让在后面的贺开山与关猛有种听到地府鬼差,勾魂的错觉。
但是想到李诚敬一开始的警告,他们谁都不敢动。
关猛现在真的后悔了。
他没有看到自己意想中,那种改天换日的大场面,却看到这种阴间场景,关猛觉得,以后自己出去了,完全可以拿这件事吹一辈子牛皮。
当然,关于他现在,裤子已经湿了的小事,他是不会提的。
男子汉大丈夫,只说大事。
再漫长的一个多时辰后,终于铃铛声停止。
只见李诚敬走来,笑道:“好了,回去吧,以后六日,每天来一次就行!”
然后李诚敬就笑着看向关猛,说道:“关将军以后要不要一起来?”
关猛立刻摇头,说道:“我不是怕,而是在下一个粗人,万一坏了招官您的法事,那就难辞其咎了。”
李诚敬呵呵直笑,也不点破,说道:“咱们走吧!”
贺开山一愣,就这么放着?
李诚敬指了指迷雾之中,说道:“这里不是有托雷看着吗?”
这时,和开始才想起浓雾里还有一头真正的僵尸呢。
三人离开洞窟,李诚敬对着山壁一点,顿时土石滚动,就将洞口都封了起来。
看得关猛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竖起大拇指叫道:“招官老爷好法术!”
不理会这个浑人的夸奖,三人骑马回到了黄枯城。
看到满城了废墟,李诚敬熟视无睹。
他们本就是来破坏的,自然不会帮着敌国的人救灾。
之后六天,李诚敬每天都会独自出城一趟,庆兵自然不会多说,而燕国的人都忙着救灾,更不会在意。
在第七日,李诚敬召集了关勇,关忠,关猛三人,说道:“告诉下面的人,做好准备,明日就出发,我们继续下一个城!”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
而关忠则皱眉问道:“那这里就这么放弃了?”
关勇笑道:“怎么你还不舍得了?”
关忠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太便宜这黄枯城的人了!”
李诚敬安慰道:“放心,你家招官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之前不过是不想他们给我们惹麻烦。”
“开山,等下你与我出去一趟。”
贺开山一愣,问道:“老爷,咱们去哪?”
李诚敬一指黄枯城官仓的方向,说道:“粮仓!”
“大人要烧粮,这种事情还需要您老亲自动手,让我去就行,绝对不给他们留一粒粮食!”关猛一拍胸脯,就要毛遂自荐。
李诚敬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一边去,烧毁多浪费!”
关猛看着李诚敬带着贺开山离开之后,摸着脑门问道:“不烧毁,难道还能都搬走,咱们就三百人,能带多少粮食?”
关忠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莫要忘记,咱们招官可是会法术的,咱们凡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你怎么肯定招官老爷就做不到了?”
关猛哈哈一笑,说道:“说的是,你们不知道,几天前,我跟在招官老爷身后,亲眼看见招官老爷开坛做法,那场面,那场景……”
李诚敬带着贺开山,穿过一路的废墟。
只见经过几天的救灾,满城的积雪都被踩的不见了踪影,路面湿滑一片。
所有黄枯城的人,一个个蓬头垢面,他们看见李诚敬二人,全都露出憎恨的目光,可是当发现李诚敬看向他们时,又立刻低下了头颅,埋头清理着废墟。
黄枯城的驻城守军没了,官府衙门就只有那么一点人,全都去了当地士绅那里,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人管,没有人问。
一路走去,李诚敬看到许多人赤身裸体地躺在犄角旮旯里,脸上挂着笑容,面色铁青。
这些人都是饥寒交迫,活活冻死的。
在没有粮食,没有躲避风雪的地方,他们根本扛不住几天。
偶尔有一些用破碎木板与床布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都挤满了人,相互依偎取暖,祈祷能够度过这个冬日。
贺开山看着这一幕幕,脸色复杂。
李诚敬平静地问道:“怎么了,觉得不忍?”
贺开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他们的样子,让我联想到自己的曾经。”
“哦?”
贺开山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当时庆国与燕国还在交战,当时燕军打谷兵成批的钻入上邪郡,到处烧杀抢夺。那年也是冬日,只是没有今年如此寒冷。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出的歹毒主意,随着天越来越冷,他们便不杀人了,只抢东西,然后烧掉房子。”
李诚敬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他们是想让你们变成灾民,加重朝廷救灾的负担。”
第298章、粮食呢?
“老爷说得对,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哪里会想到这个,就算想到也没有用。我们需要吃饭,需要房屋,需要活命。”
“后来呢?”
“后来?”贺开山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与仇恨,说道:“没有什么后来,我们去找朝廷要粮,结果连城门都进不去。我们只能躲进深山,找到了一处山洞里,一群人就像这些人一样,相互挤在一起。”
“年轻力壮的在最中间,孩子女人在外一层,最后是老人。那段时间,我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晚上就这么挤着,天亮了,男人们就出去打猎,修土墙,女人孩子负责挖野菜。”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老人死了七成,女人死了五成,孩子死了七成。男人则死得更多。我们贺家村当时一千多号人,结果能够活过那个冬天的,上上下下,最后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不是冻死的,就是饿死的,还有打猎的,摔下山崖的,被野兽咬死的。”
李诚敬闻言,没有什么感觉。
他何曾又好到哪里。
“所以你恨庆国朝廷吗?”
“恨?”贺开山嚼着这个字,痴痴一笑,说道:“当然恨,可是恨又如何?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恨也好,不恨也罢,没有任何区别。”
“是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大道无情,人亦无情。所谓的同情与仁爱,不过是在吃饱穿暖,生死无忧之后,才能泛滥出的一点点同理心。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贺开山恍然,而后笑道:“不知怎么的,就胡说了这么多,让老爷见笑了!”
李诚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就只是听听,也没有多说什么大道理。
贺开山既然能够活到现在,恐怕该想的早就想过了,在时间的沉淀下,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贺开山会触景生情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不是要李诚敬为他开解什么大道理,只是压抑已久的释放。
每个人从牙牙学语之后,就已经开始树立自己的道德观念,道德观念的石碑很硬,想要在上面刻字很难,更多的时候,他们也不愿意让别人在上面刻上你的道理。
贺开山如此,李诚敬也是如此,这天下人都是如此。
张明堂为何极少出现,就是因为李诚敬每每之语,都好似想要在张明堂的道德石碑上刻上属于他的道理,张明堂不愿,自然能躲就躲。
而张明堂其实也想对李诚敬如此做,只可惜,李诚敬虽然没有阻止,但他的石碑太硬,张明堂刻不下去。
来到粮仓后,门外把手的是庆兵,见到李诚敬到来,立刻行礼。
李诚敬点了点头,就推门而入。
前几日的地龙翻身,这里的粮仓也大多都已经塌了。
不过毕竟不是自家的粮仓,庆兵也懒得全部清理,只是清理出足够他们用度的粮仓。
李诚敬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胡讽给他的木盒,然后将里面的纳物符取出一叠,交给了贺开山,并告诉他使用的开门法咒。
贺开山恍然,说道:“老爷是要将这里的粮食全部放进纳物符中,全部带走?”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已经将银库里的银子收走,相比较于银子,还是弄走粮食,对燕国的影响最大。”
贺开山脸色复杂,李诚敬这么做的办法,其实和他口中的打谷兵的办法,如出一辙。
不过贺开山并没有犹豫,与李诚敬分兵两路,开始将粮食送入纳物符中。
这也是没有办法,整个队伍里,就李诚敬和贺开山可以使用法术,只能他们二人亲力亲为。
足足忙活了一天,才将粮仓中的粮食彻底搬空,而纳物符也去了十分之一。
将存满了粮食的纳物符收好,李诚敬十分满意地说道:“虽然符箓挺贵,但也物超所值,很能装!”
而贺开山看着李诚敬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不由得升起惧怕。
很难想象,没有了粮食的黄枯城,那将是怎样一幅人间炼狱。
这可是在冬日最寒冷的时候,周围又被大雪封路,就是想要逃难,都逃无可逃。
而这群没有了去路的黄枯城百姓,为了活下去。
贺开山都无法想象下去。
次日,李诚敬就披上了他那套黑甲,带领三百骑兵与格桑部落的人离开黄枯城。
目送李诚敬的部队消失在大雪之中,王柏川立刻叫道:“快,快开仓放粮!”
之前庆兵看守粮仓,而丝毫不见李诚敬要开仓放粮救灾的意思,王柏川更是提都没敢提。
同时担心李诚敬会不会直接烧毁粮仓。
如今见他们离去,粮仓“完好无恙”,王柏川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群衙役立刻在百姓的簇拥中,向着粮仓赶去。
虽然私放官粮,朝廷也会问罪,但王柏川相信,朝廷应该能够体恤他的难处,即便惩处,最多不多时罢官。
若是自己能够打点好,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可是,没过多久,王柏川就发现粮仓那里充满了喧嚣声。
而后一个满脸是血的衙役跑了过来,惊慌叫道:“县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柏川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问道:“怎么了,不是让你们放粮吗?怎么弄的动静这么大?”
那衙役痛哭叫道:“县尊,粮仓里一粒粮食都没有,百姓们都疯了,都说是我们藏起了粮食,兄弟们都快被打死了!”33qxs.m
王柏川一愣,惊叫道:“没粮了,怎么可能。今年秋收的粮食可还没有送走,七座粮仓至少有四座是满的,怎么可能没有粮!”
王柏川自然不信,李诚敬等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辎重,怎么可能没有粮食。
推开衙役,王柏川火速赶到粮仓,仗着他现在还有一点威严,喝退了一些百姓,翻墙进入了粮仓。
没有去人群汹涌的地方,王柏川走进一个粮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一粒粮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柏川惊叫,而后如同疯了一般,冲进了第二座,第三座粮仓。
当看到最后一座粮库中,依旧空空如也,王柏川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竟然直接吐血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衙门里。
主簿徐天正坐在他的身边,说道:“县尊何至于此。”
王柏川老泪纵横,喃喃说道:“没粮了,粮食没有了,我黄枯城一万多百姓可怎么活啊!”
徐天叹了口气,说道:“县尊放心,虽然粮仓里的粮食没有了,但是我已经让城中士绅家,与粮商将粮食拿出来,解决燃眉之急。咱们立刻派遣一队人,去附近的县城去借粮,应该能够赶上。”
王柏川拉着徐天的手,说道:“徐主簿,你莫要诳我,城中那些士绅粮商是什么得性,我还不知道吗?他们岂会老实地将粮食拿出来。”
徐天冷哼道:“不拿出来,就是死。城中驻军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死几个士绅和粮商。我已经给他们两条路,要么全家死绝,要么拿出粮食,共渡难关。”
王柏川闻言,对眼前的徐天有种陌生感,似乎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不过,得益于徐天的消息,王柏川提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有粮,他们就不用担心激起民变,王柏川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治下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那太惨了!
徐天笑道:“所以你安心修养,黄枯城遭此大难,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还需要你这个定海神针才行。况且这伙庆兵并没有对黄枯城附近村落的庄户出手,咱们也可以号召他们进山冬狩,虽然不能保证所有人吃饱,可总归也是一条路子!”
徐天不停地讲着他所设想的自救方法,王柏川脸色复杂,说道:“徐天,其实你比我更适合这个知县!”
徐天一怔,沉默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只是吏啊!”
一日是吏,一辈子都是吏,身为吏,甚至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徐天的命令下,黄枯城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下来。
有了吃的,就是有了希望,有了希望,谁还会去拼命呢?
城中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开始清理废墟,男人们或是搭建屋舍,或是外出冬狩,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谢老汉年轻时,也是城外的猎户,后来儿子发达了,就被接进了城里,如今为了活命,他只好重新拿起了多年没有用的猎弓,带着附近街上的汉子来到了通榆山。
谢老汉看着面目全非的通榆山,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谢老爷子,咱们现在该干嘛?”
作为城里人,哪里会打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谢老汉,等待着他的命令。
谢老汉猜想,这可能是前些日子的地龙翻身,让通榆山变了样子,便不去多想。
而是说道:“通榆山脉里有熊瞎子,这东西虽然凶,可是冬天会冬眠,咱们只要找那东西的洞穴,身上的肉足够咱们吃上一段日子了。而且这东西还喜欢藏食物。这地龙翻身,让通榆山上的雪都散下来了,洞穴也好找,大家仔细一些。”
很快,有人就发现了一处填满了碎石的山洞。
“谢老爷子,你快看,这是不是熊瞎子的洞穴!”
谢老汉一愣,这么快就找到了?
循声过去,发现竟然只是半山腰下方一些,洞口中的碎石很新,显然是最近掉落的,谢老汉也拿不定主意,于是说道:“这土石是新的。”手放在碎石缝隙,发现有风,说道:“这里面有风吹出,看来里面挺深的,大家把碎石搬开,看看!”
在谢老汉的号召下,一群汉子很快就将碎石清理出来,露出一个洞穴。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笑道:“我跑得快,我先进去瞧瞧!”
谢老汉刚想阻止,他已经跑了进去。
“你倒是拿个火把啊!”
所有人都在洞口盯着,可没过一炷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三娃子,三娃子,你怎么了?”
谢老汉一惊,叫道:“莫非里面真有熊瞎子,可能被先前的地震给震醒了?”
“那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叫道:“安静,你们听,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闻言,众人全都闭上了嘴巴,安静聆听,果然从洞窟中,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奇怪,似乎很多人的样子?”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洞窟之中。
许久,一张长满了白毛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口中留着鲜血,看到人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啊,快跑,是僵尸!”
第299章、僵灾
燕国,金帐城大王宫。
此刻王殿之上,群臣寂静无声。
燕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敢相信军报上的内容。
边关害僵灾,已经糜烂边关十数城。
清远城此刻与燕国腹地城池,已经断了联系。
“啪”地一声,燕皇司马徒将军报狠狠摔在地上,怒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闹起僵灾,谁能够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息怒!”
“皇上,龙体为重!”
“僵灾非人力可控,非人之罪!”
……
群臣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司马徒三十多岁,身体肥胖,只是怒叫一声,就已经虚弱得大口喘着粗气。
听着下方没有多少有用的话,气急之下,额头都已经沁满汗珠。
“朕现在问你们,该怎么办?”
这时,一位蓝衣蟒袍的王爷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加强各个尚未被僵尸波及的城池防务,防止灾情进一步扩大,然后尽快调集人马,铲除僵尸。王弟愿意亲自挂帅,为我大燕皇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马徒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年轻胞弟,不同于他,这位司马相如今不过二十,身强体壮,膂力惊人。
其更是拜师军中宿老,精通兵马韬略,虽然年纪轻轻,在军中已经颇具威望。
但司马徒只是请嗯一声,笑道:“王弟之心,朕怎能不知。但王弟身为皇亲贵胄,岂能亲自涉险。我大燕武将如云,区区僵尸之乱,弹指可平。爱卿们,谁敢一战!”
听到这毫无意外的答案,司马相只是拱手,退了回去。
立刻就有七八名武将站出来,纷纷请战。
司马徒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他的身体不行,至今更无子嗣,朝中已经隐隐有了让自己立王弟司马相为储君的流言。
司马徒怎么可能还让司马相能够有掌握军权的机会。
随意点了一个武将,然后说道:“僵尸非寻常民变流匪,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万全之策?”
闻言,燕国首辅秦力出列,说道:“僵尸此物,据说恶昼而喜夜,向来喜欢在夜晚行事。而战场之事,夜晚最是变数最多。虽然我大燕兵士各个能征善战,但毕竟僵尸非人,紧凭借军队,还是欠些妥当,陛下不如下旨,传召我燕国境内玄门正宗,请他们下山除魔卫道。”
秦力刚说完,就有御史站出来,说道:“首辅此言欠妥当,众所周知,那些所谓的玄门正宗,占我燕国土地,不交税,不纳凉,不听宣,自号出世方外之人。僵尸祸乱虽急,但若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手中,岂不会让我大燕王朝受天下人耻笑?”
“耻笑,高御史这话难道就不是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我大燕国境之内,何来真正的方外之人,难道那些求仙问道的道士和尚,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
那高御史刚说完,就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御史同样站出来唱反调。
看着同僚内讧,王殿上的群臣见怪不怪。
司马徒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年初都察院左都御史因急症去世,左都御史的位置就一直悬而未决,朝中各大派系更是明争暗斗,让司马徒迟迟没有决定由谁担任。
后来直接放出风去,说是要从都察院中的佥都御史中选拔一个,升任左都御史,结果各大派系直接开始拉拢都察院中的佥都御史们。
自此之后,本是铁板一块的都察院,开始了相互攻坚,在朝堂自己人打自己人,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这时,司马相站出来说道:“两位御史,可否听本王一言!”
看到司马相站出来,两人立刻躬身行礼,不再说话。
司马相说道:“玄修宗门,不听朝廷宣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杨御史说的也没有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玄门修士纵使真的能够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只要他一天站在我大燕的国土上,就是我大燕人。既然是大燕人,大燕有难,让他们出手,又有何不可?”
那高御史脸色难看。
司马相继续说道:“而高御史所担忧的,本王也自然明白。但那些玄门修士为何可以不听朝廷宣调,不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非同常人的力量。如今僵灾糜烂边关一郡之地,如今让他们出手,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若是他们不能解决僵灾,势必遭受天下悠悠之口。若是能够解决,势必也会损失惨重,削弱他们的力量,更方便朝廷进一步掌控他们。高御史你以为呢?”
高御史闻言,这才脸色好了一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王爷学究天人,算无遗策,是下官眼界狭隘了。”
司马徒看着侃侃而谈的司马相,眼中闪过复杂的嫉妒,同为皇子,为何他就有强健的身体,而自己却先天肥胖,体弱多病。
若不是对方出身不好,非嫡长子,而是庶出,这大燕的皇位岂能有他的份。
当然也要感谢他那个同样体弱多病的先皇,死的够突然,来不及废储。
想到这里,司马徒一拍龙椅,笑道:“王弟说的好。既然如此,去玄门宣旨的差事,就由王弟负责吧。以王弟的能言善辩,定然能够让那些目中无人的玄门正宗拿出全部的力量去办成此事!”
司马相闻言,脸上露出欣喜神色,躬身行礼说道:“王弟遵旨!定然不负皇恩,促成此事。”
司马徒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首辅秦力说道:“秦首辅,可将这件事广而告之,让天下百姓知道,山上的神仙们准备下山除妖,解救苍生了!”
司马相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了许多。
这司马徒是摆明了在给司马相挖坑。
不等他确定此事,司马徒就先斩后奏,这时利用天下悠悠之口逼迫玄门出手。
这和他说通玄门,待他们同意之后在宣扬天下有着本质的区别。
看来这次他前往玄门,恐怕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了。
但是燕国群臣却不知道,在边关一郡之地,此刻正有一只三百人的庆军如入无人之境。
关猛看着营长外四处游荡的僵尸,脸色复杂地说道:“我是真没有想到,当初不过一千多具尸体,竟然能够形成如此的规模,仙人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难怪朝廷放任他们不管,这怎么管?”
“关猛!”一旁的关忠皱眉呵斥。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顶头上司,就是关猛口中的玄修。
如今,他们正驻扎在一个名叫莫家村的村子中。
这个三十多户的小村子,早就已经没有了人烟,他们抵达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全部空了。
其实僵尸虽然凶厉,但是想要这么快形成如此规模,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毕竟那些不过是最普通的僵尸,道行极浅,别说是玄修,就是身强力壮的大汉,来上三五个也能将一只僵尸制服。
更别提那些有着高墙保护的城池了。
但这里并非只有僵尸,还有他们。
李诚敬等人来去如风,引领着僵尸与行尸大军席卷大大小小的城池。
破开城门,引僵尸入城,而后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在外围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
几乎不死的僵尸,不知疼痛的行尸,是何等可怕的队伍。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整个边关一郡之地,彻底完成切割。
当然如此顺利,除了李诚敬等人的破开城门的功劳,还有如庆国一样,这种边关郡城几乎没有什么玄修会在此。
这让僵尸大军更是如如无人之境。
关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哈哈一笑,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咱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三日了,招官老爷到底准备何时继续出征。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关猛的话,引得关忠几人一阵大笑。
跟随在李诚敬身边打仗实在是轻松的匪夷所思。
其实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九死一生,甚至直接埋骨他乡的准备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仗打得如同游戏,在生死之间舞动的时刻,几乎了了。
与他们拼杀的敌人,早就因为僵尸吓破了胆,胆气一失,那些燕兵不过就是一群束手待毙的羔羊。www.33qxs.m
全完没有任何压力。
在燕国这一个多月里,三百个弟兄,死伤还没有超过一手的数量。
这件事传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而此刻,李诚敬正在一间民房之中,整个人都沉入内景之中,将这段时间里吸收的兵煞炼化。
若不是彻底让整个郡彻底糜烂,李诚敬早就可以突破。
李诚敬也没有想到,当初苦寻不得的兵煞,竟然会这么快就结成煞丹。
随着一阵巨变,一颗混沌一般的珠子彻底凝结。
李诚敬睁开双目,心中欢喜。
“这次的目的总算是完成一半了,兵煞已经凝结出煞丹,接下来就是扩大战果,试着能不能攻破清远城,若是可以,这份大礼,庆皇一定会很开心的收下!”
第300章、清远绝境
这个世界上,小到每个人,每件事,中到宗族城邦,大到一个国家,山河湖海,都有着不同的规则。
对于规则的不同理解,以及自身利益的影响,这就让规则与规则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好比一个人,活着是他行事规则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而后是更好的活着。
但若放大到宗族,甚至一个国家,一个人的生命就不在重要。
看似是大的集体欺压小的群体,使用大的规则泯灭小的规则,但其实这也是天地中的规则之一。
有些人将这些叫做丛林法则。
所以,想要更好的融入一个新的规则体系中,要么就放弃自己的规则认知,去学习与遵从对方的规则,要么就有打破对方规则的实力,让对方学习和遵从自己的规则。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儒家讲教化天下,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打破对方规则认知的办法。
李诚敬是玄修,有着凡人不可比拟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放在皇朝,甚至人间这种大规则体系下,就显得无比渺小。
所以,在没有让对方屈服于自己的规则前提下,李诚敬想要融入对方,就只能暂时放弃自己的规则认知。
无论是在仪兹城做招官也好,还是率领这些庆兵于燕国境内四处奔袭,种下僵灾,都是他暂时屈服于对方的规则之下而行的事情。
自古一个普通人如何改天换命,最好的办法其实并不是读书,而是参军,尤其是在乱世之中。
相比较于被士大夫群体垄断的文臣之路,从军的路虽然同样坎坷,希望渺茫,但至少还是有希望。
除了想要用这场让人匪夷所思的军功来作为进入朝堂的敲门砖,李诚敬也是通过这件事告诉大庆朝堂,高城坚壁,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这对于一个想要一统天下近乎魔怔的皇帝而言,即便明知道这是一颗要命的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招官老爷,清远城就在前方了。”看着风雪中那座屹立在雪原中的宏伟城池,关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僵尸大军,笑道:“诸位,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关猛兴奋地握了握长枪,问道:“招官老爷,这次可是清远城,要不您就让俺攻一次城如何?”
“去吧!”李诚敬淡淡说道。
关猛大喜。
可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关猛傻眼,李诚敬打趣说道:“咱们可没有云梯,你若是能够飞上城墙上去,本官定然向朝廷说,此次一战,你关大将军是首功!”
关猛顿时讪讪一笑。
他的功夫是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清远城可不是燕国的那些城高不过一两丈的小县城,那可是一座城高四丈左右的不破之城。
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想要上去,就是没人阻拦,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难以上去。
更别提他关猛了。
“招官老爷说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清远城头,即便是风雪之中,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回有穿着蓑衣的士兵来回巡视。
不是说清远城每日的防守都是这般森严,清远城已经与朝廷失去联系长达一两个月,派出的斥候回来说,附近城池都在闹僵灾,他们甚至都来不及靠近最近的县城,就被大批的僵尸追杀。
而且洒出去十几队斥候,结果能够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
这由不得清远城小心境界。
不过清远城的人也并不担心,除了清远城高成坚墙,城中的粮草也一样足够他们使用一年的时间。
即便真的闹僵尸,也不用太过害怕。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城头上早就已经备好了兵煞武器。
李诚敬远远看去,就能够看到城头上的兵煞在这风雪天气中,如同火烧云一般,笼罩整个城头。
“还真是准备充足啊!”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燕国境内闹僵尸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招官老爷咱们怎么办?”
关勇皱眉问道。
李诚敬笑道:“这些僵尸本来就是燕国人,用燕国人打燕国人,咱们不用心疼。能够攻破清远城自然最好,攻不破,也没有什么事,这次咱们的功劳已经足够,若是能够拿下清远城,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听李诚敬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他们这次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能不能拿下清远城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告诉下面的弟兄,若是能够攻破清远城,咱们就杀进去,斩了此城主将的狗头,若是攻不破,咱们就绕路直接回大庆。”
“是,招官老爷!”
漫天的风雪,早就为僵尸们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当他们抵达城下的时候,清远城的守兵竟然都没有发现。
直到僵尸开始撞击城门,对着城墙疯狂跳跃,将身上的积雪抖落,这个时候,城头上的人才发现僵尸竟然已经到达城下。
“咚咚咚!”擂鼓之声很快想起,城头上到处都是脚步声,铠甲碰撞的声音。
“敌袭,敌袭!”
“放箭,放箭!”
“嗖嗖嗖!”漫天的箭雨就从城头上泼洒而下。
根本就不要瞄准,下方的僵尸太多了,箭矢打在僵尸的身上,瞬间弹开,城头上的守将震惊地向下仔细看去,突然惊叫道:“是僵尸,快,换兵煞箭矢!”
短暂的攻击停息之后,又是一场箭雨洒落。
只是这一次,箭矢毫无阻碍的就刺穿了僵尸的身体。
僵尸的铜皮铁骨在兵煞箭矢的面前简直和纸没有太多区别。
随着兵煞在僵尸体内炸开,僵尸体内的阴气与死气也快速逸散,形成肉眼不可见的黑烟。
城头上的士兵看到兵煞武器果然有效,气势大震。
关忠三人看到这一幕,立刻着急起来。
“招官老爷!”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清远城最为燕国边关重城,存有大量的兵煞武器很正常,他们的兵煞武器是多,可是咱们的僵尸更多。”
李诚敬的话让关忠三人安静了下来。
果然如李诚敬所预料的,兵煞武器对付僵尸确实强力无匹,即便只是被兵煞武器擦伤,那些僵尸也会因为兵煞入体,被破了法身,变成一堆烂肉。
可僵尸实在太多了,很快城头下就已经铺满了足足两丈高的尸体。
而僵尸大军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将军不好了,城门快要被打破了!”
城中的守将,燕国镇西将军钱凌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身后士兵的话更是让钱凌远头皮发麻。
他一把抓起士兵,喝问道:“城门怎么了,这些僵尸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怎么可能危害城门。”
那士兵顾不得害怕,哭丧地说道:“那些僵尸仗着自己身体坚韧,虽然撞不开城门,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齿,强行破坏城门。城门已经被他们硬生生咬穿了几个大洞。城下的兄弟正用长矛抵挡,但也抵挡不了多久了!”
钱凌远再也坐不住,匆匆跑下城墙,来到城门甬道。
就看见拿着兵煞武器的士兵,疯狂地对着城门上的几个僵尸不断劈砍。
而那厚实的城门上,已经多出了七八个人头大小的窟窿。
一个个僵尸不是将脑袋挤进去,用口疯狂撕咬城门缺口,就是用利爪抓挠。
而甬道内的士兵,却只能用长矛或者利剑捅刺。
这些僵尸就好像杀不完一般,砍死一只,立刻就有新的僵尸补上。
那因为啃咬而变得血肉模糊的大嘴,让甬道里的士兵,精神压抑到近乎崩溃。
当钱凌远抵达之时,就看见几个士兵大喊大叫着想要逃跑,只不过都被后面的督战兵直接射杀。
钱凌远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军十几年,何曾打过这种和死人交战的仗。
即便是他,这个时候都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钱凌远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的士兵再勇猛,可是面对一群僵尸,早晚会全都精神崩溃。
于是钱凌远立刻叫道:“快,搬来巨石,将城门甬道堵住,一定不能让僵尸进城。”
可话音刚落,城头上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钱凌远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士兵从上方垂落,就砸在自己不远处。
来不及多想的钱凌远又赶忙爬上城头,立刻就蹲下了身子。
原来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下方射来。
钱凌远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娘的,这些僵尸竟然还懂得丢石头!”
“倒火油,给本官烧!”
随着命令传下去,一桶桶火油被倾倒而下,然后被随之而来的火矢点燃,冲天而起的大火冲天而起。
很快,肉的焦臭味就漫延开来。
“退了,僵尸退了!”
一个士兵兴奋地大叫。
钱凌远来到墙垛,向下看去。
下方无数尸体倒伏在地,层层叠叠,漫天的大火将他们吞噬。
而在不远处,一只只僵尸双目无神地站在大火远处,就这么安静站着。
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僵尸赶来。
他们就好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没有拥挤推搡,全都安静站立,似乎是准备等待大火熄灭,再一次发动攻击。
钱凌远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钱凌远当即大吼:“快,派人将城中火油,和能够烧的东西都给我运来,一定不能让大火熄灭。”
钱凌远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是他已经别无办法。
第301章、东海药师殿
“诸位,可有办法退敌?”
钱凌远看着手下的将军,皱眉问道。
可是下方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倘若敌人是普通人,他们有各种兵家办法来退敌,无论是据城而守,还是出城侧面包抄,可这一次,敌人是僵尸,海量的僵尸。
他们的兵法,武技,韬略都是用来对付活人的,可不是用来对付死人的。
倒是名叫王祖的年轻将军说道:“大帅,虽然僵尸难以对付,可是今日作战,末将观察发现,这些僵尸进退有度,显然是被人所控制。末将怀疑这些僵尸的背后,肯定有人控制,若不然,以僵尸的凶性,断然不可能做到如此规整,进退有据!”
王祖的话好似醍醐灌顶,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可是很快众人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就算知道僵尸是被人所控制,那又怎么样?
下方的不是一只,也不是一百只,而是起码数万僵尸。
这等规模的僵尸潮别说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而能够控制此等规模的玄修,又岂是泛泛之辈。
他们就算能找到,又能如何?
难道他们就能够杀了对方?
兵煞武器是厉害,可是拿着兵煞武器的终归只是凡人,他们会累,会疲乏,更会死。
盲目的冲击,只会淹没在尸潮之中,被他们撕碎。
“大帅,僵尸只沉积在西城门,趁着现在僵尸还没有将清远城包围住,您还是先从东城门走吧,前往朝廷请朝廷营救。”
“放屁!”钱凌远大怒地看着提议的将军。
“大帅,僵尸攻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不是您亲口向皇上说,满朝文武谁会相信如此荒诞之事。末将非是让大帅弃城而逃,而是只有您才能让朝廷发兵。末将等人向您保证,除非我们死,一定会坚守到援军赶来!”
那人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齐齐请求钱凌远离开。
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同袍,钱凌远呵呵一笑,说道:“诸位,难道你们以为,能够控制如此规模僵尸大军的人,就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本官离开。恐怕本官前脚出了城门,后脚就被他给捉住,然后送到城门前,逼迫你们开城投降!”
众将军一愣,因为钱凌远说的,并非不可能。
钱凌远继续说道:“我等于朝廷已经断了一个多月的联系,清远城乃是边关重城,朝廷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定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以,现在考虑的不是本官该不该走,而是考虑咱们能不能坚守到朝廷的援军抵达!”
听钱凌远这么说,众将军这才失落的起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说说吧,你们可有好的办法?”
见此,所有人开始苦思冥想。
“僵尸乃是玄门之物,据说不老不死,身体钢筋铁骨,刀剑难伤。不过末将今日发现,并非所有的僵尸都是如此。最开始时,也有许多僵尸被普通的箭矢射入,虽然不能将其毙命,也能说明,城下的并非全部都是僵尸!”
“不是僵尸是什么?”有人问道。
这时,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将迟疑着开口说道:“可能是行尸!”
“行尸,吴将军,你口中的行尸为何物?”
那吴将军拱手说道:“禀大帅,老夫少年时,家乡曾经闹过僵尸,害死了十多条人命,后来被一位游方道人击杀,听他说,僵尸口中有尸毒,怨煞之气,被其咬伤的人,会变成行尸走肉,长出利爪和獠牙,其状与僵尸极为相似,但却没有僵尸的体魄。这种行尸,只是力气大了一些,与寻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能够杀死人的方法,又能够杀死行尸。”
“只不过这些行尸要及时烧毁,否则若干年后,这些行尸依旧会变成僵尸,再一次出来为祸人间!”
钱凌远眼前一亮,叫道:“没错,下方的定然不可能全部是僵尸,僵尸形成极为苛刻,且需要耗费漫长的时光。怎么可能会产生如此规模的僵尸潮,下方恐怕绝大多数都是被僵尸咬伤后,变成的行尸。”
“那就是说,并非不可一战。”
“吴将军可还有什么关于克制僵尸的方法,一并说来。”
“是,大帅!”
那吴将军立刻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例如糯米可解尸毒,也可伤僵尸,还有黑狗血,童子尿之类的土办法。
至于有没有用,吴将军就不敢打包票了。
这里面有他自那游方道人口中得知的,也有听闻的乡间传说。
钱凌远已经来不及分辨,立刻叫道:“传令下去,将城中的糯米,黑狗,全都搜集起来,另外去有孩子的家中,搜集童子尿。至于有没有用,等之后就可以知道了。”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效率高得惊人。
还没有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有一批糯米,黑狗血,和童子尿之类的东西全都送到了西门城头上。
此刻,大火已经开始熄灭。
再制止了城头继续“添柴”,终于在次日,大火终于熄灭。
随着大火熄灭的,还有漫天的风雪。
城头下,黑压压的尸潮再一次压上。
看着再次向着城墙上不断蹦跳僵尸,钱凌远立刻叫道:“洒糯米!”
士兵立刻将一代糯米放在墙垛上,用刀划开一个口子。
白花花的糯米瞬间倾倒而下。
随着城墙上冬风吹拂,糯米大片散开,洒在了僵尸身上。
当糯米落在僵尸身上的瞬间,立刻就在僵尸的身上炸开一个个肉坑,更是炸得下方的僵尸鬼哭狼嚎,四处乱窜。
“有用,糯米有用!”
钱凌远大喜,立刻让人换上黑狗血。
只是这一次,效果远不如糯米,只有几只僵尸倒在地上,但还有一些只是惨叫几声,精神萎靡了一些。
城头上的人也不气馁,一个个的实验。
到最后,竟然有四五种对僵尸可以造成伤害的东西。
“吴将军,若是此次我们能够守住清远城,你将是头功!”钱凌远大笑着说道。
而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就被城下的李诚敬等人看在眼中。
李诚敬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普通的行尸太低级,一些破邪的东西就可以克制。就算是僵尸,似乎也难免受到伤害。”
别看他们这里,僵尸行尸数不胜数,但真正算得上僵尸的,不过一千多个。
而且大半都被安排在了第一次攻城。
在对方使用兵煞武器之后,就被托雷彻到了后方,只留下几十只真正的僵尸混杂其中。
目的就是为了消耗清远城的兵煞武器。
李诚敬其实是想将清远城的兵煞吸走,但是这里的兵煞实在是太多了,李诚敬根本吸不完。
此刻,在城外,僵尸和行尸的威力就已经因为兵煞被削弱这么多,若是近了城,恐怕战斗力十不存一。
清远城号称驻军十五万人。
这也是清远城守军没有对付僵尸的经验,在李诚敬看来,对付僵尸大军的方法,并不是据城而守,将僵尸挡在城外,而是应该放僵尸进城,利用清远城中浓郁的兵煞消磨僵尸体内的法力。
待法力耗尽,这些僵尸和行尸不攻自破,全都会被兵煞消磨成一堆烂肉。
好在这等兵煞浓郁的城池,先天不适合玄修生存,里面更不会有玄修为他们出谋划策。
李成伟为什么只让僵尸攻打一门,而不是利用数量的优势四面开花,就是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出路,利用僵尸的压迫感,逼着里面的人弃城而逃。
一但他们离开清远城,没有了年复一年的兵煞趁机形成的特殊场域,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清远城恐怕是打不下来了!”李诚敬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贺开山一愣,问道:“老爷,现在优势在我等,怎么会打不下来?”
一旁的关忠解释道:“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贺开山更不解,问道:“燕国就算有援军,不说筹集粮草,就算他们不吃不喝,想要集结足够的军队救援这里,也最少需要两三个月。难不成这清远城还能守住两三个月的时间?”
李诚敬笑道:“咱们可没有那么富裕的时间,燕国的军队赶不过来,可不代表燕国本地的玄修宗门赶不过来。若是他们不惜法力,借用法宝的威能,一日千里并非夸张之语。”
然后李诚敬说道:“告诉托雷,全力压上,三日之内不能攻入城中,咱们就撤退!”
随着李诚敬的命令传达,尸潮彻底疯狂。
托雷也不再顾忌僵尸的损耗,拼命地向着城头攻去,利用僵尸的身体垒出一道斜坡。
就连上面使用火攻,托雷都毫不心疼地用行尸的身体去盖住火焰。
两天后,城下的尸体已经垒出一个两丈高的尸坡,而剩下的那点高度,已经无法阻止僵尸跳跃上去。
钱凌远看着跳上城头的僵尸,红着眼睛喊道:“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战场瞬间就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跳上城头的僵尸脸上虽然凶性不减,却瞬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成了敌人,在不断消磨着他们身上的法力,灼烧着他们的皮肤。
可僵尸并没有灵魂,遵从命令,不管不顾地扑向燕军。
这一仗打得极为惨烈,城头几度易主,大批大批的燕军集结在城头下,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冲锋。
不到半日的时间,城头上的尸体已经高过了墙垛。
眼见无法守住城头,燕军甚至直接杀出了城,在城外展开了厮杀。
钱凌远一刀劈死一只行尸,身体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旁边所剩不多的亲卫赶忙护了上来。
钱凌远惨烈一笑,大叫道:“陛下,钱凌远有负皇恩,清远城……”说着,两行浊泪就流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在燕军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道道雷霆自天空落下,将战场上的僵尸,劈成了一堆堆的焦炭。
而后,一个个全身散发着金光的和尚自云中落下,他们身高数丈,头角峥嵘,一掌落下,金光挥洒,就让数十只行尸化作了飞灰。
“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一声声禅唱,从天空中响起。
钱凌远抬起头,就看见乌云之中,有一轮大日和一轮弯月同时当空。
“是东海药师殿,大帅我们有救了!”
吴将军放肆大笑。
第302章、激辩
风雪黑夜,日月同辉。
这等奇景恐怕都没有多少人见过。
关忠等人对着天上的日月瞠目结舌,庆兵中更是有些骚动。
李诚敬皱起眉头,他没有想到,燕国朝廷无力,燕国的玄门修士倒是给力,来到这里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甚至不惜耗费大法力,横渡而来。
一个个身穿藏青色袈裟的和尚,身上绽放着金银佛光,从大日与银月之中不断落下,如同雨点一般。
只是匆匆一眼,就已经有不下数百人落地。
城外本到处都是僵尸身上的尸臭味,待这些和尚落下,立刻就有种天地净化的感觉,满鼻都是沁人心脾的药香味。
随着和尚们落下,最终天上的大日与银月缓缓虚化,最终化作两座金银莲花台,而上面则各自站立着一位僧人。
他们一位金色僧衣,手持药杵,立于金莲之上。
另外一位,银色僧衣,手持一朵蒲公英,立于银莲之上。
听着一声声药师佛的佛号,李诚敬皱眉不止。
来的竟然是东海药师佛。
与庆国一样,燕国同样有与朝廷紧密相连的山上宗门,而药师殿就是其中之一。苏丹小说网
祭祀的乃是纵横三世佛之一的药师琉璃光如来。
更是供奉日光菩萨与月光菩萨。
显然这站在莲花台上的两位,便是修行日光菩萨法与月光菩萨法中的翘楚。
只见两座莲花宝台缓缓落下,与城墙同高,上方二僧看向城下累累尸骨,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他们对视一眼,只见那手持蒲公英的僧人,将蒲公英放在口边,轻轻一吹,立刻就有无数蒲公英的冠毛垂落,与风雪相映,美轮美奂。
冠毛初只寸许,而后缓缓变大,最后犹如一把油纸伞,落在尚未死去的燕国兵士身上,洒下宛若雨点一般的银色月光。
月光入体,那些受伤的兵士立刻就感觉身上的刺痛减弱许多,伤口处留出一股股浓黑发臭的黑血,最后伤口快速愈合。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附近有僧人笑道:“各位施主莫荒,道光大师在为诸位施主拔除尸毒,治愈伤势。”
有了身旁僧人的安抚,和守护,这些燕国士兵总算安心接受治疗。
钱凌远感受着身体中再一次充满了力量,站起身拱手朝天,笑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一旁的金莲台僧人笑道:“僵尸为祸人间,我等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钱凌远感激地请求道:“还请大师出手,另外此次僵灾定然有邪道修士暗中操持,万万不可让你逃掉。”
那金衣僧人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已经发现他们。”
说着,只见那金衣僧人全身金光大方,竟然化作一轮娇笑的烈阳。
清远城西门外上百里范围内的积雪快速融化,就连漫天的雪花都化作了雨水。
周围的空气更是变得炙热,就好像一瞬间就从寒冬到了夏日。
没有了积雪的掩藏,李诚敬一行三百多人立刻就暴露在烈日之下。
庆兵一阵慌乱,李诚敬却笑着拱手说道:“大师好高深的法力,李某佩服!”
见李诚敬现身,天空中的骄阳快速缩小,最终变成一团火球,被金衣僧人高高托举。
“东海药师殿,日光菩萨坐下,道言见过道友!”
双方相互见礼,丝毫不见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凌远看着李诚敬一行人,竟然就藏在距离清远城不过二里之处,一脸的不可置信。
若是他能够提前知道李诚敬等人的藏身之处,又岂会带领手下,盲目地在城下厮杀。
而看到庆军的士兵,钱凌远更是眼睛都红了。
本来还只是以为是某个丧心病狂的邪修想要祸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庆国的人。
“庆国宵小,无胆与我大燕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竟然使用如此下作手段,残害我燕国百姓,更是将他们练成僵尸,为祸人间,你该千死,万死。”
李诚敬不屑一笑,反唇相讥:“怎么,燕国的将军都只会耍嘴皮子吗?兵者诡道也,为求胜利,自然不择手段。难不成只是因为你们输了,就接受不了了?”
“输,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谁才是输家。”
李诚敬不理会这个快要疯掉的钱凌远,而是看向天空,说道:“两位大师站的这么高,就不怕掉下来摔死吗?”
而后对着身旁的托雷使了个眼色。
战场上不断送死的行尸大军,停止了动作,缓缓后退。
一群僧人则结成一排排队伍,守卫在燕国士兵身前。
见李诚敬收了并,上方的道言与道光两位僧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落在了李诚敬不远处。
见此,李诚敬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李诚敬问道:“两位大师,既然身为佛门修行人,当知玄门修士,不当管人间之事,如今你们这般插手,倒地是为何为?”
听到李诚敬这么问话,所有僧人都懵了。
合着你就不是玄门中人了。
许多僧人看向李诚敬,只见其身并无法力元气,还真是一个凡人。
倒是道光一眼就看见了托雷,脸色大变,说道:“道友,你可知此物为何?”
听见道光叫李诚敬为道友,许多僧人吃惊地看向李诚敬,这次终于发现端倪,李诚敬身上看不到任何法力元气,但就连普通人的阳气也看不到半点,定然是使用了什么秘法遮蔽了自身。
不由心中感叹,还是两位大师法力高深。
李诚敬点头,说道:“自然知晓,是煞僵!!”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就连钱凌远都吓的倒退数步。
只有懵懂的普通士兵不知道煞僵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道光皱眉,怒道:“既然知道此物是煞僵,你竟然还敢驱使,就不怕天谴加身,身死道消?”
李诚敬哈哈大笑。
“我当然不怕!”
只见李诚敬抽出腰间钢刀,丢在道光身前,问道:“敢问大师,这刀可有罪?”
道光摇头:“刀就是刀,善恶功罪,皆看使刀的人。”
李诚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刀都无罪,我这使刀的人又有何罪?天道自然不会罚我!”
“荒谬,煞僵本就天道所不容,本身就是罪,你岂可混淆视听,巧言令色!”
“大师是要与我论功过?”
道言说道:“自然不是。我等来此,乃是为了铲除僵灾,保佑人间太平。另外还请施主束手就擒,与我等回京城请陛下审判罪责。”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大师,我敬你们是药师殿的僧人,这才与你们好生讲理,可不代表在下会束手就擒。况且区区燕国君主,岂能有资格评判我的功过?”
钱凌远听到自家皇上被侮辱,怒极反笑,叫道:“连我们陛下都没有资格,那天下谁有资格?”
李诚敬瞥了一眼双目赤红的钱凌远,而是缓缓开口说道:“自然是天下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
李诚敬叹了口气,对着道光与道言说道:“两位大师都是得道高僧,难道不知今日你们阻我,已然种下大罪,此番业债加身,今世将再难成佛,何苦来哉?”
终于有僧人听不下去了,怒道:“胡说八道!你这邪道,竟然颠倒是非,你屠戮数万百姓,更要血洗清远城十数万人,罪行罄竹难书,你却说我们有罪?”
“夏虫岂可语冰。”
反讥一句,李诚敬说道:“所谓佛无善恶,善恶由心生,道无对错,对错由人定。我今日所做于死于我手的人来说,自然是罪无可恕。但对于天下人确实功不可没。”
“荒谬!”
“这人莫不是疯了!”
燕国的士兵可没有僧人们的好脾气,站在僧人身后破口大骂。
恨不得立刻就冲上来,将李诚敬乱刀分尸。
李诚敬不理会这些凡人,问道:“敢问大师,天下三分,纷乱百载,你们看见没有!”
两个人点了点头。
“敢问这百多年间,因战乱死者几何?”
两个僧人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数不胜数!”
不用他们给答案,李诚敬就自问自答。
而后继续说道:“今日燕国死者人又几何,对比百年死者又几何?”
“九牛一毛!”
李诚敬翻身下马,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竟然直接走到两位僧人身前,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大师,想要普渡苍生的心李某自然是佩服与敬重的,但人间百姓的疾苦,缺的不是药石,更不是一时的安稳,而是天下太平。今日李某之杀孽,只是太平路上无法避免的一关。”
“你们或许今日可以阻止我,但是来日我大庆兵伐城下,两位大师难道还能如今日这般,阻止两军开战?”
“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道友巧言令色,我二人不及也!”
“今日因,今日果,我二人佛法不精,难辨道友,但还请道友收兵。”
本想将李诚敬拿下的二人,此刻立刻迟疑了。
拿下李诚敬不难,但就如李诚敬所说,今日拿下对方,明日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带领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只要天下一日不太平,杀劫一日不会停息。
他们的药可以救一人,十人,百人,甚至是万人,但救不了天下人。
第303章、恐怖煞僵,药师佛十二大愿
就如李诚敬所言,这天下缺的不是药师,而是太平。
三国纷乱百多年,战乱频发,那一次战争不是遍地尸骸。
他们药师殿的药就算再神奇,又能救得了几人?
仅仅听李诚敬几句话,道言与道光就明白,李诚敬是有救世济民之心。
常言道,君子论迹不论心,李诚敬有这颗心,比什么都珍贵。
虽然他的手段着实令人发指,可或许并不代表李诚敬就是错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个功成名就的将军不是手中死者无数,难道他们就没有罪孽了?
倘若李诚敬只是孤身一人,或者身边没有这些庆国士兵,就算李诚敬说出花来,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李诚敬拿下,然后带走问罪。
可李诚敬显然是庆国的将军。
这是两国的国战,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山上玄门不问人间事,更别提两国之战,若不是庆国驱使僵尸,他们出手已然算是坏了规矩。
恐怕都不用庆国以此发难,山上的各家玄门就会齐齐找上门问罪。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友将燕国百姓炼制成僵尸,终归有违天道人伦,还请回头是岸。”
李诚敬转身,翻身上马,说道:“两位大师,若是非要蹚这趟浑水,就看诸位的本事了!束手待毙可不是李某的作风。”
李诚敬戴上头盔,一手虚抓,地上的钢刀就飞入手中,李诚敬举刀朝天,喝问道:“将士们,可敢一战否!”
李诚敬怒吼的声音,瞬间点燃了庆兵的战意,他们高举兵刃,大声叫喊:“杀,杀,杀!”
关猛更是一把扯掉胸前的铠甲,怒吼道:“虽死无憾!愿随招官老爷赴死!”
李诚敬哈哈大笑,喊道:“将士们,跟随在我身后,随我杀!”
谁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疯狂。
只是,相较于庆兵的士气如虹,莫日格桑等人脸上的表情就十分复杂了。
药师殿在燕国的地位无比崇高,无论是草原上的牧民还是大漠中的荒民,无不深受药师殿的恩惠。
无论是谁,得了病只要在草原上见到行走的药师殿僧人,那就代表着他们有救了。
对于药师殿药师三尊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
在看到药师殿的僧人到来,莫日格桑和他的部族勇士,是最先放下刀的。
他们可以杀任何人,甚至是自己的国人同胞,但唯独无法对药师殿的僧人举刀相向。
但是莫日格桑也知道,他们与李诚敬犯下如此大罪,在燕国已经没有了格桑部落生存的土地。
为了自己部族,莫日格桑缓缓举刀,对着身边的部族勇士叫道:“为了格桑部落,冲!”
三百铁骑的冲锋,在寂静的旷野中仿佛炸出雷响。
本已经安静不动的僵尸大军,也在同一时刻再一次发动了猛攻。
道光率先开口,说道:“结阵!”
无数僧人齐齐盘腿而坐,身上绽放出金银佛光,交织出一道佛光之墙。
那些僵尸行尸撞在佛光之上,立刻弹飞数丈,身上冒出黑烟,如若被火烧。
而李诚敬却看都不看,带着骑兵穿过了僧人的佛光,向着草原的方向跑去。
早就严阵以待的钱凌远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他愤怒咆哮:“混蛋,这混蛋是要逃跑!”
没错,李诚敬根本就没有任何死战的念头。
他用言语使得道光与道言二位僧人没有了战意,然后带领骑兵立刻开溜。
其实李诚敬手中的早就准备好了符箓,若是佛光会阻拦他们,他会立刻用本源煞气破开对方的佛光大阵。
但是显然,这些佛光只是为了驱邪,而对凡人并无伤害。
所以李诚敬等三百多人,毫无阻碍的从这些和尚身边穿过。
钱凌远知道他们这些人,没有战马根本追不上李诚敬等人,急的跳脚,对着道光与道言二位僧人叫道:“二位大师,那邪道要跑了,难道你们就放任他们离去?”
道光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我们虽然明白,但你要知道,现在要紧的并非是拿下对方,而是将面前的僵尸铲除。此人有秘法遮蔽天机,我二人实在无法勘破其真实修为,若是逼得对方玉石俱焚,恐怕今日清远城难保。”
道言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事有轻重缓急,将军还是稍安勿躁!”
见两个和尚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钱凌远怒道:“回城,开城门,换上兵煞武器,给我追!”
燕军立刻功过尸体累成的坡道,返回城中。
不过他们也知道,能够追上的可能几乎没有。
由于西门早就被土石堵住,他们需要换上兵煞武器,绕到其他门,那时候庆兵恐怕早就跑得没有了踪影。
毕竟三百骑,在茫茫草原中,实在太渺小了。
道光看钱凌远依旧不愿放弃,想了想以他们的速度也追不上李诚敬,索性也就没有阻拦。
现在更重要的,不是李诚敬,而是那个煞僵。
此刻托雷被佛光阻拦在中间。
显然,他已经被李诚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托雷很愤怒,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如此铁石心肠,对于放弃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日夜忍受本源煞气的折磨,生不如死,就是期待等这件事办完之后,能够被李诚敬解除煞气,让他魂归地府,重新投胎转世。
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李诚敬一行人,托雷知道,他不能留在这里了,必须逃,否则将万劫不复。
对僵尸们发出了自杀般攻击的指令,托雷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可是道光与道言早就时刻盯着托雷,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的逃跑。
没等托雷跑出几丈,一轮大火球就当头砸下。
托雷连头都没有抬,向后跳开,却发现火球紧追不放。
一抹凶光自托雷的眸子里绽放,他怒吼一声,全身的黑毛摆动,一缕缕水煞之气自身体中涌出,将他自己变成一条行走的黑色河流。
而后不退反进,竟然直接撞向了那火球。
只听“刺啦刺啦”的脆响声,和熔金断玉的烈焰火球,竟然瞬间就被托雷撞成了两半,而后快速熄灭。
不过,托雷似乎也并没有好太多,周身的黑色水流也消耗了大半,全身的黑毛都似乎短了半截,露出他那原本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道言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这煞僵简直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三分。竟然连烈日都可泯灭!”
要知道,道言乃是日光菩萨院的首席,修为已经八门圆满,若不是这次事情紧急,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突破到紫府境。
这日光菩萨法的大日之术,早就已经修炼到了极致,虽然不可能与真正的太阳相媲美,但是温度之高,早就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没有想到,八门境圆满的大日之术,竟然被一个修为低下的煞僵给破了,简直难以置信。
难怪这种怪物会让山上玄门的修士,闻之色变。
这早就已经超出了修行体系之外的伟力。
道光见此,立刻说道:“师兄莫急,煞僵虽然匪夷所思,但破开大日,已然耗尽全力,看师弟的佛法!”
只见道光脚下银色莲花台飞射而出,飞到煞僵头顶,手中凝聚出一轮弯月药壶,对着煞僵就倾倒而下。
月辉如水,化作瀑布当空落下。
一瞬间,就将煞僵压服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道光轻轻摇晃手中的蒲公英,蒲公英立刻便化作了一道利斧,被道光丢出,利斧落下,直奔着煞僵的脖颈。
似乎感觉到生命的危机。
托雷不再任何犹豫,全身所有的本源煞气冲破体表,形成一处小型的本原煞气场域,不但将倾倒而下的月辉阻挡在身外,更是将那银色利斧弹开。
道光接过利斧,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是短短接触,利斧上就已经是锈迹斑斑,被腐蚀得极为严重。
道言震惊道:“这是兵煞,金煞,水煞,木煞!拥有四种本源煞气的煞僵,难怪如此厉害!”
虽然如此夸耀,但托雷此刻依旧是动弹不得。
他要尽力维持煞气不溃散,虽然没有月辉压身,却也僵持着难以脱逃。
见此,道言不再留手,各种秘传佛法展开,周围被波及的僵尸几乎触之既灭,却没有想到,依旧奈何不得下方的托雷。
见此情景,两个八门境的高僧都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这种怪物,简直就是打不死,碰不得,太过克制他们这些修行九气的修士了。
道光叹道:“看来只能请佛祖了!”
而后对着所有僧人喝道:“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经》。”
话音落下,二人率先盘腿坐下莲台之上,化作日月。
仿佛来自亘古般幽远的经文声,自日月之中响起。
而后僧人们不再理会周围的僵尸,齐齐念诵经文。
“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好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随着药师琉璃光如来十二大愿缓缓诵出,城头上的燕兵震惊的发现,之前还汹涌的僵尸潮,竟然缓缓停止了下来,竟然如僧人一般,脸上露出慈祥之色,缓缓坐下,双手合什,随着僧人们一起念诵经文。
第304章、药师僧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贫穷多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随着众僧诵念药师佛十二大愿,一座巨大的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身法相在天空之上,由虚空之中缓慢显现。
佛光普照,日月同辉。
大日在左,银月在右,交相辉映。
在清远城中,无论是百姓还是燕兵,在看到佛祖显现之后,全都虔诚地走出家门,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城外的僵尸群,行尸们更是各个脸上露出安详之色,体内的煞阴气与死气快速消散。
因为腐烂,刀兵伤而露出的白骨,在这一刻,更是白骨生肉,由死转生。
他们人人脸上祥和,一派欢喜模样,齐齐称颂:“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感谢佛祖!”
而后在极尽空灵与满足之中,彻底死去。
只有真正的僵尸还在负隅顽抗。
李诚敬头也不回,拉着众人快速逃离。
“果然,真正的得道高僧,都是疯子!”
不过是一群行尸,为了能够让他们洗涤罪孽,重入轮回,这群和尚竟然不惜以药师十二大愿请出佛祖法身,以无边佛光净化他们。
这种法身,乃是药师佛的神形,拥有药师佛一定的伟力。
好在对方是药师殿的僧人,要不然今日李诚敬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苏丹小说网
还好,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神形法相并不清晰,十分模糊,也只是能够照耀佛光,若是神形清晰,映照琉璃世界,就算那道光与道言并没有害自己的心思,那神形都可能引来药师如来的注视,到时候愿不愿意放李诚敬走,那就不是道光与道言所能决定的了。
这一次,会引来药师殿的僧人,在李诚敬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作为燕国不是国教的国教,药师殿在燕国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发生僵灾,无论是燕国朝廷,还是药师殿自己,都会在第一时间派出僧人降服僵尸。
可李诚敬认为,他引发的僵灾,不过是一群行尸和一些僵尸,药师殿应该不至于兴师动众,可没有想到,竟然会引来两位修成日光菩萨法与月光菩萨法的得道高僧。
在李诚敬的设想中,他最初的目的,就是引动整个燕国玄门下场,作为日后庆国将本国玄门拉下人间的借口。
而并不是要彻底与燕国玄门开战。
若是可以,自然是要战上几场,给自家庆国玄门泼上几盆脏水,祸水东引,种下仇恨的种子。
然后利用僵灾拖住燕国玄门修士,自己则趁机带领庆兵逃回国内。
可人算不如天算。
到底事情还是出乎了李诚敬的预料之外,也错估了燕国对僵灾的反应程度。
只能说,输不在我。
好在李诚敬本来就没有想着真正能攻破清远城,在燕国各地,依旧有着大批的僵尸与行尸四处游荡,这些足够给他们拖延一些时日了。
在符箓的保护下,庆兵并没有被积雪所困,一直奔行三十里之外,才缓缓停下,暂时修整。
可即便在这里,依旧被漫天佛光笼罩,只觉得身体轻盈舒适,没有半分疲惫。
“招官老爷,为何要停下,我是一点也不累!”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战马,笑道:“您看,我这宝驹也一样龙精虎猛,没有脱力的样子!”
李诚敬笑道:“我们正在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光照耀,可洗涤一身疾病,消减疲惫,可不代表你们就不用吃饭了。一但脱离佛光范围,那么被佛光遮掩的饥饿,就会立刻感觉到。我可不想看见你们被饿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关忠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想到,咱们干了这么大的事,这药师佛祖的佛光竟然也会庇佑我们。真是不可思议,大慈大爱!”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纵横三世佛,药师佛乃是东方佛,为人时,得电光如来点拨,赐名医王,大愿乃是以药治天下悲苦,曾下十二大愿,为世人祛除疾病,解除疾苦,使具足诸根,得以解脱。后以此愿成佛,成为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其二子,长子日照,后得日光菩萨果,次子月照,后得月光菩萨果。父子三人,成佛成菩萨,被尊为东方三圣佛,和药师三尊。”
“其门中弟子,虽然皆为僧侣,却少有施法,以医药为佛法,普度众生,医治百姓,解除凡人之疾病劳苦。可谓纵横三世佛,五道传承中,真正将佛法落于实处,真正将普度众生践于实处的佛门。”
“所以,当尊之,敬之,礼之。”
关忠等人听的啧啧称叹。
药师殿本就常年行走在燕国与最荒凉破败的荒漠与草原之中,中原之地了解者少之又少。
若不是李诚敬解释,他们这些人又岂会知晓药师殿的僧人和中原的僧人有什么区别。
而莫日格桑等人,此刻正对着东方叩首礼拜,泪眼婆娑,口中不断忏悔。
李诚敬没有去苛责他们,一群悖离了自己的信仰,这种痛苦是没有信仰的人,所能够理解的。
就在众人吃完饭,收拾灶具时,突然感觉到脚下大地震动。
关忠立刻趴在了地上,耳朵紧贴地面,然后抬头叫道:“不好,有大股骑兵追来了,数目绝对不少于五千之数。”
听到关忠的话,所有人脸色大变。
他们不过只有三百多人,如何是对方五千的对手。
李诚敬却笑着说道:“无妨。如今大家都被佛光照拂,感觉不到饥饿,劳累,就看咱们谁更能跑了。不过追来的人应该是清远城的燕军,想来他们中间应该没有修士,不明白这佛光的讲究,咱们不用管,一路奔走,只要及时吃饭喝水,等佛光一消失,他们就是待宰羔羊。”
听到李诚敬自信的话,所有人都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快速地收拾好了灶具,这一次李诚敬不再使用符箓避开积雪,反而带着众人踏着积雪离开,为后方的追兵留下足够清晰的踪迹。
这是害怕对方跟丢了。
果然,钱凌远在发现了李诚敬等人的踪迹后,哈哈大笑,道:“这群庆国狗贼,定然是以为我们不会追来,没有遮掩踪迹,弟兄们,仇人就在眼前,随本将追上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
燕国的士兵们,一个个眼中都闪耀着仇恨的火焰。
对于李诚敬这批庆兵,他们已经是恨之入骨。
他们从军多年,何曾打过如此憋屈的仗,对方简直就是把他们当做小丑一般戏耍。数千弟兄死于同胞之手。
若不是药师殿僧人及时赶到,为受伤的弟兄们拔除了尸毒,恐怕就算李诚敬没有继续进攻,事后至少也有近万弟兄会在尸毒的折磨下,陆续死去。
这仇不共戴天已经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恨。
在仇恨的驱动下,燕国军队根本就没有任何休息,立刻沿着李诚敬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一天一夜。
后方的追兵紧追不舍,而李诚敬等人虽然没有休息,可李诚敬却也赐下丹药,定时吃喝。
钱凌远等人看到李诚敬等人后,兴奋地大叫,拼命地抽打马匹,叫道:“兄弟们,他们就在前方,不要放过他们!”
李诚敬等人的身影当真是一记猛药,燕军就好像吃了壮阳药一般,一个个眼睛瞬间都红了。
疯狂地抽打着马屁股,速度竟然有提高了一筹。
后方数千骑兵的追击,前方的庆兵哪能发现不了。
李诚敬看了一眼天上的佛光,暗自咋舌,心道:“这药师殿的僧人莫不成真疯了,如此规模,且如此长时间的佛光,他们不要命了不成。”
确实如李诚敬所说,此刻清远城外早就没有了药师殿僧人的影子。
他们徒步而行,一路向着燕国腹地走去。
佛光普照下,带给那些躲藏在逼仄角落里的燕国百姓希望,净化四处游荡的行尸。
一郡之地到底是太大了,若是将这数百僧人散开,何年何月才能将僵灾彻底消除,又有多少百姓会在这段时间里被害。
所以,道光与道言义无反顾地维持着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法相,踏遍山河,扫除行尸。
有着佛光的加持,与神足通的法术,他们的速度快过奔跑的骏马。
这一路上,不断有僧人倒下,他们是法力耗尽后,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开始消耗自己的二五精气,最终寿元枯竭而死。
每倒下一个僧人,其他僧人便宣唱一声佛号。
没有人后悔半分,也没有哪个僧人有过半分迟疑。
倒下的僧人形容枯槁,形销骨立,却人人嘴角中带着慈祥的微笑,含笑离去。
在行走一天一夜后,数百僧人早就已经全部倒下,道言与道光所化的日月也开始溃散。
两个形容枯槁的高僧,相视一笑,端坐莲台,敬心诚意地宣了声:“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善哉,善哉!”
“愿众生一切苦,皆消,皆消……”
随着两位高僧的圆寂,空中的药师如来神像,含笑消散。
佛光消失,天地日月斗转,几乎是一瞬间,由白昼化作黑夜!
第305章、一面倒的屠杀
随着佛光的消失,清远城外正在清理尸体的清远城驻军和百姓都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
只觉得随着佛光消失的,还有他们那用之不竭的力量。
饥饿,疲惫,失落一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许多人抱头哭泣,却不知道为何哭泣。
突然,有人发现,一个人形木雕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一阵爆响声。
“噼啪,噼啪!”在夜晚之中极为刺耳。
有人点起火把,疑惑的循着声音走来,一群人好奇的看着人形木雕裂开一道道口子。
而后,“啪啦!”一声爆响,木雕从中间爆裂开,露出一个赤裸的人。
他双目赤红,全身长满了黑毛。
“僵尸,这时僵尸!”
在看清这个人是什么模样之后,所有人惊恐地四散而逃。
托雷疲惫的蹲下身子,心有余悸地看着黑夜,回想之前的佛光,只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
为了抗衡佛光的净化,他几乎榨干了体内所有的煞气。
没有去追杀逃离的百姓,托雷知道自己必须逃,逃得越远越好。
他双手双脚并用,飞快的远离了这里。
许久,百姓们发现那僵尸竟然没有追来,这才全都放下了心。
“那僵尸定然是被佛祖给吓破了胆才没有追来!”
有人这么说,并且很快赢得了其他人的赞同。
而与此同时,一百多里之外,钱凌远等人可就没有他们这般幸运了。
当佛光消失之后,他们突然惊骇的发现,自己感觉自己无比的疲惫,饥饿,大批士兵甚至连坐稳都困难,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脸上露出惊恐。
钱凌远立刻意识到,佛光并不能真正的恢复他们的体力,让他们不用吃喝休息,意识到这点,钱凌远立刻下令停止追击。
可是,他却发现,前方庆兵的战马竟然开始迂回,然后向着他们发起了冲锋。
数千骑兵再想调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若是强行调头逃跑,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迎战,迎战!”
绵软无力的号角声,断断续续的吹起。
燕兵知道,现在只有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可这种敌我强弱的转变来的太过突兀,甚至都不给他们任何一点缓冲的时间。
箭雨“嗖嗖”得射来。
立刻就让几乎没什么力气的燕兵大批得从战马上衰落下来。
钱凌远看着这一幕,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庆兵太过狡猾,显然对方知道佛光消失之后,他们会出现什么状态,所以三百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冲阵,而是迂回用射程更远的弓箭射击,动摇他们的军心。
他看的很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是皮质轻甲,可马背上的兵器却十分齐全,弓箭,弩箭,臂盾,长刀,长矛。
这绝对是精兵中的精兵。
而且指挥者也不是傻子。
此刻其实庆兵也并没有比燕兵好多少。
他们只是并没有感觉到饥饿,但是依旧感觉到疲惫。
而且战马也同样会有这些情况。
只是庆兵的战马和将士都及时补充了食物,饮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好上许多。
见对方竟然只用弓箭袭扰,钱凌远传令:“原地防御,停止移动,修养力气。”
数千骑兵开始向着中间聚拢,举起不大的盾牌护住要害部位,开始抓紧时间补充食物,饮水。
关勇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现在吃饭,是不是太晚了些!弟兄们,往中间射,不用瞄准!”
庆兵们射的十分开心。
但毕竟他们劳师远征,身上的弓箭不可能携带太多。
不过二十多轮,箭矢就射空了。
“上连弩,准备冲阵!”关忠喝道。
所有人将弓箭换成连弩,将长枪摆好位置,随着李诚敬一声令下,三百骑兵邹然发动了冲阵。
此刻,钱凌远并不在庆兵进攻的方向,只能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顿时心中一惊。
可再想传出命令,却已经晚了。
弩箭铺天盖地的射来。
相比较于有远方射来的弓箭,弩箭在短距离的速度极为惊人,燕兵大部分人甚至都来不及调整盾牌的角度,就已经被弩箭贯穿了胸膛。
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底层军官的传令声,都在这一刻,被惨叫声覆盖。
随着弩箭射空,庆兵毫不犹豫地丢掉了弓弩,架起长枪,就要撞入燕军之中。
所有庆兵此刻眼中都闪烁着疯狂。
他们所有人知道,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这种短兵相接,不可能毫发无伤。
所有人都有了绝死的意志。
双方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燕军军阵中,许多士兵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友突然不见了。
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深处一片幽谷之中,周围两侧是高高的山峦。
数千骑兵,在一瞬间,就被四座巍峨大山分开成小股的骑兵。
不等他们醒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发现,庆国的骑兵竟然已经杀来。
李诚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后方是跟随着目瞪口呆,而后兴奋到癫狂的庆兵。
他们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招官老爷的法术。
四座大山形成四条山谷小道。
里面的燕军,虽然人数并不少,可是却只是几十上百人的队列。
面对三百骑兵的冲锋,明明人数占优的他们,在这个时候,却成了人数上的弱势方。
李诚敬长枪大开大合,有电芒闪烁。
一枪此处,如毒龙吐信,燕兵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长枪刺破了喉咙。
有李诚敬这么一个无敌将军在前,庆兵如入无人之境。
到后来,满地的尸体已经让战马无法奔行。
“下战马,随我杀进去!”
李诚敬跳下战马,一马当先。
长枪横扫,巨力之下,真是擦着骨断,碰着倒飞。
看着宛若杀神在世的庆兵,燕军终于崩溃了。
他们丢下马匹,四散而逃。
却发现,自己却被困在四座大山之上,逃无可逃。
李诚敬并不理会他们,带着庆兵一路杀向钱凌远的方向。
时不时就有燕国将领拦路,可他们在军中纵横一时的武艺,在李诚敬的面前,却如同稚童一般可笑。
钱凌远并没有逃,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当四座大山落下时,他就发现,他手中兵器中的兵煞,正在飞速流逝,最终化作了一把普通的兵刃。
他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一个可以化解兵煞的玄门修士。
这还怎么敌。
人族兵士之所以可以让玄门修士退避三舍,靠的除了那可能用姓名换来的劫数之外,就是这兵煞了。
可如今,对方竟然可以化解兵煞,他们这些凡人,还如何破解对方的法术。
他排开周围的士兵,一人一马向着前方行去。
终于看到了全身浴血的黑甲。
他一枪指向李诚敬,喝道:“我乃大燕清远城镇西将军钱凌远,来将可敢报上姓名!”
他的声音如龙,全身真气如火。
这已经是明知必死,在压榨身体中的二五精气,做最后一战。
他视死如归,英雄气长,让崩溃的燕兵竟然在这个时候,似乎又找回了一些气势。
“我钱凌远征战一声,如今死于战场,也算不辱此生,我当以真正的将军一般,死……”
“噗嗤!”一声闷响,打断了钱凌远心中最后的独白。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李诚敬是如何动的,脑袋就已经从脖子上搬家,落在了李诚敬的手中。
李诚敬拎着钱凌远那依旧充满了傲骨的面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看戏文看傻了!还给我演那将对将,兵对兵的戏码?”
没有了脑袋,钱凌远的脖子出喷射出两三丈高的冲天血柱,而后从天空中洒下,让李诚敬的一身黑甲沐浴在血雨之中。
“逃,不逃就会死!”
燕兵最后升起的那一点勇气,也随着这恐怖的一幕,彻底烟消云散。
李诚敬站在战马之上,一挥手就收了法术,任由剩下的燕兵四散而逃。
是李诚敬心中不忍想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当然不是。
李诚敬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脱力的庆兵,不是他不想全歼了这些燕兵,而是做不到了。
一日一夜的奔逃,庆兵虽然早就已经做了准备,可身体气势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能够随他杀这么久,那是战意支撑着他们,可到底他们只是凡人,不是神。彡彡訁凊
意志能够让他们爆发潜力,却不能让他们超过人的极限。
看着漫山遍野四散溃逃的燕兵,庆兵们无力地坐在尸体上,捶胸顿足。
这跑的哪里是人,这是军功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何曾有今天这般大好收割军功的机会。
他们大骂着自己没用,一边哈哈大笑着摘下粮草袋子,就坐在尸体上开始吃喝。
等到天亮,众人才算恢复了些许体力。
在收割了证明军功的左耳,又割下一些将军模样的脑袋挂在马鞍上。
将不幸死掉的几十个兄弟的尸体放在马背上。
一行人向着庆国雁翎关行去。
相信,清远城镇西将军战败的消息传回,在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挡路了。
第306章、喜怒交加关侯爷
西归的道路确实如同庆军上下认为的那样,他们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事实上,即便燕国想要阻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边关一郡之地因为僵尸之灾而彻底糜烂。
清远城上下群龙无首。
草原上的各大部族早就离开了牧羊地,在躲避风雪。
而燕国玄门上下,估摸着还在震惊药师殿数百高僧殉道之事。
如今,燕国上下一团乱麻,哪里还会顾及李诚敬等一群人。
不过,这也是燕国上下尚且还不知道李诚敬一伙的事情,要不然燕国皇帝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要求燕国玄门将李诚敬这个首恶捉住。
其实主要还是药师殿的高僧们走的太急了,并没有将这重要的消息传达回去。
但,以药师殿僧人们的性情,估摸着也不会认为李诚敬的消息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毕竟在他们的心中,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正所谓近乡情怯。
李诚敬上下一群人,一路上都在畅想着回去之后,会如何的飞黄腾达,或者富贵还乡。
但是真当看到雁翎关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很是贴心地给了他们一些时间。
李诚敬笑道:“诸位,你们孤军深入,连下十数城,阵斩数千人,功勋赫赫,战功彪炳,有何惧载!”
关忠等人相互对视一眼,三百人齐齐放声大笑,心中那点复杂心绪彻底消失。
三百人雄赳赳,气昂昂,跟随在李诚敬身后,不紧不慢地向着雁翎关靠近。
如今年关早就已经过去,只是寒风依旧。
咧咧的寒风将将士们的披风吹的上下飞舞。
远远看去,就好似数百黑云飘来。
“咚咚咚”,战鼓之声突然在雁翎关上方响起。
不过片刻,上方就是人头攒动,张弓搭箭,指向李诚敬等人。
城头守将眉头紧皱,看着下方来人。
之前离的远,只能看清对方是一只小股骑兵,待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明明是庆军军装。
可是,据他所知,最近并没有派出这么一只骑兵出去。
他对着周围士兵说道:“严阵以待,以防有诈!”
“下方来人止步,报上名号!”
他的声音如钟,传向下方。
却听下方传来一声熟悉的笑骂声:“你他娘张大胆,只听你吹自己胆子大,却没有想到眼神却不好,连爷爷我都认不出来了!”
张超一愣,眯眼细瞧。
就见下方有三人走出,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张满是胡须的脸庞。
张超看到后,顿时骂道:“去你娘的,三个长毛候仔子,老子能够认出你们才有了鬼,快快报上名来,否则老子就放箭了!”
关猛三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由于长时间作战,他们哪里有时间刮胡须,三人早就一脸胡须遮面,方知若非朝夕相处,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他们。
李诚敬摇了摇头,策马上前,说道:“仪兹城招官,李长明,见过将军。我身后的乃是侯爷的亲兵近卫,奉侯爷密令,深入燕国作战,如今战胜得归,还请快快向侯爷禀报。”
张超一愣。
下方关猛哈哈大笑,叫道:“张大胆,睁开你的眼睛,你爷爷我是关猛!接着!”
说着,关猛从怀中取出一面黑木令牌,对着城头抛去。
张超接过一看,果然是侯府令牌。
顿时骂道:“好你个孙子,我说这个冬天没有见到你这孙子,原来偷偷跑去出吃独食了。你给老子等着……”
然后才对李诚敬拱手说道:“李招官海涵,末将未曾接到有关军令,还需向侯爷核实,请李招官与诸位兄弟在城下等候一时。”
李诚敬笑道:“有劳将军!”
关忠害怕李诚敬以为张超故意刁难,立刻为李诚敬解释这是军规。
李诚敬笑着说道:“无妨,咱们相处多日,你看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咱们冒风赶雪走了两三个月,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关忠立刻拍马屁,说道:“招官老爷好胸襟,真英雄也!”
镇远侯府,关胜正在用餐。
他不喜欢后院女眷们的勾心斗角,所以喜欢一个人在书房用餐。
这是他多少年的习惯了,被朝廷中不少老将嘲讽,明为躲清净,实为惧内。
这让他没少和那些老将打架。
刚刚用晚餐,关胜准备小憩一下,就听见有传令兵求见。
很快,兵士赶来,拱手说道:“参见大帅。”
“何事?”
“回大帅,东门处来了我庆的一只三百多人骑兵,为首的乃是仪兹城招官李长明,以及关忠,关勇,关猛等人,他们说自己是奉了大帅您的密令。不过我们发现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只草原牧民。”
关胜猛地站起身,惊喜叫道:“他们回来了。快来人,为我更衣!”
外边的家丁立刻进来,为关胜穿戴好盔甲,披风。
关胜出了侯府,带着不多的亲兵快马加鞭的冲向东门。
城中的百姓不明就里的看着着一幕,议论纷纷。
“侯爷这是怎么了?”
“之前听到了警讯战鼓,难不成燕国打过来了?”33qxs.m
“不可能吧,如果打来了,之后为何又这般安静?”
……
作为雁翎关的百姓,对于战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城中没有进入战时,城中的百姓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关胜快步跑到城头,向下看去。
就见李诚敬正对他拱手作揖,声音传来。
“数月不见,侯爷依旧龙精虎猛啊!”
关胜哈哈一笑,说道:“招官也是风采依旧。来人,开城门!”
“轰隆隆!”城门大开。
两排士兵快速奔出,列在两侧。
关胜带领守将张超从城门中走出。
李诚敬等人翻身下马,对着走来的关胜躬身一拜。
关胜同样回礼,高声喝问道:“此行是胜是败!”
李诚敬知道,这是关胜在为自己造势,于是昂首挺胸,高声喝道:“大胜!”
关胜眼前一亮。
他在城头就看见三百骑兵人人马鞍上都挂满了人头,军功袋也是鼓鼓囊囊,这才一问。
果然李诚敬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此刻,城中城门甬道另一侧,早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一脸好奇地看着这里。
听见二人的对话,立刻就知道,这是咱们大庆的兵出去打仗,得胜回来了。
只是好奇,到底打了多大的胜仗,让他们的侯爷都不惜如此做派。
“好,不愧是我大庆二郎。”关胜赞叹一句,又问道:“战果几何?”
李诚敬高声喝道:“出兵半月,收伏草原部落格桑氏,以格桑勇士为向导,深入燕国边关望月郡,一月又十五天,连下黄枯城,莱德城,木托城,哈萨里斯城等中小县城十二座,斩杀燕军六千八百人余人。切断燕国中枢与清远城联系之后,我等帅众奇袭清远城,憾未能攻破城门,后而遁走,引的清远城镇守大帅,燕国镇西将军钱凌远帅五千余骑兵追杀。我大庆兵士英勇作战,破釜沉舟之下,大破燕国五千骑兵,阵斩镇西将军钱凌远为首的将军十数人,骑兵一千三百余。如今得胜还归,请侯爷示下!”
“嘶!”
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各处回响。
张超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看着昂首挺胸,洋洋得意的关忠三人,难怪这三个家伙这样得意过头,都敢调侃他了。
见关胜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不信。
李诚敬拍了拍手,后方的贺开山立刻从李诚敬的战马上,取下一个布袋,来到关胜面前打开。
只见里面竟然是一块块官印,像是破烂一般堆积在一起。
而后,贺开山还不停,对着关忠几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将一颗颗人头捧在手中,对着关胜呲牙咧嘴的笑着。
这些人头,显然是被李诚敬施了法,没有任何腐烂或者干瘪的样子,栩栩如生,关胜第一眼就认出了钱凌远的人头。
他匆匆上前,捧过钱凌远的人头,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我大庆儿郎!”
他一把抓过张超,说道:“快快将功绩写下,传令全城上下,今日不宵禁,上下同欢!”
关胜脸色复杂的看着李诚敬,当初他只是想要看看,在玄修的带领下,到底能够把仗打成什么模样,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如此功绩。
李诚敬带给他的,何止是惊喜,简直快要成为惊吓了。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李诚敬所说的,可是那些燕国的官印,和钱凌远的人头,都实实在在地摆在他的面前。
拉着李诚敬径直回侯府,说道:“传令下去,好酒好肉,为我大庆英雄们,接风洗尘。本帅要亲自为你们写请功表!”
不给李诚敬换下盔甲的机会,李诚敬就被拉回了侯府。
如今关胜的好奇心快要憋得爆炸了,他是真的好想知道,李诚敬是如何做到用三百人,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续攻破十几个县城,并且阵斩了燕国镇西将军的。
这太过匪夷所思,让关胜百思不得其解。
李诚敬也不隐瞒,将自己用燕国兵士的尸体炼制僵尸,然后放纵僵尸袭击百姓,让燕国闹起僵灾,控制成千上万尸体大军攻破城池的方法讲了出来。
听的关胜额头一阵冷汗直流。
他哆嗦着看着李诚敬,说道:“你这是取死之道啊!”
没有夸赞,关胜直接怒道。
“自古杀降就已经要遭受口诛笔伐,你却更是倒行逆施,将人炼制成僵尸,便是胜了,你觉得天下世人,能够放过你吗?李长明,你糊涂啊!”
第307章、安排
自古人命如草芥,杀人从来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事情。
更没有多少掌权者会在乎百姓的死活。
杀人没有什么,但是怎么杀却也是一个学问。
两国交战,大军前方所指,屠城绝地不胜枚举,除了那些意图以此彰显名声的沽名钓誉之徒,没有谁会以此谴责屠城的将军。
但是李诚敬将燕国士兵和百姓,炼制成僵尸,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现在人们道德三观所能接受的程度。
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天下读书人无不会对李诚敬口诛笔伐。
读书人的笔杆子,有的时候并比将军手中的刀更利。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事情,在历史上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李诚敬能够带领区区三百人,在燕国境内如入无人之境,连下十几城,这等战果放眼历史都是屈指可数。
关胜哪里舍得如此人才毁在读书人的手中。
这不仅是大庆的损失,更是天下人的损失。
关胜甚至敢说,李诚敬一人,就胜十万大军。
不,哪怕是十万大军,也很难收获李诚敬这种战果。
他惜才。
李诚敬看到关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侯爷对李某的错爱,李某省得,不过这件事您其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看李诚敬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关胜眼睛一瞪,吹胡子瞪眼。
刚想喝骂,就听李诚敬说道:“其实我并不在乎庆国之内的读书人。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或是天真愚钝的盲从之人。侯爷可还记得,我入城之时,可曾说过半个关于僵灾之事?这件事我已经提前和您收下的亲兵们说清楚了厉害关系,没谁会烂嚼舌根。”
那意思分明就是说,您老信不过我,难道还不信自己的亲兵,如果真有这种二五仔,那可就是您老识人不明了。
关胜这种人老成精,哪里听不出来李诚敬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噎得不轻。
李诚敬摆了摆手,笑道:“不开玩笑了。侯爷,只要我,或者朝廷没有承认这件事,就算这件事被传出去了,我只要说,这是燕国探子故意抹黑,设下的离间计,若是有人追究这件事不妨,那定然是燕国的碟子,细作。到时候那群腐儒,谁敢自己往火坑里跳。”
“毕竟,他们又没有证据,无非就是某些御史大夫风闻奏事,拿这件事出来恶心一下我,问题并不大。”
关胜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想,可就太过天真了。这终究会是可能让你万劫不复的把柄,若是有一天,皇上想要杀你,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侯爷,你当真不适合做官。一个完美无缺,没有任何把柄的人,皇上真的敢放心用吗?在朝为官,看中的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完人,而是看一个人是不是有用,能用之人。”
“圣人,天下人皆往之,可侯爷,若是当世真的出了一个圣人,恐怕最寝食难安的,就是皇上了。”
关胜愣了许久。
一时间他竟然语塞。
想想也是,能够搬山倒海的玄修就已经让数千年来,历代帝王寝食难安了。索性他们也知道利害关系,纷纷避世远离尘俗,便是有人游历红尘,多遮掩身份,不会暴露。
要不然,早就乱套了。
而若是真的出了一个圣人,一言出,而天下景从。
那皇帝非不惜一切代价送这位圣人上天。
只有死掉的圣人才是好圣人。
关胜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仔细咀嚼着李诚敬的话,发现越想越有道理。
而他所担心的事情,似乎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只要他们守口如瓶,死活不认,那些读书人又能如何?大可质问他们,难道你们亲眼看见李诚敬将人炼制成僵尸,霍乱一方?
既然没看见,你有凭什么说李诚敬做下这件事了?
听起来很荒唐,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只要官方不承认这件事,那即便李诚敬犯下了,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而官方若是说李诚敬犯下事了,就算没有,也一样证据确凿。
莫须有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是用来构陷忠良的。
同样,他也可以保护“忠良”。
想通了这件事,关胜终于放下心。
但这时,李诚敬却说道:“我现在并不担心庆国国内如何看待这件事,我担心的是燕国的玄修。”
关胜眉头一挑,嘴巴微张。
李诚敬说道:“山上玄门无国界,而且大多以匡扶正道为己任,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所以,我需要侯爷帮我想想办法,尽快让我前往京城。又人皇庇佑,纵然玄门全部压境,他们也要乖乖退走!”
关胜差点跳起来。
让人皇庇佑。
说的轻松。
人间朝廷与玄门世界的关系本来就十分诡谲,如今让皇帝庇佑李诚敬,就是彻底与山上玄门翻脸。奇快妏敩
这种事情,人皇当真愿意做吗?
关胜真的很想一口唾沫喷李诚敬脸上,大骂一句,你在想屁吃。
而这时,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轻轻一倒,掉落出一个木盒子。
李诚敬将其打开,关胜看见,里面是落起的整整齐齐的符纸。
“这是什么?”关胜好奇问道。
李诚敬笑着说道:“难道侯爷就不想知道,我们这次燕国之行,收获多少战利品吗?”
关胜指着符纸,一脸不解地问道:“就这?”
李诚敬也不解释,从中间捏出一张符纸,轻轻一抖。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一大堆银两就这么凭空掉落在关胜面前。
李诚敬笑道:“此符名为纳物符,乃是道家玄门修士参悟洞天之术而创出的符箓,可将物品藏于芥子虚空之中。”
然后李诚敬拍了拍木盒,说道:“此番连下十余城,我搜罗了所有县城中的粮草与银两,其中银共计一百二十余万两,粮食两百三十万石左右。铠甲兵刃等,数不胜数!”
听到这个数字,关胜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三百人啊,区区三百人啊。
三百人就能够收获如此战果,战损不过二三十人。
关胜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保,必须要保下李诚敬。
什么李诚敬一人可抵十万大军,这明明是可抵百万大军。
李诚敬还不知道,自己在关胜的心中,已经从李十万升级成为李百万了。
“老夫这就写奏折,无论如何,老夫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让陛下庇护你周全!”
李诚敬连忙拉住就要起身的关胜,笑着说道:“这件事还是不要事先张扬,之前的战果就已经足够轰动,这些银子,粮食还是留作定鼎之用。但我估算,恐怕燕国的玄门修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就算我被其捉拿,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将我押送到京城,由皇帝御审。”
“我虽然是玄修,可如今我也是朝廷官员,于情于理,他们若不想坏了玄门规矩,就必须这么办。如此这些东西放在我身上就不安全,所以我想他托付给侯爷,由侯爷挑选信任的人,秘密将这盒符箓送到皇帝手中。届时,才能让皇上下定保我的决心!”
关胜闻言,郑重点头,说道:“你放心,这次本侯就算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也要亲自上京,亲手将此木盒送到皇上手中。”
李诚敬很想说不必。
像关胜这种封疆大吏,无旨是不得回京的。
就算他有天大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抨击,也会惹得一身骚。
若是皇帝想要除他,此去就是有死无生。
这是拿身家性命去保李诚敬。
即便李诚敬对于感情已经十分淡漠,此刻也有些感动。
李诚敬站起身,对着关胜深深一拜。
整个雁翎关在经历了几日狂欢之后,李诚敬就被数百精兵护卫着回归仪兹城。
并非李诚敬好大喜功,要将排场,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追索而来的玄修不能动杀招。
若是李诚敬独自一人,就算李诚敬说得天花乱坠,那些玄修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李诚敬就地正法,以正天道。
但有了这些普通的凡人兵士,那李诚敬就代表着官家,是朝廷中的人。
就算他们不在乎朝廷,杀死这么多凡人,也要遭受天谴。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们都无法下杀手。
这是规则,也是阳谋。
在李诚敬动身之后,关胜就已经瞧瞧起行,前往京城。
至于雁翎关,关胜十分放心,不说关中并不缺少能臣良将,都是他知根知底的悍将,就说李诚敬在燕国闹出的事情,燕国上下没有个几年的生养休息,也别想西征。
不能说保雁翎关多少年太平,至少这两三年内,雁翎关几乎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
至于燕国会不会像李诚敬这般,派出玄修带领士兵攻打入庆国,无论是关胜,还是李诚敬,都不认为有哪个玄修会有如此胆大包天。
毕竟可没有几个玄修可以不在乎兵煞。
更不在乎天劫。
经过数日赶路,眼见即将到达仪兹城,仪仗就已经摆了出来。
一路吹吹打打,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仪兹城知县戴茂已经带领仪兹城有名望的士绅们,出城十里相迎。
第308章、伶牙俐齿,霸道神辨
十里相迎,士绅百姓夹道欢迎。
李诚敬的功绩早就在几天前,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自然少不了李诚敬任职之地。
如今除了士绅,年轻的公子小姐,就连今日无事的百姓都纷纷冒着天寒,走出门外欢迎他们的英雄回归。
李诚敬依旧一身黑甲,端坐在战马之上,威风凛凛。
眼神扫过,明明没有什么涵义,却都能让下方的人感觉到杀气凛然之感。
李诚敬本就在仪兹城有不少传说,但大多都是与怪异妖魔有关。
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提及此事,将此当作是对李诚敬的污蔑。
李诚敬是以仪兹城招官的身份,深入燕国,他们身为仪兹城的百姓,与有荣焉。
戴茂如今满头青丝,已经见不到半缕银发,意气风发得站在一众之前,即便是寒冬腊月,依旧是春风拂面。
“仪兹城知县戴茂,携仪兹城百姓,为将军贺!”
“为将军贺!”
足足十里百姓,随着戴茂的带头作揖,纷纷跟随。
放眼看去,此起彼伏,好不壮观。
李诚敬笑道:“县尊多礼了。身为大庆命官,为我大庆征战四方,本就是应有之……”
“南无弥勒教主!”
李诚敬正说着话,就被一声佛号打断。
李诚敬皱眉抬头,寻声看去。
其他人也都好奇看去。
顿时惊呼连连。
只见十多位僧人,正踩着一朵金色云朵立于众人头顶。
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竟然在之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李诚敬知道,先前对方并不在这里,只是遁术太快,从远及近,停在那里。
给人造成一种,他们原本就站在那里,现在突然现身的错觉。
李诚敬看去,这些和尚大多不认识,倒是有一人他倒是认得。
乃是曾经为打谷兵求情的神机和尚。
只是如今,他并不是站在首位,而是以一位十分肥胖的和尚为首。
只见那和尚,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穿着一身似乎小而来好几号的月白僧衣,袒胸露乳。
好似十月怀胎的大肚腩被腰带艰难地撑着。
一张浑圆的脑袋上,油光锃亮,脸上的肥肉更是拉扯着五官,给人一种无时无刻不在笑的感觉。
乍一看,就好像无相寺中供奉的弥勒佛一般。
这可真是弥勒在世啊。
神机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笑道:“南无弥勒教主,神机见过李施主,数月不见,施主身上罪孽越发深重了。”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神机屁都没有看出来。
李诚敬摘下头盔,眼睛微眯,笑道:“怎么,神机大师这是来欢迎本官的。当真让本官幸甚惶恐!”
神机不理会李诚敬的讥讽,而是为李诚敬介绍道:“李施主,这位是我无相寺神辨僧人,乃是我无相寺神字辈的大师兄。今日之事,皆有师兄做主。”
李诚敬看向这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神辨僧人,问道:“仪兹城招官,李长明见过神辨大师!不知大师施法而来,所谓何事?”
神辨双手合十,笑着的嘴巴咧的更大了。
“呵呵,慈悲,慈悲。只是李施主,今日我等可不是来见李招官的。”
李诚敬一愣,问道:“不是见我?那本官现在可还有事,可不忍让百姓在寒风之中受这酷烈寒风。”
说着,李诚敬就准备打马向前,不理会他们。
谁知道,神辨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前,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神辨身高巨伟,足足有一丈高,宛若一个小巨人一般。
他俯视着李诚敬,笑道:“贫僧等人今日不是来见李招官的,但是却是来见李诚敬的。李施主,你可藏得够深的。”
李诚敬瞳孔猛地一缩。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暴露了。
面无表情,心思却已经急转。
可是李诚敬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李诚敬?”
听到神辨吐出的这个名字,下方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对于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
事实上,不止他们,恐怕许多山上的玄修都对于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只有那些大宗才知晓这个名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真正去留意李诚敬。
神机能够认出李诚敬,那还是因为李诚敬几年前与无相寺的弟子之间偶然的斗法,让其看中了他披煞遮阴符的惊人力量,所以十分上心。苏丹小说网
无相寺不是没有想过将李诚敬捉住,但是追索之后发现李诚敬竟然入了被封禁的洪城,这才无功而返。
后来更是洪城的惊变,虽然二郎堂极力掩藏,可山上玄门哪个没有特殊手段,那些中小宗门不敢触二郎堂的眉头,可那些大宗却不甚在乎,就算二郎堂在霸道,也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与他们来个生死之争。
神辨笑着继续说道:“旁门邪修,数年前,洪城闹灾,全城数十万百姓最后只有几万人苟全性命,其余人皆因此人罹难。乃是我玄门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李诚敬,贫僧所言对否!”
“嘶!”
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诚敬。
洪城的事情,知道的人真不少。
虽然仪兹城距离洪城极远,可洪城作为漕运重要港口,是朝廷向边关运输粮草的重要城池,其他内陆城池或许不清楚,但是仪兹城这些边关漕运城池,哪里会听不到风声。
只是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是洪城闹了瘟疫,现在听着胖和尚所说,洪城哪里是闹了瘟疫,分明就是被李诚敬,用了什么邪法害死了几乎全城的百姓。
可是,大多数人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李诚敬在仪兹城所做之事,几乎没有任何恶事,初来乍到,斩蛟龙,解恶尸,护一方平安。
入县衙,整吏治,使一城政令清明。
无论如何看,李诚敬都不像是神辨口中那个葬送了数十万百姓的穷凶极恶之徒。
可戴茂却脸色阴晴不定。
普通百姓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他可是知道自己吃的寿丹是怎么来的,那种法子无论怎么听,都不是正道路数。
李诚敬听后,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在下真名确实乃是李诚敬,李长明不过是在下化名。可是大和尚,你若是想要将洪城的脏水泼在我身上,那你就太过无耻了。洪城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作为佛门圣地的无相寺,当真弄不清楚其中真相。”
“我李诚敬在仪兹城所做之事,有目共睹,可曾加害哪个良善人家,更是阻燕国打谷兵的袭杀,率领我大庆兵士,深入燕国腹地,连破十数城,扬我大庆国威,为多年来死于燕国打谷兵手中的百姓报仇雪恨。”
“我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你们这般栽赃嫁祸,真是应了莫须有这三个字,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神辨眉头皱起,他早就从神机口中得知李诚敬伶牙俐齿,辩才极佳,没有想到竟然还如此厚颜无耻。
他刚准备说什么,却听李诚敬又说道:“况且大和尚,不管你想要栽赃我何种罪名,如今我乃是还俗道人,更是朝廷命官。山上人不可问山下事,这种事你难道忘了?如今你等为显赫威势,以神佛之说蛊惑人心,便不顾禁令,乘祥云而来,你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
“而且,莫说我未曾做过你所言之事,便是做了,你敢当众斩杀朝廷命官,你无相寺难道要谋反不成?”
神辨眉头皱起,喝道:“胡言乱语,你假名入官,怎能当真!”
李诚敬笑道:“当不当真,那也要我大庆皇上金口玉言,你算什么东西?难道你觉得,修了两天佛法,学了手腾云驾雾的本事,就能够代表人间帝王?你无相寺好大的威风,真是吓死本官了!”
听到李诚敬这话,戴茂眉头舒展,上前喝道:“招官所言不错。几位大师,如今无论如何,李招官乃是朝廷命官,有罪无罪自有朝廷定夺,你们乃是出世离俗的方外之人,于情于理你们都没有资格评判我朝官员功过。还请几位大师离去!”
神辨脸上笑脸依旧,可眉宇之间,已经有金刚怒目之态。
一旁的神机顿感头疼。
正道宗门,无论山上山下,总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他们也是因为李诚敬招官的身份,这才没有一开始就动手。
只是没有想到,李诚敬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嘴上功夫如此犀利,让他们陷入两难。
就在他想着如何破解死局之时,却听神辨笑道:“你说得对,但你毕竟乃是邪修,继续留你在此,定然会为祸一方。贫僧今日就霸道一回,替朝廷将你锁拿,带你入京,交于皇上定罪。”
说着,就见神辨一掌探出,竟然不断变大,几个呼吸间,就有遮天蔽日之势。
这一幕,顿时就让下方战马嘶鸣,躁动不已。
巨大的手掌一下子就将李诚敬抓在掌中,向后收回。
戴茂见此,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们这些贼和尚,竟然敢劫杀朝廷命官,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谁知道,戴茂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引来了神辨的注视,他一双佛眼上下打量戴茂许久,喝道:“你这昏官,竟然也窃取他人寿元,早已经犯了天规,今日将你一并锁了,送到人皇面前,也算是李诚敬的一个罪证。”
说着,另外一只手同样伸出,一把将戴茂竟然也给捉了去。
而后,不顾下方瞠目结舌的众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09章、辩
祥云之上,神辨伸出手掌,可见其中有一蚂蚁大小的黑点,再仔细一看,那竟然是李诚敬。
一旁的无相寺和尚无不赞叹。
山上玄门修士,无论道佛,甚少会滥用法术。
无相寺众僧自然知道神辨的厉害,但是怎么一个厉害法却鲜有人知晓。
今日神辨露出这一式神通,当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李诚敬聚头望天,刚刚他只觉得,周围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陷入无边黑暗,等光明再现,就已经处在红白相间的大地之上,遥遥望去,远处似有五座高矮不一的红白巨山。
此时再看,就看到那仿佛如同天空一般大小的巨大人脸,似曾相识。
略微一思索,李诚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看来自己是被类似袖里乾坤之类的佛门神通给拘住了。
对方这门神通,是对空间的掌控,而非禁锢自己的身体,要不然也不会没有引动自己体内的煞气。
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李诚敬心中却丝毫不担心。
他所担忧的是对方一上来,不由分说的就要对自己喊打喊杀,如今对方要拘禁自己,但就是还有的谈。
既然有的谈,那就一切都好。
而且,这反而称了李诚敬的心思,之前自己一直没有想好什么恰当的理由入京,从而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如今自己被无相寺的和尚拘禁,不管是谁还想打自己主意,首先就要过无相寺和尚这一关。
在李诚敬看来,这神辨和尚,名为枷锁,实乃护身。
神辨低头对着李诚敬说道:“李诚敬,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今日贫僧就要带着你前往京城参见庆皇,由于你不但身为玄修,亦也是朝廷命官。到时候我佛门自当向陛下阐明你的罪行。庆皇圣明,自会给天下一个公道。”
李诚敬闻言,不见气恼,拱手说道:“大师这手神通本领,真是让李某大开眼界,只是大师是否方便告诉李某,这是何神通?”
对于李诚敬如此轻松的模样,着实让神辨等人愣了许久。
他们行走天下,化缘礼佛,擒拿的妖魔鬼怪,邪道魔修也是不少了,何曾见过李诚敬这样的。
那些东西,要么就是痛哭流涕,说自己一定痛改前非,要么就是骄横跋扈,扬言他日脱困,定然覆灭佛门。
神辨皱眉,随即展颜笑道:“此乃我佛门神通的掌中佛国,贫僧慧根不深,佛法不精,此神通不过是徒有虚表,当不得李道友如此夸赞。”
“倒是,李道友曾经那可以遮蔽天机的符箓之术,才让贫僧无比赞叹。敢问李道友,那符箓所谓何名?”
李诚敬闻言,顿时无语。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认出来了。
感情这群秃驴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直都在惦记着自己的符箓。
李诚敬都怀疑,为了找到自己,这无相寺上下真的可能将自己的画像送到了每一个弟子的手中,让他们牢牢记在脑子中。
要不然不可能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认出来。
毕竟他自从修行之后,几乎都没有和真正的玄门大能打过交道,在底层厮混的他,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那些大能看在眼中,还要被算计。
但人算不如天算,李诚敬当初到底还是小瞧了这披煞遮阴符的力量。
竟然惹得无相寺这种庞然大物都想要千方百计地弄到手。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李诚敬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张披煞遮阴符,随手丢出。
见此,神辨赶忙将符箓摄出,落在另外一只手中。
展开符纸,神辨仔细观瞧,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
李诚敬笑道:“此符名叫披煞遮阴符,乃是在下偶得的一种符箓之术。作用很简单,护身,遮掩气机。”
神机闻言,对着神辨说道:“师兄,不如就让贫僧来试上一试。”
神辨想了想,就将符箓交给了神机,然后对着李诚敬笑问道:“敢问道友开门之法。”
李诚敬真想翻个白眼,说道:“此符主要是护身,乃是护身符,无需开门,佩戴在身上,就可以自行运转。”
神机闻言,将符纸按照道门的习惯,折成三角,然后放在怀中。
果然,一瞬间,神机的气息就从众人面前消失,若不是眼睛还能看见,似乎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而后,神辨伸出手,不断掐算,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竟然算不到神机的半点天机。
要知道,神机的修为可是比他差了不止两个大境界。
他这种修为,想要卜算神机这等修士,即便是有遮掩天机的宝贝,也不可能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一瞬间,便是他这种修为的高僧,竟然也生出了贪念。
不过神辨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唱了声佛号。
“南无弥勒教主,罪过罪过,贫僧竟然生出贪念,实在不该。回寺之后,贫僧当面壁思过!”
见神辨竟然丝毫没有掩藏自己的内心,将自己不堪的真实想法说出。
别说是其他和尚了,就是李诚敬都惊了。
“这和尚好高的佛法修为。”
神辨低头念诵经文,许久才抬起头,看向掌中李诚敬,说道:“李道友,贫僧有个不情之请,敢问您可否将此符箓绘制之法,传授与我无相寺?”
李诚敬闻言,反问道:“可抵消我之罪过,让你们不再追究?”
“不可?”
李诚敬嗤笑一声,又问道:“那你可愿将你无相寺最高深的佛法神通传给我?”
神辨闻言,笑道:“施主若是愿意皈依我佛,入了我无相寺门下,自然可以。”
李诚敬顿时就被气笑了。
让他去当和尚,就不知道你们的弥勒佛当不当得了我一拜。
见李诚敬不说话,神辨劝解说道:“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大错已经铸成,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岂不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
李诚敬闻言,反讥说道:“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觊觎我这符箓绘制之法,已然犯了贪念,如今又用谎言诓骗于我,你还真的是佛法不精,慧根不深啊!”
听到李诚敬竟然胆大包天的讥讽他们的大师兄,当即怒不可遏得说道:“你这邪道,神辨师兄乃是我无相寺神字辈首徒,一身佛法修为名冠三朝,释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道门圣地,也闻我师兄名号,岂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
神辨皱眉,喝道:“诸位师弟,犯了嗔戒,当自省!”
闻言,所有和尚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过很快醒悟,这是师兄在提点自己。
正所谓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正是这个道理。
修佛也好,修道也罢,处处皆是业障,处处皆是迷茫。
有神辨这么一位师兄在旁提点,当真是他们的幸事。
看着兄友弟恭的模样,李诚敬心中赞叹:“不愧是佛门圣地,药师殿如此,无相寺也是如此。这等不假颜色的提点,若是换在其他宗门,恐怕早就让师兄弟之间,离心离德,暗生怨憎!”
见师弟们皆有反省,神辨笑容更加灿烂,他看向李诚敬,和善问道:“敢问李道友,贫僧何处诓骗与你?”
李诚敬闻言,笑道:“大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神辨一愣,便已经明白了李诚敬为何如此说。
就听李诚敬说道:“大师若不是诓骗我,那便是自以为是的欺我不识佛经。此话根脚,乃是一善人,勤修佛法,供养诸佛,然佛位以满,百求而不得。善人问如何成佛,佛便给了善人一把刀,告诉他,佛位以满,若想成佛,便要先杀一佛,才可取而代之。善人闻言,宁愿不成佛,也不愿杀佛,于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了佛。”
“善人放下屠刀可成佛,那我这恶人放下屠刀可成佛否?”
无相寺的和尚一个个瞠目结舌,他们没有想到,罪大恶极的李诚敬,竟然也精通佛法典故。
神辨沉默许久,就连那仿佛万年不变的笑容,在这个时候都似乎消失了。
许久,神辨摇了摇头。
善人放下屠刀可以成佛,那是因为善人岂是早就已经是佛。
而恶人放下屠刀就想成佛,那是在想屁吃。
功德罪孽,功是功,过是过。
就连人间儒家圣人也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罪孽就是罪孽,不是你做了一件好事善事,就能功过相抵。
白纸留墨,你便是将白纸普遍整个天地,那墨痕依旧在。
道理岂是很简单,可架不住凡人们喜欢自欺欺人,断章取义。
趋吉避凶,人之本性。
所以他们总是喜欢任何于己有利的东西,而忽视于己有害的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逃避是没有用的。
神辨叹了口气,说道:“李道友教训得对,是贫僧错了!南无弥勒教主!”
神辨只感觉自己还是修行不到家。
李诚敬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笑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大师何必沮丧,今日你以我为境,可明自身之缺漏,他日别人以你为境,亦可明得失。大师当开心才是!”
神辨眼前一亮,其他和尚皆脸上露出笑颜,对着李诚敬双手合十,郑重一拜。
第310章、梁三刀
李诚敬从身上取出一张纳物符,放出一把椅子,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仿佛一位师长一般,明明他的身体如今渺小如蝼蚁,可是却给所有僧人一种,他们才是小人的古怪感觉。
李诚敬说教道:“所以,诸位大师,平日里莫要只读佛经,岂不闻万法归宗,道理到了极致,其实都要走上一条路。若佛法当真能够概括天地致理,那纵横三世佛,诸天诸菩萨们,又何必写出一本本佛经……”
李诚敬侃侃而谈,就当真像是在教育弟子一般,对着一群和尚展开了教训。
神辨等人低眉垂首,安静聆听。
只有佛法修为不那么高的几个小和尚感觉到了不对。
他们不是在斥责邪修吗?怎么成了邪修教育他们。
可是连佛法精神的神字辈首席弟子的神辨都这般,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奇快妏敩
就怕说出来,被其他师兄鄙夷,难道你以为自己的佛法修为已经高过了神辨师兄?
李诚敬洋洋洒洒,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久的就连神辨都有些吃不消维持祥云的法力消耗,众人落在了地上。
“南无弥勒教主,李道友慧根极深,在贫僧之上。虽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但也不妨入我佛门,修行佛法,偿还罪孽。若道友愿意,贫僧愿意亲自与方丈说,代师收徒,并将首席让出……”
李诚敬嘴角抽搐,不过心中大定。
神辨既然如此说,那就说明,自己这条小命至少短时间内无忧了。
但当和尚,怎么可能。
便是李诚敬极为敬佩的药师殿开口,李诚敬都不可能答应,更何况是无相寺。
李诚敬只能故作高深,一脸宝相庄严地说道:“心中有佛,非僧亦为佛。心中无佛,是僧也非佛。神辨大师,你着相了!”
神辨闻言,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可看他那样子,这次分明就没有听进去李诚敬这扯犊子的话。
显然并没有放弃将李诚敬拉入佛门的心思。
但神辨也知道,李诚敬这等修士,道心坚定,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只能慢慢图之。
等李诚敬入了他无相寺,那披煞遮阴符这等宝符迟早是他们无相寺的,何必急于一时。
为了赶路,神辨也只能暂时将李诚敬收入神通之中,不再和李诚敬说话。
要不然,按照李诚敬这嘴巴,他们这辈子估计都到不了京城。
一行人,来到了事先藏好的马车,准备即刻动身。
这次,神辨霸道的坏了规矩,捉李诚敬尚可以他玄修的身份,强辩一番。
可神辨竟然将那仪兹城知县给捉了。
虽然对方吃了寿丹,坏了禁忌,可那只是个凡人,就算有罪,也是庆国朝廷依律行事,岂是他一个方外之人能够动的。
这件事之后,恐怕还有大风波等着无相寺。
一行人驾着马车,去了另外的一座临水之城,换上了舟船,一路向着京城进发。
连行一个多月,从舟船下来之后,便一路不曾休息地抵达了宛安郡城,过了宛安,距离京城就只剩下半个月的路。
神辨等人并没有入城,而是选择了宛安郡城外,一座名为莲花寺的大寺中挂单。
对于无相寺的这么一群高僧,莲花寺上下自然感觉十分荣幸,上下洒扫,做出了功课。
甚至方丈都亲自出寺相迎。
不过莲花寺只是一座凡人寺庙,其中并没有玄修。
对于无相寺,更多的是对于佛法精义上的尊重。
神辨更是被邀请讲佛。
神辨当然不会拒绝。
将流传于世的弥勒佛相关佛经精义,开宗明义地为重僧讲解,对于各种提问,皆是有问必答,知者不藏私,不知者亦言明,绝不误人子弟。
在此中,神辨甚至专门放开了神通的世界隔阂,让李诚敬虽然无法将声音传出,却也能够将神辨的讲法听的一清二楚。
甚至不听都不行。
至于神辨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懂。
李诚敬倒也不觉得烦。
当初他初入修行,对于道充满了迷茫,走遍千山,翻阅万卷,百家精义无所不看,虽然说不上读遍所有书,却能够看出李诚敬对于道理学问的尊重。
佛门虽然他不喜,可佛门既然能够成为凡间三大显学之一,自然是有他能够让人心悦诚服的道理。
明明十分着急赶路,可神辨却再次讲法,一讲就是大半个月。
吸引来了周边不知道多少善男信女,别说是大殿之上,每日一早,就连山门道路上,都站满了问询而来的香客们。
神辨更是不惜耗费法力,将声音传遍上下,人前显圣的同时,也将佛法传给每个人。
李诚敬心道:“难怪同为三大显学的道门在传教方便怎么都比不过佛门,输的是一点都不冤啊!”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神辨就是再想普渡世人,该结束总要结束。
如今已经到了春耕的时候了,再若向这般讲下去,势必会耽误周围百姓的耕种,影响一年的生计。
所以,从昨天开始,神辨便停止了讲法。
也就是李诚敬现在受困在神辨的掌中佛国神通之中。
要不然定然要好生抚摸着神辨的光头,夸上一句,真是个懂事的和尚。
今夜,做完了晚课,神辨说道:“诸位师弟,今晚好生休息,我已经和莲花寺的方丈请辞,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前往京城。”
“是,师兄!”
而后,众人纷纷洗漱,准备休息。
可到了后半夜。
神辨突然坐起,其他僧人也陆续醒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神辨笑呵呵说道:“好浓烈的鬼气,如今这世道难道变了,区区鬼物都有如此胆色!”
一旁的神机说道:“许是哪个北阴道脉的玄修来此,这莲花寺经过师兄多日讲法,早有佛光度化,不说万邪不侵,但那些阴邪鬼物也不会贸然来闯!”
果然,神机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还请诸位大师出来讲话!”
神辨等人,起床走出禅房。
发现整个寺庙漆黑一片,竟然不见一盏灯光。
而在院子中间,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人影。
神辨问道:“是道友相邀?”
而后笑容不减,却低声说道:“这人好生浓烈的血腥气和阴气,反倒是不见多少人气,看来是修行旁门佐道之术,修歪了!”
旁门佐道修歪了,那是什么,自然是邪门歪道。
神辨的意思很明白,眼前之人,绝非北阴道脉那种正道法修。
“南无弥勒教主,敢问道友是何人,找贫僧等人何事?”
那人影轻咳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咳咳,在下乃是一猎户,贱名梁三刀,来此见诸位大师,是想请几位大师,放过我的恩公!”
闻言,神辨问道:“你的恩公?”
“不错,我家恩公乃是仪兹城招官,李长明。就是你们口中的李诚敬!”
“南无弥勒教主!”宣了一声佛号,神辨身上亮起淡淡佛光,为整个院子铺满温暖的光明。
而那个黑影也展现在众僧面前,立刻就让一群和尚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断唱着佛号。
只见那人,身形佝偻,面无血色,身子消瘦宛若骷髅,已然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若不是还能以佛眼观出几分活人阳气,说面前的人是一个行尸都不为过。
眼前之人,正是当初被李诚敬以阴阳合和孕煞鬼胎法相助,最终报仇雪恨的猎户梁三刀。
虽然最后报仇雪恨,可鬼胎以出,梁三刀需要每日以自身精血喂养,即便有李诚敬的丹药相助,时间久了,日日精血亏空,身子也几乎瘦成了竹竿。
只能躲藏在深山之中,不敢见人,当然更怕鬼胎害了无辜的人。
所以,当日神辨等人将李诚敬捉了之后,过了许多日子,梁三刀才听闻这件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梁三刀就不断追赶。
索性神辨竟然在莲花寺讲法,耽误了大半个月,这才让后发的梁三刀追了上来。
神辨说道:“道友,这李诚敬犯下无边杀孽,罪大恶极,贫僧将其捉拿,也是为了天下黎民众生。贫僧虽然不知道他对你有何恩德,可他对于众生是有罪的。所以,还请道友离去。”
梁三刀闻言,皱眉问道:“大师这是不准备放人了?”
“不能放!”
梁三刀闻言,突然一甩身子,一副还不到半人高的黑木棺材就从他的背上掉落在身旁。
那棺材有些简陋,可上面却贴满了黄符。
“那在下只能对诸位大师说句得罪了。你们既然不妨我家恩公,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说完,捏出一个法决,棺材上的黄符纷纷坠落在地。
“嘭!”的一声巨响。
棺材盖仿佛是被里面的东西一脚踹开,竟然直接砸在了神辨等人的面前。
而棺材中,黑烟滚滚,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让神辨等人脸色大变。
就是神辨此刻,都脸上露出罕见的怒容。
“南无弥勒教主,贫僧当只以为,你是被恶鬼侵蚀,得了那李诚敬救助,如今看来,原来你竟然是那恶鬼炼制之人,如此酷毒残忍之法,你与那李诚敬,皆为邪魔歪道,今日贫僧是留你不得了。”
而这时,一只利爪破开黑烟,抓在了棺材边缘。
“爹爹!”一股满是怨憎的声音自黑雾之中响起,而后猛地从棺材中飞出,落在了梁三刀的背上,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口,在神辨等人愕然的目光中,一口咬在了梁三刀的肩膀上。
第311章、人,鬼,僧!
在修行界,炼制僵尸,驱使幽魂厉鬼,驭使妖物等等手段,皆是极为常见的手段。
但无论是何种手段,都避免不了反噬的可能。
就连道门圣地之一的茅山,在炼制僵尸时,都会同时炼制与僵尸本命相连的木制人偶,若是僵尸反噬,破坏人偶,就可泄其尸气。
就连佛门雷音寺,都免不了收拢天下群妖异兽,学那西方极乐,组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八部天龙。
梁三刀所背着的棺材极小,之前又深处黑暗之中,起初无相寺的和尚并没有注意。
当梁三刀取下黑棺其实也没有多在意的。
从梁三刀身上那浓烈的鬼气与血腥气,就知道此人定然是会一些北阴道脉的术法。
可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驱使的鬼物竟然直接攻击主人的,而且看梁三刀那平静的面庞表情,就知道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何等的凶历鬼物。
“南无弥勒教主!”神辨不忍直视,宣了声佛号,默念经文。
使得全身佛光大盛。
拥有净化天地,普度众生的佛光,让小鬼立刻就发出了惨叫声,躲到梁三刀的背后,一双怨毒的眼睛在黑雾之中若隐若现。
梁三刀见此,非但不感激,反而大怒喝道:“和尚尔敢!”
说着,梁三刀抬起手臂,就有三支袖箭飞出。
这一手着实突兀。
毕竟玄门修士手段颇多,极少会遇见这种凡人的手段。
不过,既然是凡人手段,对付修士自然用处不大。
无相寺的和尚甚至躲都没有躲,神辨更是放下手臂,用汹涌的胸膛硬生生接下这三支袖箭。
短小且锋锐的袖箭深深陷入神辨的肥肉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胸膛荡漾起如水的波纹。
而后肥肉反弹,将三支袖箭弹射出去,掉落在了地上。
肥腻的肌肤上,却见不到半点伤痕。
梁三刀一愣,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道友还是束手就擒吧!”
既然是送上门的邪门妖道,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几个无相寺的和尚慢慢散开,将梁三刀包围在其中。
梁三刀似乎不信邪,又是三支袖箭。
不过这一次,神辨却避开了。
三支袖箭钉在门框之上,发出“哆哆哆!”三声闷响。
几个僧人看去,却发现这次三支袖箭上面,布满了血色的符文。
有僧人大怒:“好歹毒的心思!”
梁三刀嗤笑一声。
神辨却说道:“擒贼先擒王!”
可话音刚落,就有僧人叫道:“咦,那小鬼呢?”
这时,他们才发现,一直躲藏在梁三刀后背上的小鬼不见了踪影。
众人四处扫视,最后目光放在其中一个僧人身上。
那僧人一愣,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神机叫道:“神礼,你的腿!”
那个叫神礼的僧人低头一看,顿时就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那个消失不见的小鬼,不知道何时跑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大口撕咬。
当他低头看时,两条腿早就已经是一副白骨,之所以能够站着,那还是因为小鬼在支撑着他。
可奇怪的是,如此撕咬,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
“大胆孽畜!”
神辨爆喝一声,伸手探出,可那小鬼似乎知晓神辨这手掌的厉害,化作一股黑烟钻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而没有了小鬼的支撑,神礼的双腿立刻断成了数节,身体掉落,被周围的僧人赶来,一把抱住,才没有让他砸在地上。
“小心,那小鬼精通遁法,可迷人五感!”
神机当即提醒道。
神辨皱眉,这次他们中间,有几个僧人都是年轻弟子,甚少下山行走,少有与妖魔斗法的经验。
这才刚刚开战,就有人着了道。
见小鬼暂时拿捏不得,神辨立刻大手调转,抓向梁三刀。
可没有想到,他的手掌尚未覆盖住梁三刀,梁三刀就已经全身被黑烟包裹,从原地消失。
“大师,你这手段已经在仪兹城显威过,在下自然是十分小心的。”
声音从远处传来,抬头看去,发现梁三刀已经退到了远处房顶。
只见梁三刀已经手捏法决,念起法咒:“博神五鬼住五方,我今请汝入钱场,呼色呵钱随吾转,不怕金钱着斗量,吾奉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咒法正是当初那茅山孽徒李家老祖的喝么呼色法。乃是比五鬼搬运术更加犀利的茅山道术。
神辨一怔,皱眉叫道:“茅山道术!”
梁三刀却并不回答。
当初李家老祖被杀之后,李诚敬从他身上搜集来的一些茅山道术,李诚敬也赠予了梁三刀一份。
只是修行路艰,道术修行也不易。
梁三刀挑选许久,最终选择了这一式道法。
数月苦修,总算小成。
至于是不是茅山道术,对于梁三刀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有用就行。
见梁三刀不答,神辨笑道:“不管你从何处得来的茅山道术,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山上斗法,可不是只比拼谁的道术更精妙!”
话音落下,神辨已经一脚踏出,虚空之中,一朵金莲生出。
一个肥硕的胖子,步步生莲,速度极快的走向梁三刀。
当他话音说完,人已经来到了梁三刀面前。
小鬼发出凄厉的叫喊,隐隐有些畏惧。
“五鬼转转转!”
梁三刀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驱使五鬼搬运身体。
可神辨的速度更快,他手掌化金,一下子就拍向五鬼,要将五鬼打的魂飞魄散。
可就在这时,那小鬼却猛的跳出来,身前空间撕裂,迸发出恐怖的吸力。
神辨脸色大变,惊呼:“黄泉!”
而后金色手掌佛光大盛,一张排在虚空空洞,明明是空空之物,却宛若拍在实物之上。
发出“噹!”的一声巨响,好似洪钟大吕。
而借着这一碰撞的力量,神辨身体终于脱离了黄泉的拉扯,全身而退。
见没有将和尚送入黄泉之中,小鬼发出一声充满了遗憾的呢喃之声,关闭了虚空空洞。
而有了小鬼的阻拦,梁三刀也被搬运到另外一侧。
“诸位师弟,莫让此人离开。”
下方的神机喝道,见神辨已经出手,便组织师弟们念起佛经。
随着经文响彻山巅,一座数十丈大小的虚幻金钟落下,将这个院子死死罩住。
梁三刀想要离开金钟范围,却发现出不去。
那金钟仿佛比金铁还要坚硬,根本损坏不得。
既然无法离去,梁三刀也就不做无用之功。
今日本就来来解救李诚敬的,若是不能解救恩公,那便留下吧。
本就做好了必死的绝悟,梁三刀直接端坐在一座佛殿上方,全力控制五鬼。
五只颜色各异的小鬼,化作五彩龙卷,并没有去袭击下方的僧人,反而包裹住了梁三刀的小鬼孩子。
随着梁三刀的控制,小鬼如同身化万千,瞬间出现在金钟内的各个地方。
一出现,便不是张开大口,撕咬向僧人,便是张开通往黄泉的虚空空洞。
这鬼胎本就先天精通遁法,速度极快。
如今有了速度更加快速的五鬼搬运之法的助力,即便是神辨,一时之间竟然也奈何不了他。
但好在,神机虽然道行不如神辨,可也不俗。
将僧人们护在身边,竟然化作一只金面夜叉,锁死周围虚空,让鬼胎无法张开黄泉空洞。
见此,神辨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冲向梁三刀。
神辨知晓,别看现在有神机护着,那鬼胎奈何不了其他僧人,但神机毕竟修为不高,法力不深,这化身夜叉的神通,极为消耗法力,时间久了法力耗尽,那当真就成了鬼胎案板上的鱼肉了。
必须尽快拿住梁三刀,让其收回小鬼。
即便梁三刀不从,杀了梁三刀,也能重创小鬼,更让其失去现在这种极速,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轻易降服小鬼。
可是,当他靠近,发现梁三刀眼中哪里有半点惧怕,反而是写满了疯狂。
神辨心中顿感不妙,便感觉到身后有冲天阴气爆发。
“吼!”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身后传来,神辨立刻便用心眼神通看向后方。
发现那鬼胎全身黑烟吸入了身体之中,将半身腐烂,半身白骨的可怕躯体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后身体竟然快速变大,化作身高三丈的巨大怪物。
肚子上的脐带更是仿佛一根巨棍,对着神机当头砸下。
神机那张恐怖的夜叉脸,此刻竟然也露出惊恐表情。
双手一架,却被砸的骨断筋折,倒飞出去,砸在金钟璧上,没有了声息。
而神辨此刻已经来到了梁三刀面前,却发现此人竟然已经气息全无,身体油尽灯枯,死的不能再死。
即便是见识过不少魔道狠人的神辨,此刻也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梁三刀,竟然如此不惜命。
山上玄修,无论人妖道魔佛,哪个不是追求长生久视的,又有哪个不惜命的。
他们比山下的凡人,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现在遇见这么一个说死就死的,神辨心中十分复杂。
可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显然最后梁三刀用了什么秘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强行催化了鬼胎,让他化作这般恶鬼。
连忙回身救援。
没有了神机护法,其他僧人立刻停下了经文,驱使自己那不甚精湛的佛门神通,躲避鬼胎的攻击。
眼见鬼胎即将将一个僧人抓住,神辨及时赶到,一双大手化的巨大,一把抓住鬼胎的手掌,双方如同莽夫角力,僵持当场。
“退开,缩小金钟范围,将我与这鬼物困住既可!”
神辨满脸青筋直冒,说话都近乎咬牙切齿的感觉。
其他僧人连忙退开,念动经文,重新降下一座金钟,将一僧一鬼牢牢罩住。
鬼胎怒吼连连,他的力量竟然有些奈何不了眼前这个身高一丈的小人。
当即,他的脐带缩起,而后猛地迸射而出,如同长枪利剑,竟然一下子就捅在了神辨的腹部。
第312章、我佛慈悲,夜叉吃鬼
漆黑且散发着浓烈尸臭的脐带,此刻却比金铁还要坚忍无数倍。
神辨那几乎从不消失的笑容,也在这一击之下,荡然无存。
高高隆起的腹部深深凹陷,以神辨的禅定功夫,也差点被打的惨叫出声。
但神辨不愧为无相寺神字辈第一人,他的身体早已达到金刚法身的地步,鬼胎的脐带虽可污浊修士法身,可却对神辨无可奈何。
一圈圈的脐带不断折叠,而后猛的弹开。
鬼爪顺势松开,神辨整个人就如同炮弹般飞射而出。
“噹!”一声巨响。
神辨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金钟之上,发出阵阵钟鸣之声。
外边的无相寺僧人无不怒火中烧。
可是他们必须继续念诵经文,维持金钟的存在。
“吼!”鬼胎大吼,身上黑色的烟雾再次将他包裹,身体慢慢缩小。
显然之前那一击,耗费了他大量的法力,无法维持之前的状态。
“呼,好厉害的鬼物!”神辨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但依旧站起。
“神辨师兄!”外边的僧人脸上异彩连连。
那恐怖的一击,神辨竟然毫发无损,着实让这些僧人无比震惊。
若是换了他们,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鬼胎见神辨竟然如此轻松地站了起来,也是吃了一惊,身体后退,想要逃离。
却发现,自己被金钟所困,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南无弥勒教主!小鬼受死!”
神辨念诵经文,体表仿佛被刷上了一层金漆,整个人更是佛光照耀四方。
被佛光一照,鬼胎发出凄厉惨叫,周身的黑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
而神辨的体表,在经文的加持之下,竟然生出片片金鳞,肥硕的身体也在不断膨胀中,变得肌肉虬结。
那圆圆的脑袋,变得更加尖锐,却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而后其中睁开一只朝天之眼。
在脑门一圈,更是燃起绿色火焰,整齐细密的牙齿变得长而锋锐,犬牙交错。
“嘶,夜叉法相身!”神机不知道何时醒来,看到神辨竟然变成一个二丈高的怪物,立刻惊呼出声。
这正是之前他所使用的神通,夜叉法相身。
在佛门,夜叉乃是八部天龙之一,其样貌丑陋不堪,却可食神鬼之物,是一种极为厉害的妖魔。
后被佛门僧人观想,可化作法身,使用其神通。
显然,神辨对于此种神通的修炼,不知道高过神机多少倍,几乎已经与真正的夜叉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相传真正的夜叉,身高数丈,有面甚丑,生二目,一目于天门,一目于下巴。肋生双翅,头顶燃火。可上天入地,吞吃鬼,神。
此刻的神辨,身高二丈,头顶生一目。
只可惜,为能生出翅膀,要不然鬼胎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有反抗之力。
神辨一化出夜叉法身,鬼胎立刻就有一种面对天敌的感觉,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发出婴儿般的哭泣声。
仿佛十分柔弱可怜。
可要是谁被他这副样子欺骗,那下场,将不忍言。
如今双方情况调转。
之前是鬼胎化身丈三恶鬼,以力压之,如今是神辨化身丈二金神夜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见神辨化身夜叉,金钟外的僧人们不禁长舒一口气,此战已经稳了。
神机趁机教导道:“诸位师弟,今夜斗法也当让你们记住,在山上修行,若与人斗法,万万不能因为对方道行不高就小瞧了对方。山上玄门法术万千,神鬼莫测。道行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法术的高低。绝不可轻视任何对手!”
众僧人齐齐一拜,因为要念诵经文,倒也没有任何应和声。
神辨大步上前,手中金光闪耀,多出一柄金色叉子,没有任何慈悲的模样,对着鬼胎就是叉去。
见自己的示弱竟然无法激发神辨的慈悲,鬼胎立刻凶相毕露,甩出脐带与金叉对撞。
周围更是张开黄泉空洞,只见里面黄泉之水沸腾,似乎要倒灌而出。
神辨怒喝:“孽畜,竟然想让黄泉显世,当真留你不得。”
说着,就见神辨一掌拍出,化出一个数丈大小的手掌,将那黄泉空洞握在手心。
立刻,就听掌心发出“滋滋”之声,冒起滚滚浓烟。
真好像是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即便是神辨法身如此厉害,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金色叉子舞的速度更是暴增,让鬼胎竟然无法抵抗,被一叉子叉在脖子上,钉在了地上。
鬼胎并非活物,可神奇的是,被叉子叉中后,鬼胎似乎就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全身黑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显露出不过三尺高的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狰狞的面孔,依旧做出凶狠的表情。
这时,神辨才缓缓蹲下身子,甚至双膝跪地,四肢着低,匍匐在鬼胎身边。
神辨那比恶鬼好不了多少的夜叉面孔,在这时露出了慈悲的表情,一行清泪从他的双目之中流出。
“南无弥勒教主,你为鬼物,一定非常痛苦吧。贫僧这就帮你解脱。”
神辨大手抚摸着鬼胎的身体,让鬼胎一怔,脸上凶狠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安详且充满好奇地目光看着神辨。
一点点看着神辨的脑袋靠近自己。
突然,神辨张开大口,那交错的獠牙狠狠地咬在了鬼胎的手臂之上,将他那只腐败的手臂从他身上撕咬下来。
神辨半跪,仰天大口咀嚼。
鬼胎痛苦的嘶鸣着,全身剧烈的挣扎着,可却因为那金叉,无论怎么挣扎都毫无作用。
事到如今,金钟已经没有了意义。
僧人们停止念诵经文,让那金钟消散无踪。
看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大口咀嚼着鬼胎身体的身边,僧人们齐齐唱诵佛号。
“南无弥勒教主,我佛慈悲!”
他们是说着慈悲,可是对于鬼胎来说,神辨可是看不出半点慈悲。
一直以来,只有他吃人,何曾被人吃过。
或许这就是佛家常说的因果轮回。
鬼胎以人为食,最终也被人所食。
随着身体被神辨一点点的吞吃,鬼胎已经放弃了挣扎。
因为随着身体一点点消失的,还有他的怨气,他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努力转动脖颈,看向梁三刀的方向,流出一行血泪。
“爹爹!”
从出世到现在,鬼胎其实都没有什么记忆。
他乃是极致的怨恨所生,秉承天地不伦,大怨憎,大苦楚,大怨恨,一出世就是为了复仇。
他为杀而生,只知道是这天下负了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任何一天幸福。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而生,生又为何。
事到临死之时,终于有了片刻安宁,有了这些疑问。
只是,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随着脑袋在神辨的口中被嚼成粉碎,鬼胎终于消失在世间。
吞吃了鬼胎,神辨收回法身,这时僧人们发现,神辨的脸上多出一道黑色的诡异纹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漆黑一片。
“师兄,你的脸!”
神辨笑呵呵地说道:“无妨,此乃小鬼的怨气,只需要贫僧以佛法慢慢化解,终会消散。”
听到这,其他僧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神辨继续说道:“快快救治受伤的师弟,另外看看莲花寺那些僧人们,可曾安全。”
第一时间,神辨想的就是莲花寺的僧人们。苏丹小说网
能够驱使如此怨气深重的鬼胎,神辨可不认为梁三刀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今日对方明知自己等人乃是无相寺的僧人都敢前来,更是说死就死,这种抱着必死决心之人,可不会在乎什么天劫,功德。
可是令神辨吃惊的是,莲花寺中的僧人们,竟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只是被鬼物的幻术迷晕。
这让神辨极为不解。
而后,神辨来到梁三刀的尸体前,一挥手,将李诚敬暂时放出,只是依旧困在他的佛国之中,并不算是真正解放。
李诚敬立刻就认出了梁三刀,回头看了一眼院子,而后长叹一声。
他们这种聪明绝顶之辈,只是通过简单的细节就能够推断出事情的大概,甚至都不用那些天机卜算之法。
李诚敬看向神辨,问道:“是大师杀了他?”
神辨摇了摇头,说道:“本想擒了他,控制鬼物。没有想到,此人十分决绝,竟然直接自尽。”
“那大师放我出来,所谓何事?就为了让我看一看为我而死的人?”
神辨说道:“此人也算忠义之辈,虽然驱使恶鬼,却并未伤害莲花寺普通僧众,倒也不算罪大恶极。只是想问道友,此人可还有亲人,贫僧准备事后将其尸骨送回安葬。”
李诚敬笑道:“大师当真慈悲。不过不用了,此人无牵无挂,家人早就已经别人所害,如今只是一人。若是大师准许,就选一块风水宝地,等他日在下脱困,再去祭奠!”
神辨深深看了一眼李诚敬,仿佛在说:“你当真以为自己还能脱困!”
对于这等没有逼数的人,神辨真怀疑,他那一肚子的学问是怎么学出来的。
“大师想不想听听他的故事!”
就在神辨准备将李诚敬收走的时候,李诚敬突然开口。
神辨迟疑一番,而后停下动作,点了点头。
第313章、张道显
梁三刀的故事并不长,甚至说不上多么的曲折离奇。
若是作为故事,唯一能够吸引人的,恐怕就是李诚敬助其修炼邪术的那一段,可以让人拿来佐酒。
在听完李诚敬的讲述,众僧人齐齐低头念诵佛经。
在场除了神辨,恐怕其他僧人多多少少对于梁三刀都会有几分怨气。
他们是僧人,不是佛,既然还是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他们无缘无故的被人袭击,几经生死,说不怨怎么不可能。
可是听完了李诚敬的故事,他们大多怨气也都消了。
这种真性情的汉子,若是放在江湖草莽之中,恐怕人人都会夸上一句,真英雄,好汉子。
次日一早,莲花寺的僧人才醒来,发现了无相寺的高僧们竟然遇袭,无不诚惶诚恐。
但经过神辨等人安抚,倒也平静下来。
将梁三刀的尸体托付给了莲花寺僧人暂时保管,神辨等人立刻赶路。
经过梁三刀之事,他们知道,李诚敬既然会去管梁三刀这种凡人的事,降下恩惠。
有其一,必有其二。
若是在耽误下去,难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梁三刀。
若都是这种邪法,就是神辨恐怕也会吃不消。
虽然佛门的修行法门与道门不大相同,可法力其实都一样,那就是无法快速的恢复。
等法力耗尽,即便神辨道行高深,恐怕也会在阴沟里栽了跟头,到时候说出去,不免会掉了他们无相寺的名声。
于是,众僧人快马加鞭向着京城赶去,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还敢留在某地讲经说法,弘扬佛法了。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庆国大盛京之繁华,不过如此。
作为三朝京都,近千年的建设,庆国京都,大盛城之繁华,几乎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弱于高处俯瞰,宫殿王府,勋贵百姓人家,星罗密布,宛若一台落子繁多的棋局一般。
即便是无相寺这种高僧回京,都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周围宝马香车往来奇多,街道宽阔平坦,跑马无障。
一进入京城,无相寺的僧人们顿时就放下心来。
京城这种人间繁华极尽处,便是山上的修士,都免不了动了凡心。
虽然不见高来高去的神仙中人,其实卧虎藏龙,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山上大能。
尤其是,皇宫两侧,各有一座高山。
左侧为道门圣地,皇极殿的宗门所在,右侧为无相寺所在。
双方势成龙虎,守卫皇宫两侧。
对于山上来说,京城可谓是人间最安全的地方,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再这里放肆。
毕竟,两大圣地之中,不知道多少化虚合道的大能之辈,俯瞰京城万里。
神机神色轻松地问道:“师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回寺中见方丈,还是前往皇宫?”
神辨想了想,说道:“还是先行回寺中,请方丈定夺。这李诚敬身上的秘密巨大,我等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为妙!”
“况且,咱们几个受伤的师弟,还需要尽快回寺中静养,若是伤了根基,那便不好了!”
如此,神机等僧人立刻点头答应。
可就在他们穿过三条街,向着无相寺前往的时候。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神辨皱眉,掀开车帘,就发现马车前方,被一群道人拦住了去路。
神辨一愣,仔细打量。
发现这些道人竟然不是皇极殿的道士。
他们身上道袍虽然不尽相同,但袖口皆有水火绣纹。
神机也是一愣,说道:“这是龙虎山的天师道人!”
神辨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龙虎山的人拦住。
因为同为圣地弟子,神辨可不敢恃强凌弱,以宗门压人。
连忙下了马车,来到那群龙虎山道人面前,宣了声佛号。
“南无弥勒教主,贫僧神辨,见过龙虎山诸位道友!”
那些龙虎山天师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中年走出,看了眼神辨,笑道:“无相寺神辨禅师山上山下谁不闻其盛名,今日一见,佛光潜藏,圣洁祥和,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看禅师这副模样,似乎刚刚降服了什么鬼物,怨气入体。我龙虎山有灵丹妙药,可助禅师消解怨气,之后便会遣人送去,希望禅师不要拒绝。”
神辨顿时一惊,龙虎山的牛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但对方既然是好意,那还不赶快道谢。
“多谢天师,敢问道友名讳!”
那中年道人一拍脑门,哈哈一笑,说道:“瞧瞧我这脑袋,真是糊涂,贫道龙虎山张道显。”
神辨更是吃惊,竟然是“道”字辈嫡传道人。
按照辈分,神辨若是道门中人,难免要叫对方一声师叔。
不过佛道不相通,神辨还是恭敬地说了句:“见过前辈。只是不知道前辈拦下我等,所谓何事?难道是见贫僧被怨气入体,这才拦下相助?”
这话简直就是在说,你们龙虎山的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了。
他们身在京城,旁边就是无相寺,哪里需要你们龙虎山的人出来显好心。
张道显仿佛没有听懂一般,哈哈一笑,直白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等感知到,我龙虎山之人在禅师队伍之中,这才拦下询问。若是可以,还请让我龙虎山的人出来一见。”
神辨一愣,随即笑道:“前辈是否搞错了,贫僧这马车之中,并没有龙虎山道友,如何让他出来相见?”
说着,似乎怕张道显不信,还让神机掀开车帘,让龙虎山众人仔细看。
但张道显却看都不看,眼神也冷了下来,说道:“禅师是说,我龙虎山弟子实在污蔑你了?”
神辨皱眉,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可不敢欺瞒诸位前辈。前辈也看见了,贫僧等人的马车上,可没有半个道人。”
双方的争吵,很快就引起了围观。
在京城之中,什么达官贵人没有见过,他们早就练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围观精神。
一群人纷纷看起了热闹。
见被围观,神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而后方的神机心生警觉,突然想起来,当初发现李诚敬符箓不凡的,可不只有他们无相寺,还有龙虎山的道人。
现在拦住他们的,不是别的宗门,偏偏又是龙虎山的人,哪里不让神机怀疑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神机上前,以秘法传音告知神辨。
神辨闻言,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说道:“前辈,贫僧敬你是玄门前辈,可不代表贫僧就要遭受您无端污蔑,如今马车之上并无道人,若是您还要空口污蔑,那就休怪贫僧不敬前辈了。”
张道显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你要与贫道斗法不成?”
一听张道显这话,后方的龙虎山弟子们顿时兴奋了,一个个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无相寺的和尚们顿时都无语了。
真不知道这群龙虎山的人,哪里来的底气,跑到人家家门口耀武扬威。
这里可是京城,无相寺的地界,可不是你们龙虎山。
早就听闻龙虎山天师行事霸道,今日神辨算是领教了。
饶是神辨此刻都有些左右为难。
他们可不是龙虎山的疯子,知道在京城斗法,那影响可是十分恶劣的。
就在他为难之时,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动。
而后一群披坚执锐的甲士走了进来,对着两方和尚道士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再此闹事!”
然后发现,双方并未动手,又说道:“堵塞道路,谁给你们的狗胆,快快散开,若是不然,就地拿下。”
龙虎山的人顿时懵了。
他们也是刚到京城,突然发现周围有龙虎山嫡传弟子的感应,这才寻来。
平日里他们已经觉得自己够霸道了,现在才发现,这京城巡逻的甲士,比他们还霸道。
对着两大圣地的修士,张口就是威胁。
神辨自然十分了解,说道:“军爷,非是贫僧不愿离开,是几位道长拦住去路,不放贫僧离去。”
那甲士什长目光不善地看着龙虎山的人,喝道:“可有此事?”
张道显哈哈一笑,说道:“军爷,我们不过是叙旧,哪里是闹事,这就散开!”
令神辨没有想到的是,张道显竟然没有之前的霸道,带着龙虎山的人退避开。
见双方都退避,那甲士轻哼一声,说道:“这里是天子脚下,谁敢闹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赶快离开,莫要阻碍道路!”
神辨赶忙上了马车,向着无相寺赶去。
而张道显就带着龙虎山的人跟在他们身后,而后一直入了无相寺。
无相寺所在之山,有三座寺庙。
山脚为无色庵,所居借乃比丘尼。只接待女客。
山腰为小无相寺,供奉的乃是弥勒佛与欢喜佛,往来可见许多文人墨客,风流书生,千金小姐。
山顶则是无相寺,并不接待香客,只有达官显贵,提前请求,才会在某些日子接待。
山上道路崎岖,马车自然不便上去,两行人一前一后。
当看到小无相寺,张道显快步赶到神辨神辨,笑着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无相寺?”
神辨不知道张道显想要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知前辈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张道显说道:“之前周围都是凡人,不便多说。你我皆知,我被修士,囚困某人,法子多不胜数,岂可以目视而定。”
而后看着不时可见,隐藏在山林秘路中,幽会的年轻男女,卿卿我我倒也罢了,张道显甚至还发现,许多小无相寺的和尚,牵着尼姑,或者某个女香客躲在暗处,互通款曲,啧啧出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无相寺,欢喜禅法。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洞房花烛,不用点灯?”
神辨面无表情,可是神机等佛法修为不深的弟子们,却已经面红耳赤,怒视张道显。
第314章、进宫
在山上修行界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拿此话调侃无相寺的僧人,只不过极少有人敢想张道显这般明目张胆地在无相寺的和尚面前如此放肆。
毕竟是佛门圣地之一。
即便不在乎无相寺的和尚,也要对弥勒佛有着足够的尊敬。
“张道友,你在我无相寺的宗门所在,如此诋毁,难道是想要向我们无相寺讨教一法神通法术吗?”
神辨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是神机哪里能够忍受如此折辱。
张道显听闻,非但没有因为此处是无相寺就心生忌惮,反而眼前一亮,跃跃欲试。
“神机禅师这是要和贫道比试,如此甚好,早就听闻无相寺的佛法高深,今日贫道倒是能够如愿以偿地见识一下了。”
说着,张道显昂首站立,轻蔑地说道:“也莫说贫道欺负你这小辈,让你三式道法,贫道只守不攻?但若是你输了斗法,就请诸位禅师留下来,让贫道等人好好搜查一番。”
神机顿时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并不搭话。
谁不只掉龙虎山的天师,一个个最是擅长道法符箓,号称攒簇五雷,统御万法。
仅仅只是一式雷法,就已经让无数妖魔鬼怪闻风而逃,更别提那龙虎山符箓。
不像其他宗门,各有擅长,龙虎山的法,丹,符箓,甚至连驭鬼降妖之术皆是天下闻名,堪称毫无破绽。
如果是更年轻的明字辈天师,神机还敢碰一碰,毕竟明字辈年龄尚幼,不可能精通龙虎山所有法门,自己若是运气好,还能克制对方。
可道字辈天师,少说都是修行了一二百年的老怪物,且龙虎山极为喜欢斗法降妖,比寻常宗门更喜欢修行佐道之术。
和这种天师斗法,就算自己道行比对方高,对方都总能找到克制之法,跟别提对方道行比自己高出多少。
神辨的霸道神机等人算是见识了,以他的性格,若是能够力压张道显,断然不可能如此默不作声。
显然,张道显的道行最少也是和神辨一个层次的,甚至可能更高。
自己上去,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除了丢了无相寺的脸面,没有半点作用,事后还会被寺中责罚。
见神机不说话,张道显冷哼一声,说道:“虽说道佛不相通,但怎么说贫道修行也三百多年,让你叫我一声祖爷爷都不过分,你竟然如此没大没小地敢直呼贫道名讳,难道你们无相寺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真是没有教养!”
神机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神辨叹了口气,说道:“前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小辈,贫僧确实没有囚禁龙虎山的天师。况且,前辈当真以为,贫僧有哪个胆子行此之事?”
神辨可谓将姿态放的很低,可张道显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说道:“有没有,你放开防护,让贫道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如此藏藏掩掩,说心里没鬼,贫道可不信。”
神辨脸色难看,说道:“前辈,这里是无相寺。贫僧确实囚禁了一位邪修,可那人与龙虎山可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此人事关重大……”
“啰啰嗦嗦,真是让道爷厌烦,既然你不愿意放开,那贫道就自己动手好了!”
神辨顿时大惊,更为张道显的胆大包天所震惊。
神辨没有怀疑张道显的话,脚下已经生出金莲,准备先行逃回寺中。
而此刻,张道显手中,已经有雷光噼啪炸响。
“南无弥勒教主!”
一声佛号,伴随着漫天佛光落下,将众人笼罩在一片灵山胜境之中,仙雾氤氲,鸟语花香。可见许多神色安详的僧人端坐在各处山峦怪石之上,念诵佛经。
张道显哈哈一笑,收起雷法,笑道:“好一手掌中佛国,几乎以假乱真!”
一个老和尚,穿着月白僧衣,披着金色袈裟,缓缓走来。
明明步子不大,速度却快的诡异。
不过几步,便出现在了张道显的面前。
“南无弥勒教主,贫僧法通,乃是无相寺讲经长老,见过龙虎山诸位天师。”
张道显等人深陷对方掌中佛国之中,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颐指气使地对着法通喝道:“大和尚来得真快,既然法字辈高僧都出来了,也算有个说话有用的,贫道且问你,你无相寺小僧无故囚困我龙虎山弟子,是想做什么?还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看见。难道是对我龙虎山图谋不轨?”.
法通皱眉,说道:“贫僧刚来,自然尚不清楚,还请张道友给老僧一点时间!”
张道显点了点头,说道:“大和尚请便!”
而后,法通以佛门他心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会被龙虎山的这群道人纠缠?”
神辨立刻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法通听完,眉头紧皱。
如果按照神辨所言,神辨确实没有囚禁龙虎山弟子。
可一想到李诚敬的身份,法通立刻明了,看来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了想,于是对神辨说道:“以龙虎山道人的性子,若是此事不能解决,定然会招来两大圣地的斗法,事情影响太大,必须以法理压之。你且暂时留下,我会与方丈师兄商议,出个可行的法子。”
说着,二人佯装谈话,实际上法通已经以他心通与方丈联络。
很快,法通就转身看向张道显,说道:“诸位道友,老僧已经闻明,我寺神辨等人确实没有囚困龙虎山弟子,如今所囚禁之人,乃是在洪城犯下滔天血案的真凶。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防止对方逃跑,神辨确实不便放开掌中佛国,让诸位道友检查。老衲这有个提议,还请诸位道友听一听,若是同意,便依此行事如何?”
法通的话,让龙虎山道人们一惊。
张道显更是目瞪圆睁,追问道:“洪城之难得罪魁祸首?是谁?”
法通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李诚敬!”
这三个字一吐出,张道显周身法力汹涌,有雷电环绕,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尊雷神一般。
洪城之难,龙虎山有一位嫡传弟子遇难,那人虽然不是张道显的子孙,却也算深得长辈欢心,没有想到会死在那个地方,关键罪魁祸首却还跑掉了。
第315章、点醒
“吾等方外之人,参见庆皇帝陛下,陛下福寿绵绵!”
一行人对着庆皇简单施了礼。
庆皇这才起身坐好,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才问道:“原来是法通和尚啊,你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竟然还带来了龙虎山的道士。”
庆皇说着,却发现张道显等人正盯着自己身后的妃子,顿时眉头一皱,杀气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
庆皇自称马上皇帝,一生征战无数,是真正在战场上生死搏杀过的皇帝,加之又身为帝王,气势岂是非同凡响四个字可以轻易地概括。
感受到那宛若实质的杀意,张道显等人立刻惊醒,但张道显却并不惧怕,而是问道:“陛下,你可知你背后女子是什么东西?”
“大胆,你这道人竟然敢对贵妃娘娘出言不逊!”
都不用庆皇质问,一旁的大太监已经出来怒斥。
其实不仅仅是张道显,法通等人也早就一眼就认出对方不是人。
这件事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这件事甚至闹得颇大,只是事情被控制在无相寺,皇极殿与皇帝三方之间,并没有影响到朝堂,所知之人不多。
若不然,哪里会无人所知。
那女人初见龙虎山道人也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今非昔比,可不用怕他们。
龙虎山的天师再霸道,难道还敢在皇宫施法降妖?
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笑道:“臣妾乃是陛下的妃子,犴绸见过诸位仙长。”
张道显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而后转头看向庆皇,说道:“陛下,此妖女并非人族,而是一头母蛟……”
“朕当然知晓。”
张道显别噎的不轻。
庆皇摆了摆手,示意犴绸退到身后,然后看向张道显,说道:“张天师,你要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朕?”
这话实在是不客气。
张道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却发作不得。
虽然三国并未一统,可庆国占据中原,享受绝大部分地神权柄,得人族气运庇佑,天命所归,给张道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庆皇一根头发。
庆皇要庇护此妖女,他还真的是束手无策。
只能拱手作揖,说道:“龙虎山天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同世俗礼法,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赎罪!”
见张道显服软,庆皇轻哼一声,收回厌恶的眼神,看向法通,问道:“有何时就说吧,朕等下还要去批阅奏折。”
法通对着神辨点了点头。
就见身高一丈的神辨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甚至为晒着太阳的庆皇,遮出一片阴凉。
“神辨啊,多日不见,你似乎又壮了不少!”
神辨哈哈一笑,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今日来此,乃是因为贫僧将洪城之难的罪魁祸首捉住了,特来请陛下圣裁!”
“哦!”庆皇果然来了精神。
当初洪城大难,使得禄江漕运都出了问题。
若不是那时正好三国初定不久,燕国并没有趁机发兵,那边关都恐怕会不稳。
当时的庆皇可是对着邪修咬牙切齿,恨了许久,也后怕许久。
没有想到,时隔四五载,无相寺的和尚竟然将其捉住了。
“哈哈,神辨果然威猛无双,为我大庆捉住了这罪大恶极之人,不过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就地正法,还要送到朕这里圣裁!”
神辨叹了口气,说道:“回陛下,若是寻常邪修自然如此,只是此人改名藏身,勾结大庆官员,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庆官员,有庆国天命庇佑,贫僧不敢妄杀,故而需陛下圣裁,削去其官职,方可度化!”
庆皇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叫道:“你说什么?”
而后勃然大怒,叫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包庇邪魔歪道,霍乱朝纲!”
神辨闻言,说道:“还请陛下赎罪,为了防止对方逃跑,贫僧胆大包天,私自将其捉拿,犯了忌讳,还请陛下降罪!”
庆皇深吸一口气,说道:“朕恕你无罪。神辨,你说你将那官员也捉了,他们人在何处?”
“在贫僧的掌中神通之中,随时可以放出。”
“把那狗官放出来见朕!”
“遵旨!”
神辨应了一声,一手甩出,就有一个小人从他的掌心飞出,在空中翻滚几圈,就变成正常人大小,在地上滚了两圈,人似乎都蒙了。
戴茂晕头转脑,好不容易才恢复清醒,就看到一个身穿玄色衮服的老人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轰!”得一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他头顶,他连滚带爬来到庆皇面前,叫道:“臣戴茂,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庆皇正准备发火,却见戴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道:“陛下。老臣苦啊,老臣冤啊,这贼和尚,无视法度,擅自锁拿我大庆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包天,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庆皇一愣。
却听神辨喝道:“戴知县,你任用邪道为官的事情,陛下已然清楚,你还不认罪吗?”
“放屁!”戴茂也当真是头铁,根本就不认,对着庆皇说道:“陛下,按照我大庆法度,当地无招官者,当地属官可择优待朝廷收纳玄修为招官。老臣没有半点徇私枉法,皆是按照朝廷制度行事,何罪之有?”
“而且,说李招官是邪魔歪道,更是无稽之谈。虽然老臣不知那李招官之前是何人,但此人来到仪兹城,便为仪兹城斩妖除魔,庇护了我仪兹城百姓免受恶蛟之害,又是发现并铲除了一位夺人阳寿的邪修。所言所行,皆无恶行,此事仪兹城上下,人人皆知。陛下若是不信,可遣人前往调查,若有半句虚言,老臣愿意遭受五马分尸之刑。”
而后,戴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叫道:“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我仪兹城进攻的蛟龙尸体,正是那李招官所斩杀,李招官仰慕陛下久已,深感陛下之伟大,得知陛下想要看一眼蛟龙,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蛟龙尸体贡献出来。如此忠心耿耿之人,却被这和尚构陷为邪魔妖道。”
“大和尚,你这般行径,有何企图?”
神辨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事实几乎都摆在了面前,这戴茂竟然还能颠倒黑白。
庆皇经过戴茂提醒,立刻就想起了那两条蛟龙尸体。
一条上贡给了自己,另外一条上贡给了太子,当然太子那条最后也到了自己手中。
可以说,庆皇自己当真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不过,一想到对方在洪城犯下如此大的罪行,庆皇还是怒不可遏。
而他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犴绸已经流了一身冷汗。
洪城之难,山上玄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也没有想到,他们与之为敌的竟然是这种狠人,那可是屠戮了数十万百姓的狠人。
山上魔修妖怪无数,多少年都没有出过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关键对方还活蹦乱跳,像个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半点被天劫加身的样子。
现在知道真相,犴绸早已经是冷汗浸透了衣衫,为自己还能活着,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她很快醒悟,如今她能够站在这里,就是得益于李诚敬的谋划,不说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后手,就是吐出自己和他的关系,自己都将万劫不复。
于是,犴绸上前一步,蹲在庆皇身边,小声说道:“陛下,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不可只听几位大师和道长的一面之词!”
“大胆母蛟,竟然敢以妖言蛊惑陛下!”张道显大怒。
“放肆!”庆皇一拍桌子,怒视张道显,喝道:“朕不过是看在你们龙虎山斩妖除魔,功绩斐然,才允许你在此驻留,再敢狂言,信不信朕兵发龙虎山,踏平了你们!”
帝王一怒,尸横百万,当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就是张道显,也不敢赌庆皇会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只能连忙告罪。
而后,庆皇看向犴绸,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犴绸说道:“虽然无相寺的大师与龙虎山的天师,都说那人是洪城的罪魁祸首,可是洪城一事,死伤者达数十万,修士不是凡人,有天道监察,犯下如此罪行的修士,早就应该天劫加身,化作灰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两三载,若是那人真的是罪魁祸首,又是如何躲避了天劫惩罚,还活到现在的。”
犴绸的话音刚落,张道显就愣住了。
他被张明堂的死冲昏了头脑,如今犴绸这话说完,他就反应过来。
对啊,山上的玄修,别说杀了数十万凡人,就算只是残害几十上百人,都逃不过三灾五劫的天道惩罚。
便是他这种道行的,都没有信心做到此事。
如果李诚敬真的是罪魁祸首,对方又是如何逃过天劫的。
况且,李诚敬能被神辨捉住,就说明对方的道行高不到哪里,那就更不可能做到这种逆天之事。
张道显狐疑地看向神辨,问道:“小和尚,你当真确认,对方就是洪城的罪魁祸首?”
这下,连龙虎山的天师门,都不相信这件事了。
神辨张了张嘴,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他总不能告诉众人,李诚敬身上有可以完美遮蔽天机的符箓吧,如果说出去,天下玄门谁能坐得住。
第316章、我无罪
神辨心中思绪电转,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符箓的事情说出去。
看似只是一张小小的符箓,但是却可以让整个玄修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上玄门修士,习长生法,炼玄妙术,一身法术非凡人想象。
但却因为天道监察,使得山上玄修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却连小小的凡人都不敢损伤,生怕因此损了功德,让天道降下天劫,几十数百年苦修,一日尽毁。
神辨虽然不敢说李诚敬就一定是洪城的罪魁祸首,可对方率领三百骑兵深入燕国,杀人如麻,身为修士如今还能活蹦乱跳,那就说明了这种符箓真的可以遮蔽天机。
若是修士有了这种符箓,那哪个修士还会害怕天道的掣肘。
虽然正道修士明心见性,以正道约束自身,但那些害人的妖魔岂能还会这般守着规矩,不去害人?
而且,这也并非说正道修士就不需要这种符箓了。
天道有正邪而又无正邪,这也大大掣肘了正道修士的行为。
往往他们行走天下,遇见那些无恶不作的凡人,往往只能视之不见。因为杀了他们,同样会有因果罪业加身。
在神辨这种正道修士看来,正邪何关仙凡,既然是除恶,为何就不能连凡间的恶同样也除了。
这般天道的做法就当真是对的吗?
如果他们这种正道修士,若是有了这种符箓的保护,就将再也没有了这种顾忌,可以做到无论仙凡,除恶勿尽,真正让天下更加太平。
所以他明白,这种符箓越少人知道越好,一但暴露,太平了无数年的山上玄修,无论大小宗门,都无不会疯狂。
他们无相寺可以泰然处之,可不代表龙虎山的道人也会如此,更不代表天下所有玄修。
但如果现在再不作出辩驳,一但庆皇要求放人,神辨等人只能依照庆皇命令放开李诚敬,到时候再想捉拿李诚敬,就难上加难了。
他有些后悔将这戴茂一同捉来了。
看着戴茂,神辨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另外的一条思路。
只听神辨宣了声佛号,对着庆皇说道:“陛下,说这李诚敬是洪城的罪魁祸首,乃是二郎堂传出的消息,是否真伪还需要联系二郎堂的修士,请他们前来确认。但这并不代表李诚敬无罪。”
庆皇闻言,并不在意地问道:“此子还有何罪?”
“修行邪法禁术,盗取凡人寿元!”
“什么?”
庆皇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一旁的张道显等人也是吃了一惊。
犴绸闻言,却并未慌张,反而怜悯地看了一眼神辨。
心道:“这神辨当真是世外之人,也算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张道显神色凝重地看向神辨,问道:“小和尚,你可知道此事何等严重,你可有证据!”
经过犴绸的疑问,张道显已然不相信李诚敬是害死洪城百姓的凶手,如今听这神辨又提出另外新的罪名,立刻就不怎么相信。
心中狐疑,这李诚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无相寺的和尚非要至他于死地。
庆皇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看着神辨说道:“神辨禅师,你当知道,不管这李诚敬是不是邪修,如今他还有着我大庆朝廷命官的身份,栽赃陷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你应当明白!”
神辨低头躬身。
“南无弥勒教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证据就在陛下面前,不如陛下问问这位戴知县,如今是何年岁?”
庆皇看向戴茂那张不过三四十岁的脸,哪里还需要询问,只要眼睛不瞎,也能看出对方大概年纪。
此时,戴茂顿时慌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感受到庆皇那质问的目光,戴茂心中顿时慌了。
他可是知道,李诚敬给他的寿丹是怎么炼制的,甚至为了方便李诚敬抽取死刑犯的寿元,还将刑房交给了李诚敬管理。
可听那神辨和尚的话,这件事不仅仅是人间,就是山上都是死罪。
慌乱之下,戴茂眼珠子一翻,就昏死过去。
看到戴茂这个样子,庆皇呼吸都似乎加快了许多。
“大伴,你去吏部,给我查查此人年纪!”
身旁的太监领了旨意,匆匆离开。
庆皇看到戴茂这个样子,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向神辨,说道:“神辨禅师,那李诚敬你囚禁在何方,为何不带到朕的面前。审案尚且还需要给犯人一个辩驳的机会,若是不听听他本人所言,朕岂能随意定罪,那岂不是昏君所为!”
神辨迟疑了一番,看到法通对着自己说道:“有老衲在,无妨!”
神辨这才退开几步,一挥手,一个人便从他的掌中飞出,落在了地上。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气质缥缈的年轻将领落在了地上。
立刻就引起了张道显的关注,因为在李诚敬身上,他感觉到了他们龙虎山弟子的气息。
张道显立刻上前,问道:“你竟敢囚禁我龙虎山弟子!”
李诚敬一脸诧异,看了一眼张道显等道人袖口的水火绣纹,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李诚敬呵呵一笑,拱手说道:“在下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囚禁龙虎山的天师,只是遇见贵派天师为降妖除魔,损了性命,这才帮忙收了其魂魄,养在鬼宅之中。想着哪天有机会,让其魂归故里,希望天师莫要误会。”
说着,李诚敬从胸甲之中,抽出一块槐木牌,交给了张道显。
“贵派弟子魂魄,就居住其中,李某是否是囚禁,天师何不自己问问。”
张道显一愣,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发展。奇快妏敩
张道显接过槐木鬼宅,退到一旁,嘴巴张合不断,显然是在与鬼宅之中的张明堂在说话。
只是看张道显那欣喜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情是何等激动。
而一旁的龙虎山天师们,则是十分焦急,不过现在他们在皇帝面前,要顾及礼数,这才没有一拥而上。
神辨愕然,他是真没有料到竟然还有这种变故。
不再去理会张道显等人,李诚敬抱拳作揖,对着那老人躬身行礼,说道:“臣李诚敬,参见陛下!”
庆皇上下大量着李诚敬,并没有被李诚敬的凶名吓道。
发现此子样貌周正,神完气足,身高近八尺,一身黑色玄甲威风凛凛,颇有大将之风。
像一个将军,多过像一个玄修。
“你竟然认得朕!”
李诚敬笑道:“神辨大师并未遮掩臣的耳目,自然知晓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对于神辨禅师对你的指控,你可有话辩驳?”
李诚敬闻言,就笑了。
然后昂首挺胸地说道:“神辨大师无论是对臣在洪城犯下的杀孽,还是对于抽取凡人寿元之事,臣皆认了,但臣认事不认罪!”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就连庆皇一时间都有些懵了。
李诚敬接着说道:“洪城之事,十分复杂,牵扯太多隐秘,但死于臣手下的百姓,没有十万,七八万也该是有的。”
法通大怒,喝道:“孽障,犯下如此罪恶滔天之事,你竟毫无悔过之心,当真罪该万死。陛下,还请将此人交与我无相寺,带回寺中,以佛法镇压度化。”
张道显闻言,停下与张明堂的对话,皱眉看向法通。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不是该说,杀了吧才对嘛?
为什么无相寺这么想将李诚敬带回无相寺。
他已经通过张明堂,知晓了洪城许多隐秘,对于李诚敬,张明堂只是说李诚敬此人功过,无人可评判,请他这位长辈莫要掺和其中,否则很容易惹得一身业债加身。
而法通等人,显然比他们龙虎山的人知晓更多隐秘,否则绝对不可能提出这种请求。
山上的和尚,可不是那种不会杀人的烂好人。
庆皇闻言,只是瞥了一眼法通,说道:“法通禅师,你太过激动了。”
却是闭口不提洪城之事。
作为人皇,庆皇自然知晓洪城的一些事情,毕竟封禁一城这种大事,二郎堂不可能不给出解释。
最开始时,二郎堂可没有提过李诚敬半个字,就算是异变事后,二郎堂也没有过分追究此事,只是给出李诚敬这个名字,处处透着古怪。
如今在场之人太多,庆皇又哪里会在这里深究。
于是他看向李诚敬,问道:“此事复杂,朕还需要遣人调查清楚,你说你抽取人寿元?据朕所知,无论是山上山下,此事皆是死罪,你竟然说自己无罪?”
李诚敬惊讶说道:“陛下,如果臣没有记错,我大庆刑律,并没有关于此事的罪责,臣又哪里有罪!”
神机闻言,上前一步喝道:“大胆狂语,抽人寿元,害人性命,岂能无罪?”
庆皇眉头一皱,瞪向神机,吓的神机连连后退。
不过,神机既然喊了出来,李诚敬哪能不答。
只见李诚敬转身,笑着说道:“李某虽然抽人寿元,可抽取的都是已经明证刑典的死囚,而且在下也并未将其寿元完全抽干,而是留下足够其活到秋斩的寿元。神机大师这害人性命,从何说起?”
神机一愣,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谁也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这么干,山上邪修盗人寿元,除了恶意报复,或者因为什么变态心理,哪个会给那些凡人留下一丝半点的二五精气。
所有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李诚敬这种骚操作了。
说他穷凶极恶,他还给了死囚一口活气,让其活到该死之时。说他仁慈,却让死囚不能尽早一命呜呼,反而要承受斩首的痛苦。
就连庆皇都一脸复杂地看着李诚敬,就像是在看一个活阎王!
第317章、献药
“噗嗤!”庆皇哈哈一笑,他是被逗笑了。
至于那些死人,庆皇才不会在乎。
不过是一群死囚而已,因他而死的人,何止数百万。
从他发动战争开始,数十年的战乱,因此而死的人数不胜数,不过区区几个死囚的性命,庆皇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瞧一下。
也就是李诚敬这种骚操作,着实逗乐了庆皇。
许久没有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了。
庆皇问道:“那你如此年轻,可是因为抽取了死囚寿元,补充到了自己身上?你如今多大年纪?”
李诚敬笑道:“回陛下,臣早年与家人走散,流浪天涯,早就记不清准确年龄,不过今年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吧!”
“你这般年轻,又为何要抽取死囚寿元,你应该还用不上吧!”
庆皇可是知道,山上玄修,只有那种油尽灯枯的修士,才会施展此等禁忌之术,为自己续命。
那些寿元不缺的修士,若是施展此等邪术,那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李诚敬说道:“自然是觉得浪费啊!”
李诚敬的回答,又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李诚敬施展禁术,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
“浪费?”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那些死囚,大多是壮年。他们犯下死罪,自然不值得同情,可如此年轻就死去,一身二五精气却白白浪费掉。当时臣看这戴知县,一把年纪,兢兢业业。虽然无甚功绩,却也有些苦劳。加之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抽取死囚们的二五精气,补充到了戴知县身上,助他暂时重返年轻,孕育子嗣。”
“皇上,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正义或者邪恶的法术,全看使用之法。刀可以杀人,同样也可以用来保家卫国。邪术虽然邪恶,同样也可谓行之有道。臣并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就是恶事!”
“荒谬!”法通斥责。
但李诚敬只是白了他一眼,就不去看他。
张道显闻言,先是一皱眉,而后并没有上前斥责。
佛无善恶,道无对错。
每个修道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那种境界,岂可随意言说,修心不够者,若是依言而行,只能渐入魔道。
但对于道的领悟,和境界道行牵扯不大,张道显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不了解李诚敬,自然不可能随意驳斥对方。
而无相寺的法通,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有所图,自然身有所行,不过是因利而行。
庆皇看了一眼法通,又淡漠地看了一眼张道显,沉吟少许,说道:“此人身上的案子事关重大,牵扯太深。来人,将此子暂时关押天牢,待三司查明之后,朕再与定夺!”
立刻,皇宫中的禁军就上前,将李诚敬给锁了。
法通大惊,若是人被皇帝留下,那再想要回李诚敬可就难了。
就听神辨说道:“陛下,此人修行邪术,一身道法极为强横,天牢恐难关押,不如交给贫僧等人暂时看管。”
庆皇嗤笑一声,说道:“天牢之中,有煞气囚笼,哪个修士能够逃脱。难道说,神辨禅师你有这个本事?”
神辨被噎的不轻。
李诚敬确实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福缘。
此刻众人身在皇宫之中,有人族气运,皇家龙气镇压,没有庆皇的允许,谁敢造次。
法通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诚敬被宫中禁军带走。
不过,法通很快就安静下来,对着神辨说道:“这样也好,有煞气消磨,此子一身法力多半要废掉,到时候也更加方便我等度化其入我佛门。”
神辨点了点头。
“朕乏了,你们退去吧!”
无奈之下,无相寺与龙虎山之人,只能被太监带着离开皇宫。
戴茂其实一直都没有昏迷,不过是用之中方法逃避追问。
他当然知道这种掩耳盗铃的方法其实没有半点作用,但当时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一路颠簸,而后被丢在地毯上。
似乎是一处房间之中,十分暖和,更有丝丝缕缕的檀香,让人闻了都精神一阵。
时不时,他还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的声音。
他的内心十分紧张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清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尖锐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
“戴知县,你准备还要睡多久,起来吧,陛下有话问你!”
戴茂一惊,知道自己装昏的事情被发现了。
于是不敢再睡,睁开眼睛,立刻发现自己深处一座富丽堂皇得房间中。
在他的面前,庆皇正坐在一处御案前,拿着一本奏折在阅读,一旁的那个妙龄女子站在庆皇身边,对着他露出莫测的笑容。
突然,戴茂瞳孔一缩,他认出了这女人是谁。
之前在花园之中,他心情激动,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皇帝身边女人的样貌,如今才有机会看上一眼,顿时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个女人,不正是当初跟在李诚敬身边的那个婢女吗?
当然,名字他早就不记得了。
而后,戴茂心中火热起来。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那后宫有人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将触手摸进了皇宫之中。
一种安心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戴茂,文达十七年同进士,算算年纪,今年也该是五十九了吧!”
庆皇的声音不大,却好像一道炸雷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停止了胡思乱想。
戴茂跪着说道:“回陛下,臣今年确实五十九了!”
“嗯,起来吧,我大庆可没有跪拜的礼仪。你如今可还没有被定罪呢!”
戴茂大喜,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谢陛下!”
庆皇放下手中折子,笑着问道:“看你这样貌,不过三十多岁,说说吧,那李诚敬是如何为你增补寿元,让你重回年轻的。”
戴茂连忙说道:“回陛下,那是李招官炼制的一种丹药,名曰补寿丹,臣身上还有几颗。”
说着,就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双手捧着。
庆皇差点激动的站起身,可还是轻咳一声,对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连忙走下来,从戴茂手中接过,走到庆皇身边。
却并没有交给庆皇。
这种不知来源的丹药,怎么可能直接给庆皇吃。
“去,找些油尽灯枯的老翁,试药!”
大盛京天牢。
李诚敬跟随禁军之中,十分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不同于各州郡衙门的地牢,天牢乃是皇家直属的牢狱,一般能够进入这个地方的人,不是朝中犯了事的官员,就是皇帝亲自下旨拿下的人。
有人戏称,没有三品官,连进入天牢的资格都没有。
许多御史言官,更是天牢的常客。
基本上触怒了庆皇,就被打进天牢,如果不是犯下了大事,等庆皇气消了,人也就被放出来了。
许多朝中清流,更是将有没有进入过天牢,当成一种彰显身份的事情。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清流言官。
毕竟大庆有祖训,不已因言获罪。
只不过庆皇穷兵黩武,霸道惯了,将这些言官打进天牢,不过是被惹的烦了,将其关起来,让自己躲几天清净,但还不至于将他们怎么样。
倒是那些三省六部的官员,若是进了天牢,那大多都是犯了大罪,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走出去。
所以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对于天牢的态度都各有不同。
李诚敬以招官的身份走进这里,也是少有的特殊“人才”了。
这里牢房不少,可关押的人倒是不多。
看见有新人到来,就有官员笑着问道:“又有新人来了,敢问这位将军,是犯了何事?”
李诚敬看了此人一眼,穿着御史官袍,就明白这人为何如此轻松。
刚要说话,那牢头就给他打开了一旁的牢房。
李诚敬顿时就不干了,叫道:“你什么意思?皇上下旨,让你们把我关入煞气牢笼之中,你们竟然敢抗旨?”
他还指望着能够在那煞气牢笼中提升修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敢阻挠自己修行。
那禁军士兵愣了一下,说道:“皇上早就令人传来话,让我们将你关在普通牢房之中,我们可没有抗旨不尊!”
说着,将李诚敬锁紧牢房之中,转身离开。
李诚敬立刻就明白过来,庆皇说那话只是装个样子给佛道两门的人看,他可不舍得让自己关在煞气牢笼中,若是损了自己道行,谁给他炼制寿丹。
当神辨说出寿丹之事时,李诚敬就知道,庆皇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
其实,李诚敬也没有想到,神辨会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毕竟那个帝王会不对长生动心。
因为天道,没有哪个修士敢给帝王增加寿元,别看庆皇一言就喝退佛道两大圣地的修士,可让他们给自己炼制增补寿元的丹药,那根本不可能。
而那些简单的补充二五精气的丹药,没有修行之法,用处几乎不大。
庆皇可以看出,李诚敬是根本就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中的,不守规矩的修士,这种人才,庆皇怎么可能放手,定然会死死抓在手中。
第318章、清流
坐牢,李诚敬平生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进入这种充满了各种演绎传记中,颇具有传奇色彩的天牢。
他发现,这里的条件比仪兹县城大牢的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没有什么被褥,桌椅,但稻草是干的,周围的空气中也没有民间大牢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恶臭。
往来的狱卒被囚犯叫住,也几乎没有甩脸色的,姿态很低,陪着笑脸。
看的李诚敬啧啧称奇。
“这位将军看来很快就会出去啊!”
一旁最先搭话的犯人对着李诚敬轻笑说道。
李诚敬看向此人,问道:“这位兄台,何处此言?”
那人指了指李诚敬身上的铠甲,说道:“你看你,连铠甲都没有卸,就不是长时间关押的样子,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出去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
李诚敬哈哈一笑,拱手说道:“仪兹城招官李诚敬,见过兄台,不知兄台贵姓?”
那人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李诚敬,问道:“仪兹城招官不是叫李长明吗?”
“你竟然知道我,那不过是我的化名,真名乃是李诚敬。”
“不说前段时间传回来的捷报,就是你进献的两条蛟龙尸体,就让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本官也不过刚刚进来没几天,哪能不知道您的大名。只是李招官,为何也入了这天牢。”
“哦,忘了自我介绍,本官都察院御史,郭啸谦。”
“见过郭御史!”
嘴上和郭啸谦客套着,李诚敬却心思已经转动起来。
之前在庆皇面前,那庆皇分明就是一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模样。
可如今从这郭啸谦身上可以看出,自己的大名早就传遍满朝文武,庆皇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来,只有一个解释,庆皇在装疯卖傻。
一想到这个,李诚敬就对着庆皇刮目相看。
在李诚敬之前想来,仙凡两隔,以玄门对于凡人的态度,庆皇虽然权势滔天,可依旧很难在山上培植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即便是有些贪慕人间财富的散修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人皇走狗,也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
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个样子。
庆皇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无相寺拿下的消息,这才能将这份演戏装的如此完美。
同时,也为无相寺的势力感到心惊。
为了对付无相寺,就连堂堂庆皇也要收起他的脾气,演戏给无相寺看。
这就足以说明,无相寺的强大。
至于龙虎山,那不过是恰逢其会。
“李招官,你刚到京都,恐怕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早就在京城被传疯了。大街小巷里,许多说书人都在传说着你带领三百骑,在燕国腹地,来去自如,连破十数城,阵斩燕国镇西将军钱凌远的事迹,都快被人捧上天了……”
李诚敬笑道:“不过是以讹传讹,倒是让京城百姓失望了!”
“李招官太过谦逊,确实不像那无敌将军,倒是更像我们读书人多一些,日后在朝廷,你我还要共事,日后还需要李招官多多提携!”
“在下不过是一个招官,又能有多大作为。说不定,日后还要靠郭御史多多帮衬!”
“好说,好说。李招官,虽然朝廷规制,招官不问朝政,但你此次立下的泼天军功,怎么看,也不可能还只是让你担任小小招官。倘若本官猜的不错,想来此次陛下应该会让招官你入军伍,或者朝廷留任,担任实职。只可惜,本官现在深陷囹圄,无法上朝,实在难以确定。”
李诚敬装作眼前一亮,十分激动地说道:“那就借郭御史吉言了!”
两个人就坐在地上,隔着过道,一阵谈天说地。
周围的狱卒也不敢过来打扰。
通过聊天,李诚敬才知道,这郭御史之前风闻奏事,弹劾了当朝首辅秦正仁长子,抢占民田。
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被打入了天牢。
不过,身为御史,这都是家常便饭了,过不了几天,等这件事平息之后,他就会官复原职,从这里出去。
至于会不会意外,郭啸谦哈哈大笑说道:“意外才好,本官巴不得皇上砍了我的脑袋,那本官就是青史留名,说不定还能得个铁骨铮铮的美誉,死得其所!”
李诚敬闻言,顿时就体会到了皇帝们为何对这些清流言官如此头疼了。
这就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甚至他们还巴不得自己被皇帝因言处死。
之后,无数文人墨客,都会不惜一切的对他们这种人大加赞誉,歌功颂德。
若是侥幸没有祸及家人,那他的后人就是忠臣之后,不说行走天下畅通无阻,但但凡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都会施以援手。
假以时日,只要他的后人不是那种废物,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要是还能出几个贤良的后人,一个小型的世家就能成型了。
以自己一条命,换子孙后代百世荣华,只要死的人不觉得亏,那还有什么买卖比得上他这桩。
对于这种连死都不怕,还占着大义的谏官,只要不想当昏君,即便是暴君都要头疼。
李诚敬立刻就绝了和这郭啸谦深交的心思。
对于这种人,他们有自己的大义和思想,一但与他们之间有了利益上的矛盾,他们前一秒还能叫你爸爸,后一秒就会捅你一刀,不会有半点犹豫。
而自己炼制僵尸,霍乱一方,和玄门之中传来的各种邪魔外道的传言,不可能会被隐瞒住,到时候这些言官,就一定会像问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的扑咬过来,不死不休。
或许会有人觉得他们不可理喻,但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和生存法则。
御书房中,庆皇往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养气功夫,今日似乎被破了功。
奏章已经无心再看,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
戴茂已经被押下去,只留下几个伺候的太监宫女,和犴绸相伴。
足足等到天黑,大太监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
庆皇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大太监问道:“大伴,如何了?”
庆皇的手掌极为有力,捏的太监的肩膀骨骼噼啪作响。
可他也不敢叫痛,只能强忍着说道:“回陛下,变年轻了,变年轻了!”
庆皇眼中迸发出狂喜的神色,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
大太监说道:“是真的,陛下,奴婢找了三个人,分别是六十,七十,和八十岁的老翁,给他们各自服下一粒丹药。经过半日,他们或多或少都变得年轻了四到五岁,而且直到现在还在变化着,奴婢害怕让陛下等的焦急,这才先行来报!”
这下,庆皇再也坐不住了,说道:“走,朕要亲眼看看!”
说着,就带着犴绸跟在大太监身后,一路赶往了皇宫的一处隐秘偏殿。
此刻,偏殿外,早就被禁军重重包围,犴绸还没靠近,就惊呼一声,叫道:“陛下,兵煞之气太重,我靠近不得!”
庆皇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只留下一句自行回宫,便头也不回的进入偏殿。
这里似乎早就无人居住,破败不堪,透过石缝长出的杂草到处都是。
庆皇穿过草堆,进入房间之中,就看见三个老百姓战战兢兢的在里面跪着,一动不敢动。
庆皇看出,这三人果然年纪各不相同,最年轻的,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最年长的,也有七八十岁。
他一语不发,高座上首,也不说话,就这么来回盯着三人看了一夜。
当次日清晨,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偏殿之中响起。
而后就是三声惨叫。
庆皇丢下手中染血的剑,从大太监手中取过瓷瓶,小心地将里面的药丸倒在碟子中。
叮叮当当,足有四颗土黄色的丹丸在碟子中滚动着。
一想到,这种宝药,竟然被三个凡人吃了,立刻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庆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就要向口中塞去,却被大太监连忙阻止。
“陛下不可!”
“你说什么?”一股磅礴的杀意自庆皇身上爆发出来。
吓的大太监的脚都软了,瘫软在地。
一股腥臊味就从他的身上传来。
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说道:“陛下,此丹药虽然已经被证实可以让人恢复青春,但您也知道,山上的那些道人都说,这种丹药有悖天道,服之不详,且有灾厄加身。岂能贸然服用。那炼丹人不就在牢中,陛下可以问过此药是否有恶事,再服用不迟!”
闻言,庆皇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丹药,最终还是放下,收起一身杀气,笑道:“是朕错怪大伴了,你说的有理。”
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早朝将近,等下你去趟天牢,将那李长明,不,李诚敬带到朝堂之上。朕自由安排!”
大太监连忙应是。
“处理干净!”
庆皇将丹药重新一颗一颗地放进丹药瓷瓶,然后小心放在怀中,用手按着,走出大殿。
大太监这才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庆皇之威势,实在太过恐怖,如祖龙在前,恐惧由心底而生,无法不怕!
第319章、献宝
天枢殿,乃是大庆小朝会之所在。
大庆皇宫,历经三朝,皇宫中大小殿宇无数,其中以九座主殿为最要。
分别为专门用于大朝会,与接待外国使臣的紫微殿,日常供皇帝批阅奏章,处理公务的太微殿,和以北斗七星布局相同的七座星宿殿。
而天枢殿便是专门用来开小朝会所用。
另外几座,分别是三省,内阁,宫中主要部门的办公所在。
哪座宫殿用来做什么,有着严格的划分。
之所以如此修建,自然有其规矩。
《甘石星经》有云: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
《天象列星图》亦有云:北斗七星,近紫微宫南,在太微北。是谓帝车,以主号令,运乎中央,而临制四方,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北斗!
帝王主紫微,而坐帝车,那是真正皇权的象征。
不过,今日是小朝会,所以启用天枢殿。
小朝会只有三省六部,内阁大学士,以及三司衙门等主官参加,人数并不多。
天枢殿并不算太大。
里面两排相对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穿着红紫官袍的官员。
待庆皇走了进来,满朝朱紫贵人们,便齐齐起身,行礼。
在庆皇端坐之后,在太监煊赫一声之后,他们才缓缓落座。
虽然一夜未睡,但庆皇此刻心情依旧激荡,不见半点困倦之意。
他看着满朝文武,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立刻,就有人起身奏事,不过多是某些地方出了水患,便是刑部提出某些死刑案件难以决断等事情。
一群官员讨论的倒也热烈。
只是庆皇此刻,心思都在丹药之上,对于这些少有决断,都交给了内阁事后商议,草拟主意,再行奏报。
等事情大多都已经结束,庆皇才说道:“既然诸位爱卿事情都已经说完了,那朕这里也有一件事,需要诸位爱卿与朕商讨一番。”
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后精神一阵,严阵以待。
许多官员都瞧瞧地看向首辅,只是这老头端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让人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更别想从他这里弄到消息。
不过,都是在朝廷这个大沙场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就算首辅一动不动,他们也都有了底。
一般首辅这个样子的时候,无非就是两种原因,一种是事情太大,他也未拿定主意。一种是这又是庆皇的突然袭击,他也不知道内情。
作为最好战的庆皇,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前边关传来捷报,说是一个招官,带领三百骑兵,奇袭燕国边关,连破十数城,阵斩敌国镇西将军。
满朝哗然,都以为那是边关谎报军功。
可是当那燕国镇西将军钱凌远的人头,与那十几块燕国知县官印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就信了七八分。
正在他们想着该如何奖赏边关的时候,庆皇当朝就决定,要发兵攻打北元。
说现在燕国边关乱成一团,又有此事威吓在前,燕国必然不敢在这时候兵犯大庆,正是他们北伐元国的最好时机。
只是,户部尚书当朝就在大殿上哭了起来,说朝廷虽然休养生息数年,可是之前战争时间太久,荒田遍地,重新开垦尚需年月外,这几年也是天灾不断,朝廷国库至今依旧空虚,已经无力支持大庆北伐之类的话。
都察院的御史们,更是兴奋得像是发了情的猫,就差对着庆皇破口大骂了。
更有许多上了年纪的清流,抱着紫微殿的盘龙柱,说皇上若是一意孤行,他们就撞死在这紫微殿上。
让庆皇只能悻悻收回命令。
而当时,首辅就是这副表情。
如今又来了,难道庆皇还没有绝了北伐的心思?
想到这里,众臣全都严阵以待。
只可惜,今日是小朝会,都察院的御史没几个在场的,少了许多可以死谏的“肱骨”之臣。
看他们这副样子,庆皇就心中来气,但也知道,事不可为。
他说道:“前几日,雁翎关守将,镇远侯关胜,未得圣旨,便私自回京觐见,朕已经将其打入天牢,只是关胜此人,除此之外,再无罪责,之前又立下赫赫战功,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日诸位爱卿也在,不妨一同商量一番如何?”
“什么?关胜竟然敢抛下雁翎关私自回京。陛下,此人胆敢将边关防务当儿戏,该杀!”
都察院的一个佥都御史立刻跳起来,就是让庆皇砍了关胜的狗头。
虽然说是杀人,只是语气并没有太强硬。
毕竟都坐到佥都御史位子上的人了,哪还需要像下面的御史那样拼命,这种事干的少了,也就有些业务不精。
庆皇没有理会他,说道:“来人,宣关胜进殿!!”
身旁的太监,立刻高声宣唱,层层传递。
过了许久,众臣就看见穿着侯爵官袍的关胜,捧着一个粗陋的木盒走上大殿,无视周围的目光,对着庆皇说道:“臣镇远侯关胜,参见陛下!”
“平身赐座!”
一听这话,那佥都御史立刻就一屁股坐回了位置。
听听,这哪里有半点要追究关胜罪责的意思。
自己再这么叫嚣,那就不是求死,而是蠢死了。
“谢陛下!”关胜捧着木盒,坐在武将中间。
“关胜,你虽然战功赫赫,劳苦功高,但你也当知晓,身为镇守边关的主将,无召私自回京,所犯何罪!”xièwèn
等关胜坐下,庆皇立刻就喝问道。
关胜屁股还没坐热,就立刻站起身,说道:“臣知罪,只是臣之罪情有可原,希望陛下能够给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讲!”
听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满朝文武都不禁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就听关胜哈哈一笑说道:“臣乃是给陛下献宝的。此宝物价值太过巨大,若非臣亲自护送,实在难以安心,若是有了闪失,臣百死难赎其罪!”
听到这话,满朝文武都有些好奇了。
献宝。
好家伙,你这关胜,之前送来的大胜燕国的捷报,燕国大将的头颅,十数城的县衙官印,这等宝物才几天,你又来献宝,你这样可是让我们这些朱紫勋贵显得有些废物啊。
虽然心中吐糟,可还是想要看看这关胜,又准备献上什么宝物。
只见关胜单膝一跪,以腿做几,将木盒缓缓打开。
满朝文武立刻拔着脑袋看去,顿时大失所望。
原来那木盒之中,哪有什么宝贝,只是放满了的,一叠叠被裁成条状的黄符。立刻就大失所望。
虽然都知道仙家符箓精妙,可是他们这些凡人除了那种镇宅安家,驱邪祈福的符箓,大多都用不了。
就算这符箓再神奇,对于他们这些凡人也是一文不值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可怜没有猫的诡道修仙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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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庆皇
“镇远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所谓的献宝,难道就是这么一堆无用黄纸不成?”
在发现关胜所呈献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堆无用之物,立刻就有人出言讥讽。
关胜瞥了一眼出声之人,乃是户部左侍郎,侯亮。
此人是勋贵之后,曾经也是出身军伍,不过处理后勤颇有能力,在景平元年,被提升入兵部,而后去年擢升至户部,任左侍郎。
论能力,确实不俗,只是年轻时却无心文事,在关胜手下做事。
关胜发现此人,不是将才,所以根本就不给他上阵带兵的机会,也不过是碍于其家世,将其丢入后勤,谁知道却意外发掘了他的真正才能。
虽然结果是好的,却也让侯亮一直认为,自己无法建功立业,是因为关胜对自己嫉贤妒能,这么多年来,一直暗恨关胜,不说处处与其作对,但只要找到机会,总是少不了落井下石。
不过,这都在关胜能够容忍的范围内,也是庆皇所希望看到的。
见是此人,关胜只是给了一个不在乎的眼神,就看向庆皇,将木盒放在身前,躬身一拜。
“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为百姓贺,此宝定然能够祝陛下一统天下,完成千秋大业!”
庆皇早就知道内情,可还是装作大惊的样子,亲自上前将关胜扶起,说道:“关将军何故如此大礼。此宝物,朕确实看不出有何惊人之处,还需要将军解惑!”
关胜笑道:“此盒之中,装着的乃是此次仪兹城李招官,带领三百骑兵,奇袭燕国的所有战利品。其中银两一百二十余万两,粮食两百三十万担左右,其他铠甲兵器不可计数。陛下,能得此宝,焉能不贺!”
庆皇大惊失色,“震惊”地看着木盒,问道:“将军莫要戏弄朕,这小小木盒怎能装下这么多东西,不过是一堆黄符。”
“大胆镇远侯,竟然敢欺君罔上,以黄符戏耍天子,你该当何罪?”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群臣激荡,许多侍郎与佥都御史纷纷出言斥责。
大家都不是瞎子,焉能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只见关胜从盒子中取出一张符纸,说道:“此符乃是山上有名的纳物符,可将数万粮食收入其中,纳虚芥子,斗转星移。诸位,见识少还请闭嘴,要不然传出去就让人笑话我大庆朝堂之上,都是一群见识短浅之辈。”
“侯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侯爷说此符箓乃是纳物符,还请将符中物件放出,也可堵住悠悠之口!”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关胜看去,发现开口的人,正是户部尚书,董安军。
关胜说道:“自然。”
庆皇将关胜扶起,各自落座。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关胜的身上。
可是见关胜却一动不动,顿时懵了。
“侯爷为何还不施法!”一个官员小心问道。
关胜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这人一眼,骂道:“你是不是傻,本将又不是玄修,怎么使用符箓。”
怼了一句之后,关胜才说道:“此盒中符箓,皆乃是仪兹城李招官,散尽家财购买而来。李招官身负道法,又是此次献宝的真正主人,还请陛下让这位李招官亲自施展符箓,让宝物现世!”
第321章、银子,粮食,好多好多!
此时,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人去在乎李诚敬是不是被冤枉的,全都在抨击无相寺私自捉拿朝廷命官的事情,请庆皇降罪无相寺。
这是一条禁忌。
山上玄修本就有着凡人无法想象的伟力,凡人在他们面前,弱小如蝼蚁。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不问人间朝堂事,有天道监察。
可那也只是他们说的。
因为畏惧其力量,更是因为他们奈何不了他们,只能放任自流,只要他们不触犯禁忌红线,人间朝廷也多是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对方却无视这禁忌,公然捉拿朝廷命官。
若是此次不严肃对待,那其他玄修宗门,岂不是有样学样,到时候国将不国,何等的大难啊。
这也难怪群臣们如此激动。
就连与无相寺关系莫逆的吃虎将军,此刻也顶多只是使眼色,让自己的门生故吏收敛着点,却不敢站出来出言阻止。
不能说吃虎将军不念恩德,只能说无相寺这次确实太过过分。
庆皇一言不发,看着群臣表演。
若是往日,大太监早就甩鞭肃静朝堂。
但今日却不敢。
见声音渐渐平息,庆皇才说道:“此事诸位爱卿说的对。礼部,佛录司官员何在?”
立刻就有几个官员走出。
庆皇说到:“僧道之流,乃是道录司与佛录司管辖,此次无相寺犯下大罪,本该佛录司官员前往问罪。但无相寺毕竟乃是佛门圣地之一,何尚书,就由你们礼部牵头,与佛录司共同前往无相寺问罪。如何惩处,依照大庆律既可!”
“遵旨!”
礼部尚书,佛录司的官员顿时欲哭无泪。
他们是管理天下佛门道教的事务,可管的都是那种没有玄修的寺庙道观,哪里敢去管有玄修坐镇的寺庙。
眼不见小无相寺的乌烟瘴气,佛录司的官员又有哪个敢去问罪?
“回归正题吧!无相寺和尚状告李招官以人命炼制禁忌丹药,诸位爱卿以为该当何罪?”
那将刀架在脖子上的佥都御史,笑呵呵地将刀还给禁军侍卫,大步走出,说道:“敢问陛下,可有证据!”
李诚敬笑道:“不用证据,在下确实以人炼制丹药。”
一瞬间,满堂哗然。
而后李诚敬紧跟着说道:“但在下只是以明证刑典的死囚为材料,且并没有害死任何一人,不知该当何罪?”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诚敬又讲述自己如何那人炼制丹药,只是没有说此丹的名字与作用。
就连刑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案子该如何判了。
说是杀人害命,李诚敬又没有害死任何一个人。
说他恶意伤人,但对象又是死囚,顶多就是说李诚敬动用私刑。
这种事情,还算是罪吗?
哪个掌管刑律的官员,没有动过刑罚。
若是真治了李诚敬罪,那他们这些知县,知州,刑部等三司官员都有罪?
虽然这么说有些牵强,但在他们看来,官员惩治犯人,无论是大堂之上,还是大堂之下,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何谈罪责。
果然,立刻就有刑部官员,引经据典,口吐大庆律法,一条条的讲解。
目的不是为了治罪,而是证明李诚敬无罪。
而后,六部官员,就连御史言官也跳出来,为李诚敬开脱。
大多都给李诚敬一个善意的笑容。
李诚敬心中甚是满意,看来当初黄飞虎进京献蛟龙尸体,真的按照自己的吩咐,把礼物送到了。
要不然可解释不了,这么多官员为他说话。
李诚敬是个地方小招官,无权无势,不牵扯朝堂党派之争,又收了人家那么大的好处。
而看李诚敬如今模样,显然深的圣宠,再不表达善意,难不成还要树敌不成。
庆皇惊讶竟然这么多官员给李诚敬说好话,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当朝,顺应民意,宣布李诚敬无罪。
吃虎将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其实他也拿了李诚敬的好处,当初那蛟龙肉,可是让他的武功又精进几分。
要不是这次李诚敬是被无相寺送来的,说不得他也要为李诚敬说上几句好话。
禁军侍卫立刻上前,给李诚敬解开了镣铐,甚至被安排到了末尾的座位上。
说实话,李诚敬的招官,没有品级,也没有资格上朝。
他现在能够捞到一个座位,若是普通人,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关胜一脸的笑容,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的罪名竟然如此轻易的被洗刷掉。
在他看来,有无相寺之中佛门圣地施压,庆皇很难说会不会给无相寺一个面子。
但是他却不知道,李诚敬早就在去年就已经铺好了多少准备,后手。
这才是今日他如此轻易脱身的原因。
若是没有那些准备,仅仅凭借军功,说不定庆皇真的会斩了李诚敬,交好无相寺。
但,李诚敬给的太多了。
两条蛟龙,一条给皇帝,煊赫他的皇家正统,一条给太子,为他扫平流言,定天命。
满朝文武皆得蛟龙肉,让他们吃人手短。
后献蛟龙女,可固皇家气运。
再有寿丹,可望长生。
如果这都无法让李诚敬脱身,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毕竟无相寺能给的,李诚敬能给。
无相寺给不了的,李诚敬也能给。
不能说无相寺不行,只能说无相寺太过高看了自己在庆皇与朝廷眼中的分量。
关胜哈哈一笑,说道:“恭喜李招官沉冤得雪,既然如此,还不快快为陛下献上宝物,让陛下与满朝文武,同喜一番!”
说着,就指了指地上的木盒。
这个时候,众臣才重新关注先前关胜献宝一事。
之前觉得,那不过是庆帝玩的一手指鹿为马的大戏,这也是这么多人在李诚敬一事上,闹的沸沸扬扬。
除了展现自己忠君爱国,给李诚敬表达善意,助其脱身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那木盒一眼。
在他们眼中,戏都演完了,谁在提,那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给自己找不自在,给庆皇上眼药。
可如今,关胜再次提及,难道说还真的另有隐情?
李诚敬闻言,起身来到木盒之前,拱手作揖说道:“陛下,臣请陛下准许,为陛下开符献宝!”
“准!”
威严的声音都有些激动。
毕竟换谁当皇帝,在听到这么一笔巨款之后,都不会平静。
可到底,那只是一堆符纸,在没有真正看见真金白银前,都会有些怀疑。
李诚敬抱起木盒,四下看了看,说道:“陛下,敢问是只开一张符,还是要全开?”
庆皇想了想,说道:“那自然是全开。”
“那臣就要请陛下与满朝朱公移步殿外,这大殿还是太小,难以放下!”
庆皇眼前一亮,群臣一脸懵逼。
“准,诸位爱卿,就随朕到大殿外走一走吧!”
说着,庆皇起身,帅先走向大殿之外。
李诚敬抱着木盒,出了大殿,来到殿前广场中心站定。
见官员们都已经出来,站在殿外,这才从木盒之中取出一张纳物符捏在指尖。
只听李诚敬轻轻喝道:“开!”
顿时,符纸之中,射出一道金光。
而后“叮叮当当”一锭锭银子便从符纸之中倾斜而出,掉落在地上,砸的叮当作响。
“嘶!……”
大殿外,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看着散落满地的银锭,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而庆皇脸上,已经笑地堆出了褶子。
一张符纸落空。
李诚敬又取出新的符纸。
果然,又是一块块银锭掉落。
整个天枢殿外,除了倒吸冷气的声音,就是银锭落地的声音。
很快,随着一张张纳物符被李诚敬激发,一座由银锭组成的小山出现在皇宫广场之上。
李诚敬仿佛就是在攀小山一般,不断移动,踩在银山之上,手中的符纸,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将银子洒落大地。
庆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激动的一把将汉白玉石雕刻的狮子头捏的粉碎,却由不自知。
关胜更是心驰神摇。
虽然李诚敬早就告诉了他,盒子中的纳物符装着多少银子,可真正看着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堆出的银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那种震憾简直无法想象。
大批大批的禁军赶到,将天枢殿外围的是水泄不通。
李诚敬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见他下了银山,来到另外一片广场,重新将符纸激发。
立刻,一代又一代装好的粮食麻袋掉落,整齐码放在广场之上。
这个时候,庆皇再也忍不住了,带着群臣来到银山面前,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一把抓起一块银锭,轻轻一咬,果然有牙印,叫道:“户部的人呢,快快验明银子真伪。”
而后,又走到粮食处,直接撕开粮食袋子,立刻,袋子中的小麦洒的满地都是。
庆皇抓住一把,竟然直接塞进口中,不顾小麦的坚硬,大口咀嚼,眼中激动的瞳孔都开始收缩。
“是小麦,是小麦!”
这并不是多太好的粮食,可是这数量。
不过是这一会的功夫,粮食已经铺满了小半的广场,因为地方不够了,已经开始向上堆积。
而李诚敬此时却落到庆皇面前,捧着木盒说道:“陛下,这广场太小,放不下了。还需要重新选择地方!”
庆皇闻言,哈哈大笑,笑声癫狂近魔!
第332章、求赏
许多官员政治嗅觉不怎么敏感的官员看着癫狂大笑的庆皇感觉到莫名其妙。
一百多万两银子,二百多万石粮食,乍然堆放在眼前,确实给人一种震憾的视觉冲击。
可实际上,这笔财富并不算多,根本不值得庆皇如此兴奋。
要知道,大庆占据着中原最富庶的地方,即便因为战乱使得人口凋零,百废待兴。
可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开垦荒地,如今大庆一年的税收,也有足足五百万两白银,近两千万石粮食。
也就是说,李诚敬献上的这些金银粮食,顶多也就是大庆一年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
对个人来说自然是多的让人眼花,可对于一个朝廷而言,又不是那么的多了。
但政治嗅觉敏锐的官员,则此刻就显得脸色十分难看,并没有因为大庆突然得到了这么一笔横财而有半点高兴。
甚至庆皇为人的他们,深知庆皇为何这么高兴。
不仅仅是为了财富,更是因为,眼前这笔钱粮,代表着燕国边关腹地,一郡之地已经彻底被李诚敬搬空。
燕国想要重新填充人口,补充粮草,那将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可以说,这些钱粮,证明了燕国在数年之内,已经无力东征。
庆皇一直想要北伐,为何迟迟不能行动。
除了如今的庆国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生气,国库空虚,难以支撑一场灭国之战外,就是以燕国时刻可能东征,让庆国腹背受敌为借口,让庆皇迟迟无法掀起北伐。
如今,燕国的威胁几乎已经没有了,只需要在庆燕二国边境,陈兵一支劲旅,就足以保证庆国后方的安全。
这对于庆皇来说,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他送了枕头,如何不让他如此高兴。
听见李诚敬询问他是否要换个地方,继续将粮食放出,庆皇这才渐渐收起了笑声。
看着李诚敬的目光,那简直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不仅仅是李诚敬此举,消除了燕国威胁论,更是让庆皇看到了更大的利用空间。
如此多的金银粮食,竟然只用了一只小小的木盒,就可以穿越上千里,从燕国送到庆国京师。
这说明什么,说明军队粮草运输,最让人头疼的损耗问题,迎刃而解。
只要有足够多的纳物符,与李诚敬这样,愿意效忠朝廷的修士在,庆国就不必再劳民伤财地招募民夫,千里迢迢的运输粮草。
不仅仅让大庆不在广征徭役,弄得天怒人怨,更能让粮食近乎百分百的快速运输。
各种战略意义,已经让庆皇激动的不能自已。
说到底,李诚敬还是少了一种真正上位者的目光,倘若他拥有庆皇这种高度,和眼光,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可以省去,玄门修士那种战略级别的运用,就足以让庆皇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李诚敬。
因为,如今的李诚敬,对于那些玄门散修而言,就是那千金马骨。
告诉所有玄修,尽管来投奔朕,朕会保护你们,庇佑你们。
“好了,不要在浪费法力了,朕可是知道,你们这种修士法力积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下还需要爱卿将这些粮食暂时收起来。”
庆皇只说了粮食,至于银子,那自然是进入他的内库的。
毕竟这是李诚敬进献给他的,而不是朝廷的。
重新回到大殿中,多数官员都沉默不语。
庆皇眼中带笑地问道:“既然之前已经为李招官沉冤得雪,那么现在诸位觉得,该给咱们这位大功臣,什么赏赐?”
一听这话,众人皆沉默了。
李诚敬并非朝中任何党派之人,在未弄清楚李诚敬准备投靠谁时,贸然示好,无异于在为别人做嫁衣。
关胜帅先说道:“陛下,李招官率兵,立下如此战功,显然更适合军伍,不如封其为将,镇守一方。”
庆皇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这并不是庆皇想要的。
对于李诚敬,如今在庆皇眼中,那就是个宝贝,哪能放出去。
虽然说,李诚敬作战确实匪夷所思,庆皇也相信若是李诚敬带兵,的确能够攻无不克。
可李诚敬的身份实在敏感。
他毕竟还是玄门修士,玄门中人,十分忌讳参与凡人之间的事务,若是放任李诚敬带兵,说不得会引得山上玄修下山阻挠。
到时候,吹亏的可就是他们大庆的兵士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今的李诚敬只是一人,如何和整个玄修宗门斗。
不过有了关胜的起头,其他官员也都七嘴八舌的提出各种意见。
但同样也有人以李诚敬乃是玄修的身份,质疑李诚敬成为朝廷命官的不正当性。
总之,直到退朝,也都没有争出一个答案。
“宣李招官入太微殿御书房觐见。”
众臣准备离去之时,大太监立刻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的李诚敬。
跟着大太监一路去了太微殿,庆皇并不在这。
大太监笑道:“李招官可以先行在一旁休息,昨夜陛下星夜未睡,处理公文,现在正在休息。你可能需要多等些时间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有劳!”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直到午时过后,李诚敬就被太监叫去了太微偏殿,陪皇上用餐。
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只有十几道荤素搭配的菜肴,和一壶美酒。
庆皇换上了一身常服,端坐在上。
“朕的功臣来了,坐在朕的旁边吧!”
“谢陛下!”
李诚敬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坐在了庆皇的右侧。
一旁的宫女立刻给李诚敬倒上美酒。
庆皇看着李诚敬说道:“年纪大了,昨夜只是稍微劳累些,就已经乏了。”
“陛下勤政爱民,需要珍重龙体,切不可操劳过度!”
场面上的话来回几圈,美酒也对饮数杯之后,庆皇说道:“这是私下,不是朝堂也不是御书房,朕且问你,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李诚敬闻言,看向庆皇,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庆皇笑道:“你也应该知道,如今的你是不可能再回去仪兹城了,只能待在京城。既然要在京城为官,那你想要做什么,大胆说出来,不用顾忌其他。”
李诚敬笑道:“随便说?”
“随便说!”
李诚敬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陛下就封臣为国师如何?”
庆皇一愣,愕然看向李诚敬。
不是李诚敬要求太高了,而是太低了。
所谓的国师并不是某个官职,而是一种尊称。
意思有很多,如一国师表,如太师的一种尊称,如对道,僧大德之士的赞表。
如今大庆京城,皇极殿与无相寺,小无相寺,三官庙等大大小小的寺庙中,有着国师头衔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人了。
就连前几日,那法通和尚,也有着国师的称呼。
这个所谓的国师,在京城已经烂大街了。
所以庆皇才会惊讶,李诚敬竟然会要这种虚名,且没有实用的东西。
李诚敬解释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位官员说的就很对,臣本身就是玄修,如此身份,无论是担任任何官职,都是不合适的。势必会引来山上玄修宗门的弹劾,为陛下惹来无尽的麻烦。但若敕封在下为国师,一来在下并不是九品中正的品秩官员,山上宗门就没有理由来骚扰陛下。二来,这也是陛下为臣正名,像天下人正名臣并非邪魔歪道,也就绝了山上玄修,以大义来找臣麻烦的理由。”
“故而,此虚名,却有实利,且利三方。”
庆皇闻言,哈哈一笑,看李诚敬越发满意,说道:“可惜,你已经入了玄门,若是你能够成为官员,朕又能多出一位能臣!”
“但,若只是敕封你一个虚名,那朕岂不是要背天下人戳脊梁骨。国师的事情,朕答应了,但赏赐还是不够,你且说说,还想要什么?”
李诚敬闻言,看着庆皇,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说道:“陛下,臣确实还有想要的,只是不知道陛下敢不敢给臣。”
一听这话,庆皇顿时沉默了。
李诚敬竟然摆出这副样子,显然所图绝对非同小可,绝对不是什么银钱之事。
许久,庆皇站起身,说道:“朕自登基以来,扫除陈弊,革新吏治,扫平六合,征战天下,一生虽非百胜,却从不服输,李诚敬,莫非朕在你眼中,如此不堪?说,朕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够开多大的口。”
李诚敬哈哈一笑,起身举杯,一饮而尽,说道:“请陛下准许臣,开府建牙,仪同三司!”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所有的太监宫女侍卫,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诚敬。
这等要求,和请庆皇给他封侯拜相有什么区别。
大庆并非没有这种人,都是德行足够,却功劳有缺,庆皇不便封侯,故而才会赏下此类恩德。
可如今看李诚敬这样子,哪里是想要这种殊荣,分明就是想要真的开府建牙,招募手下。
就连庆皇都一脸愕然,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过了许久,庆皇朗声大笑,拍着李诚敬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第333章、进言
庆皇只是夸赞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既没有答应李诚敬,也没有拒绝他。
显然开府建牙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都是不是一件随意可以决定的事情。
李诚敬很是明白,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
深读历史的李诚敬明白,皇帝是天下共主,可并不代表皇帝就真的能够一言天下法。
在有史记载的八千多载春秋中,真正能够做到言出法随的皇帝,不出五指之数。
更有三分之二的皇帝,皆是死于非命。
尤其是庆皇这种尚未大一统的皇帝。
李诚敬十分明白为什么庆皇这么执着于统一天下。
自元,庆,燕三家分晋,就给了所有人一个非常不好的表率。
三家帝王得位不正,自然难以真正的让群臣百姓忠诚臣服。
这从三国时不时就会掀起一场场大大小小的起义就可以看出。
若不是庆皇年轻时励精图治,使得庆国国泰民安,上下一心。
在庆皇中年时,穷兵黩武时,庆国就会覆灭在源源不断的起义大军下。
庆皇有着能够让国家安定的民政手段,有着穷兵黩武下,还能掌控全国人心的手段,王霸二术,尽是一流。
可不代表他的后代也有这种手段,一但后代出个不那么聪明的皇帝,说不得就要被哪个权臣,学着他们三家祖宗的作为,取而代之。
故而庆皇这才执着于天下一统,为他们大庆皇室正名,争天命。
所以,每一次像开府建牙,这种分权的事情,庆皇都会显得十分谨慎。
“说说看,朕戎马一生,可是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在燕国腹地搅风搅雨的。三百人连下十数城,简直不敢想象。”
李诚敬哈哈一笑,敬了庆皇一杯酒,这才缓缓道来。
没有任何隐瞒,将他如何掀起僵尸灾难得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听的庆皇眼皮狂跳。
为了避免李诚敬炼制僵尸这种事情被人通过战报透露出去,关胜并没有在战报中记载出来。
即便是见到庆皇,也不敢提。
直到现在,庆皇才知道李诚敬是怎么凭借三百人打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战果。
看见庆皇沉默,李诚敬继续说道:“虽然僵灾能够短时间内席卷燕国腹地,但毕竟只是短时间内炼制的残次品,绝大部分都是简单的行尸,除了行尸身上的尸毒麻烦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威胁。甚至一二名健壮的庄稼汉,都能够制服。这次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战果,更多益于普通百姓对僵尸的恐惧,以及不了解。如果下一次还想再复制此次战事,就很难奏效了!”
庆皇脸上露出些许遗憾之色。
李诚敬心道果然。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帝王,怎么会在乎百姓的死活,更且是敌国百姓的死活。
庆皇饮下一杯酒,说道:“此法虽然犀利,但毕竟有伤天和,日后还需要慎重!”
李诚敬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个皇帝了。
需要慎重可还行。
那就是说,如果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大胆的做了。
李诚敬笑道:“陛下,山上玄门法术万千,各有玄妙。僵尸炼制之术确实有伤天和。但那时臣只有一人,手下不过三百凡人,施行此举,也是无奈之举。”筷書閣
“但若是有无数奇人异士,能够效命于陛下,何须这种办法。就比如,若是有一位精通土遁法术的强横道人相助,顷刻间就可捏土成丘,造出一个可以直达城楼上方的土坡。或者唤来地龙翻身,让城墙陷入大地裂缝之中,让他们的城墙瞬息无影无踪。”
“陛下,您再想,若是有擅长五行遁术的法师相助,可唤风雨,召雷电,陛下您的大军将如履平地,陛下您兵锋所指,荡平四海有何止是梦。”
饶是以庆皇如此沉稳的养气功夫,都被李诚敬说的心潮澎湃。
但理智还是让庆皇不仅嗤笑一声,说道:“李国师,你莫要忘记,法术虽强,却惧兵煞之威。兵煞之下,什么法术也要偃旗息鼓,化作泡影。”
李诚敬自然不会忘记,不过推销自己的想法,当然是捡好的说。
李诚敬不是蠢货,当然不会去和庆皇争论如何避开兵煞施展法术这种问题。
而是转换了思路,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所虑不周,被自己小小的成绩迷惑了眼睛。”
庆皇十分满意李诚敬的态度。
庆皇刚想勉励几句,让李诚敬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却听李诚敬说道:“让修士作战,确实掣肘太多。不过陛下,如果不用玄门修士作战,而是令觅他法呢?”
庆皇顿时就来了兴趣,问道:“何法?”
李诚敬说道:“陛下,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大军作战,粮草先行,这无不突出一个食字的重要性。现如今,虽然我大庆修养声息五载余,但偶有天灾,使得我大庆国库依旧空虚。那么除了必要耕作的农夫外,掣肘天下粮食产量的还有什么?”
庆皇可不是只会打仗的皇帝,对民政也是十分熟稔,立刻就说道:“李国师这个问题可不是那么好回答的,影响作物产量的因素实在太多,例如田地的肥沃程度,栽种之地的天气,温度,雨水或者可供灌溉的河水,例如种子的优劣,不同的作物等等,皆会影响作物的产量,你如此笼统的询问,倒是让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李诚敬拱手叹服,说道:“陛下对作物如此熟稔,可称贤良。其实陛下已经给出了臣想要用玄门修士所做之事。”
庆皇一愣。
就听李诚敬说道:“玄门法术万千,呼风唤雨,祈福祛灾,皆可。就如臣所用之纳物符,若是陛下有足够的修士,就可将产量多的作物种子,让玄修收入纳物符,以极小的损耗,推广全国。例如某地大旱,就可让擅长祈雨的修士,前往祈雨,解决旱灾。若是洪水,则可让修士驱散孕育,梳理河道,等等等等。陛下,玄修法术何等神奇,那为何不能用之于民。”
“届时,天下天灾如小疾,民丰国富足,即便玄门修士无法参加战争,但国家富足,粮食充沛,则会使得天下人口爆炸一般的增长。到时候,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上下君民一心,何愁不能荡平天下,一统三国!”
“啪!”庆皇全身激动的在颤抖,他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双目赤红一片,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一巴掌将酒杯拍在桌子上,将玉质的就被拍成了粉靡,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李诚敬为他描述出的那种美好的场景。
皇宫官仓之中,粮食堆得到处都是,几乎快要放不下。
外边百姓,家家有余粮,户户有新儿。
整个国家都不用在为无法预测,且永不休止的天灾所困扰。
到时候,海晏河清,天下大同何来是梦。
不过,很快庆皇就苦笑摇头。
李诚敬说的不美吗?
当然美。
可是根本不现实。
为何,因为玄门修士,不问凡间事。
这次神辨擅自拿了朝廷命官,就引得朝堂上下,群臣激愤,发誓要荡平无相寺,就可以看出。
是朝堂上的群臣太过激了,当然不是。
朝廷不是没有乞求过山上玄门修士下山解难。
历朝历代都有这种情况发生,许多地方饿殍千里,尸横遍野,为了解救治下百姓,不是没有官员冒着大不韪,上前乞求山上仙师,以仙术解灾。
但大多都是被以这是天命,不可违背为理由拒绝了。
偶尔有几次,山上有些悲天悯人的大能,下山解厄,但那都是极少数,成为人间流芳千古的神话故事,真真假假皆有。
所以,不是庆皇不想,而是做不到。
佛道两家圣地,就坐镇京师,可除了春祭,祖祭等祭祀上天,祖先的科仪法事外,只要没有邪魔歪道意图威胁帝王,他们就视而不见。
根本就没有调遣一说。
从此次神辨之事就可以看出。
虽然庆皇口口声声让礼部,与佛录司去追问无相寺的罪责,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庆皇会不惜一切的去荡平无相寺。
即便无相寺不反抗,大不了直接以大神通,移山而去,到时候,除了增长敌国的玄门势力,于大庆没有半点益处。
这就是无相寺等玄门修士的底气所在。
李诚敬笑道:“陛下,你是在想,无法敕令那些玄门修士,其实并非没有办法!”
“哦!”庆皇惊了。
除了上古三皇五帝之外,何曾听闻可以号令玄修听命的皇帝。
李诚敬说道:“天下纷乱已久,妖魔肆虐,虽然山上玄修偶有下山除魔卫道,但能够除掉的妖魔毕竟是少数。倘若陛下能够将这些妖魔鬼怪收为己用,何愁没有可用之才。”
说实话,就是庆皇都被李诚敬这个提议惊到了。
用妖魔鬼怪去为百姓消灾祈福,怎么听怎么感觉这是天方夜谭。
李诚敬趁热打铁,说道:“陛下,妖魔等物,不过是凶残暴虐一些,究其根本,不也是玄门法术。难道用邪术祈雨,落下的雨水就不能灌溉良田?难道用魔头降服的妖怪,就不是铲妖?”
第334章、进言(2)
所有人都仿佛是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诚敬。
别说是庆皇了,就连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懵逼了。
用邪魔歪道,妖魔鬼怪去给百姓祈福消灾,布施风雨,庇护一方。
你听听,能够这么做的,还能够是让百姓们咬牙切齿的邪魔歪道吗?
但是,听李诚敬这么一说,又感觉好有道理。
庆皇此刻,更是在思索这件事。
确实,既然你们所谓的正道玄门修士,不愿意为百姓祈雨消灾,那我就用你们口中的邪魔歪道来做这件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倘若你们不愿意,那就下山来给朕效力,给朕的百姓祈雨,为朕的天下培育新的高产良种。
如果你们不愿意,还要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去斩杀这些为百姓们祈雨的妖魔鬼怪,到时候就别怪朕说你们才是邪魔歪道了。
越想庆皇就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顿时,庆皇看李诚敬的眼神又是一变,之前那只是像丈母娘看女婿,如今更是像看一块雕刻好的无双美玉。
但庆皇知道,许多事情,想的再好也是无用。
事实与想法总是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庆皇深吸一口气,故作淡然地问道:“既然被人们称之为邪魔歪道和妖魔鬼怪,就说明他们天性就是杀人害命,你又如何利用他们。你既然敢对朕进这种言论,想来心中早就有了成熟的想法,说说看吧!”
说实话,现在的庆皇无比渴望李诚敬真的有成熟的想法。
果然,李诚敬并没有让他失望。
只听李诚敬夸耀一声,说道:“陛下圣明,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臣确实有了想法,但还需要陛下审验!”
“说!”虽然已经强压心中欢喜,庆皇的这一个字,还是有着兴奋不能自抑的颤抖。
李诚敬故作没有听出,侃侃而谈。
“很简单,就是一个杀字。反正都是妖魔鬼怪,陛下无需对这等东西有任何怜悯,敢于不从者,杀。敢不听令者,杀!杀到它们胆寒,杀到它们只能臣服。杀到陛下让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杀到陛下一言,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庆皇眼睛放光,满意点头。
这种霸道,深得庆皇三味。
帝王者,人间至霸也。
就连以仁义著称的儒家,也提倡帝王治国,内王外霸。
不能为他所用的妖魔鬼怪就是外,自然要以霸道治之。
倘若李诚敬要是说,以仁义,利益收伏那些妖魔,提出所谓的合作,庆皇立刻就会抛弃李诚敬,虽然不会杀他,但是李诚敬再也别想进入大庆权利的中心。
而是会令选则一个能够让庆皇满意的人选,去推行这件事。
但考验并没有结束,庆皇继续问道:“但天下妖魔无数,如今肯听命与朕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你又如何去网罗天下群魔!”
李诚敬闻言,笑了。
庆皇这么问,就说明庆皇其实已经同意了他的看法。
李诚敬没有任何胆怯地说道:“简单,两个方面。”
“其一,自然是各地驻军,携带兵煞武器,围剿各地妖魔,将其降服!”
庆皇点了点头。
朝廷最能抗衡山上玄修的手段,就是兵煞,倘若李诚敬不用,庆皇会觉得李诚敬是个白痴。
“其二,自然是借!”
“借?”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借,向山上玄修宗门借人。玄门修士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参与人间事,可他们依旧会每年都会派遣门中弟子,下山历练,斩妖除魔。既然都是斩妖除魔,为什么他们不能听命于朝廷?”kuAiδugg
“陛下设立招官制度,其实就是某种程度的敕令山上修士,只是现在更加直白,召集山上下山历练的修士,统一指挥,斩妖除魔。”
庆皇迟疑问道:“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李诚敬解释道:“一定会的,如果他们不同意,那陛下就下一道旨意,禁止玄修弟子除妖。陛下可知,山上玄修为何要如此不厌其烦的去除魔卫道?”
庆皇闻言,摇了摇头。
李诚敬说道:“当年玉皇大帝飞升之前,留下玉皇讲仙经一册,此道书记录的并非是修行功法,而是九种成仙路,堪称一部大概的仙人指路。其中说明想要成仙,讲究的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功德,五修身,六丹,七恶,八金身,九元归一为本真。”
庆皇呼吸有些急促,他听的很认真。
毕竟作为人间帝王,平日里根本就可能接触这些东西。
山上的玄修不希望有个长生的帝王,凡人的勋贵大臣们,同样也不会希望有个长生的帝王。
所以,庆皇虽然乃是天下共主,依旧无法接触者方面的事情。
如今李诚敬给他讲如何成仙,庆皇焉能不激动。
李诚敬开始为庆帝解释这句总纲是什么意思。
渐渐地,庆皇也就不那么激动了。
因为果然如李诚敬所说,这部玉皇讲仙经,其实就是告诉山上修士,想要成仙的几条路,却没有具体的修行功法。
但经过李诚敬着重讲解了功德,庆皇终于明白李诚敬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从山上玄修宗门手中借来人去降妖除魔,为什么不担心,他们驱使妖魔鬼怪祈雨消灾后,山上宗门不会去破坏。
就是这功德二字。
虽然修行界已经发展了近万载,可是对于天心,功德依旧十分模糊。
简而言之其实就是四个字。
天心难测。
也是因为这四个字,让山上的玄修几乎没有人敢去过问人间事。
因为红尘太繁乱,便是神仙也难以捋的清楚。
很多时候,你以为的善事,是大功德的事情,做完了非但没有半点功德,反而会沾染一身业障。
有些自以为是恶的事情,做完了却有大功德加身。
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研究,山上修士发现,虽然功德难测,但往往那种小事最容易获取功德。
例如斩妖除魔,例如治病救人。
这也是为什么,山上玄门修士那么多,在民间却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只有他们斩妖除魔的时候会偶尔现身人间。
不是他们少,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过分影响人间的事务。
加上法力并不想传记小说中那么得来的容易,山上玄修为了节约法力,平日里和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功德对于玄修而言,又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倘若朝廷真的降旨,禁止玄修私自除妖,全都由朝廷军队独占,那山上的玄修将失去一种赚取功德的途经。
甚至更狠一些,朝廷若是禁止僧,道医治百姓,那对于山上玄修而言,更是一种严厉的打击。
而若是因此为筹码,几乎不用愁山上玄修宗门的人不答应李诚敬的条件。
李诚敬最后说道:“所以,臣才斗胆向陛下求一个开府建牙,仪同三司的赏赐。臣想要建立一个镇妖司,将天下妖魔皆囚困其中,而后驯服他们。若是他们同意,便以道门法术施以禁制,为天下除灾救困。若是驯服不了,那就死在镇妖司中,也防止他们危害人间。”
庆皇闻言,点了点头。
同样依旧没有答应李诚敬,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李诚敬面前。
看到这瓷瓶,李诚敬心中笑意就更胜了。
“你不打算给朕说说这丹药?”
李诚敬佯装焦急地问道:“陛下可否吃了此丹药?”
庆皇看李诚敬的样子,顿时一惊,难道真被大伴说对了,这药有害。
故作镇定地问道:“吃了又如何?没吃又如何?”
李诚敬说道:“没吃自然最好,倘若吃了,臣必须立刻施法解救。”
“这是什么丹药!”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说道:“不敢对陛下隐瞒,此丹药实名为寿丹,乃是一种夺人寿元,补充自己寿元的丹药。但此法有伤天和,悖逆天道。虽然可以增加人的寿元,却会损人运道,让人灾厄不断,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庆皇心里瞬间凉了大半。
李诚敬并没有骗他,除非像他这种九煞会元功的修行者,可以屏蔽天机,谁吃了这玩意,固然可以增加寿元,却会削减福缘命数,最后生不如死。
但庆皇还是抓住了重点,问道:“你说施法解救,你的意思是说,这丹药的弊端还是可以解决的。”
李诚敬笑道:“那是自然。实不相瞒,臣之所以愿意将这种丹药给那仪兹城知县服用,也是想用这种方法,献给陛下。臣以为,对于这种丹药,那仪兹城知县定然会进献给陛下,换取赏赐,却没有想到,他却沉迷于天伦之乐。直到如今,才能够送到陛下手中。”
庆皇才不在乎仪兹城知县戴茂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听到,李诚敬说这种丹药的弊端可以解除。
一把抓住李诚敬的手,说道:“你说可以解除,如何解除?”
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放在桌子上,说道:“此符名为披煞遮阴符,可以屏蔽天机,躲避天道监察。佩戴此符,服用此丹,便可增长寿元,且不用担心天罚加身。”
“不过,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且还有其他弊端,就是天机屏蔽之后,陛下您的福德也会因为天机屏蔽,而无法庇护于您,有得有失,还需要陛下自己拿主意!”
听到这话,庆皇抓向符纸的手停住了。
第335章、上任
大庆国景平六年春,庆皇与内阁商议之后,在刑部四部一门之中,新建一司,名为镇妖司。
取义镇压妖邪乱党之义。
暂设司郎中一名,员外郎两名,主事,令使,书令使,掌固等与刑部四部相同。
除此之外,刑部也真正意义上有了自己的武力职能部门。
原本刑部虽然也有捉刀门,乃是刑部直属的捕快部门,但捉刀门的捕快与其他衙门的捕快,根本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更多的时候,实在刑部主官前往地方时,作为保护作用,极少会参与追捕等事情。
捉刀门最高的长官,也不过是一位门长,属于吏,不入正品官员。
但如今新建的镇妖司却不同,虽然刑部尚书等人至今还不知道镇妖司的具体职责,但是仅仅一镇压妖邪乱党四个字就可以看出,这个部门主要是针对朝廷勋贵官员门的。
这种部门,如果没有极为强横的实力,与超然的特权,根本就无法发挥他的作用。
可以说,在这件事后,刑部上下,人人都极为激动。
可是很快,一盆凉水就浇灭了刑部上下那心中的火热。
原来这新建的部门,只是隶属于刑部,却不归刑部管辖,直接对庆皇负责。
这就很让刑部伤心了。
这就意味着,以后有功了,和刑部没有多大关系,有锅了,刑部上下也跑不了。
这谁能接受。
更可气的是,直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镇妖司的新任主官是谁。
而除了这件大事之外,还有一件小事并没有被多少人关注。
那就是之前闹出大动静的仪兹城招官,李诚敬,因为对燕作战有功,特赐爵永安县子,暂任刑部比部郎中。其他宅子,银钱绢布等若干。
这个赏赐着实令一些有心人感觉诧异。
不是赏赐的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不说连下十几城的功劳,就是燕国一个镇西将军,堂堂国侯的脑袋,就不该只有这点赏赐。
但官员们私下闲聊,最后猜测,可能是李诚敬玄修的身份太过敏感,故而才这点赏赐。
着实为李诚敬吸引不少同情的目光。
明明是封侯拜相的天大功劳,最终就获得了一个子爵的爵位,外加一个五品官职。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庆皇要将李诚敬排斥在权利中心以外的意思。
更有人猜测,或许要不了多久,李诚敬就会被外放。
但一个五品官员,自然不可能引起朝中大佬的讨论,多是那些六七品的京官们的谈资。
李诚敬最近的生活非常舒适。
庆皇赏赐的宅子在太平街的一处三进宅子,里面常年有朝廷维护,赏赐下发,婢女,家奴都已经安排好了。
就连管家都是宫中的一位太监管事。
等李诚敬回到家中,根本就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早就被这位在宫中办事的太监管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等李诚敬一落座,太监管事就将宅子中上上下下三十多位仆人叫齐,见过李诚敬这个主人。
李诚敬笑道:“从今天开始,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本官没有那么多死板的规矩,但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简单的家规,还需要赵管家去定制,回头再拿给我看看,如果本官没有什么异议,就按照赵管家制定的规矩行事。”
“是,老爷!”
“都散去吧,赵管家留下!”
一众仆人尽数散去。
找管家躬着身子,站在李诚敬身前。
李诚敬笑道:“赵太监,皇上既然让您来给本官当这个管家,自然对您是无比信任的,连陛下都能够信任你,本官也就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日后李府上下还需要赵太监多多费心。”
闻言,赵太监露出职业化谄媚的笑容,说道:“老爷真是捧杀奴婢了,能够被陛下赏识,奴婢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能得到老爷信任,奴婢自然全心全意服侍老爷。不过老爷,奴婢毕竟如今已经出宫,不再是宫中太监,老爷以后还是不要叫奴婢赵太监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势必会被有心人以僭越之罪,弹劾于老爷!”
李诚敬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赵管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管家能够直言不讳,果然是本官的福气。”
说着,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一叠银子,放在了面前,说道:“这里有一万两银票,虽然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但那是皇上对臣子的恩德,若是没有必要,还是留下的好。以后家中花费,就先行支取这些。”
赵管家连忙接下,心中暗惊李诚敬的身家如此丰厚。
很明显,这点钱对于李诚敬而言不算什么,要不然不可能如此风轻云淡。
李诚敬接着又拿出一叠银票,说道:“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我要赵管家帮我找些靠谱一些的掌柜,为咱们李府置办一些产业,就选医馆和药材店铺吧。至于如何选址,郎中,等人的聘用,就全权交给赵管家负责。”
赵管家接过厚了数倍的一大叠银票,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这些钱自然是李诚敬在燕国获取的,李诚敬需要大量的银子和粮食去献宝,但不会傻傻的一点都不给自己留一些。
李诚敬留的东西不多,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和一些珠宝,古董。
足够李诚敬置办一些产业了。
赵管家只觉得李诚敬是不是太信任自己了,这可是十一万两白银,不说私吞,就是之后办事,随便吃点回扣,都够他赵全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但他是有皇命在身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就连赵全自己都不知道,这附中有多少事朝廷的眼线。
自己要是敢私吞,今天拿的,今晚就要去见阎王。
李诚敬交代了很多事情,赵全只能全心全力的记下,然后先行去账房入账,不敢贪一点。
李诚敬自然不是多相信这个赵全,但是他相信皇帝会在他的身边安插极多的眼线。
这些人监视自己的同时,其实也在互相监视。
所以,他信任的不是赵全,而是庆皇的谍子们。
李诚敬之所以置办这些产业,并不是为了赚取银子。
李诚敬并不缺银子,如果真的缺少了,大不了再去邻国抢一些就是,他本人因果不加深,丝毫不用担心这么做会引来天罚。
开设医馆,可以时不时的救济天下百姓,为无钱看病的百姓义诊,救人,广施恩德。
只要做的够大,明显上,李诚敬就是功德加身之人,山上的玄修就算真的想要动李诚敬,也要三思而后行。
而药材铺,也可以为李诚敬高价收集山精地宝。
他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像玄修宗门,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可以自行种植地宝。
如此,他只能广撒网,受够普通猎户,采药人偶然获得的山宝。
虽然数量或许无法与山上宗门比,但聊胜于无。
李诚敬已经想好了,等医馆,药店做出点成绩了,就可以送给庆皇,换来一个皇家医馆的牌匾,为皇家赚取民望。一来有了天下最强的庇护,二来可以扩张到整个庆国。
如此大的一张网,害怕收集不到足够的山精地宝。
甚至为了扩大医馆的名声,李诚敬甚至已经准备好,先让山上下山历练的玄修去坐诊,之后再让擅于诊治的妖怪继续扩大影响力。
一想到自称名门正派的正道玄修,与被他们成为妖魔鬼怪的妖怪在医馆中比拼医术,斗的翻天覆地,李诚敬就不禁想要笑出声来。
在这种竞争模式下,还愁天下有什么病是他们医馆所不能诊治的。
短暂的休息几天之后,李诚敬换上一身崭新的郎中官服,就准备上衙了。
庆皇赏赐给他的官职是刑部比部郎中。
这个官职在李诚敬看来并不低了。
刑部之内,原分为四部一门,除了华而不实的捉刀门,四部皆是实权部门,分别是刑部,都部,比部,司门。
而除了刑部尚书直属负责的刑部,比部涉猎的职责最为广泛。
涉及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甚至还涉及军资,械器,屯收等等。
当李诚敬了解自己这个职位所需要负责的东西之后,还以为自己进的是户部,而不是刑部。
对于李诚敬这个新任的比部郎中,刑部上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除了比部上下的官员迎接之外,其他部门就跟没有这回事一样。
在简单的客套之后,李诚敬就直接去见了自己的上官。
刑部尚书公孙礼。
公孙礼年约五十,算是当打之年,整个人不苟言笑。
见李诚敬进来,公孙礼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说道:“李郎中军功卓著,能来到我们刑部,说实话,本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皇上既然让李郎中来刑部任职,定然有皇上的深意,还请李郎中莫要他想,本分而行。”
对于下面官员如何看待李诚敬的事情,公孙礼还是有所耳闻的,担心李诚敬不忿自己的赏赐,而懈怠公务。
比部涉及事项繁多,十分重要。
可不想因为李诚敬的懈怠,使得整个刑部跟着吃挂落。
李诚敬先是诧异,而后笑道:“公孙尚书教训的是,李诚敬记在心中,定然不敢懈怠。”
第336章、太平大药坊
在公孙礼一番敲打之后,李诚敬就前往了属于自己的比部公廨。
与想象中的手足无措不同,三省六部这套制度已经沿袭数个朝代,是一种极为成熟的部门了。
自然不可能因为换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主官,就变得一团糟。
李诚敬自己知道自家事,并没有盲目插手,这也让比部上下长舒一口气。
倘若李诚敬不懂装懂,乱管一通,反而会让原本政令畅通的比部变得一团糟。
有这么一位有逼数的主官,也让比部上下十分开心。
在放衙后,李诚敬自然要宴请刑部上下。
好在大家都很给面子,倒也没有那个跳出来挑事的。
不过想想也是,这是天子脚下,谁背后还没有背景,尤其是六部这种权利中枢部门,李诚敬是个“清白”身,尚未被打上任何党派的烙印,这个时候不交好就算了,谁会交恶。
倘若真有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六部任职。
公孙礼今日几乎都在观察着李诚敬的作为,虽然李诚敬什么都没有做,但就是因为这种什么都没有做,才让公孙礼算是初步接纳了李诚敬。
在宴席之上,倒也给了李诚敬几分薄面,也算是宾主尽欢。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刑部众人发现,李诚敬简直就是游手好闲,除了学习比部上下的公务,几乎不问任何事情。
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规矩都好像不在乎。
每天不务正业,三天两头就请假离休,甚至有些时候竟然公然早退。
一些看不过去的其他几部郎中告状告到公孙礼面前,被公孙礼呵斥回去。
“李郎中乃是玄修,需要大量的时间参悟天机玄妙,岂是你等凡人可以理解。况且,李郎中为国立下如此大功,给他一些特权又能如何?你们这些人,若是能够提回来一颗镇西将军的人头,本官做主,随你们晚到早退,本官拿你们当祖宗供着,倘若没有这个本事,就闭上嘴巴,老实工作!”
几个郎中十分尴尬的退走。
笑话,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去做那封疆大吏了。
就这样,春去夏至,庆国仿佛回到了老样子。
庆皇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决口不提北伐之事,整个国家依旧以休养生息为主。
李诚敬如今在刑部现身的时间更少了。
许多时候,十天半个月不见李诚敬踪影。
这让比部上下十分欢快。
毕竟主官不问事,这就代表着他们手中的权利被无限放大。
而李诚敬自然也不是真的游手好闲。
赵全的动作很快,办事极为利落。
一个多月,便购置好了医馆和药材商店。
盘下的是永安坊的一处酒楼。
据说是原来的掌柜得罪了贵人,这才变卖逃难离京。
李诚敬自然不会管那么多。
经过大半个月的重新装修,采购药材,聘用郎中,到了今天,太平大药坊终于开业了。
李诚敬换上了一身常服,笑呵呵的站在门前说了一通吉祥话,在鞭炮舞狮,祭天之后,开门营业。
太平大药坊修建的不算气派,但足够大。
门口挂着李诚敬亲自请庆皇书写的“太平药坊”四个大字。
两旁挂着医馆药店长挂的对联。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一进去,就看见整个酒楼四壁,都是密密麻麻的药柜,打眼看过去,不下上千个药柜。
中间是抓药的柜台,两侧是用屏风隔开的郎中问诊处。
不过现在才刚开业,抓药的小厮与郎中们,并没有什么病人,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李诚敬笑道:“诸位,既然没有病人,都坐下,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就当我这东家不在就是。日后还需要诸位全心全意为病人诊治,但愿真的能够让咱们药店门口这对联实现。”
“是东家!”
话是这么说,除了郎中以外,那些小厮可不敢真的什么都不干,坐在那里休息。
很快,就各自找到活计,自行洒扫起来。
赵管家并没有对他们透露李诚敬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李诚敬就是一个十分有钱的士绅。
很快,就有病人上门。
一进来就被满墙的药柜给震惊到了。
不用李诚敬过问,就有小厮上前询问。
只不过,看这人一身的补丁,并不像那种有钱的主,不等小厮靠近,就转身要走。
李诚敬连忙拦住,笑道:“老丈既然进了药店,必然是有人需要诊治,为何转身欲走,可是看不上我这药店?”
那老汉年近六十,一脸的沟壑,皮肤黝黑,身上的麻衣打满了补丁,手里攥着一个钱袋子,很用力。
老汉一看李诚敬,一身锦缎华服,就知道此人是个贵人,连忙躬身说道:“回贵人的话,小老儿哪里敢瞧不上贵店,实在是小老儿看不起,您也看出,小老儿无甚家资,误入贵店,不是有心,还请贵人宽恕,放小老儿离去。”
李诚敬闻言,笑道:“老丈放心,我这里是药店,可不是土匪窝,哪里会干那种强买强卖之事。老丈既然进了我太平大药坊,岂能让您白来一趟。今日我药店新开张,老丈可不用担心诊费药金。我是这药店的东家,今日特许免了你的一切诊金药金,你可以放心问诊。”
那老汉一听,愣住了。
“东家莫要骗我,小老儿真的付不起。”
李诚敬拉着老汉的手,来到门前指着对联说道:“老丈可知这上面写着什么?”筷書閣
那老汉摇了摇头,明显是个不识字的。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这对联很直白,即便没读过书的也能听懂。
李诚敬继续说道:“老丈,我这是药店,首先是要治病救人,银钱不过外物,倘若让病人不敢来看病,或者因为些许银钱就拒绝问诊,那我何必还要开药店。请……”
见李诚敬一脸的真诚,那老汉才一脸担忧地,跟着一个小厮去往一个郎中处。
询问之后才得知,不是老汉要问诊,而是他家的儿媳生了病,需要郎中出诊。
“东家,在下需要出诊!”
李诚敬笑道:“莫郎中尽管去就可,若是此人家中困苦,诊金,药金切不可收取。只需回来报账记录,药房自然不会少了莫郎中的诊金。”
然后看向其他郎中,说道:“诸位郎中也请记住,在下开这个药店,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赚取那点银两。若是日后,诸位遇见无钱看病之人,大可报账既可,无需收取诊金,药费。”
“东家宅心仁厚!”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老汉全家感谢东家的大恩大德!”
其他郎中只觉得心中火热,心潮澎湃。
那老汉就已经对着李诚敬跪拜下去,大礼参拜。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自古男儿就不兴跪拜,就连觐见皇帝,也是如此。
老汉竟然对李诚敬行叩拜之礼,可见心中感激。
李诚敬一把扶起老汉,笑着说道:“无需如此。还请老汉回去之后,广而告之,若是谁家中困苦,无钱看病,可来我太平大药坊求助。只要是良善人家,太平大药坊绝对不会因为银两拒绝任何一个病人。”
太平大药坊地处繁华街市,门户极大,里面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不少围观之人。
听闻李诚敬的话,立刻就引起门外观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喝彩。
随着老汉离去,很快就有络绎不绝的病人前来就医。
李诚敬也按照自己诺言,一些穷苦之人,绝对不收任何诊金。
甚至还有几个乞丐抱着试试的态度前来问诊,李诚敬同样一视同仁,甚至因为对方没有熬药的地方,让药店伙计将药熬好,在药店服用,并嘱咐按时来药店吃药。
很快,太平大药房的仁义之名,就明传京都。
忙碌了一天,李诚敬回到家中。
赵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笑着问道:“老爷,奴婢给您找的那个开门红如何?”
李诚敬笑着从书桌上取过一个玉质把件丢给了赵全,笑道:“办的不错,赏你了。另外去账房,支取三百两银子,算是你的赏赐!”
赵全一听,顿时乐开了花,一张脸笑的好像一朵菊花,说道:“哎呀,老爷,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可不敢要赏赐!”
李诚敬笑骂一句:“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老爷我可不是吝啬之人,你这件事办的好,赏赐就是应得的,让你拿你就拿着。”
赵全嘿嘿一笑,应了一声。
李诚敬继续说道:“这才刚开始,之后几天,你依旧让一些托去捧场,另外宣扬我药坊的舌头,也不要停。我要京城上下对太平药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另外,你安排一下,月底咱们去京城最穷苦的地方,进行一场义诊,尽量将名声打出去。”
赵全连忙点头,说道:“老爷您就放心吧!”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最近赵全办的事,李诚敬当然放心。
之后数日,李诚敬还是回到了原本轨迹,前往刑部上衙,毕竟他不可能日日坐镇药坊。
这一日,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小厮们就看见一群衙役,用一张门板抬着一个全身染血的衙役跑了进来,张口就大叫道:“郎中,郎中呢,快来救命啊!”
第337章、这是本官的家产
药坊中的掌柜看到一群衙役进来,心中就是咯噔一跳。
这可是官差,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后面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
尤其是看见门板上那人,肚皮被横着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心中就大感不妙。
这种伤势,以他的阅历,几乎是九死一生。
救不活是正常,救活了才是奇迹。
可是,掌柜的也明白,这世上的病人,都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夫郎中就是神,只要能撑到郎中大夫诊治,那就算病人只有一口气,也应该能够救回来。
若是普通人救不回来也无妨,毕竟他们以为郎中是神,实际上郎中也只是人,做不到肉白骨,活死人。
可官差不一样,他们横行霸道惯了,若是处理不好,他们这个大药坊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不一定。
但拒诊是不行的,掌柜的连忙吆喝郎中们过来救治,赶忙拉过一个名叫陈观的小厮。
东家曾经交代过,如果有急事,可以让这个叫陈观的小厮联系自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掌柜的都不知道李诚敬的底细,还需要通过一个小厮联系,但既然东家不想让自己知道,掌柜的也就不去多问。
连忙嘱咐几声,看着陈观跑出大药坊,掌柜的连忙上前。
因为场面太过血腥,小厮已经搬过屏风将众人的视线阻拦,一群大夫围着那被开膛破肚的衙役救治。
掌柜的对着一旁焦急的衙役问道:“差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得如此重?”
那衙役说道:“我们是京畿府的衙役,今日提审一个江洋大盗,没有想到,此人功夫了得,竟然暗中坏了镣铐,在提审时,挣脱了束缚,抢了一把刀,杀伤了我们数位弟兄。这个是伤得最重的,掌柜的,你们一定要救活他啊!”
掌柜的这才发现,这些衙役身上多少都带些伤。
只是先前他还以为,这些人身上的血是门板上的这位,连忙招呼道:“吴老,钱老,快来给这几位差爷看看,他们也受伤了。”
好在太平大药房的郎中够多,足足有十位,出去出诊的,如今坐馆的也有七位,分出两人为其他衙役诊治,其他郎中全都忙着抢救门板上的这人。
看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肠子,掌柜的不敢去看。
直到见他们不算太忙碌,才拉过一个郎中,问道:“焦郎中,怎么样了?可能活命?”
焦郎中闻言,苦笑一声,说道:“难。腹部被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肠子都流得到处都是,我们用药水清洗,放了回去,缝合了伤口。血是暂时止住了,但这么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血,想要活命,难了!”
掌柜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自然明白,这么重的伤,死掉才是正常的,可是他却不敢这么对这些衙役们这么说。
倘若他们明事理倒也罢了,若是非要追究大药坊的责任,那真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掌柜的可以过问的事情了。
很快,门外又是一阵喧闹。
掌柜的抬头一看,心又是凉了半截。
只见两个各穿着四品,五品官服的官老爷,带着一群衙役走了进来,立刻就有人喝问:“此处管事何在?”
掌柜的连忙跑过去,行礼说道:“鄙人陈赋子,是太平大药坊的掌柜,见过两位老爷。”
那衙役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京畿府京丞王宛,王京丞。这位是我们京畿府治中,段玉貌,段治中。”
掌柜的连忙再次行礼。
王京丞摆了摆手,问道:“掌柜的,我等来此,是代我京畿府上下,前来看看受伤的人如何了?”
掌柜的一直在侧,自然清楚,连忙说道:“回王京丞,其他差爷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但有一位差爷,伤势过重,恐难救治。”
王京丞眉头一皱,一旁的段治中却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太平大药坊最近可是名声鹊起,都说你们药坊医术堪比天人,如何救治不得。告诉你,今日人必须活,要不然……”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掌柜的早已经是冷汗直流。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群人果然是不讲道理。
京畿府可是相当于京丞的衙门,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直属上级部门。
京畿府若是想要找他们的麻烦,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掌柜的现在已经心都凉了。
他虽然在这药坊工作时间不长,却也看出自家东家是想要将这个药坊作为善坊,不为赚钱,只是想要办些好事。
更难得的是,东家做好事,并没有吸他们的血去做好事,更没有那做善事去绑架他们,跟着一起付出。
薪资从没有克扣半点的意思。
这种好人,如今却要被这群王八蛋敲诈一番,掌柜的真怕此事浇灭东家心头的一股热血。
如今好人难做,善事同样难做。
不敢再和这些人瞎扯,掌柜的连忙拉过几个郎中,窃窃私语。
“诸位郎中,东家这等好人可不能被今日之事毁了,还请诸位郎中,竭尽全力,莫让这衙役死在这里,否则,大药坊不关门,东家也要被勒索半条命!”苏丹小说网
几个郎中一脸苦涩。
莫郎中说道:“掌柜的,道理我等都懂,可是那衙役伤势如此之重,本就是必死之人,我等学的是医术,不是仙术,如何能够救活!”
一旁的郎中们也是点头,道理他们都懂,可这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见焦郎中说道:“今日这衙役几乎必死,东家势必会被他们敲诈一笔不菲银两,这件事几乎没有意外。但东家这种好人,岂能受此怨气,回头我就找东家说,若是东家还愿意将这家药坊开下去,我焦某人,愿意不要诊金了,只要东家给焦某一个饱饭就行。”
此话一出,有几个郎中也跟着声援。
焦郎中看没有说话的几个人,说道:“几位老哥不用勉强,你们不似我等,尚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不必勉强。”
那几人露出愧疚的表情。
掌柜的说道:“不管如何,尽力医治吧,现在可不是心疼药材的时候,大家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郎中们齐齐点头。
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或是抓药熬药,或是以针灸吊命。
总之,要将这衙役的命拖到东家赶到。
李诚敬正在公廨批阅最近的公务,突然有差役进来,对他说道:“李郎中,您府上来人,说有急事告知!”
李诚敬一愣,点头说道:“好,带路!”
毕竟是六部衙门,外人能不进还是不要进得好。
跟着差役一路来到刑部大门外,就见平安大药坊的小厮陈观正焦急地等着,见李诚敬出来,连忙上前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说着,在李诚敬耳边小声告知发生的事情。
李诚敬闻言,点了点头,十分淡定。
不过是一个衙役,如果他是个普通士绅,确实是个麻烦,但他一个五品官员,这种事只是小事。
李诚敬对领路的差役说道:“劳烦你去比部公廨,告诉他们,本官家中有急事,需要先行回去,公务他们暂时定夺。”
说着就要跟着陈观离去。
竟然是连轿子都不要了。
陈观小声说道:“老爷,你不坐轿子,岂不是失了体统!”
李诚敬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在意体统不体统的事情,大不了让御史们参一本,罚点俸禄的事情罢了。快走!”
陈观愣了一下,他作为朝廷的谍子,李诚敬这样的官员,他还是真的第一次见。
路上,许多百姓看着李诚敬一身五品官服,竟然徒步行走在大街上,顿时就引来许多人的观望。
甚至许多闲人都跟着李诚敬的身后,准备去看看热闹。
朝廷自由规制,官员出行,最起码都是轿子。想要轻装简行,那就要换上常服,李诚敬这样一身官服,行走在大街上,明天朝堂之上,定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参他一本。
远远地,李诚敬就看见大药坊外停着两顶轿子,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陈观赶忙喝道:“让一让,我家老爷到了!”
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刚想回怼,看见李诚敬的一身官服,立刻闭上嘴巴,让开了道路。
里面的王京丞与段治中看到门口一阵骚动,接着就是一个穿着五品官服的人跟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都是一愣。
连忙从椅子上起身。
见李诚敬面生,赶忙自我介绍。
李诚敬听到是京畿府的京丞和治中,李诚敬心中嘲讽,开来他这药坊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竟然让一个四品官员和五品官员亲自出手。
京畿府虽然距离太平大药坊不远,但一路上不是没有其他家的医馆,对方径直来到此处,显然是不怀好意。
李诚敬笑道:“见过两位,在下李诚敬,刑部比部侍郎。”
听到这话,两个人心头就是一惊。
刑部官员,这下可麻烦了。
“不知李郎中来此,所谓何事?”
李诚敬笑道:“哦,二位不知,这药坊是本官的家产?”
完了,完了!
两人瞬间一头冷汗。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刑部给他们京畿府穿小鞋的画面了。
第338章、活死人,肉白骨!
京畿府衙门,虽然是京师之地的统属衙门,负责整个京师的治安,问罪等职责,实际上也不过是等同于州府衙门。
看似位于权利中枢,地位超然。
可京师权贵遍地,稍有不慎就莫名其妙得罪了人。
反而使得京畿府给人一种名存实亡的错觉,做事往往十分小心谨慎。
这平安大药坊开业之后,由于打出了为穷人免费诊治的名声,使得许多药店的生意差了许多。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自然惹人恨,多方打听下,只不过知道药坊的东家是个年轻的士绅,于是才敢使些银子请京畿府的人找药坊的麻烦。
不过,这受伤的衙役之事,确实只是恰逢其会,京畿府的人也是顺势而为。
当这人重伤之后,经验丰富的京畿府捕快就基本断定,此人活不了了,这才有了这一出。
可是,谁能想到,这药坊的东家不是什么士绅富商,而是如今京城的新贵,新上任的刑部郎中。
别看面前的京丞是四品官,李诚敬只是五品。
可是刑部是京畿府的上级部门,李诚敬更是掌握一部的权利,想要炮制京畿府,他都不需要动脑子,只要吩咐下去,他手下的员外郎,令使等人,就能够让京畿府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王京丞与段治中对视一眼,心道好险。
幸好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难,而是准备等人咽气了,有理有据的操弄权利。
毕竟在京城办事,总要小心三分,万一被人抓了把柄,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政敌不说,那些油盐不进的清流御史们,可是每天都睁大着眼睛,盯着满朝文武,就等着有谁犯错,弹劾一通。
王京丞擦了一把冷汗,笑呵呵说道:“李郎中这话说的,本官哪里知道。只是听说最近京丞有了一家医术了得的医馆,我家弟兄显然是九死一生,这才死马当活马医,专程送来,求的就是一个奇迹。”
李诚敬点了点头,也不戳破。
他还未修行之前,跟随在宗震身边,不知道看过多少人间险恶,一眼就能瞧出猫腻。
只不过对方既然尚未发难,没有让事情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他也不好追究他们。
李诚敬点了点头,走进屏风之中,看了一眼那被人开膛破肚的衙役。
只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全身插满了银针,整个人仿佛是个给学徒练习针灸的假人。
李诚敬一眼就看出,对方这是失血过多,能够活到现在,只能说他们太平大药坊的郎中医术精湛,近乎通神了。
李诚敬想了想,还是决定救活此人。
不为了什么以德报怨,而是因为,这次绝对是难得的,打响名声的机会。
京畿府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炮制太平大药坊,造势极大,从外边水泄不通的围观百姓就能看得出。
加之这一路,尾随他而来的其他百姓,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弃。
至于京畿府与他的仇怨,之后了解也不晚。
一群郎中和掌柜伙计,到现在都一脸懵。
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自家东家竟然是刑部郎中。
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而言,这绝对是天大的官了。
“东,东家!”掌柜的上前,小声叫了一声。
李诚敬给了他一个稍安勿静的手势,然后对着王京丞和段治中说道:“还好,人还有救,只不过这里不是救治的地方,让人抬近里面的静室,我需要亲自出手!”
“什么?还有救?”
王京丞大吃一惊,又透过屏风看了一眼几乎和死人没有多少区别的衙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和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官自己抬吗?”
“快快,快抬进去!”
段治中连忙吆喝,没敢驱使药坊的伙计,而是催促看热闹的衙役们上前,抬进了后面的房间。
将人赶出去,李诚敬说道:“本官需要安静,陈掌柜,你在外候着,莫要让人进去打扰。救治他,需要不少时间。”
“是,东家,您就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进去。”
说着,竟然真的横在门前,一副门神的姿态。
进入房间,李诚敬看了一眼那衙役,随手一指将其彻底点的昏睡过去,这才取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词,而后一抛。
黄符在半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缕凝而不散的青烟,通过窗户缝飞了出去。
李诚敬当然不会什么救人的医术。
他的道法主要还是杀伐,即便是得到的法术秘籍,也少有救人的法子。
那种治病救人的法术,对于李诚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他修的是九煞会元功,如今九煞俱全,不沾因果,只要二五精气不尽,几乎就是不死之身。
自然不需要那种法术护身。
可他不会,有人会。
如今他只需要护住此人的性命,别让他死了就行。
约莫小半个时辰。
只见窗户突然打开,一道黑烟飞了进来,而后化作一个铁打的汉子。
他看见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黄飞虎见过先生,仪兹城一别,已经大半年没见,先生风采依旧。”
李诚敬笑道:“你果然还留在京城附近。”
黄飞虎看了一眼一旁的衙役,疑惑问道:“不知先生唤我来何事?”
李诚敬指了指床上的衙役说道:“我不擅治病救人的法术,但是深知保家仙最擅长救命之法,特地驱符唤你过来,希望黄兄能够施法救下此人。”
黄飞虎闻言,顿时尴尬一笑,说道:“虽然我们黄鼠狼确实擅长治病救人,可更擅长幻术,此类法术,狐仙,龟仙更精通。先生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黄飞虎就化烟飞遁。
这一次,来去就极快,等黄飞虎回来之后,身边已经跟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丑陋的老者,穿着一身惨绿袍子。
黄飞虎指着那衙役说道:“老龟,就是此人,你快看看,可还能救?”
老龟来不及见礼,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笑道:“自然能救!”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腥味极大的丹药送入衙役口中。
而后老龟将脸对准衙役,掰开衙役的嘴巴,自己也张开嘴,口中生出大量口水,从口中低落,落入衙役口中。
正好口水裹挟着丹药送入了衙役腹中。
李诚敬看的直泛恶心,别过头不忍再看。
还好那衙役被自己弄昏了,如果他知道自己要用这种法子救活,估计他应该会更想死。
黄飞虎哈哈一笑,对着李诚敬说道:“先生莫怪,老龟乃是身具龙血的陆龟,真身几近霸下,别看他这口水恶心,实际上已经有了几分龙涎的神效。”
听到这话,李诚敬嗅了嗅鼻子,果然那满室的丹药鱼腥味,已经被一种说不出感觉的香味取代,闻一口就让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等他回过头,就发现老龟已经站在一旁,对着李诚敬说道:“先生放心,此人已经没有生死之忧,只不过还需不需要让他彻底复原?”
李诚敬想了想,觉得那样就有些惊世骇俗,于是说道:“保住性命既可!”
“感谢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不敢不敢,先生叫我老龟既可,老夫大名吕秀夫!”
乍一听这么秀气的名字,李诚敬还是感觉到一种违和感。
突然,李诚敬笑道:“吕先生,在下有不情之请,还想请先生答应。”
老龟连忙点头,说道:“先生对我们保家仙一脉有大恩,有什么事,先生大可随意提。”
李诚敬说道:“吕先生也看见,此处是我开设的一家医馆,可馆中都是凡人郎中,医术有限,难以救治更多人,所以在下想请吕先生坐镇医馆,救治那种他们束手无策的病患。”
老龟闻言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有何不可,老夫醉心医术,只可惜是妖怪之身,被人所忌,不敢长久在某地开诊,如果先生能够庇佑老夫不被玄修追索,老夫感谢还来不及!”
“那是自然。吕先生您不知,这医馆的牌子乃是人皇亲笔,那些玄门修士就算不问青红皂白,也不敢在此牌匾下,擅自动法。”
黄飞虎笑道:“恭喜老龟,以后得偿所愿!”
商定了明日老龟会前来医馆就职,二人变飞遁离开。
李诚敬推开房门,发现掌柜的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显然是听到房间内,有人谈话的声音,但应该没有听清说了什么,要不然做不到如此淡定。
李诚敬说道:“人已经保住了,等下焦郎中你们给病人开些补气补血,治疗外伤的方子。”
“人你们就可以带回去,好生静养,腹部伤口未愈之前,不要让他到处走动。”
“活了?这么快?”
堂内,堂外,尽是哗然。
当衙役们将那人从房间中抬出,所有人都看到,此人面色红润,呼吸起伏有力,除了尚未清醒,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神医啊!”
“简直神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医术?”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肉白骨!”
“李郎中太厉害了!”
各种阿谀奉承之语喧嚣于上。
王京丞等人,早就傻了眼了。
李诚敬看到这一幕,知道,太平大药坊在京城,真正站稳了脚跟。
第339章、珠光宝气老法海
在一阵感恩戴德之后,王京丞接过李诚敬亲手送上的药物,脸上的尴尬都有些掩藏不住。
段治中不断给王京丞使眼色,意思很明白,他们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
如今虽然已经得罪了李诚敬,可并没有到不可挽救的程度,不赶紧想办法把误会消除,他们这前脚一出门,这梁子可就结死了。
之后李诚敬在施手段,那他们可就是无话可说了。
王京丞将段治中的眼神看在眼中,先是道谢,然后小声说道:“李郎中,可否静室闲谈?”
李诚敬看着二人,飒然一笑,让开身子说道:“请!”
接着,就将二人引入了后院的客厅之中。
知道东家等人的谈话不便外人倾听,掌柜的亲自送上茶水,就退了出去。苏丹小说网
这时,王京丞才坦言说道:“李郎中,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今日之事,我与段治中在这里给李郎中向您赔个不是了!”
李诚敬故作惊讶,上前一把拦住想要起身的二人,问道:“两位,这是何意?本官确实没听明白。”
王京丞讪讪一笑,说道:“都是京城里讨生活的人,李郎中可能初到京城,时间久了也就明白了。贵药坊最近在京城名声远播,坏了不少人的生意,于是有些人就走了京畿府的关系,请我们收拾一下贵药坊。由于不知道这药坊是郎中您的,我们兄弟这不就稀里糊涂打了自家人。”
李诚敬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二位,竟然如此坦诚,那李某若是还要追究二位,那不就是李某人小气了。古人云不知者无罪。若是二位不与在下明说,李某也不知道此事,说不得日后还会被小人算计。”
“此种过节,不过是小人作祟,怎可坏了我三人情谊,二位若是不嫌弃,今晚李某做东,咱们夜话把酒,畅聊一番如何?”
王京丞与段治中互相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连忙答应。
又是一番“敞开”的谈话,王京丞劝诫李诚敬,停止对穷人免费诊治施药,要不然难免会有人继续作祟,还说回去之后,他们会替李诚敬教训一下此次幕后之人,可却绝口不提那些人是谁。
李诚敬闻言苦笑,说道:“二位,你们以为李某真的会在乎那点虚名?难道你们以为李某不知道这么做,会得罪人?”
段治中闻言,小声问道:“难道李郎中还有苦衷不成?”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同样用小声说道:“二位,你们可知道太平大药坊的牌匾,是出自何人之手?”
二人皆是一惊,连忙追问。
李诚敬手指了指皇宫方向,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差点吓得两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陛下!”
看着两个人嘴唇直哆嗦,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就连李诚敬都差点没听到二人那几乎停滞的呼吸声,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恐怕已经吓得魂都飞了。
他们竟然敢来找皇上的麻烦。
段治中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用几乎僵硬的身体,抱住李诚敬的腿,哭嚎道:“郎中救我。”
“李郎中,王某错了,还请郎中施以援手!”
李诚敬啊呀一声,将二人扶起,说道:“两位兄弟,这是做什么,倘若我要害你们,还会和你们这么说吗?”
听到这话,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李诚敬是怎么一只手就将他们二人拎起来的。
也回过味来。
确实,李诚敬若是真想害他们二人,根本就不用如此,装傻充愣,回头向皇上那里参上一本,别说他们二人,就连京畿府尹都要自身难保。
王京丞已经没有了保那些人的念头,一股脑的就将这些人的名字都抖了出来。
李诚敬一听,好家伙,不是三品大员家的药材店,就是王公侯爷,最次也是一个世袭勋贵,真是没有一个普通人。
李诚敬当然明白,这件事那些人肯定不知道,这种小事,他们豢养的管家仆人,就能将这件事办好。
李诚敬一一听着,也明白为什么二人宁愿有可能被李诚敬继续报复的可能,依旧要死守他们的身份。
换做自己坐在他们的位置上,也会如此。
段治中说道:“李郎中请放心,回去之后,我二人定然好生敲打这些家生子,让他们明白,太平大药坊不是他们能动的。”
李诚敬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倒是不含一点水分。
至于说追究他们的责任,这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事,还动不了那些勋贵,反而会结仇。
敲打警告一番,透露李诚敬背后的主人,让他们不敢再动歪心思,才是真正实打实的办法。
这也是李诚敬的意思。
随着太平大药坊越来越大,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找麻烦,把庆皇这面虎皮扯出去,才能杜绝这类的事情发生。
毕竟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这些东西斗智斗勇。
在送走二人之后,李诚敬终于长舒一口气。
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他的太平大药坊不会再有任何来自勋贵们的麻烦了。
好生安抚一番药店内上下,李诚敬就回到刑部,找到刑部侍郎将这事提了一下。
毕竟他穿着官服,没有坐轿子公然步行在市井之上,明天之后肯定有御史弹劾。
晚上自然还是好生笼络安抚了一番王京丞二人。
算是与京畿府建立了关系。
现在上面的人,都知道太平大药坊明面上是信任刑部郎中李诚敬的家产,实际背后的主人是皇上。
而下面,又有京畿府照拂,可谓是面面俱到。
今日休沐,李诚敬换上一身常服,手拿折扇,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无相寺的山门之下。
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李诚敬对于这些蠢人摇头叹息。
尤其是看着那些向着小无相寺而去的女眷轿子,李诚敬总感觉那轿子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不等李诚敬靠近无相寺,神机就已经站在山道上等候。
“神机见过李道友!”
神机的眼神很复杂。
他至今都不明白,罪大恶极的大魔头李诚敬,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大庆朝廷的刑部郎中的。
当他看到礼部尚书,带领佛录司主官等近百号人,浩浩荡荡的闯入无相寺问罪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震惊。
他们犯了忌讳,捉拿朝廷命官,朝廷问责那是一定的,可李诚敬在他看来,那是死罪难逃。
可现实就是这么魔幻。
如今,李诚敬有了刑部郎中这个身份,无相寺自然不能再对李诚敬出手,经过打听,知道李诚敬并没有将披煞遮阴符的事情透露出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可以徐徐图之。
庆皇想要庇护李诚敬,那就庇护好了。
反正庆皇只是凡人,如今看来,活不了几年了。
等庆皇一死,他们就可以从新皇做文章,庆皇愿意庇佑李诚敬,可不代表新皇也愿意。
就算新皇愿意,下一任皇帝就未必。
这是玄门修士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命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和推动一件事。
李诚敬哈哈一笑,拱手说道:“见过神机道友,听你这话,怎么有些不忿,可要当心犯了嗔怒!”
神机深吸一口气,唱了一声佛号,说道:“南无弥勒教主,道友是道门玄修,不去那皇极殿,为何要来我无相寺,就不担心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指了指远处的皇极殿山门,说道:“那神机大师就要问问皇极殿答不答应!”
神机脸色一变。
“道友今日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诚敬不再调侃神机,正色说道:“李某今日前来,自然是有事想要拜访贵寺住持!还请神机大师通传一声。”
神机闻言,脸色古怪,邪道妖人他也见过不少,李诚敬这么大胆的他真是第一次见。
“请道友稍等!”
既然李诚敬自己找死,他可不会拦着。
急匆匆地跑回山门,李诚敬也不紧不慢地走到无相寺门外。
相比较于小无相寺,无相寺位于山巅,终年被一层云雾遮掩,如今近了,就可见绵延三座山头之上,佛殿庙宇层层叠叠,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祥和的佛光。
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混杂在云雾之中,凡人若在此处,会有一种餐风饮露的神仙之感。
“噹!噹……”
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李诚敬脑海之中杂念顿消,精神百倍。
“不愧是神仙之居,洞天福地!”李诚敬赞叹一声。
“李郎中谬赞了!”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从寺庙大门后传来。
随着大门打开,几个小沙弥走出,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月白袈裟,披着绣满了金丝,挂满了各色宝石的袈裟老僧走了出来。
他身高一丈二三,站在一群沙弥面前,就如同一个巨人。
李诚敬哑然,难道说无相寺的修行功法,还有利于长身高不成。
神辨是这样,这老和尚也是这样。
“贫僧法海,乃是现任无相寺住持,见过李道友!”站在山门前,老和尚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轻轻说道。
第340章、邀请,这是阳谋
卧槽!
李诚敬差点想要捂住自己眼睛,大喊:“啊,亮瞎了我的狗眼!”
这卖相着实吓到了李诚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佛法精深的无相寺住持,竟然会如此的珠光宝气,财气逼人。
想想药师殿的两位高僧,衣着朴素,将他们对比,无相寺简直就像是个暴发户,土财主。
强压心中想要吐槽的念头,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想要抽搐的嘴角,拱手说道:“李诚敬见过住持方丈!”
“李道友请!”
见对方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李诚敬放下心来,踏上石阶梯,一步步走上山门,来到老和尚面前。
发现自己仰着脑袋竟然都不看见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一堆珠宝和浓密的白胡须。
“道友请!”
法海仿佛没有发觉李诚敬的窘境,转身带着李诚敬走出了无相寺。
并没有想象中的弟子如海,一路走过去,虽然庙宇佛殿无数,可能够见到的僧人却不多。
只能看到不多的,十多岁的小沙弥在打扫。
年龄稍大的僧人,只见到零星几个,多是在监督沙弥。
跟着法海一路去了一间禅房,被引入一个蒲团,李诚敬这才堪堪能够看到法海的脸。
“道友请用茶!”
李诚敬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叫了声好茶。
然后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法海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宝石。
法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视线,笑着说道:“小友是在好奇,贫僧的袈裟如此庸俗?”
“贫僧,你这样都贫,我真是不知道谁敢说自己富了!”心中吐槽一句。
李诚敬坦然点头,说道:“住持的喜好,还真是别具一格!”
法海哈哈一笑,说道:“道友倒是坦诚,虽然这些都是身外物,可是人间权贵皆好于此,为了能够更好地弘扬佛法,不得不为而已!”
李诚敬了解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凡人精明却又愚昧。
倘若没有这琼楼玉宇一般的佛殿,和他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勋贵们只会轻视他,普通百姓也不会羡慕他们,如何才能让他们更快地接受自己。
就像凡间,多少骗子化作道士,和尚之流,欺世盗名,可大多对道士十分警惕,却对和尚十分宽仁。
为什么,不就是和尚会装吗?
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道士,脾气一个比一个牛气,救你是贫道自己愿意救你,你爱信不信。
而那些真和尚,你骂他,他笑着接受,你打他,他还要关心你拳头有没有受伤,总之就一个慈悲。
换做是谁,都会喜和尚而远道士。
就像有句谚语,叫做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曾听闻,人靠衣装,道靠金装的?
这是佛道二家,教义与思想的不同,说不上谁好谁坏。
李诚敬也不会去深思这个。
他今日前来,可是有目的的。
李诚敬给法海一个明白的眼神。
法海问道:“道友今日前来,说是有要事,还请明说。”
李诚敬心道:“好直接啊!”
嘴上却笑了,说道:“大师佛法精深,做人也真人。今日本官前来,名为私事,实为公事!”
法海一听,眉头一皱,看向李诚敬。
李诚敬说道:“住持大师可曾听闻,朝廷正准备在刑部新设一个部门,名曰镇妖司!”
法海点了点头,说道:“自然。”
李诚敬说道:“今日李某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此。李某希望,无相寺的高僧可以前往镇妖司任职,顺便还想请无相寺的高僧可以帮助朝廷炼制一件镇压妖魔的法宝。”
李诚敬开口就让法海的眉头狂跳。
法海开口问道:“李道友,你我皆乃修士,当知法宝可不是想炼就炼的。整个玄修界,不说品级,只以法宝而言,亦不过百,皆是玄门各派秘不示人的镇教之宝。例如龙虎山,有法宝,三五都公玉印,龙虎剑,雌雄斩邪剑。例如我无相寺,不过只有五佛冠,十方布袋,金狮佛座等,还有那二郎堂,拿得出手的不过也就是哮天犬等二三件法宝。为何,法宝炼制太过困难,若天不赐,则必难成。”
“道友张口就让我无相寺为庆国炼制一件法宝,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李诚敬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法海滔滔不绝地说着法宝如何难以炼制,炼制法宝的各种讲究。
听得李诚敬头皮发麻。
他虽然也知道法宝难炼,可一直都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毕竟他修行至今,不过四五载,而且多沉浸在符箓与法术的修行上,对于法器法宝并不那么上心。
如今,他总算知道,为何遇见那些大门大派的弟子,为何从来没有见过谁用过法宝。
唯一一次见过的法宝,还是在洪城时,二郎堂为了剿灭邪神,才用出过哮天犬。
不是法宝不好用,而是实在太难以炼制,这使得除非重大的事情,法宝几乎不会用出,都放在宗门里当镇教的东西。
大多都是那种开光的法器。
听到最后,就连李诚敬也感觉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到最后,法海还不禁吐槽一句,说道:“这玄修界,法宝最多的不是无相寺,而是旁边的皇极殿与西方的后土庙,你若是想要请人炼制法宝,也应该去找这两家!”
李诚敬眼前一亮。
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这老和尚说了那么多,就是没提一句他们宗门愿不愿意让人去镇妖司任职的事情。
这老和尚狡猾狡猾的。
李诚敬立刻说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道法宝竟然如此难以炼制。此事暂且不谈,不过住持大师,不知您门下弟子,可愿前往镇妖司!”
法海闻言,眼观鼻,鼻观心,直接开口说道:“我玄门自古就有规矩,不问人间事!”
意思很明白,直接就拒绝了。
李诚敬就仿佛没听懂一般,笑道:“这自然不是人间凡俗事。所谓镇妖司,难道以方丈的智慧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镇妖司不问人间凡俗事,专门是为了捉拿各地妖邪魔道所建立。一直以来,各大宗门弟子自行其是,下山行走,遇妖铲妖,遇魔诛魔。听着威武霸气,为正道故。可终究太过随机,若是这些弟子没有路过有妖邪的地方,岂不是让妖邪继续害人?”
李诚敬不给法海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如今,朝廷为了铲除天下妖邪,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组建镇妖司,专门收集处理各地传来的妖邪消息,倘若贵寺弟子可以出仕,则可以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在最快的时间赶过去,有组织,有目的的铲除妖怪。而且,方丈也知道,道法万千,各有千秋,无相寺的佛法自然高深,可并不可能天下无敌,若是遇见无相寺不擅对付的法术,岂不是束手无策。倘若各大宗门弟子都可以进入镇妖司,则可以根据消息,组建专门克制妖邪的队伍。”
“而且,镇妖司并非一味地只是想要滥杀。妖怪邪魔之属,有些是天生恶根,弑杀残暴,这种自然杀之后快,但更多的却因为新生神智,懵懂无知。或是遇见了不公之事,让人堕入魔道。我等也可以将这些妖怪捉拿后,好生教化,或者为人解怨,让他们重归正道。”
“佛曰,普度众生,镇妖司的理念岂不是与佛祖不谋而合。”
“诛杀冥顽不灵的妖邪,度化可度化之浪子,此中功德多少,方丈应该比我清楚。在下今日前来相邀,并非是逼迫贵寺,而是邀请。如果方丈真的不愿意,李某也不会强迫。之后李某会前往各大宗门邀请,想来总会有些悲悯天下的玄门道友愿意挺身而出。”
法海一愣,随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李诚敬这是阳谋啊。
倘若按照李诚敬所说,日后他们无相寺的和尚下山行走,哪里还有他们斩妖除魔的份。
以一个国家王朝为其做消息收集工作,更有各条官道驿站为其服务,无相寺的和尚根本就抢不过人家。
少了那些妖魔,无相寺的和尚如何积累功德。
可不是人人都是大德高僧,能够通过佛法的修行积累功德。
没有了足够的功德,日后如何削弱化解三灾五劫。
若是庆国真的能够一统天下,将这套制度实施下去,不用五百年,无相寺就要承受青黄不接的代价。
而后,李诚敬又悠悠开口,说道:“对了,因为各地都有庸医害人的案件发生,朝廷正在准备拟定新法,非官府认可的医馆,不可治病救人。”
法海大怒,他猛地站起身,就如同一头人立猛虎。
欺人太甚。
李诚敬这是彻底断了玄修宗门弟子自行积累功德的路啊。
而李诚敬却淡然地拿起茶杯,润了润自己发干的嘴巴,别说,挺润。
等了许久,法海重新坐好,笑着说道:“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怎能少了我无相寺。李道友可以回去禀告陛下,无相寺愿意派出弟子,前往镇妖司任职。”
李诚敬露出笑容,说道:“太好了,方丈慈悲为怀,心系天下黎民百姓,李诚敬在这里替普天之下的百姓,谢过方丈!”
说着,站起身对着法海深深一躬。
法海勉强笑着接下这一拜。
但是,还是好气啊!
送走了李诚敬,迟迟赶回来的神机一脸便秘的表情对着法海说道:“方丈,这厮下了山,转道就去了皇极殿!”苏丹小说网
法海深吸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
第341章、谁料天下皆为贼!
无相寺的顺利是出乎了李诚敬的预料的,他没有想到,无相寺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提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十分痛快。
这让李诚敬信心倍增。
无相寺与皇极殿分别护卫在皇宫两侧,需要走过很长的街道。
李诚敬心急脚步却不急。
一路思索着该如何劝说皇极殿的人同意自己的要求。
皇极殿不同于无相寺,无论是山上玄门,还是地上人间,皇极殿都有着十分独特的地位,用超然物外四个字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主要是因为,皇极殿除了和所有宗门一般,祭祀三清外,他所供奉的乃是三清之下,地位最高的神灵,六御大帝。
更是得了六御大帝的道统传承,地位崇高。
而于人间而言,皇极殿同样供养着人间历代帝王,无论是上古人皇,还是前代帝王,日日香火不断,血食供奉不休。
就是庆皇如果死去,他的尸身入皇陵,冠冕入太庙,而牌位却会入皇极殿的帝王阁中供奉。
因为其特殊性,无论哪个皇帝,都不愿对皇极殿动手,因为只要皇极殿存在一天,历代帝王都不用担心因为改朝换代,自己无人祭奠。
有人甚至说,皇极殿所在山脉,乃是中原龙脉龙首之位,为天下祖山之一。
不过李诚敬知道,那不过是谣传。
皇极殿所在之山脉,虽是龙脉,不过只是普通龙脉,之所以有此盛名,只是因为皇极殿在这座山上,而不是因为这山灵秀,所以有了皇极殿。
这就是所谓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也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地位,李诚敬才对皇极殿之行,没有太多的信心。
佛教本就是西方东渡,于中原根基无法与道教相媲美,加之佛教与皇权有着先天的隔阂,不可能得到皇家的信任。
无相寺自然要考虑拒绝的后果。
而皇极殿却不会有这种担心。
就连庆皇与自己商量时,也曾经明言,皇极殿的选择任由自行做主,不可强迫。
这就掣肘了李诚敬很多法子。
不知不觉,人就已经来到了山门下。
到了这里,李诚敬发现,此地香火竟然不比无相寺差多少。
但不像无相寺那般人头虽然繁密,却各个阶层的人都有。
皇极殿山下,往来皆是勋贵,官员,最次也是文院的学子,堪称往来无白丁。
上上下下的人,说话都是窃窃私语,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显得静悄悄的,十分雅致。
李诚敬拾阶而上,跟随人流向上而去,没走多久,竟然遇到一个熟人。
正是当初他进入天牢时,遇到的那个进入天牢“进修”的御史,李诚敬思索了一下,记起了此人的名字,郭啸谦。
郭啸谦此刻一身常服,身边跟着书童打扮的俊秀少年,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李郎中,多日不见,没有想到李郎中已经是今非昔比,成了刑部郎中。郭某也算是见闻广博,如郎中这般青云直上的,郭某还是平生仅见!”
李诚敬笑了笑,回礼后道:“郭御史还是莫要再说,听着让李某怎么感觉实在调侃在下。”
“不知郭御史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郭啸谦轻声笑了笑,与李诚敬并肩而行,说道:“今日休沐,就来此寻友。此处三官大帝庙中的一位道长是在下故交,所以特地前来清谈。”
李诚敬怔了一下,讶然问道:“郭御史竟然会和三官庙的道长交朋友?”
“李郎中这话说的,道长不也是一双眼睛,一个嘴巴,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不能成友的。既然今日恰逢其会,不如就让在下引荐一番如何?”
李诚敬想了想,点了点头。
三官大帝庙,最初乃是皇极殿供奉的神灵,只不过因为皇权兴盛,人族壮大,天子祭祀天地山水,使得三官大帝的地位不断升高。
为了尊重三位神灵,也为了更好的接待和主持天子祭祀,于是皇极殿便新建了这专门供奉三官大帝的庙宇。
像是每次天子祭祀天地山水,祖先英灵,几乎都绕不开三官大帝庙的道长。
甚至新入礼部的官员,都要进入三官庙中,学习数月的祭祀科仪,才可前往礼部任职。
在这里游玩的官员,当真是三品四品满地走,五品六品不如狗。
所以,虽然这里名声远播,普通的百姓也不敢来这里上香,就怕不小心踩了谁的脚,抬头一看,是个三品大员。
李诚敬在这里能够遇见郭啸谦,也就不意外了。
李诚敬也明白,来这里的官员,说是上香敬道,明心见性,不过是想着通过这个方法,结交权贵。
若是能够和庙中的道长成了至交好友,有他们牵线搭桥,还怕寻路无门吗?
“李郎中最近的风头可真是一时无两,不仅是朝堂上,就连我们都察院里,都因为你的事情吵翻了天!”
郭啸谦随意说道。
李诚敬一愣,问道:“因为我?何事?”
“枉顾礼仪,身穿官服行于闹事,有损朝廷颜面。这几天,我们都察院里,几乎所有御史都把你弹劾了一遍。”
李诚敬故作惊讶,笑着问道:“那郭御史就没有弹劾在下?”33qxs.m
郭啸谦摇动折扇,低声贱笑,说道:“怎么可能,弹劾官员无礼的折子,怎么可能少的了我,我参了你三本!”
李诚敬:……
看李诚敬一脸无语的表情。
郭啸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弹劾了李诚敬而有任何歉意,笑着说道:“按照朝廷礼仪,你少说也要被罚上几个月的俸禄,不过你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救人性命,正所谓人命关天,虽然失礼,却也情有可原,加上你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既然如此,弹劾与不弹劾对你都一样,可对于我们就大不一样。”
“我等清流言官,风闻奏事,督察官员礼仪,这是我们分内之事,若是不弹劾你,那就是我等御史的失职。”
李诚敬呵呵轻笑,这郭啸谦也是个妙人。
二人随意闲谈,路也就不那么长了。
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三官大帝庙。
庙宇极大,占地十数亩,随处可见游玩的勋贵官员,与引路接待的道士。
与别的道观不同,这里的道士道袍主要是三种颜色,分别是代表天官的白色,代表地官的黄色,与代表水官的黑色。
看着李诚敬意外的表情,郭啸谦立刻给李诚敬讲解其中的讲究。
三官大帝,分别是天官尧圣帝,地官舜圣帝,与水官禹圣帝,乃是三皇五帝中的三位。
郭啸谦说道:“正所谓,天官赐福,地官敕罪,水官解厄。其各自传承,科仪皆繁琐无比,若是让一位道人学尽三家学问,实在困难,所以三官庙中,道士会专门选择学习其中一位大帝的学问,为了区别他们,才有了这三色道袍。”
李诚敬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他都明白,不过见郭啸谦谈兴正浓,也就随他说了。
“走走走,咱们去水官院,我那好友是水官院的院判,掌管水官院道童的学律的。”
李诚敬恍然,郭啸谦这好友,是专门打道童手板心的。
来不及去游览三官庙中的,各个久负盛名的祭祀建筑,就被郭啸谦拉着穿过各个院落游廊,来到了一处十分清净的角落,一靠近就听见郎朗的读书声。
郭啸谦没有进去,而是找到一位道士,低声说了什么,那道士就走了进去。
郭啸谦解释道:“道院之中,是传授道童秘辛学问的地方,我等外人不便进入。”
很快,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道人就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与其他道士无异。
如果不是认识,很难从服装上看出他们不同的地位。
“郭兄好久不见!莫九难甚是想念啊!”
郭啸谦笑着回礼,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天牢中交到的好友,李诚敬,现为刑部郎中。”
“无量天尊,三官慈悲,莫九难见过李郎中。”
“三官慈悲,莫道长不用多礼,李某不问自来,道长不怪罪在下扰了二位好友相聚,李某就不胜感激了!”
“李郎中哪里的话,此处不是闲聊之所,二位请随我来。”
莫九难引领二人来到了一处水榭之中,水榭之中正有石桌椅,三人落座。
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莫九难为三人各倒了一杯,竟然冒起滚滚热气,竟然是热茶。
“这是我三官庙自己栽种的荷叶茶,甚是解暑,二位请品尝。”
李诚敬接过,饮了一口,茶水滚烫,入口甜苦皆友,更有一种荷花的清香让人提神醒脑。
“好茶!”
李诚敬赞叹一声。
“既然是好茶,不如给贫道也倒上一杯如何?”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池塘岸边传来。
三人转头看去,就看见,袖口绣着水火纹绣,背上背着长剑的道士笑着看着三人。
李诚敬站起身,笑道:“原来是龙虎山天师,张天师,没有想到,天师竟然会在这里,请!”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龙虎山天师,张道显。
张道显哈哈一笑,直接踏着池塘水面,漫步而来,看的一旁的郭啸谦张大了嘴巴。
无视郭啸谦那炽热的眼神,张道显跳入水榭之中,坐在了李诚敬身边,看着莫九难。
莫九难哈哈一笑,也为张道显倒了一杯荷叶茶。
轻轻品茗过后,张道显笑道:“难怪能让国师都赞不绝口,果然是好茶!”
李诚敬笑道:“国师之名道长还是莫要再提,在您这位真神仙面前,那不过是个笑话!”
张道显点了点头,看向李诚敬说道:“明堂之事,贫道已经听他说完,虽然是你杀了他,并亵渎他的尸身,却也给了他投胎转世的机会,总的说来,你对我龙虎山恩大于过,贫道也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李诚敬愣了许久。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张明堂其实不知道是自己杀了他,可如今看来,张明堂其实一直都知道,当初偷袭杀死他的,就是李诚敬。
只是张明堂一直都佯装不知。
皱眉紧锁,李诚敬看着张道显那张没有半点仇恨的脸,思索良久,起身对着张道显躬身一拜,说道:“李诚敬对于龙虎山,如今真是诚心敬服。”
张道显闻言,笑的肆意放浪。
“难怪明堂如此钟意于你,果然是聪明绝顶,蕙质兰心!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你已经无法回头,可惜,可叹!”
李诚敬笑道:“何为错?天道无形,天道无疆,对是道,错是道,皆为道。道长为何非要揪着对错而不放。殊不知,万法归宗,我之道就非天道?”
张道显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自三清归位,六御定立,这天道就不是天道了。你可知为何道家衰落,而道教昌盛,就是为此。自苍天有主,善恶有别,道家那套就已经是错的了。心不善,而行有差,一步错,步步就是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李诚敬呆愣许久。
张道显这话,信息量极大。
李诚敬正想追问,张道显却已经岔开了话题,说道:“以你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断然不会是前来三官庙喝茶交友,清谈雅趣。不如说说看,也让贫道看看,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李诚敬没有理会张道显话中讥讽,而是坐下说道:“既然道长已经问了,李某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不敢隐瞒。”
于是李诚敬开门见山,将镇妖司的设立,与请求各大宗门派遣弟子进驻镇妖司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李诚敬也想趁机试试,能否让龙虎山也派遣弟子出来。
作为镇妖降魔急先锋的龙虎山天师,若是能够加入镇妖司,那对于天下玄门修士,都将是一个表率,之后他再邀请其他宗门,都会容易许多。
张道显耐心听完,一旁的郭啸谦听到李诚敬已经成功邀请了无相寺答应加入镇妖司,已经震惊的嘴巴都快张脱臼了。
倒是一旁的莫九难一直风轻云淡,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张道显听完之后,表情很是复杂地看着李诚敬。
“虽然已经从明堂那里知道你的为人了,可是如今看来,明堂还是小瞧了你。贫道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你,虽然是求善果,可是你为何一定要走邪路。”
“道长此话何意?”
莫九难却突然开口了。
他看着李诚敬,问道:“李郎中既然是同道中人,那贫道也不必遮掩,敢问道友,这天下最大的妖魔是谁?”
李诚敬闻言,摇了摇头。
莫九难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张道显,指了指李诚敬,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于人间凡俗百姓而言,咱们这些人才是天下最大的妖魔。”
张道显却丝毫没有惊讶的点了点头,接过话头,说道:“你所想的事,贫道自然明白,整合天下玄门的力量,将天下所有害人的妖魔鬼怪全部一网打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是你却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妖魔。不是那些吃人害命的妖魔,而是你我这种屹立在凡人头上的人。那些妖魔鬼怪,不过是你我这种大妖魔之间的缓冲,有了他们,朝廷才不会对我们动手,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些妖魔掣肘人间朝廷,释放善意,缓和矛盾。”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天下清明,再无妖魔鬼怪作祟,我等玄修对于朝廷而言,那就不仅仅是失去了作用,而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到时候,人间朝廷怎会放任我们继续不管。”
“仙凡一战,不可避免,到时候生灵涂炭,死的最多的,不还是百姓。妖魔鬼怪吃人,又能吃几人。而我们若是吃起人来,那就不是几个人的事情了!”莫九难又插口。
而一旁的郭啸谦已经是冷汗满头,哆哆嗦嗦,眼珠子一番,吓晕过去!
随着他的倒下,也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李诚敬沉默不语,看着二人,幽幽说道:“曾梦神仙游江湖,谁料天下皆为贼!”
第342章、人见人欺郭御史
李诚敬的一声感叹,就仿佛葬送了心中最深处的一块纯真稚土。httpδ:/m.kuAisugg.nět
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张道显与莫九难这种道门高人愿意对他不加掩饰。
其实如果这些话全是莫九难所言,李诚敬并不会有太大的惊讶,反倒是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龙虎山天师竟然也会这么说,这着实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恐怕也只有张道显这种龙虎山修行有成的人,才真正了解龙虎山斩妖除魔的用意。
为民为生自是有之,更多的其实还是对人间朝廷释放善意。
告诉人间帝王勋贵们,他们山上的玄修和他们不是敌人。
只是这种做法,张道显自己也清楚,用处不大。
一国之外无敌,一国之内的两个党派尚且会争得你死我活。
而玄修界有着山下帝王勋贵梦寐以求的东西,在没有天下妖魔的威胁下,朝廷怎么会不动心。
这个时候,什么善意,什么闲云野鹤,红尘之外都是无用的。
李诚敬猛然想起,无论是庆国也好,还是燕国与元国都城,都有圣地级别的玄宗山门,名义上这是保护,现在细想,这或许并不是单纯的保护,更像是一种威胁。
兵煞确实可以破万法,但山上修士若是真的不顾一切,蚂蚁真的能够搬到大象吗?
恐怕到最后,不过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李诚敬嗤笑一声,起身离开。
皇极殿已经不用去了。
什么真诚以对,对自己敞开心扉。
这明明就是已经看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故意让张道显前来阻挠自己,点醒自己莫要错下去。
即便没有遇到郭啸谦,他也会在前往皇极殿山门的路上,被张道显拦住。
莫九难看着李诚敬消失在门廊之后,看向张道显问道:“他会听劝吗?”
张道显将冷掉的莲花茶一饮而尽,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不会!”
莫九难闻言,脸上表情复杂。
张道显说道:“我门中弟子曾经给我讲了许多此人的经历,从他的做法我就可以看出,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精修古道家学问,是非对错,善恶利弊在此人眼中皆不过是道的一种体现。他不会像我们这种人,非要较真什么事善恶对错,什么利弊关系。在他看来,我们不过是在干着坚白同异的愚蠢勾当,他只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莫九难眉头紧锁,看向李诚敬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问道:“那我们就这么放他离开?”
张道显瞥了一眼莫九难,斥责道:“糊涂,这种人自古至今,何止其一人,你杀得完吗?况且,你怎能确定,他就是错的,而我们就是对的。”
莫九难叹息一声。
“早知道,贫道就学习杀伐之术了!”
张道显嗤笑一声,同样转身就走。
只留下莫九难与郭啸谦二人。
莫九难看着昏迷不醒的郭啸谦,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你们走的是痛快,留给我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然后对着郭啸谦说道:“希望你是个聪明人,能够将今日之语好好传达到庆皇耳中,莫要多生是非,胡乱宣扬,要不然你就是自寻死路了!”
说完,竟然也不管郭啸谦径直离开。
过了许久,郭啸谦才“悠悠醒来”,轻轻抬头,眼珠子四处扫视,擦了把脑门的冷汗,起身就跑。
要不是书童看到,估计自己都要被仓皇而逃的郭啸谦给忘记了。
离开了三官殿,刚准备下山,就发现李诚敬竟然笑吟吟地站在山路上看着自己。
“郭御史睡得好生舒坦,竟然让在下等了这么久!”
郭啸谦本来已经有些平稳的心脏再次狂跳了起来。
可如今,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李诚敬是何等人物,朝堂最近闹得风风火火的镇妖司,其实就是为此人准备的。
郭啸谦想了想,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最近精神不振,天气又如此炎热,让人困乏,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如此丑态,让李郎中见笑了!”
口中说着,脚步却加快,与书童拉开了距离,来到李诚敬身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郎中放心,今日所言,郭某一定三缄其口,对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李诚敬闻言,一脸的惊讶,问道:“难道那二位道长就没有提点你几句?”
郭啸谦脸色一僵,他有些疯了。
往日里看着这些修道之人,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纯真模样,怎么现在才看出来,一个赛一个妖孽,心机沟壑之深,让他观之如临深渊。
李诚敬拍了拍郭啸谦的肩膀,低声说道:“今日那二人既然在你面前直言不讳,摆明了就是想要通过你的嘴巴,将这件事传给庆皇。要不然这种大不敬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说。他们既然想要让你传达,你便传达就好,要不然定然坏了你与那莫九难道长的友谊!”
“狗屁友谊!”郭啸谦差点骂出声来。
可没有这么坑好友的。
以庆皇那脾气,自己若是敢去咬耳朵,八成要被暴怒的庆皇给乱棍打死。
不过,看出李诚敬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郭啸谦也就渐渐冷静下来。
思量许久,总算理清了一些头绪。
显然,山上的那些修道之人,不想让朝廷建立镇妖司,可是碍于山上的规矩,他们不好觐见直言。于是只好与李诚敬晓之以理,洞彻利害关系。
而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自己跳进了这火坑里。
郭啸谦现在后悔死了,到底是勾栏的小曲不好听,还是家里的小妾不好玩,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来找个牛鼻子。
郭啸谦小声问道:“在下虽然只是一个清流御史,但也能听出此中利害。李郎中难道就不怕陛下听了在下的话,放弃建立镇妖司?”
李诚敬笃信说道:“不怕!”
“为何?”郭啸谦惊了,李诚敬才来京城几天,见过庆皇几次,就敢如此笃定。
李诚敬看着郭啸谦笑吟吟地说道:“因为陛下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郭啸谦差点又被吓趴下,可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腿也软软的,没有了力气,跌坐在石阶上,动弹不得。
“李某先行告辞!”
李诚敬无视郭啸谦的窘境,拱拱手,转身离开。
只剩下书童搀扶着郭啸谦,焦急不已。
郭啸谦摆了摆手,看着灿烂阳光,喃喃说道:“这要变天了!”
李诚敬的一句话,就让郭啸谦醍醐灌顶。
庆皇老了,活不了几天了。
一个想要一统天下,建立不世基业的帝王真的甘愿如此死去。
如今想要活下去,只有长生法,为了长生,就算真的与山上玄门开战,庆皇恐怕也会不顾一切。
今日他的话,非但不能让庆皇顾忌山上玄门的威胁,反而会彻底抛去对山上玄门的希望,开始全心全意谋划对山门修士的计划。
郭啸谦心道:“难怪李诚敬此人丝毫不担心。哎,你说你们这些修道的,懂什么叫帝王心术,这次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无法阻止仙凡之战,恐怕还会提前激起大战。”
至于隐瞒,郭啸谦此刻已经没有了这种想法。
李诚敬既然是站在庆皇身边,甚至对山上宗门谋划的先驱者,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激化矛盾的机会,自己若是隐瞒,那不就是说自己心向山上,是个二五仔?
想到这里,郭啸谦挂在书童身上,叫道:“快,回家更衣,我要去见陛下!”
下了山的李诚敬并没有气馁,反而转道就叫了一辆马车,一路出了城,向着京城西郊的一处名为鸡鸣山的地方走去。
那里同样有一个宗门,不过只是一个小宗门,在山上几乎是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宗门。
相比较于大宗圣地出世离尘,这种小型宗门需要生存,与凡间的交集十分密切,甚至会有一些凡间的生意。
在庆国情报部门的探查下,根本就无法掩藏。
李诚敬很明白,既然大宗圣地思想如此之高,那自己就转变思路,去招募这种中小型宗门修士。
他们可没有张道显那种见识,修为又不会那么高,难以驾驭。
甚至李诚敬都不用晓之以理,直接就可以以势压人。
流云观。
一个不大的道观,修建在鸡鸣山腰,往来的香客多是附近的村户,听说多是祈福求子的。
李诚敬跟随香客,一路而上。
吸引了大批百姓的目光。
毕竟有着皇极殿,无相寺这种顶尖佛道二门在京城,流云观这种小道观,几乎没有什么勋贵会来此,最多不过就是见过一些猎奇的穷书生来此游玩。
像李诚敬这样一身华服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年轻公子,自然让老百姓甚为畏惧,远远避开。
李诚敬也不管不顾,越过一个个百姓,来到了流云观前。
立刻就有知客道童前来问礼。
李诚敬笑着说道:“还请小道长通禀你家方丈,就说刑部郎中李诚敬,今日特来拜访。”
说着还拿出一张百两银票,说道:“这是在下的香火钱,请小道长代为收下!”
道童倒吸一口冷气,心道:“难道是道祖显灵了,流云观开观至今,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官前来,他们更没有听说自家观主有这种大官朋友。”
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慈悲。郎中稍等,贫道这就前往通知方丈!”
说着,就是一阵疾跑,越过了大殿。
第343章、至刚道秘术
道童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有一个年约六十,须发花白的老道士端着拂尘就从大殿后走了出来。
立刻就引起了一片骚动。
“快看,是金神仙!”
“金道长安康!”
……
这位金道长一出来,就引得周围许多香客前来问候。
他笑呵呵的回应着,来到李诚敬面前,躬身行礼道:“流云观方丈金胜久,见过李郎中。”
李诚敬回礼后说道:“方丈客气了,看周围百姓如此爱戴,就知道方丈平日定然乐善好施,广修善缘,真是让李某佩服!”
“哪里,哪里。贫道只是会些医术,平日里乡亲们看不起病,就会来找贫道,只是尽量医治了几个病人,实在有愧乡亲们的赞扬!”
“不知道李郎中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诚敬笑着说道:“可有静室?”
“有有有,郎中请!”
将李诚敬引入后院厅房,道童麻利地上了两杯茶。
李诚敬才睁开法眼,看向金胜久,顿时摇了摇头。
修为好低,只有化神境修为,而且二五精气松散,法力驳杂。
金胜久只感觉一瞬间,眼前的李郎中,双目如蕴神明,威临其身,仿佛整个人都被其看透。
这明显是一种法眼。
顿时大惊,叫道:“李郎中竟然是修行中人,这怎么可能?”
李诚敬收起法眼,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什么玄修不可问人间事,是该改改的时候了。再说,李某可不仅仅是刑部郎中,还是我大庆子爵,加封庆国国师。是修士很让人意外吗?”
金胜久闻言,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京城多权贵,他们流云观又是修行宗门,虽然小的可怜,但怕犯了忌讳,极少会主动探寻京城的消息。
对于李诚敬这个闹得官场震动的人物,他竟然丝毫不知道。
金胜久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不知道郎中今日来我流云观所为何事?既然郎中贵为国师,又以法眼观瞧,应该知道,贫道法力低微,道行浅薄,贫道实在想不明白,郎中找我何事?”
李诚敬笑道:“道长不要妄自菲薄,山上道法玄妙,岂能以道行论高低。实不相瞒,朝廷于我刑部,新建一司,名唤镇妖司,就是要召集天下玄门修士,入我镇妖司,为天下百姓剿灭祸人妖邪。”
“什么?”金胜久又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诚敬继续说道:“今日本官奉陛下的密令,私下走访京城各大小宗门,商议此事。”
“李郎中,我流云观实在不擅斗法,所会法术不过是最简单的五行遁术,法术不出三种,虽是山上玄修宗门,实在是外强中干,哪是妖怪的对手。”httpδ:/m.kuAisugg.nět
李诚敬话还没有说完,金胜久就开始推辞。
李诚敬也不生气,而是淡淡说道:“如今,无相寺已经答应,会派遣其门下弟子僧人,入仕镇妖司。难道道长真的愿意看到佛门在我镇妖司,一家独大?”
金胜久倒吸一口冷气,而后苦笑摇头,说道:“李郎中,无相寺那是何等的庞然大物,我流云观不是自贱,根本就不配带我道门与无相寺争锋,您应该去找皇极殿这类道门圣地啊。”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皇极殿负责供养历代帝王,身上职责之重,岂能让他们分心。三官庙又有住持祭天科仪,也不能动。所以京城内外,想要与佛门争锋,自然就要靠咱们这些道门弟子。”
金胜久一脸的愁容,就是一副不愿意的表情。
本以为今天来了一个大官,是他们流云观飞黄腾达的时候了,没有想到,自己今日接的不是一个福星,而是灾星。
金胜久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李诚敬已经一脸的阴沉,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这让金胜久的推脱之语梗在喉咙中,怎么都发不出。
李诚敬端起茶杯,轻轻一呡,而后淡淡说道:“金道长,难道你以为今日本官前来,是与你商量的不成?”
金胜久心中咯噔一声。
李诚敬继续说道:“本官贵为国师,大庆刑部郎中,亲自前来邀请,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道长为何如此不识好歹?”
“本官就知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大多食古不化,故而请陛下准许,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提前知会你们一声,若是你们乖乖听话,派遣弟子前往镇妖司听命,那富贵荣华,名声低微,道法枢机自然应有尽有,可若是给脸不要脸,那流云观就等着五城兵马携兵煞武器,兵围流云观,踏平此地,片瓦不留!”
“你……”
金胜久大怒,拍案而起,指着李诚敬,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大喘着粗气。
李诚敬斜眼瞥了他一眼,嗤笑着放下茶杯,以蔑视的目光看着金胜久,问道:“怎么,方丈这是不服气,想与本官斗法,做过一场?别说本官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若是能够胜本官一招半式,本官可以答应,不强征你们流云观应召,如何?”
“国师好生霸道,贫道修道八十载,不敢说道法多强横,可也算技艺有成,尚不敢如此猖狂,不知道国师是何修为,竟然如此霸道无礼!”
李诚敬哈哈一笑,说道:“本官修道五载,比不得金道长你道行高深,如今只有金丹境修为。至于霸道不霸道,就不关道长的事了。还请道长给句痛快话,是要来场斗法,还是直接听命。”
“好好好,贫道大不了举派搬迁,今日也要看看你李郎中哪里来的如此底气。”
李诚敬看了一眼外边的院子,发现地方还挺大,院子中央还用石砖铺出了一个太极图的样子。
自己走到太极图中间,对着金胜久勾了勾手,说道:“道长请吧!”
金胜久当真被激怒了,喝道:“小子狂妄!”
说着,拂尘丢到一旁,双袖一甩,手中就多出两张符纸,而后低声念诵了一句,两张黄符变化作金银二色的光芒覆盖全身。
接着,干瘦的金胜久,整个人就好像充气一般,快速变大,肌肉变得虬结,将宽松的道袍都撑的紧巴巴的。
不等李诚敬惊呼,就一脚踏出,砂锅大的巴掌就拍向李诚敬。
李诚敬不敢怠慢,全身电光缭绕,同样拍出一掌,要硬碰硬,垫垫金胜久的斤两。
谁知道,这一掌对上,就感觉对方的一掌,看似势大力沉,实则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力气。
这竟然是个虚招。
而金胜久一扫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整个人仿佛没有了骨头,如一条蟒蛇一般,顺着李诚敬的手臂就缠绕向李诚敬的身体。
即便被电光炸的满头灰白头发发出焦愁味,也不管不顾。
这是要学蟒蛇,将李诚敬绞死。
李诚敬嗤笑一声,全身的电光瞬间炸开,木煞之气侵入金胜久的体内,瞬间就打断了他的法力流转,身体也僵硬下来。
李诚敬一把抓住金胜久的脖颈,如同拎小鸡一般拎起,放在自己面前,对着全身僵硬的金胜久说道:“与我斗法的人,可极少敢和我近身的。”
而后一甩手,将金胜久丢在地上。
由于李诚敬控制木煞的量,金胜久并没有僵硬太久,就重新恢复行动力,一脸恐惧地看着李诚敬。
他不明白,李诚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乱了他的法力。
类似煞气,可煞气他也见过,可没那么可怕的力量,能够一瞬间就破了法。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兵煞才有可能。
可是李诚敬同样是修士,若是兵煞,李诚敬不可能不影响到自己。
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看李诚敬一副继续的表情。
金胜久决定不再近身,而是施展道法,他要这个高傲自大的李诚敬知道,山上斗法,可不仅仅只有道武。
就在李诚敬准备好好看看这金胜久还有什么神通道法的时候,就见金胜久一把伸入怀中,手中银光璀璨,对着自己就是一撒。
一瞬间,银光大声,刺目至极。
李诚敬只感觉,目光之中,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就听到金胜久念诵咒语的声音。
“阴灵阴灵,同汝死生。阴阳二界,结为兄弟。我若有难,预先报陈。天上地下,通幽达冥。汝若负我,永堕北丰;我若负汝,身遭极刑。他日有功,同趋帝庭。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顿时,在周围生气浓郁的阴鬼之气。
李诚敬知道,这老道士唤了鬼物助阵。
但他却不慌,只是对先前银光感觉甚是熟悉。
因为他曾经被这银光算计了一回,如果自己没记错,是个女修。
只是自己后来并没有见过,至今都没有弄清楚,那可以放银光夺人视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没有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金胜久看着周围被自己道法唤来的七八个鬼物,笑呵呵地拱手说道:“诸位兄弟,我与此人斗法,只是比拼,诸位切莫伤了他性命!”
这七八个鬼物闻言纷纷应和。
“道长别忘了事后,准备好酒食犒劳犒劳我们兄弟就行。”
“道长,我等又不是吃人的恶鬼,不会害人命的,你就放心吧!”
金胜久满意的点头。
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
只见七八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物,齐齐落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一个俏丽的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踩在一个老鬼的身体上,看着金胜久说道:“你这老道倒也不算坏人,若没有你先前那话,就凭你使下作手段害我主人,今日我非要你这老道士永世不可超生!”
而金胜久则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俏丽妇人,叫道:“嘶,不可能,阴神怎么可能认人为主?”
李诚敬此时也恢复了视线,只是双眼流泪,十分难受,擦掉眼泪,李诚敬看向六月说道:“放了他们吧。金道长,你这银光是合法,当真阴损!”
看见六月并没有伤害鬼物,金胜久长舒一口气,闻言一脸尴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只能老实回答:“贫道修行的乃是至刚道秘术,之前那银光乃是我至刚道秘术之一的放光法!”
第344章、至刚道人秘术
李诚敬一怔,诧异问道:“道长竟然是至刚道人的传人?”
同时狐疑地看着金胜久,脸上明显的不相信。
金胜久一百多岁的高龄,听到这话,不禁也是满脸羞红,尴尬说道:“李郎中莫要调笑贫道,至刚道人并无完整传承留下,你岂会不知?”
李诚敬歉意一笑,说道:“抱歉,在下还以为遇到至刚道人的传人了。”
至刚道人,乃是一位身份十分神秘的散修,本名鲁至刚。天资卓绝,精通阴阳二道,对采真,炼药,内丹,术法等堪称一代妖孽。
只可惜,此人性情寡淡,极少与外界交流,所以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没有此人具体的记载。
关于他的记载,只有其所著的《神仙秘旨俊灵机要》残卷,道藏中,《钟吕二仙采真问答》和一些古卷医术中,偶然可见其名。
虽然不知其最后是否真的成仙,但流传于山上的许多秘术,都是传承至此人。
例如最富盛名的,五鬼搬运术传说就是此人所创。
金胜久如今也算是放开了,讲述了他们门派的传承。
原来他们流云观开派祖师本就是一位散修,后来偶然得到了至刚道人的秘术残卷,成为散修中数得上号的人物,于晚年创立了流云观。
只可惜,修行功法与至刚道人的秘术并不匹配,后人悟性天资也不够好,就再也没有后人能够达到如今的成就。
也是因为流云观位于京城附近,有着皇极殿与无相寺照拂,山上的修士也没有几个敢前来巧取豪夺,竟然让他们流云观也无灾无难地传承了三百多年。
不过,这个好日子,今天算是结束了。
李诚敬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直接开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贵观至刚道人秘术中,可有月蟾起死之术?”
听到这话,金胜久惊呼问道:“郎中怎么知道月蟾起死术?”
当看到李诚敬脸上欢喜的笑容,金胜久暗骂自己糊涂。
今日自己输给了李诚敬,因为未来前途未卜,心神失守,竟然失了往日分寸。
李诚敬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想要借方丈的至刚道人秘术一观,在下愿意以茅山秘术,或者我自行搜集的各种秘法册,再或者蛟龙皮,筋,骨,甚至是蛟龙内丹作为交换条件。”
金胜久听到李诚敬口中吐出的内容,呼吸都有些急促,多年的道心都有些不稳。
至刚道人秘术确实珍贵,可是谁都知道,至刚道人秘术是残卷,并不完整。
不说茅山秘术,李诚敬身为刑部郎中,能够提供的秘术法册定然是朝廷搜集来的一部分,而蛟龙皮,筋,骨等物,皆是不可多得的道家宝材,更别提蛟龙内丹。
而他却不知道,李诚敬还有太平清领书这种东西没敢拿出来,毕竟太平道对于任何朝廷而言,都是禁忌。
金胜久心动不已,想了许久,最终选择了李诚敬自行整理的秘术法册。
李诚敬看着金胜久,说道:“道长是个聪明人,相信未来镇妖司,本官还要多仰仗道长辅佐。”
金胜久苦笑。
他不是不想要茅山秘术或者蛟龙宝材,而是不敢。
他不过是化神修士,这种修为放在散修界都是垫底的存在,哪里敢动那些东西。
茅山可不是已经灭门的崂山,自己若是敢私自修炼茅山术,茅山的人一定会找上门来,谁都护不住他。
而蛟龙一族,虽然臭名远扬,可人家如今背靠西方雷音寺,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只有李诚敬口中的秘法法册,说不定可以学习一些没有后顾之忧的法术。
至于不换,金胜久可不会蠢的以为自己能够拒绝。
由于意外拿到了至刚道人秘术,李诚敬临时放弃了继续走访其他宗门的打算。
今夜直接住进了流云观。
晚上,李诚敬打开金胜久交给他的至刚道人秘术秘籍,发现秘籍薄的可怜,只有了了十几页。
匆匆扫视了一遍,李诚敬脸上露出大喜的表情。
几乎每一页都记录了一种秘术。
虽然不多,但是有价值的秘术竟然多达六种。
分别是泪珠传神法,月蟾起死术,鸱役神鬼法,搬运秘法,龙衣益媚秘法,放光法。
都是极为实用的秘法。
其中最令李诚敬欣喜的是月蟾起死术与放光法。
月蟾起死术是一种真正能够活死人的秘术,并非是一种夸张之语。
只要人死不过七日,身体完整,就能够让人死而复生,堪称神迹。
而放光法,最为简单实用。
就连李诚敬这种已经向着半生半死转变的肉身,都无法抵抗放光法的银光,而泪流满面,失去视觉,使用时,只需要丢出就行,简直就是江湖上,人人喜欢用的石灰粉的玄门法术版本。
李诚敬先是看了放光法的修炼过程。
发现,语气说这事法术,其实更像是一种一次性法兵的炼制方法。
取银硃半斤,先气半斤,搅拌均匀,于正月十五日,夜间月明日,取虾蟆一个,对月放入缸中,同银硃放于一处,以纸覆盖缸面,七七四十九日后,取纸放在身边,欲使用时,将纸放在头上磨一磨,就可放出银光。
或者将纸磨碎,与银硃混合装袋,使用时抓起银硃,丢向敌人,同样可放出银光。
金胜久显然使用的就是第二种方法。
毕竟第一种方法用起来着实动作太大,而且显得滑稽与蠢笨。
李诚敬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立即制作的意思。
因为距离正月十五日还有很长的日子,如果自己想要弄出傍身,只能向金胜久购买一些。
而后他看向了月蟾起死术。
发现这种秘法是一种玄门炼丹之术。
不过就看了一眼,李诚敬就明白,为什么流云观不用此法扬名了。
除了起死回生太过惊世骇俗外,炼制方法也极为苛刻。
去老蛤一只,要求其大如碗,腹下如黄金色,春三月取之,以绳倒悬于梁上,不令诸虫所伤。
侯月(十五赏月之前的一段时间)之初取之,以盆覆盖,以竹棍声其上以校之,莫令停手,待月将圆,开盆检查,其蟾复活,能走能跃最佳。如果有脚不能动者,便是无用。
这是第一难。
之后,取复活之蟾,与光明箭头朱砂一两,同入碗臼之中,杵千万下,作丸一百粒,能活百人。
这是第二难。
虽然困难,但是若是可以成丹,只要人死不过七日,服下一粒,便可起死回生。
李诚敬无语。
难怪金胜久的流云观从来不炼制此丹。
且不说腹部生有黄金色的蟾就已经极为难寻,还要把蟾风干之后,用竹棍敲复活,如果有一条腿不能动,之前的工作都没了作用。
就算侥幸成功,之后的杵千万下,李诚敬觉得可能是夸张之语,但绝对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工作量,没有一千万,十万,数十万下应该是要有的。
李诚敬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些不知疲倦的僵尸,还有几个人由此耐心不间断的杵那么多下。
而上面,是否可以换人,力道如何,等等都没有解释,就更加大了操作的难度。
李诚敬叹息一声,将秘籍放在身边。
本以为若是简单,倒是可以炼制一些留在身边,作为保命之用。
至于上贡给庆皇,那怎么可能?
李诚敬耐心的将至刚道人秘术全部记牢在心中,次日便将秘术卷还给了金胜久。
金胜久拿到秘籍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思议。
原来这老道士认为,李诚敬肯定不会还给自己。
之后几日,李诚敬接连走访了京城附近的七八个中小宗门,或是晓以利害,或是以力压人,总算都让他们答应派遣弟子前往镇妖司。
毕竟有了无相寺做头,其他玄门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可以甩锅给无相寺。
庆皇听着李诚敬的汇报,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
“既然已经完全,那等工部将镇妖司的官邸修建好后,就可以正式开府,那么你准备如何打开局面?”
李诚敬笑道:“虽然是宣扬名声,可不代表就要做大事,臣准备以小事着手,润物细无声的让镇妖司进入所有人的生活中。当然若是恰逢其会,有妖股作祟,镇妖司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庆皇听后,笑着问道:“为何不一鸣惊人,找几个妖怪,闹大些事端,岂不是更快?”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我们召集玄修入镇妖司,可不是仅仅为了收服山上玄修,更是为了增强国力。仅仅只是镇妖,只会让玄修认为他们做着和以前的事情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镇妖司的名头,于收心无异。若是让他们进入到百姓的生活,听着百姓的赞扬,得到他们曾经不敢想的功德,天长地久,才能让他们真正的接纳镇妖司的身份,并以身为镇妖司的一员而感到自豪,从而才能收获他们的忠心。”.
庆皇听后,哈哈一笑,说道:“你能这么想,朕就是没有看错人,也可以放心将镇妖司交给你。”
李诚敬道谢一声,而后说道:“陛下,臣听闻,今年京城已有旱灾前兆,已经一月多未曾下去,城北水稻已经缺水,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镇妖司去做吧!”
庆皇一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李诚敬笑道:“自然是祈雨!”
第345章、天意难违
李诚敬平调为镇妖司司长,位同郎中,官阶正五品。
这让刑部上下惊掉一大堆的眼球。
虽然只是平调,可镇妖司从建立之初,就是自行管辖,上面直属庆皇。
看似并没有升职,可实际权力却大的惊人。
甚至将李诚敬提拔成侍郎,都没有这份平调来的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圣旨一下,内阁阁老们齐齐无声,显然这件事已经是各方大佬首肯的。
满朝勋贵虽然嫉妒李诚敬的升迁速度,却也不敢有什么微词。
除了李诚敬,还有一位升迁速度让众人瞠目结舌的。
那就是都察院御史郭啸谦,升调入镇妖司,任副司长,为从五品。.
当拿到圣旨的时候,郭啸谦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哭。
他还记得,那日他前往皇宫,讲述自己三官庙见闻之后,庆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甚至连一句话就没有对他说,就将他遣了回去。
这段日子,郭啸谦每日每夜都在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被庆皇灭口,横死家中。
没有想到,自己没有等到刺客或者一杯毒酒,反而得到了升迁的恩旨。
这就说明,庆皇已经将视作了皇帝一派的官员,而自己也似乎进入了一个比朝堂漩涡更大漩涡之中。
镇妖司距离刑部并不远,原来乃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由于庆国开国不久,皇族被皇帝限制建功立业,这府邸就一直空着。
现在经过工部重新修建,就赐给了镇妖司作为官邸。
走进这气派的府邸,郭啸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此时,官邸之中,已经被重重兵士把手,俨然就是一处军机重地的样子。
有吏员一直守在门口,连忙上前说道:“郭副司长,李司长传令,今日上任大小官员吏士都要到大堂集合。”
郭啸谦点了点头,跟着一个兵士前往大堂。
一到大堂,郭啸谦就愣住了。
因为除了上首的李诚敬,下面的官吏竟然只有了了十个人。
李诚敬看着郭啸谦,笑道:“郭副司长,还请快快落座,就你一人了。”
郭啸谦刚忙落座。
而后李诚敬笑着说道:“从今天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大家能够聚在这里,想来已经知道镇妖司是做什么的。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本官现在要对镇妖司的架构进行重新组建。”
一听这话,郭啸谦就愣住了,这才第一天开府,李诚敬就要重新组建架构,这是啪啪打内阁的脸啊。
其他官吏也是一脸懵逼。
李诚敬不管他们的脸色如何,直接宣布自己的架构组成和负责人员。
现场九个官吏,李诚敬直接将他们按照六部,设为礼,刑,户,兵,工,吏六房,外加涝,旱,虫三房。
不同于六部的是,这里的九房皆是消息部门,整个来自天下各地的消息,并没有实际管辖权。
礼房的主要职责,是整合和调查各地淫祠的建立与祭祀信息,刑房的职责是整合各地疑似有妖物参与的案件,兵房是负责调查收集兵煞武器私自销售的消息,工房是搜罗各地能人巧匠,奇人异士,吏房是调查各地官员有无与妖物勾结。而涝,旱,虫分别对应的是天下三灾,洪灾,旱灾与虫灾等大灾。
李诚敬说道:“如今镇妖司新立,人手还不充足,还需要各位尽心尽力,这里有我编写的各房具体规矩,和操作办法,各位拿去仔细研读。”
众人看去,发现李诚敬身边果然落着一落书籍,顿时头皮一麻,好厚啊!
将属于各自的书册拿了回去,简单翻看之后,长舒一口气。
原来书中记录的不仅仅是他们各自的规矩,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规矩和粗略办法,目的就是让他们简单的互相了解,防止无法配合。
之后,李诚敬就让他们各自散去。
郭啸谦一脸的懵逼,李诚敬吩咐的事情,与他几乎没有关系。
仿佛他就是一个吉祥物。
“司长,那下官该做什么?”
李诚敬笑着走下来,将一本更厚的册子交给了郭啸谦,说道:“你的职责最为重大,你要负责调度九房所有的事务,与划分事件的轻重,分派任务。都写在这里了,你好好看看!”
郭啸谦看着那大半个人头厚的书册,吞咽了一下口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看到李诚敬如此重用自己,郭啸谦一脸痛并快乐着。
快乐自己能够得到重用,一展所长,痛苦的是,这么厚的册子,他要看到哪年哪月啊!
“对了,本官前几日已经对京城附近的各个宗门发出了招募令,这两日人也该陆续到了,由于事关重大,我需要你好好记录他们各自的本事,然后根据他们所擅长的,划分不同的处理部门。”
郭啸谦张大了嘴巴,说道:“司长,下官就一个凡人,如何懂得怎么划分他们?”
“你负责记录就好,如何划分就交给我吧!”
听到这话,郭啸谦才长舒一口气。
让兵士将郭啸谦待回属于他的官廨,郭啸谦还没有好好体验一下副司长的宝座,就有兵士过来通传,说门外有无相寺的高僧,携带镇妖司的文书前来。
郭啸谦一听,差点跳起脚来,不敢怠慢,赶忙迎了过去。
郭啸谦可是明白,无相寺是什么地位。
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一丈高的肥胖巨人。
那人一脸的笑呵呵,说道:“贫僧神辨,见过郭副司长。”
“大师客气了。”
结果文书,郭啸谦长舒一口气,果然是前来应仕的。
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谁知道,从无相寺的这群和尚到了以后,后面仿佛开了闸,泄了水一般,不断有玄门之人赶来,少的两三个,多的七八个。
到最后郭啸谦也摆烂了,直接让门口侍卫,验证文书后,就将他们带来,也不去迎他们了。
这是郭啸谦以前从来不敢想的。
这些可都是人们口中的神仙。
想想等自己老了,自己也可以对自己的儿孙说,想当年,你老子我可是让那些神仙人物亲自拜见的。
这些人在郭啸谦这里记录之后,就全都去拜见李诚敬去了。
相比较于郭啸谦的手忙脚乱,李诚敬这里可是准备充足。
为他们讲解之后需要完成的工作,待遇福利,以及他们的宿舍等问题。
无相寺的和尚倒是兴趣缺缺,不过那些中小宗门听到李诚敬告诉他们,可以凭借功绩换取道家秘术,甚至是长生经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毕竟他们这些宗门,之所以无法壮大,就是因为没有完整的长生经,即便收到了天资卓绝的弟子,也因为没有后续修行功法,而困在原地踏步,无法更进一步。
此举,倒是让无相寺大为震惊,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有长生经。
李诚敬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没有,自己只有一部分的长生经,但已经足够应付很长时间了。
在他们之后,那就是黄飞虎等保家仙们前来壮大声势,人数竟然比京城玄门所有宗门前来的人数都要多一倍。
着实令京城附近的玄门修士大吃一惊,同时感觉到了威胁。
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坏了规矩的人,就连无相寺都没有开口驱逐黄飞虎等人,只是眼神中总是掩饰不住对于妖物的鄙视。
但黄飞虎等人,却是大为满意。
相比较于人人喊打的境遇,如今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官府之中,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走过了过场之后,黄飞虎一人留下,感激的对李诚敬躬身一拜。
李诚敬笑着说道:“黄道友若是想感谢我,不如就拿点实际的,现在我可是有着太多的困难。”
黄飞虎一愣,问道:“李先生有何苦难,直说无妨。”
李诚敬笑道:“长生经,各类道法秘籍,你们保家仙可否能够捐赠一些?”
黄飞虎一张笑脸顿时变成了无语。
他已经猜到,李诚敬原来一开始就打算,那些用来换取的长生经要从他们这里掏。
保家仙虽然在中原地区,鲜为人知,但是在东北地区,那可是名头极想,势力庞大。
长生经虽然珍贵,他们还真能拿出几部。
于是黄飞虎满口答应。
李诚敬立刻投桃报李,说道:“京城最近已经有旱灾前兆,所以本官准备举行祈雨科仪,为百姓解除旱灾,乃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不知道黄道友愿不愿意接过这个机会?”
与李诚敬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不同,黄飞虎却连忙摇头,表示拒绝。
这让李诚敬一脸问号。
黄飞虎苦笑解释道:“李先生是真不知啊。祭天祈雨之法,于山上而言,并非是什么高深法术,可是先生可见过几次有人祈雨做法?”
李诚敬仔细一想,还真是。
除了一些假和尚,假道士会做法祈雨,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玄修祈雨。
当即追问。
黄飞虎叹道:“晴,旱,雨,涝皆乃天定,先生当知天意难违。一地是否风调雨顺,要看当地百姓的功德果业,若是某地百姓淳朴,功德丰厚,则风调雨顺。若是某地功德有缺,则会降下天罚,轻则无雨,重则不是大旱就是大涝,这是上天给百姓的警示,试问谁敢逆天而行。我若祈雨,自然可以降下大雨,却是逆天而行,非但武功,却有大过。”
李诚敬闻言,嗤笑一声,说道:“荒谬!”
不过李诚敬也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亲自祈雨,看看这苍天会不会对我降下天罚!”
第346章、祈雨
听到李诚敬竟然要自己为京城百姓祈雨,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先生不可,雨水旱涝,皆乃天数,自有天时定理,我辈修士,顺应天命,参天道,修玄法,岂可违背天道意志。”
“先生啊,祈雨之术,虽然并非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可是这么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即便是山上玄修,施展此术,也不过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偶尔使用,如今你想化解京城旱灾,势必不是几亩天地,而是囊括京城千里之地,此后天罚,非同小可,还请先生三思。”33qxs.m
黄飞虎一脸的焦急。
李诚敬是少有愿意接纳他们这些妖类的修士,更是出谋划策,为他们铺平道路。
若是李诚敬因为天罚而死,之后这大好前景将一朝尽毁。
即便庆皇还愿意接纳他们,周围的玄门修士也会暗使手段,坑害他们。
李诚敬闻言摇了摇头,笑着拒绝。
并且宽慰说道:“在下既然现在身为镇妖司司长,日后想要司中玄修做事,势必有很多违背天道意志的事情,若是连我都不愿意去做,又凭什么使唤他们去做。道门重生,佛门重死,无论生死,皆是相辅相成。”
黄飞虎却道:“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司中既然已经有了无相寺的高僧在,为何不让他们去赴死,也算成全了他们的佛法!”
李诚敬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自己愿意赴死和被别人逼着去死,是两回事。
大德之士,无论道佛,皆轻生死,重道义。若是有了那种境界,无论是道士还是和尚,其实都会慨然赴死,可若是境界没有到,那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人间百姓的命是命,山上玄修的命也是命,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如果这些玄修日后不会跟随在自己身边做事,李诚敬自然不在乎逼迫他们去死,用来换取京城大旱解除。
可既然他们还要跟随在自己身边,那李诚敬就需要考虑人心二字。
所以,只有李诚敬自己都冒着死亡的风险去为百姓谋福利,庇佑一方,作为表率之后,才能够站在高处指点江山,驱使他们去做。
连李诚敬这种他们眼中的魔头邪修都愿意为百姓赴死,他们若是还拒绝,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正道。
同样是道德绑架,后者的做法无疑要好许多。
虽然称不上高明,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高明的谋划,往往最简单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李诚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很快这件事就走上了程序。
先有旱灾部递交请求,再由郭啸谦分配任务。
当众多玄修看到为京城祈雨解灾,全都头皮发麻。
这简直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可是当他们看到,这项任务竟然没有交给他们任何一个部门,反而是直接指派给了镇妖司的司长,那个传说为邪道修士李诚敬时,所有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连神辨这位高僧,都一脸的愕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眉头紧锁。
以他对李诚敬的了解,李诚敬可不是那种愿意为了别人去送死的性格,也没有那么伟大。
突然,他想到了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顿时明了。
李诚敬定然是因为由此符箓,躲避天道监察,有信心躲过天道惩罚,才做出这件事。
“此人是不是对于这符箓的效果,太过自信?”
神辨决定不去阻挠此事,他想要看看,这个让无相寺高层都忍不住生出贪念的符箓,效果到底有多强。
作为镇妖司开司第一件大事,李诚敬先是递交奏折,请求庆皇答应镇妖司为京城百姓祈雨,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庆皇满口答应。
并且为了显示对这件事的重视,说到时候,庆皇会带着文武百官,一同观礼。
更是令内阁草拟布告,广而告之,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事。
因为这件事,使得朝堂上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许多官员勋贵都惊疑不定,难道玄门这是要正式参与人间事务了?
很多人都心有戚戚,毕竟相比较于可以飞天遁地,祈雨解厄的玄修,他们这种普通读书人就显得很没用了。
这让他们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甚至感觉,难道庆皇已经对他们这些官员不满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要引狼入室。
散朝之后,各大党派的官员集会密集,甚至曾经互为攻讦的党派,都破天荒的接触,结盟。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阻挠玄修在朝堂上势力的进一步扩散。
但这些李诚敬并不关心。
而是开始准备祈雨的仪式。
祈雨之术,并非是什么高深的法术,虽然对道行有一定的要求,可却并不高。
往往是看作法之人与天上神仙的关系有多深。
这点自然要看作法人的祖师爷,在天上的关系硬不硬了。
所以,那些圣地宗门祈雨时,几乎没有失败的,而那些中小宗门,没有那么强硬的关系,只能增加贡品,阿谀奉承等手段,提高祈雨的成功率。
除此之外,就要看作法人的诚心。
就连儒家的《中庸》一书中都由此记载,曰:“我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我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
这类心学之语。
而具体的,就极为繁琐了。
仅仅只是需要准备的东西就不是一两日功夫可以做好的。
需要准备天棚一所,高一丈五尺,四方栋柱要阔一丈,云梯一条,新桌十张,新椅一把,磬一口,钟一口,方形大小香炉各一个,花瓶五个,小瓮一对,灯笼一对,火核五枝,大水瓮五个,大水桶五担,水兽茶钟两个,酒钟十八个,供果……金鼓旗一付,响器号头一付,黑女人一名,属龙女人一名。
大大小小的东西和人,足足数十样。
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科仪的李诚敬,看的都头大。
不过好在,由于这种祈雨方法广为流传,就连人间朝廷竟然也会,并且在旱灾之时,往往也会按照这种方法祈雨,所以李诚敬并不需要为如何搜集这些东西而头疼。
当得知李诚敬的祈雨方法后,许多王公大臣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李诚敬。
毕竟,他们不是没有按照这种方法祈雨过,只是效果吗?完全就没有半点用处。
随着事情的宣传越来越大,当祈雨之日开始之时,京城北门内外,已经围满了人,站在城头上,向下看去,人头密密麻麻,宛若黑色的海洋。
庆皇自然早早就到了,城头上到处都是等级不一的华盖和遮阳伞,王公大臣们站在城头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下方的祈雨法台。
李诚敬换上了一身十分华丽的明黄八卦道袍,站在坛下,周围有德高望重的宿老八名,属龙的童男童女各一名,一人抱着白色熊吉,一人拿着一根新制银针,后面还有属龙的男女,姓雷的男女,还有数十名强壮的汉子。
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黄飞虎看着法坛皱眉,眉头紧皱。
李诚敬选择在此地作法,并不和规制,只不过此处有城头可俯视一切,方便庆皇与王公们一览无余,也适合周围聚集大量百姓。
而其他玄修,则各施展手段,窃窃私语。
看到李诚敬许多没有符合规制的地方,各自轻笑。
甚至有人暗讽李诚敬不愧是邪修,如此不讲规矩。
李诚敬一直仰头望天,手中手指不断掐动,计算着时辰。
就在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李诚敬突然转身,说道:“今年乃是甲辰龙治水,当以东方龙神为主。尔等六人,先请东方净水。”
而后又指六人,说道:“甲辰青龙属水,当次取南方井水,以水生火轮,你等六人,此取南方井水。”
李诚敬按部就班的发布命令。
虽然庆国地方官经常祈雨,可是庆皇还是第一次见祈雨仪式,于是好奇问道:“这李国师是在做什么?”
一直坐在右下手的犴绸立刻笑着解释道:“回,陛下,这是五方井水取水之法,需要暗合年月,寻找主事龙神方位,先取主位井水,而后以五行相生之论,依次取来五方井水。……”
犴绸作为蛟龙女,祈雨之术对于她来说,几乎是本能,但碍于法力道行,她也无法做到给京城降下足够的雨水。
况且,蛟龙不为苍天所喜,就算犴绸有能力做,也是不敢。
但为庆皇释法,还是很轻松的。
其他临近的内阁,六部大臣则竖起耳朵倾听。
毕竟这内中详情,他们可没有多少渠道得知,趁此机会哪能放过。
就在李诚敬安排好人手之后,只见他从一旁的侍从手中,结果一个碗臼,和一些材料投入碗臼中淹没。
犴绸立刻解释道:“这里面应该是生龙骨,和云母石,金墨二锭……”说到这,犴绸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接着说道:“寻常祈雨,用的都是普通的蛇骨代替,可是如今李国师使用的应该是蛟龙骨,效果自然更强……”
当研磨好后,两名属龙的童男童女上前一步,一人向碗臼中吐了一口唾沫。
“这是龙涎!”犴绸继续解释。
李诚敬简单搅拌之后,从童男手中取过银针,口中念诵道:“纯白雄鸡,大哉你禽,至哉尔灵,极其有晨,吾今奉道,不灭你生,取你灵血,化作金精。急急如律令!”
说着,一针扎破鸡冠,一道血柱就从伤口处喷射而出,落在了碗臼之中。
再此研磨,将碗臼放在男童手中,双手一番,便多出一张黄符纸和一杆水火笔,一边画符,一边念诵道:“东方神龙,至灵至神感应,圣通千古,灵及于今,感于上帝,应于下民,吾今请你符同圣水,驾雾腾云,俯坛知会,行雨济民,急急如律令!”
第347章、量劫以至
“此乃请五方圣水咒和请五方圣水符,由此符箓,就相当于一道手书,方才可以于五方之井中,取来神水……”
犴绸几乎每步跟进,一步步讲解下来,听得一群大臣大开眼界。
虽然朝廷早就得到了祈雨咒的所有科仪,法咒。
但是因为没有真正的玄修为他们讲解其中的门道,所以很多时候,各地的祈雨现场,都各自不同,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如今听到犴绸如数家珍的为他们讲解,才知道,咒语该如何用,符箓该如何些,请五方圣水该如何请,等等等等。
李诚敬写好一张请东方圣水符,交给一位老人,有他和另外一个老人,带着四个年轻壮汉,跳着水桶向着东方走去。
一路上都有早就等待的军士为他们指引方向,避免他们走错地方。
接下来,就是极为漫长的过程。
由于五方井水的远近并不相同,为了防止后发先到,乱了打水顺序,所以只能等前方打水的人回来之后,才能派出第二队。
要不是这种被朝廷亲自承认的神人作法,恐怕这种无聊的场景早就让京城的百姓们散去大半。
可是看到就连皇帝都不急不躁地坐在城头上等候,城下的百姓也大多都有了极好的耐心等候。
等到五方井水全部打好,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周围的百姓虽然人数并未减少,实际上多是去而复返。
看着请来的圣水被倒入坛上的大瓮之中后,李诚敬知道肉戏来了。
李诚敬端着碗臼,口中念诵着祈雨登坛咒,踏上云梯,走上法坛。
“祈雨坛场,上观赫赫,下看巍巍,吾今有项,金光护卫,五气罗国保守,罡杀眼随,急急如律令!”
当李诚敬一脚踏上法坛。
顿时风云变色,一道晴空旱雷凭空炸响,吓得京城百姓无不惊呼连连。
“打雷了!打雷了!……”
凡间百姓,哪有多少人有幸见过玄修施法,如今见到李诚敬刚刚踏上法坛,就引得天地变色,晴空霹雳,哪还有之前的半信半疑,纷纷惶恐的跪倒在地。
这不是在拜李诚敬,而是在拜上天。
就连庆皇都立刻站起身,亲自来到城垛前,眉头欣喜地看着李诚敬。
犴绸连忙从宫女手中拿过一把雨伞,来到庆皇身边。
可如今,庆皇哪里还有心思关心佳人,一颗心都放在了李诚敬身上。
倘若今天李诚敬真的能够祈雨成功,那就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庆皇,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就连神人都来相助。
庆皇无论是民间,还是三国之中的名望,都将达到一个新的巅峰。
随着雷霆乍现,闷热的京城外,渐渐起了风。
风势渐渐变大。
法坛之上立着的十个大旗也咧咧作响的舒展开来。
露出上面画着的东西也暴露在世人面前。
上面是用着五种颜色画着的五条无目神龙,和五个无目雷公电母。
李诚敬将碗臼放在三十个神牌前,盘腿而坐,既不敬香,也不礼神,而是直接念诵起了对愁与祈祷文。
声音清朗,字字清晰,尽入周围百姓和城头庆皇与百官的耳中,如同就在他们身边请诵。
“呈矣上帝无对至灵上上世,以照乾坤,道德以化,用行各纯,五行得令,七政不系,下及方此,应雷服之,行道气动,用法论起,居出入云,龙风虎癸,号令风处……织女四歌心公忠,辅我救旱功勋隆,亦只紫扬飞无穷,摄(yao)缚祟送北丰,敕紫虚元君降摄,急急如九煞主之敕令!”
最后九个字,声音几乎不可闻,却仿佛有着恐怖的力量,立刻就使得天空乌云密布,晚霞失色,大风呼啸。
庆皇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指天道曰:“好,尔等天神听令,朕命令尔等,遵从旨意,降雨解灾……”
“吾皇威武圣明,天神俯首!”
犴绸立刻拍马屁,周围的官员赶忙跟上,接着城上城下都是歌颂庆皇的阿谀之声。
听得法坛上的李诚敬狂翻白眼。
这庆皇可真是会抢戏抢功。
自己辛辛苦苦操劳了大半天,最后功劳全都是他的了。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李诚敬总不能现在罢工不干了,去和他理论。
只能继续下去。
他站起身,来到盛放五方圣水的大瓮前,而后捏水成线,从瓮中摄取五条水线,落入碗臼之中。
让本来已经干涸的墨汁再次湿润起来。
李诚敬也不去理会那么多了,重新将墨汁研磨好后,拿起水火笔,口中念诵开光神咒。
“东方神龙,万有灵应,吾今卜日,辰逢大吉,与你开光,峥嵘鳞甲,与云布雨,普济下雨,急急如九煞主之敕令!”
说着,将吸满了墨汁的水火笔拿起,对着龙眼就是点了过去。
神龙点睛,立刻一声龙吟贯彻九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旗幡之上,一条青龙竟然活了,化作一条真正的神龙,身体蜿蜒盘旋在法坛之上。
李诚敬不管不顾,继续重念开光咒,分别为五条神龙点睛。
如此神话一般的场景,就连庆皇都看呆了。没有了争功做戏的心思,眼睛死死的盯着法坛上空不断盘旋的神龙。
而后李诚敬又分别为五位雷公电母点睛化神。
只见样貌狰狞恐怖的雷公电母,骑上五条神龙,化作五色神光,直冲天际乌云。
李诚敬哈哈大笑,将手中碗臼中的墨汁撒向那三十个神牌,喝道:“九煞主令至,诸神谁敢逆,风来,电来,雨来……”
下一刻,“轰隆隆”地雷鸣之声不断响起,而后大颗大颗的雨珠落下,而后练成线,织成帘。
“神仙,真神仙!”33qxs.m
“庆皇万岁万岁!”
“神仙万岁!”
……
百姓们激动的大声嘶吼,根本就不管自己在喊的什么。
满朝文武皆是瑟瑟发抖,他们真正第一次见到了玄修真正的伟力。
竟然可以召神龙,役天神,降雷雨。
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力量,焉能不诚惶诚恐。
所有人看李诚敬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暗中观察的玄修都脸色巨变。
虽然李诚敬可以将九煞主之敕令一类敏感的词低声诵出,并没有让暗中的玄修听到。
可李诚敬这种没有规矩的祈雨之术,竟然真的能够成功。
而且,最后李诚敬竟然将墨泼洒向神牌,这可是妥妥的渎神,李诚敬怎么敢?
渎神也就算了,这雨竟然还落下了。
这完全颠覆了这些玄修的认知。
看着百姓们赞扬着李诚敬的美名,许多玄修顿时吃位,嗤笑李诚敬胆大包天,违背天意祈雨解旱,还敢渎神,就等着天劫到来,身死道消吧。
可不管他们如何吃味,说再多的酸话。
如今的李诚敬,在京城百姓眼中,那就是真正的神人。
可以说,只要李诚敬不死,大庆从此再无旱灾之难。
而也是从今往后,李诚敬只要不犯下谋反的罪名,就不会有生死之忧。这可比他之前,献上蛟龙尸体和金银粮食要来的更加重要。
在皇极殿的广场上,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道人身穿华丽紫金道袍,站在风雨之中,脸色平静,幽幽一叹。
“洞虚道友为何发出叹息!”
这位名叫洞虚的道人转身看去,发现竟然是无相寺的方丈,法海。
只见这位巨人一般的和尚来到洞虚身边,竟然身高相差不大。
洞虚目光遥望城北,说道:“今日过后,恐怕仙凡将有大变。”
“南无弥勒教主,此事不是早有预料的吗?既来之,则安之。”
洞虚嗤笑,说道:“这就是你为何佯装被那小子恐吓,威逼,答应派遣弟子进入镇妖司的原因?”
法海没有感觉有什么羞愧的样子,说道:“你道门是出世的学问,我佛门是入世的法门,早就该如此,既然由此机会,贫僧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
洞虚闻言,脸色一变,看着法海问道:“秃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由得洞虚谨慎。
无相寺供奉的乃是未来弥勒佛,相传弥勒降世之时,就是天地寂灭之日,要重开地火风水,再建净土世界。
当然这个隐秘人间世不知道的,要不然庆皇断然不会答应无相寺在庆国建寺传法的。
皇极殿的这位洞虚掌教之所以对无相寺如此包容,不过是因为,道门同样有量劫之灾,并不比弥勒降世好多少。
自然也就对佛门有很强的包容性。
法海哈哈一笑,说道:“掌教不用激动,弥勒降世还要好几个会元,只不过是说,如今天下大事有变,正是我弥勒教义广传之时。你我虽说仙凡有别,可既然同处人间,又如何能够真正的两隔,如此自欺欺人,实在不好!”
洞虚闻言,突然也笑了,说道:“方丈若是无事,就请离开了。过几日,皇极殿会布告天下,封山百年。”
这次轮到法海错愕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洞虚。
洞虚道人却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
法海离开之后,张道显立刻现身,皱眉问道:“掌教要封山!”
洞虚一脸复杂的看着张道显,说道:“这些年,难为你们龙虎山了,你还是尽快回去,让你们掌教同样封山吧,量劫以至,若卷入其中,谁都逃不掉!”
张道显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洞虚道人。
第348章、各方变化
皇极殿封山之事,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皇极殿对于朝廷将玄修之事,大白于天下的无声反抗。.
庆皇自然不开心,但天下宗门修士何其多,皇极殿没有明着站出来与他为敌,庆皇也不会真的非要逼皇极殿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
大雨下了一整日,彻底缓解了京城如今干旱的局面,将即将到来的旱灾,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同于内阁和六部递交的,请李诚敬等人前往各地解决旱灾的折子,京城内外所有玄修其实都在观望李诚敬的结局。
李诚敬此次竟然做法降下如此大范围的降雨,已经是妥妥的违背的天道,若是没有天罚那是不可能的。
就看自大雨停息,京城已经阴云三日,不见阳光。
天空昏沉沉的,浓重的乌云之中似乎正酝酿着一道威力惊世骇俗的天雷,就等着向李诚敬劈下。
李诚敬自然是明了的,所以这几天,他非但没有藏起来,做法躲避天灾,反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镇妖司中,现在已经没有了看李诚敬笑话的人,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一道天雷下来,让他们殃及池鱼。
可是三天过去了,那道天雷却是始终都没有落下。
神辨心中惊叹,难怪寺中对于李诚敬的符箓如此渴求,此符箓竟然真的能够帮助修士躲避天灾。
许是由于天道长时间无法找到李诚敬,第四日,京城再次阳光明媚。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将众多修士召集而来,李诚敬高座上首,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当已经亲眼看到,本官率先为大庆百姓祈雨解灾,如今却还活的好好的。所以从今往后,本官不希望听到拒绝的声音。当然本官也明白,大家很是好奇,本官为何没有遭到天罚。”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李诚敬笑着说道:“很简单,本官偶然从上古秘境之中,得到了一种躲三灾的上古符箓绘制之法,所以并不用担心天罚加身。虽然此法不能传授给诸位,但是此种符箓本官会作为奖励,开放给大家兑换。若是日后有类似改变天时的差事,出任务前,每人皆可领取一张作为护身只用。”
神辨眼睛顿时张大,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他没有想到,李诚敬竟然真的将这种宝符展露出来。
无相寺若是再想从李诚敬这里弄到符箓绘制之法,无疑将难上加难。
就在众修士议论纷纷之时,李诚敬从一旁拿起几张文书,说道:“这是内阁今日送来,请求做法降雨,和梳理河道,解决水牢的文书。本官看了一下,这些事情,少则需要一人,多则需要十人。你们谁愿意前往?”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互相观望,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人会站出来时。
一个雄壮的汉子站起身,笑着说道:“保家仙一脉,愿意承担此事,司长若是信得过,不如将这些事情,全都交给我等保家仙。”
站出来的人,赫然正是黄飞虎。
作为李诚敬真正的嫡系人马,这个时候黄飞虎不站出来,还能指望谁。
修士之流,自由散漫惯了,李诚敬可以以力压人一时,却不可压一世。
最终还是要晓以利害。
而想要这些人主动参与,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予以重利,然后在推出去一个卷王。
他们或许可以隐忍一时,但是当看到保家仙们,不但从李诚敬这里获得大量珍贵宝物,还能再民间获得丰硕的口碑,功德。
这些修士就是在怎么闲云野鹤,也总会有那么些人忍不住跟着卷。
只要能够调动一部分人动起来,李诚敬就算成功了。
至于那些实在调动不起来的,赶走就是。
李诚敬扫视一眼,发现果然许多人依旧无动于衷。
他眼神看向金胜久。
这是第一个被他以力压之的道人。
看见李诚敬望向自己,金胜久苦笑一声,站起身,说道:“这怎么可以?保家仙不过是塞外妖修,中原百姓何时轮得到你们庇护。黄道友,你莫非是认为我中原修士无人否?”
金胜久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发现整个大厅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许多修士对着金胜久怒目而视,也有许多人惭愧低头。
神辨苦笑一声,心道这些修士,久离人间,心思城府还是过于单纯了。
被李诚敬一个激将法,就得逞了。
知道大势已去,神辨也不等了,站起身向李诚敬讨了几件差事。
很快,李诚敬手中的公文就去的一干二净。
待李诚敬离去之后,有些修士对着金胜久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容,拱手说道:“金观主何时成了那人的走狗,真是舔的一手好马屁!”
“羞于你为伍!”
……
金胜久叹息一声。
也不辩驳。
至于保家仙,则没有人去挑衅。
除了保家仙人数众多外,就是对方本来就是妖族,干出什么事情都是众人能够接受的。
一时间,镇妖司中的修士就去了大半,领了李诚敬赐下的符箓之后,便各自本想任务地点。
其实对于解除旱灾等,这些修士也并非一定要祈雨,惹得天道发怒。
还有很多办法。
例如以土遁之术,开辟水井,改变河道,或者以水遁之术,为百姓注水解旱,方法很多。
虽然依旧有可能惹得天道降下责罚,但比起改变天时无疑要受到的责罚轻太多。
甚至没有李诚敬的符箓,也不过是大病一场,受点罪,吃些丹药,调养就可以扛过去。
有了好的开头,镇妖司进入了正常的工作。
有郭啸谦这个精通文墨的书生在,李诚敬的工作十分轻松。
几乎天天闭关修行,不问世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镇妖司在朝廷中的重量与日俱增。
六部发现,自从镇妖司开设以来,妖怪没有捉几个,但是口碑,名望,权利简直就像飞了一般。
也是因为镇妖司的出现,往日里十分难办的事情,现在变得简单起来。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庆国的各种营收足足翻了两三倍。
景平六年的国库,单单税银就收取了五百万两,粮食收取了四千万石。
让庆皇高兴的不能自已。
自从有了修士的帮助,庆国就再也没有天灾之患,各地粮食大丰收。
各地修路,建城,开辟山路简单的让人做梦。
以前要修十几年的官道,如今几个月就修完了,而且因为没有了繁重的徭役支出,有更多的百姓去耕种,节省了大量费用的同时,也让粮食产出更多。
如今天下,更是学法问道之风,日盛。
许多年轻人,在求学问的同时,更向求仙问道,成为镇妖司那种济世救民的神仙人物。
当然不是没有境况凄惨的。
那就是各地的妖魔怪鬼,由于修士大量进入人间,参与政务,往日里那些作威作福的妖魔怪鬼,根本就没有了藏身之地,被镇妖司大量锁拿。
而后被压到京城,关押在一座新建的镇妖塔中。
镇妖塔自然不是什么道家法宝。
虽然只是普通的建筑,却插满了兵煞武器,别说这些妖魔,就是镇妖司中的玄修,都不敢靠近。
许多道行低微的妖怪,被关进塔中,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就被兵煞削去了道行,成了凡俗动物。
一时间,镇妖塔的威名令所有妖魔邪修闻之色变。
许多成了气候的妖怪,纷纷逃往了燕,元两国。
这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尤其是燕国的修士,这一年多,都在各地奔走,收拾李诚敬留下的烂摊子。
好不容易将僵灾几乎评定,这就被驱赶来大量的妖魔鬼怪。
加上两国商队贸易的往来,燕国也知道了庆国这一年来的部分变化。
惹得燕国上下,对自家国境内的修士怨声载道。
瞧瞧人家庆国的修士,不仅仅是降妖除魔,还会治病救人,祈雨解灾厄,浦桥修路等等,造福百姓。
再看看自家玄门的修士,若不是这次僵灾,燕国百姓甚至都不知道世上竟然真的有玄修这种人物的存在。
如今就算出山了,除了追捕僵尸行尸,偶尔治个病外,对燕国百姓的死活根本不管不问。
别连洪水旱灾不管,更别提帮助百姓做各种事情了。
在燕国,修士基本上就成了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往年各大宗门,在燕国还能收来许多何时的弟子,如今却困难重重。
加上妖魔数量增多,最终燕国宗门最终也打破了规矩,开始为各地百姓祈雨,治理洪水。
可是,他们并没有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护身。
因为违背天意,燕国玄修大批遭到天罚,最惨的一个,因为改换河道,防止了洪水泛滥,救了数十万百姓,结果施法之后,就被五雷轰顶,活活劈成了灰烬。
而遭受天人五衰,或者各种天罚的,更是不胜枚举。
眼见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燕国玄门恐怕都会死绝。
各各大小宗门齐聚一堂,决定必须要从源头阻止这件事。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他们修的就不是长生道,而是取死之道了。
第349章、阴煞丹成,三宗叛逃!
“先生!”贺开山站在镇妖塔外,恭敬的叫了一声。
虽然镇妖塔修建不久,却早就已经名传天下。
贺开山等人也被李诚敬从仪兹城唤来,辅佐自己。
毕竟镇妖司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庆皇的眼睛,李诚敬不可能不培养自己人。
而贺开山这种从仪兹城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关重三兄弟是关胜的家生子,无法跟随。
要不然李诚敬定然会将他们要来,引领他们走上修行之路。
此刻,镇妖塔内部,无数妖魔鬼怪都在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盘腿坐在中央的李诚敬。
就是这个人,让他们深陷囹圄。
李诚敬睁开眼睛,无视周围冰冷的目光,打开了镇妖塔的大门。
贺开山看到李诚敬,十分欣喜,说道:“先生,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带来了。”
李诚敬点了点头,看向塔外广场上,停着的一辆辆马车。
如今已经是景平七年春末,天气已经说不上多寒冷了。
可是站在马车旁的兵士,依旧人人都穿着冬衣。
马车之上,是一个个巨大的木箱,李诚敬来到马车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跳上马车,掀开了木箱。
顿时,白森森的寒冷雾气就从木箱之中飘起,让周围的士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轻轻挥了挥衣袖,李诚敬就将雾气吹散。
只见木箱之中,是一块块墨色的寒冰,但若仔细观瞧,就会发现,寒冰之中,似乎有液体在流动。
李诚敬脸上露出喜色,盖上盖子,看向贺开山说道:“很好,开山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贺开山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但很快还是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先生,开采此物,着实损耗人命。如今死囚已经耗费大半,恐怕已经无力继续开采。”
李诚敬笑着说道:“无妨,这些已经足够。另外,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曾打听到?”
贺开山惭愧地摇了摇头,说道:“先生,并没有相关的消息。”
李诚敬轻咦一声,并没有怪罪贺开山,而是宽慰说道:“不用如此。想来那人已经离开了大庆境内,或者在某地潜藏,你们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贺开山说道:“是先生。我会加派人手,像元,燕两国渗透,定然要帮主人找到那两人!”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东西就放在这里,回去之后,开山你去镇妖司领取赏赐,发放给将士们。”
“谢国师!”
一群兵士欢喜叫道。
这趟差事实在是太轻松了,而且镇妖司一向出手大方,这次定然能够发生一笔小财。
将众人驱赶走之后,李诚敬扛起一个木箱,就向着镇妖塔中走去。
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妖怪的目光。
“小魔头,你又准备了什么东西来折磨我们,要杀要刮可否痛快些?”
一头虎妖坐在牢房之中,对着李诚敬吼道。
李诚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将木箱放下,说道:“本官说过,你们若是愿意归降与我,为镇妖司办事,日后不烂杀百姓,我就可以放你们自由。”
“笑话,本大王纵横山林,笑傲江湖,岂能受你管制!”
李诚敬看了一眼他已经快要退出原形的身体,耻笑道:“随便你,等你道行被削个干净,变成一只普通的老虎,我就割了你的虎鞭泡酒,虎骨熬药,虎皮做地毯,到时候一样被我所用!”
“你……”虎妖眼中杀机大盛。
想要冲破牢笼,却全身使不出半点法力。
“虎冲,莫要白费力气,这里兵煞之气充斥其中,能维持道行就不错了,你还想施法惩凶?”
周围牢笼里的妖怪,邪修,一个个出言嘲讽。
而李诚敬不管不顾,将外边马车上的木箱都搬了进来。
顿时,镇妖塔中气温都瞬间低了数筹。
就在众妖好奇时,李诚敬直接一拳打在木箱上,顿时木箱四分五裂,里面的冰块也掉落,滑向四周。
当看清冰块之后,一层囚牢里的妖怪顿时就跳了起来,大骂道:“疯子,你这疯子,兵煞不够,你竟然还弄来这么多阴煞。你这个疯子,疯子……”
李诚敬哈哈笑道:“我镇妖司正好有一位风水地师散修加入,是他帮助我勘测风水,找到了上古万人坑遗迹,从里面开采出了如此多的阴煞。足够各位享用的了。”
那木箱似乎是用特殊材质制作,如今木箱碎裂,包裹着阴煞的寒冰也开始融化。
随着阴煞散开,一层的囚牢里,妖魔们纷纷发出惨叫之声。
而李诚敬却懒得理会,盘腿坐下,默念九煞会元功宝诰,修炼起来。
如今,李诚敬兵煞,水煞皆已经结成煞丹。
又有了朝廷与镇妖司的势力,自然要全心全力提升修为。
只可惜,九种本源煞气实在难以寻找,若不是镇妖司招募到一位风水地师,仅靠着李诚敬那点粗陋的风水术,逆转元气,而制造的九种本源煞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剩下几种煞气凝结成煞丹。
所以,李诚敬可不是为了折磨这些妖魔,才弄来阴煞,而是为了自己的修为。
“我臣服,我愿意臣服,国师,大人,祖宗,放我出去,我愿意臣服……”
比起兵煞,阴煞更加诡谲,削磨生灵的元神。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无数只虫蚁啃食着人的元神,三魂七魄。
简直就是灵魂版的凌迟酷刑。
不过,如今的李诚敬已经沉入在修行之中,根本就没有空去理会那些妖怪的求饶。
随着修行渐深,大片大片的阴煞与密布在镇妖塔中的兵煞,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飞快的钻入李诚敬七窍之中。
这一幕,吓坏了镇妖塔中所有的妖魔鬼怪。
玄修界,不是没有人想尽各种办法去使用煞气,就是那些疯狂的魔修,也顶多是将一些驳杂的煞气吸入体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除了煞僵之外的东西,敢吸收本源煞气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妖魔发现,镇妖塔中的阴煞几乎消失殆尽,几乎全都被李诚敬吸收入体内,就连兵煞都消耗大半。
若是以往,他们早就破开囚笼逃跑了。
可是经过兵煞与阴煞的摧残,他们此刻是动都无法动了,全身剧痛无比。
李诚敬站起身,一脸欣喜。
随着阴煞凝结成煞丹,他的修为更进一步。
“之前我好像听到有人愿意臣服了?”
“汪!”一声虚弱的犬声从一层的牢房之中传来,李诚敬转头看去,就见一只牛犊大小的黄色土狗,对着他叫了一声。
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了。
李诚敬哈哈一笑,打开牢房,将它从牢房中拎了出来。
四根手指中,飞出四道带有一丝本源煞气的山炁,钻入了对方泥丸宫中,惊的土狗仓皇大叫,却无能为力。
但是当山炁进入体内之后,土狗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这才安心起来。
李诚敬将土狗丢掉,说道:“按理来说,你道行都损到这个程度了,我不该留你,但谁叫你是第一个向我投诚的,本官就大发善心,给你一条生路。”
而后甩出一道披煞遮阴符,落在了狗脖子上。
土狗立刻就感觉到,自己不再受到周围无处不在的兵煞侵蚀,身体法力都有了微弱的恢复。
高兴的土狗强忍身体虚弱,对着李诚敬连连作揖。
李诚敬看向镇妖塔中其他的妖怪,说道:“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今日本官修行大进,心情好,再问你们最后一遍。”
牢房之中,所有妖怪都默不作声。
突然有个声音开口说道:“我愿意臣服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看!”
“我有大仇,只要国师不阻止我报仇,那我愿意臣服于你,甚至这条命都是你的,待我报仇之后,你让我生,我便生,你让我死,我立刻就去死,决不食言!”
李诚敬看向那人,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样貌。声音有些沙哑,却偏向中性,分不出男女。
李诚敬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说着一挥手,关押着那人的牢房打开,顺手甩出一道披煞遮阴符贴在那人身上。
很快,对方就恢复了一些法力,从上方跳了下来。
离近一看,竟然是个道姑,只不过满脸的疤痕,丑陋不堪。
见再无人说话,李诚敬给这道姑下了禁制,就带着一人一狗离开了镇妖塔。
“你们叫什么名字,哦,你现在不会说话,就叫你二狗吧!”
黄色土狗张了张狗嘴,最后委屈的闭上。
那道姑轻声说道:“贫道沈清梦。本是九华派的弟子。”
李诚敬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的仇人是谁?”
沈清梦眼中闪过伶俐杀机,说道:“九华派戒律长老!”
李诚敬笑道:“看来道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离开镇妖塔禁地范围后,就有守卫为李诚敬准备好了马车。
而这时,不远处就有马车疾驰而来,停下之后,郭啸谦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匆匆忙忙的。
李诚敬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急事?”.
郭啸谦擦了一把冷汗,焦急说道:“司长,根据密报,万心宗,九华宗,云霞宗,三宗密谋,准备叛离我大庆,一起潜逃去往西方!”
第350章、落梅仙姑
三宗叛逃,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
虽然只是三个小宗门,但是这件事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李诚敬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郭啸谦连忙说道:“这三个宗门只是小宗门,不过人丁不旺。这一年来,斩妖除魔,施法救民,不仅耽误了他们自身的修行,更影响到了宗门的营生。而且根据密探来报,似乎之前还有燕国修士曾走访过三宗。”
李诚敬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就不用说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们既然选择了叛逃,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死期已经到了。”
说着,李诚敬转头看向沈清梦,问道:“你口中的九华派,可是这九华宗?”
沈清梦早就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连忙点头说道:“正是!”
李诚敬笑道:“这么看来,你很幸运!”
说着,李诚敬看向郭啸谦,说道:“我会即刻动身前往三宗,你回去之后,莫要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修士,通知黄飞虎等保家仙,前往与我汇合!”
虽然各大宗门并没有什么联合之说,可到底是唇亡齿寒,李诚敬想要用三宗立威,若是被其他宗门知晓,定然会前来阻挠。
郭啸谦连忙点头。
“然后你再去找贺开山,让他拿着我的令牌,调集周围军队,持兵煞武器,兵围三宗,不许他们跑掉一个人!”
贺开山结果李诚敬递过来的令牌,连忙上了马车。
而李诚敬看了一眼土狗,一脸的嫌弃,对沈清梦使了个眼色,二人一狗就上了马车。
李诚敬从怀中取出两个药瓶,分别丢给沈清梦与二狗,说道:“这是镇妖司请人炼制的,恢复法力的丹药。”
“谢国师!”
“汪!”
“先不用谢,这些算是你们欠镇妖司的,日后需要你们用自己的功劳还的。”
沈清梦不置可否,打开药瓶,一口吞下。
而一旁的二狗,也用着两只爪子,夹住瓷瓶,用嘴要开瓶塞,然后将丹药灌入口中。
此次第一个目的地,是距离最近的云霞宗。
这是一个宗门上下,皆是女修的宗门,其他的李诚敬倒也没有多关心。
其宗门供奉的好像是九天玄女,虽然人数不多,但法术却极为强横。
此刻,云霞宗上下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叛逃的事情已经败露,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拾家当。
毕竟已经在此地开宗立派数百年,想要搬迁又岂是容易之事。
况且距离离开的日子,还有大半个月。
整个宗门上下,也显得不急不缓。
云霞宗宗主,落梅仙姑看着九天玄女像,唉声叹气。
若是有可能,她们是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此地。
但按照现在这个样子继续下去,云霞宗覆灭只是早晚之事。
李诚敬的镇妖司,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公然悖逆天道,逆转天时。
虽然有着李诚敬赐下的神秘符箓,让她们可以躲避天道监察,不受天劫之难,可落梅仙姑已经发现,宗门气数正在极具掉落。
云霞宗供奉的乃是九天玄女,最擅长的法术,既不是天道卜算,也不是斗法厮杀,而是问仙,盟仙。
通过九天玄女赐下的法术,她们可以做法沟通天上的神仙,像神仙问吉凶,知过去未来,甚至可以与神仙建立盟约,在斗法之时,降下神形。
要不是云霞宗的根本只是普通的长生经,使得她们的道行无法和正神大仙建立盟约,云霞宗断然不可能只有如今这点地位。
落梅仙姑已经问过神仙,云霞宗若是不迁移他国,要不了百年就会灭门。但同样的,此次迁徙,同样也会危险重重,但若是能够成功,则可否极泰来。
恰好燕国修士前来拉拢,落梅仙姑衡量许久,决定不放弃这个机会,伙同其他二宗一起逃离。
只不过,落梅仙姑无法明白,他们的危险在何处。
虽说朝廷的军队,有着兵煞武器确实厉害,但她们不便与之敌对,也可施遁法逃离,只要不正面硬碰硬,何来危险之说。
至于其他宗门阻止,那更不可能。
镇妖司上下,宗门弟子多是李诚敬强迫利诱才被其所用。
如果李诚敬让他们来阻止,那些宗门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如果是李诚敬一人,落梅仙姑冷笑,李诚敬可以力压她们一宗,但是三宗合力,落梅仙姑不认为李诚敬能够是对手。
正在落梅仙姑思量如何在燕国站住脚跟,又该在何处开辟新的宗门时,门外就有一个二八年岁的道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焦急叫道:“掌教不好了,山下来了大批官兵,将咱们山门包围住了!”
“什么?”
落梅仙姑大惊失色。
来不及问具体情况,就跑向山门。
一出来,就见到山门前已经被大军包围。
为首的一人,穿着一身锁子甲,看到落梅仙姑之后,喝道:“云霞宗,叛国求荣,大逆不道,奉命围剿,若你们不想死,快快出来投降!否则,本将就要大开杀戒,鸡犬不留!给你们三日时间,时间一道,休怪本将不慈!”
落梅仙姑脸色难看,匆匆回去。
云霞宗弟子不过二三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聚集到了一起。
看着一脸慌张的弟子们,落梅仙姑吩咐道:“虽然不知事情为何败露,但既然已经做了,就莫要有那苟且偷生的妄想。都快快准备好贵重的东西,我要开坛做法,带你们离去。区区一群凡夫兵士,就想灭我玄门正宗,真是可笑至极!”奇快妏敩
见落梅仙姑如此自信,门下的弟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按照落梅的吩咐,去搜集门中贵重物品。
这个时候,就是该舍得的时候了,自然是什么贵重,方便携带就准备什么。
然后三十位道姑齐聚广场之上,看着落梅仙姑做法。
她们知道,落梅仙姑曾经有幸,与一位巨灵神签订了盟约,可以召唤其神形出来,带着她们逃离此地。
只不过,巨灵神位格太高,无法向那些小神小仙一般,简单做法就可以召来,需要开坛,以坛法召请,并且极为消耗时间和法力。
最好也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
不过,门外那些凡人兵将根本不知此事,还给了她们三天时间,真是自作聪明。
云霞宗上下,并没有多少紧张,更多是对巨灵神的好奇。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落梅仙姑做法一天之后,李诚敬终于赶到了此地。
听着将领的报告,李诚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之后本官会如实为你请功,剩下的就交给本官吧!”
那将领看了看李诚敬只有两人一狗,立刻担心问道:“李司长,就你们两个人,要不要再召集些人手,或者让我们兵士一同参与绞杀!”
李诚敬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兵煞武器克制玄修,但她们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以玄修的法术威力,会让咱们的兵士损失惨重,你让手下的人在外守好,围剿逃离的人便可,其他的就交给本官吧!”
沈清梦也是极为好奇李诚敬的道行。
自从镇妖司开始向天下展露獠牙之后,多是依仗保家仙的人多势众,和其他宗门弟子,几乎就没有妖魔见过李诚敬出手。
所以,对于李诚敬的真实实力,可是好奇的仅。
“对了,司长,这是贵司贺令使托本将转交给您的东西。”
李诚敬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关于云霞宗的资料。
李诚敬脸上露出笑容,这贺开山办事越来越成熟了。
李诚敬道谢之后,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带着沈清梦与二狗向着云霞宗的山门走去。
等到了山门前,李诚敬已经将云霞宗的详细资料记在心中,同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一脚踹开山门,李诚敬就看到广场上的一处法坛和二三十名女道姑。
所有人都齐齐转头,看向他。
而法坛上的落梅仙姑则眉头一皱,看着李诚敬,脸上无喜无悲。
“李国师,你莫非真以为只靠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威压我云霞宗,之前不过是碍于你国师的身份,不想与大庆朝廷闹个鱼死网破,这才顺势而下而已。今日你若转身离开,贫道可以既往不咎!”
落梅仙姑缓缓开口。
听到落梅的话,那些慌乱的弟子们顿时安心下来。
原来如此。
难怪京城附近,大小宗门都愿意派人前往镇妖司,是个目的。
她们就想,难道李诚敬道法真的如此强横,京城大小宗门竟然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人物?
想到这,所有人都信心十足。
李诚敬看的好笑,指着落梅仙姑,说道:“多说无异,既然落梅仙姑自己找死,那在下就全了道长心意,送你入黄泉。”
“大言不……”落梅仙姑一“惭”字还没有脱口,脸色就陡然一变。
只见落梅仙姑全身开始剧烈抖动,自头顶开始升起一层薄冰,并且向着身体快速蔓延起来。
“风……风灾……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仙姑这不就正享受着风灾吗?”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落梅身后响起。
所有人看去,就见一个贵妇人打扮的少女,轻笑着站在落梅仙姑身后,正是李诚敬的护道神鬼,六月。
六月盈盈一拜,笑着说道:“此乃三灾点化术,请仙姑点评!”
第351章、凤求凰
六月乃是李诚敬的护道神鬼,道行与李诚敬息息相关。
如今的六月,已经可以使用三灾点化术中的,火、风二灾。
而其身又为神鬼,遁术之玄妙莫测难觅影踪,就连落梅仙姑竟然都没有发现,六月是何时到了她身边的。
看着六月,落梅仙姑震惊的无以复加,叫道:“你是神,竟然助纣为虐!”
“掌教!”一声声清脆的惊呼声响起。
顿时,只见法坛下的弟子们,立刻取出各种五行符箓,打向六月。
火蛇,风刀,水锁链等等。
但六月的遁术,岂能是这些寻常五行符箓所能够对付的,一个闪身就已经到了李诚敬身边。
李诚敬看着落梅仙姑,说道:“道长还不束手就擒,若是你诚心悔过,本官可以许你去镇妖塔中走上一遭,待够三日遍可宽恕你的罪责!”
落梅仙姑哈哈一笑,说道:“我的罪责,贫道何罪之有,你莫非以为,只凭借这种手段,就能够伤我,当真可笑。”
六月眉头一促,对着落梅仙姑就是一点。
顿时,落梅仙姑脚下就升起烈焰,烧的落梅仙姑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畏惧地看着六月。
这种随手一点,就能对人降下三灾的法术,她们真的是闻所未闻,当真可怕。
落梅仙姑此刻虽然冰火两重天,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此刻虽然痛彻心扉,却也冷静下来。
她发现,六月三灾点化术虽然诡谲,但其寒风,烈火,似乎是因为道行不足的原因,尚且还属于凡火。
看似惊世骇俗,却也并非没有解法。
不过,云霞宗并不会解火法和定风术,只能另辟蹊径。
只见落梅仙姑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小人。
六月想要上前,李诚敬阻止道:“看资料上,云霞宗的法术十分玄妙,我倒是想要看看,她能如何化解你这二灾。”
落梅仙姑强行坐起,一手持着木雕小人,一手捏着追魂印,口中喝道:“天元地方,我处中央,风火郎君,与我同存。随我作用,通报吉凶,鄙形于世常侍我。急急如风火雷哑哑叹摄!”
念完咒语,将手中木雕小人抛在半空。
顿时便有风雷火自木雕小人周身炸开,小人更是迎风便长,化作一个周身风火相伴,发如雷电,面白笑颜,带着一顶三山帽,半红半绿,肩挑黑如意,穿着双钱花袍,脚蹬皂靴,手持金台的神将。
落梅仙姑对着那神将躬身一拜,艰难说道:“落梅道人,见过风火郎君,温大太尉!”
那神将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给人一种虚假之感,似乎并没有人的情绪在其中。
只见那神将只是简单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礼,然后双肩黑色玉如意闪烁神光,竟然直接从落梅仙姑身上,拔出一道寒风,一道烈火,落入其自身风火之中。
落梅仙姑这才长舒一口气,似乎一身的痛苦也随着风火离身。
“啪啪啪!”李诚敬轻轻鼓掌,笑道:“落梅道长好法术,云霞宗好法术,竟然可以召请神形下凡。在下修行多年,也不过是在龙虎山天师手中,见过此等手段,道长真是让李某今日大开眼界!”
落梅仙姑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李诚敬,心中却已经焦急的对着门中弟子们传音,指挥她们参战。
落梅仙姑心中暗骂李诚敬无耻,竟然直接遣神鬼偷袭,让她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如今虽然生命无忧,可实际上,双脚已废,脑袋中依旧感觉被塞进了冰块,冷的他泥丸宫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可恶,若是他能够再晚来两日,待我将巨灵神唤来,他便是八门境修士,也能不落下风。”
周围慌乱的云霞宗弟子,听到掌教指令,立刻不在慌乱。
如今是灭门危机,可不用再讲什么规矩道义。
立刻就有五名弟子,上前一步,身体绽放出金色光芒,口诵金光咒,将后方的同门护在身后。
“你们竟然会八大神咒中的金光咒,云霞宗跟脚不浅啊!”李诚敬揶揄说道。
听到李诚敬如此嘲讽,云霞宗众人无不露出怒容。
而藏身在金光咒后方的女弟子们,分成三队。
只听其中一队,齐颂开喉咒。
“赤山东,赤山东,七七定九九成。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唵轰!”
只听六人齐齐哼出一道雷音,在李诚敬心田炸响,宛若落下一道雷霆。
这是雷音道法,算是雷法的旁支法术。
威力不俗。
只不过,李诚敬体内,木煞一卷,便让那雷音无所作为。
看着一动不动的李诚敬,施展雷音攻击的女道士无不错愕。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被雷音攻击,而面不改色的人。
“师弟莫慌,看我们的!”
见此法无法奈何李诚敬,中间的一队,立刻宽慰,而后念咒施法。
“山有山上水,海有中槎五龙叱咤呵唵轰,武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同样是雷音之术,不过这一次,确实在李诚敬耳边炸响,瞬间就让他的听觉麻木。
李诚敬脸色一变,皱眉看向那群女修,喝道:“还以为你们能够使出让本官眼前一亮的法术,竟然都是这种可笑小术,耐心已经被你们消磨干净,既然找死,本官就成全你们。”
这法术,几乎夺取了李诚敬的听觉,让他没有发现,趁着这个机会,落梅仙姑竟然也开始念咒施法。
“天与我机,共你相随,你存我隐,免使人知。吉凶之事,惟我与你,太上使我,正隐于己。急急如风火雷令敕!”
咒语念完,只见半空中的风火郎君突然动了起来,扑向落梅仙姑,竟然与她合二为一。
见李诚敬竟然没有发现落梅仙姑的作为,一旁的六月与沈清梦全都脸色一变。
六月更是直接唤出阴风,吹向风火郎君,而沈清梦则是划破自己的脸颊,摄取出一团污血,打了过去。
只有那只土狗,一脸无奈,他现在道行亏损严重,根本无法作为。
感受到周围的法力波动,李诚敬扭头看去。
发现风火郎君竟然已经顶着阴风扑倒自己面前。
手中金台正拍向自己脑门。
至于沈清梦的污血,对于这种正神神形,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好胆!”
李诚敬收回准备释放的七煞断灭符,反手就是一式龟蛇合击的道武之技与风火郎君展开了硬碰硬的近战。
落梅仙姑冷笑道:“李诚敬,风火郎君可使风火雷,岂是你可以敌的,若是你速速退去,本座可以放你一马!”
可是她却忘了,李诚敬此刻双耳失聪,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见此,落梅仙姑打的越发凶狠。
六月想要使用生死关劫术,却发现,此刻的落梅仙姑,又神形护体,以自己现在的道行,很难突破神形的庇护,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李诚敬并不惊慌,他虽然一直以来,耕读诸多秘典,可是重心还是放在了九煞会元功上,对于道武,倒也没有落下。
况且,他的本源九煞可以克制天下万法,而近战更为突出。
落梅仙姑想要仗着神形来以近战欺压李诚敬,只能说是自作聪明了。
但周围的云霞宗弟子们,见到风火郎君占了上风,纷纷为落梅仙姑叫好。
可是落梅仙姑本人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风火郎君掌风火雷三法,身姿缥缈,招式如火,迅捷如雷,等闲玄修根本不可能跟上自己的攻击速度。
可是李诚敬却不急不缓,更让她惊骇的发现,李诚敬不知道何时,周身已经生出雷光。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抓到李诚敬。
落梅仙姑猛然醒悟,惊怒道:“李诚敬,你竟然拿贫道锤炼道武。”
此刻李诚敬正沉浸在九煞会元功第三式道武,凤求凰上,被说此刻他听不见,就是听见了也不会理会。
落梅仙姑见李诚敬竟然不理自己,当即就要拉开距离,催动风火郎君的仙法来对敌。
但落梅仙姑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离开李诚敬周身一丈。
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33qxs.m
她进李诚敬就退,她退李诚敬就近。
而李诚敬对于凤求凰的感悟越发之深。
何谓凤求凰,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只要被李诚敬发现,再此身法下,便是你逃到四海,也能紧跟其后,甩脱不得。
落梅仙姑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突然,她惊骇一叫。
众人看去,却发现风火郎君神形周身,不知道何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就好像是被粘合起来的脆弱瓷器。
“嘭!”地一声巨响。
风火郎君的神形炸裂,露出落梅仙姑真身。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李诚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一双泛着雷光的拳头,拳拳到肉,打地落梅仙姑鲜血飚飞,本就已经受伤的身体,等落地之后,已经成为了烂肉一团,连起码得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这也就是修士肉身强横,若是换做一个凡人,即便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此刻恐怕连肉渣都找不到了。
李诚敬露出舒畅的笑容,这一场厮杀,打的他酣畅淋漓,让他五年多都未能领悟的凤求凰,在今日终于突破。
第352章、陷阱
“掌教!”
“师尊!”
……
各种惊呼此起彼伏,她们想要过来,却被金光咒法阻拦。
李诚敬晃了晃脑袋,感觉耳朵听力恢复了一些,看向那些女弟子,继续说道:“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若是你们谁还有本事唤出神形,本官可以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这是你们报仇的唯一机会!”
“妖道,你不得好死!我云霞宗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要残害我等!”
“苍天有眼,妖道你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李诚敬安静的听着,发现她们竟然只会哭骂,显然除了落梅仙姑之外,整个云霞宗竟然没有第二个能够唤出神形的修士了。
“难怪云霞宗只是个弱小的宗门,一个门派竟然只有掌教能够拿的出手。本官倒是不明白,就这点实力,谁给你们的胆量叛国的。”
“师兄弟们,掌教已死,云霞宗今日注定灭亡,愿随我与这妖道同归于尽的,就随我杀过去,若是想要苟且偷生的,也可趁机离开,我会用命来为你们拖延时间!”
只见维持着金光咒的一位道姑开口说道。
本以为会有人临阵脱逃,可是所有云霞宗上下的女道士们,齐齐喝道:“我等与云霞宗共存亡!”
面对如此让人感动热血的一幕,李诚敬却不为所动。
而是缓步走向她们,口中说道:“道不可见,因生明之。生不可常,以道守之。尔等虽然道行低微,却也得了真法,却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如此粗陋的悟性,死了倒也好!”
“尔等既然想死,本官就成全你们吧!”
“师兄弟们,杀!”
知道道法不是李诚敬的对手,所有人都选择了有一线可能得近身搏杀,只见她们念诵金光咒护身,全身金光灿灿,拔除道剑冲向李诚敬。
李诚敬叹息一声。
抬手挥下,顿时四座山炁凭空落下,将一众女修困在其中。
而后李诚敬取出七煞断灭符,毫不犹豫的激发。
一瞬间,半透明的山炁中,就化作了可怕的炼狱。
七种本原始煞气,先是消磨了她们的法力,毁掉了她们的道行,而后侵蚀二五精气,让一群花季少女,在短时间内变快速老去,而后在煞气的余波之中,经受各种难以想象的痛苦死去。
沈清梦与二狗看到这一幕,吓的瑟瑟发抖。
尤其是沈清梦,身为女子,即便她毁掉了自己的容颜,可是那种朱颜白驹瞬白首的画面,还是让她感觉触目惊心。
这是何等邪法,才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场景。
李诚敬收回山炁,而后说道:“走吧,去九华宗!”
听到这话,沈清梦顿时激动的呼吸都快停滞了,没有再去看一眼惨死的云霞宗弟子,紧紧跟随在李诚敬身后,生怕自己错过了这,可能是今生唯一一次能够报仇的机会。
到了外边,李诚敬淡淡说道:“将门中尸体,悬挂在山崖之上,曝尸七日。门中之物,自会有人来收。”
那将领立刻点头答应。
看着李诚敬离去,那将领带着士兵走入道观,立刻就被那奇形怪状的尸体吓了一跳。
即便是见惯了尸体的他们,也极少见到死的如此可怕的尸体。
“司长,九华宗虽然与云霞宗差不多,都是散修创建的宗门,但九华宗的各种道法却极为驳杂,数量极多,人数也不是云霞宗可以比的。我们三人过去,恐怕……”
虽然见识了李诚敬的厉害。
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沈清梦还是懂的,况且那还是别人家的山门。
云霞宗太破落,请不起风水师为她们修建护宗风水阵,可九华宗却不一样。
九华宗收取弟子,向来没有太多规矩,鱼龙混杂,许多都是浪迹江湖的游侠,不比其他宗门玄修,行事放浪。
要不然规矩森严的玄修宗门中,沈清梦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诚敬宽慰道:“放心,此事我已经知晓。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能不能在他们逃离之前,追上他们,而不是我们能不能杀光他们。”
沈清梦一愣。
三家宗门既然能够联合起来逃跑,自然相聚不会太远。
可毕竟宗门有别,也不可能太近。
他们赶到云霞宗,已经耗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很难说他们能不能赶到九华宗。
顿时,沈清梦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若是让九华派逃到燕国,她这辈子再想报仇,那就难了。
如此走了半日。
沈清梦突然提醒:“有妖气,好浓的妖气!”
李诚敬掀开车帘,就见前方站着许多人,为首的正是黄飞虎。
“保家仙!”
沈清梦放下心来。
马车停下,李诚敬看向黄飞虎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等我?可是那九华宗已经逃了?”
黄飞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对方走的不干净,从尚未脱逃的弟子口中,我们知道,九华宗大部分人已经先行转移到了万心宗。我本想先行过去,又担心你们不知详情,浪费时间。就找到了这个十字路口,等你们到了,一起出发。”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黄兄了!”
黄飞虎笑着摇了摇头。
黄飞虎身边,除了一些保家仙之外,就是一些凡人兵士。
不过为了不影响保家仙们,双方有些距离。
有了他们的加入,本来只是小小的一辆马车,瞬间就成了一个大的行军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万心宗出发。
李诚敬无奈。
这么大的行动,已经没有掩藏之说,对方肯定会发现他们。
可是李诚敬又不能先行离去。
九华宗与万心宗汇合,实力可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对付其中一方,李诚敬都安排了黄飞虎前来助阵,更别说要对付两宗人马。
李诚敬若是再单枪匹马,那就是找死了。
如今看来,对方若是不想鱼死网破,恐怕会快速逃离。
李诚敬也没有好的办法。
玄门正宗根本不可能帮助他拦截。
沈清梦也有些落寞,她不是蠢人,自然也知道这么一只军队行军意味着什么。
就在所有人各想各的时候。
突然马车一震,停了下来。
李诚敬掀开车帘,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条山道之中,而马车的前方正被一颗巨石挡住。
这本来没有什么,山上滑落巨石挡住车道本就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这块巨石却是不一样,通体黄铜之色,分明就是一块金属矿。
“不好了,我们似乎掉进了阵法之中!”就在李诚敬准备好好看看,这金属矿石的时候,黄飞虎的声音突然想起。
李诚敬猛的抬头。
就看到不知道何时,周围山头上,已经竖起一杆杆大幡,幡下沾满了人。
“李诚敬,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自投罗网,真是让贫道高看了你!”
李诚敬抬头,看清说话那人,是个清癯的老道士,此刻他站在最高处,一手抚须,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着李诚敬。
“你是何人?当知道截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听到李诚敬的话,山上顿时想起一阵阵嘲笑之声。
那道人讥讽说道:“你这妖道,蛊惑君心,祸乱天时,违逆天道。竟然还敢向我问罪。贫道丈量山玄灵道人,你若今日不死,可去燕国找贫道报仇!”
听到这话,李诚敬脸色一变。
“贫道九华宗掌教,穆正罡,你若不死,也可找我报仇!”
“贫道万心宗掌教,黄丰裕,你若不死,也可来找我报仇!”
……
山头上的人,仿佛把此刻当成了舞台,一个个着急的报上名头。
听得李诚敬脸色越发阴沉,黄飞虎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紧张。
这些人中,不乏享誉山上玄门的大宗长老。
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只是几个受不了李诚敬威逼的宗门叛逃,实际上,这确实燕国修士故意设下的陷阱。
恐怕就连那云霞宗,都是他们故意给李诚敬示弱之用。就是为了不引起李诚敬的怀疑。
李诚敬看他们肆意飞扬的嚣张姿态,怒极反笑,喝道:“你们是不是得意的过早了?”
“早?不早,不早。看来你这妖道还没有看出此阵法的玄妙,罢了,也让你死个明白。此阵名为子午玄金落石阵,若是催动此阵,可让金石落下如雨,每块金石重大千斤,便是玄门修士,或可躲一时,却躲不了一世,等下你便可尝到此阵法的厉害。”
黄飞虎闻言,立刻说道:“此阵乃是以金,土走阳变的路子,威力惊人,更有镇邪破魔之效,李先生,此阵不可力敌,你若有逃命之法,便自行逃去,我会化出真身,为你开路!”
李诚敬闻言,一把拉住想要施法的黄飞虎,而是淡定说道:“黄兄不用着急。”
说着,李诚敬立刻传令,就看见大批大批的士兵,将李诚敬等人团团围住。
黄飞虎一愣,山上的玄修也是一愣。
顿时就有人明白李诚敬这是要干嘛,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这些士兵都是凡人,他们这落石阵一但开启,金石如雨,下方的凡人,便是手持兵煞武器,也难以抵挡,会被活活砸成肉糜,这份业债,可不仅仅只是算在李诚敬身上,他们同样也要背负大半。
“李诚敬,好算计,贫道早就打听到,当初你在洪城似乎就是用了这种方法,逼的九子退避,可是你以为,这种方法今日还能奏效。你这妖道,若是活命,定然疑惑无穷,若仅仅只是为了下方这些人的性命放了你,日后还不知道要被你害死多少人,今日贫道就是拼着背上无边罪业,也要将你留下,起阵!”
那玄灵道人竟然真的不管不顾,激发阵法。
顿时天空中被一道金光笼罩,一块块金色的巨石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一个个庆国士兵就被砸成了肉泥。
一时间,周围血腥味漫天。
第353章、打神
“吼!”一声怒吼,瞬间盖住了所有的惨叫声。
只见保家仙中,有几个在黄飞虎的指令下,化出了本体。
竟然是几只乌龟。
他们将脑袋缩进壳中,身体快速变大,四肢将身体高高撑起,下面的空隙足足有一人高。
“快,躲进去!”
距离近的士兵,纷纷向着巨龟的身体下挤去,而距离远的,只能想要向着阵法外跑去。
似乎修士们,也不想过多的造杀孽,毕竟普通的凡人死的越多,之后的天罚也就越发恐怖。
但是若是有保家仙想要逃跑,对方立刻就会驱使阵法,将其打回去。
黄飞虎脸色难看,对着李诚敬说道:“这样子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想办法破阵!”
李诚敬看着不断颤抖摇摆的巨龟四肢,了然的点了点头。
金铁巨石砸的龟壳砰砰作响,不时可以听到巨龟那痛苦的呻吟从龟壳之中发出。
单单要承担金铁巨石的砸击就已经很是艰难。
而下方的庆兵,他们手中的兵煞武器更是时刻在消磨巨龟的法力。
双重折磨下,李诚敬很明白,巨龟也抗不了多久。
李诚敬看向黄飞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没?”
黄飞虎摇了摇头,说道:“阵法乃是风水术,对方定然有修为不俗的地师坐镇,保家仙可没谁会精通这种东西。”
不是说保家仙学不会风水术,而是风水术泰国博大精深,妖族修炼本就困难于人族,为了长生,几乎没有多少妖族回去将太多的精力放在风水术上,即便有些妖族学习风水术,大多也是简单的学习一些。
李诚敬看着上方一杆杆大旗,说道:“看来那些就是住持阵法的幡旗。”
李诚敬的意思很明白,现在他们之中没有懂风水术的,自然只有以力破法。
而修士可不会弄些无用的东西,对方既然准备如此多的幡旗,定然是与阵法息息相关。
即便坏了幡旗也无法打破阵法,至少也会缓解不少现在危机的情况。
黄飞虎苦笑,说道:“山巅据此,至少数十丈,高的至少百丈。住持幡旗的人,只是少数,贸然出去,即便躲过了落石,也会被群起攻之,根本靠近不了。”
李诚敬此刻极为冷静,他没有理会黄飞虎,脸上露出淡定的表情。
此时,情况危急,但是再危急,再难破,又能有洪城难破。
连洪城那种必死的危局,李诚敬都能够死里逃生,他可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良久,李诚敬脸上一笑,看向黄飞虎,问道:“既然我们上不去,那就让他们下来。黄兄,倘若让他们落到地上,保家仙可有胜他们的把握?”
黄飞虎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不过现在可不是思索这件事的时候,而是仔细观察山上修士们的修为。
一双眼睛散发出碧绿的光芒。
当光芒消失,黄飞虎苦笑摇头,说道:“必胜绝无可能。但退走应该不成问题。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们,只要我们退走,他们不敢杀光这里的士兵。”
李诚敬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就好!”
不等黄飞虎问清好什么。
他就看见李诚敬开始缓缓沉入大地之中。
“土遁?”
黄飞虎愕然。
李诚敬竟然能够土遁。
这阵法显然是以金土元气为主的法阵,法阵一成,整个阵法范围内,几乎都有着指地成钢的效果,除非道行高深,远超主阵之人的修为,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土遁。
毕竟如果这种方法可以,他们保家仙中可不乏精通土遁的保家仙,就连他自己,土遁之术也算尚可。
见到李诚敬竟然土遁成功,黄飞虎下意识的也想要跟着进去。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脚下大地,似金非金,似土非土,无论是土遁还是金遁,都根本无法施展。
“他是怎么做到的?”黄飞虎惊讶自问。
而李诚敬施展的当然不是土遁术,而是以煞气破法。
这种方法,还是他当初和一个野神蛤蟆妖怪斗法时,自己发现的。
只不过,此刻周围泥土并非寻常大地,需要消耗极多的煞气才能破开。
若不是李诚敬如今三种煞气已经凝结成丹,恐怕真没有信心能够完成他的设想。
他不断下沉,很快就找到了地脉,顺着地脉,一路来到了山根之处。
伸出手指,一把将山根抓住,脸上露出狠辣之色。
他的镇兵断路掌,正是以山炁为承载,以前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他每次都只是吸取小部分的山炁,更不会损伤山根。
如今,对方既然想要至他于死地,李诚敬就不用在乎这么多了。
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让自己的镇兵断路掌的道法更近一步。
“给我吸!”
没有任何犹豫,李诚敬直接夺取山根。
现在每耽搁一息,就不知道有多少庆兵会死在巨石之下。
随着李诚敬抽取山根山炁,上方的大山突然震动起来,山上的悬崖崩裂,巨石落下,大树倒伏。
“怎么回事?”
山上的玄修大喊。
这种震动虽然剧烈,但是对于修士而言,问题并不大。
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还是造成不小的麻烦。
手持幡旗的修士,更是为了稳住身形,让阵法运转不在圆润流畅。
黄飞虎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很快就明白李诚敬在干什么。
“他竟然要毁掉山根!”
要知道,天上地上,就连地府幽冥,都是六御中紫薇大帝的权属,肆意毁坏山根,这几乎就是在和紫薇大帝叫板。
大山并非不可动,可是每次都要焚香祭天,上表紫薇,以示尊重。
李诚敬这样不告就擅自毁坏山根,回去之后。
想到这,黄飞虎淡定不少。
毕竟皇极殿已经封山了,就算要找李诚敬算账,那也要一百年后。
况且,李诚敬也是为了自保,想来皇极殿应该不会太过难为李诚敬。
黄飞虎如释重负地这般想着。
可是山上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
此刻,玄灵道人身边,正站着一个眉间生红痣,身穿官服皂袍的白发老头,对着玄灵道人吼道:“玄灵子,你还不快快停下阵法,有人要毁我哀袁山的山根,我必须要尽快下去阻止!”
玄灵道人看了此人一眼,却毫不在意地说道:“袁公,你乃此山山神,代天牧狩一方,当之此子何等邪恶,若是不除,定要危害人间。作为山神,当有献身精神,只要此子能够除掉,你害怕没有天大的功德,到时候说不定,一道天书敕符,就能让你功德成神,去往天界,难道不比你这小小山神来的富贵?”
名唤袁公的山神气的三尸神跳,这是糊弄鬼呢。
若是哀袁山被毁,他也将金身崩碎,化作神不神,鬼不鬼的邪祟之物,别说成天神了,就是连做鬼都不行。
只能终日游荡天地间,日日衰退,最后凄苦死去。
神道就是不归路,尤其是他这种死后封荫的地祇。
“玄灵子,你放屁。今日若是你敢坐视哀袁山被毁,本神宁愿现在就魂飞魄散,也要上奏紫薇,追究你丈量山的罪责。”
周围修士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幕,觉得袁公山神无理取闹。
他们今日布下此阵,拼着天罚加身,身形俱灭的风险来截杀李诚敬,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们都不怕死,你一个受人间香火的山神地祇,竟然也不愿意杀身成仁,那他们这些人的牺牲又成了什么。
玄灵子哈哈大笑,说道:“贫道与这些志同道合的道友,今日已经做好了明日天罚身死道消的准备,我等连这条命都不要了,害怕你去上告紫薇,治我们的罪。你若是不甘,那就去告好了。贫道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告!”
“正是,我等连命都不要了,你这做神灵的,难道还惜命不成!”
周围修士纷纷以此话指责袁公,听得袁公气的直跳脚。
袁公怒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们当初只说截杀一个邪修和几个妖物,本神才答应让你们将本山布置成风水大阵,可没听你们说要杀这么多凡人。要知道,我等玄门修士,擅杀凡人,是何等的罪孽。即便时候苟活,我哀袁山也将化作鬼蜮邪地,你等修士,太过无耻!”
“聒噪!”穆正罡爆喝一声,抽出长剑指着袁公喝道:“你这小小山神,哪里来的胆子在我等面前放肆。你若是想要去阻止山根被毁,那便去好了,我等可没有不让你去。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贫道就先斩了你这淫祠野神!”.
袁公一听对方竟然骂他淫祠野神,已经愤怒的一张白脸变成了赤红。
“放你娘的狗臭屁,本神乃是前朝皇室亲笔敕封,上表天庭的正神,你敢污蔑本神,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块金印当头砸来,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砸在了额头上。
顿时身体倒飞,眼冒金星。
就连他的金身都开始布满了裂纹。
黄丰裕一把兜住倒飞回来的金印,放回袖中,说道:“这些地祇一个个的,毫无道心道义可言。真是该打……”
周围修士齐齐露出佩服的眼神。
这打的可是正神,不是那种淫祠野神。黄丰裕的霸道着实让人敬佩。
第354章、破阵
黄丰裕这一金印,可是非同小可。
虽然金印并非法宝,但也是颇有名气的法兵,乃是仿照龙虎山天师印制造的。
他手中这块,更是经过历代祖师加持,有镇神散鬼,驱魔降妖的功效。
等闲鬼物,妖物,那简直就是碰着便是魂飞魄散,擦着就骨断筋折。
袁公也就是天地正神,有着天佑与功德加持,这才没有被黄丰裕打的金身崩碎。
可此刻,也足足一刻钟,都是五迷三道,不能自持。
当他缓过神,聚起了思维,就感觉自己的金身竟然开始不稳。
身体上已经开始炸开一道道裂纹,露出里面木头缝。
袁公大惊失色,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向哀袁山,只见整个大山都崩碎了大半。
显然,在他魂乱的时候,山根已经被毁了大半。
没有了山根作为基石,没有了山炁作为骨骼,哀袁山开始分解,崩塌。
一座山,若是没有了山根与山炁,就好比一个活人,被摘去了心脏和骨骼,整个山都会崩塌为一堆土丘。
或许很多年后,随着地脉运转,还能生出新的山根,聚集新的山炁。
可是那个时候,他袁公不知道已经消散在天地间多少年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袁公跪在地上,仰天嘶嚎。
哀袁山变成这个样子,几乎是受到了重创,即便他现在有能力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什么良药都没有了作用。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袁公双目赤红,猛地扭过头,看向玄灵子等人。
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将视线看向他。
那嫌弃的模样,仿佛袁公就是一坨屎,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想想他们请求自己之时,待自己宛如尊客,毕恭毕敬。
玄灵子等人更是与自己称兄道弟,许下诸多好处。
可如今,对自己却弃之如履。
“可恨,可恨!”
袁公其实并不知道李诚敬是不是邪修,他这哀袁山本就偏僻,往来只有商队,对外界知之甚少。
“我袁伟鸣,七岁读书,十六岁中秀才,二十岁从商,四十岁富甲天下,一声与人为善,助人救命何止数千人,就连皇上都为我所喜,在我死后,亲笔敕封我为山神。死后百姓千人百里相送,当地知府更是亲自将此山改名哀袁山。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落个如此下场。什么玄修正宗,狗屁,你们狗屁都不是!”
袁公一手拢着即将支离破碎的金身,一手指着玄灵子等人破口大骂。
然后看着下方的人间炼狱,哀嚎大哭,跪地对着山下的士兵不断磕头。
“是我袁伟鸣瞎了眼,错信奸人,是我袁伟鸣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哭声,吸引了山上各峰修士的注意,只可惜,没有几个人对他露出同情的表情,大多都是厌恶。
不过,黄丰裕敢打一位山神,却不敢打杀一位山神。
口中骂着袁公是淫祠野神,可人家毕竟乃是正经八百的正神,杀一位正神的后果,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到时候,便是死了,紫薇宫也会敕旨幽冥,问责诛罪。
他们可不想再阴曹地府里,受那非人酷刑。
“尔等道貌岸然,肆意残杀百姓,与魔头何异,今日老夫死则死以,也要将你们的罪行上禀天庭。金身书符,直达紫宫!恭请中天紫薇北极太皇大帝,受我之符,还我冤屈!”
一听这话,所有修士面色大变。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袁公的金身突然炸开,夹杂着功德的金身粉末如同有人操控,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色符箓,上面记载着他们所有人的恶行,而后一飞冲天,直奔北极。
“老东西,可恨!”
黄丰裕破口大骂。
哀袁山被毁,这山神已经是注定要死了。
可是你要死就死,他却非要拉着他们所有人垫背,当真可恨。
“我等真是心寒,为除妖道,我等自愿牺牲性命,填进一身道行,没有想到,没有被妖道迫害,却遭到自己人如此污蔑。”
有人心寒不已,脸色沉重,还有那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惧怕。
不同于凡人,对于阴曹地府只有各种幻想与传说。
他们这些玄修,可是真真正正了解阴曹地府是个什么鬼样子。
那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人情道理可讲的地方,下面的小鬼贪财贪功德,上面的阎王判官近乎没有任何感情,只会依照阴司律法行事。
如今,袁公用自己的性命与一生的神道功德,直接状告到了紫宫。
即便是紫薇大帝,恐怕都会亲自过问。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等他们死后入了阴曹地府,第一时间就会被鬼差压到阎罗殿受审。
玄灵子看到这一幕,立刻开口劝慰道:“诸位道友且放宽心,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等为民除害,匡扶正义。定然会有无量功德庇护,虽然我们必定要为此次死去的士兵受刑还债,但时候,有此功德庇佑,来生定然能够修得大道,白日飞升。这不过是一时的苦难,何必新忧!地府阎罗,各个秉持阴司律法之公道,断然不会因为此贼神的一面之辞,就故意加大惩罚。”
“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歪!诸位道友,现在不是担心身后事,还是应当以眼前之事为主。加大阵法威能,尽早铲除那妖道,才能少死一些士兵!”
一群人纷纷打气。
可突然,有一人惊呼:“咦,那妖道哪里去了?”
所有人一愣。
原来正是刚才,原本庇护李诚敬一行人的巨龟再也支撑不住,背上龟壳尽数碎裂,重新化作了正常大小,将下方的人全部暴露了出来。
而李诚敬却不翼而飞。
所有人下意识地停止了降下落实。
看着下方不断哀嚎的人,一脸焦急地寻找起来。
“千万不要跑了。如果他跑了,那我们这次岂不是,拿这么多人的命去做了无用功?”
如果龙九子在这里,一定会深表同情地叫他们一声,难兄难弟。
想当年,他们连真身都没有在场,就因为二郎堂拿他们的神像作为阵法的阵眼,就被李诚敬拿着十几万人的性命,去与他们鱼死网破。
人在天庭坐,无量罪孽从天降。
论憋屈,龙九子说自己第一,谁敢说第二。
而就在这时,哀袁山主山崩塌。
一座大山崩塌,四溅的乱石,被冲天的沙尘暴推的到处飞射。
甚至一些玄修,躲闪不及,都被大石砸中,一命呜呼。
而站在哀袁山上的修士,早就施展飞举之术,飞到半空。
随着哀袁山崩塌,他们手中的幡旗也炸裂开来。
席卷而来的漫天烟尘,让黄飞虎大喜,猛地喝道:“所有人,向着山塌的方向冲去!”
此刻,那里就是阵法缺口。
由于烟尘阻碍了视线,为了防止李诚敬伪装成了普通兵士,玄灵子眼中闪过狠辣之色,立刻命令所有人再次驱使阵法。
这一次,不再留情,宁愿杀错,也不愿放过,势必要让李诚敬死在这里。
至于李诚敬是否提前逃脱,玄灵子等人根本就不相信。
至于是谁破坏了哀袁山的山根,他们都认为,那不过是之前没有被阵法囊括,身在外围的修士所做。
对方既然是毁山根,而不是直接对他们出手,打断他们施法,那就说明,对方没有信心与他们这么多人斗法。
自然玄灵子等人也就懒得去过问,等将李诚敬铲除之后,有的是时间秋后算账。
由于视线被阻,巨石落得毫无章法,下方逃窜的士兵也是如此。
许多人蒙着脑袋,胡乱奔逃。
竟然有许多人稀里糊涂就爬上了山。
当修士与一群灰头土脸的士兵撞个正着的时候,两边人都懵了。
顿时,士兵们眼睛都红了。
新仇旧恨,一瞬间就引爆了士兵们的怒火。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向着修士们冲去。
“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影响作法!”
住持幡旗的修士开口提醒。
周围的修士立刻赢向这些士兵。
可是他们忘记了,眼前的这些士兵,虽然是凡人,可是他们身上的都是兵煞武器。
火球,水浪,各种以元炁造化出的法术,根本就不能影响到这些士兵。
只是靠近的一瞬间,就被兵煞泯灭。
只有巨石阵,这种依靠风水阵,拟虚化实的手段,才能不惧兵煞武器。
这些山上玄修,也是太久没有和凡人战斗过,见道法被破,愣了许久才想起来为什么。
可这个时候,双方已经短兵相接。
以玄修的肉身实力,已然也对庆兵造成碾压。
可是凡人兵士常年配合训练,以三人为团的小型军阵,不断攻击了修士。
竟然将玄修们打的节节败退。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修士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山上修士畏惧兵煞如虎了。
虽然他们一拳就能打死这些士兵,可是他们只要靠近士兵,体内的法力就会迅速被兵煞瓦解,甚至若是被兵煞武器刺伤,那兵煞还会侵入他们的体内,扰乱他们的法力运转,让他们一身的巨力都发挥不出来。
几个玄修就是因为,一拳打穿了士兵的身体,在抽出手时,手臂被破碎的兵煞铠甲碎片划伤,使得兵煞侵入体内,一身巨力发挥不出来,被紧随其后的其他士兵乱刀砍死。
乱了,整个战场乱成一团。
在根本不见消散的冲天尘土沙暴中,巨石阵已经不知道何时,停止了大半。
玄灵子哀叹一声,他知道,今日的陷阱失败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将这些士兵也笼罩在阵法范围内。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355章、镇杀
虽然山上玄修一直都在说以众生为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几乎每个玄修都会在面对凡人时,将自己放在高位之上。
从心底轻视所有的凡人。
即便故老相传,兵煞武器克制玄修,可是心高气傲的玄修们总是认为,只要将这些手持兵煞武器的凡人,控制在兵煞武器作用的范围之外,以类似落石阵一般的化虚为实的法术去打击,他们根本就不用为兵煞武器担忧。
甚至有些人认为,玄修界为了防止玄修仗着自己修为,霍乱人间,故而才故意夸大其词,目的就是让玄修也有忌惮之心。
但是,如今这场事实告诉他们,故老相传的训诫之语,并不是危言耸听。
虽然玄修有着数不清的法术可以让凡人难以靠近自己。
可人算不如天算。
那漫天的尘土形成的巨大沙尘暴,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四射的碎石让他们来不及去施展法术吹散灰尘。
当他们彻底无忧之时,却骇然发现,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凡人士兵,竟然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边。
即便凡人士兵非但不能摧枯拉朽的去斩杀修士,甚至要付出数倍的生命才能杀死一人。
但是,这些玄修可都是最少修炼了数十年,甚至近百年。更有类似玄灵子等长老级玄修,他们甚至都修炼了数百年。
有着这么漫长的生命,即便不去修行法术,只是潜心练武,那实力都将到达一种恐怖的地步。
而这些士兵,少的可能只参军两三年,最长的,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五年。
这种置换,朝廷消耗的起,可是玄修消耗不起。
李诚敬感受着食指中那磅礴的山根之力,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完全吸收一处山根,就让他的法术提升了数倍的威能。
如果自己能够将四根手指中,都吸收一条完整的山根,甚至更多的山根,那镇兵断路掌将可怕到什么程度。
现在李诚敬跃跃欲试,直想立刻就找人试试自己的这一式道法。
想做就去做。
现在他被那么多修士包围,李诚敬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对手。
破开层层泥土,李诚敬从地脉中跳出,来到地面之上。
顿时一脸愕然,看着漫天的尘土沙尘暴,显得有些错愕。
这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诚敬从来都没有完整吸收过一处山根,虽然从道经中看到过,大山若是失去山根,那此山将死。
至于何种死法,书中并没有什么记载。
在李诚敬想来,不过也就是山石腐朽,难以抵抗风化,山上漫天的草木会在短时间内枯萎,而后成为一处没有生命的死地。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山若是失去山根,反应竟然如此强烈,竟然直接崩塌,简直匪夷所思。
也难怪李诚敬出来之后,双眼茫然,一脸的错愕。
现在目不能视,但好在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那声音根据方向,似乎正是山巅。
李诚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听出来了那铿锵有力的喊杀声,正是大庆士兵的声音。
“他们竟然打上去了,怎么做到的?”
李诚敬简直感觉到自己的智慧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竟然被这么一群傻瓜围杀。
说好的绝死围杀,让他深陷必死之局。
为了报答他们的谋划,李诚敬甚至大不韪地去吸收山根,杀死大山,坏其风水局,破解阵法之后,在来上一场刀刀见红,酣畅淋漓的厮杀与斗法。
可是,结果等他出来一看。
漫天尘土形成的沙尘暴,士兵们已经杀到了山上。
看着脚下嶙峋的怪石,李诚敬感觉自己的一番心血谋划,结果喂了狗。
李诚敬笑了。
管他呢,总之结果是好的就行。
李诚敬可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耳中听着厮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诚敬脚下生电,以龙抬头的急速赶去。
李诚敬知道,兵煞虽然厉害,可是这些凡人兵士使用起来,手段太过单一匮乏,虽然可以破掉修士很多道法,可终究不能像修士那样,花样百出,很容易就找到克制和破解的办法。
在如此绝境之下,还能杀上去的士兵,无疑都是精锐,这些人死的多了,李诚敬也会心疼的。
当然,如果庆皇知晓此事,恐怕会相当高兴。
李诚敬逼迫京城附近修士入住镇妖司,着实坏了许多规矩,算起来也是朝廷没理。
但如今,庆国的修士竟然勾结燕国的修士,刺杀朝廷命官,更是屠戮众多庆国士兵。
这时候,庆皇就可以顺水推舟地将自己的手伸入修行界。
至于山上无国界这种说法,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可不会认可这种可笑的说法。
由于看不清道路,脚下又都是落石阵掉落的巨石,李诚敬走的也并不快,至少他龙抬头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
初时,地上的巨石下都是残缺不全的庆国士兵尸体,到了山腰,就在意看不见一个尸体了。
很快,又是一股血腥味传来。
李诚敬再次看到了庆国士兵的尸体。
只是这一次,这些尸体不再是躺在巨石下方,而是横七竖八的倒的到处都是。
手臂折断的不知凡几,胸口腹部别人一拳打出一个大洞的比比皆是。
很快,李诚敬就发现了一名玄修的尸体,他全身布满刀痕和枪伤,尤未闭合的眼睛中,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具尸体,仿佛就是在告诉李诚敬,他们的灾难开始了。
随着越往上,修士的尸体就越多。
李诚敬甚至看见一名修士,一拳打穿了士兵的胸腔,而士兵却死死地抱着对方的手臂,给同袍创造机会,斩杀了对方。
惨烈,李诚敬此刻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这战场。
“嗖嗖嗖!”“砰砰砰!”
一连串的箭矢破空之声,与击打盾牌的声音,就在前方。
李诚敬顾不得再去查看战场,连忙敢了过去。
只见十几名士兵,四名士兵持着盾牌,不断向着前方压去,而在他们后面,则是各个手持长矛钢刀,一个个尽是咬牙切齿的表情。
而在他们的前方,敌人并不多,只有两个人。
只见他们一个手中掐着诀,口中不断低声念诵着什么,声音微小,听不真切。
一道道清风在他们周身环绕,将不断想要将二人吞噬的尘土吹散。
而另外一人,则站在前方,鼻子猛的吸气,顿时就有五彩光芒飞入他的鼻腔之中。
直到实在无法继续吸气,他的胸腔已经是正常人的数倍大小。
样子古里古怪,若是被人看到,恐怕都会认为他是个鬼,而不是人。
就在李诚敬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
只见对方猛地吐气。
一颗颗金色的丹丸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打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砰地脆响声。
原来之前的声音,就是此人发出的怪声。
这些金色的丹丸看似不起眼,实际上都是金铁,而且势大力沉。
若不是庆军习惯喜铁包藤的盾牌,恐怕士兵手中的盾牌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可即便这样,整个盾牌都已经破破烂烂的。
每当有人倒霉,立刻就有一个人上前,结果盾牌,继续阻挡。
李诚敬见此,当然立刻冲了出去。
因为在这么下去,那些士兵就算死绝了。
李诚敬当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用处了镇兵断路掌。
四座山体凭空落下,而其中一座,更是几乎与实质无疑,已出现就将那两个修士镇压在其下,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今天搬家,搞了一天,又困又乏,今天暂时一章。」
第356章、桃符缚贼显威风
大山落下,好似万钧巨锤落地,砸的大地震颤,罡风四起。
其威力就是李诚敬本人都有些吃惊。
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创造的这一门镇术道法,竟然能够有如今这种威能。
李诚敬决定,等到这场大战之后,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剩下的三根手指中的山炁,补足山根。
从而让山炁化虚为实。
如此磅礴的力量,即便这式道法是镇术,在如此恐怖的重量下,对于修士而言,与杀术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大山落下掀起的罡风,瞬间就将方圆数百米的灰尘吹散。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而后修士们骇然发现,他们这个山头上的玄修,已经不足十人,山顶上,密密麻麻,躺满了庆军的尸体。
李诚敬心中大叫不好。
庆军悍不畏死地与修士拼杀,除了对于修士以暗诡手段害他们外,就是凭借周围目不能视的天然环境优势。
而且,正是以为这种看不见,让已经杀红了眼的庆军不会因为一个又一个同袍的倒下,而信心崩溃,没有再战之力。
现在李诚敬失误,让这个山头的灰土吹散,将这血淋淋地一幕,瞬间暴露在庆兵的眼中。
那种冲击力,可想而知。
李诚敬眉头紧皱,若是这些庆军想要逃跑,他只能将镇兵断路掌的范围扩大,将敌我双方都围困在镇兵断路掌的禁锢区域内,继续厮杀。
但如果这样做,极有可能激起士兵的逆反心理,公然投降或者反叛。
可若是不这样做,这些庆兵也同样有可能直逃跑,心理崩溃。
不过令李诚敬没有想到的,看到那么多同袍的尸体,庆兵各个战团,仅剩的百多人,竟然怒吼一声,歇斯底里地向着修士们杀了过去,似乎是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李诚敬恍然。
倘若真的只死了十之二三,恐怕大概率会直接崩溃,发生溃逃。
可那些同袍手足竟然几乎死绝,伤心欲绝下,他们彻底疯魔。
不过死尔,如今上千人的队伍,就剩他们白多好号人,那还怎么活?
回去之后,一只部队中,几乎团灭,剩下的人,不会得到安慰和褒奖,恐怕还会被主将直接砍了脑袋。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别人都能够战死七八成,凭什么你们这二三成就死不了。
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留给他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他们不死,就会有各种流言蜚语。
怯战,不战而逃等各种骂名将会纷纷踏来。
到处都是怀疑与鄙夷。
是啊,一只能够战死七八成还不退的队伍,绝对是一顶一的悍卒。
可正是这种令人遐想的荣誉,将会对活下来的人几不友好。
不仅如此,主将也会害怕,如果自己放纵了他们,别的士兵就会认为,不战而也不会有事,长此以往,哪里还会有士兵勇敢作战。
所以,即便他们活着回去,主将也会杀了他们,警醒其他营的士兵。
只要苟活,你就是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也会被处死。
进一步逼迫士兵,要悍不畏死。
想要活命,只有取得最后的胜利,提着敌人的脑袋换取自己的脑袋。
军中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但无疑极为有效。
好在几座山头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李诚敬大山落下时掀起的罡风,并没有太大的范围,没有影响到其他山头。
长舒一口气,李诚敬毫不犹豫地就将镇兵断路掌打开一道间隙,让这些想要寻死的士兵冲杀进去。
这难道是李诚敬想要借刀杀人,接着修士的刀杀庆兵?
当然不是。
别忘记了镇兵断路掌是什么道术。
是以镇法为主的道法,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困人的。
而且每座山头,都有本源煞气作为镇兵。
在这座山头的修士被着那份包围之后,四座大山上就立刻垂落下。
虽然碍于李诚敬修为的原因,这些煞气数量太少,只能驱散周围的元气,让镇兵断路掌无法完全制住,只能让这里成为无法之地。
修士们根本就来不及实战道法。。
只能够凭借肉身的力量去对敌。
可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
没有了道法的掣肘,这些庆兵仿佛就是狼如羊群一般。
在发现对方没有施展道法。来不及去思考对方为什么不施法阻碍他们。
而山炁之中的修士,则骇然发现,自己的元气仿佛小时候的熊孩子,不仅大部分都缩回了体内,怎么调动都没用。
而庆兵虽然在肉体上,无法与修士相比。
但这里空间狭窄,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寻找安全的地方,只能边战边跑。
灰尘的大幕已经暂时消失,可这仿佛他们命运的丧钟。
上百人对着剩下的玄修发动了进攻。
他们作战有序,仗着兵煞武器,将对方逼的上蹿下跳,不敢硬拼。
李诚敬哈哈大笑,讽刺道:“堂堂玄门修士,竟然胆小如鼠,不敢迎战。罢了,李某今日做个好心人,棒棒你们把!”
“妖道你要干什么?”
玄修们对着镇兵断路掌外的李诚敬,怒吼问道。
李诚敬却从怀中取出一把银砂,在这些玄修面向自己的时候,一把洒出。
顿时,银光大盛。
“啊,我的眼睛!”
“妖道,无耻!”
……
本以为李诚敬会施展什么高深的道法,谁知道他竟然会使用此等下三烂的法术,顿时几乎人人中招。彡彡訁凊
李诚敬却不理会,山上斗法,法术万千,何来什么下三烂不下三滥的,好用就行。
接着,李诚敬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恢复视觉前,又撒出一堆东西。
“嗖嗖嗖……”
破空之声,宛如漫天雨点一般。
李诚敬还不忘吼上一嗓子:“诸位道长,看我暗器!”
慌乱之中,这些玄修一个个顾不得眼睛流泪,耳朵翕动,快得好像一对扇动的翅膀,每个人都伸手抓去。
就连那几个没有中李诚敬放光法的玄修,为了保护同伴,也一把抓住。
低头一看,一脸懵地叫道:“诸位道友,这不是暗器,这是疗伤丹药!”说着,还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很坚定地说道:“没错,就是丹药!”
“丹药?”
所有人都蒙了。
李诚敬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们丹药?
难道李诚敬会认为,他们会傻傻地吃下敌人赠予的丹药不成?
李诚敬自然不会这么好心。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叠白纸,轻轻吹上一口气,手腕抖动,一叠白纸就变成了一叠纸人。
而后另外一只手一翻,已经抓握了十数根桃木钉。
“快丢掉丹药,这是施法的引子,他要坑害我们!”
“妖道果然不安好心!”
连忙将丹药丢掉地上。
李诚敬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普通丹药,啧啧说道:“反应挺快,只可惜晚了。”
接着,李诚敬口中念诵起了咒语:“天毒地毒阴毒人毒五毒之气缚贼,拔除贼行,千里一时可诛,急急前来听受吩咐,急急如律令,敕!”
说着,就将手中桃木钉扎在了纸人上,不多不少,一个纸人一根钉子。
一瞬间,正在逃跑的玄修惨叫一声,全都齐齐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打滚。
此法正是李诚敬学会的第一个厌胜术,桃符缚贼术。
「今天还一章,总算完成搬家,累成狗,好好歇一歇,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也会把这两天欠的章节补上。」
第357章、一符灭杀
虽然桃符缚贼只是一种小法术,但是胜在法咒简短,方便实用。
即便是当初李诚敬才刚刚踏足修行,道行微薄之时,此法术都能让道行高深的姑获鸟都无法抵抗,暴露行踪。
如今,李诚敬道行小成,这些桃符细针更是在每次修炼时,经过三煞神牌前不断祭炼,威力早就不同往日。
现在用出,竟然让这些玄修没有一个能够快速化解。
见到玄修们中了自家长官的法术,不能自持,士兵们欢呼一声,飞快地冲了过去。
因为全身剧痛,使得修士们更是没法施法,在短暂激烈的抵抗过后,竟然全数被诛杀。
李诚敬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可惜这桃符缚贼术,需要别人盗取自己的物品,才能建立因果,从而施法。
因为这条限制,才让这门极为实用的法术雪藏这么久。
不过如今李诚敬想开了。
既然不太可能让对方盗取自己的物品,那自己就让他们强行盗取。
将丹药做暗器打出的那一刻,让自己没有赠予的想法。
只要对方没有躲避,选择借助暗器,就让李诚敬完成了施法的备要。
当然,也不只是丹药,还有其他东西也可以。
甚至东西不是自己的也可以。
只不过,倘若东西不是自己的,就无法一次施法作用所有人。
“打扫战场!原地修整,倘若有敌来犯,本官准许你们撤退,暂避锋芒,一切以保命为先!”
李诚敬对着活下来的庆兵说道。
这些士兵一愣,齐齐点头。
而后,他们就看见周围山体瞬间消失,而后在半空中浮现。
李诚敬纵身一跃,踩着化作拳头大小的小山,宛若凌空虚渡向着另外一座被烟尘笼罩的山顶冲去。
而后淹没在尘土烟雾之中。
这是李诚敬心疼士兵吗?自然不是。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两座山山顶并不远,但若是让士兵下山再上山,恐怕战事早就已经结束了。
不如说些漂亮话,笼络一下人心。
一入新山,李诚敬就发现,自己似乎来的迟了一些。
这里的战斗几乎快要结束了。
只见一群保家仙带领着庆兵,势如破竹,杀得修士人仰马翻。
看这些修士身上的衣袍,似乎是万心宗的弟子。
也是这万心宗倒霉,之前尘土沙尘笼罩天地,谁也看不清战场。
一群保家仙向来喜欢群来群去,拉着一群乱窜的庆兵,选择一座山峰就冲了上去。
虽然要避免庆兵的兵煞伤到自己人,可即便双方的配合不算默契,但依旧让万心宗的弟子束手无策。
近战则庆兵以兵煞破之,远攻则保家仙万法齐出。
保家仙大多都是妖族,虽然修行速度比不上人族,可见识远超修士,能够开堂口的保家仙,少说都要修行五百多年,即便道行不一定有修行几十年的人族高,可经验却不会因为种族的影响。
很快它们就能让自身适应庆兵的作战方法,相互磨合之下,当李诚敬到来之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只剩下万心宗几个长老还在苦苦挣扎。
看到李诚敬到来,万心宗的长老,一个个牙呲欲裂,破口大骂。
李诚敬听而不闻,在半空中踩着山炁,出言嘲讽:“区区下等宗门,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公然背叛庆国。不过既然你们找死,本官今日就成全了你们。”
还有几座山头在作战,李诚敬也不废话,手中多出一张符纸,二指掐住,口中笑着说道:“诸位长老实力还是可以的,为了对你们表示尊重,此符虽是我自行创造,但也会以咒文为你们送葬!”
听到李诚敬的话,下方的万心宗长老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虽然他们已经注定失败,但好歹修行日久,岂是一张小小符纸就能够灭杀他们的。
没有看到,那么多的保家仙配合庆兵,打了这么久,尚还不能将他们斩杀。
李诚敬却没有理会,口中喝道:“阳煞断天瘟路,阴煞断地邪门,金煞断鬼邪踪迹,木煞断鬼子孙,水煞断天师来时路,火煞断地师去时路,土煞断三界瘟邪魔业鬼。随吾一声号令,断灭根源急急如律令。”
“七煞断灭符,敕!”
咒语停止,符纸化做七道本源煞气,飞向各方。
“本源煞气,怎么可能是本源煞气!”
“你竟然可以用本源煞气化作符箓,这怎么可能……”
一声声惊呼从下方传来。
声音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但是,符箓并没有给他们足够接受这一切的时间。
七道本源煞气,如同七八利刃,切断了所有他们能够逃遁的路,而后将他们的三魂七魄灭杀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没有灵魂的躯壳,颓然倒地。
庆兵倒吸一口凉气,保家仙门则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诚敬。
黄飞虎虽然早就发现,李诚敬可以使用一些本源煞气,但并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虽然本源煞气无法施法,但还是有一些方法可以粗糙使用。
而且李诚敬的披煞遮阴符,还能完美的避免被本源煞气所伤,显示出李诚敬的道统对于本源煞气有着极为深奥的研究。
但如今看来,他们还是小瞧李诚敬了。
恐怕这是他们有史以来,除了煞僵外,唯一一个可以用本源煞气做法的人。
心中有着无数的好奇,可是李诚敬却没有给黄飞虎等一众保家仙询问的时间,就已经再次消失在烟尘之中,向着下一个战场而去。
黄飞虎想了一下,对着其他保家仙说道:“现在不是讨论的时间,李先生已经去了那座山峰,我们去另外一边,尽早解决战斗,以防有变。”
一众保家仙齐齐点头。
这有变自然不是指燕国修士会不会来支援,他们怕的是庆国本地的修士。
说到底,修士心中无国无家,相比较于他们所在的国家,同为修士才更令他们亲近。m.33qxs.m
倘若庆国那些大中型,甚至是圣地的修士听到此事,恐怕会先作壁上观,倘若李诚敬就此被杀,他们也会乐得见成。
可倘若燕国修士败了,他们恐怕会前来做“和事老”,借机打压李诚敬和朝廷的威信。
这不可不防。
不过好在燕国修士并没有提前知会庆国的大宗门,战斗这么久了,也没有发现庆国本地修士的踪迹。
第358章、玄灵子
第358章、玄灵子
李诚敬连奔数个山头,一路摧枯拉朽,不再掩藏自身煞气的秘密。
如今天时地利在他,他可以不用担心别人会在暗中窥伺,暴露他擅长操控本源煞气施法的秘密。
庆兵不通玄法,看不懂。
保家仙如今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且非主流体系的修士,即便知晓,也只会将此当做是让双方关系更加紧密的桥梁,不会宣扬出去。
至于卜算天机推演,李诚敬更不怕。
肆意施展本源煞气的法术,李诚敬真真正正畅快享受了一把本源煞气的可怕。
一切本源元气的法术,在煞气的面前,宛若土鸡瓦狗,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别说同境界,即便是比李诚敬道行高一两个层次的对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同样的,本源煞气虽然厉害,但他其实和庆兵有着同样的弱点。
那就是本源煞气虽然破法犀利,可对于化虚为实的法术就缺乏有力的掣肘手段。
这让李诚敬明白,为什么九煞会元功中,会有那么大的篇幅去留给道武。
道武其实就是为了补足这部分缺点的手段。
好在李诚敬一开始就没有轻视道武,虽然不能说道武精深,却也算是小成,应付这种战场,还是游刃有余。
最主要还是燕国修士过于轻视了李诚敬。
要不然,那些大能到来,李诚敬的煞气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克制。
一但力量失衡,本源煞气恐怕也会被本源元气反克制。
这点李诚敬十分明白。
感受到远方两个有着山炁和煞气的气息,李诚敬知道,那是沈清梦与二狗两人。
不过既然还能感受到自己放在二人体内的山炁,就说明他们还安全,所以李诚敬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而是选择去其他山头。
这连番的战斗,时间已经过去小半日。
六月心疼地说道:“主人,还是歇一歇吧,今日你法力消耗的太多了!”
李诚敬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这里是战场,最不缺的就是兵煞,可以快速补充法力。还剩下最后一个战场,这连续战斗下来,并没有遇见那玄灵子与九华宗,万心宗的掌教,想来就在最后一个山头了。咱们过去!”
六月立刻提起精神,最后一战才是真正的恶战。
其实这并非李诚敬有意为之。
因为李诚敬深知,以沈清梦和二狗的实力,断然不可能是那玄灵子等人的对手,所以既然二人还活着,就说明对方的实力并不强,所以才将他们放在最后救援。
谁知道,实力最强的三人,竟然就在沈清梦等人所在之地,这出乎了李诚敬的预料。
他也好奇,这一人一狗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整个山头都没有斗法的声音,只有低声念诵经文的声音。
李诚敬跳下来时,立刻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绝望。
李诚敬四处扫视,只看见奄奄一息的二狗,却并没有看见沈清梦。
可是他却能感知到,自己放在沈清梦泥丸宫中的山炁就在此地。
“嗷呜!”看到李诚敬到来,二狗艰难的撑起身子,哀嚎一声。
李诚敬瞥了一眼它,说道:“我听不懂狗叫,别嚎了!”
二狗委屈的重新趴下。
自己跌落境界,使得无法说话,不还是你造成的,现在倒是嫌弃上了。
“沈清梦!”
李诚敬试着喊出沈清梦的名字。
“司长,属下在这!”
李诚敬猛地转过头,发现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中年道人。
他双目一片血红,没有瞳孔眼白,声音却是沈清梦无疑!
似乎是害怕李诚敬追问,连忙说道:“司长,这些人全都被我的血河控制,暂时无法动弹,还请司长尽快出手,斩杀他们,属下快要支持不住了!”
听到沈清梦如此说,玄灵子等人口中念诵的经文越发急切,也不在隐匿声音。
“瑶光正炁,下注臣身。三天法归,来和我形,乾道变化,元亨利贞。急急渡吾身,急急如律令!”
玄灵子飞快念诵,一遍又一遍。
每次念完,都有霞光生成宝瓶,倒下清气,洗涤自身。
李诚敬发现,玄灵子等人,皆是双目浑浊,充满血色,只是颜色不深,尚还能够看清瞳孔。
李诚敬本想施展七煞断灭符,可是法眼之下,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的身体中,竟然都有一部分沈清梦的二五精气。
这着实让李诚敬吃了一惊。
自己若是使用七煞断灭符,恐怕符箓之下,不仅仅这些人要死,就连沈清梦也别想活命。
似乎看出了李诚敬的犹豫,沈清梦连忙叫道:“司长,我大仇得报,此生已经满足,无需关心我的生死。如今他们正用荡秽密旨法决想要将我逼出体外,还请尽快……”
李诚敬想了想,最终还是收起符箓,说道:“你既然是本官的属下,怎么可以让你如此白白牺牲,你还是收回法术,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沈清梦大惊。
还想劝解,就见玄灵子猛地站起身,一股罡气在他周身形成。
只见一颗颗血滴从他毛孔溢出,而后被罡风吹散。
“啊!”
沈清梦惨叫一声。
那些血珠仿佛又生命一般,飞快向着吐出沈清梦声音的中年男子飞去。
玄灵子怒喝:“还想跑?”
“演底白云,霭霭来临,先迷日月,后塞乾坤。山山生气,水水升腾,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咒语停歇,只见山炁蒸腾,与空气中的水炁快速凝结成一片乌云,遮蔽了这片天空。
见乌云成形,玄灵子好不停歇,继续念咒:“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升空结云速降甘雨。吾奉……”
“轰隆!”一声雷鸣突然炸开。
玄灵子制住咒语,双臂横胸,倒飞了出去。
李诚敬收回雷光四散的拳头,看了一眼血珠总算进入到了沈清梦现在身体中,这才长舒一口气。
差一点。
这玄灵子不愧是中等宗门的修士,咒语极为熟稔,速度念得飞快。
开始李诚敬还震惊这人竟然也会崂山秘法,接着就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只听着咒词,就知道这是小型的生云降雨咒。
虽然法术并没有什么威力,却对于沈清梦的这种血珠,有着致命的打击。
倘若真的让着雨落下,沈清梦不死也要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