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娇软入怀,京圈大佬宠疯了》 第1章:我们结束吧 收到短信的时候,孟津稚就知道自己和姜徊的关系该结束了。 靡靡味道蔓延,地上的衣服散乱在一起。 整间房间混乱不堪。 孟津稚扫过一眼,掀开被褥,准备下床。 男人矫健有力的手臂环上细腰,侧脸贴上光滑后背,他呼吸灼热滚烫,“去洗澡?” 孟津稚不动声色地拨开男人的手,“嗯。” 男人撑起身体,声音低哑:“我陪你去。” 昏黄床头灯轻轻晃荡。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小朋友了。”孟津稚侧身,细滑手腕挡住他圈上来的身体,嗓音带笑:“我自己去,你先休息吧,过会我有事要和你说。” 深邃凌厉的黑眸径直望过来,无端让人心头一颤。 他反掌攥住她的手,不容置噱:“现在说。” 真丝被滑落,孟津稚侧眼瞧向男人,八块腹肌,线条分明的人鱼线,很完美。 ……可惜以后睡不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我们结束关系吧。” 回应她的是骤然冷下去的氛围。 沉默蔓延,落针可闻。 其实,关于她和姜徊这一年,孟津稚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不说别的,只说作为情人方面—— 姜徊就很合格,从不越界,有时候还能提供情绪价值,又帅气多金,比她那位只会动粗的前男友要好太多了。 只可惜她要离开了。 孟津稚善心大发,给了他一个解释:“你活挺好的,就是花样不足,我有点腻了。” 说完,她不等姜徊回话,身姿袅袅,款步进了盥洗室。 姜徊这人自幼是被姜家专宠长大的,在成年后,更是登上医学天才的宝座,带领姜家节节攀登,一生顺风顺水,没经过什么挫折,没被女人甩过。 可她现在把他甩了,用的还是‘腻了’的借口。 以姜徊的自尊心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忍受这种屈辱的。 哐得一声。 房间都跟着抖了三抖。 孟津稚眼皮都跟着跳了跳。 等着时间差不多,她从浴室探出半个脑袋出来。 空无一人。 和她所料的一样,姜徊走了。 孟津稚出了浴室,走到阳台处的花盆前,把摆在里面的旧手机拿出来。 录制功能还在继续。 手指一划,孟津稚点了保存。 坐回沙发上,她翻出那个没有备注的数字,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后天见一面,我把U盘交给你。’ 来人很快回了电话。 女人傲慢:“不用见面,你直接发给我。” 孟津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眼尾下垂,面色无比清冷,“不行,我怎么保证你以后不会再用我的母亲威胁我,我的好姐姐。” “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妈做什么?一个不入流的小三而已。”女人讥讽,“杀她还脏了我的手。” 孟津稚冷笑,“那你当初怎么还用她威胁我去勾引姜徊?” 孟津稚和姜徊之所以能上床,还维持了这一年多的关系,是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宁愿拿着她母亲的命威胁她,让她勾引姜徊,主动和自己退婚。 两家是联姻,利益关联。 只可惜一年过去了,姜徊也没有解除婚约。 看着马上就要到结婚的最后日期,宁愿终于急了。 决定自己出手,毁了这门婚事。 她没有时间了,拿到钱后,她就可以带母亲离开京市了。 孟津稚看向手机。 宁愿没有说话。 屏幕上的走针一分一秒的过去。 但孟津稚知道,宁愿现在估计正在心里把她千刀万剐。 她那么一个嚣张跋扈的主,怎么可能允许她挑衅她,还逼她见面,一旦U盘交出去,给不给报酬还不好说,但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孟津稚低垂下眼,想到当年的血腥过往,她再也不想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坐直身体,孟津稚再次开口:“要么见一面,要么鱼死网破,我把一切都捅出去。” …… 孟津稚定的地方是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包间。 这个地方,还是姜徊带她来的。 她之所以定在这里,也是觉得私密性好,安全高。 就算宁愿想做什么,也拿她没办法。 孟津稚到的时候,宁愿还没到。 孟津稚把旧手机放在隐秘的角落,用花瓶挡着,随后她坐下来,静静等着宁愿过来。 宁愿是在半个小时后姗姗来到的。 她脸色极其不好,大概是生平头一遭被人威胁,气顺不上来。 一来,宁愿直奔主题:“东西呢。” 孟津稚把U盘放在桌上,“我要的钱呢?” U盘里是孟津稚和姜徊的那些视频。 只是,有一些区别的是,孟津稚没有露脸,全程拍到的只有姜徊。 一旦爆出去,对姜徊这颗医学新星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两人也就再也结不了婚。 宁愿阴冷道:“你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孟津稚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宁愿,她的手放在U盘上,紧紧按住。 叮咚一声。 银行到账的信息弹出屏幕。 孟津稚抬了抬手,可能是钱到账了,她看宁愿都变得顺眼了许多,“我也不是想威胁你,主要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安心是吧。” 宁愿冷笑一声,没说话,抄起U盘就走。 离开包厢前,她阴沉沉地回过头,看向房间里的孟津稚。 孟津稚心底冒出一点不安,但想了想,人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勉强放下心来。 宁愿没再回头,走到走廊,低下头发了条消息出去。 孟津稚看着宁愿的背影,眸色深了深,拿出手机,开始给主治医生发消息,看看能不能转院。 宁愿出门的眼神总是让她不安心。 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主治医生很快给了孟津稚回答。 病人现在情况稳定,可以转院。 孟津稚狠狠松一口气,抓紧手机,抬脚往外走去。 走得急,她没看路。 肩头被人猛然一撞。 孟津稚一个趔趄,下意识看过去。 入眼是一个和姜徊年纪相仿,气质相近的男人。 只是仔细看,才能发现两人本质上的天差地别,姜徊性格更冷一些,不做爱的时候,像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 而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让人不自觉远离。 孟津稚多看一眼,拉开距离。 男人挑了挑眉,轻飘飘地说了声抱歉,就上楼了。 孟津稚心底有事,也没多计较。 敷衍点了点头,向下离开。 站在马路边,她打了个网约车,便低下头,翻出一早准备好的港城医院名单,一一翻看。 孟母要转院,肯定要先联系那边的医院。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引擎轰鸣。 孟津稚循声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像是失控了一样朝她这个方向撞过来! 第2章:再恶劣的都玩过 孟津稚本能地往旁边一滚,擦边避开了轿车。 轿车直接撞上电线杆! 看着被撞歪的电线杆,孟津稚心底一阵后怕,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就看见轿车徐徐往后退。 下一秒,她瞳孔猛然一缩。 因为轿车是直接向她这个位置开过来了! 它想让她死! 孟津稚咽下喉咙里的尖叫,一个转身,踉踉跄跄朝旁边大门跑! 只要进了屋,那车就不可能再撞进来了。 然而,身后车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几乎能感觉到热浪喷洒在小腿肚上,让人发抖。 忽而一个踉跄,膝窝一弯。 孟津稚手臂又被人重重扯住。 连拖带拽的,她被人扯上了台阶。 孟津稚浑身冒汗,身体发抖,她双掌紧紧握着男人的手臂,目光看向轿车。 只看见一个眼神癫狂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可能是知道今天任务完不成了,几乎没怎么犹豫,很快就调转了车头,往远处的闹市疾驰而逃。 车尾气消失在人群当中。 紧张刺激的生死关头过去,孟津稚膝盖一软,直接跌进男人的怀里。 她站不起来,勉强出声说了句谢谢。 男人声音熟悉:“你是招惹了什么亡命之徒?” 纤薄背脊一僵。 孟津稚缓缓抬头看过去,苍白唇瓣翕动:“姜徊。” 姜徊没有看她,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辆,他眉心微皱,转而问道:“你认识他吗?”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很轻地摇了摇头。 宁愿想斩草除根,就不会用她身边的人。 只是跟姜徊说,这是宁愿做的,他也不会信。 因为他可是一心想娶宁愿。 姜徊的确不信,可看着孟津稚惨白着一张脸,还是把那些疑问放进肚子里。 他是第一次见到孟津稚这个样子,苍白羸弱,楚楚可怜,和床上肆意绽放的玫瑰完全不一样。 ——让人想狠狠欺负。 一声尖促的电话铃声。 姜徊侧头看去,只看见孟津稚苍白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手机。 主治医生的电话从那头传来:“孟女士,你的母亲病情突然加重,最好赶紧过来……” 孟津稚没能听完全部。 因为在听到医生说可能有病危的风险后,她的状态就变得极其不稳定了,完全没法和人交流。 接下来的电话,是姜徊和医生在交流。 孟津稚手指紧紧掐紧姜徊的小臂。 席卷而过的愤怒恐慌几乎快要将孟津稚的理智焚烧殆尽。 孟津稚呼吸都不自觉发着抖,提起眼睛,她看向姜徊,无比艰涩道:“姜徊,帮帮我,帮帮我……” 姜徊没说话,黑漆漆的眼眸肃冷。 孟津稚眼尾发红,哽咽道:“求你,求你帮帮我……” 她的情绪已经快到失控的状态。 姜徊:“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能救你母亲的也只有你自己。” 他这话太冷静,也太不近人情。 可说的也是事实。 靠人不如靠己,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上,不如交给自己。 孟津稚堪堪崩溃的精神又被姜徊这一句话拉回来。 牙齿咬紧下唇,她踉踉跄跄跟在姜徊身后。 姜徊打开车门,上了车。 孟津稚坐上副驾驶,手指发抖地系好安全带,大口大口喘着气。 姜徊拎出一瓶水,扭开递给她。 一口水下肚。 孟津稚的情绪好了不少,唇色恢复些许血色,然而,她的内心远远没有外表表现得这么平静,指尖死死捏紧手中的塑料瓶。 一阵大力,塑料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姜徊不动声色打开广播电台。 温和舒缓的音乐回荡在车厢内,抚慰心灵。 几首歌循环下来。 孟津稚只感觉自己一颗心渐渐沉到肚子里,手指没有再一直颤抖,轻声道:“谢谢。” 姜徊声音平静:“不用客气,救死扶伤而已。” 出手救人只是姜徊作为医生救人的本职。 而不是对孟津稚抱有什么私情。 孟津稚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到了医院。 孟津稚同姜徊上了七楼,站到手术室门口。 看着刺眼的猩红手术灯,她刚刚恢复的力气差点又没了。 靠着墙面坐下,孟津稚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是她把人的本性想得太善良了。 面对宁愿这种人,她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想着远走高飞,一了百了。 她要把宁愿的一切都抢走。 宁家、姜徊—— 全部抢走。 时间一直到了夜晚。 医生急匆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叫孟津稚的名字。 孟津稚连忙上前。 医生满身血迹,脸上的轻松却是遮掩不住,他看向孟津稚,“孟女士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不过短时间可能不能转院了,还有她身边最好有个人守着,你最好找个护工,这次也是因为她突然摔倒加重的病情,以后可不能太马虎了……” 孟津稚点头如捣蒜。 医生又叮嘱了两句,就让孟津稚去病房里等着。 孟津稚走到姜徊面前,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她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脸上带着由衷的感谢,声音发软:“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姜徊。” 姜徊起身,他长得高,现在站在孟津稚面前,就带着几分压迫的气势,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声音很淡:“没事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没事了。” 姜徊:“那我先走了。” 孟津稚看着男人即将转身的身影,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姜徊等等。” 接着,三两步上前,她的额头轻轻抵在姜徊的后背。 隔着布料,感受着男人温热体温。 柔软的手臂伸出,孟津稚圈住他劲瘦的腰背,泪水晕湿他的后背。 “你能不能陪我一天。” 像是担心姜徊会拒绝,孟津稚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快要到人听不见。 姜徊移目看向她。 黯淡白炽灯照在头顶,蒙上一圈光晕,衬得女人小巧的鼻尖愈发红起来,盈盈水眸抬起来,她看向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眼底浮动着缱绻和依恋,还有一丝担心人拒绝的小心翼翼。 从前,哪怕是再激烈的情事,孟津稚在姜徊面前也没哭过。 女人躺在床上,如瀑长发散落在光滑黑绸上,她眼睛发红,面色似痛苦又似欢愉,牙齿咬着下唇,背脊弓成一道满月,一次次到极限,却也一滴眼泪都没掉。 姜徊一度怀疑过,孟津稚这女人是不是不会哭。 所以,他再恶劣的都玩过。 孟津稚只是一声不吭的承受,再吻他。 可此时此刻—— 孟津稚哭了。 哭得很伤心,很难过。 像是一个饱受欺负的小朋友,受尽了委屈,抽噎地躲到自己唯一的避风港里。 姜徊喉头滚动。 第3章:明明是在勾引他 下一秒,他抬手从她手上扯出衣角,眉目疏冷,“吊桥效应。” 孟津稚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姜徊:“在高压力或刺激的环境下,人们容易误将紧张、刺激的情绪误解为附近某人的吸引力。” 姜徊这是以为自己因为高度紧张,才会这么依赖他? 她明明是在勾引他。 孟津稚眼尾上挑,站到姜徊正前面,修长脖颈仰起来,她咬着下唇,声音软和:“那是因为这个人是你。” 姜徊脸色沉如水,眼眸裹挟三分凌厉,直勾勾地看着孟津稚。 眼神如刀锋,剜开面前人的皮囊,探入躯壳里的真心。 真情假意,要看得明白。 孟津稚回视着他,手悄无声息地伸出,圈住姜徊的手掌。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能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 十指相扣,相互较量。 然而下一刻,姜徊便抽回了手,他的手机响了。 姜徊扫过一眼孟津稚,走到一侧接电话。 孟津稚定定看过去。 隐约听见宁愿的名字。 男人的脸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似有线条切割,英俊非凡。 饶是如此,孟津稚也能看出他眉眼里几分温柔无奈,和刚刚的冷若冰霜完全不一样。 孟津稚眉眼凄楚美艳收敛,她静静看着姜徊。 进而,转身离开手术室门口。 谁让她着实讨厌宁愿,讨厌到现在迁怒了姜徊。 孟津稚怕她再待下去,别说勾引姜徊了。 脸上惹人怜惜的表情都维持不住。 “我没事,把她送到医院我就走了。”男人抬起眼睛,目光下意识看向孟津稚刚刚站着的位置,空无一人,眼神顷刻沉下去。 宁愿不确定地确认道:“那你怎么今天会在那,是因为——” ‘孟津稚’这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短暂停顿半秒,她压下心底的疑虑,勉强笑道:“是和封征他们在那边聚会吗?” 姜徊嗯声,“那是封征的大本营。” 他们经常去那家会所,碰上孟津稚完全是意外。 宁愿听懂了这画外音,脸上表情缓和,“你下次带我一起去吧,我和封征很久也没见过了,正好想去见见他。” 她不喜欢姜徊不假,但她也不允许姜徊喜欢上孟津稚。 姜徊淡淡说:“过两天吧,今天发生这事,大家伙都没心情了。” 宁愿一顿,大度道:“我明白,我打这通电话,也是看见了新闻,担心你。” “不会再发生当年的事。”姜徊放缓了声音:“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救她只是医生的职业道德。” 姜徊这人不爱解释,现在愿意解释,还好声好气哄着宁愿。 已经是退了一步。 宁愿见好就收,“你有分寸就好。” 两人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宁愿主动挂了电话。 风声从走廊穿过,刮过人的耳膜,刺耳异常。 姜徊单手插在口袋里,伫立许久。 良久,他拨通另个电话。 男人散漫不羁的声音出来:“今下午那么着急走人,姜大医生,这是你养在外面的那位?” 姜徊没接话,只道:“帮我查一下那车。” …… 孟津稚进了病房,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 半晌,她伏下身子,额头轻轻靠上女人的手指,就如小时候那样,等着对方醒来,轻轻摸摸自己。 窗外风声鹤唳,雨滴砸在玻璃上。 哐哐作响。 一室之隔的屋内却是安静到极点。 嗡嗡嗡嗡—— 手包里的微弱震动打破平静。 孟津稚看过一眼,再次闭上眼睛,呼吸似乎都融于了寂静的黑暗里。 情绪放大到极致,便只剩下麻木。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更别说,门外窥伺的目光。 不知过去多久,孟津稚守在床前,一动未动。 直到,门后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津稚再次睁开眼,已经是隔天一早。 她给孟母端了一盆热水,擦完身体,便下楼去买早餐。 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孟津稚窃窃私语。 她心下生出几分慌乱,嘴角抿作一线,她下来得急,没带手机,就带了现金,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加快步伐,她踱步进了医院。 毫无例外。 护士的目光也带上几分奇异,只是没有先前那么明目张胆。 孟津稚快步回到房间,抄起手机点开消息。 热搜直入眼睛。 ——#姜宁两家婚约疑似生变,男方出轨他人# 哐当。 孟津稚的心沉到了谷底,嘴唇抿作一条直线,她颤抖着手,点开里面的信息。 入眼就是她给宁愿U盘里的照片。 姜徊抱着她,把她压在厨房台上亲的照片。 孟津稚拍的时候,是刻意注意了角度,没有让自己入镜。 手指一滑,她往后翻了翻。 毫无例外,最后一张照片是她和姜徊在路边接吻的照片。 她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那么看她了,因为这张照片,她是露了脸的。 只是因为像素的问题有些模糊。 照片里女人勾住男人的脖子,她笑得明媚又张扬,伸手勾起男人的下颚,将吻落在他的喉结上。 任谁看都觉得是暧昧有戏。 孟津稚记得这张照片,是他第二次和她见面的时候。 也是她和姜徊正式确定‘关系’的日子。 这就证明,宁愿早就派人盯着她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孟津稚牙齿咬紧下唇,铁锈味蔓延。 缄默许久。 孟津稚深深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睡的孟母,走到盥洗室,翻出姜徊的电话,打过去。 几个电话反复作响,反复挂断。 石沉大海。 没有人接。 再打,就是直接关机了。 孟津稚等了两天,也藏了两天。 热搜压得很快。 第一天的下午,热搜就全部撤了。 网上的照片和视频也全删了。 这一次,孟津稚更意识到了姜家这只手遮天的能力。 轻而易举的,就让所有媒体都封了嘴。 而在隔天,宁家就放出消息,说姜宁两家的婚期照旧,还要在近期合作一个新项目。 不过也正常。 出轨么,男人那边叫无关紧要的错,而到女人身上,就会变成迅猛无比的苛责,比如现在,在网络上骂孟津稚的还不少,都是说她贱货浪荡的。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在第二天,她再打电话的时候,她发现姜徊把她拉黑了。 她也不是没有去姜徊的医院蹲点过,只是这些天人一直没出现,听说是停职反省,之后可能会调到其他医院去避风头。 那视频对姜徊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这天,孟津稚刚穿过人群,回病房。 一声‘姜徊’清晰入耳。 孟津稚停下脚步,倏然侧头看过去。 第4章:没了翻身之地 姜徊身着一袭白大褂,立于人群中央。 他眉眼清冷俊秀,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诊断书上,衣领一丝不苟,干净整洁到极点,他旁边围绕着三两护士和家属,还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医生跟在身后。 大意是问姜徊下放过来,会在医院里待多久。 还有就是,今天病人那么多并发症的情况,姜徊是怎么敢下手术刀的。 听着应该是一个难度很大的手术。 姜徊游刃有余地回答着,似是察觉到孟津稚的目光,抬起眼来。 目光隔空交汇。 孟津稚唇线抿了一下,定定回望过去。 几秒后,姜徊率先移开目光。 黝黑的瞳孔清冷淡漠,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真的结束了。 孟津稚下意识上前两步。 可挡在面前的人太多,许多人都是久仰姜徊大名,前来瞻望的,还有不少病人,越靠近姜徊的地带人越多,压根挤不进去。 孟津稚想到病房里独自一人的孟母,还是先放弃了。 她没在走廊外多停留,转身回到病房。 站在人群之外的女人看见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孟津稚还没到病房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扭头看去。 宁愿站在她身后,不近不远。 宁愿是打着姜徊第一天到陌生医院,不熟悉的旗号过来陪他的,最主要是其实还是,姜徊调过来的医院正好是孟母常年居住的医院,她放心不下,担心姜徊发现什么,所以过来看看。 宁愿冷冷道:“聊聊。” 孟津稚没搭理她。 宁愿脸上冷意更甚,“孟津稚!” 这下,不仅是孟津稚,附近出来透气的病人也纷纷探头看过来。 孟津稚走过去,低嘲:“你这是退婚不成,特意来找我麻烦的。” 这话说的很挑衅。 宁愿的脸一下就黑了下去,过去孟津稚都是看她脸色过活,现在却是敢光明正大的戳她痛脚,她怎么能不恨。 “你!” 孟津稚情绪在燃烧,面上却言笑晏晏:“哦对了,听说姜宁两家合作愈发紧密了呢,应该是因为那个新项目吧,毕竟宁家还需要攀附姜家,没法退婚呢。” “你别给脸不要脸。”情况被完全猜中,宁愿的声音高了几度。 孟津稚冷静道:“看来我猜中了。” 女人不笑的时候,眼尾下垂,清冷当中带了几分妩媚,她直勾勾地望着宁愿,似是洞悉了一切,挺唬人。 宁愿下意识后退一步,厉声反驳:“捕风捉影的事,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你出面作证,网上的照片你也看见了吧,只要你出面发视频锤死姜徊,我可以保你——”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孟津稚打断。 她知道宁愿的心思,这个事刚压下去没多久。 只要孟津稚这个作为‘女主人公’再出面在网上发声,就不可能再这么压下去了,就算是想攀上姜家的宁家,也要脸面,会再斟酌要不要继续婚约,但与此同时的,就是她自己在姜徊那没了翻身之地。 她还想靠着姜徊上位,宁愿真把她当成傻子了? 宁愿脸色沉下。 孟津稚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步履上前,她用只能够她们两人的音量道:“我不会帮你,你别想以我妈的事威胁我,如果我妈再出事,我就把你因为外边野男人想退婚的事捅给姜家!” 话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一股狠劲。 起先,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中间有一次,姜徊那边临时出现变故,慌乱之下,她去找了宁愿。 没想到撞见了宁愿和一个男人苟合。 只是那时候太黑了,她没看出来是谁。 本来孟津稚也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当一个保命途径。 可想到现在宁愿能找上门来,她不得不说了。 宁愿尖声:“你骗我,你以为我会信吗。” 孟津稚:“你信不信的,不重要,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以试试,只要我妈出事,我保证手上的证据足够你吃一壶。” 她要宁愿对她心生忌惮,要她不敢再对孟母动手。 宁愿猛然眯起眼睛,“你有那些证据又怎么样,我想弄死你,轻而易举。”上前一步,她冷笑:“而且姜徊喜欢我,姜家看重我,你觉得姜家会保你吗?” 孟津稚皮笑肉不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姜家会不会保她,这不重要。 只要姜徊爱上她,姜家不想保也得保。 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芒,随后转身离开。 第5章:她还是很了解他 医院的夜寂静。 孟津稚看了今日的值班表,姜徊今天要上夜班。 她在洗手间换好衣服,裹紧风衣,抬脚上了楼层。 姜徊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门口虚虚亮着一盏小灯。 孟津稚抬起手腕,看了看小巧银表上的走针。 这个时间,他不在,去查房要半小时后才回来。 于是,她悄无声息推门而入。 男人办公桌很简洁,一台台式电脑,两三份文件,旁边还有一个整洁如初的烟灰缸,不远处的茶几上,有一个很小巧的保温杯,一看就知道是宁愿准备的。 一一扫过去,她的目光正好定格于姜徊的办公桌下。 不窄不低,正好能藏个人。 孟津稚眼睫轻轻眨了眨,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低腰弯身藏起来。 “姜徊,你是不是不打算继续攻克心外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这需要听吗?你近期在期刊上发布的那篇论文可不是研究心外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孟津稚心下一紧。 姜徊声音沉沉:“有人进了我的办公室。” “不会吧?”男人不可思议地说:“会不会可能是家属过来看看,咱们医院很少小偷,你先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先。” 姜徊嗯声。 两道身影前后前进,照在光滑瓷砖上。 昂贵定制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犹如踩在孟津稚的心口,闷闷作响。 一步又一步。 她能感受到他们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指尖掐进掌心,孟津稚心神不宁。 姜徊一个人发现无所谓,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说不明白。 可是另一个摆明是本院的医生,要是发现了,她以后怎么带母亲在这所医院求医—— 她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但她不想母亲受人非议。 孟津稚心慌意乱,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 抬头望去,却没想到抬头过猛。 脑门重重磕在木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快疼得飚出来了。 “没少东西,你先回去吧。”姜徊的声音同时响起,遮住这声闷响。 男人道:“你确定?” “确定。”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姜徊清冽冷漠的嗓音烫过耳朵,“出来。” 孟津稚一动没动。 姜徊耐心告罄:“你还打算玩这种把戏玩多久?”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一只纤纤玉指搭上男人整洁干净的西裤。 昏暗办公桌下,明媚半亮的眼睛掺杂些许红意,明明灭灭间,风衣不知何时解开,露出雪白滑腻的胸脯。 “能哄得你消气的话,玩再多把戏都是值得的。” 回应孟津稚的,是姜徊一声低低嗤笑。 孟津稚长睫微眨,什么话都没说,妩媚妖娆的身子前倾,半片胸膛压在男人硬邦邦的大腿,柔软潮水汹涌。 仰起头,她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姜徊。 姜徊长得很好,眉骨锋利,眼瞳深邃黝黑,他的睫毛又长,专心看着某个女人的时候,那种清冷又温柔的矛盾感是旁人无法媲美的,青筋突起的手背漫不经心搭在膝盖上,他虚虚垂下眼,又多了几分矜贵痞气。 不同于那种糙汉类型的凶狠掠夺; 他会让猎物主动走进他的陷阱,成为他的阶下囚。 孟津稚稍稍垂下脸,柔软红唇不经意抵着男人手背擦过。 姜徊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孟津稚就像是得寸进尺,手掌借着他的膝盖撑起,拉进两人距离。 唇齿只差一厘米。 温热气息涌动,细长手指扣紧男人的手掌。 她吻上姜徊的唇角。 男人偏开头,温热的唇贴着脸擦过。 孟津稚脸上多了几分错愕,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失意和难过。 指尖搭在男人领口,轻轻一拽,攥住他的衣领。 姜徊头向后靠,拉开距离,她的力气又增加几分,牢牢抓住,不给他挣开的机会,与此同时,她提起膝盖跪在男人中间,目光定定看着他的面容。 “你的未婚妻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她轻声。 姜徊声音嘲讽:“这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孟津稚眼睛蓄满泪水,她看向姜徊,眼尾发红,满腹委屈。 “为什么问我?那些事不是我爆出去的,那些照片,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姜徊:“你故意接近我是因为什么?” 他那一双眸子似是要窥伺出她的内心。 孟津稚心下猛然跳了一拍,差点怀疑起姜徊知道什么。 姜徊神色很平静,冷淡地望着她。 昨日早晨,封征给姜徊打来电话,寥寥数语,却直剖人心。 车子司机昨天交代了全部,他的目标是孟津稚,有人要买她的命,可买主是谁,他不知道,都是通过线上交易的。要查最后的人,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有一点能确定,人一定要孟津稚死。 他吩咐了,如果一次不成功,就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怨,才能做到这一步? 暗晦沉淀在瞳底,他眉心微皱,眼神愈发寒冷。 孟津稚只听见自己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 红唇弯了弯,倾身凑过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故意接近你?难道就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吗?” 素白指甲如同小猫挠痒一样,轻轻滑动在男人的胸膛,再辗转到他的喉结上。 生理本能之所以称之为生理本能,是因为它无法掌控。 正如现在。 哪怕姜徊再控制,孟津稚也能感受到他的欲望,晦涩从英俊男人的瞳孔里燃烧,她摸到了白大褂下的身体,肌肉偾张,血液极速奔腾,猩红色染上冷玉般的皮肤。 你看,她还是很了解他。 所以,她能亲手把他拉下了神坛,堕入沼泽。 孟津稚柔软吐息着:“如果我真的要因为谁接近你,我不可能在这一年里毫无动作。” 她捧起他的脸,再次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次,姜徊没有躲开,但也没回应。 眼中寒风猎猎,似要把孟津稚冻僵。 孟津稚看着他,手指勾过他的耳后,落到肩头,而她的身体近乎快要陷进男人身体里,她辩驳道:“那些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怎么会把自己的脸露出来,怎么会那么蠢?” 姜徊没说话,只是眼底暗沉更加汹涌,似是要席卷一切。 靠他最近的孟津稚也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沉压的肃冷。 孟津稚对着他的眼睛,轻轻道:“如果你不信我,那为什么要让那个医生离开?” 手腕却在下一秒被人猛然拽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孟津稚被人推到桌面上,文件散落一地。 后背撞得生疼,她抬头看过去,只见姜徊站在她的面前,那双清冷到极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却燃烧着汹涌的火焰。 她眼眶泛红,“我只是爱你而已啊。” 第6章:还有机会 姜徊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平常锻炼的很好,指尖沿着白大褂探入进去,只能摸到一块又一块结实的肌肉,线条垒起,青筋偾张,她在这皮肉之下,感受到了他身体蕴含的令人心惊的爆发力。 男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下一刻就能咬住猎物的脖子,将她的骨头咬碎。 孟津稚眼眶里的眼泪迟迟不落,眼尾却愈发的红起来。 她没说话,只是不断的哽咽着。 孟津稚很清楚,自己要真正儿八经和姜徊解释,一定会被察觉到不对。 不如把一切都推到‘爱’上面。 爱这个字,相当奇妙,能让人为之生,也能让人为之死。 而她因为爱姜徊,舍不得姜徊,所以,回来了。 办公室的灯很亮,为了让医生在夜里能看清楚患者病情,白炽灯的光线到能够刺伤眼球的地步,也让姜徊能够看见孟津稚脸上的绒毛。 细细的,小小的,每一处都染着光晕。 衬得她巴掌大的脸愈发漂亮,勾人心魄。 空间静的时间越来越长,呼吸声都消失了。 孟津稚明媚张扬的脸上罕见出现了几分脆弱和不知所措,闪着光亮的眼睛一寸寸暗淡下来,瑟缩着身体,她喉头呜咽,声音很低:“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这招是当初为了勾引他学的招数。 那时候的姜徊多年轻气盛啊,一擒一纵,人就主动上钩了。 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弄死你。” 孟津稚甜笑,“你行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掐腰亲她。 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上出现薄薄汗水,下颚线紧绷,呼吸都滚烫灼热,和现在冰冷审视的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孟津稚眉尖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委屈,抬起手,她推了推姜徊的肩头。 抗拒之意相当明显。 姜徊须臾低下头,对着光滑白净的肩头,狠狠一咬。 肩头传来尖锐的痛楚。 孟津稚痛呼一声,唇色发白。 细白手指攀上姜徊脖颈,她没有把他推远,相反的,她把他勾到了自己怀里。 孟津稚语气很轻:“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姜徊冷淡道:“闭嘴。” 狂风阵阵,吹动树梢。 男人将孟津稚囿于怀中,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纵横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孟津稚脚尖落地时,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知道先扶着桌面,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长长的睫毛抬起,孟津稚瞧向眼前男人。 男人气质沉冷压迫,他身上衣服不复刚才的整洁,白衬衣上印着三两枚口红印,衣摆边缘也被孟津稚扯了出来,虚虚搭在边缘,少了几分禁欲冷淡,更像是矜贵桀骜的贵公子。 这个点,但凡有人路过一看,就会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说也说不清。 只是,这个念头在孟津稚的脑海里转了一下,就被排除了。 她垂下眼,声音带上几分哭腔:“姜徊,我疼。” 姜徊:“既然知道疼,就不应该勾引我。” 孟津稚眼巴巴地看向他,“可是我想你,一碰到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姜徊冷笑。 孟津稚故作神伤,抿唇低语:“我说过了,那些事不是我爆的,而且都让你这么对我了,你还不信我吗?” 先不说姜徊信不信,那些照片都是相当私密的角度。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她都不信这不是她爆的。 姜徊作为一个正常人,怀疑也理所应当—— 让她心焦的是,两个人都亲密接触过了,但姜徊现在的态度没有任何缓和,相当强硬。 “回去吃药。”他给她下了逐客令。 像是生怕和她沾上边,话语也相当的简洁。 孟津稚唇角绷紧,面色差点垮下去。 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 狗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室的影子纹丝不动,姜徊眉心收拢,耐心告罄:“不打算走?” 孟津稚瑟缩了一下,“我可以走,但是我有个要求。” 姜徊没作声。 视线落在男人白大褂里的方块物上,孟津稚上前一步,身体靠近男人,手伸出,去拿姜徊的手机。 姜徊掐住她纤细手腕。 孟津稚唇线抿紧,像是没料到男人的阻止,眼神流出伤心。 语气透着小小的恳求:“你能不能把我拉回来?” 姜徊眸底不含丝毫的情绪,态度也没有任何动摇,“你觉得我会再在你身上栽第二次吗?” “我说过了,不是我。”孟津稚固执地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报警,也可以调查,以你姜家的实力,很简单吧,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是清白的。” 姜家的实力在京市是数一数二的,调查一件事,不说很简单,但也绝不算难。 但,宁愿既然要做,尾巴肯定会扫的很干净—— 她不担心自己暴露。 退一万步说,要是真的暴露了,大不了就是宁愿和她一起死。 月光盈盈洒在女人姣好的脸上,她目光专注而澄澈,眼尾上挑,露出几分自己不自知的妩媚。 姜徊微微一顿。 明明是典型的骗子海后长相。 偏偏是这样,他还是在她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 男人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眼底讥讽呼之欲出,定定盯着眼前的孟津稚,目光滑落,停在优美天鹅颈上,都是他的烙印。 孟津稚被这灼热视线盯得不自在。 侧过目光,她又道:“而且要是真是我,你把我拉回来,不是更方便你秋后算账吗?” 姜徊掏出手机,当着孟津稚的面,三两下把人从黑名单拉出来。 “满意了?”他的语气太冷淡,冷到快要结冰。 孟津稚却没有听出来,心思全在被他的动作上。 看着自己被拉出来,她长长出一口气—— 万事开头难,只要姜徊愿意将她拉出来,就说明他对她的态度不如表面冷淡,她还有机会。 黑曜石般眼睛染上点点星光,她愿意退让一步。 “我现在就离开。” 孟津稚弯下腰,艰难把地面上的风衣捡起,穿上裹好,一步步朝外走去。 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姜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第7章:诈骗 孟津稚回到楼下,正好撞上出来查看的医生。 男医生好奇打量她一眼,“孟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会正是夏天,京市的天气很热,空气裹挟淡淡的暑意,即使到了夜里,没什么人会穿长袖,除非是一些必须要穿的规定,就像姜徊和面前的男医生,需要穿着白大褂值班。 可孟津稚不一样。 她是病患家属,没有规定要穿长袖。 而且现在还是夜深人静—— 穿风衣就显得格外奇怪了。 孟津稚手指紧张地抓了抓衣袖。 几秒后,她用力咳嗽两声,声腔带着浓厚鼻音:“最近有点感冒。” 男医生若有所思,“那你可得注意身体。” 孟津稚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多谢你的关心。” 话毕,她借口病房里的母亲需要照料,快步朝病房走去。 男医生回头看着她仓皇背影,心下奇怪,但也没多计较,转身向护士台走去。 护士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男医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接着,他仔细看了一眼。 “姜徊?” 姜徊嗯声,“查房结束了?” “结束了,你上边没什么事吧。”这个男医生正是方才陪同姜徊回办公室的医生,“有没有向保安调监控,我记得你办公室前的监控是好的,过会我陪你去调监控。” 姜徊目光微微闪动,他抬了抬眼,看向远处紧紧关上的门,不动声色地转头。 “不用,应该是我的错觉,廖师兄,这次害你也受了惊吓,不好意思。” 廖医生摆摆手,“没什么,只要没出事就行。” 他话锋一转:“你今天才来医院,就主动申请夜里值班,其实没必要这么拼,身体才是本钱,今天值完班早点回去休息。” 姜徊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早一点见到病人,也能早一点掌控他们的病情。” 廖医生咂舌,“活该你能有这么高的成就。” 姜徊笑一下,转而说:“廖师兄,我下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 姜徊:“我对你研究的有关神经系统的论文很感兴趣,还有你研究的那几个病历,方便的话,我想看看。” 廖医生一怔,“可以,你跟我走吧,在我办公室里。” 姜徊轻轻颔首。 走之前,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身后走廊看上一眼。 白炽灯照耀,人影绰绰。 孟津稚洗了个澡,把衣服换好,就将盥洗室里的灯关上。 病房只在床头留下一小盏灯,安静而昏黑。 中年女人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孟津稚嘴唇翕动片刻,轻手轻脚回到一侧沙发上,侧着身体,她掐亮屏幕,试探性地给姜徊发了‘晚安’。 消息转了两圈,没有再出现红标。 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她把手机按进心口,长长出口气。 可能是累狠了,孟津稚这一夜却睡得格外沉。 翌日。 孟津稚电话声吵醒的。 怔愣几秒,她手指摸索着手机,拿到耳边。 电话那头声音严肃:“请问是孟小姐吗?你涉嫌一桩诈骗案子,麻烦你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在上午十点前到安进路的派出所一趟。” 孟津稚下意识道:“我没有诈骗。” “有没有诈骗,你说的不算。”警察冷冷道:“我们这边都接到人报警了,要是真问心无愧,你过来就是。” 孟津稚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她猜到什么。 能和诈骗扯上关系的,约莫就是几天前宁愿给她转的那笔钱。 孟津稚和过来查房的护士说了一声,便直接去了警局。 警局门口有一男一女在等着她。 孟津稚抬起眼,男警官的声音和电话声音重合:“孟女士是吧,请进吧。” 孟津稚跟着他们走进审讯室。 冰冷墙面四四方方,犹如囚牢,将她困住。 孟津稚唇角绷紧,深深吸一口气,顺道抬手按了按绞痛的胃部。 从昨天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 以至于,现在空空如也的胃里好像有一把刀插进去,搅动。 痛的人满头是汗。 即使这样,孟津稚的神态还是相当镇定。 “我没有诈骗。” 明晃晃的大罩灯猛然打下来,刺眼灯光迫使她别开脸,眼尾晕出一片红晕。 男警官冷厉道:“那你银行卡那笔钱是怎么回事?” 孟津稚哑声:“我不清楚。” 她顿了顿,平静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那张卡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男警官:“撒谎!” 孟津稚的心跟着男人高声呵斥提了一拍,细眉蹙起,她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可以找给我转钱的人过来询问,这就可以证明我没有诈骗了。” 女警官在旁边给孟津稚倒上一杯温水,温言软语:“我们已经把报案人叫过来了,现在你要是愿意说,还算是自首,但如果是她提供证据,那这……” 她意思却相当的明显。 孟津稚自己承认,还能减轻罪责,要是别人来指认,就是加重了。 孟津稚唇线乍然抿作一下,指尖掐进掌心。 胃里的刺痛和手心的刺痛叠加,她的大脑却非常清醒。 再抬眼,她重复了自己的说辞。 气氛僵住。 这时,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女警官和男警官对视一眼,女警官开门走出去。 片刻,她重新回到房间,对男警官轻声说了什么。 男警官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他们的表情,孟津稚悬在心口的大石缓缓落地,指尖缓缓松开。 她猜得没错,宁愿不敢真的把她弄进局子里的,她之所以报警,是想给她这个敢反抗她的妹妹一点教训。 告诉孟津稚:她想整她,轻而易举。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轻轻垂下眼,没说话。 没关紧的门却不合时宜传来其他声音。 宁愿声音压着几分不高兴:“不好意思,还让你陪我跑一趟,我还以为是诈骗,原来是家里佣人记错卡号,打错款了,现在还耽误了你休息时间,等过会让司机送你回去,昨天一天很累吧?” 冷淡熟悉的男声穿过耳膜,“先处理吧。” 孟津稚无端从中品出几分纵容。 第8章:你陪我一晚 姜徊愿意哄人的时候,女人基本招架不住他的手段。 就像从前的孟津稚,三言两语就能被姜徊哄的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答应他在床上过分的请求。 何况是一个心虚的宁愿呢。 孟津稚垂下眼睛,明晃晃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男人一手推开门,修长挺拔的身形侧过来,挡住身后不情愿的人影,他看向屋内人,却一眼都没留在孟津稚身上。 姜徊疏离客气道:“案子我已经和陈队讲清楚了,是我们的失误,这次过来,我们是来道歉的。” 昨天多缠绵,今日就有多生疏。 孟津稚嘴角抿了抿,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 手骨撞上固定在椅子上的冰冷镣铐,猛然发出一声震响。 引得所有人瞬间看过来。 女警官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打哈哈说:“我们刚刚才知道的消息,这次是我们没弄清楚,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孟小姐。” 一边说,她一边拿着钥匙走过来,替孟津稚解锁。 孟津稚没说话,抬眼看向姜徊。 姜徊移开目光。 顺理成章的,孟津稚看见了身后的宁愿,女人穿着一身定制长裙,她看着她,目光流出些许讥诮,好像很满意她狼狈的样子。 孟津稚伸手揉了揉手腕。 她轻声:“如果我不接受道歉呢。” 宁愿面色一冷,“我们愿意给你道歉,是看得起你,你要是不想要道歉,那就开价吧。” 果然。 所谓的大度都是装的,高高在上才是她的底色。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堪称冷淡地看向姜徊,语气嘲弄:“不需要,走流程。” 纤薄背脊笔直。 她不卑不亢:“不过我也很好奇,这么一大笔钱,你是怎么转错的?还有你们家转错每一笔,都要告人欺诈吗?” 这话就差直接说宁愿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宁愿的脸骤然沉下去,她不像是孟津稚,在社会摸爬滚打,隐忍到极点,她是被身边人惯坏了,货真价实的大小姐,虽然在姜徊面前装得像模像样,但实际上还是听不得激,喜怒形于色。 “你——”难听的话刚要骂出口,她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咽了回去。 孟津稚料到了她的反应,上前一步,“你想说什么?” 姜徊伸出手,挡在宁愿面前,“孟小姐,有事说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看着姜徊如此护犊子的样子,孟津稚心里冷意更甚。 她不是什么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 半晌,孟津稚平静道:“要是我说我不呢。” 姜徊眼眸沉沉,“那我替她向你道歉。” 孟津稚倏然冷了脸色,“我不需要道歉,道歉是最没必要的东西。” 姜徊:“你想要什么?” 孟津稚左右环视一圈,掀唇道:“我看上你了,你陪我一晚。” 周围气氛忽然安静。 旁边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宁愿很清楚,孟津稚知道自己和姜徊的关系,她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恶心她, 怒气冲进大脑,宁愿没忍住,冲过去,抬掌就是一巴掌。 巴掌声却没响。 孟津稚反手攥住了宁愿的手,娇媚地给姜徊抛了个媚眼。 姜徊无动于衷。 宁愿血色全往脸上涌,气坏了。 孟津稚再看向宁愿,语气凉凉:“当着警察打我,这位小姐好本事。” 宁愿后槽牙咬紧,“是你先挑衅的,知道我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还、还……” 那些污言秽语,她像是说不出来,支支吾吾。 孟津稚心底冷笑,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宁愿骂得有多脏,她是听过的,现在装什么小白花。 她这么想,也有人不这么想。 宁愿扭头,眼圈发红,她看向姜徊,又看了看身侧的女警官,声音有些激动:“你们不觉得这很过分吗。” 女警官出声:“孟小姐,你看没发生什么事,要不然就这么——” 孟津稚:“要不要原谅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场面一瞬间僵住。 宁愿嘴角收紧,恨恨地盯着孟津稚。 只是她不敢盯得太久,没过一会,就收回了目光,用力甩开孟津稚的手,朝着姜徊走去,挽上他的胳膊,轻声告状。 姜徊的情绪并没有被宁愿干扰,似是一直游离在外,冷淡且高高挂起。 他目光转了两圈,请两位警官空出个房间,给他们单独聊聊的机会。 宁愿本能的不想让他们多接触,要留下来。 只是姜徊神色太淡,他说:“她是故意激怒你的,为的就是让你落下把柄,你还要在这听她说那些似而非似的话吗?” 宁愿跺了跺脚,直接走了。 她不怕孟津稚的挑衅,但怕自己真的被气疯了,把什么都说出来。 孟津稚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姜徊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她略略压低眉眼,眼尾春光勾人。 “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吧,长得很漂亮。” 姜徊说:“什么条件,说吧。” 孟津稚眨了眨眼,“我的条件就是刚刚说的,你陪我一夜。” 姜徊黑漆漆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周身散发着冷气。 “孟津稚。” “是你未婚妻先对我不客气的,也是她报警把我抓起来的,你还站在她那边么?”孟津稚抬了抬手,手腕上的红印狰狞,她没有在意,抬手扯了扯姜徊的衣领,指腹看似不小心地蹭过男人的喉结。 姜徊呼吸一顿。 孟津稚慢慢道:“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娶这么样一个女人,她看着和你不是很配。” 说着,她踮起脚,用力吻上男人的薄唇。 牙齿咬破唇角。 铁锈味蔓延,带着泄愤的味道。 姜徊黑黝黝的瞳孔骤然紧缩,痛楚蔓延,抬臂狠狠一推。 孟津稚直接倒退两步,后腰撞上椅子的尖角,和绞痛的胃相互成应,霎时间她疼得脸都白了,身体慢慢滑落,蜷缩起来。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屋外的人。 屋外人直接闯了进来,却直接看见—— 孟津稚身体晃了晃,直接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她隐约看见姜徊挤开人群,朝她大步走来。 第9章:三万 孟津稚再次醒来,鼻尖是令人呕吐的消毒水的味道。 胃里一阵翻涌。 她猛地趴下身,对着地面的篓子,就是一阵狂吐。 只是,胃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动静吸引了门口的警察,是那名女警察,她身侧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眼睛低垂,双手搓磨,但衣服是干净的,能够看出来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她踌躇几秒,上前两步,给孟津稚倒了一杯热水。 孟津稚抬头看过去,接下热水,喝了。 她看向一侧的女警察,轻声问:“这位是?” 女警察正要开口。 姜徊推门而入,冷淡道:“刚刚你在警察局痛晕过去了,警察把你送进了医院,但不可否认,你痛晕这件事,我有一部分责任,她是我请来照顾你的。” 他眸色沉沉,平日漂亮凉薄的唇角现在多了一道口子,看着挺滑稽。 孟津稚扫过一眼,转头看向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哎了两声,拘谨道:“你叫我慧姨就行,我做陪护十几年了,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行。” 孟津稚眉心微蹙,张口就要拒绝。 女警官提前一步道:“你要拒绝也要考虑考虑你的母亲,你母亲是渐冻症患者,身边需要一个人守着,你要赚钱,不能一直守着她吧,而且——” 她目光看了看姜徊,像是商量好的,又说:“姜先生说了,他愿意帮你支付一年的护工费,以此达成双方的和解,你觉得怎么样。” 孟津稚问:“我和他的和解,还是我和他们的和解?” 女警官硬着头皮道:“姜先生和宁小姐毕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孟小姐你多担待。” 孟津稚唇角收紧,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姜徊。 门口的影子晃动。 似是在提醒她,见好就收。 平心而论,宁愿了整她,她也让宁愿丢了面子,应该够了。 而且,这件事追究下去对她没好处。 只是这么应下去,心底不痛快。 片刻,孟津稚淡淡说:“既然姜先生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不介意再付出一点吧。” 姜徊神色极冷。 孟津稚抬起头,扬起一个娇媚的笑来:“我要的也不多,三万块就够了。” 姜徊:“可以。” 他的眼神如利刀一样,刺进孟津稚的心口,让人发疼。 这种疼在一瞬间掩盖了胃疼。 当着警察的面,姜徊给孟津稚转了三万。 宁愿在旁边看着,她面沉如水,不似往常发怒,但能够看感觉到她情绪不佳。 叫出声的狗是不用怕的,最要怕的是那些,不会叫的狗。 于是,孟津稚多看了她两眼。 宁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转身往外走去。 姜徊转完账后,也出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确定孟津稚没事,也相继离开了。 孟津稚垂下眼,手指覆盖在过分苍白的手背,她轻轻闭上眼。 风中似乎传来宁愿压着情绪的质问。 孟津稚轻轻翘了翘唇角。 宁愿这刻的确在质疑姜徊。 两人在走出病房之后,宁愿就带着姜徊去了消防通道。 宁愿眼眶发红,猛然上前一步,逼近姜徊。 “你出轨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当初的照片,姜家压得很快,所以基本没有流入上流社会,且姜家还特意打过招呼,不让这些照片流到宁愿面前。 但照片能瞒,那风声却瞒不住。 宁愿知道姜徊出轨的事,更知道他带了项目来求和的事,她厉声:“是不是她,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她,不然她怎么敢在我面前挑衅的!” 姜徊眉心拢起,面色不含任何情绪,“我说不是,你信吗?” 宁愿冷笑,“证据呢?” 姜徊脸上寒意更重,“宁愿。” 宁愿从来没有这么质疑过姜徊,她在姜徊面前塑造的人设,不说多稳重,但脾气也没差到这个地步,从在警察局打人到现在的质问,她做的事情已经突破了姜徊的底线,他对她的耐心所剩无几。 宁愿对姜徊还是惧怕的,所以在姜徊这声过后,她抿紧唇,没有再质问。 只是惧怕归惧怕,但回想到刚刚在警察局里——姜徊直接冲上前,把孟津稚扶起来,事无巨细的检查的场景。 宁愿心底很不舒服。 按照当初的计划来说,姜徊在意孟津稚,她其实应该高兴。 可现在,她高兴不起来了。 消防通道很安静。 只能听见隐约空旷的风声。 姜徊屈指揉了揉眉心,冷静道:“无论她是不是,我以后都不会和她有关系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也不会和她再见面。” 宁愿想问,那你为什么要下放到她的医院? 可是这些话一旦问出口,姜徊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禁不住查。 宁愿深深吐出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可以,那我也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再追究。” 姜徊掏出亮起的手机看了看,平声:“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宁愿:“不用了,我现在暂时想一个人静静。”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结婚对象的背叛多少会带来冲击的。 哪怕他们的关系仅仅只是联姻。 宁愿一个人走出消防通道,转身进了电梯间,打开手机,她翻出其中一个号码,发了消息过去。 宁愿走后没多久,姜徊也从通道中出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孟津稚的病房。 - 病房这边,孟津稚打开手机,调出银行余额。 银行余额上的数字让她忍不住抿紧唇。 宁愿那笔钱追回去了,而她的大部分工资都用在了孟母治病上面,积蓄等同于没有。 现在唯一有的—— 是姜徊刚刚转给她的三万块。 心底盘算着,孟津稚沉沉吐出口浊气,掀开被褥,要求当天出院。 慧姨当然不肯,立马阻止孟津稚。 孟津稚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坚决,她什么都没说,收拾东西,就准备直接离开,去找医生签单子。 慧姨看着她的背影,手足无措。 想到姜徊之前的吩咐,她微微咬牙,反手拨通了姜徊的电话。 第10章:要睡就睡,别作 孟津稚压根没想到姜徊还没走。 看着站在医生办公室清瘦高挺的男人,她下意识顿住脚步,目光往屋内看一眼。 大部分医生都在办公室里,这种集体办公桌没有标名字,孟津稚也不确定自己在床头看到的名字在不在里面。 嘴角抿了抿,她求救似的目光看向姜徊。 姜徊无动于衷。 他侧身和旁边的白大褂交流着什么,随后,那位白大褂起身,姜徊坐到办公桌前,两人说的都是医学知识,孟津稚听不懂,只能看着那位白大褂满眼崇拜的看着姜徊。 姜徊轻声和他说了什么,随后,起身走向门口。 孟津稚后退两步,让开道路。 姜徊仿佛这会才注意到她这个人在医院门口,“你怎么在这?” 孟津稚抿着唇,没说话。 从背后赶来的慧姨匆匆忙忙说:“姜先生,你可要劝一下孟小姐,她现在就要出院,不是胡闹吗。” 姜徊冷淡问:“出院?” 孟津稚唇线收得越来越紧,半晌说:“我妈一个人在病房里,我不放心。” 姜徊目光上下扫过孟津稚,忽而掀唇一笑,径直掠过她走了。 那目光极冷,又冷又平静。 就像是对她这个人失望透顶了,觉得她这个人无药可救了,让人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孟津稚伸出手,一瞬间拽住姜徊的袖口,“你不多说些什么吗?” 姜徊淡淡:“你都不关心自己,我为什么要多费口舌?” 气氛剑拔弩张。 喧嚣的走廊像是一瞬间被人按下静音键,周围声音全部远离。 孟津稚压了一下眉眼,再抬起眼,媚波流转,“可能你多说两句,我就不出院了。” 姜徊视线转回来,落到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盈盈笑着,“你还没走,特意到办公室来,是来询问我的病情吗?” 姜徊抬了抬眼,他的视线没有看向孟津稚,看的是身后的慧姨。 慧姨的头都快埋到地面去了,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也没想到姜徊和孟津稚关系好像不似表面那么淡。 这会,孟津稚都敢主动调戏姜徊了—— 姜徊收回目光,“我没有你那么闲。” 孟津稚慢吞吞哦了一声,面上却没什么气馁的意思,迈开腿朝姜徊跟前走一步,仰起头,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今天麻烦你跑一趟了,作为补偿,我陪你睡一觉吧。” 男人眉心微蹙,眼里情绪更淡了几分,似乎有些不耐,身体也跟着往后退一步。 孟津稚早有预料,伸手直接拽上姜徊手掌,身体也紧紧贴了过去。 细软指尖触碰男人手心。 像是不经意的,她屈起手指,轻轻勾了勾他掌心。 “好不好嘛——”担心姜徊误会,孟津稚声音软软,撒娇道:“纯盖被子睡觉,不做其他的。” 姜徊扫过她那张笑盈盈的狐狸眼,眸色深深。 他没说话,空气里就异常安静。 孟津稚刚刚放下的心渐渐提到嗓子,后背不自觉紧绷。 她能站在这,和姜徊说这些话,已经耗费她太多勇气了。 孟津稚晕倒后,被送往了距离派出所最近的医院,所以这家医院不是孟母治病的医院,但医生的朋友圈都是相互共通的,她不想有任何风声传到她母亲的耳朵里。 而且,她也做好了被姜徊拒绝的准备。 “好。” 孟津稚下意识道:“真的不行……”话音刚落,她才猛然意识到姜徊说了什么,乌圆上挑的眼睛露出几分惊诧。 姜徊神色淡淡,“不是补偿我吗?” 孟津稚思绪回笼,面上泛着甜笑,她看着慧姨,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带着姜徊回了病房。 病房是VIP病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供人休息。 孟津稚走得急,床上乱糟糟的,一点都没收拾。 指尖蜷缩几秒,她放开姜徊的手,把床面整理好,再回头看向姜徊。 姜徊瞳孔清冷黝黑,他淡淡扫过床面,眉心不自觉蹙了一下,还是低下头脱下外套。 孟津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 她的手指在他的肩头游走,脸颊蹭上男人的肩头。 姜徊生的高,孟津稚这么枕上去,还有点费劲,何况,在她的手要环上他腰的那瞬间,姜徊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掌心,他眉眼浅淡,折着一线褶皱。 “去关门。” 他的话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孟津稚起身去关门,再回来,就看见姜徊睡在床上。 男人长手长脚,躺在病房床,几乎要躺四分之三,完全没有给孟津稚留余地。 孟津稚气笑了,后槽牙微微咬紧,她强行挤了上床。 病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她浑然不在乎,近乎是身体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体温相贴,温度就会极度上升。 孟津稚有点热,声音也闷闷的:“你这么睡,我睡哪?” 姜徊慢条斯理,“不是你让我过来睡的?” 孟津稚:“我说的睡,是我们——” 姜徊打断道:“旁边还有一张沙发。” 言下之意是,她要是睡不惯,就自己睡沙发。 孟津稚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看,像是在确定什么,再回过头来,眼圈已经红了。 然而,却在下一秒—— 带着男人体温的被褥掀了过来,盖住她的头顶。 窸窸窣窣的声音入耳。 腰间环上一只手臂,肩头触碰男人沉冷胸膛,他声音微哑:“要睡就睡,别作。” 孟津稚不服气,扒拉下被子,还想和他说道。 沉重的黑暗过去,入眼的天光斜斜洒在姜徊清冷眉眼,他闭着眼睛,呼吸压低,他的睫毛很长,长到在这个距离,孟津稚能够一根根数清楚,以及看到他眼下的青黑。 很重。 一看就是昨天一夜没睡。 连轴转二十四小时,是人类身体难以承受的极限了。 孟津稚再伸手,动作都放轻了不少,指尖拨弄过男人有些过分长的碎发,别到一侧。 片刻后,她也轻轻闭上眼。 空调运作的声音在呼呼得转,一切都在远离。 只剩下原始的梦乡。 孟津稚身边的男人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他看着她,眼眸里丝毫情绪都没有。 姜徊抬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掌掐住纤细脖颈,贴着皮肉,脉搏声在指腹下鼓动,只需要一点距离,他就能掐死她。 第11章:男女通杀 孟津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隐约梦见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睡得一身汗,后背都是黏黏的。 睁开眼,昏黄阳光斑驳洒在瓷面上,眺望出去,远处一片火烧云,仿佛要将世界一切都烧个干净。 孟津稚看了两秒,伸手摸向冷掉的床面,男人看来已经走了很久。 整理好被褥,她起身下床。 扭头看见了拉门进来的慧姨。 慧姨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她柔声道:“我想着你差不多快起来了,就给你煮了汤。” 孟津稚冷不丁地说:“姜徊给你发消息了吗?” 慧姨一愣,点头:“他在两个小时前给我发的信息。” 看来人是六溜点前走的。 他们睡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差不多睡了五个小时。 就是不知道这五个小时有没有让姜徊心软一点。 孟津稚没有再追问,她摸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把中间的皮筋取下来,牙齿咬着皮筋,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好,扎成一把低马尾。 在这个空当,慧姨把饭菜摆好。 孟津稚下床,走过去看了一眼,虽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她夸赞道:“慧姨,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不像是那些普通护工的手艺。” 慧姨脸上一瞬间出现紧张,半刻,才结结巴巴道:“我这个人比较爱做饭,所以就不自觉会做好一点。” 担心孟津稚再追问,她把饭菜推到孟津稚面前,往她手上塞了一双筷子。 “孟小姐,先吃饭吧。”她说,“我刚刚来之前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孟津稚一顿,抬头看了看慧姨,由衷说:“谢谢。” 慧姨笑笑:“不客气。” 孟津稚一边刷着朋友圈的兼职,一边吃饭。 她现在手上的钱不多,等给孟母续上医药费之后,就更少了。 可能连基本的温饱都保不住。 所以找工作,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之前的工作,孟津稚也问过从前的同事,但同事告诉她,她走之后,就来了一个关系户,这说明她回去无望。 孟津稚朋友圈一刷到底,目光忽而顿住。 其中一条消息吸引她。 是一份找家教的。 而这个备注,她隐约记得,是姜徊身边的人。 也多亏了宁愿当初的威逼利诱,孟津稚为了勾姜徊上钩,迎合他的喜好,加了很多姜徊身边的人。 只是,她从来不会给这些人点赞,以免暴露自己的存在。 孟津稚抿了抿唇,抬手切到对方的名片界面,给他发了一份简历。 没过片刻,她就接到了对方的语音通话。 - 姜徊是被姜母的电话叫回家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一进姜宅,姜徊就看见头发发白的老管家站在门口,满脸笑意,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姜徊走过去,叫了一声张叔。 张管家对着那边说了两句什么,接着挂断电话,问道:“小徊,怎么现在回来了?” 姜徊抬头往楼上看了看。 张管家会意,“太太让你回来的?” 姜徊微微颔首,转而问道:“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说起这个,张管家就愁,他叹口气,说:“前段时间姜鸣少爷住过来了,做了几套卷子,气得老爷子七窍生烟,人现在特意交代,要给他找个好一点的老师,只是姜鸣少爷那个性格……这会好不容易有新老师应聘。” 姜鸣是姜徊的堂弟,比姜徊小个十三岁,现在上高一,性子正是叛逆的时候。 这也就算了,还偏科严重。 那边一气之下,就把姜鸣送到老宅来,想让老爷子和姜徊管教。 其实姜徊和他关系还算可以。 只是姜徊很忙,忙的脚不沾地,和姜鸣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也就有点不远不近的。 姜徊淡淡道:“我先去见母亲。” 张管家点头。 姜徊转身进了屋,提足上二楼,走到姜母的卧室,屈背敲门。 姜母坐在梳妆台前,正一点点梳理自己的头发,听见敲门声,仅仅是一句请进。 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回,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头发。 “小愿的事,处理干净了?” 姜徊:“处理干净了。” 姜母问:“对方怎么说?” “之后不会再追究宁愿的责任。”姜徊说,“您叫我回来,就是问这些吗?” 姜母扭过头,看他一眼,“你这语气听着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姜徊面色不改,“我值了一天班,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纠结个什么劲。”姜母懒洋洋打个哈欠,“让你继承姜氏,你也不愿意,非要去当个医生,还好你现在做出点成绩了,不然我真的快丢死人了。” 姜徊没说话。 姜母站起身,她走到姜徊面前,目光轻轻顿住。 “宁家今天打电话过来,说想把婚期推迟两个月,你怎么看?”她问。 姜徊眉心微拢,“我没听说。” “宁愿生你的气,怎么可能和你说。”姜母哼笑声,“是她母亲打电话过来说的,可见她说推迟两个月也不见得是真想推迟,就是想你哄她,毕竟你之前发生那样的事,人有点疑心也很正常。” 沉默几秒,姜徊说:“我会处理的。” 姜母看着他和姜父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就烦,道:“嘴上怎么回事?” 姜徊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姜母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姜徊是陪宁愿出去处理事情,不可能接触其他人,那么应该是两人生气闹的。 她警告:“小情侣之间闹也别闹得太过火了,你的脸是姜家的颜面。” 姜徊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下楼。 正好听见张管家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和人约明天见面,试课。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张管家叫‘孟小姐’。 姜徊蹙了蹙眉。 世界那么多人,应该只是同姓。 不可能是孟津稚。 这边医院,孟津稚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就这么迅速地定下了时间。 看着挂断的电话,她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手指捏了捏骨头,孟津稚在病房里转了两圈,抬起头,她看向慧姨,轻声:“慧姨,我想回家一趟。” 慧姨有点吃惊,“现在吗?” 孟津稚笑容明媚,看着心情就很好,“医院里没有换洗的衣服,而且我现在也不疼了,想回家休息。” 她继续说:“医生也说了,我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孟津稚用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男女通杀。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了。 第12章:孟老师 孟津稚走过去,目光往下扫过。 她本来以为是管家打电话过来,却没想到是宁愿。 宁愿不止打了电话,还发了短信过来。 迄今为止,宁愿还是很想掌控孟津稚,通过各种手段和招数,不择手段。 不过从这些东西,孟津稚也看出来了一点东西,宁愿没有表面的淡定了,原来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畏惧。 孟津稚唇角扬起一点嘲讽。 慧姨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孟小姐?” 孟津稚刚刚接电话,是没有让慧姨看见屏幕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和孟津稚联系的人是谁。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孟津稚抬手把宁愿拉黑,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说:“骚扰电话。” 慧姨半信半疑。 孟津稚走上前,亲昵挽住慧姨的手臂,笑笑说:“我们走吧。” 孟津稚这个动作之下,慧姨果然没有再起疑,点头和孟津稚回了家。 孟津稚的家是两室一厅,八十平方左右。 打开门,就是客厅和半开放式厨房,往走廊里走,有两个卧室,米黄色调,桌上有很多小摆件,被子也能看出来是新换的,能够看出来装修很用心。 孟津稚把次卧给了慧姨,说:“这以前是我妈妈住的,你别介意。” 慧姨摇头,“不介意,就是你父亲他不会回来住吗?” 孟津稚脸上的笑容落了些,“我是单亲家庭。” 慧姨讪讪,开口想道歉。 远处一阵巨雷炸响。 紧跟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孟津稚下意识往外看去,怔愣片刻,起身把屋里的窗户关好,随后让人早点休息,便自己进了房间。 她之前的工作虽然是和‘教育’行业相关的,但是线下教课还是第一次。 而且,人的课程今年已经改过一次版—— 孟津稚只能连夜做备案,还有针对在网上搜索出的姜鸣的性格做方案B。 孟津稚做完这些,又自己试讲了两次课,才揉着发酸的脖子抬头。 雨已经没怎么下了,屋檐上的雨滴滴滴答答绵延而落。 孟津稚看了两眼,换上一件偏长外套,下半身穿着棉麻长裙,踩着平底鞋出门了,她今天的妆容很温和,眼尾刻意修饰过,看着又加了几分柔和。 坐上车,她给慧姨发了医院地址和孟母忌口的东西。 孟津稚和老管家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车到姜宅,才七点。 孟津稚客气付完钱,转身就看见张管家站在门口。 张管家迎接她进了姜宅。 他语气平和:“姜鸣少爷的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如果可以,过会就可以直接上课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明白。” 张管家看着女人温和动人的容貌,难得多看了两眼。 长得好看的,不少见。 长得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她却是第一个。 张管家步履突然在门口停下,“小徊,这么早就去锻炼吗?” 孟津稚下意识抬头望过去,正好看见伫立于大厅中央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孟津稚少见的休闲装,但整体还是以黑白两种颜色为主,仿佛他身上除了这两种颜色没有其他颜色了,但这种颜色,却刚刚好将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现在手上拿着一瓶水,眉骨压低,唇上一道伤口。 在冷淡间,又多了几分蛮横。 “嗯。” 张管家叹口气,“你和老爷的矛盾——” 他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忽然想到身边站了一个外人,话锋硬生生转了。 “小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孟老师。”他转头看向孟津稚,道:“这位是姜徊,我们家少爷,也是你今天要教导学生的哥哥。” 孟津稚适当提起眼皮,柔柔和和笑道:“姜徊先生,你好。” 男人看过来,“孟老师?” 他似是在咀嚼这个名字,无端的,泄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孟津稚面不改色,上前一步,伸出手,“是我,我是孟津稚,昨天还见过面的,姜先生。” 张管家倏然看过来,“你们认识?” 孟津稚笑了笑:“不算认识,昨天和姜先生的未婚妻有点误会,在警局见了一面。” 姜家和宁家消息大多共通,宁愿的事虽然做了遮掩,张管家还是听了一二,知道宁家的佣人转错钱,还报警了的事。 他同情看了看孟津稚,笑呵呵说:“没关系,我们家少爷是最没有架子的,昨天的事都是误会。” 孟津稚正要点头。 姜徊淡淡开口:“没什么误会。” 他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寻常的,但浓浓的冷淡和不待见呼之欲出。 尤其配合他无视她伸出手的动作。 就像在指名点姓,说他不喜欢孟津稚。 孟津稚唇线无声抿紧,捏着包的手也收紧,一颗心沉沉坠下。 其实,她本来以为是姜家的分支招聘老师,只想在赚钱的时候,顺便借着这条线慢慢搭上姜徊。 毕竟,男女关系这点事,靠得太近,追得太急,没好处。 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却没想到是姜家本宅,还会在这里见到男人,这会他肯定是恼了她,觉得她死缠烂打,追上了门。 张管家也惊诧地看了一眼姜徊。 要知道姜徊平日虽然冷淡,也没这么不待见一个人,他无欲无求,只要不太过分的,没有闹到他头上来的,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苛责了? 孟津稚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昨天的事,是我的错,我应该道歉,不应该刺激宁小姐。” 话音刚落,张管家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姜徊没说话,只是极其冷淡扫过一眼孟津稚,掠过她离开。 孟津稚的脸色愈发白了。 牙齿咬了咬下唇,她低下脸,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这个样子,落到张管家眼里,就是得罪了大老板,担心自己工作的惴惴不安。 他宽慰:“我们姜家只看实力,只要小鸣接受你,你照样可以留下来。” 孟津稚扬起唇,像是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我明白。” 只是她来的太早,姜鸣还没醒。 还要再等一会。 张管家让孟津稚坐了一会,让佣人准备一壶茶。 孟津稚喝了两杯,起身去寻厕所。 姜宅很大,穿梭其中,不自觉就迷失了自己的位置,莫名上了二楼。 孟津稚凭借来时的记忆,想原路返回。 一只手猛然将她拽进昏黑的房间里! 第13章:推迟婚礼 孟津稚本能地想尖叫。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唇,他的指节很长,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凶狠地贴住孟津稚的嘴唇。 “是我。”熟悉男声入耳,孟津稚一怔。 身体挣扎的力道渐渐轻下来,她慢慢回头看过去。 深蓝窗帘紧紧闭合,天光宣泄出一线,照亮他暗晦难明的侧脸和黑漆漆的瞳孔。 孟津稚的大脑在告诉她,现在的姜徊很危险。 可男人滚烫胸膛贴着心口,膝盖强硬挤进她双脚间,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钻进鼻间,如同荷尔蒙一样,丝丝缕缕萦绕在神经末梢。 他们的身体对彼此太熟悉,只要稍微勾勾手,就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孟津稚不能动,也不敢动了。 她还想要这份工作。 至少纵向对比,姜家这份差事是她目前手里最优渥的,也是最容易接近姜徊的。 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至于姜徊,可以慢慢哄。 眼睛微微抬起,孟津稚看向他,掌心呼出的热气扩散,引起阵阵瘙痒。 姜徊喉结滚动。 光线暗,心神又高度紧张,视线集中在姜徊的面容上,孟津稚没有发现这一瞬间的异样。 她轻声:“姜医生,有什么事吗?” 叫姜医生的,不再少数。 但此情此景,配合着孟津稚说情话的腔调,就多了别样的意味。 姜徊眼眸沉沉,他的指腹摩挲女人的唇齿,看着她一点点染上红色,心口似有一簇火猛烈灼烧。 “怎么进来的?” 孟津稚一愣,拧眉说:“我是正规途径进来的。” 温热呼吸吐在女人面颊,熏红雪白脖颈。 姜徊嗓音寒冷:“你之前做的直播。” 孟津稚不适地偏开头,“谁说的?” 对上姜徊黑黝黝的凌厉眸子,她忽然记起来什么。 之前有段时间孟母的病情突然加重,她向公司申请了线上工作,把公司的一些录音设备、拍摄视频的设备带到家里,让姜徊看见了。 虽然他们从不会过问对方的私事,但个人的生活习惯和作风是会暴露的。 更何况,她堂而皇之的把设备往家里带。 孟津稚沉思不语的样子,更像是做贼心虚。 姜徊手指圈住她手腕,他弯腰,脊背大半阴影将孟津稚笼罩,男人那双眼在黑暗里更似蠢蠢欲动的野兽,让人心惊。 孟津稚心里更紧绷了。 直到,他的手腕紧紧贴着孟津稚的腕骨,逐步收紧。 孟津稚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隐忍,唇色发白,“姜徊,我疼。” 这是他们的暗号。 姜徊通常没什么节制,玩的过了,容易下不来床,次数一多,孟津稚就和他约定了一个暗号,到真的承受不起了,她就会告诉姜徊她疼,姜徊就会收了力道。 昨天在派出所,孟津稚被拷了将近一个小时,磨得手腕都是红的。 现在被姜徊一抓,伤上加伤。 姜徊眼神微暗,指节摩挲着孟津稚手腕骨皮肤,冷淡道:“疼就不应该出来乱跑。” 男人有时候叫直男,真不是盖的。 孟津稚一口气堵在心口,她这样完全是拜他未婚妻所赐,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扬起小脸,她盯着男人英俊面容,忽而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她的唇很热,也很利。 牙齿好几次碰到昨天咬的伤口处。 空气温度上升旖旎,昏黑房间愈发缠绵。 姜徊掐着孟津稚的小臂,举过头顶,他的力气很大,孟津稚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像是报复,又像是折磨,他突然张唇,回咬了孟津稚一口。 孟津稚吃痛,反射性要推开姜徊。 姜徊双臂一收,紧紧把孟津稚压在墙壁上。 女人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小鸣的老师来了?” 这个趾高气扬的语气,孟津稚只能想到姜太太,她忽然心下一惊。 张管家:“是,在大厅等着呢。” 姜母道:“你好好招待着,顺便把小鸣叫起来,他这小子,一旦睡怕是要睡到夜里十二点去。” 张管家:“我这就去——” “不,等等。”姜母说,“昨天姜徊回来,嘴上破了个口,估计是小愿咬的,大男人最在意脸面,破口总归不好看,你过会给他拿药送过去。” 张管家眉开眼笑,“太太你还是关心他的。” 姜母冷哼一声,“我只是怕面子太难看,还要他去哄小愿呢,让我抱孙子呢,要是婚礼真推迟两个月,我就打断他的腿。” 一墙之隔,有人把他们的话清清楚楚收进耳朵里。 孟津稚完全没想到来会听见意外之喜。 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她目光望进姜徊的眼底,轻声:“你们要推迟婚礼吗?” 姜徊:“听见这个消息,你很高兴。” 孟津稚眨了眨眼,“我爱你,听见你不用和别人结婚,我当然高兴。” 她呼气如兰,唇齿仅仅只差一厘米。 “因为我想嫁给你。”她意味深长看了看门口,再看向姜徊,轻轻地问:“要是没有你未婚妻,你会娶我吗?” 姜徊猛然松开手,后退一步,“没可能。” 孟津稚脚尖挨着地,他这么一松,身体失了力,直接崴到大脚趾,整个人也因为剧痛站不起来,坐在地上。 额头冒出细细冷汗,她脸上妩媚风情荡然无存,留下几分愤怒。 “没可能,你还对我有想法?”孟津稚讽刺地看了一眼姜徊的下半身。 姜徊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差了一些。 孟津稚担心撞上管家,手臂撑着墙,硬生生逼着自己站起来,打算离开。 她眼尾红了一片,唇色却是发白的,“即使我爱你,也不是这么让你糟践的,它也不是你的免死金牌,让你一次次欺负我。”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孟津稚身体一僵,刚刚起来的气焰消了一大半。 紧跟着,张管家声音清晰可闻:“小徊,你回来了吗?” 第14章:唇膏颜色 孟津稚的身体霎时僵了。 姜徊眼神凉薄,他上前,宽厚有力的手掌按在门把手上。 锁芯扭动。 如果现在真让姜徊打开门,那么,她这份工作是真泡汤了。 孟津稚瞳孔紧缩,快步上前,手心落在姜徊的手背。 男人手掌温热粗糙。 抬起眼,她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嘴唇翕动,她方才娇媚耍横的神色荡然无存,只余下丝丝缕缕的央求。 姜徊提起唇角,似笑非笑。 孟津稚心惊胆战的,指尖扣进他指缝,一点点把他的手从门把手上挪开。 这时,门口声音再出。 “小徊我先进来了——”这句话刚落,锁芯扭动的声音更加明显。 孟津稚额头冷汗都快出来了。 她的衣服穿得整齐,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样也说不清楚。 尤其,她之前还故意在管家面前,表现和姜徊熟稔的样子。 孟津稚嘴角抿紧,攥住姜徊的手也愈发用力,指骨泛白,关节凸起。 男人皮肤冷白,孟津稚用力之下,手背被勒出道道痕迹。 而在孟津稚目眦欲裂的目光下,他另只手扣住了门把手,在外扭动的门把手,握在姜徊手里稳如泰山。 他的回答也滴水不漏:“张叔,我刚刚洗完澡,怎么了?” 张管家没起疑,说:“我给你拿药过来了,夫人说,让你好好涂着,好得快。” 姜徊道:“不用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张管家一顿,“小徊,你是不是——” “没有,你想多了。”姜徊说:“你把药箱放在门口吧,我过会拿。” 张管家:“好。” 姜徊道:“对了,我刚刚看那个女教师往后花园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迷路了。” 这片地区很大,光是姜家的老宅,就有小几百平方米,后花园和前厅,还有小洋楼都是必备的,甚至还有个小草坪,可以供家里闲来无事打高尔夫。 不熟悉这边的人,迷路是正常的。 但迷路是正常的,要是撞上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就不好了。 张管家没起疑,把药箱放下,转身就往后院走了。 听着由近到远的脚步声。 孟津稚笔直挺拔的背脊松下,她松开抓着姜徊的说,嘴唇紧抿,还在记仇。 姜徊眼锋掠过,“我帮了你,你还记仇?” 孟津稚抬眼看他,不服气地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堵在门口出不去。” 姜徊眼神冷了一瞬,扭动把手,打开门,他弯腰将张管家放在门口的药箱拿进来,语气冷淡:“那你现在离开。” 逐客令的语气毫不遮掩。 雪白胸口起伏几秒,她气得不行,可是想到去后院寻人的管家,牙齿咬了咬下唇。 孟津稚低着头,往外看一眼。 随即,拎着掉在地上的包,匆匆转身往外离开。 姜徊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 兜兜转转,孟津稚在一楼找到了佣人公用的厕所,她对着进去,打开手机。 管家正在给她发消息,询问她在哪里。 孟津稚手指颤抖,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稳住指尖,慢慢给管家发消息,随后再起身,走到镜前,打开水龙头。 洗完手,她抬起头。 镜中的女人映入眼帘,豆沙色口红晕染到唇边,她生得白,红色和白色对比之下,美艳娇媚。 孟津稚揉了揉眉心,她一点点把唇上的口红擦掉。 丰盈的唇肉破了一个大口。 指腹抵着揉了揉,酥酥麻麻的痛楚窜到脑海,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狗男人。 孟津稚在心里骂了千万遍,却动作流利的从手包里拿出唇膏。 伤口太明显,必须要用更重的颜色遮掩。 好在孟津稚出门前,把T家的红褐色放进包里,这会唇膏上嘴,倒是看不出有伤口。 孟津稚补完妆,侧身回客厅。 还没走一段路,她就看见了急匆匆过来的张管家,老人面露急色,在看见她之后,方才松口气。 “孟老师,你刚刚去哪了?” 孟津稚面不改色,“去花园待了会,透透气,就过来上厕所了,怎么了?” 张管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姜家大,我担心你迷路。” 孟津稚微笑,“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客厅走去。 客厅声音传出:“我不需要家教,要教,我只要徊哥教我!” 姜母声音淡淡:“你哥要上班,哪有这么多时间,小鸣你试试,不行再退——” 少年语气抗拒得太明显:“我不要,让她滚。” 孟津稚脚步顿住。 张管家尴尬笑着:“小鸣性子有些恶劣,孟老师你多担待,他没有恶意的。” 孟津稚正要点头。 孟津稚的心顿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 心口像是泛起酸涩的泡泡,压得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 饶是她并没有在和姜徊这段感情动真心,但听见他对她的不信任,和对她能力的质疑,还是有些不舒服。 眼睛微微眨了眨,她唇角紧紧抿紧。 张管家咳嗽一声。 客厅的谈话忽而一静。 张管家领着孟津稚走进客厅。 孟津稚垂着头,低眉顺眼站在张管家的身后,神色淡淡,像是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上流社会的太太向来矜贵傲慢的,想到自己刚刚在背后评头论足,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就臊得慌,姜母也是如此,她脸色挂不住,目光瞪了姜徊一眼。 一锤定音:“就让孟老师先试试,不行再换人。” 她转头看向小鸣,语气严厉:“你不能在和之前胡闹了,不然你小心我和你母亲告状。” 姜鸣一瞬间恹巴了下去。 孟津稚目光掠过他,正好和姜徊对上视线。 男人眼皮微抬,黑沉沉的目光像是利刃,直直刺向她。 孟津稚心头霎时生出不好预感。 只听姜徊淡淡开口:“孟老师的唇膏之前是这个颜色吗?” 众人目光一时间全汇聚在了孟津稚身上。 如芒在背。 孟津稚呼吸一窒。 第15章:真有意思 孟津稚手指蜷缩,面色镇定,“姜先生,我刚刚上厕所的途中的确补了个口红,有什么问题吗?” 姜徊这话纯粹故意给人难堪,看不起人家罢了。 姜母道:“他就是个直男,孟小姐不用管他。” 孟津稚点了点头,视线缓缓从姜母身上转移到姜徊身侧的姜鸣身上。 少年一米七左右,比姜徊矮一个头多,但身姿挺拔,眉眼和姜徊三分相似,他冷冷扫过她两眼,转瞬收回目光。 俗话说,有哥就有弟。 这两兄弟的性格还真差不多相似。 上前两步,她走到姜鸣面前,客气道:“你好,姜鸣同学,我是你新上任的英语老师。” 姜鸣淡淡看过她,转身上了二楼。 孟津稚一愣。 张管家打圆场,“孟老师你也上去吧,等过会可以开始试课了。” 孟津稚点头,抬脚上楼。 举止神态大大方方的,没有任何别扭。 姜母神色多了一分满意,玻璃心可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她侧目看了看姜徊,语气淡淡:“你也上去,帮姜鸣把关。” 姜徊:“我科室还有事。” 姜母抱臂冷淡道:“我已经帮你打电话,调到下午了,你等过会课程结束,正好把孟老师捎回去。” 姜徊冷冷盯着她。 姜母说:“然后把小愿带回来吃饭,知道吗?” 姜徊掀眼,嗤道:“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你的未婚妻不哄,还让我来撮合哄人,你怎么还有意思提?”姜母说:“谁家未婚夫做成你这样的。” 气氛僵持几秒。 姜徊侧身提足上楼。 三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管家看了看姜徊的背影,小心翼翼道:“太太,这样会不会激起小徊的逆反心理?他毕竟——” 姜母说:“张叔,他是二十八了,不是十八了。” 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宁家当初登门联姻,姜徊也是点了头的,他既然点了头,就要负责到底。 张管家没再说话。 孟津稚跟着姜鸣进了房间,正准备关门。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卡在门口。 孟津稚一怔。 在门扉关上的那瞬间,迅速松开手。 还好没夹到。 对于医生来说,手可是最重要的东西,她赔不起。 姜徊疏冷看她眼,再抬头看向屋内。 姜鸣坐在桌前,带着耳机。 他视线微顿,重新落在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她声音很小,只能让他们两听见。 姜徊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孟津稚目露警惕。 姜徊淡淡打断:“你放心,我不打扰你,我只是来旁听的,看看孟老师教得怎么样。” 孟老师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透着嘲讽的意思。 随后,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屈起长腿,修长手指翻阅着手机。 孟津稚目光上下扫视过一眼,唇角绷紧,不知道信没信,回头直接看向背后的姜鸣。 姜鸣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孟津稚走过去,抽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姜鸣抬眼看过一眼她,眉心微拢,只是可能出于良好的教养,他并没有开口,一直保持傲慢的状态。 孟津稚昨天通宵,查过姜鸣的资料,偏科严重,且毒舌至极。 前几个家教就是被他这么气跑的。 孟津稚严格来说,是孟家请上门的第三个家教。 当着姜徊的面,她不徐不疾地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比一场赛,你赢了,我帮你说服老爷子,不让他给你请家教,你输了,你必须听我上课。” 姜鸣看了看姜徊,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问:“比什么?” 孟津稚道:“就你最喜欢的数学卷子,怎么样,你挑卷子,我们一起做。” 姜鸣眯了眯眼,“可以。” 姜鸣直接从旁边堆的卷子拿了其中一张出来,打印好一模一样的,送到孟津稚手边。 他神色带着几分自傲,眼神冷淡,“现在开始计时,一个小时,比分。” 说完,他又看向另侧的姜徊,“哥,你做监考老师。” 姜徊抬了抬下颚,语气意味不明:“你这样,到时候人说你欺负她,怎么办?” 孟津稚:“……” 姜徊这厮,是在报复她在房间对他说的那句话。 姜鸣扭头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撑着一张脸,微笑说明不会,随后把手机交给姜鸣,姜鸣转交给姜徊,让他计时。 姜徊手指摩挲过手机,眸色冷淡。 姜鸣选的卷子都是超过大学的内容,孟津稚看过两眼,就埋头开始做起来。 微风吹过,落在女人的侧脸。 她眸色专注而认真,鼻尖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些紧张,还冒出些许小水珠,不是姜徊这几天见到的过的孟津稚,温柔可人到极点。 短短几天,他就好像重新认识了几遍她。 姜徊眯了眯眼。 一个小时很快。 孟津稚收笔,把卷子交给姜鸣,随后,起身走到姜徊面前,摊开白净的手。 “我的手机。” 姜徊撩眼看她,“做完了?” 孟津稚点头,“做完了,我看看时间。” 姜徊没说话,小拇指抬起来,勾住孟津稚的手指。 孟津稚下意识一惊,反射性收手。 温热皮肤贴着骨头擦过。 暧昧又旖旎。 孟津稚哆嗦一下,听见后面推椅子的声音,更是不敢动了,心里阵阵发紧。 姜徊看见她的反应,往后瞧一眼,“卷子对完了?” 姜鸣闷闷嗯声。 “成绩怎么样?”他问。 姜鸣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把卷子怼到姜徊面前。 姜徊扫过一眼,猩红的分数在两个卷面上,声音淡淡:“你输了。” 姜鸣神色有些不服气,可想到之前放出的话,什么都没说,看着姜徊的眼睛无端有些委屈。 孟津稚目光游弋过两人,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垂下眼,她正准备思索,就看见一双眼睛。 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缝。 孟津稚心吓一跳,身体绷紧。 见状,张管家讪讪推门而入,“试课结束了,我来看看。” 他扭头看向姜徊,问道:“小徊,你觉得怎么样?” 姜徊看完两张卷子,神色淡淡,“不怎么样。” 孟津稚抿起唇角,手指掐进掌心。 张管家顿了一下,看向姜鸣,“小鸣呢?” 姜鸣:“愿赌服输,她明天上课。” 张管家长出一口气,脸上笑容热切不少,看向孟津稚,他笑道:“孟老师,那就按约定好的时间上课,可以吗?” 孟津稚心里松快不少,温声:“可以的。” 两人确定好时间和报酬,孟津稚再抬头,就看见姜徊冷眼看着他们。 姜徊淡淡:“我送你回去?” 要是一个男人真的想送,他就不会是询问句,而是肯定。 第16章:女人都是蛮不讲理,你不管 孟津稚知道,这几天接连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消磨了他的耐心。 刚刚的暧昧就是警告。 如果再让他送,感情没联络到,反而会弄巧成拙。 眼睫微颤,她站直身体,大大方方笑道:“不用了,我还有事,不麻烦姜医……先生。” 姜徊斜斜睨她一眼。 似乎是在夸她识趣。 张管家答道:“这有什么,这儿不好打车,正好小徊少爷要回医院上班,送一回也不打紧。” 孟津稚可不记得姜徊有这么好心,目光狐疑,话里却还是吃惊接道:“这位是医生?” 张管家一提这个就骄傲:“是,心外的医生,国际上发了不少论文呢。” 孟津稚眼里露了三分艳羡,正要开口。 姜徊淡淡打断,“走吧。” 说完,他转身往外行去,丝毫没给孟津稚任何拒绝的空余。 事实上,孟津稚也没法再拒绝。 再来一次,就过了。 孟津稚抱歉朝张管家一笑,快步跟上姜徊。 他们往楼下走,姜母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女人保养得好,细纹只有些许,看着大不了多少,她扫过他们一眼,把汤勺放下。 汤勺落在瓷盘上,清脆有力。 “记得把小愿带回来吃饭。”她说。 姜徊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孟津稚朝着姜母微微颔首,提步跟上他的步伐。 小跑着上了车,她脸色桃红,一双眼湿漉漉看着坐在主座位的姜徊,话都带着微微喘气。 “原来送我是假,让你接你未婚妻是真。” 姜徊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眼锋横过来,“然后?” 孟津稚眼尾上抬,半边身体凑过去,语气佯装三分妒忌:“我吃醋。” “吃醋?不生气了。”他淡淡道。 孟津稚:“生气归生气,吃醋归吃醋,女人都是蛮不讲理的,你不管。” 姜徊眉心微拢,看着快要凑到胸口的脸,粗粝大掌抬手卡主下颔,大拇指沿着她肉色唇珠狠狠擦过。 艳丽棕红色在唇尾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 孟津稚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手,一懵,“装什么?” 姜徊手指抵在她唇上咬破的伤口上,揉按。 姜家的公子,只有问人的份,哪有被人询问的份。 孟津稚吃痛挣扎。 姜徊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继续按住伤口,目光意味深长盯着她的红唇,“我很好奇,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孟津稚心下一跳,故作风情万种的低下头,红唇吻在他的指根。 像是火烧一样,男人顷刻放开手。 孟津稚言笑晏晏:“哪个都是真的我,你信不信?” 姜徊深深看她一眼,“所以追上门也是真?” 孟津稚这会也正了脸色,“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这,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看见你才知道这是你家。”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 姜徊常年公寓和医院两点一线,她在他身边之后,多了一个她家,那时候勾上姜徊,她以为胸有成竹。 再加上,这些家族财力雄厚,老宅是一个,祖宅又是一个,搬家后又是一个,一个又一个。 她懒得查,也就没查姜家本宅的位置。 何况,姜徊是姜家主脉的独生子。 于是,她就顺理成章以为是姜家分家。 谁知道今天在这上面翻了船。 气氛逐渐沉默。 姜徊也没说信不信。 松开手,他默不作声的一脚油门,直接轰出。 孟津稚摸不准姜徊现在的想法,抬头看了看他,只瞄见男人矜贵冷淡的侧脸,眼神成锋,锐利的很。 没过片刻,她还是没选择开口。 车厢环境安静,车外风景变换。 姜徊把车开到孟津稚家楼下,声音淡淡:“下车。” 孟津稚唇角抿了又抿,掀眼瞧他,再次重复:“我真的不知道——” 姜徊打断:“这重要吗?” 有些人看事情只看结果,过程不重要,结果重要。 现在的结果就是孟津稚上门,做了姜鸣的老师,和姜徊在一个屋檐下。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用心。 孟津稚一愣,愣过之后,心口委屈丝丝缕缕发涨,变成说不清楚的愤怒。 装不下去了。 嘴唇抖了片刻,她豁然抬起眼睛,“姜徊,你就是个王八蛋,我跟了你一年,你就这么怀疑我的!” 骂完,孟津稚直接下了车。 车门哐的作响。 巨响之后,就是沉寂。 姜徊一只手搭在窗边,手指点着窗口,另只手抖出烟,猩红的火点燃,尼古丁的味道萦绕在空中。 说不清楚的烦躁。 抬了抬眼,他看向熟悉的楼层。 大白天的,没开灯,窗帘又闭合,看不清楚人回去没有。 下秒,他重新发动车,踩着油门离开。 孟津稚回到家,看见的就是男人车尾气,离开的毫不犹豫,没有丝毫挂念。 漂亮妩媚的眼眸深深暗下去。 她指尖掐进掌心,转身离开阳台。 方才在车上,她是故意放纵自己的情绪和冲动,等姜徊回想,他或许会对她这些时日的挽留,和他对她的错怪,生出几分心软。 但同样的,她也是借着怒意,把床上压着的那些不敢说的骂出来。 热水滚过身体,雾气笼罩。 盥洗室里,女人拧紧的眉头渐渐缓和,面容舒展。 洗完澡,吹干头发,扯下浴巾,她把自己的身体裹了一层,却没料到出来就撞上慧姨。 慧姨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看着她微微一愣。 孟津稚也愣了,下意识道:“你怎么进来的?” 慧姨提了提手里的钥匙,心虚搓了搓手,“孟姐给我的,听说你胃痛的事情,说让我回来给你做饭,等过会再给她送饭。” 孟津稚眉心一跳,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慧姨连忙道:“我没说你昏倒,就说你胃痛的事,孟姐那边人离开一小时,没事的。” 孟津稚定定看着她,“没有下次。” 慧姨张了张口,“我——” 孟津稚神色冷下来,一字一顿:“我这边不用你照顾,你现在立马回医院。” 慧姨眼神慌乱,但看着孟津稚的脸色,急匆匆把菜放下来,转身往外跑。 在她出门前,孟津稚又叫住了她。 “钥匙给我。” 慧姨停下脚步,把钥匙放回桌上。 孟津稚看她一眼,紧绷的气息终于渐渐松了,她挥挥手,让慧姨离开。 慧姨走了。 孟津稚看着桌面上的菜,停顿几秒,大包小包提到厨房,放进冰箱,她没什么心情,也自然也就没有分门别类,一股脑全丢了进去。 沉沉出口气,她转身回客厅拿手机。 手指停在界面姜徊的名字上。 第17章:欲速则不达 孟津稚到底没打电话过去。 她亲自去了医院,到了病房外,听见慧姨在里面哄着孟母吃东西,说她已经备好饭菜,但孟津稚还没回家,她担心她,就先过来了。 孟母很喜欢慧姨,三言两语,倒是吃得比平常多了几分。 孟津稚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她没有离开医院,一下午都在外面看慧姨照顾孟母。 慧姨不愧是姜徊找上的人,照顾人样样俱到,一下午就差没哄的孟母把自己身份证都交出来,两人称兄道弟。 慧姨拿着水壶,拉开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孟津稚,蓦然一怔。 她往病房里面看了看,关上门。 孟津稚上前,“打水?” 慧姨点头。 孟津稚接过壶,和慧姨一前一后往前走着,她神色淡淡,“慧姨,我不管你之前是跟谁的,但现在谁出钱,谁就是你的雇主,明白吗?” 慧姨沉默片刻,“我懂。” 孟津稚看着近在咫尺的热水器,把手里的水壶递给慧姨,她目光死死盯着慧姨,语气低低:“今天的事,没有下次。” 慧姨眉眼没有任何躲闪,“我知道。” 一个人的演技不可能毫无破绽,除非,她是真心的。 孟津稚现在四面楚歌,谁都不相信,可是她也是真的没有人可以倚靠,背井离乡来的京市,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人,就算她不想相信慧姨,也不行。 其实她也并不是完全相信慧姨,而是相信……姜徊。 相信姜徊不会害她。 孟津稚看着她装完热水,目送她回房间。 思索片刻,她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却扑了个空。 前台护士告诉孟津稚,人刚刚到楼上去了,怕是要等一会。 孟津稚犹豫片刻,站在办公室里等。 她倚在门口,身影窈窕,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见状,慧姨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她从厕所出来,再走到门口。 孟津稚的身影消失了,应该是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 孟津稚看着同主治医生林医生一并进来的姜徊,立刻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林医生约莫五十岁,常年不闻窗外事,一心搞研究,听过姜徊的名气,却没见过姜徊。 因此,上次没认出来陪孟津稚来的是他。 他视线游弋片刻,他暗中询问。 姜徊道:“一点小误会。” 林医生劝道:“津稚是个好脾气的,又是个女孩子,你别欺负她。” 姜徊冷淡看过一眼女人,转瞬落在林医生身上。 “没欺负。” 林医生转而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唇线紧抿,不肯吭声,半晌看向林医生,开口道:“林医生,我过来是想问问我母亲的病情,最近有没有稳定一点。” 孟母的病是罕见的渐冻症,是神经方面的病情。 这种病目前没有解法,只能靠药物维持。 这也就算了。 最主要的是孟母以前长期操劳,身体不好,身体又在生孟津稚大出血过,留下了很多后遗症,现在在身体逐渐虚弱的情况下,这些后遗症也跟着一并爆发出来。 上次之所以摔到都要进手术室,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林医生说:“是稳定一点了,但身体暗伤多,还是需要好好照顾,最好是保持心情愉快。” 孟津稚点头,“我知道了。” 林医生像是想起什么,顺嘴道:“小稚,上次你嫂子托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孟津稚目光似有似无打量过姜徊,随后垂头,温驯乖觉道:“还没有。” “那有空来家里吃饭。”林医生算是见着这个小姑娘不辞辛苦的奔波这两年,早就把她当做自己半个女儿,他笑眯眯说:“我家柏文国外读书回来了,你见见。” 孟津稚含笑应下:“正好我想念嫂子做的炖猪蹄了,一定来,到时候您给我发时间就行。” 林医生:“就这周六吧,你有空吗?” 孟津稚:“有的。” 眼尾上挑,她轻轻扫过桌前神色冷淡的姜徊,嗓音软了几分:“我到时候带礼物上门看望您。” 林医生摆手,“礼物就不用了,你上门我就开心。” 孟津稚也不推辞,施施然看了一眼姜徊,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渐渐关上。 男人交谈声模糊不清。 “我只想救更多的病人。”他打断,“林老师,有劳您费心了。” - 因周六中午聚餐的缘故,孟津稚这次早上和姜鸣特意约定提前半个小时上课,也提早半个小时下课。 孟津稚到林医生楼下,正好是十二点。 提着东西,她走到三楼,敲了两下门。 “来啦。”林姨蒋文清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孟津稚就笑,“一敲门,我就知道是你,津津。” 孟津稚也扬起一个笑,“林姨,好久不见,过来蹭饭,不打扰吧。” 林姨嗔怪看她一眼,“不打扰,先进来吧。” 孟津稚在门口换了鞋,低下头,把提来的东西放在门口,走进客厅。 看见沙发上的人时,她一瞬间僵住了身体。 男人没看她,正在和林医生交谈。 林医生拿着病历本,带着老花镜,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蒋文清叫道:“正国,别讨论病情了,津津来了,你不和人说两句?” 林正国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孟津稚,脸上泛起淡淡笑容,“津津来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温文,我的小儿子。”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长得很俊,和姜徊是不一样的风格,生得干净利落,典型的国字脸。 他微微朝孟津稚颔首,伸出一只手,“你好,孟小姐,父亲和我提过您,温柔善良,坚韧不屈,是个好姑娘。” 孟津稚看过他半眼,伸手虚虚握了握,“你好。” 她目光下意识看了看姜徊。 姜徊坐在沙发上,长腿屈起,神色清浅散漫,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上次,他送她回家,他们中间就再也没联系过。 孟津稚不是不想,气消了之后,也想过。 但,欲速则不达。 ——也没有合适的时机。 孟津稚抿了抿唇,目光看向林正国,再看向身后的蒋文清,笑了笑,腼腆开口:“我也听过你,很厉害,在国外读到了博士才回来,我就没这个脑子,读了大学就没读了。” 林温文笑笑:“碰巧而已。” 林温文给孟津稚拉开椅子,又道:“过会就吃饭了,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吧。” 这是摆明了相中了,要乘胜追击。 林正国夫妇对视一眼,喜上眉梢。 孟津稚正要答应。 身侧椅子突然被抽动,一道人影落座他身侧。 姜徊抬眼,淡淡笑道:“我今天也没开车,温文到时候顺路送一趟我,怎么样?” 第18章:头顶有点绿 林温文脸色微僵,但想到父亲对姜徊的态度,点头道:“好,没问题。” 姜徊手指修长,端起饮料杯,“那就麻烦了。” 他的一言一行,周到有礼。 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林温文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说:“不麻烦,顺路的事而已。” 说着,他看向孟津稚,“孟小姐不介意到时候绕会路吧?” 孟津稚笑得从容温和,“不介意。” 林家中午吃的是火锅,辅以几个炒菜,林温文把食材端上桌,等到林正国夫妇入座,火锅热气蒸腾弥漫,遮掩住女人姣好侧脸,她拿起干净的公筷,夹起一块羊肉,放在碗里沾满调料,再小口吃着。 姜徊目光不可闻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转而看向坐在主位的林正国。 淡声:“林老师,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孟津稚注意到了他们的称呼,目光微微转过去。 男人侧脸冷淡英俊,眼睫低垂,哪怕是谦逊,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一股贵气。 孟津稚突然想到了藏在姜徊办公桌的那个夜晚,似乎那个医生也说问过,姜徊是不是想转方向研究了。 如今看来,姜徊想转的科室是神经科。 可是为什么? 她不会大脸到觉得是她影响姜徊,也不可能是她。 那么就是宁愿那边出什么事了。 林正国摆摆手,“再带个学生而已,不麻烦。” 姜徊客套端起一杯酒,看也没看,一口干了,他语气平静:“这杯敬您。” 林正国看着姜徊的眼睛满是慈爱,“好孩子,坐下吧,我就担心你忙不过来,别到时候把身体弄垮了,要量力而行。” 姜徊唇边漾出点点笑容,道:“不会,要是有机会,我就来师母这里蹭饭。” 蒋文清笑道:“欢迎啊。” 她话锋一转,“对了,听说你有个未婚妻,怎么不带过来?” 孟津稚手中的筷子紧了紧。 姜徊眉目皱起,“她最近出去旅游了,所以没有通知她,等她回国再说吧。” 难怪最近宁愿都没有出来打扰她的生活。 原来是出去旅游了。 孟津稚眼睫垂落,她视线余光又看了看姜徊,总觉得头顶有点绿。 孟津稚迟迟未动筷,引起了蒋文清的注意。 “也行,到时候你带人上门,我们一起吃顿饭。”蒋文清视线,催促:“温文,津津没菜吃,你也不注意点,她最喜欢吃牛肉卷了,下点。” 孟津稚正要抬头解释,只看见林温文一笑,把半碟牛肉卷下了进去,他看向孟津稚,清隽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你瘦,多吃一点。” 孟津稚唇边笑意微僵,柔顺点了点头,“你别下了,我慢慢吃。” 蒋文清掩唇笑道:“津津,他就是个直男,你想吃什么,让他帮你弄,千万别客气。” 林温文有点无奈,“妈——” 蒋文清拍了一下他脑门,“怎么了,让你做点事,你就这么多话。” 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热闹。 孟津稚腼腆的笑,姜徊手指摩挲着玻璃杯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踝突然被什么一撞。 孟津稚一愣,下意识朝着撞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清冷面庞入眼,指腹沿着杯口滑过一圈,他抬眼看她,薄冷的唇吐出两字:“抱歉。” 孟津稚一怔,脸上笑容收敛不少,小腿放到椅后,“没关系。” 姜徊声音平静,像是局外人,“换目标了,他能填满你的胃口吗?” 孟津稚脸皮倏然涨红,不过眼前的火锅相当近,本来就热得出汗,现在倒是没让人起疑心,握着手中的筷子捏紧。 “我没这个意思。” 姜徊语气染着淡淡嘲弄:“你没有,他也没有吗?” 孟津稚唇线乍然抿紧,抬眼,她飞快看了一眼林温文的方向。 人在发现她看他的时候,也朝她笑了笑。 孟津稚的负罪感更重了,口吻带着坚决:“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意思是,就算有好感,也根本扯不到姜徊说的那个程度上。 姜徊冷冷嗤笑声。 男人看男人,最能看明白。 林温文看孟津稚那眼神,透着男人的占有欲和下流想法,装得再正儿八经,也掩饰不住。 目光斜斜睨过,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 鸡肉摆在孟津稚的左手边,姜徊坐在孟津稚的右手边,他要夹,手得越过中间的孟津稚。 清冷的消毒水味携着衣边擦过孟津稚的鼻尖。 她面皮绷紧,抬起目光怒视姜徊。 姜徊坐得四平八稳,神色冷淡中又带着些许柔和,回答蒋文清的话也滴水不漏,让孟津稚开口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吃过饭,林正国邀请姜徊下棋。 林温文和孟津稚坐在旁边看,说是看,其实是给他们相处的机会。 孟津稚想到饭桌上姜徊的动作,不想再生事端,想帮蒋文清洗碗,刚走到厨房,就被人挡回来了,让她好好坐着。 孟津稚无奈之下,只能坐到姜徊身侧。 棋盘上的棋纵横交错。 一黑一白,厮杀的相当激烈。 林正国好棋,在楼下花园和那些老大爷厮杀多年,也参加过医院的围棋比赛,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个硬茬子,把他一步步逼进死路,杀得片甲不留。 他摸了把鼻尖的汗,“姜徊,你这手学了多久?” 姜徊捻了一颗棋落下,“二十三年。” 林正国惊诧,再看了看棋盘毫无转圜之力的白子,白子落桌,他感叹:“我放弃了,我记得你也才二十八岁,五岁开始学棋,也难怪能赢得过我。” 林温文微笑:“爸,你这手棋用来对付楼下老头还行,专业人士就不行了吧。” 林正国瞪他。 林温文朝着孟津稚耸耸肩,随后转头看向窗外,问:“看他们下棋无聊,要不要去楼下走走?” 孟津稚目光在棋盘上停留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姜徊淡淡抬头,挑不出错,“忽然想到我家里还有事,能不能麻烦林先生先送我回去?” 方才就答应下来的事,林温文推不掉,只能点头。 孟津稚周旋道:“正好我也想回去睡个午觉了,麻烦林先生了。” 林温文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三人一起下楼,林温文开车,姜徊坐副驾驶,孟津稚只能上后排坐。 孟津稚的家比姜徊要近,林温文先送的孟津稚。 到楼下时,孟津稚正要推门下车。 林温文叫住她,“孟小姐,加个微信?” 第19章:最后一丝爱意 孟津稚顶着姜徊的目光,心底莫名有些心虚。 咳嗽一声,她点开微信的二维码,伸到车内,等林温文扫完。 姜徊那双眼睛似乎比刚才更冷了,眼底结了冰,凛凛看着她。 孟津稚收到好友申请的提示音,迅速把手腕收回,她看向窗户里的林温文,挤出一个笑容:“你赶紧送姜医生回去吧,别耽误他的事。” 林温文依依不舍,“等我有空再约你。” 孟津稚点头。 目送林温文开车离开,她转身回屋。 屋内没了慧姨,异常安静。 孟津稚把窗帘拉开,卷起袖子,把家里收拾一番,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正准备在沙发上休息会,就看见姜鸣在微信上发的空白数学卷子,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做。 这些天,姜鸣一直没有停歇过,想要再和她一比高下。 他上课也没认真过,不是故意刁难她,就是装作自己听不懂,反正是不配合,怎么任性怎么来。 其实孟津稚那天和姜鸣比赛,也是兵行险招,用他最信心满满的东西击败他—— 以此留下来。 所以,对于姜鸣这种反抗态度,她反而不太在意。 就是收钱的时候,会觉得烫手。 孟津稚看着上面的消息,熟练回道:‘你背三个单元的英语单词,等下周一我去检查,如果你对百分之百对,我就和你比。’ 片刻,姜鸣没了声响。 孟津稚看着屏幕里的消息没再管,打开冰箱,慧姨上次填满的冰箱已经空空如也,她应该去买一些菜回来。 想着,她转身出了门,提了满满一大袋东西回到家。 刚出电梯,鞋尖踩到烟头。 孟津稚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姜徊去而复返。 正午的阳光最是酷辣,从窗口斜斜照进来,衬得那张脸更是冷玉无双,他手指夹着一根烟,细长的烟身在太阳的灼烧下,猩红的火光也不明显,矜贵傲气的眉眼冷到极致。 或许是孟津稚的目光太过明显,他抬头看过来。 孟津稚提着塑料袋的手收紧,稳住脸上表情,走到姜徊面前,拿出钥匙开门。 姜徊反手圈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推到墙上。 后腰撞上门把手,孟津稚脸色猛然一白。 手上一松,袋子松落,掉下。 里面的水果蔬菜从敞开的袋子口滚落出来,散落一地。 孟津稚却来不及管,抬起眼,她冷冷看着姜徊。 “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姜徊低着眼,看着她那张红润的唇,手指微微摩挲,“好了?” 唇上伤口并不大,姜徊的好得七七八八,她的自然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些事没必要和姜徊说。 眉眼冷淡,孟津稚压低唇角:“怎么,未婚妻出去旅游了,你空虚了。” 姜徊手指往下,按了按她的后腰,“是,不然怎么来找你?” 他的话极尽羞辱,带着明晃晃的讽刺,孟津稚一时气结,脸都气得发红,“姜徊,你是不是有病——” 她想勾引姜徊不假,也没想过这么糟践自己。 尤其是在姜徊口里,宁愿好似天上仙,她是地上泥一样,让人完全无法忍受。 孟津稚神色完全冷了下来,“如果你想把我对你的最后一丝爱意消耗完,我也无所谓。” 姜徊手指触碰到孟津稚的眼皮,撑大。 女人眼睛很漂亮,分明干净,眼睫却很长,像是钩子,牢牢勾住人的心。 偏偏越是这样,他心底越烦躁。 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他语气比她更冷:“你这种人也有爱?” 姜徊的语气太刻薄,刻薄到和曾经清冷如月的姜徊完全不相符,孟津稚怔愣了好一会,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什么,扬起修长天鹅颈,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吃醋了,对不对?”不染颜色的白净手指勾过男人衬衣领口。 盛夏的天,她的眼神比盛夏更炽热。 她的红唇贴着他的唇角,声音发软,冷峭的寒潭化作一腔春水,“如果你不是吃醋,怎么会现在来找我。” 姜徊薄唇紧抿,黑黝黝的眼睛如同暗河,古波无澜。 孟津稚弯了弯唇,“我真的对他没意思,只是林医生帮我良多,我不好拒绝,等以后有时间,我就会拒绝他——” 她的鞋尖在挺括裤腿上蹭了蹭,“别吃醋了,好不好,我亲自下厨给你吃。” 姜徊目光扫过滚落一地的蔬菜瓜果,“打算夜晚做什么?” 孟津稚道:“酸菜排骨粉,再做个无骨鸡爪。” 以前姜徊有时候夜里会提早过来,有一会,正好撞上孟津稚下厨,想着添双筷子的功夫,她也就多煮了一个人的饭,渐渐地,有时候两人也会一起吃饭。 和他清冷外表不同,姜徊口味偏重,喜欢酸辣口的食物。 孟津稚做饭也就保持了酸辣口的风格。 姜徊后退半步,松开她他看了一会地面,跟上孟津稚的步履,把东西捡起来,放进袋子里。 到最后,孟津稚捡得还没有姜徊快。 蹲下身子,回头看去,姜徊修长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她抬了抬眼,伸手握住他的掌心。 温度相贴,灼热相渡。 几分钟后,手上就泛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亲昵得不同寻常。 孟津稚侧目扫过姜徊一眼,嘴角抿了抿,主动松开姜徊的手,把房间门打开,再从他手上把东西提过去。 酸菜排骨不费时间,但鸡爪剔骨却需要时间。 孟津稚把鸡爪焯水,随后用鲨鱼夹把头发挽起来,就开始剔骨头。 两缕发鬓虚虚垂在脸侧,低下头,脖颈线条修长,勾人的感觉淡去,剩下几缕温馨,她的衣服没换,还是林正国家里那身,修身长裙衬得她腰身盈盈一握。 孟津稚侧目,姜徊倚偎在门口,视线深幽。 孟津稚手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姜徊走过来,手掌轻而易举地入侵孟津稚的指缝,他垂下头,身体相贴,孟津稚后腰压上大理石面,眼睫如蝴蝶颤抖,她眼神多了几分惘然紧张,再次张唇。 却不料,姜徊重重吻上她的唇瓣。 厨房热气横流。 厨房外,电话嗡嗡作响,撕碎这短暂的平静。 第20章:口红印 电话多了,就惹人厌烦。 旖旎氛围一扫而空。 孟津稚抬手推了推姜徊的肩头,目光看向厨房外,语气带着戏谑:“姜医生,你的电话。” 姜徊皱了皱眉,眼底沉沉晦涩笼罩,他看过孟津稚半眼,出去接电话。 厨房门没关。 客厅的电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姜徊,我下飞机了。”女人声音柔软,听着心情很好。 孟津稚勾了勾唇,垂下眼,有条不紊地放下手上的剔骨工具,擦了擦手,随后转身出门,看向伫立在客厅的姜徊。 姜徊淡淡扫过她一眼,对着电话那头道:“地址。” 孟津稚没有听到电话那头后续的声音。 但,看着姜徊的动作就知道,他不打算留在这吃饭了。 男人把挂在玄关处的外套穿上,目光看过来,语气平静:“我晚点过来。” 孟津稚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没再搭理门外的动静。 自然也不清楚姜徊多久走的。 只听见一声关门声。 姜徊看着手机里发的地址,眼眸微沉。 宁愿下飞机的机场在东边,距离孟津稚的家有十多公里。 等姜徊接到宁愿,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窗外飘下细蒙蒙的雨。 宁愿温声:“是不是麻烦你了?” 姜徊:“没有,怎么今天回来?” “想回来就回来了。”宁愿眼眸闪了闪,语气平静:“不欢迎我回来,还是不希望我回来。” 这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了。 事实上,那天姜徊也没接到宁愿—— 当天下午,姜徊值班的时候,宁愿就直接飞了马来西亚,不过她特意给姜母打了个电话,哄人开心。 姜母自然又把这一切怪在姜徊头上。 这些天,还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 姜徊抬了抬眼睛,神色冷淡,“一个人深夜回来不安全。” 宁愿轻声:“关心我?” “是事实。” 宁愿转过头,视线灼灼盯着姜徊,“姜医生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这么大晚上来接我,还说这些话……” 她顿了顿,声音发缓:“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和好。” 可听见宁愿那句‘姜医生’,他莫名地想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孟津稚。 宁愿的声音和孟津稚的声音不相似。 宁愿的听起来更温和舒缓,孟津稚则带着轻微的沙哑,像是荆棘里开出的玫瑰。 与之同时无法替代的是,女人柔软的呼吸,缠绵的吻…… 姜徊眼眸沉沉,一脚踩下油门。 宁愿的家在市中心,姜徊停下车,目光瞧向宁愿,“回去吧。” 无论何时何地,他还是保持着谨慎绅士、又处处关心她的样子。 果然。 孟津稚争不过她,姜徊那时候的冲动只是医生对病人的本能。 宁愿今天心情不错,把后备箱的行李箱拿下来,站在车前,问道:“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姜徊:“不用,你累了,好好休息。” 宁愿唇角微僵,“我不累,真的不上来——” 她还没说完,姜徊打断道:“嗯,我还有点事。” 两相僵持的空隙,一辆大巴从旁边经过,大灯照亮整个车厢。 宁愿瞳孔骤然紧缩,她看见了什么,平常一丝不苟的姜徊衬衣上有口红印,还是拉长的。 这就证明,他来接她之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姜徊没有错过她的目光,眸色一沉,“怎么了?” 宁愿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僵着声音:“没什么,就是刚刚想到有个东西丢在酒店了,我要回去联系酒店了,可能不方便招待你。” 本能地,她不想把这件事捅破,但心底的心慌却是怎么样也控制不住。 她知道那个和姜徊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宁愿后槽牙咬紧,她这回和人出去旅游,倒是给了孟津稚趁了空子。 姜徊嗯声,他把车开走。 回医院的路上,他手指点了点方向盘,看着指示牌的岔路口。 下一秒,还是掉了头。 停在熟悉的小区楼下,他摇下车窗,猩红的火光点在唇边,若隐若现。 微微抬头,姜徊看向熄着灯的房间。 楼上的孟津稚一无所知。 她在姜徊走后,简单做了个酸菜排骨面,自己吃完,就把大门反锁,回床上躺着,顺道玩了玩手机。 这一玩,就是十点。 孟津稚看了时间,姜徊直到现在也没来一个消息,还说要晚点过来,好在她没有等他。 灯源关上,她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 嗡嗡、嗡嗡—— 电话声叮铃作响。 比起姜徊那个电话过犹而不及。 孟津稚被声音吵醒,忍无可忍坐起来,拿起手机,定睛一看,凌晨两点。 手指一滑,她没好气接过电话:“什么事?” 姜徊声音很冷:“你把门反锁了?” 孟津稚:“我怎么知道你会回来?” 姜徊直接掐断电话。 孟津稚在黑暗里坐了一会,片刻,披上外套,赤脚下床,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空旷的走廊夜风穿过,分外寒冷。 一个未熄的烟头静静躺在地面。 孟津稚垂眸看了几分钟,唇角扬起一点嘲讽的笑容来,几秒后,她把门重重关上。 因为姜徊那通电话,孟津稚夜里没再睡。 隔天。 她去医院探望孟晴。 孟晴盯着她的黑眼圈,问:“失眠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一条狗吵醒了。” 她难得孩子气,孟晴笑着说:“你要不然和物业说说,让他们和你楼下的住户谈谈。” 孟津稚自然不可能承认这狗说的是人,于是道:“你就别关心我了,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孟晴顿了几秒,视线忽而转向她身后。 孟津稚察觉孟晴的视线,扭头往后看去,心头顿时泛起一股尴尬来。 姜徊面不改色,声音清冷:“孟女士,这是给你调的药,你看一眼,确定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明天会开始发药。” 孟晴不知道姜徊和孟津稚的波涛汹涌,她动不了,只能抱歉看了看姜徊。 随后道:“津津,你帮我看看。” 孟津稚起身接过姜徊手中的单子,再看了看孟晴,说:“妈,我和姜医生出去说吧,别打扰你休息。” 不知是不是有意,男人指腹擦过女人手背。 孟津稚一顿,抬眼看向姜徊。 姜徊偏生清冷,现在一双眼更是让人看不到底,完全没法判断刚刚动作是不是故意的。 第21章:持靓行凶 孟津稚她面对孟晴时,声音柔软,在面对姜徊上面,态度又显得格外公事公办。 仿佛不想扯上丝毫关系。 “姜医生,这边请。” 姜徊同孟津稚出门。 站在门口,孟津稚绷紧肩头,神情也很紧张,她定定看着姜徊,“为什么要调药,是我妈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亲人常年在医院住着,家属在听见什么风声,总容易风声鹤唳。 孟晴还在前阵子做了手术,孟津稚不得不多想。 她唇角不自觉抿紧,上前一步。 身体快要贴到男人身上去。 姜徊眉心微拢,眼睛低垂,声音冷淡:“是医院进了一些新药,可能会对改善病情有帮助,让孟女士试试。” 孟津稚咄咄逼人,“真的?” 姜徊神色微冷,“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孟津稚:“你是心外的——” 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他在神经科只是个半吊子,她不信他,理所应当。 只是这话太不好听。 孟津稚没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嘴唇抿了抿,她垂头,“抱歉,还有刚刚在病房里那句,我们家小区楼下的确有条狗,不是说你。” 姜徊黑黝黝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没说话。 孟津稚只能硬着头皮说:“无骨鸡爪和酸菜排骨,我做好了,给你留了一份。” 姜徊不置可否。 孟津稚退了一步,“中午我给你送到医院来。” 姜徊仍旧没回话,把单子往孟津稚手里一塞。 嗓音清冽,透着不耐:“确定没问题,就签字。” 孟津稚是常年和孟晴的病情打交道,单子上的药,她见得不少,只是最后两样却是实打实没见过的,只是觉得眼熟,好像是国外近两年研究出来的新药。 她抬眼看了看姜徊,牙齿咬了咬下唇,咽下那些话,把注意力重新专注在这张药单上。 “这两个药有什么副作用吗,对人体伤害是不是很大?” 姜徊手指点在其中一副药上,他对药性和药效,甚至药的成分都很了解,解释得有条不紊。 孟津稚一边听着,一边靠过去。 一时间,两人身体靠得极近。 男人温热鼻息喷洒在发梢上,孟津稚这才意识到什么,身体僵住。 约莫一分钟后,她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姜徊淡淡看过她一眼。 孟津稚低头在单子上签了名,强作镇定般,轻声说:“谢谢姜医生。” 姜徊说:“老师有事,我顺势就送过来了。” 也是。 如果不是林正国是他的老师,他怎么可能来她母亲的病房送药,两人昨天闹得还不愉快。 只是想归想,孟津稚抬起手,悄无声息抓了一下姜徊的袖口。 她目光若有若无掠过男人。 男人身上没有女人香,也没有口红印,看来昨天起矛盾了。 宁愿不高兴,她就高兴。 孟津稚唇角的弧度忍不住翘了翘,她目光往病房里看了看,转身看向姜徊,道:“中午十二点我给你送来,你在病房里等我。” 姜徊神色清淡地睨她一眼,转身离开。 孟津稚回了一趟病房,跟孟晴说明了药物的作用。 紧跟着,直接回家,把早上腌制的无骨鸡爪拿出来,用包装盒打包好,再煮了一锅酸菜排骨,放进保温桶里。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一点半。 孟津稚忙得满头大汗,她看了一眼时间,在手机打了车。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让她停下脚步。 孟津稚浑身僵硬,背脊发冷。 几乎是立刻,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快步往小区东门走。 出租车的电话打过来。 孟津稚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她努力控制住心神,接通电话,“谁?” 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的颤抖。 网约车司机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孟小姐,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你在哪?” 孟津稚稳了稳情绪,半晌说:“你到东门来接我吧,我给你加十块钱。” 几分钟后,网约车绕到东门,停在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往门口看了一眼,匆匆上车。 这么一折腾,网约车要去医院,就需要等十字路口掉头。 孟津稚到姜徊病房门口,已经过了十二点,她看了看时间,伸手敲了敲门。 男人声音清冷如玉:“请进。” 孟津稚走进去,一边想把东西拿出来,一边低声道歉:“出了一点意外,来晚了一点,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骨节分明的手摩挲钢笔,姜徊淡声:“我吃过了。” 并不大的简明办公桌上,摆着一个保温盒。 和之前夜里见到的是同样款式。 宁愿来过了。 孟津稚拿东西的手一顿,唇线收得更紧了,只说:“你吃过是你的事,我送是我的事。” 她把盒子摆在姜徊面前,眼神低垂,将盒子依次拆开。 盖子还冒着热气,饭菜鲜嫩,阵阵飘香。 还有泡在料汁里的无骨鸡爪,颜色还没进去,有些淡。 一看就不像昨天预留的,像是今天刚做的。 姜徊挑了挑眉。 孟津稚细长手指搭在他手背上,触碰间,她勾住姜徊的长指,声音软软:“你试试,我今天现做的,口味应该不错。” 姜徊:“没兴趣。” 孟津稚脸色不改,“对这些没兴趣,对我有兴趣吗?” 姜徊抬头看过来,目光由上而下从她身上扫过,忽而,他掀唇一笑:“知道回来找我了?” 他语气很恶劣,把昨天夜里的话还给孟津稚。 孟津稚绕过办公桌,向前两步,声音很轻:“知道了,还知道错了——” 她的手指滑过男人手背,目光锁定在他面容上,距离把控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她能闻见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男人也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 完全是持靓行凶。 “我想你了。”她声音染上点点委屈:“其实我昨天说的就是气话,想你抛弃我选择了宁愿,我气不过。” 姜徊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她叫宁愿?” 纤薄背脊绷紧。 等了几秒,孟津稚才开口:“你和她的婚事在大屏幕满天飞,难道不许我去查宁家有几号人?她们家也就宁愿一个女儿,互联网时代,很容易查。” 第22章:不一定是他 姜徊眯了眯眼,没说信不信。 孟津稚的心跳却已经快提到了嗓子眼,这话没什么漏洞,但其实也经不起细究,姜徊多问她两个问题,就会露馅。 她并不在意自己和宁愿的关系暴露,但至少不能是现在。 在姜徊冷锐视线下,她的唇角一点点收紧。 这时,姜徊的手机响了。 孟津稚心底暗暗松口气,随后低头扫了一眼,熟悉的名字让她心头跳了跳。 世界重名的那么多,不一定是他。 姜徊手指一滑,接了电话。 封征声音闷闷,像是磨砂纸一样哑:“夜里K1来不来?” 姜徊:“看情况。” 封征:“怎么,有手术?” “嗯。”姜徊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孟津稚,语气平静:“有两台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封征啧了声,“行吧,我家老爷子六十大寿那天不能有手术了啊。” 姜徊态度仍旧沉稳平淡,带着一股疏离感,“我尽量。” 直到挂断电话。 孟津稚眼睫低垂,定定注视着电话屏幕。 姜徊收起手机,声线冷嘲:“他有一个他很爱的前女友,不会看上你。” 孟津稚抬了抬眼,神色坦荡,没有一丝难过,手指勾了勾姜徊的手指,“姜医生看上我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语调拉长,软绵绵的。 “哦,我忘了,姜医生对我这具身体可是喜欢的紧,食髓知味。” 姜徊下颔紧绷,眸色深幽,“你也就这副身体能让人看上。” 孟津稚扬唇一笑:“那我多谢姜医生夸奖了。” 没脸没皮。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团上,让人心里不痛快。 姜徊猛然起身,他身体前倾,眼神逼近,鼻尖距离对方鼻尖只差一毫米,忽而拉开距离,转身朝外走去。 孟津稚错愕几秒,扭头看向门口的身影,托腮笑了笑:“你也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姜徊冷淡提眼,“有个大师在,不想会也很难。” 孟津稚弯了弯唇,没说话。 姜徊径直走出办公室。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前,孟津稚说:“我今天在家里煮醒酒汤等你。” 每次姜徊带着酒气过来的时候,孟津稚就会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两人的习惯。 孟津稚看着桌面上的菜肴,面色冷了半刻,转身下了楼,站在门口看了看屋内的孟晴,手指攥紧。 思忖半晌,她正准备转身,就听见电梯间一阵骚动。 有人叫着‘孟晴’‘孟晴’,中间隐约混着几声孟津稚。 孟津稚眉心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刚走到电梯门口,她就看见了那群人。 孟津稚挡在那群人面前,声音艰涩,低声下气:“彪哥,出去聊,行不行。” 被称作彪哥的男人眉眼冷冷,上下扫视过她两眼,忽而咧嘴一笑:“可以啊,我们好好聊聊。” 半晌,他抬了抬头,看向走廊,“不过在这之前,我是来医院看望病人的,要不然看完病人再走?” 孟津稚勉强挤出一个笑:“她刚刚睡下,就不劳烦彪哥了。” 彪哥嗤笑:“那行吧,看来今天是不凑巧。” 孟津稚背脊笔直,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人转身,她跟上了人的步伐。 周边护士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走远。 “好像是,要不要去通知一声?” “我去吧,一个小姑娘家家,别真在我们医院出什么事。” 孟津稚对身后的声音一句都没听见,但即使她听见,怕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她眼前这群人是豺狼虎豹。 他们这次过来,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是不会走的。 眼睫微微垂下,孟津稚跟着叫彪哥的男人上了车,她放在膝头的手攥紧,半晌开口:“彪哥,我记得我欠的账已经还清了。” “本金还清了,不是还有利息吗?”吊三眼的男人邪邪一笑,“四十万的本金总得有点利息吧,毕竟也两年了。” 当年到京市来治病,孟津稚刚刚大学毕业,在这个985211遍的走的大城市,她的学历没有任何优点。 走投无路之下,她借了高利贷,稳住了孟晴的病。 这些年,她还的钱不说两百万,连本带利,一百万也有了。 孟津稚道:“当初说好五十万的——” 她还没说完,彪哥打断:“现在钱不值钱,五十万的利息怎么够?至少出个两百万吧。” 孟津稚豁然抬起头。 彪哥微笑:“你也可以不还,不还你是知道后果的。” 孟津稚手指收紧,“……” 孟津稚长得很漂亮,眉眼秾艳多情,嗓音清冷里带着软,只需要稍稍服软,就能引得一大群人为她折腰,如果能送到会所去,成为头牌也指日可待。 一年少说也能赚个四五百万回来。 彪哥眯起眼,“这样吧,那一百五十万利息我也不要你还了,今天帮我陪桌客人。” 孟津稚张口就要拒绝。 彪哥阴恻恻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你可以拒绝,医院这种地方,你总有不在的时候,对吧?” 孟津稚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她想说话,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头梗的厉害。 彪哥不着急,他想到先前打电话的那人,抬手夹住一支烟,点燃,吸一口。 呛人烟味在车厢蔓延。 刺激的人眼球发红。 日头阳光照在指尖,孟津稚浑身发寒,一点暖意都没有,“就这一次?” 彪哥:“就这一次。” 孟津稚:“可以。” 彪哥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孟津稚,“我喜欢爽快人,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夜里我到你家门口接你。” 沉默几秒,孟津稚点头,随后下了车。 周围望风的人见她下来,纷纷看了过来。 彪哥略微抬头,示意他们别阻拦,这些人才没有靠近。 孟津稚走了很远一段路,回头看过去,只见彪哥十分嚣张的朝她摆了摆手。 她嘴唇抿了抿,肩头被一双手扶住。 抬头看过去,孟津稚脸上出现慌乱神情,“温文?” 护士通报的时候,林温文正好在他爸的办公室,过来商量点事,听说孟津稚被带走,就急匆匆过来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 孟津稚摇头,目光越过他肩头微微一顿,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影消失在人群当中。 应该是她的错觉。 姜徊去做手术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第23章:腰上一颗小痣 孟津稚再三和林温文说了自己没事,说了自己回家的打算。 林温文自告奋勇说要送孟津稚回家。 孟津稚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点头。 林温文把孟津稚送到家楼下后,还想上来喝杯茶,被孟津稚拒绝了。 孟津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蜷缩片刻,转身回到家里,她看着家中的装修,略微喘出一口气,随后窝在沙发里,等待夜里的到来。 六点刚过,彪哥的电话和车就到了楼下。 孟津稚下楼。 彪哥把她送到一家会所面前,给她递了一个纸袋子,“过会会有经理带你进房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吗?” 孟津稚垂下眼,默默道:“我明白。” 彪哥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孟津稚下车。 孟津稚头也没抬,直接走进会所,越进去,越能闻见里面纸醉金迷的味道。 明亮的灯照在大厅每个角落,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充斥着昂贵的味道,这里的每一个服务生都是低着头,看都不敢抬头看。 孟津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一个身着西装的经理出现。 他看了孟津稚一眼,问:“彪哥介绍的?” 孟津稚柔顺地点了头, 经理:“跟我上来吧。” 孟津稚跟着经理走到一间房间前,经理把门推开,让她进去换衣服。 随后,他给她讲了这里的规则。 能够出入这里二楼的人,都非富即贵,还需要验资,所以她最好自己小心点,别过会进房间得罪人。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在这里,客人如果要求,服务也是定制的。 就像是孟津稚即将要去的那个包厢,客人提前要求,所有进去的服务生都得跪着。 所以,过会孟津稚进去,也是要跪着的。 跪着给客人上酒,上菜,不能抬头看客人。 权利和资产在这里就是绝对的权柄,能够买到最好的服务,也能最大程度的折辱一个人的自尊心。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她深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经理嗯声,或许是看她从进门到现在都很温驯,于是宽慰道:“你明白就行,这里的客人不会无端刁难人,你也别担心。” 孟津稚轻轻点了点头。 彪哥给孟津稚的衣服不算太暴露,属于该漏的漏了,不该漏的没漏。 孟津稚看了两眼,给自己化了一个大浓妆,把真实的眉眼隐藏起来,便跟着经理出了门。 经理把她领到一间房面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男人声音懒洋洋,带着轻微熟悉感:“进来吧。” 孟津稚看了经理一眼,低下头,跪在地上,端着酒水一步步‘走’了进去。 经理就站在门外,看着孟津稚往里前行。 孟津稚的头很低,看不见沙发上的人脸,但是能够闻见屋内酒味四溢。 她看着桌上空掉的酒瓶,微微垂下眼,再伸手,把端上的酒一一替换上去,询问:“需要把这些空瓶换下去吗?” 男人声音喑哑:“新来的?” 孟津稚:“是。” 她的头更低了一些,整个人的身体都快伏在地上。 昏暗房间,只剩下两三盏灯亮着,她越低头,曼妙窈窕的身影愈发勾人,该翘的翘,该凸的凸。 男人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她纤细脊背上。 察觉那道强烈目光,孟津稚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呼吸都带上几分困难。 她没说话,额头触碰到地面,抚慰她恐慌的内心。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孟津稚高度紧张,也就没有注意到包厢还有人在录像。 来人录像操作一番,就发到群里吐槽,说封征气场太强大,把人小姑娘欺负得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并且,他还顺道艾特了姜徊。 问姜徊下没下手术台,他们在这里专程等着他。 姜徊下午连续两台手术,刚刚出手术室,浑身是血,清隽眉眼难得多了三分疲倦。 他拿到手机,就看见小群里的艾特。 手指滑动,目光忽然停在视频上。 姜徊点开视频。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半明半暗的包厢里,女人跪在地上,细腰露出来一截。 腰上一颗小痣若隐若现,妖娆妩媚。 几秒后,他点开群里语音。 包厢里的手机顿时响起,封征收回目光,扫过一眼屏幕。 “小六,你又偷拍。” 郑小六嘿嘿笑一声,“征哥,这不是在催咱们姜大医生过来嘛,不让他看见我们这里的热闹,人怎么过来?” 听见姜大医生四个字,孟津稚本能地想抬头,又硬生生的克制住了。 她抿了抿唇,按下心口呼之欲出的那个答案。 封征桀骜眉眼挑了挑,回怼:“什么叫我的气场太强大,压得人不敢说话?” 郑小六挤眉弄眼,不说话了,点开语音,麻溜把手机递到封征面前。 姜徊声音清冷:“在哪?” 封征说:“姜大少准备赏这个脸了?” 姜徊没说话。 郑小六在一侧喊话,“我们在K1的二楼,上楼左手边第二个包厢。” ‘嘀’的一声。 群内语音通话里的‘手术刀’头像立刻消失不见。 封征抬眼扫过郑小六,冷冷警告:“你要是再敢拍视频乱传——” 郑小六摆手,“不敢了,不敢了,不过既然姜大医生要过来,我们这点酒是不是不够?” 因为这个插曲,他们倒没有人在意孟津稚了。 孟津稚缩到角落。 封征看了看她,出声叫道:“喂,那个女服务员,你再去拿一提酒来。” 孟津稚低下头,轻声嗯了声,进而慢慢出去。 孟津稚从楼下拿酒上来,刚摆上桌,就听见推门声。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 孟津稚微微一顿,把酒放好,收回手,就看见定制皮鞋跨过她身侧。 姜徊走到沙发主位坐下,神色浅淡,“怎么不去鸿门了。” 鸿门是封征的大本营,也是孟津稚上次约宁愿见面的地方。 封征把玩着打火机,“想喝酒了呗。” 姜徊嗓音清冷,带着笃定:“你家老爷子又骂你了。” 封征阴阳怪气,“他看我不顺眼多了,骂我不是正常吗,不过这回倒真不是老爷子骂我,这次攒局是为了你。” “我?”姜徊问。 封征说:“宁家要推迟婚礼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兄弟们怕你不高兴,特意让我组个局。” 郑小六大大咧咧说:“要我说,宁愿也忒不识趣了,居然这么对你,徊哥你就应该再把那个女人找回来,气气她,你们是商业联姻,又不是真有感情,她凭什么这么拿乔?” 姜徊似笑非笑,“我怕得病。” 他这句话刚落,孟津稚后背一僵。 第24章:让他直接来找我 孟津稚一瞬间以为姜徊认出她了。 转念一想,她全程低着头,房间又这么昏暗,姜徊怎么可能认出来她?就算是她,如果不是太熟悉姜徊身上的味道和他的声音,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眼睫低垂,她跪在沙发旁边,宛若一座漂亮的雕塑。 姜徊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她,转而问:“这谁出的主意?” 封征抬了抬下颚,示意对面的郑小六。 郑小六之所以叫郑小六,是因为他在家排行第六,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小,也还是最爱玩的。 他靠在沙发上,晃了晃酒杯,得意道:“从港城那边学来的,怎么样,新奇吧?” 姜徊淡淡说:“让她们下去吧。” 孟津稚心下一突,刚刚的怀疑又动荡起来。 郑小六瞪大眼睛,“姜徊,你——” 姜徊抬了抬眼。 这一眼,让郑小六讪讪闭了嘴,这群公子哥里,他连从队里退下来的封征都不怕,唯独怕姜徊。 不仅是他的身世,还是他的性子。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让房间里这些人退了下去。 只是他不看透,不代表坐在一侧的封征看不透,他意味不明地说:“有认识的?” 姜徊:“风声紧,不想再闹大。” 孟津稚出房间的身影微微一顿。 难怪。 姜徊和宁愿的事在市面闹得很大,姜家的股份都跌了不少。 如果他们‘订制’服务被发现,之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说出去不好听,和宁愿的婚事怕是也会冲到冲击。 孟津稚垂下眼睛,安静扶着墙站起来。 膝盖肿胀发麻,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一阵阵刺痛传入脑神经里。 孟津稚步履蹒跚,回到经理给的包厢时,额头全是因为痛苦分泌出来的冷汗。 额头靠在冰凉柜子前,她缓过神来,开始换衣服。 衣服刚换完,彪哥推门而入。 孟津稚一声尖叫,抬手用衣服挡住胸口。 这里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为了保证客户不被打扰,声音只会在房间里传播,门外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人过来询问。 如果彪哥要在这里对她动手,孟津稚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后退两步,削瘦背脊靠在墙面,目光盯着眼前的彪哥,声音颤颤:“我陪了,我们的事——” 彪哥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包厢里的人选中你了,只要你过去,我们就真正的一笔勾销了。” 一次的妥协,不会换来对方的怜悯,只会让对方次次得寸进尺。 孟津稚唇角骤然抿紧。 彪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吧。” 银色的刀光折射在薄薄的眼皮上,间接告诉她,不想去,他们也会强行把她带去。 孟津稚的手指颤抖,背脊耷拉,半晌她问:“是谁?” 彪哥不想得罪一个前途大好的人,这回语气发软了,“郑家的,你要是真能攀上他们,以后你不仅吃喝不愁,还能继续养育你母亲,你会感谢我的。” 孟津稚提了提唇,“我去上个厕所,上完厕所就去,行吗?” 彪哥定定看着她,警告道:“不要耍什么小花招。” “我能耍什么花招,这边不也还是你的地盘吗,我跑不掉。”她言辞恳切,眸色微红。 想到孟津稚的母亲还在医院,彪哥顿了顿,还是同意了。 这世上,苦命人是最好拿捏的。 孟津稚把衣服穿上,面色不改,径直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幽暗的厕所灯笼罩着她的影子。 身后走廊是虎视眈眈的目光。 孟津稚脚步一步未停,目光从厕所前的门板一寸寸扫过,忽而,她在一间门口停下,转身走了进去。 隔壁刷抖+的声音很细微,时不时裹挟着女孩子的轻笑。 手指蜷缩,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隔离板。 手机声蓦然一停。 孟津稚轻声开口:“小姐姐,我没带纸,可以借你的电话打给我朋友,让她给我送纸吗?” 女生显然见惯了这种套路,很警惕,“你是这里的员工?” 孟津稚冷静地说:“不是,我是陪朋友来的,姜医生你听过吗,他就是我朋友。” 女生没说话。 孟津稚心高高悬着,但还是哑着嗓子说:“你应该知道姜家的分量,到时候我吹吹枕边风——” 女生犹豫了,“你就是那个和……出轨,被爆出去的那个。” “是我。”孟津稚承认。 没过一会,女生把手机递给她,“你用吧。” 孟津稚对于姜徊的电话记得也很牢,拿过手机的第一刻,她就开始拨他的电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一次两次,再到直接挂断。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间里蔓延。 黏腻的汗渗出手心,孟津稚心如死灰。 那边的女生已经开始怀疑了,催促问道:“你用完了吗,把手机还给我。” 孟津稚急忙给姜徊发了一条短信,转而删掉,把手机还给女生。 情绪在高压之下有些不稳定,声音却很镇定:“麻烦你了,包厢声音太大了,他可能没听到,我还是自己回去拿纸吧。” 女生接过手机,没说话。 这种反常的沉默,让孟津稚刚刚沉下去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她站起身,状似无事发生的推开门,目光逡巡过一圈。 厕所有一道窗户。 夜色灰蒙蒙的,从上往下看去,很高,让人发怵。 孟津稚咬咬牙,正要爬上窗口。 门口突然有人叫得孟津稚的名字,如玉的质感,入耳让人觉得通体生寒,却在这刻让她无比安心。 孟津稚扭过头,软声抱怨:“你怎么才来?” 姜徊嗓音散漫:“你以为谁都会来女厕所?” 孟津稚轻轻哼一声,款款走向姜徊,手臂缠上他的胳膊,仰起头看他。 “我这不是正好没带手机,才想着借小姑娘的电话打给你嘛。” 清冷疏离的矜贵男人站在女厕所门口,有几丝割裂。 孟津稚摇头,“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家那个,回去吧。” 闻讯而来的彪哥和经理齐刷刷站在门口,看着姜徊怀里的孟津稚,脸色都不太好看。 姜徊这张脸太出众,姜家最宠的孙子辈,谁不认识? 最终,彪哥搓着手上前,“姜少,不知道你在这不好意思,这个女人我们……” 姜徊眼尾低垂,生得冷淡,“谁要人,让他直接来找我。” 第25章:再也离不开你 姜徊不是五大三粗的长相,但他站在那,眼神扫过来,就是自成一派的沉默深邃感,那双森寒黝黑的瞳孔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下一秒就能将他们这些人围剿。 彪哥前面敢开口,是姜徊神色太过平静,看不清喜怒。 可现在却不敢了。 男人气场看似平静潺潺,内里却是惊涛骇浪的暗流,他得罪不起。 彪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他们不敢,不敢,姜少,你就当我鬼迷了心窍,说了不该说的话。” 话落,他狠狠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个巴掌。 姜徊不徐不疾地说:“我现在能带她走了吗?” 彪哥垂头,“当然。” 姜徊眸光沉沉,看向孟津稚苍白的面容,“想走吗?” 上流人的社会,说话喜欢夹枪带棒,一语双关。 如果姜徊想现在带孟津稚走,他大可直接把人带走,却偏生在现在问了孟津稚一句,是想为她出气的意思。 只可惜孟津稚现在只想离开,完全没有体会到姜徊的意思。 她轻轻点了点头,嗓音很轻:“我们走吧。” 姜徊眼眸深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带着孟津稚一路下了楼梯。 大厅不少人看过来。 孟津稚闷声往姜徊怀里又缩了缩。 姜徊黑漆漆的瞳孔愈发的黑,像是压着风暴,他看过孟津稚一眼,手抚上她的腰,将她的脸按进怀中。 姜徊带着孟津稚上了车。 男人坐在车内,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问:“怎么惹上的那伙人?” 沉默几秒。 车外霓虹灯打在女人洁白侧脸上,她眼睫低垂,流出一片阴影。 昏暗车内,她的手攥得很紧,酝酿怎么开口,这段过往她本意不想告诉任何人,但姜徊实实在在帮了她。 孟津稚声音又轻又哑:“当年我刚来京市,身上的钱没带够,我妈还需要治病,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借钱。” 姜徊:“借了多少?” 孟津稚:“四十万。” 话毕,她又补充:“我已经还清了,还还了五十万的利息。” 时间长久的沉默,像是凌迟前的静默。 男人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点动,他声音冷淡,语气平静:“这群高利贷的人,很难缠。” 孟津稚脸色发白,衣角不断揉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徊没有再开口,脚踩下油门,开车驶出大门。 车窗摇下,风声灌入车厢。 他语气冷淡:“最后一次。” 因为这一年的情分,他帮她最后一次。 她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孟津稚唇角抿成一条线,许久,她才哑着声音开口:“谢谢。” 空气暂时继续陷入沉默。 沿途风景如同过境的光带,一寸寸从孟津稚面前滑过,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心底默默盘算着过会下车的事宜。 这时,中间的手机响了。 孟津稚扫过一眼,熟悉的备注还是让她眼皮反射性跳了跳。 哪怕她知道这人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但看见这个名字,孟津稚还是本能的心悸。 姜徊手指一滑,“什么事?” 封征声音懒懒:“小六让我问你怎么突然离场了?” “有点事。” “什么事比兄弟还重要,”封征说:“听说刚刚K1有人闹起来了,还是个女人,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姜徊反问:“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看来真和你没关系。”封征咂舌,“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事——” 姜徊:“见面再说。” 说完,他也不顾对面反应,直接掐断电话。 孟津稚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 蓦然间,她感觉臀下的车速似乎提快了,反手握住把手,心跳跟着提起来。 车很快就到了孟津稚的楼下。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大楼,扭头看向姜徊,声音嗲嗲:“你要不要上去喝醒酒汤?” 姜徊眯眼,正要拒绝。 孟津稚率先开口:“如果你拒绝我,我就举报你酒驾。” 姜徊冷笑一声:“见过恩将仇报的,没见过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孟津稚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她其实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姜徊喝了酒。 明黄路灯照耀下来,男人侧脸英俊,眉目隐隐带着薄怒,英俊矜贵得不像话,他抬起眼睛看向她,让人心跳突然失了一拍。 猛然间,孟津稚想起来自己刚和姜徊在一起的时候—— 她很喜欢欺负他。 看他眼尾发红,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一次次和她一起的样子。 孟津稚走到主驾驶位的窗边,抬手轻轻叩了叩车窗。 车窗应声摇下。 女人细长的指甲描摹男人侧脸,她笑盈盈看着眼前的姜徊,侧过去。 红唇印在他的脸上。 孟津稚道:“你都说最后一次了,真的不上来喝杯醒酒汤吗。” 细腻指尖隔着布料,一点点滑过男人矫健肌肉。 她脸上笑容盈盈,意有所指:“就算要吃,也是你吃我,不是我吃你,你怕什么?” 男人有时候听不得激将法。 一而再再而三的激将法更容易将人套牢。 姜徊站到孟津稚的客厅,看着里面一成不变的装潢,眉眼沉了几分,他穿着合脚的灰色拖鞋,一步步走进厨房。 女人依次把冰箱里煮醒酒汤的材料拿出来,分次处理干净。 锅内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水汽。 她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小灯。 她没有在意姜徊的目光,有序把食材倒进锅内,锅里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她却看也没看,抬手用盖子把锅盖好。 随后,她抬起头,往姜徊那侧看。 风情万种的眉眼挟带几缕恬淡,绝佳的氛围之下,她上前两步,踏入姜徊亲密关系的舒适区。 姜徊垂眸,她抬头。 女人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去坐一会吧,过会就煮好了。” 她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客厅电视,丰盈的唇珠无意识的翘着,轻轻踮起脚,她的嘴唇靠近他的脸,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纪录片,你应该很喜欢看,要我帮你调出来吗?” 肉体上的关系并不是最顶级的,精神上的融洽也不一定能代表所有。 只有两者合一的时候,才会引起男人如狂风暴雨的贪恋,再也离不开你。 孟津稚望向他,轻声问:“怎么样?” 第26章:离家出走 回应孟津稚的,是姜徊如狂风暴雨般的骇浪。 直接将孟津稚打翻在沉沉的深渊里,让她无限往下坠。 孟津稚侧目扫过一眼厨房里,蒸出热气的醒酒汤,顾不得身上的男人,指尖掐住他宽阔肩头,声音断断续续:“汤、汤——” 薄冷的嘴唇含着热气,他语气却更加冰冷:“自己都顾不上,还顾汤?” 孟津稚说不上话,只能用她的指甲反抗。 宽阔挺拔背脊道道抓痕。 细长的,暧昧的。 蹭到男人的脖颈上。 男人眉心微拢,索性伸臂托住女人大腿,将她带到旁边的大理石前。 冰凉大理石面抵在腰侧,孟津稚冻了个哆嗦。 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姜徊身上的衣服被她扯得七七八八,他身上狼狈不堪,眉心微敛,呼吸都带着灼热,眼睛更像是一只即将捕猎大型凶兽,死死盯着眼前的孟津稚。 蛮横粗暴,和他平常清冷模样完全相反。 狭小的厨房独立成一方天地。 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 灶台下的火猛然跳跃两下,骤然和明亮的厨房灯一起熄灭,只剩下男人发红的眼睛。 孟津稚再睁眼,身体懒洋洋瘫在床上,长长头发往下滴着水。 木板汇聚一滩摊水汪。 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孟津稚抬起头,就看见姜徊脖颈处的痕迹,和他冷白如玉的手。 衬衣扣上,男人仿佛又重新回了神坛之上。 孟津稚撑起发软的胳膊,“今夜还走吗?” 姜徊瞥眼,“想我留下来?” 孟津稚媚眼如丝,“这不是当然的吗?” 姜徊没说话。 孟津稚坐起来,双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她走到姜徊面前,仰起头看向他,“我认为我这段时间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现在并不是一个点明的好时机。 但,彪哥的出现,孟津稚总觉得不是一个好预兆,她怀疑背后有人指示。 不然彪哥没有理由突然让她多加利息还钱。 空间渐渐沉默,窒息蔓延。 孟津稚的心沉沉往下坠,垂在身侧手攥紧,指关发白。 姜徊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只是睡一觉而已,谁都可以。” 孟津稚:“……” 姜徊声音带着喑哑,他上前两步,身体猛然弯下来,阴影盖住女人,像是把她笼罩在自己怀里。 “上门的,不睡白不睡。” 孟津稚脸猛然苍白两分。 姜徊看也没看,转身直接走了。 没过片刻,孟津稚听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站在原地,她脸上娇媚笑意渐渐淡去,唇角绷紧。 翌日,孟津稚将厨房里那碗醒酒汤倒进洗碗池里。 她拧开水龙头,看着乌沉沉的液体流入下水道,直到消失不见。 随后,收拾东西,起身前往姜家。 姜鸣是周一到周六上课,周日休息一天,所以孟津稚才能在周日中午出现在医院。 孟津稚到孟家时,听见里面一声尖叫。 管家眼疾手快挡在她面前,委婉道:“孟老师,我忘记通知您了,今天给您休假一天吧,因为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孟津稚正要点头。 里面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一道身影对着门内叫道:“我才不承认她是我嫂子,如果她再上门,我就离家出走。” 姜老爷子气急败坏,“姜鸣,你的教养哪去了,有你这么对你哥未婚妻的吗!” 姜鸣冷笑,“她配不上我哥。” 宁愿声音隐忍端方:“没关系的,爷爷,小鸣只是叛逆期,长大就好了,我只是有些难受……” 姜母的安慰声恰逢在屋内响起。 姜鸣横眉冷眼,再大步往外走。 他目光在看见孟津稚的那瞬,倏然冷下来,“你也是来看我热闹的?” 孟津稚收回目光,语气平静:“看什么热闹?” 姜鸣一噎。 管家头一回见到能这么硬刚姜鸣的人,眉心也带上些许惊讶,他正要开口劝。 姜老爷子暴怒的声音已经从客厅传了过来,“姜鸣,你今天赶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姜鸣大声:“不回来就不回来,你当我稀罕!救命之恩有什么了不起的,指不定当年就是她把徊哥推进水里的!” “你说什么呢,不会说,闭上你的嘴。”姜老爷子暴跳如雷,“你妈就是教坏你了!我早说了,你妈就不应该进门!” 姜鸣不屑,“关你什么事!” 话毕,他猛地拽住旁边的孟津稚,扯着她往外走。 管家本能要追,“鸣、鸣少爷——” 姜老爷子:“让他滚!” 未见其人,就先见其声。 青少年的手劲很大,孟津稚被拽着走了一路,踉踉跄跄的,完全反应不及。 刚好不久的手腕又泛上红痕。 孟津稚看着想骂人,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年,到嘴的话,暂时还是闭上了。 姜鸣眉头皱紧,面上装得冷,眼眶却红得不行。 委屈巴拉的,像是只小狗。 他拖着孟津稚走了两公里,再也看不见姜家,才松开孟津稚,扭头回看她。 他冷硬道:“你走吧。” 孟津稚站在原地,揉了揉手腕,随口道:“你很讨厌你哥的未婚妻?” 姜鸣瞪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行,问题少年问题多。 孟津稚顿了一下,不再开口,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物。 拿起手机,翻出管家的电话,准备打过去。 姜鸣伸手直接抢过她的电话,重重摔在地上,“你想通风报信?门都没有!” 孟津稚这会火气也上来了,一字一顿,想让他看清楚。 “你以为你离家出走很帅吗,你哥未婚妻看见你这个样子,只会笑你蠢,她会洋洋得意,觉得你把自己的亲情拱手相让,傻透了。” 姜鸣恼羞成怒,抬手推了孟津稚一把。 孟津稚一个踉跄,脚跟一崴,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大脑,跌坐在地。 她抬起眼睛,姜鸣眼里纷乱的情绪突然让她一愣。 后悔、担心、害怕…… 说到底,姜鸣也只是个孩子。 他嘴唇翕动片刻,旋身头也不回的跑开。 孟津稚忍着疼痛站起来,翻着手里姜徊的电话,打了过去。 男人没接。 第一个没接,后面几个也是持续占线。 孟津稚眉尖轻蹙,额头都是冷汗,她靠在旁边的栏杆,看了看姜鸣消失的方向,慢慢追了过去。 第27章:用秘密来交换 姜鸣跑得快,孟津稚崴了脚,只能在身后慢慢追。 这边四通八达,往姜鸣刚刚跑的地方看过去,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型商场,白天的人流不多,但对于孟津稚来说,增加了找姜鸣的难度。 而且,人不过是半大点孩子,别到时候真出什么意外了。 孟津稚挪到商场门口,额头冷汗点点,她看了看里面的商场,正要进去。 视线余光看见一个小年轻走到自己身边。 女孩笑容甜美,“小姐姐,需要帮忙吗?” 孟津稚轻微摇头,“不需要,麻烦了。” 女孩没有气馁,走过去,搀住孟津稚的手臂,“不麻烦,我看你是在找人吧,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了。” 孟津稚此刻心乱如麻,也就没过多考虑,急切开口:“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女孩指了指其中一条小巷,“他往里面走了,我带你过去吧,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我扶你过去吧。” 孟津稚抬头看了看小巷口,隐约能看见人流出没,她没有过多犹豫,微微点头。 女孩过来扶住她,“走吧。” 孟津稚轻轻靠住女孩,和她一起往前走,还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姜鸣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么蠢,被害死了都不知道,她摆明是骗你的,还傻傻跟着去。” 孟津稚下意识抬头,“姜鸣?” 姜鸣没说话,一把将孟津稚扯过来,目光渗人。 女孩松了手,面色苍白,她警惕地看了看姜鸣一眼,又看向巷口的男人,许是知道自己今天可能不能得手了,直接跑了。 孟津稚明白了什么,眉心微拢,“那个女孩——” 姜鸣声音沉沉:“报警吧。” 光天化日下,空口说见过孟津稚要找的人,还想把人往小巷口带。 不是人贩子,是什么。 孟津稚点头,打开电话,干净利落报了警。 警察问清楚地点,就让他们在原地稍等一会,他马上派人过来。 京市现在正值盛夏,晒得不行,体感温度更是高达四十度。 孟津稚俏嫩的脸晒得红彤彤的,额头更是有大颗汗水滑落,她嘴角紧抿,手紧紧攥着姜鸣。 姜鸣这么大,还没和哪个女人这么握过手,他语气僵硬:“你这么着急抓着我干什么,怕我跑了啊。”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掀眼看了一眼他。 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姜鸣嘴角抿了抿,少年清秀脸庞上出现几分别扭,“我不会跑,去商场休息会吧,别到时候你中暑了,老爷子非要扒了我不可。” 孟津稚没说话,也没动。 片刻,她问:“你刚刚在哪,怎么知道我在这,你在偷偷看着我,对不对。” 姜鸣跑完就后悔了,但少年自尊心作祟,又不想回头,所以在商场前面一个小巷等,看孟津稚会不会过来,看到孟津稚一瘸一拐的过来,他自己又不适应了,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 结果就是看见那女孩要把孟津稚带去小巷。 姜鸣观察了很多遍,女孩在和孟津稚搭讪的时候,一直往小巷看。 这是典型的虚心表现。 看见孟津稚真要跟上去,他终于忍不住了,冲了出来。 孟津稚听见他的叙述,嘴角轻轻抿了抿,真诚道谢。 这一道谢,轮到姜鸣不怎么好意思了,他挠挠头,“没事,先去商场吧。” 孟津稚跟着他走进商场,寻了一个休息的位置坐下。 冷气吹拂在身上,原本灼热的疼痛缓解不少,她看着姜鸣小心翼翼扶着自己坐下,又跑去买水的背影,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姜鸣拿着两瓶冰水,满头大汗地回来,低下头,他把其中一瓶冰水贴在孟津稚的脚踝。 少年眉眼淡淡,却能看出几分认真专注。 孟津稚轻声:“抱歉。” 姜鸣一怔,抬头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说:“我刚刚说的有点太过分了,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姜鸣不自然地说:“没有。” 孟津稚挪了挪位置,给姜鸣让了位置。 姜鸣没坐,半响闷声闷气开口:“是我应该给你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刚刚推了你。” 孟津稚没说话。 其实姜鸣长得和姜徊很像,性格也有点相似。 只是相对姜徊来说,姜鸣多了几分青涩,眉眼下垂的时候,看着要委屈不少。 警察很快就到。 他们过来询问完,就沿着他们的线索走了。 两人氛围也缓和不少。 孟津稚倾身,伸手握住姜鸣的手,把他扯到自己旁边坐着。 “虽然这么问有点冒昧,但你为什么讨厌你哥未婚妻?” 姜鸣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故作不在意道:“讨厌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孟津稚定定看着他的脸半晌,开口:“不需要。” 姜鸣略微松口气。 孟津稚却道:“但你讨厌她,肯定有理由,你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讨厌人的人。” 姜鸣豁然扭头看向孟津稚,眼底全是惊诧。 孟津稚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你不一定要告诉我,我也不会追问你,人和人都有秘密,老师也有秘密——” “什么秘密?”姜鸣下意识追问。 孟津稚勾了勾唇,“秘密是要用秘密来交换的。” 姜鸣:“……” 她不就是换着法子提醒他,如果想知道她的秘密,就必须用他自己的来交换。 孟津稚没再说什么,看着远处走来的管家,语气平淡:“走吧,你的家人到了。” 早在最开始,发现姜徊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她就打了管家的电话。 管家正如她所料,来得很快。 姜鸣倏然站起身,一脸‘你是叛徒’的模样看着孟津稚,眼神恨恨。 孟津稚面不改色,和管家交代完,让他把人带回去。 姜鸣突然出声:“带她一起回去吧,她的脚受伤了。” 管家后知后觉看向孟津稚的小腿。 只一眼,就蹙紧了眉头。 “孟老师,你这伤……” 孟津稚笑了笑,“没事,刚刚出门太急了,结果就崴到脚了,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管家还想说什么,下秒就睁大双眼。 孟津稚也错愕地睁大眼睛,她的身体悬空,惊慌失措之下,她伸手环住姜鸣的肩头。 姜鸣瞥她一眼。 他看着瘦弱,却很有力气,抱着孟津稚走得稳稳的。 “车在哪?” 管家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辆。 姜鸣把孟津稚抱上了车。 刚上车,孟津稚抬眼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周身一僵。 男人转过头来。 第28章:温热 姜徊长身如玉,面色清冷,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一瞬,她差点以为姜徊要望进她心底。 卷翘睫毛垂落,孟津稚没由来的心慌,只是她什么事都没做错,为什么心慌? 于是,她再次抬起头。 姜鸣没有注意到他们氛围的不同寻常,将孟津稚小心翼翼放到座椅上,他相当熟稔地握住她的脚,向下垂落。 细白漂亮的脚踝微微晃荡。 姜徊眼底的神色更沉了些。 孟津稚唇角绷紧,她急忙拉住姜鸣,让他乖乖坐在一侧,“我没什么大事,你没必要这样。” 姜鸣不服气,抿了抿唇,但还是小声道:“要不是我,你不会受伤。” 孟津稚一顿,她没法辩驳,因为这的确是因为姜鸣受得伤。 她说:“以后你乖乖听我上课,我这伤就没关系了。” 姜鸣狐疑,“真的假的?” 孟津稚:“真的,你别让我拿那些补课费亏心就行。” “那肯定不会——”姜鸣说:“只要你在卷子上再赢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上课认真听讲,期末给你拿个满分。” 孟津稚面不改色,“这个大饼太大,我吃不下来,你先做到再说吧。” 两人说话氛围其乐融融,很快把那一丝不自然冲走。 和睦到有些刺眼。 这时,姜徊开口:“小鸣,今天回去好好给爷爷道个歉,爷爷被你气得心里不舒服,在家里吸氧。” 他一说话,车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姜鸣对姜徊还是有些怕,又有些尊敬,低声:“我回去会乖乖道歉的。” 姜徊转而看向孟津稚,语气平静:“今天的事麻烦孟老师了,等把小鸣送回去,我就把你送回家。” 昨天的话,不刺耳。 但,也没法让孟津稚现在心平气和的面上姜徊。 她脸色微冷,语气低低:“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姜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 孟津稚抬眼看他,姜鸣扭头看向姜徊,着急道:“孟老师是因为我受的伤,绝对不能让她自己回去。” 孟津稚:“……” 姜徊语气平波无澜,挑不出错来:“听见了吧?” 姜徊抬了抬眼,忽而道:“姜鸣,你坐前面来。” 姜鸣诧异,但姜徊一开口,他基本没什么拒绝的机会,没有反抗,就和姜徊换了座位。 管家也上了车,坐在驾驶座,开车回去。 姜徊坐在孟津稚的身侧,他垂眼扫过女人靠在座椅的脚踝。 青紫一片,却没有刚刚的肿了。 只鼓成一个小包。 温热指腹触碰女人皮肤,有些痒。 孟津稚下意识想往后撤,男人粗粝指腹滑过她的小腿,虚虚握住,架起来,放在他的膝头。 过分亲近了些。 孟津稚多看了两眼前面人,她抽了抽腿。 姜徊的手掌在她的膝盖按住,力道不重,但也不轻,让孟津稚抽不出来腿。 孟津稚心跳得厉害,频频看向前排。 生怕姜鸣他们发现。 姜鸣对着孟津稚说的同时,要转过身来,“我哥很厉害,是市一的大医生,孟老师你让他看看,指不定能好一点——” “等等,姜鸣,别转头。”孟津稚直接道。 姜鸣一怔,但也老实停下头,没看过来,问:“怎么了?” 孟津稚面皮通红,良久,才憋出一个理由:“我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粗粝手心贴着她的小腿肚游走,摩挲,再攀到大腿根,完全超过把控的尺度。 她浑身一颤,眼疾手快抓住姜徊的手。 那双清冷眸子抬起来,眼底里的欲望和暗晦毫不遮掩,他静静看着她。 声音一派冷淡:“没有骨折,不是很严重,但要回家静养三天。” 孟津稚呼吸轻压,嗓音多了几分颤抖:“麻烦姜医生了。” 姜徊指腹状似不经意勾过女人的小腿,他垂下眼,看着她的小腿肚不自觉紧绷起来,脖颈到耳朵不自觉泛起红色,她瞳孔湿漉漉的,像是在无声祈求他,别在这里。 无声的寂静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流淌。 裙底一寸寸推上,露出光滑的大腿。 春光乍现。 后排座位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这就意味着前面的管家或者姜鸣回头,就能看见现在的一切。 孟津稚鼻尖发红,胆战心惊地抓着姜徊的衣服,她咬着下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工整外套揉出条条痕迹。 她热的出一身汗,身心紧绷到极点,就连姜徊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脚尖落到实地的那瞬,疼痛却消失不少。 孟津稚恍惚回过神,抬眼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男人掌心发红,手背却很白,他微微侧头,同她对上目光。 车停在姜宅门口。 姜老爷子他们还是在乎姜鸣的,抬眼扫过去,都站在门口,等姜鸣下车。 只是,这中间没有宁愿。 孟津稚下车,才从姜老爷子三言两语里得到事情真相。 在得知姜鸣没事后,宁愿主动告辞,以塑造她得体大方,温柔贤惠的人设。 孟津稚也就没能碰上宁愿。 姜老爷子精神还不错,面色肃冷,他上前两步,伸手和孟津稚虚虚握了握,“孟老师,今天辛苦你了,姜鸣是我们宠坏了,没教好,太调皮了——” 早在到家之前,管家已经事先通知过姜老爷子事情大概。 人也知道姜鸣把人推倒的事情。 于是,他顿了顿,说:“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再之后,他话锋一转,厉声喝道:“姜鸣,过来跪下!” 姜鸣没说话,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地上。 姜老爷子让管家取藤条来。 孟津稚心尖跟着紧绷起来,下意识看向姜徊。 姜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眉眼冷淡,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 孟津稚连忙上前两步,不认同地说:“老爷子,孩子这么大了,有自尊心了,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不太好吧。” “不说他,姜徊犯错,我照样打。”姜老爷子举起藤条,藤条在空中发出破风声,“父不教子之过,他爸不在,我就代替他爸教他!” 这一条下去,有多疼都能想到。 不说出血,皮开肉绽总是有的。 孟津稚身体后退半步,双眼一闭,直直倒下去。 霎时间,一阵兵荒马乱。 孟津稚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冷冷的怀抱。 第29章:承认吧,你心疼我 “别装了,起来。”他说。 孟津稚坐起来,语气平静:“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姜徊目光斜斜睨过她一眼。 孟津稚转过头,打量起屋内的装潢,应该是姜徊的住所,因为她在中间看见了不少医学相关书籍。 姜徊卧室的整体是深蓝到白的渐变色,简约又冷酷,只是没有那么晦沉,屋内的东西也能看出来是上了年头的,一直被主人爱惜,所以用到了今天。 触及床头柜扣下来的照片框。 她目光顿了顿,转而望向姜徊,问:“小鸣怎么样了?” 姜徊目光下垂,视线掠过她的脚踝,语气平静:“他没事。” 孟津稚微微松口气。 姜徊:“为了不让姜鸣受罚,你也是煞费苦心。” 孟津稚:“他还是个小孩子,就算要受罚,这也太过了。”眉心皱了皱,她继续说:“而且,我们大人都知道要自尊心,何况是小朋友,老爷子应该也是心疼孙子,我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两个人的相处,完全没有必要装。 女人眉眼情绪更是鲜活,她眼尾上挑,一双漂亮的瞳孔赤裸裸看着姜徊,下一秒就要将他溺毙其中。 姜徊淡淡垂眼,不置可否。 孟津稚冷不丁道:“疼吗?” 姜徊抬起头,头顶就落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孟津稚单脚站在他面前,她眼睛定定看着他,她再问了一句疼吗。 姜徊眉眼冷了半寸。 孟津稚抬起手,指腹轻轻触碰男人的轮廓。 姜徊没有避开。 孟津稚声音放低,“其实我也不光是为了他,我是想到了你——” 姜徊蹙眉,抬手握住她的手,大拇指贴着她细腻手腕摩挲,“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他直起背脊,面容一寸寸靠近,鼻尖相触,视线碰撞擦出星火。 呼吸都带着灼热。 涌动在两人中间。 他们都在赌,赌谁会先露怯后退。 门口突然而来的敲门声中断氛围。 与此同时,是姜母的询问声:“姜徊,孟小姐醒了吗?” 姜徊看过一眼在自己身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乖乖后撤半步。 姜徊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语气平静:“醒了,估计是刚刚有点中暑,所以晕了,现在人已经好多了。” 姜母往屋内看,正好看见孟津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客气礼貌道:“不好意思,姜太太,我刚刚没有给你们带来什么困扰吧。” 孟津稚晕得太及时,老爷子那藤条还没抽下去,就晕了。 之后,周围陷入混乱。 也就没有人去管姜鸣的事,全部是围绕在孟津稚身边。 到最后,是老爷子发话,让姜徊把孟津稚带回房间,驱散佣人,说要做个仔细的检查。 而后,就是姜徊戳破了孟津稚的谎言。 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维护她。 姜母没有聊太久,她过来,仅仅是为了确定孟津稚没事。 人没事,就能走了。 她看过姜徊一眼,冷静说:“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回去吧,你跟我出来一趟。” 姜徊抬眼看了看姜母,不动声色道:“今天张叔休假,王叔送宁愿去了。” 家里暂时没司机了。 既然没有司机,那还是姜徊送。 姜母松口:“那你去送,等我们回来再谈小愿的事,她今天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们应该向人赔礼道歉。” 姜徊:“明天让管家把上次拍下来放在家里的粉钻送过去吧。” 姜母目光闪了闪,望向孟津稚,话却是对着姜徊说:“你这样别人会觉得你没诚意,没什么比你多陪她几天强,她上次旅游,你就没陪。” 孟津稚神色内敛,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月才调到市二,贸然请假不太好。”姜徊面不改色,“等风波过去,我把年假请了,带她去避暑。” 姜母这才满意了,让姜徊赶紧送孟津稚回去。 姜徊抬头看眼姜母,迈着大长腿往外走去。 佣人在姜徊的指示下,过来扶着孟津稚往楼下走。 孟津稚微微朝着姜母点头致歉,手撑着佣人,一点点往下挪。 姜母看着两人的背影,摩挲过双指。 方才在楼下,姜徊看孟津稚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知子莫若母,姜母一瞬间就想到了先前姜徊在外养女人的事,可孟津稚的态度滴水不漏,又低眉顺眼。 不像是那个爆照片借机上位,不安分的女人。 姜母没见过照片,姜徊处理得太干净了,也删得太干净了,完全没有给人空子,足以见人保护之深。 姜母看着楼下孟津稚弯着腰,艰难的进了车内,默默打消了怀疑。 姜徊那么在意,不会这么冷淡。 她这个儿子,和小时候一样,最是心软。 - 冷气吹进车厢,隔绝外面的热度。 姜徊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方向盘上,下颔线紧绷,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津稚低下头,就看见这幅场景。 他大概在想,自己又会借着这个借口缠上他。 可能是因为受伤,也可能想到刚刚的事,孟津稚现在的心情格外的差,她唇角紧绷,看向窗外。 车发动,朝外面大道行去。 光景斑驳,云层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线。 孟津稚语气低哑,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脆弱。 “你放心,我这人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我脚伤这件事,也不用你负责。” 男人淡淡,“那我应该感谢你。” 孟津稚气结:“你——” 她没想到姜徊不接受好意就算了,还阴阳怪气。 姜徊侧目扫过孟津稚,声音分外低沉:“你是在姜家受的伤,姜家本来应该负责,你现在不需要我负责,我不是应该感谢你?” 孟津稚反问:“你这话意思,是想照顾我?” 姜徊:“没打算。” 孟津稚纠正他,“就算你没打算也没用,你说得对,我是在姜家受伤的,姜家人照顾我,是理所应当。” 姜徊鼻腔哼出一声笑来,“强扭的瓜不甜。” 孟津稚眨了眨眼,“我觉得挺甜的,至少我吃了那么多个日夜,甜不甜的,我自己清楚。” 她看着车停在小区门口,侧头过去,下巴垫着姜徊的肩头,视线触及他冷峻面容。 “承认吧,你心疼我。” 车厢里暧昧纠葛,忽而几道影子站在车前,敲响他们的车窗。 第30章:哈气的猫 孟津稚反射性紧绷身体,扭头看向窗口。 彪哥的脸映入眼帘。 连带着他身后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弟,一并进入视线里。 孟津稚自己可能不清楚,姜徊却是察觉到了在见到这群人,她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像是在防备什么,又像是一只弓起背部,哈气的猫。 温热大掌贴着女人的脊背抚过,姜徊抬头看向他们,语气淡淡:“有什么贵干?” 孟津稚意识到自己不太自然,嘴角抿紧,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的真实表情。 彪哥赔笑说:“这人,是我带过去的,昨天闹了那出,我一时忘了她还欠我们一百万,你看这事闹的——” 他搓了搓手,态度放低:“姜少,这不打不相识,零头我就自主主张去了,你看如何。” 他们本来是在这里堵孟津稚的。 谁知道,姜徊跟着人回来了,看来孟津稚在人心中的分量真的不低。 姜徊嗤笑,“你问我,是想让我给她出钱?” 彪哥没说话,眼神却是这个意思。 圈里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豪,出钱也很大方,买个包就几十万了。 孟津稚这钱,不过是两三个包的事。 姜徊侧目扫过孟津稚,语气突然冷冽:“她是镶金的,睡一夜,就要我一百万?” 彪哥傻眼了。 孟津稚放在膝盖上的手止不住缩紧,当着一群大男人面前,被这么点评,可谓是羞辱到了极致。 彪哥看了一眼孟津稚,急忙开口:“姜少,咱们这可不能这么算。” 姜徊皮笑肉不笑地停下车,一双大长腿摆在车底台,他撑起下颚,目光锐利看向彪哥。 姜徊这人在医院里装得光风霁月的,现在装霸道贵公子,也很像样,他眉目痞气冷厉宣泄而出,凉薄嘴唇似刀,看着彪哥的时候,让人不自觉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那应该怎么算?”他目光在孟津稚和彪哥中间游弋,神色冷漠,“还是说,你们玩仙人跳这一出,想把那所谓的一百万欠款赖到我头上来?” 姜徊:“姜家还没倒呢,你说是吧。” 要说前面那一句话是单纯的询问,后面的半句就是权贵压人。 也是孟津稚完全没见过的—— 姜徊矜贵姜家公子哥的样子。 她抬眸,视线穿过鬓发中间的缝隙,看向懒散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虽然他话说得让人并不舒服,却是实打实的事实。 如果让孟津稚出一百万去睡姜徊,她会掉头就走。 气氛沉默蔓延。 彪哥思忖片刻,想到姜家势力如日中天,再看向车内的孟津稚,他们不可能直接从车上把人拖下来。 半晌,低头好声开口:“姜少,今天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先走了。” 姜徊没应答,似笑非笑。 彪哥往后看过众人一眼,带着人直接走了。 姜徊脸上含霜冰冷顷刻消融,他看向孟津稚几秒,解开安全带,抬脚下了车,走到副驾驶的车前拉开车门,他弯下腰,目光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女人。 对上视线的瞬间。 孟津稚直接别过头,不和他对视。 然而,在下一秒,她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 男人肩头顶住她的胃,孟津稚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她整个人成倒挂的形式,直接挂在姜徊身上。 孟津稚羞的脸都红了,“姜徊,你放我下来!” 说完,她都顾不上心底那点情绪,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往周围看了一圈。 现在正好是中午。 小区里的人都回去做饭了,没有人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姜徊眼皮都没抬,“放你下来,再找麻烦?” 孟津稚气不过,“我什么时候麻烦了——” “你招惹的那些人不是麻烦。”他条理清晰,字字句句如刀:“还特意蹲守在这里,甩都甩不掉,你当初怎么会想到找那些人欠钱的?” 孟津稚的手掌收紧,很想说一句关你什么事。 可,想到他们刚刚缓和的关系。 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时,电梯正好到了。 里面正好是一个老太太带着小朋友,小朋友看着被姜徊抗在肩上的孟津稚,疑惑发问:“奶奶,这个姐姐是不能走路吗,怎么还让人这么抱着啊。” 孟津稚:“……”她恨不得现在立马钻进地缝里去。 脚趾尴尬得都要抠出来了。 老太太看了看他们,尴尬咳嗽声:“姐姐是腿受伤了,没办法,只能这么抱着。” 小朋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姜徊轻笑一声。 孟津稚这会是彻底讲不出话来了,目光怨怼地看了一眼姜徊。 幸好,孟津稚她们家当初为了顾虑孟母的身体,买的楼层并不高,电梯很快就到了。 姜徊带着孟津稚走出电梯口,视线还往后面看了一眼,语气悠悠:“她是多管闲事,被人推倒崴了脚,小朋友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孟津稚感觉自己老脸都快没了,咬牙切齿:“姜、徊!” 电梯门徐徐关上。 姜徊声音漫不经心:“什么事?” 孟津稚:“我可以起诉你的,你在造谣。” 话没说完,察觉到男人沿着臀线往下走的手指,她呼吸一抖,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压低嗓音:“你是不是疯了,在这里乱碰,有摄像头的。” 姜徊:“钥匙在哪?” 孟津稚一愣,没想人是在找钥匙,“在兜里。” 姜徊熟稔从孟津稚的裙兜里取出钥匙,打开门,熟稔换鞋走进去,屈身把她放上沙发。 臀尖接触到柔软沙发,孟津稚抬眼看向眼前的姜徊。 孟津稚身材凹凸有致,该有肉的地方,基本都有,所以注定她的体重不会太瘦,然而姜徊在把她扛上来之后,他呼吸仍旧平稳,一点汗都没出。 并且,他的目光转过客厅,抬脚走向厨房。 熟稔得像是自家人一样。 姜徊倒了一杯水,出来时,他正好看见孟津稚还没收拾的垃圾袋,里面一堆乌漆嘛黑的食材。 视线停顿一会,他重新走了出去,把水推到孟津稚身前。 孟津稚端着水,小口喝着。 姜徊:“让慧姨照顾你。” 说起慧姨,孟津稚直接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她屈起腿,单脚站起来,只是还没站一会,她的身体就本能往侧身方向倒去。 第31章:心理上的博弈 姜徊一个箭步,抬手托住孟津稚的手臂。 孟津稚惊魂未定,下意识往前两步,钻进姜徊的怀里,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 隔着一层布料,男人肌肉偾张,线条流畅。 他温热呼吸打在发梢,细微的吹动出小小涟漪。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个人都有瞬间僵住。 因为太近了,近到仿佛能听见对方怦怦直跳的心脏噪音。 孟津稚眼睫扑朔,短短几息,她就变换了姿势,伸手攀上姜徊的肩头,手指落在他脖颈外露的皮肤上,微微打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但如果是你的话,可以例外。”她如是说。 摆明了是在回应姜徊那一句——‘让慧姨来照顾你’。 男人和女人的缠斗,永远不是靠武力解决。 而是心理上的博弈。 姜徊眼眸里的黑色又沉了几分,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孟津稚。 视线交错,冷峻的丝线被一点点燃烧。 他反手握住孟津稚的肩,等她自己站稳,随后,松开手。 孟津稚眼底晕染出些许委屈。 姜徊却像是没看见,他对这里了如指掌般,径直走向电视机下方的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云南白药的喷雾,再侧身坐回沙发上。 孟津稚倒是会卖乖,温驯抬起脚踝,置于男人深色西裤上。 圆润白净的脚趾害羞蜷缩。 小幅度的动作,揉皱暗沉深邃的西裤。 她的伤势不算太过严重,在姜家上过药后,红肿的脚踝疼痛没有那么明显了。 姜徊双指齐下,按住孟津稚躁动不安的小腿,他的手掌下滑一寸,喷出云南白药。 微凉的喷雾洒在伤口上—— 丝丝缕缕,像是蚂蚁一样。 孟津稚秀气的眉尖拧起,春水一般的眼眸泛起些许涟漪,“你不照顾我,就没必要给我上药。” 姜徊头也没抬,大拇指沿着白净脚踝上的穴位揉按。 孟津稚不配合,抽开脚,往沙发的另一头爬去。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视角,姜徊能够看见她挺翘的臀部和全部的风光,扭动的腰肢宛若美女蛇,几乎是几秒间,他就想到了孟津稚缠绕上自己腰间,给予索求的样子。 掌心圈住女人细滑皮肉,猛然一拖。 ‘啪’的一声。 孟津稚怔住,不可思议地看向端坐在那的男人。 姜徊像是在说平常不过的事情,语气平静:“再跑,你的屁股就别想坐了。” 孟津稚一瞬间眼睛都红了,刚刚的羞耻还不够,现在姜徊居然还打她的屁股,要是被人知道,这让她怎么见人? 然而,她没有任何回话的机会。 男人倾身而上,用吻堵住了孟津稚要开口的唇。 窗口一根树梢曳长,挑出明明晃晃的春光。 风起,喧嚣于尘土之上,止于混乱的衣襟之下。 孟津稚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大幅度的挣扎也变得成浅浅的动作,勾起男人心底最深刻的征服欲。 她伸手,拽住姜徊的衣领。 男人沉腰,再次吻上来。 屋外的阳光被乌云笼罩,阴沉沉的下起了雨,将这一番天地全部淹没。 结痂的细长挠痕诉说昨夜的疯狂。 狎昵炽热的火苗在两人中间燃烧。 他和她的关系千丝万缕,没有超越道德,但和道德又丝毫不沾边,一团乱麻。 孟津稚对上姜徊的眼,轻笑一声:“真不知道医院那些护士知道传说的高岭之花是女人床上的禽兽会怎么样。” 姜徊反问:“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 堂堂医学界的天之骄子,是不会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的,她比普通人,大概也只多一点分量。 孟津稚伸手勾住他的衣服扣子,“那我和你有关系吗。” 她带着他的手,往下一寸,贴着肚子。 “我的身体里有你的烙印,我们有关系,或许以后一辈子也会绑定在一起也不一定。” 黑黢黢的眼眸闪烁着狡黠,她说得含蓄又文雅,其中意思的放荡却再明显不过。 姜徊捏住她的下巴,那张嫣红的唇覆上一层湿漉漉的光泽,他轻描淡写地开口:“只有食堂的饭。” 孟津稚的嘴很挑,吃什么,看着是随便都可以,但对味道却是异常的挑剔,如果不好吃,她基本吃两口就不吃了。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挑起一点笑:“我可以。” 姜徊眉头挑了挑。 孟津稚就差竖起两根手指头,发誓自己能吃完,“我保证吃完,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餐,中餐的话——” 姜徊说:“如果我回不来,会有人给你送。” 孟津稚乖乖点头。 不合时宜的,她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孟津稚尴尬捂住肚子,她发现今天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也是倒霉现场。 不然,她怎么会频频社死。 “是肠胃蠕动的声音。” 此刻的姜徊却脱下外套,卷起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他没有否认孟津稚的话,略微侧目,扫过一侧的人,声音平静:“冰箱里有什么?” 孟津稚前不久补的货,冰箱里的东西很多,只是她没想到姜徊会亲自下厨,看着那双修长白净的大手,她有些迟疑:“要不然我们点外卖吧?” 姜徊淡淡说:“我不喜欢吃外卖。” 孟津稚:“……” 沉默几秒,她开口:“一份青椒肉丝,一份紫菜蛋汤,谢谢。” 姜徊转身进了厨房。 孟津稚前不久补过冰箱,里面的东西还很充足,姜徊看过两眼,拿了排骨和蔬菜出来,一一洗干净,切开,分盘装,再下锅炒。 孟津稚体力早就耗空了,现在躺在沙发上,马上就要入睡。 饭菜的香味也勾不起她任何欲望。 梦里,她隐约梦见了自己那位前男友,脸很模糊,名字也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他说,他不可能和她结婚。 她大声回了一句王八蛋。 厨房香气飘进鼻尖,浓烈得不像话。 孟津稚猛然睁开眼,就看见姜徊站在自己跟前。 他语气低沉,压着几分情绪:“梦见什么了?” 孟津稚下意识隐瞒,“梦见了我妈生病那年,我求了很多人,才勉强凑齐路费来京市治病。” 姜徊轻描淡写扫过她一眼,“然后呢?” 孟津稚盯着他的脸,答:“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姜徊盯着她的眼睛森森,片刻,他转移目光,“是吗,我还以为刚刚做得太狠,你气得在梦里都骂我。” 一般在这个情况下,是不应该再继续追问了。 只是孟津稚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问道:“我骂了什么?” 第32章:死灰复燃 姜徊:“王八蛋。” 他话音刚落下,孟津稚剧烈咳嗽起来,眼底是再也藏不住的心虚。 姜徊卷了卷袖口,语气稀疏平常:“我倒是很好奇,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王八蛋的事。” 孟津稚视线余光掠过桌面上的菜,良心有愧,但还是说道:“我这么爱你,你都不肯爱我,你就是王八蛋。” 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是说不清楚的。 她这个逻辑,听着虽然是有些勉强,但也能说得过去。 就是保不齐会惹怒姜徊。 说好从不越界,却处处越界,是个人都嫌烦。 姜徊面色一冷。 “当然了,看着你做菜的份上,你现在不是了。”孟津稚硬着头皮补充,“我原谅你了。” 姜徊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孟津稚没说话。 片刻,捂着脚踝,她低低叫疼,一双上挑的漂亮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姜徊。 “我过不去了,姜徊,你能抱我过去吗?” 姜徊居高临下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娇软撒娇:“姜医生,世界最好的姜医生——” “你再叫一句,就自己滚过去。”他冷冷道。 孟津稚立马闭上了嘴。 姜徊扫过她一眼,转身走向了餐桌。 孟津稚趴在沙发面上,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他眼睛下垂,狭长又冷漠,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而正正好是这样的人在做端菜这种琐碎的小活,不协调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协调。 他好像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想法刚出头,孟津稚就被吓了一跳。 他明明是被她磨得不行了,才纡尊降贵做这些事,怎么可能是自愿的。 就在短短怔愣的功夫,饭菜上桌。 姜徊掠过两眼,侧身去拿手机。 孟津稚眼尖,抬眼就看见了几个未接来电,应该是她刚刚睡着的时候打过来的。 孟津稚咬着筷子,把那份没动的碗筷推到姜徊面前,试探开口:“你不接电话吗?” 姜徊:“食不言寝不语。” 孟津稚还想张口。 姜徊一个眼神过来,孟津稚乖乖低下头,开始吃饭。 用过餐,姜徊到阳台去接电话。 孟津稚拿着酒精湿巾,把桌面擦干净,再擦了擦皮革沙发。 沙发上的痕迹深浅不一,带着靡靡气味。 足以见刚刚战况激烈。 她擦了五六遍,擦得脖子酸痛,才勉强把这些擦干净,只是擦完之后,孟津稚出了一身汗,身体本来就黏糊糊的,现在更加让人受不了了。 她抬头看过阳台一眼,嘴唇翕动,叫了姜徊名字一句。 落地玻璃窗倒映出姜徊侧脸。 他听见了,讲话的速度微微一顿,转瞬目光继续看向窗口。 孟津稚唇线抿作一线,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愿意服输的性格,单脚站起来,扶着墙壁,自己一步步挪进卧室,潦草冲了个澡。 她洗完出来,就看见原本阳台的人影消失不见。 餐桌上的碗被他收拾进厨房。 孟津稚蹦跶着进了厨房,就看见男人在冰箱上留下的话。 ——‘有事先走’。 干净利落,十分有力。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孟津稚觉得和他刚刚那个电话有关系。 会是谁打的电话? 是那个叫‘封征’的男人吗,还是宁愿。 孟津稚定定看过两眼,收回目光,翻到手机账号的最末尾,她摩挲两下屏幕,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对方很快就打了电话过来。 “津津你个负心人,终于记得联系我了——”对方故作愤怒道:“是不是没事,你打算一辈子不联系我了。” 孟津稚急忙哄道:“菲菲,你知道我妈这几年生病,我特别忙,没时间联络你,你看我一有空就打电话给你了。” 云菲是孟津稚大学室友,也是她的好闺蜜。 只是两人已经有两年没联系过了。 因为孟津稚担心宁愿会查到云菲,拿她的安全威胁自己,所以在宁愿找上门后,她有意断了和过去的联系。 云菲哼声:“我可不相信你,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孟津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问:“你还记得我那个前男友吗?” 云菲:“你大学谈的那个?” 孟津稚嗯声。 云菲:“有点印象,怎么了,你要找他死灰复燃?” “不是,”孟津稚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平静:“你现在不是还在江南吗,我想让你帮我查查人还在队里吗,或者帮我问问也可以,他不是加了你微信吗?” 当初孟津稚上学的时候,她那位前男友请全寝室吃过饭,也就加了云菲的微信。 往常他们两吵架的时候,经常请云菲当军师。 K1感觉到的那双犀利视线,还有这正巧的同名,让孟津稚心神不宁。 故而,她特意联系了一回云菲。 云菲顿了顿,“我问一下,有消息告诉你。” 孟津稚低低应一声好,接着,她就转移了话题。 因为云菲大多都在问孟津稚现在的生活,又在问孟母的近况,孟津稚吃不消,只能转移话题,说等到时候云菲来京市的时候,请她吃饭。 云菲满口答应。 挂断电话。 孟津稚手机收拢于掌心,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按心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等到夜里,姜徊没来,他给她发了消息,说医院临时加了两台手术,让她自己吃。 孟津稚看着手机几秒,回复了一个‘平底锅打黄豆’。 三秒过后,她迅速撤回,又发了个猫猫卖萌的表情包。 姜徊:‘?’ 孟津稚低着头打字,‘没什么,就是太想你了,知道你不回来,忍不住失落。’ 说完,她听见厨房里水气沸腾的声音,放下手机,没再看消息。 孟津稚把中午的剩菜吃了,就回到床上休息了。 约莫凌晨左右。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孟津稚早上起来,就看见姜徊的消息,还有管家的,说和她商量姜鸣上课的事情。 因为孟津稚脚踝受伤的缘故,后面两天姜鸣上课转为线上。 经过这件事,姜鸣的态度比原先要好上许多,上课也肉眼可见的认真了。 孟津稚觉得自己这顿伤不算白挨。 过了几天,孟津稚脚能走动了,管家过来和她商量恢复线下上课的事。 恰逢这时,门从外被人推开。 “我下周一就可以过来上课,就是——”孟津稚下意识看过去,声音为之一顿。 男人就在腰间系了一个浴巾,湿漉漉的水珠滚过腹肌。 秀色可餐。 孟津稚一瞬间没了声音。 管家很久没听见孟津稚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低声叫道:“孟老师?” 第33章:前男友 孟津稚眼神紧张,稳住声音回答张管家的话。 张管家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他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是想请孟津稚辅导姜鸣其他几门。 姜鸣的数学成绩最好,其他的,就烂的一塌糊涂。 现在看着姜鸣好不容易有点‘改邪归正’的迹象,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姜鸣的成绩掰过来。 原本孟津稚两个小时的课程,也提到了八小时。 覆盖数学以外的全部课程。 孟津稚抬眼看了走进来的男人,面露犹豫。 张管家笑吟吟说:“只要孟老师能让姜鸣在年级取得一个好名次,一个月百八十万不成问题。” 孟津稚:“可以是可以,但姜鸣他的意见,你们问过吗?” 话刚落下,冰凉手指贴着心口。 孟津稚浑身一哆嗦,豁然抬头,她直勾勾地看着姜徊,眼底是藏不住的愤怒。 姜徊手指滑过心口,描摹线条漂亮的锁骨,再勾起她的一缕长发,辗转在手上,他的手法很轻柔,却也很熟练,像是玩惯了女人的长发。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侧,孟津稚压根没法集中注意力,回答管家的话。 管家的言辞在耳朵里也变得乱七八糟。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感官上,心跳跟着男人的手指砰砰直跳。 最后的最后,孟津稚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回答的管家的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一双水眸潋滟,眼尾晕红。 看着娇弱,眼底的怒意翻涌,看着像是要吃人。 姜徊是了解孟津稚的,她最不喜欢自己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否则就会生气。 有一回,她正在录制视频,他不小心闯了进去。 孟津稚为了报复他,在漫漫长夜里,三番四次地撩拨他,闹钟都给他关了,让他差点迟到。 他手指滑过女人唇瓣,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在意这份工作?” 孟津稚托着腮帮子,语气娇媚:“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姜徊眼神暗晦一瞬。 视线微微下垂,他看见了孟津稚眼底闪烁的狡诈,像是一只小狐狸,她站起身,手指攀上姜徊的肩头。 “今天要不要试试在阳台吊椅上?” 这些天,姜徊基本夜里都会过来,检查孟津稚的脚腕。 两个人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比起刚分手那阵,这会算是好多了。 只是关于‘恢复关系’这件事,姜徊咬死没松口,以至于孟津稚有点沉不住气,想要加快进度。 姜徊还没回答,孟津稚的电话再次响了。 孟津稚以为是管家,她看也没看,手指一滑,直接接了。 入耳却是云菲的声音。 “津津,你前男友我打听好了,听说人前两年就不在队里了,问了他朋友,人说是回老家了。” 孟津稚没想到云菲什么铺垫都没有,直接进入了主题。 察觉落到身上暗晦的目光,她后背霎时一僵。 在云菲即将把名字叫出来之前,孟津稚打断她的话,“菲菲,我现在还有点事,过会打给你。” 云菲意识到孟津稚声音里不同寻常的颤抖,哦了两声:“那你先忙,过会再说。” 孟津稚胡乱嗯嗯两声。 转过身,她抬头看向一侧的姜徊。 姜徊已经完全松开了她的手,眉眼冷淡,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 “前男友?” 孟津稚眉心跳了跳,“我——” 今夜要是不把这个事说清楚,怕她和姜徊的关系会被打回原形。 权宜片刻,她果断开口:“是,我之前还完账之后,彪哥就没有来找过我,上一次突然说要加利息,我怀疑是我前男友从中作妖。” 姜徊:“你前男友是京市人?” “是。” “那之前车祸的事,也是他做的?” 孟津稚这会不想承认都不行,一旦否认,姜徊肯定会怀疑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点头说:“有可能,我不清楚,当年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了他,伤了他的自尊,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 有些谎言,越说越圆不回来,也越容易被人拆穿。 孟津稚冷汗都快下来了,解释的言辞都磕磕绊绊,“我现在找人打听他的下落,就是想把这件事给解决……” 姜徊没说信不信。 光影明灭的晃动,男人的神色愈发讳莫如深,他没说信不信,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的前男友叫封征?” 他果然注意到了! 孟津稚唇瓣紧紧抿作一条直线,心不断地向下沉,她微微点头,“是。” 话毕,她又急忙补充:“世界上重名的很多,不一定是……而且,他也不喜欢我。” 她这是在提醒姜徊,两个人完全不一样,可能只是撞名。 因为在姜徊的口中,封征是很爱他的前女友。 姜徊语气淡淡:“豪门圈内的封家只有一个。” “那就更不可能是了。”孟津稚挤出一点笑,“你说能联系彪哥那些人的,怎么可能是圈子里的人?” 姜徊抬眼嗯声。 可出了这种事,刚刚旖旎的氛围消失殆尽。 回到床上,两人一时沉默无话。 同床共枕,却又是貌合神离。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姜徊,主动靠了过去,低垂下眼睛,双臂环住他劲瘦腰背,闷闷道:“我和他已经结束很久了,我现在只喜欢你。” 清浅呼吸在黑夜里蔓延,耳侧是姜徊的心跳声。 他醒着,没回她。 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起疑,这种疑心会很难消除。 除非他亲眼所见。 - 孟津稚隔天趁着姜徊去上班的功夫,抓紧给云菲打了电话。 云菲揶揄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孟津稚含糊过去,问她要了封征朋友的联系方式,她现在急切想要证明封征到底是不是她那位‘前男友’。 只是她还没发消息过去,却有其他人找上门了。 孟津稚是真的没想到,宁愿居然愿意纡尊降贵用别人的电话,给她打电话,约她见面。 眼睛下垂,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见宁愿一面。 狗急还会跳墙。 她怕宁愿失去理智,再干出一点别的事。 宁愿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 孟津稚刚下车,仰起头,就看见女人高高在上坐在窗边的身影。 第34章:天亡凉破 孟津稚从容推开门,上楼落座到宁愿面前。 宁愿最近应该过的春风得意,脸上都是满脸红光,只是这些红光在看见孟津稚时,彻底冷了下来。 服务员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低下头,他小心问孟津稚想要什么。 孟津稚和气笑了笑,说了句青提拿铁。 服务员听完,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 孟津稚的咖啡就端了上来,她搅动了一下吸管,抬头看向前方的宁愿,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她们中间,已经算是彻底撕破面。 只是还没有闹到明面上。 宁愿抬起眼,姿态嚣张傲慢,“我当初说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孟津稚轻笑声:“你什么时候有过好心?我妈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 她微微倾身,看向宁愿,眯起眼睛,一字一顿:“警局和彪哥的事,都是你所为吧?” 宁愿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慌张,很快,她掩饰住了自己的慌张,故作镇定:“你和你妈一样,偷了宁家的钱就想跑路,我报警有什么不对?” 孟津稚嘲弄,“是我偷钱,还是不甘心想要报复。” 眼见着话题被扯得越来越远,宁愿嘴角耷拉下来,掷地有声问:“你现在和我扯那边多算什么,孟津稚,你就敢说,你真的没对姜徊动过一点心思!” 孟津稚坐回位置,眼神冷然,“我不像你,为了退婚不择手段。” 宁愿唇角抿紧,想到那人劝自己的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手不自觉摸上小腹,但又担心孟津稚发现,很快放下来了,她抬起眼睛,声音讥讽:“半斤八两而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应聘姜家的老师,就是为了姜家人的好感而已,方便你自己以后好上位!” 她满脸嘲讽,“姜鸣那个傻子,还真以为你是为了他好。” 孟津稚不否认姜家是接近自己的桥梁,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姜鸣,“你对姜鸣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下,一个服务员肉眼可见地身体晃了晃,咖啡液泼到了孟津稚身上。 滚烫的咖啡液立马把皮肤烫出一层红。 孟津稚下意识站了起来,抖了抖裙子,再看向自己被烫伤的手臂。 没有水泡。 旁侧的宁愿尖叫一声,当即就闹开了,“你这个服务员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的,烫到了我和……我怎么办!” 服务员立马弯下身道歉,脸上全是惶恐,拿着毛巾,就想给宁愿擦。 宁愿弹跳式的躲开了。 她一边躲开,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 这个奇怪的发现,让孟津稚眯了眯眼睛。 咖啡店的经理就在楼下,听见楼上的闹剧,马上赶过来了,把他们请到了一侧角落后,就连连对着她们道歉,说店里的这个服务生就是个大学生,头两天来上班,没什么轻重,他承诺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服务生站在经理旁边,哈腰点头,卑微到极致。 莫名的有些刺眼。 孟津稚看着自己烫红的手臂,又看了看一侧的宁愿,率先开口:“这件事我就算了,补偿我也不要了,先走了。” 经理松口气,最严重的都走了,想必微微受到波及的那位也不会太计较吧…… 只是,他刚这么想,宁愿就满脸戾气的开口:“我不接受。” 经理陪着笑,“这位小姐,我知道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因为我们服务生的缘故,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赔偿,只要你说,我都尽量满足。” 宁愿:“她刚刚怎么泼我的,我要怎么泼回去。” 一杯刚出炉的咖啡温度虽然不至于把人烫伤,但一杯倒下去,绝对不能会让人好受。 宁愿也只是被波及了一点,飞沫溅到手上,就提出这个要求。 完全是得理不饶人。 孟津稚的脚步微微一顿。 经理求救的目光顺势看过来,似是想让孟津稚开口说说话。 可惜孟津稚和宁愿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而且,她很清楚,现在只是一杯咖啡而已,如果她出声帮忙解围,宁愿不是一杯咖啡能罢休的。 眼睫微微扑朔,她语气淡淡:“宁愿,你刚刚的事我考虑了一下——” 宁愿倏然转过头来。 孟津稚似笑非笑,“不是不能答应,但我现在对你已经没什么信任度了。” 宁愿:“你想怎么样?” 孟津稚视线意有所指落在她肚子上,“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宁愿脸色骤然变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暴露得太多,现在还被孟津稚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经理和服务生,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随即,让他们赶紧离开,她不计较了。 听见这话,经理立刻带着服务生走了,只剩下孟津稚她们两人。 孟津稚上前两步,“你应该怀孕了吧,这还不是姜徊的种。” 她没有用任何疑问词,口气也是笃定的。 宁愿的神情沉了下去,“那又怎么样?” 孟津稚说:“你说,要是姜徊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办?姜家会怎么办?他们应该会很愤怒吧,到时候你和宁家都得 ‘天亡凉破’。” 这是个冷笑话。 但,对于宁愿,对于宁家来说,却不是冷笑话,是肉眼可见的未来。 只要宁愿怀孕的事被发现…… 宁愿没说话,她下颔绷得很紧,眼神如刀,说明她相当的紧张。 要是眼神能杀人,孟津稚毫不怀疑宁愿想刀自己很久了。 于是,她缓和语气:“当然了,我说这些不是来威胁你的,我是想你帮我,我也帮你,我们双赢。” 宁愿:“你要什么?你母亲的病,我可以出钱……” 孟津稚打断了她,“我不要这个,我要姜徊。” 宁愿猛然抬起眼睛。 孟津稚不徐不疾地说:“我发现我对姜徊的确动了心思,爱上了他,你帮我拿下姜徊,我帮你解除婚约,怎么样?” 宁愿心底莫名的不舒服,但短短思忖片刻,她松了口:“可以,但是我做不了太多,只能给你提供一些行程。” 孟津稚挑唇一笑,“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当初交给你的U盘,你要还给我。” U盘在宁愿手上,只会成为拿捏她的把柄。 第35章:暗潮汹涌 宁愿骄纵,但是不傻。 知道真把U盘交出去了,再想掣肘孟津稚难了,所以她一口回绝。 孟津稚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这样,我们的交易就作废。” 宁愿没有动,眸色暗晦,静静观察着孟津稚。 孟津稚转身往楼下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孟津稚默默在心底倒数着。 下秒,宁愿冷不丁叫住了她。 孟津稚喉头的气一松,回头看过去,就见到宁愿看着自己,她语气冷冷:“U盘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保证里面的视频不会暴露出去,而且,过两天徐博士会来京市,我可以给你安排。” 徐博士,是国外研究渐冻症首屈一指的专家。 指不定有他的诊断,孟晴病情可以好转。 宁愿盛气凌人地走到孟津稚身边,“行,没问题。” 她刻意压低声音:“你能等,你母亲可不能等,所以你最好快一点。” 说完这句话,宁愿从孟津稚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她还刻意用肩头狠狠撞了一下孟津稚。 孟津稚回头看过,只看见宁愿径直上了路边的一台低调轿车。 她把车牌名字记在心里。 站在路边等了会,看着迎面而来的的士,孟津稚抬脚上车。 也难怪她突然临时提议要推迟两个月婚约,居然是有了孩子,就是不知道宁家知不知情了,应该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任由宁愿做出这些。 而孟津稚之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和宁愿暂时达成合作。 绝大程度上,是要稳住宁愿。 有了这个孩子,依据宁愿那个性子,怕是只会更疯,更不择手段的退婚。 要是到时候为了威胁她,去作践孟母。 甚至,把她和母亲的身份曝光—— 孟津稚眼睛垂落,脸上出现一抹凝重。 嗡嗡震动打断思绪。 她点开手机一看。 林温文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饭,他找到工作了,请她吃饭。 前段时间,林温文因为找工作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恰巧这个时候,孟津稚脚踝受伤。 两个人基本都只在手机上联系,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 但聊得还是不错。 算是普通朋友了。 思忖片刻,孟津稚同意了。 她翻了翻好友申请,发现封征朋友还没通过自己,就索性退出界面,滑到林温文给的地址。 是医院附近一家比较中端的小饭馆。 里面干净卫生,还有单独的小包厢,方便一家人吃饭,也不至于太吵。 孟津稚换了衣服,再过来的。 她对了对林温文发来的包厢号,屈指敲了敲门。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她一顿,正要发消息给林温文,问他是不是包厢号填错了,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孟津稚抬头看过去一眼,正好闯上姜徊的眼底。 男人眸色深幽冷刻。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过短短几秒,转瞬挪开了目光,侧身让孟津稚看见包厢里的全景。 都是老一辈的医学主任等等。 唯一年轻的就只有林温文和姜徊。 孟津稚对里面的绝大部分人脸熟,就算没见过,也在医院的勋章墙上见过。 她抿了抿唇,目光看向姜徊,又看向邀请自己过来的林温文。 林温文挠了挠头,站起来开口解释:“这些叔叔伯伯小时候很照顾我,所以……” 当今社会,就是一个小型的人情世故。 到哪都避免不了。 林正国常年居住在医院的家属楼里,这邻里邻居,人际往来的,好不容易回国,请这些人吃顿饭也很正常。 孟津稚唇角弯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没关系,就是我不知道有这么多教授,我应该换身衣服来的。” 林正国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帮腔道:“津稚没事,只要你愿意来啊,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其中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精神抖擞地说:“你别看温文这小子这么腼腆,其实看你来,他都乐开花了。” 林温文叫道:“安伯伯!” 老人哈哈大笑。 桌上人也跟着不约而同笑起来。 姜徊在他们说话前就已经落座了,他侧脸扫过来,神色清冷淡漠。 和屋内喧嚣的环境泾渭分明。 孟津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挪开目光。 林温文抽开椅子,请孟津稚坐下来。 包厢里的座位只剩下一个靠门边的位置,在林温文和姜徊中间。 孟津稚犹豫片刻,还是坐了。 一坐下,就碰上男人滚烫结实的大腿。 孟津稚一顿,腿往旁边挪了挪。 只是没过一会,他的大腿又靠了过来,紧紧贴着孟津稚的裙子。 气息炽热,暗潮汹涌。 孟津稚侧目扫过去。 姜徊神色正常,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他这个态度,孟津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收敛神色,专心和林温文讲话。 林温文和孟津稚讲着自己面试经历。 这会,孟津稚才知道,林温文在国外读的是导演,这次回国面试,面试了几个短剧制作组,但大不如人意。 正好医院最近要拍一个宣传片—— 再加上,林正国的推荐,他也算是找到了一份工作。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林正国,轻声对林温文说:“以后岂不是能经常在医院见到你了。” 林温文谦逊道笑着点了点头:“是,到时候可以一起吃饭。” 孟津稚正想答应,想到以后要辅导姜鸣八个小时学习,她不一定有空。 于是,改口道:“如果能碰上,就一起吃饭吧。” 姜徊淡淡嗤笑一声。 林温文霎时看过去。 孟津稚也抬眼看了姜徊一眼。 姜徊指尖摩挲杯口,抬眼望向林温文,话却是对着孟津稚说的:“你有时间?” 他这句话很平淡,却透露出其他的意思。 林温文眼里划过一丝深意。 孟津稚扭头看他一眼,小声道:“你不搭理我,还不让我和别的男人吃饭?而且我们就是朋友。” 姜徊冷冷瞥她一眼,没再开口。 饭局的话题多数是关于医学方面,还有临床实验,和等等新药物的研发。 姜徊不常开口,一开口,全是一针见血,林正国他们就着姜徊的话题向下深思,一群人讨论学术和医疗方面热热闹闹的。 孟津稚看了两眼,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出门。 她刚到洗手间门口,洗了个手,就听见身后的动静。 侧头望过去。 男人身影倚在阴影当中,目光深沉。 第36章:处理好你的关系 孟津稚脸色不自然一瞬,便淡了下来,问:“你怎么出来了?” 姜徊:“透透气。” 他的话和态度都相当自然。 孟津稚没有起疑,因为她刚刚就是在包厢里待太久了,想出来透口气。 轻微点头过后,她抽出墙壁上悬挂的纸巾,擦干净湿漉漉的手,就准备掠过姜徊离开,回到包厢去。 体温偏冷的大掌圈住她的手腕。 光影折射间,孟津稚下意识闭上眼。 肩胛骨被人用力抵到墙上,她的身前是一具过分滚烫的肉体。 孟津稚记得这是医院附近,熟人不少,到时候有人到孟晴耳边嚼舌根就不好了,她低声提醒:“姜徊,这在外面。” 姜徊眼睛低垂,眸色黑漆漆的,他身材高大,垂下头,阴影无孔不入般尽数将孟津稚笼罩,他提起她纤细的手臂,置于头顶,整个人仿佛覆盖在她的身上。 就差下一刻,将她吞吃入腹。 孟津稚心跳失了一拍。 因为现在是中午,下午医院还需要有人坐镇,没人喝酒,饭局上也没点酒。 这就意味着—— 姜徊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徊的确清楚自己在坐什么,更清楚有一把火在他胸口里烧,从昨夜烧到今天,近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这种失控的感觉就像是脱轨的高速列车。 他不喜欢。 男人瞳孔沉沉,鼻尖相触,温热的呼吸交换。 凉薄的唇一张一合:“你就这么想找下家?林温文还不够,还要找前男友?” 孟津稚:“无论信不信,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 姜徊腾出只手,大拇指下滑,落在女人娇嫩的唇珠上,狠狠蹂躏,“骗子。” 伴随着这句话,他们俩的身体更加紧贴。 远远看去,就像是快要融为一体。 滚烫温度迅速攀登。 孟津稚心跳如雷,她伸出手,攀上姜徊的肩头,喉头滚动:“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要不要我坐实你的猜想?” 姜徊周身气质骤然沉了下去。 很快,他的吻覆盖而上。 唇舌相依,激烈侵占。 孟津稚呜咽一声。 却只激发了姜徊内心更深刻的欲望,紧紧把她拢进怀里,肆意强夺。 两具相熟的身体,连同接吻都是天雷勾地火。 孟津稚眼尾泛起红色,晕花表面的温婉,上挑的弧线宣泄出一线春光,手指抵在男人心口,理智和本能搏斗。 “姜徊,这里真的不行——”她嗓音颤抖,哄劝道:“就算你不为了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前途你是真的不打算要了,不打算回市一去了吗,医生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这些不是姜徊说的,是孟津稚自己猜的。 看姜徊的反应—— 她觉得自己猜对了。 姜徊眼里是看不透的暗光,他没有回答孟津稚,但却停下来动作,掐着她的腰,把头埋进孟津稚的脖颈间。 脖子一阵刺痛。 孟津稚唇线乍然抿作一线,指腹贴着男人粗糙发顶穿插而过。 空气里最后一丝沉冷都消失。 长长的睫毛悬挂着盈盈水光,她偏过脑袋,同男人气息纠缠。 她轻声开口:“今夜去我那吗?” 这个话题像是触及到了什么禁忌,姜徊一瞬间站起身,拉开和孟津稚的距离。 男人面容低冷,“等你处理好你的关系。”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腕骨上的钟表,径直往走廊外走去。 孟津稚看着他的背影,等了一会,再进得包厢。 巧的是,她进去的时候。 林温文正站在门口,打算出来,他看着回来的孟津稚微微一愣,随后说:“还好你没事。” 孟津稚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刚刚姜先生回来说没在洗手间见到你,我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林温文说。 孟津稚多看了一眼姜徊,从包里拿出手机。 上面果然都是林温文的未接电话。 她抱歉一笑:“我忘了我开了静音。” 林温文绅士地替孟津稚拉开位置,“没事就好。” 孟津稚顺势坐下来,问:“在聊什么?” 顺理成章的把话题转移。 成年人总会有一些不合适提起的话题,也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对方不提,就不要再深究。 正如现在的孟津稚有话不想告诉林温文。 林温文也很有眼色,没有再深究。 吃过饭,几位老教授都要回医院,姜徊同他们一起回去。 林正国在门口特意嘱咐林温文把孟津稚送到家。 孟津稚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抬头往姜徊那边看过一眼,男人同她对视上目光,再轻描淡写地挪开,和周边的教授交流。 “孟小姐——” 身后男人叫她的名字。 孟津稚收敛心神,侧目看过去。 林温文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等孟津稚上车,他把门关上,从车的另一端上车。 车沿着大路开向孟津稚的住处。 窗外风景轮换,形成斑驳虚影,形成一道长长的风景线,孟津稚手指摩挲着手机界面,视线余光看向驾驶座。 林温文的手扣在方向盘上,肉眼可见有点紧张,“那个,我可以叫你津稚吗。”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孩,只是在面对孟津稚的时候,总有点紧张。 以至于,话都要酝酿很久。 孟津稚柔柔笑道:“可以,我们是朋友。” 林温文:“我们只是朋友吗?” 这话暗示意味很明显了。 他侧过头,目光看向孟津稚,似在等她的回答。 孟津稚一双眼干净澄澈,眼里神色浮现着三分不解,“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吗?” “……”林温文想问,能不能追求她。 可看着孟津稚这双眼,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喜欢会让人变得胆怯,不敢追寻近在咫尺的答案,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 孟津稚正是明白,所以故意这么问。 她再一次开口:“其实林医生上次请我吃饭的意思,我很明白,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明白,现在我母亲在生病,我实在没工夫想谈恋爱的事,所以抱歉。” 林温文脱口而出:“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孟阿姨。” 孟津稚摇头,态度却相当坚决:“我妈只有我了,我不想把她的生命放在别人手上,也不想她受任何伤害。” 言辞相当明白,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和他有任何关系。 林温文失魂落魄地走了。 孟津稚回到家,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车影,想了想,还是没拍照片。 等到夜里,她做了一桌吃的。 拍了一张照片给姜徊。 第37章:手术成功 姜徊是到凌晨左右才过来的。 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把睡在沙发上的孟津稚迷迷糊糊吵醒。 孟津稚抬头看一眼,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她下意识站起身,睡眼惺忪,“你回来了?” 黑影颀长,他没说话,借着月光,孟津稚看清楚他眉眼下方的疲倦,他抬头看了孟津稚一眼,反手把走到身前的孟津稚揽进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搭在细腰上,收紧抱好。 孟津稚迷糊的理智清醒了片刻,“怎么了?” 姜徊:“没什么,有点累,给我抱会。” 孟津稚没再开口,站着给他抱着。 良久,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手心有一下没一下沿着背脊的骨头抚摸而过。 男人身上有着浓重的消毒水味,神色也染上三分怠倦。 月色渐渐跋涉进屋内。 孟津稚的脚开始发麻。 姜徊松开她,声音很淡,带着几分哑:“我被临时加了两台手术,所以看手机的点晚了,你吃过饭了吗?” 孟津稚:“喝了一杯牛奶。” 她拍了拍姜徊的肩,语气温和:“你吃过了吗,我再去给你热点饭菜吧。” 上手术台,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没什么时间吃饭。 要吃,也基本都是喝葡萄糖。 姜徊加班到现在,怕也是喝葡萄糖度过的,她看过一眼姜徊,男人脸色有些发白,退出他怀抱,去厨房热菜。 微波炉热得快,米饭转一小会就好了。 就是口感没有刚出炉的那么好。 孟津稚把今夜做的一桌饭菜再次端上桌,饭碗推到姜徊面前。 “你凑活吃点。” 姜徊看过她一眼,就着菜吃了起来。 孟津稚坐在一侧,想了想,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出来,盈盈托着腮看他吃饭。 男人发梢耷拉,瞳孔低垂认真,眼前的饭菜像是什么可口的佳肴,一口一口吃着,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颓丧感。 “姜徊——” 他停下筷尖,目光朝着孟津稚看过来。 孟津稚弯了弯眼,“比起以前的你,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从前的姜徊总是端着那副高冷生人勿进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过多改变,现在男人眉眼低垂,相较之前有了许多改变。 这就证明她最近的行动没有白费。 姜徊没说话。 一直到,他吃完饭,孟津稚把碗收好,放进厨房,打算明天早上洗。 姜徊才开口道:“我去洗个澡。” 孟津稚点了点头。 最近姜徊会经常过来,她就把以前姜徊的睡衣拿出来了,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东西放到门口小凳子上,孟津稚对姜徊说声,便回到床上。 盥洗室里传来簌簌流水声。 热气蔓延,雾霭蒙眼。 姜徊站在水中,想起最后那一台手术。 那位患者是先天性心脏病,年纪很小,难度很大,所以院里一致决定交给他来做,然而,谁都没想到,病人家属隐藏了病人的病历,她不止有心脏病,还有其他的疾病。 以至于手术台上,病人突发性大出血。 …… 孟津稚在外面坐了一会,就看见床头柜的手机在亮。 她的手机在手上。 因此,那是姜徊的手机。 孟津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备注是老廖。 犹豫片刻,她接了电话。 老廖声音低沉:“事情我都听说了,和你没关系,是病人家属的问题,他们隐瞒了病人的病历,你千万别自责——” 孟津稚没说话。 老廖则是絮絮叨叨完,就挂断了电话。 姜徊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性格,他也就压根没想到对面接通的不是姜徊。 孟津稚听完老廖的电话,眉心下意识跳了跳。 难怪今天姜徊过来是那个样子。 原来是医院出事了。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市二的新闻。 什么新闻都没有。 风平浪静。 就在这时,姜徊从里面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孟津稚手上的手机。 孟津稚解释:“刚刚廖医生来电话了。” 姜徊:“他说了什么?” 孟津稚小心翼翼看他脸色,“手术台上的事和你没关系,是病人家属隐瞒了病历……” 她没说完,就闭上了嘴,看着姜徊发梢正在滴着水,下床两步,伸手去拿毛巾,盖在他头顶。 男人方才回过神,淡淡说:“我没放在心上。” 孟津稚:“真的吗?” 姜徊抬眼看过她一眼,语气平静:“嗯,手术成功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虽然惊险,但姜徊的临场反应很迅速—— 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方案。 及时止住了血,完全接下来的手术。 的确是成功了。 只是他没说的是,病人家属却对女儿大出血的事不满,认为这些是医院故意捣的鬼,为了多收钱。 孟津稚看着他几秒钟,没说话。 拉着姜徊坐下来,手指捏着毛巾轻柔擦拭着他头顶的水珠。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细微的摩擦声。 头发被擦得半干,孟津稚摸了两把发梢,确定睡觉没问题,把毛巾塞给他,回到床上抱着被子。 颇为理直气壮催促:“那你赶紧把毛巾放回去,我困了,要睡觉。” 姜徊扭头回看她一眼。 孟津稚心虚,但气壮。 这么一闹,卧室里沉重的氛围倒是消失不少。 姜徊起身把毛巾重新放回浴室。 孟津稚有个专门放毛巾的架子,她的是桃粉色毛巾,而姜徊是深蓝色,但底下的款式是一样的,挂在一起,有种情侣毛巾的视感。 姜徊眼锋一扫,关上盥洗室的门,回了卧室。 孟津稚躺在床上,手指敲击着键盘,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姜徊上床,她立马放下手机,朝着他靠过去。 眼睫提起,对视半眼。 孟津稚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 灵魂碰撞出火花,肆意宣泄出黑暗里的暗潮。 低低呜咽在被褥里蔓延。 隔天一早。 孟津稚是撑着酸痛的腰起来的,姜徊因为一早有手术,先走了。 左右环视一圈,房子里充斥着靡靡的味道。 衣服散乱,勾出满室荒唐。 孟津稚是真的没想到姜徊昨天忙了一天,夜里还那么有精神,她今天几乎要下不来床,全靠毅力支撑着去上课。 中午,姜鸣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问:“孟老师你怎么一直揉腰?” 孟津稚老脸一红。 第38章:受伤 眼看着姜母一脸怒气冲冲从房间出来,管家紧跟其后。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看得清楚氛围很紧张。 管家在经过孟津稚他们的时候,让她正常上课,他们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 孟津稚点了头。 姜徊是成年人了,应该不会让自己出事。 所以,她没必要操这个心。 只是她能平静坐在书桌前,姜鸣却不能,上次就能看出来他很崇拜自己这个堂哥,现在看着姜母两人急匆匆出去,他也只能联想到姜徊出了什么事,坐在桌前,不停往门口张望。 好端端的上课时限都浪费了。 孟津稚看着他这个样子,道:“既然这么在意,不如去看看。” 姜鸣迟疑,“可是我过去,不会越来越乱吗?” 孟津稚:“不生事就不会。” 姜鸣很快就做好了决定,脸上全是坚韧,他要去医院看看,他放不下姜徊这个哥哥,担心对方真出事了。 孟津稚扫过姜鸣半眼,没说话。 拿着手机下了楼,和管家说了一声。 管家也有点惊讶,不过他显然对姜鸣和姜徊这种关系保持喜闻乐见的发展,所以没一会就告诉孟津稚,他安排好了,让姜鸣和孟津稚到门口直接坐车就好。 孟津稚带着姜鸣直接上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挤满了媒体,来来往往的人堵塞. 隐约能看见人群中央有个领导模样的人物。 姜徊的事情应该闹得很大。 不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孟津稚思忖两秒,抓着正准备往人群里挤的姜鸣,悄无声息朝着另侧的医院小门过去。 孟津稚拉着姜鸣,直直穿过人流,乘坐电梯,上了楼层。 电梯里什么人都有,声音纷纷。 最多的就是关于姜徊手术的事。 姜徊昨天那台手术虽然成功了,但由于手术台上病人身体大出血,以至于之后的身体很虚弱。家属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牛头道士,非说这是因为姜徊的生辰八字冲撞了病人,才导致的出血。 在医院大吵大闹,要赔款,还要姜徊负责手术钱。 姜徊不同意,他们就要带小女孩出院。 两方矛盾之下,家属动了刀,姜徊为了护着小女孩,受伤了…… 现在这事已经闹上了新闻。 听到这里,孟津稚的眉心都跳了跳。 她侧目,姜鸣双手攥拳,双眼猩红,周身气压低沉,愤怒到了极致。 他见她看过来,嘴角紧抿,“我哥不会有事的。” 姜鸣这话,不像是对着孟津稚说的,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孟津稚安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恰逢这时,电梯门开了。 孟津稚带着姜鸣走出电梯,径直朝姜徊的办公室走。 姜徊办公室前有不少人,不少她眼熟的护士都在门口,探着个脑袋朝门内看。 孟津稚看过两眼,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姜鸣,道:“你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不方便。” 姜鸣不肯,拉着孟津稚的手,就往人群中挤。 一边挤,还一边叫自己是姜徊的堂弟,麻烦他们让人。 孟津稚:“……” 孟津稚低着头,跟着姜鸣进办公室,站到一边角落里。 姜母和管家都在这里,还有几个心外的医生和医院的主任。 他们似乎是特意来宽慰姜徊的,说手术室的监控已经调出来了,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让他最近好好在家里养伤。 姜徊坐在人群当中,脸色微微发白,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医生和主任离开。 姜母这会看向姜鸣,问:“谁带你来的?” 话毕,管家上前两步,在姜母耳侧耳语什么,人这才缓和了脸色。 她叮嘱说:“知道你是好心,这次拖累孟老师带你过来就算了。” 孟津稚适时抬头,看向管家。 管家温和朝她笑笑,随后转向姜鸣,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姜鸣不服气的嘟嘟囔囔。 他们声音并不大,想必是刻意防着孟津稚这个外人。 孟津稚也识趣低下头,假装是个透明人。 最后,姜母带着管家去处理后续。 虽然医院说是要还姜徊清白,但医院出公告还需要一段时间,网上的风波在这段时间得靠他们平息,不然会影响姜家的股票和风评。 其实这些活,本来用不着姜母的。 只是她看着姜徊的伤口烦,索性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顺道把门关上。 门外探寻的视线瞬间消失,连同声音一并隔绝在外。 姜鸣和自己这个堂哥相处得少,这会突然被留在这,一时间更加有些尴尬了。 他下意识看向姜徊,“哥,要不然我们回家吧。” 姜徊淡淡说:“我回公寓。” 之前姜徊就是住公寓,最近一段时间才在家里多住了两天。 姜鸣眉头紧了紧,“这怎么行,刚刚婶婶让我好好看着你,你要是不回家,我怎么交代。” 姜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姜鸣一时语塞。 姜徊起身,他目光若有若无瞥过站在角落的孟津稚,声音愈发冷淡:“你是学生,以学习为重,大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姜鸣不服,还想说话,姜徊的视线已经转向一侧的孟津稚。 “孟老师——” 孟津稚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姜徊说:“把他送回去。” 孟津稚脱口而出:“那你呢。” 话一出口,察觉到姜鸣的目光,她就有点后悔了。 这话说得太…… 姜徊:“我等另一位医生过来,交接完病人,再回去。” 孟津稚还没来得及开口,姜鸣便已然抢先道:“那我陪你一起等,等送完你回家,我再回老宅。” 姜徊没说话,坐回椅子上。 姜鸣在他哥面前能屈能伸,卖可怜说:“哥,把你送回家,我立马走,行不行。” 姜徊冷淡掀眼看过去,似乎是看出来姜鸣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索性任着他去了。 孟津稚没忍住多看了两次他的手。 再抬眼,却对上了姜徊的目光。 男人神色清冷,面容冷淡,即使受伤,也丝毫不影响他本人的气质。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敲响。 孟津稚以为是前来交接的医生,主动去开门。 看见来人的时候,却突然心神大乱。 第39章:过来 这个人是K1那个男人。 男人和孟津稚那位前男友有七分相像。 只是他的眉眼更冷淡,更粗糙,眼底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皮肤是那种男人刻意练过的古铜色,而孟津稚记忆里那位公子哥是皮肤白净,眉目带着被养得很好的矜贵。 不太一样。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只一眼,孟津稚就飞快低下了头。 心底却是微不可查的松口气。 门口的男人看都没看孟津稚,抬脚直接走了进去。 “怎么了?” 姜徊瞧一眼,随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回:“正好在附近办事,听说医院出事故了,就过来看看。” 姜徊:“看出个什么了?” 男人直言不讳:“早知道就不跑这一趟了。” 姜徊淡淡笑了一声,他看向一侧的姜鸣,语气平静:“叫人。” 姜鸣抿了抿唇:“封哥。” 封征嗯声,转头对着姜徊说:“我过几天就要出去出任务了,可能要半个月才回来,你先前要的资料——” 姜徊止住话头,“我暂时不着急。” “那行,”封征说:“有事找我,我看见就回。” 姜徊挑眉,“你想说的,怕不是这件事吧。” 封征逡巡了周围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孟老师,麻烦你带小鸣到车上去等我。”姜徊说。 孟津稚微微抿唇,哪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可能不是她的前男友,但她仍旧很紧张。 没有过多思考,她便点头答应下来,带着姜鸣到楼下等。 封征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姜鸣的新家教?” “是,老爷子为他请的。”姜徊问:“你有什么事?” 封征严肃了脸色,“郑小六他姐姐回国了,说是安排了和我相亲,你也知道,我一心就是我那前女友,除了她,我谁都不想娶。” “所以?” 封征努努嘴,“你帮我见一面,顺便帮我拒绝她。” 姜徊眉心微拢。 封征说:“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找不到人帮我了,你也知道,小六是个不靠谱的,迟早死在女人身上,别到时候给我惹出大麻烦来。” 姜徊:“时间。” 封征晃了晃手机,语焉不详:“定下来,发给你,应该就这两天的事。” 姜徊同封征交流完,过来交接的医生也来了。 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姜徊同封征下楼。 金属电梯壁反射出两人的倒影,一个粗狂桀骜,一个清冷禁欲,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人。 姜徊随口道:“对了,好像还没听过你前女友的事,她姓什么?” “不知道。”封征扭过头,脖子咔咔作响,他无所谓道:“当初我们是网恋的,后面也是用代号相称,久而久之,就忘了问真名了。” 姜徊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怀疑。 封征语气带笑:“怀疑什么?” “你不像会网恋的人。”姜徊平静挪开目光。 封征哼笑,“那是因为没有碰见正确的人。” 两人在地下车场分别。 姜徊走到车窗前,姜鸣趁机把门打开,下车,让姜徊坐进去,自己则是坐到副驾驶座上。 他看向后排座的姜徊,好奇地问:“哥,你和征哥说什么啊?” 姜徊抬了抬眼,“小孩子家家别乱问。” 姜鸣示弱地哦了一声,转头老老实实坐好。 司机瞧了一眼他们,眼里带笑。 姜徊之前性子冷,老爷子总担心他不能和家里人自然相处,也不利于他以后接手姜家。 但现在来看,应该是没有这个后顾之忧了。 司机的目光很明显,直勾勾的看向后排座,以至于孟津稚挣脱的手劲都变小了,不敢动了。 刚刚一上车,姜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指腹相贴,大掌交缠。 想挣扎,也挣扎不开。 孟津稚侧头,看向姜徊的目光隐隐带着怒气。 姜徊眼睛闭上,后背靠上座椅,神定气闲的,要不是他脸色因为失去血色而过度发白,都会以为他压根没出什么事。 一路无话。 回到姜徊公寓楼下,姜鸣还想送姜徊上去,被姜徊拒绝了。 姜徊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孟津稚,语气平静:“孟老师,你下来,关于小鸣的教育,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东西。” 残留着男人手指温度的指尖微微蜷缩。 长长睫毛垂落,孟津稚面不改色,直接下了车。 姜鸣看了看孟津稚,又看了看姜徊,下意识道:“哥,今天是我让孟老师送我来的,和她没有关系……” 诚然,现在就算姜徊再怎么叫孟津稚。 他们都会以为人是出于关心弟弟的目的,压根不会往别的方向想。 姜徊让司机把姜鸣送回去,直接转身向公寓里走去。 孟津稚犹豫三秒,跟上他的步伐。 姜徊对自己的领地范围,有一定洁癖,所以以前睡觉基本是在孟津稚的房子,不会到这边来。 极少数过来的时候—— 都是姜徊睡完她,然后让她打车回家的记忆。 孟津稚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些。 看着男人拿出一双拖鞋,丢到她面前,她站在门口,把鞋换上,却没有过多走动,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姜徊用消毒水把自己浑身上下喷了个遍。 他喷完自己,还想过来喷孟津稚。 孟津稚抬手阻止,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徊抬眼看她,“一点都不关心我怎么受伤的?” “……”提到受伤,孟津稚气焰弱了一点,她看向姜徊卷起衬衣的小臂。 平常锻炼有素的手臂现在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绕,隐约能看出来血渗出来,伤得不轻。 要知道,对于医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手了。 孟津稚问:“到底怎么回事?” 姜徊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想要找医院索赔,医院不肯,所以想掏出小刀威胁人。” 孟津稚光听都心惊胆战的,“然后呢?” “然后,我把刀夺下来了,没事了。”他淡淡道。 孟津稚上前两步,她看向姜徊的手臂,问出自己心心念念想问的那个问题:“你的手受伤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以后做手术……” 姜徊一眼直直望进孟津稚的眼底,“过来。” 第40章:吻 孟津稚顿了几秒,走到姜徊身前,仰着头看他。 男人的怀抱沿着清冷远山的味道钻进嗅觉。 他拥抱住了她。 紧紧的,强势又不失温柔的把她抱紧。 双臂收拢于腰背,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呼吸涌动,近乎都是他的味道。 孟津稚却没有被这表现所迷惑。 姜徊不是一个会回避问题的人。 一旦回避,就说明其实他对这个问题也不确定。 他可能上不了手术台了,这对于医生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眼皮轻轻颤动,她压下心头的沉重,抬起手,攀上男人宽阔的背脊,侧过头,目光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垂眼,松开手。 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手臂上的伤口又被扯开,渗出鲜血,洁白纱布也被染红。 孟津稚扫过两眼,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需要我帮你更换纱布吗?” 姜徊:“不用。” 姜徊走到电视机前,把放置在一侧的药箱拿出来,与此同时,他解开自己的纱布,更换新纱布。 赤裸裸的伤口暴露在眼前。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下往上贯穿皮肉,露出表层纹理,触目惊心。 然而,从解开纱布到上药,重新裹紧—— 姜徊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那只手,仿佛也不是他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模具。 孟津稚指尖微微蜷缩,上前,走到茶几位置。 姜徊收拾药箱,她则负责把血淋淋的纱布丢进垃圾桶,再清理干净地面。 姜徊侧过头来,就看见女人蹲在地上,认真清理的模样,她的头发有些过分长了,到了腰部,这么一蹲下去,巴掌大的小脸全部被遮挡,只剩下鼻尖一点。 他看着她。 直到,她清理完,站起身转身,看见近在咫尺的姜徊,眉眼多了几分错愕。 孟津稚唇角抿了一下,她的确被姜徊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姜徊道:“家里没什么菜了,下去买吧。” 最近他基本都在孟津稚的家那边,家里本来就没什么吃的。 刚刚一看,冰箱更是空的。 孟津稚眨了眨眼,轻轻哦了一声。 低下头,她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帕子,又抬头看向姜徊,说:“我清洗一下,就下去。” 姜徊侧身让她过去。 沙发到茶几的过道很窄,一个人站立已经是很勉强的状态。 姜徊现在堵在过道,孟津稚要过去,只能擦着姜徊的身体过去。 抬眼看了看男人,她又看向只留些许空间的过道,嘴角轻轻抿了抿,抬起脚,紧贴着健硕胸膛跨了过去。 汹涌贴着他衣衫滑过。 淡淡馨香骚扰人的感官。 姜徊喉头滚动,没受伤的手臂攥住女人的细腕,他低下头,张唇吻上红唇。 他的吻蛮横霸道,强势掠夺她口腔里的一切氧气。 孟津稚呜咽两声,抵抗的力道慢慢小了下去。 吻完,姜徊抬手擦了擦她亮晶晶的嘴唇,又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孟津稚微微愣神。 姜徊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平静:“走吧。” 男人身体温度偏高,大掌贴着孟津稚的手心,密密麻麻,渗出一层粘腻的汗水。 孟津稚下意识挣了挣。 回应她的却是男人握得更紧了。 一来二去。 孟津稚就任他去了。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小区门口,这边的住宅定位是高档人群,隔着三四百米,就有一个山姆。 走过去,门口排着不少人等着进去。 孟津稚想着姜徊手上有伤,自己去推了一个推车,推到姜徊身侧。 姜徊正把自己卡包里的会员卡验证。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跟在姜徊身后的孟津稚。 姜徊淡淡:“她和我是一起的。” 工作人员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手里的卡款式,态度立刻尊敬不少,把卡还给姜徊后,侧身低头让他们进入。 孟津稚看着工作人员的态度,下意识又看了看姜徊手里的卡。 男人的卡和山姆会员最高端的卡有些区别。 颜色是沉沉的黑金色,右下角还有一个姜字。 骨节分明的双指夹着卡送到孟津稚面前。 “想要?” 孟津稚一愣,“我——” 她其实就是看看,没想到姜徊会错意了。 男人神色淡淡,态度再正常不过,“我平常很少自己出来买菜,你需要就收下,日后想买什么自己买。” 孟津稚没有矫情,直接收了他那张卡。 姜徊到自己家吃饭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都是自己出钱出力。 偶尔让他付出一回也没什么。 孟津稚没有注意到姜徊眼底微微含笑,她转头认真在山姆里挑起来。 山姆的东西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一个家庭,三四口人的分量,并不适合一个人吃,就算是两个人吃,也得分几顿,所以她在买完之后,又买了分装的保鲜膜锡纸和饭盒等等。 她选得很认真,完全没有看身后的人。 孟津稚挑完桃子,就想推着车,从身后的过道转到生鲜区。 姜徊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声音淡淡:“主要看路。” 孟津稚一愣,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从车前经过,跌跌撞撞,跑向另一侧的父母。 心跳猛然跳了几下。 幸亏姜徊把自己拦住了,不然这车肯定撞上去。 孟津稚喉头发紧,“谢谢。” 姜徊斜斜睨过她一眼,往前方走去。 孟津稚这回小心了很多,拐弯的时候,也尽量看看这些过道会不会有小孩子窜过来窜过去。 一购物车下来,孟津稚只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她把东西结账,旁边就有工作人员接过他们手里的袋子,问过地址后,表示自己会送上门。 孟津稚回到家中,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毕竟,她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自己先拿回去了,没想到人的服务这么人性化。 思索着,她下意识侧头看向姜徊。 男人手持电话,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用过来了,你先休息。”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沉默几秒。 门外的门铃骤然响了。 孟津稚看过两眼,心里有了数,主动走到房间躲起来。 姜徊瞥眼,前去开门。 宁愿站在门口,一脸担心,“姜徊,你怎么出这么大事,也不和我说,还是我爸跟我说你受伤了,我才知道。” “没什么大事。”姜徊说,“就不用通知谁。” 宁愿还要开口。 一个身穿山姆工作服的人员上门,客气礼貌道:“您好,这里是孟女士的家吗?” 刚刚在超市,留的是孟津稚的电话和名字。 躲在门内的孟津稚心下糟糕,急忙把手机调成静音。 第41章:旅游 然而,这样也来不及了。 送上门的店员打了孟津稚的电话。 孟津稚的手机霎时开始震动。 震动的声音之大,嗡嗡作响,恨不得门内外都能听见似的。 孟津稚本能地想电话,可想到门外的宁愿,她嘴角轻轻一抿,还是接通了电话。 送上门的小哥和超市的显然不是同一个。 他客气礼貌地问:“孟小姐,你现在人在家吗,方便出来拿一下吗。” 旋即挂断了电话。 小哥看了站在门口的宁愿几眼,又看向旁边的姜徊,把东西放在对面的门口,再拍了个照,转身离开。 电梯门开合。 氛围沉默。 宁愿抬头看向姜徊,嘴角扯了扯一个笑:“这是送错门了?” 姜徊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袋子,平波无澜收回目光,“可能吧。” 宁愿顿了顿,道:“姜徊——” 姜徊顺势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宁愿直勾勾地看着姜徊,声音低低:“……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我隐瞒你什么了?” 男人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态度相当正常,偏偏是这样,却愈发搅动起宁愿心底的情绪。 让人任意踏足他的屋子,还买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样就足够证明孟津稚对他的重要程度。 要想往常,姜徊从来不会让她以外的人踏入房间,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能随意叫东西上门,因为他不喜欢,而这个先例却为别人开了。 就算知道孟津稚是自己派去勾引姜徊的,宁愿这会还是很不痛快。 她强压下这抹不痛快,问:“方便我进去吗?我给你带了汤。” 姜徊垂眼,扫过她手中的汤,声音平静:“今天就算了吧,我想休息。” 宁愿嘴角一僵。 姜徊说:“而且我刚刚换了药,屋内一股血腥气,你受不了。” 宁愿很晕血,听到姜徊这么说,她也就没有强求,心里那点强硬要进去的想法也消失了不少,只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徊:“嗯。” 宁愿把手里的汤递过去,走之前,她看了放在门口的袋子,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姜徊看着女人离开,跨过门口,把东西从外面拿进来,放到玄关处。 孟津稚正好从里面出来,她看向姜徊,怯怯地说:“给你惹麻烦了。” 姜徊:“知道就好。” 孟津稚本意是想让姜徊夸奖自己聪明,没想到人居然顺坡下驴,她一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上前两步,把菜拿到厨房去处理。 姜徊靠在厨房的门口,神色淡淡,“我们算了。” 孟津稚扯袋子的手一顿,回头看向姜徊。 “你不要我了?” 宁愿的威力是巨大的。 不然怎么人一出现,姜徊就突然开始说这种话。 姜徊眉心皱了皱,觉得孟津稚这话说得不对,他正想开口纠正。 孟津稚手放下袋子,扭身往外出去。 快要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看姜徊,姜徊一动没动,站在原地,眸色清冷地看向她。 孟津稚呼吸一顿,进退维谷。 她只是装装样子,谁知道姜徊丝毫不上钩。 如果他心里真的非宁愿不可,也不会碰她。 这时,男人终于开口了:“没有说不要你。” 孟津稚轻轻哼一声。 停下脚步,她顺势扑进姜徊身上。 只听一声闷哼。 孟津稚猛然想起什么,脸色微红,飞快从姜徊身上下来。 姜徊低眸扫过她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 孟津稚没说话,抓着他的手查看,确定没有真出血,方才微微松口气,她话题转回去:“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像是被吓到了,眼眶不自觉泛起红意。 姜徊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看不出情绪,他的语气却是相当冷淡:“我就是觉得该回正轨了。” 孟津稚:“什么叫正轨?” 她说:“不是我逼着你碰我的,也不是我让你睡我的,现在你见了自己的未婚妻,就说要回正轨了,那我算什么。” 她不甘心。 是真的不甘心。 明明她和姜徊的感情已经进步了很多,现在宁愿一出现,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姜徊没说话,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直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双手紧握,肩头紧紧绷住,低垂着头。 过分安静的房间,能够听见她隐忍的呼吸声。 良久,孟津稚慢慢开口:“……姜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姜徊仍旧不语。 孟津稚抬眼看过姜徊一眼,转身把沙发上的东西收拾好,直接离开。 门摔在门框上,重重作响。 光影躲进云层里。 整个屋内的光线渐渐变暗,黑沉沉的。 风雨欲来。 姜徊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深深垂下眼睛。 - 孟津稚出了小区,打车回了自己家。 真正走进家门口,她的心头却是无比茫然,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嘴角抿了抿,孟津稚看向窗外层层漂浮的云朵,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累。 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计。 每一次都是用了百分百的努力。 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被她自己搞砸了。 双手捂住脸,孟津稚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给宁愿发了个消息。 宁愿知道刚刚在姜徊房子里的就是她。 她也就不需要过多遮掩,直接了断的告诉宁愿,姜徊要和她断了。 本来宁愿还有点不高兴姜徊的态度,看见孟津稚这条消息,立马就高兴了. 事实证明,在姜徊眼里,孟津稚一点都比不上她,不然怎么在见了她之后,立马要和孟津稚断了。 只是高兴过后,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 而且,她很爱孩子的爸爸。 宁愿在短信上假惺惺安慰孟津稚两句,随后提起了姜家安排他们旅游的事。 这次姜徊受伤,难得有假期。 姜家就想着撮合撮合两个小辈,让他们一块去旅游。 地点就在江南的清镇。 第42章:爱的囚徒 孟津稚睫毛微抬,疑惑不解地看向他,“相由心生。” 就差没明着说,宁愿长得凶,事情多。 姜徊捏了捏她掌心,声音低沉:“从哪里学来的词?” “网络上,现在短视频不是很多吗,多看两眼就明白了。”孟津稚理所应当道,“而且小鸣很讨厌她,我一直觉得小鸣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她侧脸,光影在她脸上剪裁合适的弧度,整个人看着又多了几分漂亮妩媚。 姜徊目光短暂停顿几秒,“他是家里太惯着了,认为所有人都要宠着他。” 话里话外,都是在偏袒宁愿。 孟津稚不认同姜徊这个说法,“他本性不坏,也不是这种孩子。” 抬起眼,她看向眼前的姜徊,徐徐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们真的关心过他吗?有没有认真听过他的诉求,还有他其实一直很关心你这个哥哥,听说你受伤,不顾反对也要跑出来。” 对于那个和姜徊有三分相似,面冷心热的男孩—— 孟津稚还是替他辩解了两句。 她和姜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仍旧能从他平常生活和日常里,感受到佣人和长辈对他的打压和不在乎、乃至漠视,他们都说姜鸣不如姜徊,还说姜鸣性格差,叛逆。 但她见过的姜鸣不是的,会认错,会关心人,还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归根究底,姜鸣这样,只是为了奢求大人对他的一份尊重和关爱。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么贸然插手姜家的私事,是她逾矩了。 不应该这么做。 “是不是因为那位宁大小姐真的对他做了什么?” 姜徊侧目。 他没有说话,神色却在告诉她:他并不赞同她这个说法。 孟津稚对宁愿在姜徊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又有了一次新的认知,看来暂时不是她现在能够撼动的。 但,她这一刻还是的确有些不舒服。 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姜鸣。 垂下眼,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挣脱开姜徊的怀抱。 天色开始渐渐沉了下来,路上的灯此起彼伏的亮开,孟津稚打开房间灯,顺手把屋内的空调开了。 闷热的房间凉快不少。 孟津稚抬头看向站在阳台的姜徊,没说话,推开门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起来。 孟津稚和姜徊对片子类型的偏好并不太一样。 姜徊喜欢严肃古板的纪录片和手术记录,而她喜欢更欢快明亮一点的喜剧片,或者是动物世界一类。 人生太苦,只有短暂的精神世界才能放松。 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和姜徊再起冲突。 孟津稚选了一部喜剧片,边看边抱着枕头,无声闷笑,心头的郁结都消散不少。 姜徊出来,就看见孟津稚眉眼弯弯,心情愉快,他脚步一顿,而后朝着沙发走过去。 早在做完之后,姜徊就仔仔细细把沙发打扫了一遍,擦了一遍。 沙发身侧陷落一小块地。 孟津稚抬眼看向他,不动声色挪开些许距离。 随后,她的视线继续看向眼前的电视机。 姜徊语气淡淡:“不高兴了?” 孟津稚:“没什么不高兴的。” 姜徊挑眉,“没有不高兴怎么还冷脸看着我。” 孟津稚:“……” 她唇线乍然抿作一条直线,扭过头,对蓦然对上姜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旋即唇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以示敷衍。 姜徊气笑了,粗粝大掌搭上孟津稚的肩头,身体倾过去,“真没生气?” 孟津稚坚持,“没有。” 姜徊淡淡:“那亲我一下。” 男人都是下半身行走的动物,明明吃饱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 孟津稚抬起手,撑在自己和姜徊之间,试图提醒他,“姜徊,我们下午才……” 姜徊没接话,只说:“让你亲我一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孟津稚一时语塞。 姜徊饶有兴趣地睨过她一眼,“看来孟老师平常脑子里都是一些不正经的知识,也不知道能不能教书育人。” 一张白净的脸盛出羞赧,她又羞又气。 “是你的目光太具有迷惑性了,所以我才会误会。” 姜徊勾唇轻笑,“误会什么?” 孟津稚接不上话,气鼓鼓瞪着他。 一个平时美艳自持的女人,难得露出小女生的风情,这对任何男人都是极具冲击力的。 姜徊心底因为她刚刚一声不吭就走的躁郁也消失不少,他话锋一转:“姜鸣的事,我有分寸,你不用为他的事操心。” 孟津稚嘴硬:“谁想管他,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我才懒得——” 话没说完,她适时收声。 姜徊轻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长嫂如母。”他轻飘飘抛出这个词。 孟津稚一顿,猛然撇过头去,“谁想当他嫂子,我可不稀罕嫁他哥。” 姜徊的身体一步步靠过来,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压在身下,“不稀罕嫁给我?” 孟津稚干净澄澈的眼眸盛满惊慌失措,而后又多了几分气恼。 “不稀罕。”任何人看,都是嘴硬的表现。 姜徊冷嗤:“不稀罕还说喜欢我。” 孟津稚唇角顿时收紧,抿作一条很冷的直线。 空气里的沉默在蔓延。 玩笑话之下,是赤裸裸的现实。 孟津稚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可即使这样,也能看见她微红的眼圈。 她一字一顿:“姜徊,我说不稀罕不是真的不稀罕你,而是你没法娶我。” “你有未婚妻了,没法娶我。” 孟津稚放下手臂,眼圈红晕泛开,她紧紧盯着姜徊,似是要等他一个回答。 姜徊把她放开,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 男人就是这样,薄情寡义。 上一秒能够和你抵死缠绵,下一秒就能因为现实把你抛弃。 孟津稚唇角露出一点凄惨的笑,“你看,一旦面对现实问题,你就不说话了。” 姜徊神色平静,“你想让我说什么?” 孟津稚定定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姜徊不语。 长久的沉默过后,屋内只剩下电视机微弱的声音在维持着运转。 孟津稚起身。 姜徊的大掌圈住她的手腕。 孟津稚低头一看,换了个话题:“你不能娶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我动心,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她的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像是一个祈求爱的囚徒。 第43章:死脑筋 孟津稚这一刻是心惊胆战的。 她想知道那个答案,又怕那个答案不如自己所想。 人是没有办法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的。 心里有了决断,孟津稚目光下滑,落到他那只受伤的手臂,语气放轻不少:“算了,我不问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给你换药吧。” 姜徊迟迟没出声。 孟津稚不耐烦了,抽出手臂,前去电视机前拿药箱。 提着药箱,摆到茶几上。 她牵过姜徊的手,男人的手很漂亮,修剪得很干净,又长,青筋偾张,典型的模特手,只是她像是没有心,看过两眼,就开始给姜徊换药了。 因着之前的胡闹,姜徊也进去洗了一次澡,纱布边缘微微潮湿。 孟津稚解开纱布,轻声道:“如果有不对,或者很疼,记得和我说。” 姜徊没说话,定定看着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做起事来,心无旁骛。 姜徊的视线一并屏蔽在外。 换完药,两人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也缓和不少。 孟津稚扫过了一眼屏幕上还在播放的喜剧电影,进度条已经到一半了,可惜她没什么心情看下去。 拉着姜徊,她和他回到房间休息。 可能是体力早就耗尽的缘故,孟津稚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九点,才迷迷糊糊醒来。 孟津稚摸向身侧。 床褥半冷,就说明人已经起来了很久。 意识到这一点,孟津稚倏然睁开眼,脑海里的瞌睡虫全部被赶走了,她掀被下床,往客厅踱步过去。 姜徊的公寓不似她的那样小,整体有一百多平,厨房也做了半开放式设计。 孟津稚走过去,就能看见男人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他的动作不像是生手,反而像是熟手。 孟津稚进了厨房,探头看了看姜徊正在摆盘的早餐,两份三明治和牛奶,典型的西餐,再辅以一碗酸奶坚果麦片,都是孟津稚昨天买的食材。 等落了座,孟津稚发现那碗酸奶碗是姜徊给她准备的。 她问:“你的手做饭没问题吗?” 姜徊平声:“不碍事。” 孟津稚抬头看了看姜徊。 男人坐在她对面,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好像是真没事。 孟津稚放下心来,开始慢吞吞吃早餐。 姜徊说:“你过会去姜家?” 孟津稚不明所以,“是。” 今天是周五,她是照例要去给姜鸣上课的。 姜徊:“我和你一起过去。” 孟津稚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姜徊那双眼睛看过来,让她把嘴里的酸奶燕麦顺着话咽了下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算了算了。 孟津稚是和姜徊一起到姜宅的。 也是这会,孟津稚才发现姜徊一直有一个助理替他打理名下资金财产,只是人不常出现,这一次出现还是因为有一份特别紧急的文件需要姜徊签字。 人把他们送到姜宅门口,转身就走了。 孟津稚回头看了看驶离的车辆。 姜徊声音出现在耳侧,“对他这么好奇?” 孟津稚一愣,“不是好奇,是没有想过你居然还会有个助理……” 这话说得怪怪的,没说一半,她就自己吞下去了。 姜徊道:“你应该是没想过我还会处理金融财务方面的事,毕竟在你们眼里,我一直是个只会在医学钻研的死脑筋。” 一针见血,十分中肯。 孟津稚脸上有点尴尬,但她还是矢口否认道:“我没这么想过。” 姜徊冷静地说:“一点都没有?” 孟津稚不说话了。 她算是发现了,姜徊心情不好,要怼人的时候,她十张嘴都怼不过他,他还会转往人心窝子上插。 不过这样的话…… 孟津稚倒是很期待宁愿和姜徊解除婚约之后,得知姜徊其实并不是无意于姜家财产的表现了,一定很精彩。 宁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男人。 但还有一部分,是她看不起姜徊做医生,不愿意接手姜家的财产。 姜家的客厅没什么人。 孟津稚脚步停了停,上楼就去找姜鸣。 姜鸣正在卧室里等她。 一见到她来,他立刻站起身体,视线紧张地上下打量过孟津稚,“昨天我哥没有为难你吧。” 孟津稚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姜鸣长出一口气,他脸上又浮现些许别扭,“不好意思,是我牵累到了你。” 青少年的心思最难琢磨,眼前的姜鸣却好懂得很。 孟津稚敲了他脑袋一下,“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学习来报答我。” 姜鸣瞳孔瞬间瞪大,“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敲,不然会变矮的。” “不知道。”对此,孟津稚倒回答得相当坦荡。 这个样子看得姜鸣牙痒痒。 他还要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张管家推门而入,“孟老师,今天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们有事想和你商量。” 孟津稚顿了一下,同意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姜宅中午的饭局不止有姜徊和姜母,还有……宁愿。 女人言笑晏晏,靠在姜母身侧,亲亲热热和他们说着话。 姜鸣当即冷哼一声。 宁愿脸色一僵,露出半分委屈。 姜母安慰地拍了拍宁愿的手,随后,她转头看向一侧的佣人,“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佣人下去安排。 姜老爷子和姜父都在公司,姜宅里只有他们五个。 孟津稚同姜鸣坐在姜母的右手边,姜徊和宁愿挨着坐在姜母的左手边,看似风平云淡,实则波涛汹涌。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一眼。 姜母淡淡笑道:“小愿,上次你走的急,还没见过吧,这位是小鸣的新老师,姓孟。” 管家没有把那些小事告诉姜母,姜母不清楚他们中间的恩怨。 宁愿目光转而看向一侧的孟津稚,微微点头:“孟老师。” 姜母趁机对着孟津稚也介绍了一番,在‘未婚妻’三个字着重加强了音节。 孟津稚微笑着颔首。 场面话说完,就要进入正题了。 姜母给宁愿使了一个眼神,宁愿看着孟津稚的目光高高在上,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孟老师,你应该没有其他的工作了吧,时间一定一大把。” 孟津稚不明白宁愿什么意思。 姜母接话道:“小愿和小鸣关系一直比较差,所以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小鸣修复关系,不过反正多一个人也是多,多两个人也是多,所以我们想着要是你愿意出去,正好可以一起去玩玩,这样也不耽误上课。” 说是一起去玩,实则是拿她当保姆。 算盘都快崩到她脸上来了。 第44章:三陪 该赚的钱,不赚白不赚。 孟津稚还没有要倒贴上班的程度,目光一一逡巡过去,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姜母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没意见。” 姜母养尊处优惯了,见过的市侩人多,虚与委蛇算计的也多。 孟津稚这么坦白,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多看了孟津稚一眼,侧眸瞧向姜徊,“你的意见呢?” 姜徊是全程没有发表意见的人,低低垂眸,他语气平静:“孟老师都三陪了,自然也得三倍工资。” 孟津稚一瞬间都快被口水呛了声,耳朵也泛出一点红。 姜徊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大庭广众下开车! 神经病! 宁愿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姜母凌厉扫过他,警告道:“姜徊。” 姜徊斜斜扫过她一眼,神色没有任何波动,“陪玩,陪聊,陪上课,不算三陪?” 姜母松口气,她下意识瞥向一侧的孟津稚。 孟津稚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脖子到耳后都是红的,眼圈也是红的,嘴唇抿紧发白,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 一个正常姑娘家自尊心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姜母宽慰:“孟老师,姜徊当医生的,用词直率,习惯一针见血,你别介意。” 姜鸣抬眼看了看姜徊,附和:“是的,堂哥没有坏心思!” 孟津稚没说话。 气氛一时僵住。 只是说到这份上,再强人所难,怕是有点困难。 姜母不情愿松了口,“孟老师,我们家很民主的,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当然了,如果你愿意陪小鸣一起去旅游,工资就按平常的五倍算,怎么样?” 工资按五倍算,这就相当于只要在外旅游一周,就能赶上孟津稚一个月的工资。 是傻子才会放弃。 孟津稚眼睛微微垂落,她侧目看向一侧的宁愿。 宁愿脸色有点难看,她目光看了看姜徊,又看向孟津稚,故作亲昵挽上男人手臂,声音端方:“我作证,他的确是性子直了些,冷淡了一些,但不是那种人,孟小姐你可以放心。” 孟津稚眼底的犹豫一点点打消,“好吧。” 确定好人数,就由张管家统一安排机票和房间。 孟津稚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张管家之后,就没有再管这些,也没有过问目的地。 在出发的前一天,她特意去了一趟医院,叮嘱慧姨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让她每天给她发孟母的视频。 慧姨满口答应。 见状,孟津稚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医院之前,特意打听了持刀医闹的家属下场。 姜家的动作相当迅速—— 现在人已经扭送到了警局,等着开庭判罪。 而医院内部也在打腹稿,准备发布声明。 整体流程清晰而迅速。 如果不是姜徊,是其他普通人会这么快吗? 不会。 孟津稚眼睫垂落,把东西收拾好,放进行李箱,等隔天去了飞机场。 隔天,机场门口。 孟津稚来得早,她来的时候,也就姜鸣一个人在。 姜鸣把票和身份证递给孟津稚。 低下头,看着票根上的字,她微微一怔。 江南清镇,就在孟津稚从小出生的老家旁边,开车大概是十多分钟的事。 她不觉得这是意外。 下秒,宁愿声音落在耳侧,“孟津稚,别浪费我给你的机会。” 孟津稚倏然抬头看过去。 宁愿身着一身米黄碎花长裙,脸上带着一个墨镜,她朝她看过来,唇角是肉眼可见的恶毒。 孟津稚知道宁愿为什么特意选择这个地方—— 男人受困女人三个点,欲望,怜惜和某一瞬的心动,当三者合二为一,就会变成男人口中的‘爱’。 欲望,姜徊已经有了。 某一瞬间的行动,姜徊或许也有了。 而怜惜,他没有。 其实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要看孟津稚过去的‘故事’是否能打动姜徊,一个男人如若对你产生怜惜,爱情也就只差百分之二十了。 孟津稚笑了笑,“你这么帮我,就不怕我功成反咬你一口。” 宁愿摘下眼镜,目露不屑,“你不敢,你的裸体视频和你妈都在我手上,你敢反咬我一口吗?”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面色阴沉沉地说:“而且你说,如果我告诉姜徊你之前是被我雇佣勾引他的,你觉得他还会爱你吗?” 什么人最不可怕? 有软肋,且没有倚靠的人最不可怕。 宁愿不怕孟津稚,因为姜徊一旦知道真相,就不会再管她,而她所有的弱点都在她手上,她愈发无所忌惮。 孟津稚一顿,抬眸深深看了宁愿一眼。 一侧的姜鸣推着行李箱走向前,他看向宁愿,又看了看孟津稚,眉心皱了皱。 “我哥呢?”他这话毫不客气,是对着宁愿说的。 宁愿立刻切换了一副嘴脸,淡淡笑道:“他说有点事,马上就到。” 姿态温煦有礼,看着真像那么回事。 姜鸣不买账,哦声,拉起孟津稚的手,“孟老师,我带你去买水。” 孟津稚侧头扫过一眼宁愿。 宁愿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瞪了她一眼。 孟津稚转身跟姜鸣去买水。 一进便利店,姜鸣把不少零食放进推车,转头看向孟津稚,无意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孟津稚:“没什么。” 姜鸣狐疑,“真的没什么?” 刚刚远远一看,两人分明剑拔弩张,气氛紧绷。 “她问我你喜欢什么。”孟津稚随意拿了几瓶水进推车,再抬头看过去,“约莫是想和你打好关系吧。” 姜鸣冷哼:“我才不和她打好关系呢,她真当自己做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 “她做了什么?” 姜鸣:“她居然……” 话及时踩下刹车,姜鸣愤愤瞪向孟津稚,“你套我话。” 孟津稚无辜摊了摊手,把推车拉到结账柜上结账,再掏出手机扫码,语气自然:“只是随口一问。” 姜鸣半信半疑看向她。 孟津稚没再说话,侧身看向门外。 姜徊到了。 他站在宁愿身前,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顺便伸手去别开她耳侧的头发。 男人神情温和,女人落落大方。 像是极为登对的一对。 第45章:扫兴 姜鸣循着孟津稚的目光看过去,咕哝了一句。 孟津稚没听清,思绪却被打断了,收回目光,她把东西提上,道:“我们先过去吧。” 姜鸣点了点头。 孟津稚抬手揉了揉姜鸣脑袋。 姜鸣不服气,要揉回去。 两个人嬉笑打闹,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姜徊和宁愿眼里。 宁愿不动声色地说:“我真担心小鸣会对孟老师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毕竟孟老师年级也不算大,而小鸣这个年纪——”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却足够明显。 现在青少年荷尔蒙躁动,很容易把对年长者的敬爱当做另一重的喜欢,而且孟津稚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人会引起男人内心深处绮丽的幻想。 她的确想姜徊爱上孟津稚,但也想在他们的爱情里插进一柄尖刀。 等到那时候,孟津稚会摔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惨。 宁愿嘴角笑容浓烈。 姜徊脸色却肉眼可见的淡了些。 宁愿没再多说什么,孟津稚他们走到姜徊面前,姜鸣把水递给姜徊,没有管姜徊身侧的宁愿。 见状,姜徊把自己手上的那杯水拧开,递给宁愿,他自己又重新拿了一瓶。 宁愿笑了笑,轻声说:“谢谢。” 姜徊:“走吧。” 竟是完全将一侧的孟津稚和姜鸣忽略了一个彻底。 姜鸣捏紧手中的水瓶,脸上愤愤不平。 孟津稚拍了拍他的肩头。 机场的人群来来往往,公式化女音播放在每一个角落。 孟津稚同他们放好行李,就准备登机了。 管家买的票是靠窗的前后两排,宁愿和姜徊一排,姜鸣和孟津稚在他们后面一排。 只是真正落座的时候,孟津稚身侧却是姜徊。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前排的宁愿,问:“你怎么……” 姜徊大长腿屈起,他侧头看过她一眼,眸色的冷意让她一瞬间闭上了嘴。 孟津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依据她对宁愿的性格了解,人肯定在背后挑拨离间了。 空姐过来发放毯子和眼罩。 孟津稚领了一份,刚把毯子拆开,披在膝盖上。 姜徊已经带上了眼罩,凉薄的唇抿着。 他没要毯子,就这么睡着。 孟津稚眼睫扑朔,她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毯子盖到姜徊的腿上,随后靠着窗户,慢慢睡了过去。 她昨天收拾的东西多,又担心母亲,睡得晚。 头一沾玻璃,就沉沉睡了过去。 姜徊扯下眼罩,静静看她两眼,伸手把她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 姜鸣本来想回头和孟津稚说说话,吐槽他哥强行换座的行为,却没料到自己会看见这一幕,他目瞪口呆。 下秒,男人清冷目光掠过来。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姜鸣缩了缩脖子,转过头去。 机厢内很安静。 只能依稀听见飞机引擎轰隆声。 孟津稚这一觉睡得很香,就是睡到后面,脖子有点不舒服,她再睁眼,姜鸣一张脸放大无数倍出现在眼前。 她吓了一跳,侧目看向一侧的座位。 空空如也。 姜鸣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笑说:“在看我堂哥?” 孟津稚昏昏欲睡的大脑猛然一激灵,“没有。” 她刚睡醒,脸上的表情还有点难以自控,一些本能流露出来的心虚无法遮掩。 见惯了孟津稚成熟稳重的样子,偶尔见她心虚也挺有意思的后,不过他没有太往那方面想,只说:“他挺喜欢宁愿的,还有……算了,你反正别爱他,没结果。” 孟津稚挤出一个笑:“不会的。” 等候多时的空姐走过来,提醒孟津稚他们下飞机。 孟津稚起身和姜鸣下去,就看见远处站着的宁愿和姜徊。 男人正在打电话,见他们过来,他看向宁愿。 宁愿上前一步,和气笑了笑:“孟小姐,医院临时有点事,需要远程打电话处理,我和姜徊就先下来了,你别介意。” 孟津稚顺势看向男人。 姜徊眉眼淡淡,他对着那头说了什么,隐约能听见市二医院的名字。 孟津稚掠过她,而后微微一笑:“不介意。” 张管家是从头到尾安排好的。 他们从落地机场,到出门,就能看见有人在门口等着接他们去酒店。 几个到了酒店,对了门牌号。 为了方便孟津稚上课,她的房间在姜鸣的对面,所以也是和姜鸣一起上楼的。 滴的一声。 孟津稚刷卡进入房间,摸索着打开灯,房间内的一应智能设施开始启动。 窗帘缓缓拉开,露出天光和房间的全貌。 是典型的行政房间。 没有豪华总统套房那么大,也比一般的房间要好太多,处处透着低调奢侈的气息,旁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封酒店经理的手写信。 孟津稚扫过一眼,正要把行李箱放下。 姜鸣敲响房门。 说是宁愿他们收拾好了,让他们下楼一起吃饭。 孟津稚有点累,索性就拒绝了。 姜鸣没有再劝,转身走了。 孟津稚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停了一会,她叫了一个酒店送饭服务,随后弯下身,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完东西,吃完饭,她简单冲了个澡,就躺下去继续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里。 朦朦胧胧里,孟津稚隐约听见了房门作响的声音。 一瞬间,脑海联想到许多东西。 她没有睁眼,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床被陷落,男人独有的气息漫进鼻尖,孟津稚浑身僵了僵。 昏暗光线里,他越靠越近。 大掌落在女人细腰上,一寸寸往下滑,掠过大腿,轻轻攥住脚踝。 孟津稚倏然睁开眼,向光影明灭折射的模糊轮廓看过去,男人没有管她,另一只手停留在她的小腹,又渐渐下滑,挪到别处。 很快,她就在他手上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轻哼一声,眼尾发红,“姜徊,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叫什么吗?” 他薄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耳垂上。 “叫什么?” 孟津稚刚想张口,翻涌的浪潮重重抓住她的脚踝,身体不受控地往深渊更深处滑去,她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被他那双凶狠的手操控。 …… 房间灯光大亮,孟津稚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她翻了个身,声线懒懒:“不用陪你的未婚妻吗?” 男人刚刚洗完澡出来,目光落在女人娇嫩发红的后背上,他走过来,手指搭在纤细后背上。 孟津稚本能地绷紧身体。 感情这事,有来有回,才算好玩。 他不可闻地牵了牵唇角,“下次别在别的男人床上提这么扫兴的话。” 第46章:她投入了他的怀里 姜徊没说话,眼神却冷了几个度。 没过一会,他起身穿衣服,似乎是准备离开。 孟津稚翻个身,如瀑长发随性散落在床褥上,她像是一只猫,慵懒伸着腰肢,双臂叠在下颚上。 声音喑哑软绵:“你生气了?” 姜徊掀唇一笑,“我生什么气?” “……”听到人的反问,孟津稚挑了挑眉头,哦了声,她没有再说什么,抽出一只手臂,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的五根手指。 亮堂的灯光之下,她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指节细长。 姜徊瞥眼,动作微微一顿,进而冷淡地走了出去。 门哐的一声,重重摔在门框上。 孟津稚眼睫垂落,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着是毫不在乎。 片刻,她伸手把一侧的手机拿过来,低头翻宁愿的朋友圈。 可能是刚加回来的缘故,宁愿忘记屏蔽了她,她一连发了几张照片,看着应该是清镇的特色餐厅。 风景挺好看,人也挺好看。 其中有张照片,男人露出来了半只手,有点短。 其实用短来说,也不太对,算得上是平均比较长的,奈何姜徊的手太有特色,她惹他生气的时候,他总会用手惩罚她,久而久之,就记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 这么晚了,宁愿还愿意和人出去,玩得似乎还挺高兴的。 那这个人应该是她的奸夫? 孟津稚突然有点兴奋起来,盘腿坐起来,把这张图保存,仔细观察起来。 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 孟津稚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只听见姜鸣的声音:“孟老师,你在房间里吗?我给你带了炒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孟津稚体力耗空,现在正好饿了,下床要去开门。 忽而想起自己刚刚和姜徊干完那档子事,空气里都是残留的靡靡味道。 近在咫尺的门把手变得烫手起来。 姜鸣敲了两声,也没再敲。 孟津稚暗暗松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伸手把窗口打开,等到气味散得差不多,她才点开手机,斟酌着要给姜鸣发消息。 下一秒,震天响的歌声震得孟津稚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那是姜徊的视频通话。 孟津稚把手机拿稳,点了通话,姜徊清冷脸庞出现在面前,只是在片刻,就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 姜鸣声音有点着急:“津稚姐,你在房间里吗,我怎么敲你的门,你也不应。” 孟津稚瞥了一眼右上角露出来的姜徊半张脸,心有点慌,还是面不改色找借口:“刚刚睡着了,没听见,怎么了?” 姜鸣半信半疑:“真的吗?” 孟津稚还没来得及开口第二句,姜鸣接着道:“我和我哥就在你门口,你出来开个门吧,也只有你开门,我们才安心。” 说是我们,孟津稚想,可能也就他一个。 饶是如此,孟津稚脸色淡定地去看了门。 姜鸣提着一碗炒饭,而他身后的姜徊……带着行李箱,她房间的对面门半敞开,有点人今夜住她对面的意思。 姜鸣注意到她的目光,颇为幸灾乐祸的解释:“我哥和宁小姐毕竟没结婚,男女有别,还是得避嫌。” 孟津稚弯了弯唇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炒饭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姜鸣摆手。 孟津稚坚持给姜鸣发了个红包,“我出来跟你们旅游,已经够本了,再蹭你一个未成年的吃喝,算什么?” 姜鸣还要拒绝,一只冷白玉的手握住他的手机,男人眼睛低垂,面色冷淡,他轻描淡写地说:“也就一份炒粉钱能到哪去?” 这话无端听着有些嘲弄。 孟津稚抬头看了一眼姜徊。 姜徊没有看他,操作着姜鸣的手机领了,而后把炒粉递给孟津稚,便拉着行李箱回到房间。 对她这个人的不待见油然而生。 姜鸣看了看冷若冰霜的姜徊,又看向一侧的孟津稚,眼含道歉。 他性子虽然傲,但也完全不是不知礼数,面对姜徊对孟津稚的针对,他更是摸不着头脑,明明下午的时候,姜徊还说和他换位置。 门在孟津稚眼底关上。 孟津稚站着静了一会,觉得姜徊这男人越来越莫名其妙了,随后也回了房间。 听到门口的关门声,姜鸣头一回以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这个自幼尊敬到大的堂哥,他低声道:“你这样下去,津稚姐会很没面子。” 姜徊把行李箱放下,抬头看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 姜鸣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做这么多格外的事?”姜徊说,“如果你的成绩在这个学期没有提升,期末我会建议他们换个老师。” 气氛僵持,一时陷入沉默。 姜鸣站着,姜徊蹲着。 自然也应该是姜鸣更有气势。 偏偏姜徊此时此刻比姜鸣更具有压迫感,他淡淡扫过去,眼神愈发疏冷。 姜鸣在这个目光里意识到什么,“是不是宁愿和你说了什么?” 姜徊平静地说:“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也不用畏惧别人说。” 姜鸣一瞬间脸都涨红了。 姜徊作势起身,他拿起一包烟盒,眉眼低低扫过姜鸣,声音冷淡:“好好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姜鸣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拳,肩头也不断抖动着,他要张口,但因为太愤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姜徊。 姜徊把行李箱放好,把姜鸣一个人丢在屋内,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出去抽烟。 满是漆黑的安全通道,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进来。 猩红的火烧在男人指节上。 他脸上蒙着一层深厚的阴翳,就像是光影里的影即将要将他吞没。 静寂无声在这个狭小空间蔓延。 细微脚步声闯入这片天地。 姜徊指节上的灰烬掉下一截,他皱起眉头,弹开手上的灰,侧脸觑向推门进来的人。 消防通道的门很重,推开的时候吱呀响。 孟津稚抬脸望向他,“小鸣跑出去了。” 姜徊清冷地说:“丢不了。” 孟津稚上前一步,身体彻底没入消防通道里,“你们吵架了吗?” 月光照射的模糊光影里,她的影子正好归于男人的影子里,就像是她投入了他的怀里。 第47章:老家 孟津稚的眼尾很长,像是一把小钩子,能够勾住男人心头最软的那块肉。 当她低垂着眼睛,专注地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更能让人产生悸动。 姜徊在床上最喜欢描摹孟津稚的眼尾。 心火在不停的翻涌。 这个夜里,风声都显得有些过分的嘈杂。 男人眉眼蹙起,虎口掐住她的下颚,孟津稚被迫抬起头,姜徊的大拇指抵上她的眼尾,抬手狠狠摩擦,与此同时,长臂一伸,他自然而然将她抱拢进怀里。 娇嫩皮肤立刻擦出一抹红痕。 孟津稚回过神来,就要后撤。 却牢牢被姜徊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片刻,他低下头来。 薄凉的唇席卷了一切,包括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肆意掠夺,野望滋长。 女人只能被迫仰起头,承接起他的这个吻,她的身体也瘫软在了他怀里。 寂静的消防通道,只剩下两道身影斑驳交错。 孟津稚抬手勾住姜徊的肩头,红艳艳的嘴唇贴着他的眼睛,她的双手捂住他的耳朵,轻轻道:“姜徊,我中意你啊,所以不要管别人说什么,相信我。” 她没有捂严实,姜徊透过缝隙清晰捕捉到那一句。 那是一句算不得正宗的粤语。 甚至,还带着些许沙哑的调笑意味。 人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火突然停了,过度失控的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孟津稚还想靠近一步时,他抬起手,握住孟津稚的细腕,淡淡地说:“你不是为了姜鸣来找我的?” 言下之意是,他觉得姜鸣只是她的借口,她过来,只是为了勾引他。 所有暧昧旖旎在这刻消失。 孟津稚静静看着他两秒,放下手,随后道:“那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说:“姜鸣即使是半大的伙子,在清镇也很危险,巷子口太多了,别到时候迷路了,被人带回家当儿子。” 姜徊道:“不会。” 孟津稚抬眼扫了一眼他。 男人神情仍旧平静,一丝一毫都不相信她的话。 孟津稚唇线微微一抿,正要开口,只看见姜徊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姜鸣被保镖扭送了回来。 说是扭送,是因为他是被人扛回来的,见到孟津稚的那刻,他还费力在保镖肩头挣扎。 对上目光的刹那—— 姜鸣:“……” 孟津稚:“……” 姜徊一脸冷淡,他抬头看向保镖,示意他说话。 保镖浑身一个激灵,说:“小少爷出了酒店门口之后……” 姜鸣脸色一变,俨然也是想到了什么,连伪装都顾不上了,只说:“你不许说。” 姜徊没说话,只是他的眼神扫了过去。 对于保镖来说,姜徊明显比姜鸣更具备压迫感,也更有威慑力,所以他果断选择了姜徊。 “就走到隔壁的小吃街,蹲在那里不动了,委屈的在那里栽蘑菇。” 当然,后半句是保镖自己想象的。 姜徊嗤笑一声:“你还有点脑子,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跑。” 孟津稚抿了抿唇,偷偷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姜徊,总觉得人是早有预料,预料到姜鸣会到小吃街,也预料到了张管家会安排保镖跟着他们。 只是,这句话激怒了姜鸣,他红着眼睛,瞪着姜徊。 “我当然有脑子,我是正常人,你以为谁和你一样,都想得那么龌龊!”他大吼。 姜徊脸色骤沉。 站在一侧的保镖也尴尬得不行,低下头,想装自己没听见。 孟津稚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让保镖把姜鸣放下来,再从包里拿出来纸巾,替他擦了擦脸。 年纪小的男生心思格外敏感。 再者,姜徊先前还误会他对孟津稚有那种心思。 几乎是本能的,他直接避开了孟津稚的纸巾,不让她碰。 孟津稚窒了窒,她察觉到了姜鸣对自己的抗拒,又看了看走廊尽头其他一些暗暗往这边看的目光,声音维持着平静说:“姜先生,你要教育孩子,也麻烦给他留点体面,回房间吧。” 姜徊瞥眼她。 孟津稚没说什么,但给姜鸣留了十足的体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门关上的那刻,姜鸣确实有点心慌了。 只是不等他过多思考,姜徊就命令保镖,将他扛进了屋内,把门关上。 气得姜鸣吱哇乱叫。 姜徊对他的叫声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看着他,眼底不掺杂丝毫情绪。 时间一长。 姜鸣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 人就是这样,一旦遇到比自己强的人,总会本能的害怕和畏惧。 孟津稚也听见了隔壁房间的声音消失。 她长长出一口气,转身坐到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景色。 管家定的酒店靠近市中心,这里很繁华,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却没有多少江南的特色,要往旁边开个五六公里,才能看见特色的房子建筑和过道长河。 孟津稚也将近三年没有回来了。 她翻出云菲的电话。 云菲得知她在清镇,当即说要来找她玩。 孟津稚想了一下行程,明天下午集合出去玩,那早上还有半天时间,她让云菲明天早上过来。 云菲满口答应,兴奋地说:“津津,要不然我下午在酒店等你回来,夜晚一起睡,我们好久没聚了,说说亲密话。” 孟津稚正要开口,锁链被门框撞响。 蹙起细眉,她捂住手机麦,抬头看过去。 姜徊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出现在狭窄门缝。 孟津稚想了一下,匆匆和云菲道别,再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姜徊眼眸低垂,“你朋友在这?” 两句毫不相关的话。 孟津稚唔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侧过身,她把房门拉得更大一些。 “你先进来吧。” 男人身上沾着夜风的冷,他抬腿进来,目光再次看向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想了一下,说:“我老家是江南的,就在清镇旁边,所以——” 她话没说完,姜徊却懂了她的意思。 在他的眼里,她可能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家人,仅剩的只有孟晴一个人。 但其实不是的。 她有自己的朋友和交际圈,这个交际圈不在京市而已。 姜徊没说话,身上的冷意更重了些。 孟津稚没管他,问出了今天所想的另个问题:“你和姜鸣吵架是不是因为我?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觉得我在勾引姜鸣?” 不是她多想。 而是今夜所有的事发生在一起,让她不得不有了这个猜想。 第48章:你乖 姜徊没有否认,一双黑漆漆的瞳孔看着她。 这种感觉比刚刚更窒息。 孟津稚被云菲提上去的一些好心情烟消云散,她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目光直直看着姜徊。 她不想认输,嗓子里的声音却干涩了一个度:“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姜徊眉梢压下不耐,脱下外套,他掠过孟津稚,“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孟津稚很多话一股脑的全堵在喉咙里。 她气极反笑。 有些事,不是解释就能说明白的;还有一些事,是就算你解释了,也说不明白的,因为对面的人给你定了性,带了偏见,你再想解释,他也会觉得是你在狡辩。 姜徊就是后者。 她也没有再继续解释的必要。 孟津稚直接回了床,盖好被褥,闭上眼睡觉。 过了约莫十多分钟,一具带着湿气的身体贴了上来,将她揽进怀里。 孟津稚挣了挣。 男人用更大的力道将她压下来,牢牢困在怀里。 孟津稚愠怒道:“别抱我。” 姜徊说:“让我别抱你,你还紧紧贴着我?” 孟津稚的身材不算干瘪削瘦,她的每一处肉都相对饱满,大腿更是如此,现在被他的双腿架在中间,不贴上那才叫奇怪。 肉贴着,皮肤贴着皮肤。 很快就萌生出了一层热意。 汗涔涔的,食髓知味的。 被褥下的空间太狭窄。 人的本能反应抬手就能碰到,所以感受到某物时,孟津稚瞪了眼前男人一眼。 姜徊抬手抚摸过她的头顶,声音漫不经心:“我知道你对他没那种心思。” 孟津稚憋了半晌,她说:“他对我也没那种心思。” “就算没有,你能保证在外人眼里,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他声音很低,不像是质问,像是叙述。 在这个社会上,对女人的规则比对男人苛责太多,男人能做的,女人不能做,男人不能做的,女人也不能做,而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生了点什么,受到抨击的也只有女人而已。 他们会说,是她勾引了那个男人,会说她骨子里骚浪贱。 而男人则会在这里完美隐身。 孟津稚很想说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姜徊却握住了她细滑的指尖,不徐不疾地说:“你觉得和你没关系,可姜鸣是姜家人,他不做什么,不代表他父母不会做什么。” 姜家二房没有入职姜氏的集团,另有自己的公司。 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如果他们误会孟津稚和姜鸣有什么,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们会直接封杀孟津稚。 在加上姜家背后的能量。 不说姜家有没有发话,就算没有,底下的人也会为了讨好姜家,踩她一脚。 孟津稚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白。 眼睫微抬,她直勾勾地看向姜徊的眼底,“那我勾引了姜家最出众的孙子,要是被发现,我之后会不会——” 更惨。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的气息渡着唇过来。 粗粝大掌轻轻覆盖她的脊背,声音冷淡,却带着笃定:“他们不会发现。” 孟津稚笑,“你要把我藏一辈子吗?” 姜徊:“如果你乖,也不是不可以。” 孟津稚一把掀开被褥,提膝抬腿坐上男人紧绷腰腹,她唇角带笑,无比挑衅,“要是我不乖呢。” 姜徊反手攥住她掌心,向下拉。 孟津稚上半身跌进他坚硬胸膛上,脸颊贴着温热心口,他语气太平静,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就让你乖。” 这话说得有那股子让她臣服的意思。 女人细长的指甲在男人胸膛上画着圈,她眼睛沁着笑,半抬起眼睛,似笑非笑,“那要是你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呢,是不是该你听我的话。” 姜徊浑不在意,“如果你有这个本事,也不是不行。” 成年男女的交流,总是天雷勾地火。 牵一发,而动全身。 至少,孟津稚隔天早上是真的睡过了头,一点都没能起来。 朦胧间,她听见姜徊在和人说话。 但太累,太困,眼皮子都在打架,一点都没能醒过来。 等到她起来,都已经是日上三竿的地步了。 云菲就坐在她房间的落地窗前。 孟津稚看着出现在房间里的云菲,实打实的吓了一大跳,抬手捂住心口,“你怎么进来的?” 云菲歪头,“你男朋友让我进来的。” 孟津稚:“我男朋友?” 云菲点头,拉着椅子,一脸八卦地抽着椅子,坐到孟津稚床边,“就是那个高高帅帅的,手上还缠着绷带的,你不认识他?” ‘缠着绷带’四个字立刻让她想到了姜徊。 孟津稚揉着发疼的脑袋,昨天玩得太过头,她将近清晨才睡着,现在也不清楚多久了,答道:“认识,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云菲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孟津稚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只含糊地说:“我在追他。” 云菲看着她身上的红痕,惨不忍睹,嘴唇翕动:“津津,你真的要追人的话,就不要和他睡,不然他以后会觉得你很廉价……” 孟津稚知道,以性开始的开端,到最后无论怎么样,都会变得廉价。 只是她没什么办法。 她转移话题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云菲说:“一点了。” 孟津稚有点吃惊,“这么晚了?” “嗯,”云菲说,“不过没什么,你那位crush说不用你过去,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正好方便我们下午玩。” 孟津稚点了点头,想到什么,说:“菲菲,你之前说的封征他朋友是不是就在江南?” 云菲:“你想见他?” 孟津稚嗯了声。 她先前加过封征的这个朋友,但没有回应。 现在正好在江南,她可以当面去确定。 - 宁愿对划船的项目兴致缺缺,不过她对岸上的一些精品店很有兴趣。 拉着姜徊,就从船上下来。 姜鸣作为电灯泡跟在他们身后。 宁愿在店里挑了一副碧绿色耳坠,她抬头看了看姜徊,问:“这副怎么样?” 姜徊冷:“喜欢就买。” 宁愿道:“要是我都喜欢呢?” 姜徊漫不经心地说:“那就都买下来。” 宁愿脸上带了笑容,无论是哪个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男人对自己豪掷千金的样子,她握着手中的翡翠耳坠,领着姜徊去结账。 “那不行,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要以后留着养我呢。” 姜徊把账单结了,姜鸣则是撇了撇嘴。 几人刚跨出店门。 宁愿突然惊讶道:“那不是孟老师?” 第49章:名声 入眼是一家古色生香的茶馆,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身前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皮肤古铜的男人。 她言笑晏晏,眸色潋滟。 而男人低下头,不好意思看着她。 宁愿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姜徊,笑道:“孟老师还真的挺有魅力的,就半天能勾得人对她死心塌地。” 姜鸣想反驳,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这些是事实。 姜徊淡淡说:“这是她的自由。” 宁愿有些无趣,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不过毕竟碰上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她声音压着幸灾乐祸:“人生地不熟的的,到时候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姜徊皱了皱眉头,抬头扫过宁愿。 宁愿面色如常。 像是真的只是为孟津稚担心一样。 - 孟津稚和云菲出了酒店,云菲就告诉孟津稚把人约到了。 人正好在附近的景点玩。 说她如果要去确定此‘封征’到底是不是彼‘封征’,这会正好是个好机会。 孟津稚是知道姜徊他们在附近游玩的。 但清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应该没那么容易碰上。 思忖再三,孟津稚还是和云菲赴约了,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茶馆。 孟津稚她们到的时候,男人也正好到了。 孟津稚认识他,是封征当年的室友之一,她隐约记得叫什么—— “燕高。” 男人礼貌地朝她笑了笑,带着几分常年在部队的凌厉,他说:“孟小姐找我的事,我清楚,但既然分手了,就不应该纠结前程过往了,你觉得呢?” 孟津稚不是傻子,人说到这个程度,她也明白了,“是封征让你转告我的?” 燕高说:“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云菲听见这句话,有点生气:“燕高,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我好姐妹,你不帮她,还想帮外人。” 面对云菲的燕高,显然没有面对孟津稚那么泰然自若,他脸上带着有点无奈:“菲菲,封征也是我兄弟。” 云菲瞪他。 孟津稚安抚地拍了拍云菲的手,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他还在部队里吗?” 上次在姜徊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他还在部队里。 级别应该还很高。 燕高这个问题答得很快:“不在了,他经常给我发在外面玩的照片,你知道的,如果他还在,是不允许这么玩的。” 听到这个回答,孟津稚的心突然安定了一半。 可能真的只是重名而已,也可能是对方当初用自己长辈的名字骗她。 比起前者,其实更有可能是后者。 因为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但无论是哪种,她都决定不再纠结。 她笑了笑,站起身,感谢道:“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燕高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他嘴唇翕动,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站起身,和孟津稚握了握手。 “孟老师。” 楼梯口突然一声,让孟津稚他们齐刷刷看过去。 姜鸣满脸复杂的站在楼梯口,他面前是姜徊和宁愿。 宁愿的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姜徊倒是一派冷淡,像是什么都撼不动他,他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那双交错的手上。 孟津稚没由来的心虚,很快松开手。 姜徊转开目光,声线平静:“不是累了,就在这边休息吧。” 他声音无端露出几分温柔。 宁愿看了一眼一侧的孟津稚,同样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姜鸣跟在他们身后,有点左右为难。 孟津稚顿了一下,向姜鸣安抚地笑了笑。 大人的事,没必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姜鸣这才松口气,坐在姜徊的身侧,几个人开始点单。 这里虽然是一家茶馆,但为了营业额,小吃和糕点还是有的。 只是孟津稚她们都不喜欢,也就没点了。 云菲挽住孟津稚的胳膊,热情地说:“津津,你三年也没回来了,这附近开了一家很好吃的饭馆,我带你去吃。” 孟津稚没有反对,她知道人是为了缓解自己尴尬。 燕高多看了一眼姜徊,说:“我送你们过去吧。” 孟津稚:“会不会麻烦?” 云菲抢先说:“今天他休假,有什么麻烦的。” “……”孟津稚目光游弋在他们身上。 云菲意识到什么,摸了摸鼻尖,小声嘀咕:“就在一起一段时间,没有很久,等以后我腻了,在把他甩了。” 燕高着急地说:“你答应我要和我订婚的!” 云菲扭头哼了一声,“你兄弟重要,我姐妹不重要,我嫁你干什么。” 孟津稚看着他们俩的动作,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视线余光却不自觉看向座位上的姜徊。 姜徊神情冷淡,行动却处处体贴,洗碗倒茶,再推到宁愿面前,一个都没落下。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 好在她最开始就没对姜徊报太大的期望,这样也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只是在临走前,孟津稚还是到姜徊桌前打了一下招呼。 “那我就先走了。” 宁愿点了点头,有点委婉说:“孟老师,你下次选朋友还是选安静点的,咋咋呼呼容易引起人恶感。” 她意有所指:“姜家的地位摆在那,要是被不知名的人拉低玷污了名声就不好了。” 孟津稚冷了脸色,“宁小姐麻烦你说话尊重一点,他们是我的朋友。” 宁愿言笑晏晏,“但你现在是姜家的老师,总得也顾忌点姜家的名声吧。” 纤细背脊笔直。 孟津稚眸色噙着寒霜,她朝着未发一言的姜徊,唇角收紧。 气氛僵持,沉默无比。 宁愿就是见不得孟津稚那么开心,抬了抬下巴,她眼神露出些许嘲弄。 孟津稚转身就走。 走之前,她冷静说:“这里是江南,不是京市,知道姜家名声的少,宁小姐也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姜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宁愿也成功黑了脸,她想开口,只是看着无动于衷的姜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孟津稚出了茶馆,抬眼看了看二楼。 姜徊眼睛低垂。 两人正好撞上目光。 不过片刻,孟津稚便被云菲缠上了,嬉闹着,向远处的饭店走去。 女人背影摇曳。 日光之下,那双笔直的大长腿白得发光。 他倒茶的动作停顿。 茶水溢出瓷杯边缘,流到木质桌面上。 第50章:认识 孟津稚是想吃过中餐就回去的。 谁料云菲说他们好歹也好几年没见,多逛逛,多聚聚,下午景区里的小酒馆还会特意请男大过来唱歌,让她等到七八点再回去。 孟津稚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气鼓鼓的云菲,又看向敢怒不敢言的燕高,微微叹口气。 一物降一物。 知道人生气了,提起男大,都不敢多说什么。 如果是姜徊,一定把她按在床上…… 思绪到这里,孟津稚猛然愣了一下,垂下眼,她微微抿紧唇角,把脑海浮现的那个身影撇到脑后。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孟津稚他们夜里吃饭的时候,就再次碰见姜徊他们一行人了。 宁愿还是端着落落大方的人设,“好巧。” 孟津稚对她中午暗地嘲弄的行为没有好感,以至于她现在都是冷着一张脸,颔首示意过后,就打算离开。 晚上的餐厅比白天更热闹,挤满了人。 桌子都不剩几个。 云菲他们和这边的老板是老朋友了,特意定了一个,因此还有一个饭桌。 孟津稚走过去时,宁愿他们跟在身后来了。 云菲他们中午没有听见宁愿他们那番话,对他们的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太差,是标准的陌生人。 孟津稚抬眼扫过去一眼,“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的眼神没有看向宁愿,看得姜徊。 姜徊淡淡说:“介意拼个桌吗?” 孟津稚想拒绝,但想到姜徊其实对她平常并不差,今天也是刻意让她睡到中午,于是,她看向云菲他们。 云菲对姜徊的感观还不错,所以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下来。 一个六人大桌。 孟津稚的左手边是云菲,她旁边是燕高,右手边是姜鸣,而姜鸣的身侧就是姜徊和宁愿。 服务员过来点菜。 云菲点了几个特色菜,随后把菜单交给了孟津稚。 她说:“这家店是最符合安镇的口味的,你试一试,一定能找到以前的味道。” 孟津稚看了一眼菜单,云菲点了三四个菜。 片刻,她把菜单递给姜徊。 “你看看你们想吃什么?” 姜徊秉持着一向良好的绅士风度,把菜单递给宁愿,“你选吧。” 宁愿没有推辞,在菜单涂涂画画,再交给服务员。 云菲注意到了对面这一举动,她下意识看向孟津稚,抿了抿嘴唇,把手放在桌下,低头给她发消息。 “你crush有女朋友?” 孟津稚摆在桌面上的手机一震动。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孟津稚端茶的手一顿,拿着手机,抱歉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当然。 这个只是借口。 走到门口,她点开手机,看着云菲的消息,简单回道:‘商业联姻。’ 云菲松了一口气,‘那还行,只要不是他心里有人就行——’ ‘要是他心里有人,你是不是要骂我了?’ 云菲:‘那不至于,我三观跟着五官走,你长得漂亮,我是男人也肯定选你啊,而且那个什么宁愿,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当我看不出来她看我的眼神藏着不屑呢。’ 有时候云菲的预感是真的很准。 孟津稚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云菲发了个‘OK’的手势,她的思维向来跳跃,有些无厘头,‘你只要不干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孟津稚看着这条消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女人的笑声压得很低,轻盈回荡。 在喧嚣嘈杂的饭店并不突出。 姜徊侧头扫过一眼,双指端起茶杯,眼睛垂下。 燕高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开口:“姜先生是京市本地人吧?” 姜徊:“是,燕先生也是?” 燕高笑笑,“我不是,我朋友是,只是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看你气质和他很接近,就觉得你是。” “你朋友叫什么?”姜徊问。 燕高下意识看了一眼云菲,说:“我朋友不喜欢别人讨论他,就算了。” 云菲翻了个白眼,“你朋友不就是封征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燕高:“……” 姜徊笑一下,语气平静:“那还真是巧了,我也认识一个叫封征的。” 云菲倏然看向他。 这时,孟津稚回到座位上,话题默契的沉下去。 餐桌上的安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孟津稚提眼看过去,只看见云菲神色奇怪,她想说什么,云菲突然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去厕所。 到此,孟津稚也就没有在探寻他们先前聊了什么。 她安静,宁愿却不安静。 宁愿慢悠悠瞟她一眼,嗓音带笑:“孟老师,你就不多介绍一下吗?刚刚那位离场的小姐是你的闺蜜吧。” 在落座的时候,孟津稚介绍过一回了,但很简短,给了个名字就过去了。 宁愿这会提出这个话题—— 显然是让孟津稚趁着介绍的名义,把自己过去说一点出来。 孟津稚现在心情好的话,可能还给宁愿面子。 偏偏,她现在不想给。 抬起眼睛,孟津稚淡淡说:“是。” 除了这一个字,什么都没有。 于是,在云菲回来之后,桌面上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奇怪了。 云菲在桌下和孟津稚发消息,嘀嘀咕咕问怎么样。 孟津稚照常回云菲消息,却只字不提这个事情。 饭局过了一半。 气氛终于慢慢缓和起来了。 因为燕高在和姜徊兄弟聊天,聊什么的都有,包括未来一些走向,还有其他的。 孟津稚听了几句,就继续低头和云菲在桌下发消息,完全把宁愿无视了个彻底。 聊得还不错,临近结束,燕高一时嘴快,邀请他们一起去清吧。 孟津稚以为姜徊会拒绝,但人面色不改,直接同意了。 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姜徊。 男人伫立于灯影之下,身高颀长,面容清隽,唯独那双眸子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小船流水,灯笼高照。 芸芸众生穿梭在他们当中。 他的视线却一直看着她,仿佛从未改变。 孟津稚心漏了一拍,错开目光,正要和云菲他们继续往前走。 突如其来的人流将他们冲散。 一只男人手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带她出了人群。 第51章:确实很迷恋 肩胛骨抵上墙壁,孟津稚抬眼看过去。 隔着遥遥人群里的那双眼睛现在就在她眼前。 孟津稚挑衅一笑,“宁愿知道你这么做吗?” 姜徊手指游弋在她面部轮廓上,她长得好,骨相也是极佳的美丽,从鼻梁再到嘴唇,下颚,再到耳朵,他一一丈量,一一抚摸。 孟津稚脸上的挑衅消失了,白皙皮肤泛上薄薄的红色。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和着急:“这是在外面。” 姜徊看着她。 孟津稚唇角收紧,神态却是紧绷的,眼神也很防备。 像是想到什么,她开口:“燕高是云菲的男朋友,我没有想到她会把人带来,我们俩没什么。” 不提燕高还好,一提燕高,姜徊就想到了饭局那句。 眼神微垂,暗晦翻涌。 孟津稚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男人牢牢把她锁在墙上,唇强势且蛮横,席卷了一切。 女人微弱的反抗也被喧嚣人群吞没。 两道身影相互拥抱,缠吻。 沸反盈天之下,他们的关系安静而隐蔽。 “奇怪,刚刚人怎么那么多,徊哥都被冲散了。” 姜鸣声音若隐若无出现在耳侧时,孟津稚下意识绷紧了一下身体。 旁侧云菲道:“走不丢的,津津经常来清镇玩,到时候一定能带你哥好好回去。” 姜鸣:“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一起?” 云菲尬笑一声,“可能是他们三个在一起呢。” 姜鸣皱了皱眉头,嘴角不高兴耷拉着,“我们四个出来玩,现在他们三个自由活动,把我丢给你们?” 云菲说:“你不是很喜欢燕高吗,我让他陪你行不行?” 几人的声音由近到远,不断走远。 孟津稚绷紧的肌肉微微放松,她抬起头,目光瞧向眼前的姜徊,嗓音又欲又哑:“她失踪了。” “成年人走不丢的。”姜徊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冷。 孟津稚看着这张清冷疏淡的脸,抬手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 姜徊没有反抗。 许是现在气氛恰到好处,又或许是姜徊的态度给于了她一种肯定,她轻轻开口:“也不知道你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话一出口,孟津稚又觉得好笑。 她其实早就见过的。 姜徊对宁愿的偏袒,是独一无二的。 下一秒,姜徊却握住了她的手。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既然想知道,那就不如自己来做这个人。” 孟津稚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做什么人?” 姜徊没说话,唇齿却再次贴了上去。 汹涌波涛的暗晦几乎快要把孟津稚溺毙,让她无从在想姜徊这句话。 到最后,他们俩先回了酒店。 跌跌撞撞回到房间,迷醉的灯光线条照射在人脸上,眼神互相碰撞间,今夜都变得疯狂。 “姜徊——”她气喘吁吁。 男人从容不迫地解开她的扣子,“嗯?” “你喜欢上我了吗?” 男人淡淡说:“我对你的身体确实很迷恋。” 这一句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顶。 孟津稚冷的浑身发颤,抬起手,就想把身上的姜徊推开。 欲拒还迎的把戏,男人只会当做调情的手段。 正如现在。 姜徊没有管孟津稚的抗拒,伸出手,桎梏住她,将她深深压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身体滚烫。 孟津稚却感受不到任何热意,她现在冷的不行,手指都在轻轻打颤,所以在他的身体再次覆上来之后,她用力把他推开了。 卷长的睫毛微垂,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 姜徊没有摔倒,但的确往后走了两步,他眉眼间的欲望消失了不少,神色也颇为冷淡,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喉头滚动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刚刚的行为很扫兴。 但男人那种宛若她是什么人都可以睡的语气,让她止不住地想颤抖。 姜徊兴致消退了大半,“不想做了?” 孟津稚清冷说:“嗯。” 姜徊没再说话,从门口拿起衣服穿上,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孟津稚笔直的背脊塌下来,她低着头,十指插进自己的发丝,长长喘了一口气。 姜鸣回来时,敲响了她的房门。 孟津稚去开门,就看见姜鸣拿了一猫一狗的雕塑举到她面前。 猫的表情憨态可掬,它半趴在的姿势,显得慵懒到了极点,一侧的狗是经典的微笑天使萨摩耶,更活泼可爱,带着活灵活现的神气和阳光。 孟津稚心底的阴影都被冲淡了不少。 不可否认。 今天长时间和宁愿待在一起,她几乎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以至于姜徊那种再正常不过的语气—— 她都在发脾气。 姜鸣小声嘀咕:“孟老师,这是我好不容易打枪得到的,你想要哪个?” 孟津稚一眼就选中了小狗,她伸手去摸了摸,说:“多少钱,我给你报销吧。” 姜鸣使劲摇头,“不行,说好的我送你,怎么能报销。” 孟津稚看着他。 姜鸣一咬牙,把那只狗塞进孟津稚掌心,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大门。 孟津稚:“……” 她本来还想去敲门,奈何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是云菲问她,姜鸣有没有去找她,他们把姜鸣送到酒店电梯口,就先回去了,因为燕高有时间限制,必须在十点前回队里。 孟津稚给云菲报了平安,让他们回去也给她发个消息。 电话就此结束。 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中用绳子扣住的雕塑,轻轻晃了晃。 小小萨摩耶朝她露出个笑。 孟津稚把它挂在包上,就进盥洗室去洗澡了。 而对面房间,正在发生一场很小的争执。 姜鸣看着自己手上的猫,又看了看眼前的姜徊,有点不服气地说:“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姜徊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只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姜鸣攥紧猫,小声嘟囔:“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自己用。” 姜徊不置可否。 隔天一早。 姜徊出了房间,正好碰上准备出门吃早餐的孟津稚。 孟津稚看着面前的姜徊,微微一顿,“你也出去买早餐?” 姜徊言简意赅,“他昨天睡得太晚了,起不来。” 孟津稚若有所思,“那我们一起下去?” 成年人的礼貌和心照不宣就是这样的,只要过了一夜,对方不提,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姜徊:“可以。”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我带你去吧。”孟津稚在前面引路,她微微侧身,露出那个和猫猫雕塑相似的小狗,“这家店的确还不错,我和我前男友经常去吃——” 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脸上浮现出一点尴尬。 第52章:脱轨 孟津稚完全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在一个男人面前,提自己的前男友,无疑是大忌中的大忌。 好在姜徊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在这上面,他看过一眼她包上的挂坠,再抬头看向孟津稚,语气平静:“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孟津稚一转话锋:“他们家主要是绿豆沙和油条比较好吃,小笼包比较嫩……” 两人说说停停,算是把刚刚那一茬揭过去了。 孟津稚推荐的店在酒店两条街开外的地方。 这里地方小,白天也没什么人,来吃早餐的都是本地居民。 孟津稚寻了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两人份的早餐。 姜徊坐在她对面。 他目光逡巡过一圈,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独一无二的松弛感,他们说说笑笑,互相打招呼,还有带着孩子的小夫妻,是京市很难见的和谐温馨的氛围。 也是整个上流社会圈很难见到的氛围。 上流社交圈除了利益,就是攀比,或者是交易,是没有完全纯粹的人际交往的。 孟津稚托腮看着他,“很奇怪?” 姜徊收回目光,“没有。” 孟津稚笑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觉得很不可思议。” 沉默几秒。 店老板把姜徊他们要的东西端上来,两人对话戛然而止。 吃过东西,孟津稚同姜徊散步回去。 她瞥眼身侧男人“其实我和他们也一样,勾引你,只是纯粹的因为我喜欢你,不是说面对所有男人我都是这样。” 姜徊动作一顿。 孟津稚视线直视前方,“所以你昨天说那话让我很生气,让我觉得我很低贱——” 姜徊平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孟津稚笑笑,“我知道是我咎由自取。” 两人走到酒店的电梯口,她转过身,抬起眼,走到他面前,看向男人那双堪称薄情的眸子。 “但我不想你说出那样的话。”她的态度看似独立,但看着姜徊的目光带着一缕依恋。 沉默几秒。 姜徊没有回答。 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问题面前,选择不回答,或者是继续沉默,这本身就代表他一种态度。 他对问题的态度,也是他对女人本身的态度。 孟津稚脸上的脆弱消失得一干二净,率先步入电梯。 倘若忽略她眼尾红晕的话…… 酒店里的电梯人很多。 孟津稚站在角落,姜徊也站在角落,肩头快要触碰到,两人中间却仿佛存在一线隔膜。 窒息蔓延,焦躁压在心口。 她眉心皱了皱。 虽然她没打算按照宁愿的做,但这次清镇旅行,她的确是冲着和姜徊再突破一层关系来的。 可事事不如意。 现在更是要和脱轨一样,让人心慌。 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开始往后挤。 孟津稚一退再退。 后背顶在电梯墙壁,她退无可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肩头,把她拉了过去。 与此同时,姜徊冷淡开口:“麻烦不要再往后退了,挤到人了。” 闻言,孟津稚眼前的男人适时回头,“抱歉。” 他话落的时候,眼睛在看向姜徊,却不自觉瞪大了,片刻脸上浮现出惊喜来。 “姜徊。” 姜徊眼里也闪过些许意外,“云川。” 关云川手上提着个行李箱,一看是来这出差的,他看了看姜徊身侧的孟津稚,意外道:“你没有和宁愿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现在一定结婚了,过得特别幸福,我大学的时候就特别羡慕你找了这么一个女朋友。” 姜徊握着孟津稚肩头的手放开,语气平静:“还没有。” 不知道他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关云川现在的表情明明是误会了是前者。 于是,她开口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电梯停下。 人出去了大半。 关云川面色尴尬,他下意识看了看姜徊。 姜徊神情古波无澜,“的确不是。” 关云川打着哈哈,对着孟津稚说了一句抱歉。 孟津稚退出姜徊的怀抱,风轻云淡地把这些带了过去,没有再开口。 电梯停在他们房间那一层。 孟津稚先下了电梯,姜徊站在电梯口,往外看了一眼。 女人走得很快。 隐约能看出来她在生气。 关云川眼神暧昧地挤兑他,“你惹她生气了。” 姜徊抬眼,“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关云川叹气,语气不自觉带上高高在上,“姜徊,不是我跟你说,面对女人不能这样,她们是要哄的,不然你可有罪受。” 姜徊眉眼疏冷,没讲话。 关云川也没再说了,他指了指楼上,表明自己的楼层在上面,等安顿好了,过来找姜徊吃饭。 姜徊先下了电梯,回到房间。 姜鸣把那只猫猫雕塑的吊坠放在床头,憨态可掬的猫猫慵懒躺在床头柜上,斜着眼睛看他,又好气又好笑。 姜徊走过去,拿了起来。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他去敲了孟津稚的门。 孟津稚的房间没有声音。 姜徊知道,孟津稚在里面,只是故意不回应他而已。 他眉目里的情绪更淡了几分,手握在门把手上,神色浅淡到了极致,姜徊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他的耐心仅仅是限于医院和手术台上,现在纡尊降贵来敲一个女人的房门,已经将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他开口:“孟津稚,开门。” 沉寂良久的屋内发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姜徊眉头皱紧。 声音却再度消失了。 两个人就在门内门外,隔着一堵墙,相互对视着。 姜徊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没再做出任何举动,他的耐心和自尊心都仅仅只限于他做到这一步,于是,他转身回走,没有看见拉开的一点点门缝。 细嫩的掌心圈住他的手指。 与此同时,响的是他的手机。 孟津稚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徊就已经迅速把手从她掌心抽走,他接听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并不陌生,是刚刚电梯里的男人。 他说,宁愿受伤了,让姜徊上来一趟。 姜徊下颚线绷紧,掐断电话,抬脚就往楼上赶去。 孟津稚跟在他身后。 他们赶得急,压根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关合。 孟津稚进入电梯,后知后觉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她侧头看去,手臂皮肤通红。 第53章:最经不起撩拨 孟津稚这么一分神,电梯就到了。 孟津稚抬眼望过去,男人行色匆匆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当中,她默了默,过热的大脑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和宁愿的关系本来就没多好。 现在一过去,倒像是落井下石的,她没必要过去。 孟津稚想着,步伐就慢了。 停在走廊,望向姜徊走进去的房间。 房间里,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女人低声哭泣,像是把男人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 孟津稚的心更沉了,脸上表情也渐渐消失。 接着,电梯口出来一个人,他脸上满头大汗,手上提着一个药箱,惊讶地朝她道:“孟小姐。” 孟津稚侧头,好一会才认出人来。 “关先生。” 关云川说:“你怎么在这,也是来看宁愿的吗?” 孟津稚:“……”停顿片刻,她微微点头。 这会她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没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关云川提了提手里的药箱,一边看着她脸色,一边试探地问道:“听说宁愿是和你们一起出来旅游的,那电梯里——” 他的眼神并不直接,带着隐秘的暗晦打量。 孟津稚无端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和关云川走到门口,步履停下。 现在房间里的状态不适合她们进去。 姜徊近似求婚状态屈膝跪地在床前,宁愿提着一只脚,纤细白嫩的小腿保养得很好,只是没有孟津稚的细和匀称,但也能算得上是漂亮,她轻轻哭泣着,更惹人心疼。 姜徊单手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扶住宁愿的膝头,轻轻挪动着。 而后,只听细微的一声‘咔嚓’。 宁愿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许多,坐了起来,目光朝门口看去。 她的脸色变了,有点微妙的难堪。 不过也是。 她算得上宁愿最大的仇人之一,她现在看见她眼泪哗哗流的样子,怎么会不难堪。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静静站在门口,忽然不想走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姜徊也注意到了门口。 他皱了皱眉,侧头看过去。 关云川咳嗽声,把手上的腰上提了提,“我刚刚下去拿药了,姜徊你看你有没有用得上的。” 姜徊走过去,接过来,“谢谢。” “不用客气,咱们谁跟谁。”关云川点到为止说:“而且当初宁愿可是请我们寝室吃了不少东西呢,区区小事,不足一提。” 宁愿轻笑:“你还记得呢。” 关云川:“当然记得,那时候觉得姜徊这小子真好命啊,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宁愿不说话,专心看着眼前的姜徊。 姜徊头也没抬,敷完药,这才接了一句:“所以你那时候就选择把我的晚餐都吃了?” 关云川讪讪一笑。 只是他看向宁愿的眼里,是数不清的紧张。 三个人熟络的态度和谈话里的过往,完全不是孟津稚能够插进去的。 孟津稚犹如被隔绝在外的旁观者,目光微微一顿,她视线停在床上的宁愿身上。 宁愿笑颜如花,她抬了抬下巴,傲慢到了极点。 仿佛享受着两个男人围绕在她身上的快乐。 孟津稚淡淡说:“既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先走了。” 宁愿假惺惺:“孟小姐,辛苦你跑一趟了。” 孟津稚:“不辛苦,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爱丁堡,可以理解。” 她意有所指,就差没说关云川和宁愿,和姜徊是三角混乱关系。 宁愿脸色变了一下,她轻轻对眼前姜徊说了什么。 距离有点远,孟津稚听不清楚。 片刻,姜徊起身,“你先下去吧,麻烦你跑一趟了。” 孟津稚扫过男人清隽眉眼,抬脚往楼下走去,她没有直接回酒店,去的一家小诊所看手臂。 小诊所的医生诊断没什么大事,电梯门开合得很及时,只是可能有点肿,让孟津稚拿了药膏回去涂抹,可以好的快一点。 孟津稚向医生道谢,就回了酒店。 刚走到酒店门口。 对面的房间门就打开了。 孟津稚侧头看去。 男人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手上的药膏,问:“哪里受伤了?” 孟津稚敛了眉头,“没事。” 像是担心这句转移不了话题,她又说:“你的伤口没有裂开吧?” 姜徊作为医生,自然应该比谁都要爱护自己的手,她也有见过他定时换药。 这么问,倒是显得她多此一举。 孟津稚脸上表情淡了淡,“没有别的意思,就问问你。” 姜徊:“裂开了。” 孟津稚眉头倏然拧紧,下意识朝着姜徊的手臂看去,衬衣包裹着男人的手臂,看不清伤口裂开的具体程度。 她上前一步,姜徊侧身避开。 孟津稚抬眼。 姜徊神色清冷,低着头看向孟津稚,他声音不徐不疾:“我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 孟津稚的第一反应是,这关她什么事? 下秒,她蓦然意识到什么,抬眼不确定地看了看姜徊。 男人神色如常,仿佛仅仅是随口一提。 是了。 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服软,一定是她的错觉。 孟津稚道:“那你回去再睡一会,我也该回去了。” 姜徊:“姜鸣还在房间里睡,我不好回去。” 孟津稚不明所以,“所以——” 姜徊伸手握住孟津稚的肩头,另只手悄无声息从她的口袋里拿出卡,刷开房门。 “所以借你的地方暂住一下。”这话说得太理所应当。 孟津稚差点气笑了,“你觉得合理吗?” 姜徊步入房间,把卡插进卡槽里,他清冷的视线扫过孟津稚的身上,平声:“为什么不合理,又不是没睡过,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那么多日的夫妻,我知道你身体哪里最软,哪里最敏感,哪里最要命……” 他还没说完,孟津稚就涨红了脸,眼疾手快把他推到墙上,抬手捂住他的薄唇。 男人呼吸吐在掌心。 孟津稚是那种自己可以浪,但被人调笑,就有点面皮薄的类型。 尤其是,对方还真的和她睡过的时候。 艳红从后颈蔓延到耳根,孟津稚故作胆大地仰起头,她的手指触碰着男人的喉结。 姜徊不期然的喘息重了些,眼底欲望翻腾。 孟津稚提手贴着他的腹肌,“我也知道你,知道你哪处最经不起撩拨,而哪处最——” ‘ying’这个词还没说出口,一股蛮力突然将她掀翻了。 姜徊掐着她的腰,即将吻下来。 对面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宁愿的声音回荡:“姜徊,我想回去。” 第54章:挺渣的 男女的角力往往在瞬息万变里就定了结局。 孟津稚意味深长,“不出去吗?” 姜徊的唇下来,擦过孟津稚的唇角,他的牙齿轻轻叼着她的唇肉,声音低哑:“你是想让我解释不清?” 孟津稚想过,但她不会承认。 仰起脖子,她纤细双臂挽上姜徊的脖颈,双腿架起来。 姜徊锻炼得很好,重心很稳,即使孟津稚刻意加重力气,他也纹丝不动,在他和她的身体中间,形成一片近似三角结构的真空地带。 他斜斜扫过一眼她的动作,语气带着捉摸不定的意思:“故意的?” 孟津稚眨了眨眼,“不可以吗?” 要说她先前可能还有点碍于面子,现在她就是在给宁愿找不痛快。 像是为了报复她的话,男人亲得更凶了。 嘴唇又麻又痒。 她都感觉自己快被啃秃噜皮了。 屋外的声音停了。 宁愿似乎是察觉到姜徊不在屋内,没有再敲门。 一墙之隔。 男人手臂收拢贴在她的腰侧,将她完全纳入他的怀里。 炙热皮肤相贴。 孟津稚一个哆嗦,神志清醒了不少。 撑起手臂,她适当隔开两人的距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不想在下面。” 姜徊:“有什么区别?” 孟津稚轻声:“有,我占主导位更能够看清楚你为我着迷的样子。” 她故意把身体这个词省略。 姜徊定定盯着她,几秒后,他卸了手臂的力,似乎任孟津稚宰割。 孟津稚手掌贴着姜徊的胸膛,把他推起来,再弯腰,骑到他身上去,她垂下头看他。 上面的风景和下面果然不一样。 宛若权利的交接一样。 也方便了孟津稚更细致的观察动了情欲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他眼神欲望赤裸裸的,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耳根却是艳红红的,清冷里的一点红,足以让很多女人为之疯狂。 忽然,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小护士会在护士台讨论姜徊。 他有这个资本。 让女人心甘情愿沉沦的资本。 她略略沉下身,脸靠在他坚硬的胸膛,听着他呼吸的起伏。 男人最终还是没忍住,重新将孟津稚压在身下,他的眼睛直逼她,眼白上猩红的血管袒露他最真实的想法。 对此,孟津稚只是甜腻的笑了。 她知道,宁愿一定在偷听。 所以她没有克制自己。 …… 纤细背脊没过温热的水面,她慵懒餍足一声,双臂趴在瓷台上,看着蹲在一侧的姜徊。 他手臂上还包着纱布,层层缠绕。 雪白的纱布隐约有零星几滴血渍。 孟津稚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要和宁愿一起回去吗?” 姜徊淡声:“嗯,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孟津稚:“那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在这?” 姜徊:“你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和人在玩?” 这话有点嘲弄的意思。 “姜徊——”她冷不丁叫他的名字。 姜徊侧目望去。 孟津稚点评,“有没有人说过你挺渣的。” 姜徊:“你现在说了。”他眉眼熟人,冷淡说:“我们俩的纠缠是各取所需,等之后步入婚姻,我就不会再和你有牵扯。” 孟津稚不想搭理他了,身体扭到一边,用后脑勺面对他。 姜徊不惯着她,一只手把她从水面拽出来,另只手扶住她的腰,连抱带拖的,把她带离浴缸,弄回床上。 这动作并不算轻。 中间碰碰撞撞的,碰到了孟津稚的手臂。 孟津稚拧紧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姜徊低头扫过一眼,她肌肤本来就白,往热水里一泡,有点白里透红的意思,手臂上的伤看不出来多少,但摸上去,能感觉有一个小小的肿块。 “怎么弄的?” 孟津稚说:“被电梯夹得。” 姜徊沉默几秒,“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孟津稚拒绝了,“算了,这里是我老家,我一个人在这边也可以,正好给自己放个假,过两天再回去。” “……” 姜徊这人,冷心冷肺。 闻言,他隔天就和姜鸣、宁愿一起回去了。 孟津稚还是收到姜鸣的消息,才知道这件事,她看着自己敲了很久都没开的门,停顿片刻,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回了隔壁的安镇。 她和孟母在安镇有个老宅子,是孟母的父母留下来的。 一直没有拆迁,就一直留着了。 孟津稚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这次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层沉重的灰,呛得人咳嗽。 孟津稚无奈之下,去药店买了口罩,回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打扫。 再等她拿起手机,都到了下午五点。 手机上多了很多未接来电。 孟津稚给姜鸣回了一个,报了平安。 姜鸣得知她平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她什么时候上课。 上课是孟津稚的工作,她对工作还挺认真的,所以她跟姜鸣说了自己夜里会列个线上课程表出来,等姜鸣明天确定,要是没问题就上课。 姜鸣没有异议,甚至还回了一个好的。 孟津稚看完,就把聊天框删掉了,静静躺在贵妃椅上躺着。 没过多时,她就闭上了眼。 这边都是老房子了,平日走街串巷的都是老人,没什么年轻人,门打开都没人偷。 孟津稚安心睡了过去。 再睁眼,她身体疲惫的不像话,心里也很疲惫。 这一步步的算计,走得她很痛苦,很累。 还有防宁愿的明刀暗箭。 每天每夜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以至于,回到真正的家里的时候—— 这些情绪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孟津稚在家里躺了两天,如果不给姜鸣上课,可能会直接在家里睡两天,也正是这期间,林温文给她发了消息,说到江南采景了,问她有没有游玩的地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孟津稚罗列了清镇的景点,再问了林温文医院工作的事。 医院的宣传片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是拍好才出来玩的,也想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阵,让孟津稚别多心。 孟津稚看着这条消息,把罗列的景点发了过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她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林温文,他穿着冲锋衣,胸口挂着个大相机。 孟津稚一怔。 林温文笑着说:“不欢迎?” 孟津稚顿了顿,侧身让开过道,轻声:“欢迎的。” 林温文松口气,声音里不自觉带上轻松:“那就行,我还怕我唐突你了,上次的事我想过了,这个社会用心险恶的人太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想自己扛也正常,你放心,我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我们做朋友。” 他着重:“纯友情。” 孟津稚脸上表情松快了不少,“好。” 她看了看风尘仆仆的林温文,半晌说:“我带你去吃早餐?” 林温文点头。 孟津稚收拾一会,换好衣服,带着林温文出门。 林温文看着窈窕款款身影,纤细漂亮,在江南烟雨里,有着一股自己的坚韧,他没忍住抬手拍了一张。 第55章:心不在焉 姜徊回到京市的第一件事是去了医院。 他的病人虽然移交到了别的医生身上,他也一直在跟进,而且他的手也需要做复查。 做完这些,姜徊去了主任办公室。 主任正捧着手机,笑得不行,“这个小林就是比老林有前途,知道怎么追女娃,啧啧,这才医院放假两天就追到人老家去了。” 一旁的护士长也笑着点头。 林温文是在家属院长大的,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算是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成人,对他春心萌动,自然是喜闻乐见。 而且,上次吃饭,他们也看过那个姑娘了,是个好品质的。 他们聊得愉快,就连姜徊推门而入也没发觉。 姜徊把报告推到主任面前,言简意赅:“主任,这是我复查的报告。” 主任这才收敛了神色,接过报告翻了翻。 护士长趁机退下。 眼见着门关上,主任脸色皱了皱,“姜徊,你这手怎么不好好保护,反复发炎,知道手对医生有多重要吗?” 姜徊道:“抱歉,是我最近不小心碰到水了。” 主任的手机没息屏,朋友圈正好映入眼帘。 他垂眸,视线停留在纤细背影上。 男人照片色调调得很温煦,阳光从树梢上倾斜而下,沿着枝头摇摇晃晃坠到女人身上,她所处的地方几乎被光笼罩,浪漫白昼下,衬得她愈发漂亮高挑。 都说一张照片能够看出一个摄影师对眼前人的情感。 这张照片爱意满满。 收回目光,姜徊掩下眸底的冷意。 主任对姜徊是爱才之心,不忍心看他折腾这么久,这才说话严厉了点,见姜徊认错这么快,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好好养病,然后争取早点回来上班。” 姜徊:“我知道了。” 主任挥了挥手,“出去吧。” 姜徊点头,退出办公室。 医院的走廊大同小异,护士和一些病患也是熟悉面孔,他们看见姜徊,纷纷问好。 姜徊在走廊停顿片刻,便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他办公室还给他留着。 里面的东西没怎么变,唯一变了的是窗口下的绿萝,同姜徊走的那天生机勃勃有所不同,现在有点霜打茄子的意味。 姜徊看过两眼,回到座位坐下,他微微闭上眼睛。 女人馨香随着发丝钻入鼻尖。 她从桌面缓缓攀上他的膝盖,再到衬衣领口,胸口雪白肌肤露出一大片…… 如此绮丽,如此惹人幻想。 一只手穿过幻想,落到他的脸上,男人抬手狠狠攥住反扣,与此同时,他睁开眼看过去。 宁愿眼里委屈,“姜徊,你弄疼我了。” 姜徊松开手,语气很淡:“我以为是别人。” 宁愿今天来医院是检查脚踝的,虽然姜徊和家庭医生检查都没事,她还是不放心,过来查了一次片子,然后就听说姜徊今天回了医院。 想到男人所交代的事情,她特意上来了一趟。 “是谁?” 姜徊面不改色,“骚扰人员。” 闻言,宁愿不再开口问了,只说:“你方便送我回去吗?” 姜徊绅士地点了点头,起身站到宁愿身侧,目光下看落在她的腿上,眼眸微微深了深。 不等宁愿开口,他先道:“我下去开车,在门口等你。” 宁愿半只手伸在空中,无比尴尬。 然而,姜徊已经走得很远,完全没有为宁愿停下来的趋势。 宁愿只能自己一瘸一拐跟上去。 上了车,她扣上安全带,不着痕迹地说:“上次我们不是在清镇见了云川吗,后面我才知道他在跑医疗器材的单子,市一和市二缺器材吗,你可以和他联系。” 姜徊淡淡说:“我到时候问他。” 他一句话终结了所有话题。 宁愿嘴唇翕动,问:“今天复查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这么心不在焉。” “没什么,手臂有点炎症,还要休息两天。” 男人态度很散漫,完全不想多说。 宁愿也有自己的脾气。 车厢里没有再响起说话声。 姜徊把宁愿送到门口就走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宁愿用力跺了跺脚,满脸愤怒。 她像是想到什么,翻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你说好给我出气的,什么时候做?” “乖乖,我刚刚谈完生意,你也得容许我喘口气。” 宁愿尖声:“我看不得她那一副狐媚子样,她还想勾引你,你看她配吗!” - 孟津稚对这一切都不知道。 她把小笼包推到林温文面前,自己又点了半笼。 林温文看着她严谨地将一个个碟子摆好,无声笑了笑:“你的喜好真的相当明显。” 孟津稚抬头,“是吗?” 林温文正要开口,视线忽然顿住,伸出一只手。 大拇指要触碰上女人姣好面容—— 她反射性避开。 气氛尴尬。 孟津稚顿了半晌,解释说:“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林温文:“可以理解,是我冒犯了。” 孟津稚微微摇头,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想到这边来旅游了。” 林温文摊手,“不瞒你说,是我爸推荐的这个地方,说我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然后让我问问你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医疗系统都会有病人的基本信息,林正国也治疗了孟母两年,知道她老家在哪不奇怪。 吃完早餐,孟津稚同林温文散步回去。 林温文在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开了房。 孟津稚把他送过去,就准备回家。 林温文叫住了她,“明天可以约你一起出去玩吗?” 孟津稚犹豫片刻,点了头:“最好是夜里,我白天要给学生上课。” 林温文满脸笑容,“好!” 孟津稚看着林温文这个笑容,莫名心情也好了些,她叮嘱林温文早点休息,就自己散步回家了。 回到家里,给姜鸣上完课,再随便吃点东西,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她隔天醒来,听见门外的敲门声,便直接过去开了门。 来人却不是林温文。 孟津稚脸色一变,抬手要关门。 第56章:一间房 姜徊声音很淡:“你想谁来敲门?” 孟津稚当然不可能说,她挡在门口,抬起眼睛,目光看向眼前的姜徊,答非所问:“你不是回去了吗?” 姜徊:“不能再来?” 孟津稚无言以对。 这的确是他自由。 姜徊上前一步,目光触及门口的东西时,神色更冷了三分,他淡淡说:“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手臂上的痕迹差不多消了,开的药很有用。 孟津稚点头,“好多了。” 姜徊道:“我也不是想过来,但你毕竟是因为宁愿受得伤,于情于理,我该过来看看。” 孟津稚一怔。 难怪。 他是担心她会心怀不满,针对宁愿吗? 她唇角扯了扯,有点想笑。 一个礼盒包装的东西映入眼帘,看着像是月饼。 孟津稚跨出门槛,走过去,想要把月饼拿起来。 男人一只手圈住她的手腕。 孟津稚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姜徊没说话,抬脚将她攥住,带着往屋里拖。 孟津稚被拖着,压根没来得及碰那好月饼,踉踉跄跄跟着人进了屋,再到了院子中央。 院子打扫过,但也难掩破败。 和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姜徊平声:“你平常就住这种地方?” 孟津稚从姜徊这话里品尝到一丝微妙的嫌弃,按下心头的不舒服,她用力从姜徊手里抽回手,态度淡淡,“这是我的家,我不住这,住哪?” 提起眼睛,她看向眼前的姜徊,“如果你想住更好的地方,可以回去当你风光无限的京圈太子爷。” 这些年伴随着各种称呼的新起,豪门圈里也有了各种代号。 比如京圈权势最大家庭里最得宠的小辈,就被人戏称京圈太子爷。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背着姜徊说的,他们从来不敢当着姜徊面前说,因为姜徊很讨厌这个称呼,非常讨厌。 孟津稚这次举动无疑是在姜徊底线踩雷。 姜徊眼神含锋,直直扫过来,让人不由心里一颤。 孟津稚唇角绷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空气硝烟无声蔓延。 安静的院子能听见一条街开外的小孩子尖叫。 视线相互角力,相互缠斗。 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因为没人想在爱情场上当败者,自然也不甘愿落于下风。 短短停顿几秒后,孟津稚侧身掠过姜徊,把林温文放在门口的月饼拿了进来。 她说:“你今天要是留在这边,最好趁着没天黑之前去前面的小旅馆开房。” 附近游客多,也有顺便到她们这边来游玩的。 最近过节,又是旅游的旺季。 往往还没到晚上就没有房间,找居民家借住的大有人在,但还是会有人没有房子住。 孟津稚抬眼看他,触及男人眼下青黑和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嘴角抿了抿,缓声说:“我其他的房间没有收拾,住不了。” 气氛奇异地在这一秒缓和。 姜徊:“又不是没有睡过。” 孟津稚皱起眉头,正要开口。 姜徊目光转瞬即逝,“你住哪?” 他淡淡补充:“我和你睡一间房。” 孟津稚:“……” 没等她拒绝,他提起行李箱,精准无误找到孟津稚的房间。 孟津稚的房间在东边,里面是红木大床,桌面和房间都擦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摆着一个可爱的小手办,她的包也在上面,小狗的尾巴露出来一角。 姜徊看过一眼,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了她行李箱旁边。 孟津稚跟着进来,就看见男人低着头,触碰她的小狗挂件,屋外斜斜的光投射进来,抵在他后背上,两根调皮的光线虚虚模糊男人轮廓,生人勿进的感觉消失,蒙上温柔的碎光。 她一瞬间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过了许久,姜徊侧身看她。 “怎么了?” 孟津稚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们这边开发不如隔壁清镇,也很少的年轻人,外卖做不起来,大家都是选择在家吃,或者是下馆子。 她面色愈发自然,“这边只能自己做,菜市场就在不远处。” 姜徊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孟津稚顿了顿,说:“那里的环境不适合你,你在家里等我就行。” 姜徊抬眼看她。 孟津稚妥协了,带着姜徊出门。 菜市场在和旅馆相反方向,往前面走两条街的距离,就能听见大公鸡的喔喔鸣叫,入眼是一群中老年人,其中还混了不少年轻人,可能是回来探亲的。 今天的人流比昨天要多上太多。 孟津稚看过两眼,侧头望过一眼姜徊。 姜徊神情冷淡,没什么端倪。 但通过他避开周身每一个人和菜市场地面的动作来看,可以看出来,他很嫌弃,这大概是富人的通病,没有见过底层人民的菜市场,没想过会这么脏。 不过再怎么避免,也避免不了来来往往的人和飞溅冲洗的水。 干净整洁的姜大医生还是被玷污了…… 玷污这个词一出现,孟津稚唇角的笑再也收敛不住,她觉得这个形容有点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男人声音入耳。 孟津稚语气微松:“我说过了,让你别来,是你自己要来的。” 姜徊:“所以你就决定不管我了。” 孟津稚定定几秒,回头看向眼前的姜徊,男人仍旧帅气清隽,站在人群当中就是鹤立鸡群,整个小县城,不对,整个江南都很少见这么一个人。 不说其他的,周围几个大妈都在偷偷看姜徊,恨不得下秒就把他拐回去当女婿。 纤细白净的手伸出,握住男人掌心。 他的手很热。 握上的一秒,孟津稚就有点后悔了。 姜徊却反客为主,牢牢握住孟津稚的小手,指腹探入,十指相合。 孟津稚皱了皱眉。 之后的整个采买活动都很不方便,花费了很多时间。 手生出一层黏腻的汗。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整个采购的过程里,姜徊承担绝大部分提东西的角色,而她负责在摊位前认真挑选,一双手紧紧缠绕着,宛若一对生活很久的夫妻,和睦又温馨。 出菜市场,走在回家的石板上。 树梢模糊两人勾缠的影子。 只是走了一半路,姜徊的脚步停下。 让孟津稚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头。 林温文站在他们不远处,满脸复杂。 第57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孟津稚下意识松开和姜徊紧握的手。 姜徊瞥眼,他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淡了几分。 林温文走上前,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们的举动,目光专注地看向眼前的孟津稚,问:“月饼收到了吗?” 孟津稚:“是你送的?谢谢。” 林温文笑笑,“不客气,我也是看着中秋节才送的,但怕你不收,就只能委婉着来。” 他考虑得很体贴。 也想到了孟津稚抗拒不收,所以换了个方式。 孟津稚有点无奈。 林温文继续说:“既然收到,我就放心了,能一起吃顿饭吗?” 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对孟津稚来说没什么差别。 而且,这个局面—— 她如果不同意,可能会很难收场。 犹豫片刻,孟津稚便同意了。 林温文看向姜徊,脸上笑容客套得恰到好处:“姜医生也不介意吧?” 姜徊淡淡说:“我介意什么,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 林温文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 男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是对方也还是男人的时候。 他看得清楚,对方眼神里潜藏的占有、掌控,冷漠,和不高兴,也正因如此,他才暗暗心惊。 姜徊明明有未婚妻,却对另一个女人占有欲这么强。 几个人回到小院。 小院中心有个喝茶的小桌子,孟津稚平常自己吃饭,就是在这里解决的。 她把茶水端到桌面上,就让姜徊和林温文就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卷了袖子,进厨房去烧火做饭。 小院里是上一辈用的老式灶台,需要柴火烧,还需要控制好火候。 稍有不慎,就是滚滚浓烟。 林温文本来想进来帮忙,结果被烟呛得说不出来话。 孟津稚劝他出去。 林温文确定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才离开了。 他走到小院,姜徊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指捧着茶,慢慢喝着。 林温文到他身边坐下,“姜先生,听说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未婚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徊提了提眼睛,“有话不妨直说。” 林温文单刀直入:“你知道你这样会把她陷入不义之地吗?” 他回国晚,并不知道姜徊出轨的事曾经被放到大庭广众下谈。 姜徊语气不变,“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温文脸色一沉。 姜徊说:“你既然想替她做选择,也得考虑你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热水壶里的茶袅袅升起,姜徊抬手,把林温文面前的茶盏倒满。 翠绿色的液体溢满到盏面,一根茶叶漂浮在上面。 风动,茶面掀起涟漪。 字字句句都在诛林温文的心。 “何况,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 林温文:“她不是这样的人!” 姜徊反唇相讥,“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实在太过讥讽,就差没有指着孟津稚说—— 是她倒贴的他。 也是她缠着他不放,自尊都不要了,宁愿做小三。 林温文面色通红,眼睛发狠,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能砸上去,把姜徊那张白净俊秀的脸砸青,给他一个教训。 姜徊冷眼看着他。 空气安静几秒,结果是巨大的石凳倒地声。 孟津稚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出来,看见的就是林温文气得满脸通红的场景。 而姜徊站在一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温文扭头看向孟津稚,他似乎冷静了一些,抬手抹了一把脸,说:“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 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 就算孟津稚现在察觉到什么,她沉默两秒后,还是说:“没事,你不要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林温文嗯声,重新坐下来。 姜徊也回到座位上,他的神态仍旧冷淡,即使是开始吃饭,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好像越来越冷了些。 整个饭局就林温文和孟津稚在聊。 末了,林温文准备回去。 孟津稚给他带了一份油酥饼,是她刚刚在菜市场买的。 “我们这边的油酥饼还不错,你尝尝。” 林温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那我们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孟津稚从容不迫地笑了笑,语气恬淡:“我这边有点忙,可能不太方便了。” 林温文没压住自己的情绪,“是因为他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知道是谁。 孟津稚直言不讳:“我觉得你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被发现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很尴尬。 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孟津稚就想清楚了,如果她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太扭扭捏捏,是完不成的。 林温文是个好人,但她不适合他。 她声音很勾人,也很生疏:“林先生,你应该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 林温文嘴唇翕动,一时说不出来话。 他抬头看向院子里的姜徊,又看向孟津稚,有点恨铁不成钢:“他不喜欢你,他只是……” 孟津稚盈盈抬头,“我知道,但我想和他在一起。” 林温文:“即使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孟津稚:“我只要他这段时间。” 对于无可救药的人,说再多的话也没用。 林温文看着眼前的孟津稚,就是这样的感受,她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他怎么劝,她也不会动摇的。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孟津稚转身回到小院,去收拾桌上的餐具。 还剩一点菜,足够她和姜徊夜里吃了。 姜徊随意地问:“你说了什么?” 孟津稚抬头,“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使你马上要结婚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姜徊淡淡垂眸,声音清冷:“你应该知道,我们只是玩玩。” “我知道。”孟津稚打断说,“是我一厢情愿,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就会自己离开。” 姜徊看见她这个样子,旋即回了房间,一个字都没说。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孟津稚扣在碟子上、近乎发白的指节—— 和他转身的那一瞬,她立刻垂下来的唇角。 厨房里很多垃圾。 孟津稚清理完,就提着垃圾出去丢。 小镇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是,垃圾场要走很远,而且附近只有那一个垃圾场。 她刚走过去,背后就伸出来一双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孟津稚怎么挣扎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几米远的垃圾场越来越远…… 第58章:各执一词 身后男人对这片胡同很熟悉,七弯八拐,没有碰见一个人,显然是经常混迹在安镇的人。 孟津稚被拖到角落,就在第一时间被他用胶布封住了嘴。 防止她张口呼救。 孟津稚的心沉沉往下,牙齿死死咬紧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男人是谁派来的? 宁愿么,可是她现在应该还在京市,不可能在安镇对她下手。 一个个念头浮现,又一个个消失。 孟津稚感觉钳制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点,她立刻疯了似的往外跑。 风声混合着撕裂的心跳。 孟津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耳朵嗡鸣一片。 她记得附近是有一家人的—— 只要跑到那家人面前,敲开门,她就不会有事了。 然而,身后脚步声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 长发被人扯住,用力向下一拽。 鸭舌帽里一双阴鸷淫邪的吊三眼,他面色通红,气喘吁吁,语气里带着阴狠:“你再跑,我就把你杀了。” 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恐惧占据全部心神,激素疯狂飙升。 孟津稚想动,身体就和发麻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看着自己被男人拽着一步步拖入巷子里。 凶恶男人显然也很恼火,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一边掏出一把小刀,比在孟津稚的脸上。 锋利刀口寒光闪烁,仿佛稍有不慎就要剜下来一块血肉。 孟津稚蜷缩身体,往后面挪。 忽而,脸上一痛。 男人厉声警告:“你再动一下试试。” 孟津稚眼睛干涩地眨了眨,不敢再动了。 刀锋一线血痕,缓缓往下坠。 就像她心里的情绪,无限制的往下坠落,到无尽深渊。 一分一秒的呼吸都很难熬。 男人打电话似乎并不顺利,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第三个才接通。 一接通,他对着那头咆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不打算付款?我要涨价,这娘们太难处理了!” 那头似乎是同意了。 男人终于是缓和了脸色,“可以,那我先把她衣服扒下来,拍个裸体照,然后把她丢到街上去,我们小镇这边挨家挨户的,没过两天就传出去了,她的名声也就臭了——” 孟津稚瞳孔剧烈颤动。 然而,这里人迹罕见,没什么人过来。 没有人救她。 男人收了电话,扭过头,凶狠地看过来,另一只手开始扯她的衣服。 孟津稚在这一刻心跳猛烈跳动起来,她反射性向后躲,双手不断往前抓。 男人一时不察,还真被她挠出几道痕迹。 他动了真怒,啐了一口:“你个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随后,他抬起脚,狠狠踹在孟津稚的肚子上。 孟津稚疼得双手捂住腹部,整个人和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男人得意洋洋,提膝跪在孟津稚身上,开始扒衣服。 冰冷地面贴着身体,孟津稚冷得心里发慌,发沉。 她刚张口—— 只看见男人身后的影子,他什么都没说,疯了一样一拳砸在男人脸上。 男人吃痛,从孟津稚身上滚了下去。 下一秒,他身后的影子翻身骑在男人身上,一拳又一拳,闷闷的,全部砸在了男人脸上。 孟津稚回过神来,就是男人被打得满脸是血的脸。 他连声求饶,还求了身侧的孟津稚,让人放开她。 孟津稚下意识扯住了林温文。 林温文本来就心里有气,这会更是气上加气,眼睛鼓鼓瞪着,指关突起,完全拉不住,挣脱开孟津稚,又是一拳下去。 男人吐出了一口破碎的牙。 孟津稚撕开嘴上的胶布,两只手急急抱住林温文。 “林温文,林温文,算了!”她吼,“我没事,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赔上自己!” 林温文青筋直蹦,“那就这么算了?” 孟津稚一脸狼狈,汗水涔涔,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声:“现在是法治社会,交给警察处理吧。” 林温文嘴唇翕动,“可是你……” 现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苛刻程度仍旧大于男人,一个男人被人睡了,或许就像一个小石头丢进池塘,什么风声都没有,而如果是一个女人被人睡了,他们就会广而传播。 久而久之,女人走到路上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孟津稚无所谓说:“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笑一下,“我不在乎名声,我只在乎我想要的,而且以后要是更多女孩子遭受到他的毒手怎么办?” 林温文沉默。 孟津稚借林温文的手机报了警。 她把衣服穿好,让林温文看着人,自己回去找手机。 刚刚男人托着她走的时候,手机掉在了地上,这会再去找,果然在垃圾袋附近找到了手机。 此刻的天渐渐暗下来,挨家挨户亮起了灯。 孟津稚看着这些袅袅升起的炊烟,扯了扯唇角,她正准备回巷子伸出,就看见林温文拖着死狗一样的男人走出来。 再之后,警察到场,开始按照常规走流程。 他们派了一个女警来和孟津稚谈。 孟津稚尽量平静地把话说完,但内心的恐惧和颤抖,让她不自觉扣紧手指。 女警安抚地给她递了一杯热水,说:“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的决定很对,我们之后一定会对他绳之以法。” 孟津稚缓缓点了点头,问:“跟我进来的那个人呢?” 女警面露迟疑,半晌说:“我们会尽量争取他是正当防卫。” 孟津稚霎时脑子一片嗡鸣,情绪激动,她身体前倾,“为什么?” 女警说:“绑架你的那个人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叫罗强东,是我们派出所的常客了,对各种法律法规也都很清楚,经常靠这点讹人或者赚外快,而且他这次的确伤的挺重的……” 她话没说完,孟津稚就懂了她意思。 罗强东现在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指责孟津稚仙人跳,林温文过失伤人。 偏偏小巷口没有摄像头,两方各执一词,只能看有没有新的目击证人,才能继续案件的判定。 不过,孟津稚身上的伤也算不得假。 女警支持孟津稚也去做个伤情鉴定,不至于太被动。 孟津稚同意了,步出医院更是深夜。 林温文陪着她一起。 医院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将江南这座小城裹挟在毛毛细雨里。 他们都没带伞,林温文去买伞了。 孟津稚在门口等他。 片刻,医院门口缓缓步入一个身形削瘦颀长的身影。 第59章:原谅 廊下的灯罩着男人半边肩头。 伞下仿佛独成一个世界,寂静的,无声的,又带着凌厉,他的面容她看不清。 孟津稚轻声:“你怎么过来了?” 姜徊收了伞,抬眼看向她,“我听说了。”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小镇上的事就是传得快,他们怎么说我的,应该不算很好听吧。” 姜徊言简意赅,“他们说那个人早该抓了。” 他看似回答了孟津稚,却也没有直面孟津稚的回答。 孟津稚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说。 姜徊也没开口。 廊下光线浮动,女人面容神情模糊,她的脖子上还有男人狠狠勒过的青紫痕迹,她眼尾发红,嘴唇紧抿,给她添了几分破碎感。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一个人的情绪是能够被感知捕捉的—— 低落,沉闷。 姜徊的目光沉了沉。 良久,孟津稚看向姜徊,声音很轻:“林温文还会来吗?” 姜徊不答反问:“你希望他来吗?” 孟津稚说:“他救了我。” 这句话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的平静,也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姜徊冷冷道:“所以呢?” 孟津稚:“我希望他能平安。” 琥珀色的眼睛盛满光晕,她看着眼前的姜徊,不偏不倚,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仿佛想从中寻找出什么痕迹,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姜徊淡淡说:“那里没有摄像头,你们没有证据,都是一面之词。” 显然。 各个版本的‘事实’他都知道,也很清楚,或许他有了对策,只是不愿意帮助林温文,不愿意相信她。 孟津稚心宛若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你不信我?” 姜徊道:“警察需要证据。” 孟津稚:“我不算人证?”压到极致的情绪反弹,她抬起眼睛,眼底晕染出大红色,咄咄逼人道:“对于你来说,什么算是证据,难道你敢保证,医院那件事那么快判下来、澄清,是因为证据吗?” 姜徊沉声:“孟津稚。” 这一声点燃孟津稚唯一的理智,语气低冷嘲讽:“姜徊,你真的以为你没有享受姜家的便利吗,就算你没有使用特权,那些人也会看在姜家的面子上,给你各种便利,不然你以为那些证据怎么来的——” 姜徊黑黝黝的瞳孔又冷又沉,视线定定看着眼前的孟津稚。 “你现在情绪不好,我原谅你。” 孟津稚:“……” 不吐不快的话在姜徊这句里变成一个哑炮。 她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为什么她要被原谅,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想大家都不给公道的情况下,尽量还原一个公道。 孟津稚唇线收得越来越紧,她先看了一眼姜徊,身体大步掠过他,往深沉的黑夜里走去。 毛毛细雨飘在身上,更冷的却是她的心。 孟津稚回到家,给林温文打了个电话。 确定人现在在旅馆里。 她就想挂电话了。 林温文叫住她,“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求他,我都看见了。” 正是因为看见,所以他悄无声息走了。 孟津稚没说话,心脏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捏紧。 酸浓的汁水从里面流出来。 她轻轻笑了一声:“没事,也不是求,就是和他商量,而且我们俩争执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不信我。” 这话说得真情实意。 林温文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孟津稚和他说了一句晚安,就回床上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身后男人手臂缠上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紧紧贴着孟津稚的后背。 他的呼吸浅薄,轻轻叫着孟津稚的名字。 孟津稚却是一点都不想搭理。 哪怕她现在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了隔天早上。 孟津稚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她自己吃完,就出门了,完全没有顾忌姜徊的想法。 一直到中午,她才打包两份饭回来。 姜徊坐在院子里,眉眼冷淡,他正在和谁打电话,见她回来,只不过片刻,便起身去了后院。 孟津稚没什么心情搭理他,照例把自己那份吃饭,就出去找那附近有没有监控。 只是可惜,那边一带都是老居民区,又是老人—— 安监控的少。 一天下来,都没什么进展。 相反的,孟津稚注意到了镇子里的很多人看她的目光都有点不对。 夜里回到家里,京市那边打来了电话。 孟津稚擦了擦手,就接通了。 孟母声音很轻:“听说你在小镇那边出事了。” 孟津稚沉默几秒,问:“谁给您透露的?” “你还打算瞒着我吗?”孟母说,“就算你瞒我还能打算瞒多久,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和我说一声也是害怕你出事。” 孟津稚压下情绪,“妈,我没事,主要是我朋友他——” 她顿了顿,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 孟母:“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孟津稚喉咙里挤出一声很轻的嗯,轻得快要让人听不见。 孟母说:“津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当初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好强,但现在不比当初了,不是一个房子烧着了,就没人管,都有天眼的。” 孟津稚不为所动,“我有分寸。” 说完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孟母握着手机的力道不断收紧,指尖却纹丝不动,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最终,她眼里流下一滴泪。 孟津稚心里沉得不行,看着手里的手机,横生出要把一切砸得稀巴烂的冲动,只是她控制住了,呼吸沉沉。 有人推门而入。 孟津稚以为是姜徊,头也没抬,她现在暂时不想看见他。 男人阴影步入眼前。 孟津稚才发现这个男人比姜徊要矮太多,她豁然抬头看过去。 人笑呵呵说:“妹子,我是跑长途的,你出事那天,我车就停在不远处,车里行车记录仪拍了一个画面,你看你用得上不。” 孟津稚倏然站直身体,急切追问:“什么画面?” 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把行车记录仪给她,“你自己看看,我马上要离开安镇了,希望这个对你有用。” - 隔天。 孟津稚把行车记录仪带去警察局。 女警帮助她播放其中内容,人的记录仪正好对着垃圾箱旁边的巷口,可以看见孟津稚在丢垃圾,有双手死死困住了她。 女警问从哪里来的,孟津稚如实说了昨天的情况。 女警又问:“他为什么给你?” 孟津稚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60章:弄脏 孟津稚出了警局,就看见站在石板前方,不近不远的人。 女警的话历历在目。 罗强东的案子虽然可以判为正当防卫,但孟津稚提供的线索—— 包括可能有人指示罗强东这一点,他们还没查出证据。 因为现在罗强东一口咬定背后没人指示他,他只是看孟津稚长得漂亮,才这么干的。 孟津稚提供的那张照片也无法证明罗强东被人指示。 如果之后案情有什么进展,他们会再通知她。 思绪从回忆里抽回,孟津稚走到姜徊面前。 姜徊抬眼看过来,“解决了?” 孟津稚:“谢谢你。” 姜徊斜斜睨过来一眼,“为什么谢谢我?” 孟津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昨天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好,现在情绪又大起大落,面对姜徊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别扭。 上前两步,她轻轻牵扯住男人的衣袖,抬头,目光灼灼看向他。 “我错了。” 姜徊唇锋牵扯出一抹极浅的弧度,“错哪了?” 孟津稚无端觉得有些憋屈,又不得不承认:“一时冲动,误会了你,还对你发脾气了。” 姜徊声音淡了些:“知错就改,不要再有下次。” 话是如此说,男人温热大掌攀上女人手背,一点点嵌入指缝。 十指相扣。 孟津稚看了看交握的手,没有甩开。 身后脚步声响起。 林温文声音沉沉,细细听,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今天谢谢姜医生了。” 他瞥眼站在一侧,近乎僵硬的孟津稚,“其实这件事也不怪她,也是我惹了麻烦,她担心我,着急之下,所以才会对姜医生发脾气。” 孟津稚喉头滚动眼睫微抬,瞧向姜徊。 姜徊神色清冷淡然,一双黑黝黝的瞳孔裹挟着密不透风的暗沉,淡淡说:“知道是自己惹了麻烦,就安分点。” 说话委实太难听了些。 孟津稚脸色有点沉,扯了扯姜徊的手。 姜徊攥得更紧。 掌心相贴,汗涔涔的温度传来。 孟津稚不适应,也不自在,想松开,但他实在捏得太紧,让人难以招架。 姜徊看向孟津稚,语气平静:“他承认,你着急什么?” 大喇喇点出来,着实让人尴尬。 孟津稚否认:“我没着急。” 林温文接话:“她可能只是替我打抱不平。”话音刚落,他看着姜徊,又笑了笑:“姜医生,一个人的心在你身上的时候,是很难争取走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但反之也亦然,你想留也留不住。” 孟津稚要是真想离开,姜徊是挡不住的。 他现在不和他争—— 只是因为孟津稚还喜欢他。 姜徊眸底掀起汹涌风暴,高高在上里又带着不置可否,“看来你很有感悟。” 林温文神色一冷,“是看多了的感叹,既要又要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闻言,孟津稚指尖掐进掌心。 姜徊眉眼疏冷,侧目掠过小湖上漫出的点点星光,不徐不疾地说:“那也总比没有得到手要好。” 剑拔弩张,一来一往。 姜徊比林温文要高上些许,他斜斜看过来,视线清冷到极点。 周身的气质更是压迫感十足。 林温文正要开口。 孟津稚率先道:“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侧目瞧向一侧的林温文,礼貌地笑了笑:“我可能过两天就回京市了,没办法陪你一起玩了,不好意思。” 林温文收敛神态,“没事。” 孟津稚客套说:“那祝你在江南玩的愉快。” 她没有再多说两句,就直接被姜徊带走了,一点余地都没有。 两人回到家,关上门。 孟津稚不满地说:“你这样让我在林医生那很难做。” 姜徊:“什么时候医院流行这套了?” 他说的是人情关系这套。 对于姜徊这种天之骄子来说,他没有过求人的经历,自然也不会体会到没有关系,每一步都难走的时候。 孟津稚把心头的情绪压下去。 他愿意帮林温文,已经让她很意外了,她不应该多奢求。 “你不知道,但不代表没有。”她话锋一转,“中午给你做辣子鸡和酸醋鱼?正好家里还有点菜,到时候再弄一个凉拌黄瓜。” 姜徊低眼,“在讨好我?” 孟津稚不否认,“不可以吗,我想讨好你,也想好好感谢你。” 姜徊目光停留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一寸寸往下,落在她曼妙的曲线,眼神暗沉一瞬,“想感谢我,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 孟津稚对男人的视线是很敏感。 尤其,眼前人还是姜徊。 他们俩太熟悉,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想要什么。 眼睫扑朔两下再抬起,孟津稚凑近半步。 她今天穿的衣服宽松,雪白的皮肤须臾闯进姜徊的眼底,浑圆贴上男人心口。 “等夜晚,好不好?” 姜徊没说话。 孟津稚唇线轻轻抿了抿,踮起脚,吻上男人的唇角,她一只手抬起来,压在他的后颈。 呼吸交融,滚烫炽热。 她的大半身体都挨在他身上。 天光洒下,映衬的院子里的两人愈发暧昧,短短几秒,男人反客为主,强势反攻,攫取她口腔的每一寸。 孟津稚舌尖都在发麻。 到最后,她完全变成了姜徊怀里的一滩水,走都走不动。 原本定好的中餐也没吃成。 还是姜徊纡尊降贵,亲自到外面打包了两份饭回来。 孟津稚吃完饭,侧目看着坐在不远处檀木椅上看书的姜徊,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医院不催你吗?” 他拿的书,是家里之前她高中买的课外读物《边城》。 孟津稚高中的时候,不爱看这些,所以基本都在家里生灰了,后来给孟晴治病,家里这一堆东西更是没照顾,灰尘扑扑的,也不知道人是从哪拎出来的。 姜徊放下书,“想和我一起回去?” 孟津稚费劲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不可以吗?” 姜徊:“明早回去。” 孟津稚:“那我现在去洗个澡——” 她怕到了晚上,她就更不乐意动了。 真丝被褥滑落,她挽起如瀑的长发,露出一节节漂亮的骨头。 屋外的天光徐徐透进来。 她生的白,就显得昨天蹭在地上蹭破的皮肤愈发的红和狰狞,腰腹处还有一点青紫色。 男人瞳底颜色黯下。 孟津稚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把旁边的棉麻睡裙捞过来,刚穿上。 粗粝手掌按上她的小腿。 “洗了澡,也会被弄脏。” 第61章:徐博士 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很容易就能判断后续的发展。 洗澡洗到最后,一定会重新滚到床上去。 孟津稚坚决地摇了摇头,避开姜徊凑过来的唇。 再继续,下地都困难。 更别说明天上飞机了。 气氛隐隐僵持。 孟津稚伸腿甩开男人的手,却不料他反向钳住她的手,身体重重压下去。 两人的缠斗更像是打闹。 翻来覆去,身影摇曳,天光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四件套的被褥也要换上一层新的。 孟津稚闹的浑身出了一身汗,黏得不行,她抬眼看向一侧姜徊。 男人气定神闲,鼓起的肌肉紧绷,他长相斯文,身体却一点都不斯文,每一寸都透露着野兽一般的凶狠和野性,都说男人能不能让女人幸福,就要看身下…… 她不说打包票,但姜徊的绝对是中间的佼佼者。 目光游弋,她轻轻踹了姜徊一脚。 “我要洗澡。” 姜徊看她。 孟津稚松口,“一起洗,但先说好,不能再来了,不然你明天抱我上飞机。” 餍足的男人很好说话,他唇边挑起一点笑:“我可以抱,你敢么。” 孟津稚:“……” 孟津稚她还真不敢,但不是还没到明天,嘴上口嗨谁不会。 抬起脖颈,她轻哼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抱我洗澡,我都敢,还怕其他的?” 姜徊挑眉,他没说话,上前两步,长臂伸出,穿过女人的腋下、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孟津稚身体紧紧贴着姜徊精壮的胸膛,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 姜徊道:“怕什么。” 孟津稚嘴硬:“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把我摔下去。” 姜徊轻嘲一声,走动的幅度霎时大了一些。 孟津稚心下一跳,不说话了,抬手急住姜徊的脖颈,生怕自己从他怀里掉下去。 “身体比你的嘴更诚实。” 孟津稚怒目相向。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臀尖泛上火辣辣的疼,孟津稚耳根子都泛起了薄红,但又因为受制于人,那些到嘴边的话,她又不得不硬生生咽下去。 姜徊扫过一眼她的反应,抱着踏进浴室。 浴室是经过改造的,拥有热水器和喷洒龙头,洗澡方面还算方便,就是地方窄了一些。 两个人一起洗,就是胯骨贴着胯骨,肉贴着肉。 洗得黏黏糊糊的。 孟津稚这辈子都没觉得这么累过,一个澡洗完,她是真的全部精力都到了极限,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过分压榨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她不动,就只有姜徊来动。 姜徊把床上四件套换了一遍,再看向孟津稚,“过来。” 孟津稚磨磨蹭蹭走过去了,靠在姜徊的怀里,她懒懒打个哈欠,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姜徊不着痕迹把被子提上来,盖住孟津稚的小腹。 女人声音软绵绵的:“姜徊,听说徐博士这两天会来京市——” 姜徊手心顿住。 孟津稚说:“我想见见他。” 姜徊淡淡说:“徐博士的行程都是他助理安排。” 他没有明确的拒绝。 可成年人都明白,这种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最大的拒绝。 沉默几秒。 孟津稚把被子蒙上头,滚到最里侧的床褥里,闷声闷气开口:“我知道了。” 姜徊没再说话,瞥她一眼。 孟津稚的被褥始终没有拉下来。 姜徊也不管她,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月明星稀,蝉鸣阵阵。 如墨的月色一点点退到底层,晕染出层层光亮的白。 孟津稚再从睡梦里醒来,怔怔看了一眼天空,抬手推了推姜徊,让他起来。 安镇是没有飞机场的,隔壁清镇的飞机场在郊区。 他们要赶过去,还要坐将近四十分钟的大巴车。 行李是昨夜收拾好的。 孟津稚提着行李,把房屋落锁,随后带着姜徊去坐车。 大巴车两个小时才有一辆。 他们来得早,还有位置给他们选。 孟津稚选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她坐外面,姜徊坐里面。 大巴车里基本都是年轻人,还有少部分带着家里种植的土特产去清镇卖的老人,因此车厢里的味道不算多好闻。 孟津稚把口罩递给姜徊,“戴上这个会好一点。” 姜徊眉心微皱,接过来戴上。 都说丑男带上口罩,都能帅三分,轮到姜徊,则是到了十二分。 男人眉眼清凌凌,一双眼神透着些许孤冷清高,而面上的口罩无端赋予几分神秘感,让人想要不自觉探索他的欲望,将他眼里的生人勿进揉碎。 前排上车的人在看见后排位置的姜徊,都愣了愣。 更是有甚者,不自觉坐到他们周围来。 没过一会,他们身侧的位置都坐满了。 孟津稚凑了过去,压低声音:“我好想亲你一下。” 姜徊看着她眼底的狡黠,默不作声。 孟津稚又抬手捏了捏他的小指腹,身体靠近,肩头相碰,“可以吗?” 姜徊目光沉沉。 孟津稚没有被吓退,只是乖觉地仰起头,眼睫垂落。 下一秒,老旧的大巴发出闷闷轰鸣。 所有人的身体不自觉向前倾。 孟津稚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进姜徊的怀里,她的脸正好对着姜徊的…… 察觉到周围扫视过来的目光,她一瞬间头皮发麻。 正要坐起来。 只是越慌张,越容易犯错。 她撑起手臂,刚起身,就听见男人闷哼一声。 孟津稚嘴角抿紧,呐呐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徊没有回应,一手握住她掌心,挪开,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把她复原到原本的座位上。 “坐好。” 目光从四面八方的过来。 中间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暧昧,可能是看见了她刚刚忙里忙慌的动作。 孟津稚:“……”她真的老实了。 姜徊视线短暂停留在她身上几秒,而后挪开目光,看往别处。 大巴开了一段路。 周围人的视线渐渐散开。 孟津稚的精神没有那么紧绷,松弛之下,有点昏昏欲睡,抵着座椅就慢慢闭上眼睛。 她的身形越来越歪,越来越歪。 倒在了姜徊身上。 梦中,一个温热的吻悄无声息落在她唇上。 孟津稚眼皮微微一动。 第62章:应激 孟津稚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梦,只是真正睁眼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侧脸。 他平静坐在她身侧,周围人来来往往,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孟津稚心神微动,故作困倦的小小打了个哈欠,再抬眼看向窗外,含糊不清地问:“到站了吗?” 姜徊:“下车吧。” 他这一句,让刚刚有些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 孟津稚点了点头,跟着姜徊身后下车。 来机场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零星几个成年人站在他们身侧,偷偷看着他们。 孟津稚能认出来,是他们座位旁边的人,想到自己刚刚的操作,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别过脸去。 机场登机的广播在有序不乱的播放。 机票是姜徊订的,孟津稚没有多想,亦步亦趋跟在姜徊身后。 进站,排队检查,再到内厅等候。 机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端来两杯水,让他们在候机厅稍等片刻。 男人手腕上带着一块表,骨节分明的大掌微微突起,这边的机场候机厅的制冷效果似乎不算太好,坐了一会,有点热,他自然而然把袖口卷到小臂位置,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 棕褐色的痂歪歪扭扭,增生瘢瘀。 孟津稚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问:“伤口怎么样了?” 姜徊平声:“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孟津稚干笑两声:“我怎么会不记得,我一直在关注你,你是昨天拆的纱布吧?” 姜徊抬眼看她,黑黝黝的瞳孔古波无澜。 拧开的水杯推到她面前,他自己把孟津稚面前的水杯拿了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既然刚开始没关心,现在也不用这么违心。” 孟津稚:“……我是好心。” 姜徊冷声:“谢谢你的好心。” 孟津稚干脆把嘴闭上了。 一直到登机,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位置是一起订的,靠窗的位置。 孟津稚把小包放在架子上,正准备侧身出去,让姜徊坐进去,就听见男人说:“你坐里面。” 孟津稚默了默,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 姜徊看着她坐下来,也跟着坐下来,把前面的置物板拿下来。 整架飞机很安静。 只有顾客时不时的小声询问声。 姜徊翻阅空姐送过来的菜单,笔尖勾出几道饭菜。 他声音平静:“平常说话说个没完的是你,现在不说话的又是你。” 孟津稚侧头看他,忍了忍,没忍住火气:“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都怼我,也不爱听,我能说什么。” 姜徊眉眼微沉。 孟津稚不偏不倚,直接对上姜徊视线里。 调皮的发丝沿着衣襟探入女人肩头,她眼尾发红,像极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但又一句狠话都不敢说。 姜徊:“比如,你这些年在外面招惹的仇家。” 警局的事,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人跟他汇报了,孟津稚那些关于罗强东的指控,他也清楚。 这话一出,孟津稚的气焰猛然滞了滞。 她唇线乍然抿紧,不自然地抬手拨了拨头发,“没有。” 姜徊:“那彪哥是什么?” 孟津稚:“是债主,但我还清了,是他们后来又狮子大张口——” “彪哥不是别人找到针对你的吗?”他语气并不温和,咄咄逼人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 孟津稚瞳孔颤了颤,应激地反驳说:“你已经带了主观意愿审视我了,还想让我说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吸引周边的游客一瞬间朝这边望过来。 站在过道的空姐也走了过来,她看向孟津稚,问:“需要帮助吗?” 孟津稚指尖掐了掐掌心,勉强说:“没事,我们起了一点矛盾,现在已经没事了。” 空姐忌惮地看了一眼姜徊,可能没有想到人长得挺好的,却是个斯文败类,她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呼叫我们,女士。” 孟津稚点了点头。 等到空姐走后,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随后抬起眼睛看向姜徊。 姜徊在空姐来到的过程里,一直很冷静,一句话都没说。 似乎是在观察孟津稚的反应。 孟津稚长长出一口气,对姜徊说了一句抱歉,就扭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整个飞行过程里,除了空姐送餐的一次,两人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孟津稚不知道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姜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下了飞机,孟津稚还想就着飞机的事和姜徊说两句。 再抬头,人却消失在了人海里。 孟津稚不清楚是不是自己亲戚快来了,手脚冰冷,肚子坠坠的疼。 她的经期向来不规律,现在来也是有可能的。 按了按肚子,孟津稚没再管先走的姜徊,自己打了个车回去休息。 这一回去,就睡了个昏天地暗。 孟津稚再醒来,就看见手机里安镇女警的消息。 他们说,罗强东的家人带了很多钱来,问她愿不愿意调解。 孟津稚思索片刻,把消息转给了林温文。 她不想调解,但难保林温文的意见和她统一,却没想到人也是‘不调解’,还和她说这件事不用她再管,他会留在那,把事情处理好。 孟津稚停顿几秒,还是同意了。 两人交流结束后,孟津稚去了一趟厕所。 正如她所料一样。 亲戚来了。 孟津稚整个小腹疼得厉害,她换好东西,吃完药,在手机上和慧姨说了一句,就继续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模糊间,她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恍惚看过去。 男人冰冷的面容低垂下来,视线垂落。 孟津稚小脸苍白,澄澈干净的眸子搀着几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姜徊:“姨妈疼?” 孟津稚刚要点头。 粗粝大掌探入衣摆,抵着她的小腹。 男人体温偏高,所以在姜徊手掌覆盖上来的那一瞬,孟津稚能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疼痛消退。 孟津稚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头枕在男人的膝盖上,她掀眼看向自己上方的男人,唇色疼得没有血色,此刻却还在撩人。 “都说姜医生一出马就药到病除,我今天算是见到姜医生的威力了。” 姜徊声音淡淡:“还能撩人,看来还有力气。” 语气平铺直叙,尾钩却藏着危险。 第63章:我疼 孟津稚愣了愣,心底暗骂一声衣冠禽兽。 她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想着做那档子事,变态嘛不是! 只是她嘴上不饶人,“姜医生不介意浴血奋战的话,我也没什么介意的。” 姜徊冷嘲一声,大掌离开孟津稚的小腹。 “没兴趣。” 他的掌心太过温暖,揉弄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孟津稚刚刚舒服了一些,眼看着他的手离开,唇角不自觉收紧片刻。 人在脆弱之下,情绪会不断放大。 她不过片刻,就强撑着坐了起来,侧头看着他,“真没兴趣的话,姜医生怎么还会找我要了一次又一次啊?” 姜徊眼眸微沉,忽而,他唇边扬起一点弧度。 反手握住她掌心,低头凑过去。 “你说的对。”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这么变态,但你都这么劝我了,我不来一次好像不太好。” 沉默几秒。 孟津稚只感觉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张了张口,半晌,软绵绵地靠近人怀里,装虚弱。 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姜徊,孟津稚细声细气地开口:“我疼。” 姜徊没有反应。 孟津稚手指攀上他的腰,声音裹挟几分颤抖:“我真的疼,姜徊——” 姜徊低垂着视线瞧她。 女人脸色实在难看得要命,唇瓣紧紧抿着,额头汗水层出不穷。 大概是真疼。 其实姜徊没有见过孟津稚来亲戚时候的样子,他们那时候的关系也没这么近,就是简单的P友关系。 只是一般这几天,人的心情格外不好,也拒绝和他见面,但等到几天后见面,她总会格外虚弱,床上也会温驯几分,他也就记住了这个规律。 干燥温热的手掌覆上女人的小腹那一瞬,她长长喟叹一声,伸出双臂,将姜徊抱得更紧了一些。 孟津稚完全把姜徊当成了烤火炉。 有他在,平常十分难熬的经期好像变得好受不少。 上一次经期这么舒服的时候—— 好像还是和自己那个暴力狂前男友谈恋爱的时候。 没过片刻,孟津稚又沉沉睡了过去。 姜徊注视着女人乖巧温驯的脸庞,顿了半秒,把她塞进被褥里,抬手就要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 孟津稚在他抽手的那一瞬间就把他的手臂抱紧了,像是担心他离开,加重力气,把他的手臂完全抱进自己的怀里,头枕着男人的手臂,确定对方完全挣脱不开才罢休。 姜徊沉沉望着她。 她也浑然不觉,蹭上男人的怀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光亮透过薄纱点亮房间。 床上一隅,黑暗深邃。 身影交错层叠,女人被男人完全笼罩在怀里,密不透风。 孟津稚睡得很舒服,起来的时候,小腹的疼痛都没有那么明显了,她睁开眼,入眼就是男人冷淡俊秀的面庞,他的睫毛很长,凑近看,根根分明,浓密又漂亮。 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摸。 男人嗓音喑哑:“想做什么?” 孟津稚一时尴尬,“你醒着的?” “被你吵醒的。”姜徊说,“刚刚想干什么?” 孟津稚嘴唇翕动,片刻提起眼睛,道:“……你的睫毛很长,很漂亮,我想摸一摸。” 姜徊:“你得比我更长。” 孟津稚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了,她垂下眼睛,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擦。 姜徊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闹钟看了看,“一天。” 孟津稚这会有点实打实的吃惊了,“我睡了这么久?” 姜徊抬眼看她。 几秒后,孟津稚自己去拿手机,翻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六七点。 她从昨天开始睡到今天,的确是睡了一天。 饥饿感后知后觉向上蔓延,孟津稚捂了捂肚子,和男人对视,“你饿了么?” 姜徊:“厨房里有慧姨做的午餐。” 言下之意,让她自己热。 姜徊坐在一侧,冷眼旁观。 孟津稚问:“你要来一碗吗?” 姜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医院来的电话,急诊室来了一个车祸患者,初步判定,脏器受到严重损伤,心脏供血也有问题,需要他回去帮忙。 孟津稚只来得及看姜徊一边离开一边打电话的背影。 很快,门哐当一声响。 人走了。 孟津稚下单的手指微微顿住。 她侧头瞥过一眼,刚刚在眼里色香味俱全的粉面,现在看着也是食之无味。 孟津稚没有再点外卖,她起床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饭菜。 慧姨可能是看见姜徊在这,做了三菜一汤。 孟津稚热了热汤和其中一道排骨,随后把冷饭拌到汤里,一口一口的吃着。 手指滑动屏幕,忽而停下。 不久前,宁愿的朋友圈晒出一条粉钻的照片。 她没有配任何图,但即使这样,底下也有很多人评论,有叫嫂子的,也有问她和姜徊婚约打算延迟到什么时候,他们准备喝喜酒。 宁愿没有过多回复,就像她晒粉钻只是一时兴起的行为。 孟津稚唇角露出一点嘲讽。 她把饭吃了,把碗收拾进厨房,继续回到床上休息,点开慧姨的屏幕。 慧姨叮嘱她女人这几天都不好过,让她好好休息。 然后,给她拍了几张孟晴的照片。 孟晴的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受到小镇里流言蜚语的影响,还对镜头比了一个当下网络流行的比心。 孟津稚瞧完两眼,把温热手机抱进心口。 可能是刚从安镇回来,孟津稚闭上眼就梦到了过去的事。 其实她小时候来亲戚的时候,疼得没有这么厉害。 只是某个暑假开始—— 她的经期就开始疼了。 孟晴带她看过医生,说是寒气入体,多吃两副药就行了。 只是那药太贵了,她们过得拮据。 孟津稚吃药,都是一分掰成俩半吃,药效也大大减弱,后来又是寒冬腊月,想尽办法赚生活费和医药费,她寒气入体越来越严重,也就越来越疼了。 后来有一天,她去上晚自习,走在路上,腹部的绞痛越来越疼。 疼得她双眼一黑。 身后一只手搀住她,声音冷淡:“同学?” 孟津稚下意识睁开眼,捂住狂跳的心口。 第64章:怀不上 孟津稚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她才侧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天光宣泄,明亮摇曳。 她睡到白天了。 孟津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一段事,屈指按了按眉心,她掀开被褥下床,走进盥洗室,一把凉水泼到脸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的大脑都清醒不少。 孟津稚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低头扫过一眼。 是慧姨的消息,问她好点了吗,又说了昨天是姜徊让她上门做饭的事。 孟津稚现在疲倦的厉害,简单回应两句,就没有再说话。 就着冰箱里的剩菜,她下了一碗面。 吃完,孟津稚就准备给姜鸣上课。 姜鸣眼尖,立马就发现了孟津稚背景板的变化,问:“你回来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但是有点水土不服,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到你家去线下上课,你最近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 姜鸣:“还行吧。” 他顿了顿,蹙起眉头,提出下个意见:“我能不能去你家上课?” 孟津稚一怔。 她的家里多少都有姜徊的痕迹,要是姜鸣上门来,一定会发现。 正当孟津稚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姜鸣语出惊人:“算了,你有男朋友了,应该不方便。” 孟津稚下意识回头一看,问:“你怎么发现的?” 姜鸣:“你所有的摆件都是双人的,这还不明显?床头的桌子上还有两个水杯。” 姜鸣的观察力完全不逊色于姜徊。 孟津稚的工作台就在卧室里,她回头看去,就正好看见自己床头的两个水杯,喉头滚动片刻。 她对上姜鸣的眼睛,笑了笑:“你观察得还挺敏锐。” 姜鸣洋洋得意,“当然。” 只是这股得意没有三秒钟,他说:“虽然有点可惜,但你有了男朋友也好,这些天姜太太老是疑神疑鬼,觉得姜徊在外面有人,还觉得有人想勾引我堂哥,别到时候牵累到你身上。” 圈里越是临近结婚,越是注重名声,姜母这样,完全是怕姜徊和他那个‘出轨对象’死灰复燃,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好看,从而对姜徊身边都严加看管。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和姜徊再来江南的事有关系。 孟津稚眉心一跳,“太太怎么会这么觉得?” 姜鸣撇了撇嘴,“有人造谣生事了呗。” 小孩子的思维是跳跃的,但偶尔也能见得其中连贯性。 他不待见的表情,加上别有深意的话语。 一瞬间让孟津稚联想到了某人。 她没有戳穿,只说:“姜医生很优秀,太太会多想也很正常,我们开始上课吧。” 姜鸣收敛了心神,开始上课。 孟津稚教完,就在给姜鸣布置课后作业。 姜鸣还想和孟津稚多说两句。 他身后的房门被敲响了。 似乎是张管家的声音,说家里有贵客,让姜鸣下去充当一下脸面,也表示他们对对方的尊重。 姜鸣只能依依不舍地跟孟津稚道别。 孟津稚笑着让姜鸣赶紧下去,随后下了企鹅会议。 一下播,她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手捂着肚子,疼得坐不起身。 就着水,她掰开布洛芬,再吃了一口。 一直等到一个小时后。 疼痛缓缓消退,孟津稚抬起头,看向电脑屏幕前的自己,全是冷汗。 擦了把额头的汗,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慢慢吃着。 玄关处突然发出一声响。 孟津稚扭头看过去。 姜徊站在门口,他身上是没有脱的白大褂,看着是临时回来的。 他目光下沉,落在孟津稚的唇上,意有所指:“又疼了?” 孟津稚笑了笑,“老毛病了,等过去就好了。” 姜徊问:“没想过去医院看看?” “去过,”孟津稚漫不经心扒拉着碗里的面条,抬起眼睛,直视姜徊,“但是都是庸医,都说让我生个孩子就好了,生个孩子就不疼了,不让我调理,说吃药容易怀不上。” 她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我都没有想到做医生的,还有催生的兼职。” 姜徊皱了皱眉,“他们可能是怕——” 话还没说完,他又止住了话头。 孟津稚说:“我明白,怕我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找他们麻烦,理解。” 姜徊换了鞋子进屋。 孟津稚这会才看见藏在他身后的保温杯,语气带上些许意外:“你给我带饭了?” 姜徊走到餐桌前,把饭盒拧开,露出里面乌漆嘛黑的汤汤水水,还有一小口红薯饭。 孟津稚本能地避开。 姜徊却把那碗乌漆嘛黑的汤水推到她面前,手指敲了敲桌面,“喝了。” 孟津稚不想喝,但看着姜徊的目光,她努努嘴,还是端着汤喝了。 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喝。 回味带着些许甘甜,浑身热热的,舒服了不少。 姜徊说:“过两天,我给你约一个中药医生看看。” 孟津稚抬头,“我不想要中药医生,想要徐博士。” 姜徊沉眉。 孟津稚越过桌子,伸手去触碰姜徊的指尖,勾了勾,“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我就拿病历给他看一眼,如果有治疗办法,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姜徊深深看她一眼。 孟津稚眼尾红红的,嘴角抿紧,她轻声:“求你了。” 脆弱到极点,又坚韧到极点。 像是一根极细的钢绳,看似立马就能弄断,却实则比任何人都要顽强执拗。 姜徊理了理袖口,“等我消息。” 孟津稚的眼神一寸寸亮开,黑黝黝的瞳孔晕染出星子。 姜徊道:“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去看医生。” 孟津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点了点头,“我一定去。” 姜徊给孟津稚挂的号是市一一个老中医。 孟津稚过去的那天,姜徊正巧去市一开会,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 孟津稚想了想,屈起手背,叩响房门。 中年女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声音温柔有力:“请进。” 孟津稚推门而入。 中年妇女约莫六十岁左右,打扮却很干脆利落,精神气很足,她坐在办公桌前,她眼神看了看脉枕,又看了看孟津稚,“请坐,你叫我郑医生就好。” 孟津稚敏锐察觉到什么,警惕抬眼看向她。 她记得姜徊有个兄弟似乎就叫郑小六。 郑医生道:“你不用这么警惕,严格来说,我还是姜徊的姑婆。” “他是怎么和你说我的?” 第65章:她不喜欢 来之前,姜徊的确和孟津稚提过这位老中医。 只说她医术高超,调理女人怀孕那些事有一手,还说她为人和善,就是长得凶了点,不用怕。 孟津稚斟酌着把姜徊讲的那些拎出来几点。 郑医生问:“他就没有和你说我长得凶,脾气不太好?” 孟津稚老实交代:“说您脾气和善,没有说您凶的意思。” 孟津稚:“……” 不敢说话。 好在郑医生也没有过多纠结姜徊说了什么,她给孟津稚把脉,又仔细做了几个检查,眉心紧紧蹙起。 “这种情况有几年了?” 孟津稚:“应该有十多年了,大概是上初中那会的事。” 郑医生看她两眼,“你这小姑娘也挺能忍痛,我给你开了一副药,你过会去抓,抓完煮了喝一个月,再来找我。” 孟津稚在郑医生面前,乖巧得就像是小朋友一样。 郑医生对她也多了几分喜欢,压低声音说:“你这宫寒太厉害了,不容易怀孕,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调理得好好的,让你多生几个自己喜欢的孩子,但有一点,复查一定得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孟津稚有点晕乎,下意识点了头,出去抓药。 她走出医院大门前,给姜徊发了条消息,问要不要等他一起回去。 姜徊是半个小时后回的消息。 ——他让她先走。 见状,孟津稚没再多犹豫,打个的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走之后,身穿白大褂的挺拔男人抬手敲响郑医生的办公室大门。 郑医生抬眼看过去,没好气地说:“你让我看病人,自己倒不出现。” 姜徊平声:“我怕您尴尬。” 郑医生:“我有什么好尴尬的,尴尬的应该是你吧?” 姜徊拉开郑医生眼前的椅子坐下来,抬起眼睛看她,仿佛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郑医生:“这小姑娘是你养在外面的那个?” 姜徊的眼神发生些许变化,顷刻又归于平波无澜。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你也就算我半个孙子。”郑医生叹口气,“我不像你爷爷,就会鸡娃,把孩子害了都不知道。” 姜徊沉默片刻,问:“姑婆,她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寒气从小深入骨髓,很难根治,只能慢慢调理。”她说:“而且她明显是忧思过度,除了让她烦心的事解决,还要把身体好好养着,不然以后怀孩子的可能很小。” 姜徊屈指揉了揉眉心,“不生也好。” 郑医生拍了一下他肩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就知道,她不喜欢小孩子?” 姜徊默了片刻,说:“她不喜欢。” 郑医生狐疑。 姜徊说:“姑婆,这次麻烦你了,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郑医生摆手,“打住,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别说这些话,我也是治病救人,别侮辱我的职业了。” “……”姜徊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两人再就着孟津稚的病情聊了一会,姜徊就先走了。 郑医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姜徊先回了一趟市二。 他到林正国办公室时,林温文正好也在里面。 林温文抬头看过去。 姜徊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把和他短短几秒的对视放在眼里,后撤半步,“不好意思,你们先忙。” 林正国抬眼,“姜徊,你过来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 姜徊上前两步。 林正国把几个病历交给他,都是神经方面的疾病,他说:“明天之前,这几个人都给我一个系统的诊疗方案,对了,院长给我们争取到了徐博士过来交流的机会,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姜徊简单翻阅了一下手上的病历,“我明白了。” 林正国转头看向一侧的林温文,“你去江南这次,有和小孟有什么进展吗?” 林温文察觉到身后如寒芒一样的视线,面不改色,“还行,爸你就别操心了,这是我和津稚之间的事,问多了,到时候她不好意思。” 林正国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小姑娘面皮薄,问多了不好意思。 “那行,我不问你了,就一句,有把握吗?” 林温文瞥眼身后关上的门,回头笑看林正国,“您放心。” 林正国这才笑了笑。 姜徊脚步略停,直接离开办公室门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光影从百褶窗里照进。 男人低垂着脸,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医院宣发部的人过来敲门。 姜徊抬头看一眼。 女人长得很标准,一眼能够看出来,是交流的好手。 她咳嗽一声,说:“姜医生,我们这边在宣传视频已经准备好了,但上层临时决定加一个医患和谐相处的小视频,来驱逐上一次的负面影响,我们想来想去,觉得医生这边还是由您出面最合适,你看你有档期吗?” 姜徊翻阅文件的手一顿,淡淡问:“抱歉。” 女人有点不死心,“姜医生,我们不需要拍多久,半个小时也是可以的,您——” 姜徊没有回答,只说:“患者那边的人员选定了吗?” “几个科室都选择了一个。”她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道:“只等全部敲定,就去和人商议。” 姜徊眸光闪了闪,“神经科那边选择了什么病人?” 女人说:“还没定,我们还在协商。” “我记得林老师手下有一个病人,似乎姓孟,应该很符合你们的标准。”姜徊拿起手里的钢笔,又说:“我这边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不过我可以看看,能不能挤出时间。” 他没有回绝死,就等于有机会。 女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只是心底不禁琢磨,那位姓孟的患者和人是有什么关系。 - 孟津稚在家里接到医院的电话。 说是想请她母亲和她出镜,拍摄一个医患的小视频,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了,主要是拍她和她母亲、还有医生平常的一些交流。 如果需要,她们还可以支付一定酬劳。 时间定在周日。 孟津稚纠结了一会,在问过孟母的意见后,决定答应下来。 然而,到了拍摄那天,她却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那一秒,孟津稚下意识把自己藏进走廊拐角。 第66章:宁泰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保养得很好,依稀可见当初的风采。 就是他气急败坏对着电话说话的样子—— 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孟津稚垂下眼,唇角牵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 当年,用一个旅客的身份,骗了家里的母亲和他在一起,未婚先孕,后又骗她回了京市,给他和他的夫人当牛做马,处处刁难,玩腻了,就把她的母亲赶出京市。 那可是大雪纷飞的夜,能冻死人。 他还是把人赶出去了。 就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渣男,现在居然有了点慈父的姿态。 宁父显然没有注意到她,对着电话训斥:“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把这个孩子打掉,你是怎么做的,跑到那个男人那去了,还不回家?” “这是我的事,我的孩子。”对面那头的宁愿尖叫,“我说过了,我不嫁姜徊,是你们非要把我卖给姜家!” 这声音实在太大了。 宁父气急败坏地关了外扩,嘲弄:“他们家是顶尖豪门,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宁愿冷笑,“你喜欢你自己嫁!” “你、你反了天了你!”宁父骂道:“你不嫁给他,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那个穷小子想娶你,做梦!” 啪的一声。 电话掐断。 宁愿丝毫没有给宁父面子,宁父站在走廊,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他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父正要快步离开的时候。 孟津稚的眼睛闪了闪,抬脚跨了出去。 直接和宁父撞了个满怀。 宁父神情肉眼可见地暴躁,骂道:“你不会看路啊!” 孟津稚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有看见路,你没事吧?” 她上前两步,抬手看似仔仔细细查看宁父的伤势,又低着头道歉。 把惹人怜爱,委曲求全做到极致。 宁父在她抬头的那一秒,就顿住了,现在看着孟津稚的面容,更是有些失语。 “你这张脸——”他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化作一点柔情,“没关系,是我也太暴躁了,刚刚和人吵架心情不好,没注意看路。” 孟津稚摇头,“没关系,没事平安就好。” 宁父点头,温煦出声:“你是这里的病人,还是病人的家属,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孟津稚藏起眼底的冷笑,从容开口:“我是家属,今天过来,是为了配合医院拍宣传视频的,您是?” “我姓宁,叫宁泰。”宁父说,“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的女儿和你也一样大,可惜她没有你懂事,还骄纵得很,这张名片你拿着,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孟津稚看了一眼名片,咬了咬唇,还是接了下来。 宁泰面色一喜,正要开口。 远处传来一声:“伯父。” 宁泰神色一僵,侧头看过去。 姜徊不徐不疾踱步过来,他扫过孟津稚,又看向眼前的宁泰,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撞到一个小姑娘,跟她道歉了。”宁泰不自然地说:“对了,小徊,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姜家荣登那个项目,你们敲定好合作企业了吗?” 荣登项目,是姜家下半年核心项目之一,也是围绕着姜徊开发的一个医学项目。 其利益巨大。 只要项目能落地,后期收钱能收到手软。 对于宁家根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也是宁泰今天着急过来的原因之一。 姜徊清冷地说:“我不参与家里的决策。” 宁泰不赞同,“小徊,宁愿和你是未婚妻,我们是一家人,你和你爷爷推荐一句宁氏,也未尝不可,而且宁家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做后期工厂肯定没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你现在做医生,难道能一辈子做医生吗?姜家迟早要交给你的,只不过早晚的事。” “伯父。”姜徊突然打断。 黑漆漆的视线上下扫视过男人,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字一顿:“我还有工作,就暂时不送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 孟津稚提眼扫过宁泰。 宁泰面上挂不住,“小徊,我们可以再商量……” 姜徊没有再看他,看向一侧的孟津稚,语气平静:“主任他们到现场了,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姜徊作为市二重点宣传对象,是每个视频都要出现的,而他正好在跟着林正国学习神经科方面的知识,林正国正好想给姜徊一次考验,所以这次孟晴的病情由他复查。 当然,林正国和一些大领导也会在旁边围观。 到时候都会拍下来,突显医院对患者的重视。 虽然是有些面子工程,但孟津稚没意见。 谁不希望自己生病的家人能多看两个主任,可能就有转机了呢? 这是人心里常有的侥幸心理,孟津稚也有。 何况,她还有别的心思。 孟津稚微微朝着宁泰颔首,和姜徊一并过去。 姜徊在前面走,他的腿长,走的速度也很快,完全没有等孟津稚。 孟津稚只能小碎步跑着跟上姜徊。 临近门口,一台台机器摆放着,大灯光打在门口。 隐约能看见光影在镜头流转。 许多工作人员都在围绕着转,还有两个化妆师,等他们来了,过来给他们补妆。 孟津稚停下脚步,无端有些心慌,下颚也不自觉绷紧。 她想到了上次被宁愿发上去的那些照片。 想到网络对她群起而攻之的谩骂。 即使这件事过去了很久,即使姜家压得很快,但在这一刻,她仍旧没办法遏制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恐惧蔓延。 以至于,化妆师补完妆—— 孟津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姜徊声音淡淡:“害怕了?” 孟津稚提了提唇角,“有一点。” “如果害怕,过会就背对着床。”姜徊言简意赅,“他们主要拍复查的过程,不会过多拍家属。” 孟津稚抬眼看向姜徊,半晌笑了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安慰人其实挺烂的。” 姜徊瞥眼。 “我医术好,这就够了。”绝对的自信和笃定,让人无法反驳。 孟津稚哽住。 见过他医术好,但也没见过,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但这么一打岔,孟津稚恐惧情绪倒是消散不少,深深提起一口气,抬脚踏进病房。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病房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第67章:用其他的换 孟津稚出镜的镜头不多,拢共也就两三秒的镜头。 只是现实里拍了整整一个小时。 配合着拍摄完,她手心里都是汗,侧目看向一侧孟晴。 孟晴作为病人,需要变动的不多,只需要在床上静静躺着,但被人围观,到底是消耗她精力的事,脸上的疲态压不太住了。 孟津稚担心地走过去,低头问道:“妈,你还好吗?” 孟晴摇头,“我没事,你呢?累了吗?” 孟晴不能开口,主要说话就是靠孟津稚,需要她和医生交流,还有适时表演出自己的情绪。 孟津稚宽慰:“不累,平常我不也是这样吗?” 她笑,又替孟晴整理了一下头发,“而且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后半句话是为了宽孟晴的心。 孟晴跟着笑了一下。 母女俩悄声说着悄悄话,完全没有顾及从病房里撤走的机器和人。 姜徊走上前,淡声说:“孟姨,你目前病情稳定,检查结果也在逐步转好,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持一个好心情。” 孟津稚撇了撇嘴。 这不是挺会说的。 面对她,就是夹枪带棒的安慰是吧,她算是明白了。 孟晴感激道:“谢谢你,姜医生。” 姜徊:“不客气,但我需要借孟小姐一下,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孟晴抬手拍了一下孟津稚,她这个动作做的很费劲,但意思表达的却很明显,让孟津稚跟着姜徊出去,嘴里念念有词:“别让姜医生人等你,你好好听他讲,别耍小性子。” 孟津稚:“……”对于自己这个偏心到没谱的母亲,她已经无话可说。 姜徊提足先出去。 孟津稚小步跟在她身后。 他们出去时,正好看见过来的林温文。 孟津稚身体下意识僵了一下。 林温文神色也有点不自然。 周围人来来往往。 唯独姜徊却很冷静,他抬眼看过林温文,语气冷淡地问了一声好。 林温文附和两句,视线却一直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后背都直了,硬着头皮问了一声好。 幸好没有人看出来他们诡异的氛围。 导演叫林温文过去看拍摄的原片,姜徊侧身避开人流,带着孟津稚上了楼。 到了办公室。 喧嚣的空气分子安静下来,男人顿足。 孟津稚猝不及防撞上姜徊的后背。 她鼻尖发红,疼的快掉出眼泪来,抬头愤愤看过去。 姜徊:“徐伯伯过两天会来家里做客。” 孟津稚眼底的愤愤尽数消失,她愣了半晌,再望向姜徊,有些讨好地牵住他的掌心,“过两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姜徊斜斜睨她一眼,仿佛在说刚刚不是很有出息? 孟津稚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徐博士的事,对姜徊的眼神都不太在意了,踮起脚尖,她的唇快要碰上他的鼻尖,眼睛下垂,露出一点温驯妩媚来,手臂抬起,正要环上姜徊的脖颈。 却被男人捏住了手。 他轻描淡写地说:“还没确定。” 孟津稚有点失望,哦了一声,半晌说:“那我现在把课调回来。” 她亲戚刚走不久,本意是打算休息这几天,再提换线下的事。 也算是给一个缓冲。 “姜鸣快开学了。”他说。 孟津稚豁然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姜徊,“那我要和他回去了?” 姜宅距离姜鸣读书的学校并不近。 现在快开学了,这就意味着孟津稚或许要跟着姜鸣回人自己家上课,她也没法再进去姜宅。 这也就意味着她可能没了和徐博士见面的机会。 女人眼底是难得的慌乱,她的脸凑得越来越近了,男人视线下沉,化妆师为了上镜,特意给她上了唇彩,丰盈的唇珠亮晶晶的,一张一合间,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粗粝大掌掐住她的细腰,男人低垂面容,张唇吻上她的唇肉。 长驱直入的吻,蛮横又直接。 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身着白大褂的男人静静站立在她面前,神色冷淡,逆着光影,似神又似魔。 周身气场幽冷。 指腹隔着布料,扯开她扎进裤头的衣摆,探入微凉的皮肤。 孟津稚呜咽两声。 回甘的甜交织在两人气喘吁吁的呼吸里。 他声音低哑:“消息我已经给你了。” 接下来想要更多,就得用其他的换。 孟津稚从他的眼神里读到这个意思,气息滞了滞,抬手勾住男人手臂,声音软软:“姜徊,以你的本事让姜鸣在姜宅再留两天,不是难事吧?” 姜徊不置可否。 汹涌波涛贴着坚硬胸膛,柔和硬角力。 暧昧旖旎上涌,她的红唇贴上男人脸侧,又娇娇地叫了一声:“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什么都能做——” 这个‘做’字刚落,身后的门猛然震动了一下。 宁泰道:“姜徊,听说你拍摄结束了,你现在方便吗,我们聊聊。” 孟津稚骤然绷紧身体,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她没有想到宁泰还没离开。 宁泰本来是想走的,但接到了一个来自公司的电话,大意是又有笔项目资金收不回来了,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再过来找一趟姜徊。 而且,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宁愿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爸,我说了姜徊很忙,你别这样打扰他。”话毕,宁愿对着一墙之隔的门,道:“姜徊,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姜徊拉开门,声音淡淡:“没事,进来坐一会吧。” 宁泰瞪了宁愿一眼,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宁愿改口,“好。” 姜徊侧身,让宁泰父女进门,引到茶几旁边。 宁泰自己坐一个沙发,宁愿本想和他坐在一起,只是她刚走到宁泰身边,就被宁泰呵斥了回去。 宁泰愁眉苦脸,“小徊,我也不是一定要来找你,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刚刚得到消息,我又有一笔项目款收不回来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一侧的宁愿。 宁愿脸色苍白,低着头,悄悄擦了擦眼泪,随后抬头面向姜徊,抱歉地说:“我,姜徊,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 气氛逐渐沉重。 姜徊没开口。 宁泰坐不住了,又说:“唉,我知道了,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当年的事足够抵消了,算了你当我们没问吧。” 什么当年的事? 猛然间,孟津稚忽然想到了姜鸣说的那一句话。 第68章:他问她,过得好吗 ‘指不定就是她把姜徊推进去的。’ 孟津稚当时信息量不足,也就没把姜鸣这句话太过放在心里,以为人是嘲讽的随口一句。 但现在来看—— 这中间好像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甚至有可能,这就是他处处包容宁愿,甚至整个宁家的原因。 就如现在,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会和老爷子商量一下。”他说。 姜徊从来不会出言答应什么,只要一旦答应,他就会做到。 宁泰不着痕迹和宁愿对上一眼视线。 宁泰作势起身,“那就麻烦你了,小徊。” 说着,他看向宁愿,语气带着父亲的慈爱和训斥:“你不是正好没事吗,请姜徊吃顿饭再回来,谢谢他帮了咱们家这么大忙。” 宁愿不想同意,看着宁泰那张脸,却又不得不同意。 她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宁泰拿人威胁她,说她如果不过来,改天就带她去小诊所打掉这个孩子。 宁泰先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宁愿和姜徊。 嘴角抿了抿,她看向姜徊,“你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姜徊道:“下午还有两台手术。” 宁愿如蒙大赦,“那我们就在食堂吃一点吧,等吃完了,我就回去了,你也能好好回来休息。” 姜徊不动声色看向桌底绰绰影影的人影,轻微点头:“好。” 宁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视线余光跟着望过去。 一道身影佝偻在办公桌下。 那是谁? 孟津稚吗? 一时间,宁愿心头有些惊疑不定。 在她心里,姜徊不是一个会随便胡来的人,就算被孟津稚勾引,也不会把人带到他工作场地上。 现在为了孟津稚,却屡屡破戒。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 宁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姜徊退婚,要是真如她所想,那她应该高兴。 办公室的门久久关上。 一道佝偻身体慢慢步出办公桌下。 蹲的时间太长,她的脚都微微发麻了起来,皱起眉头。 孟津稚捶了捶自己的腿,转而看向姜徊的办公桌。 整洁干净。 除了病历,什么都没有。 孟津稚翻了两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低头一看。 姜徊发来消息,让她自己回去。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典范。 孟津稚垂眸,没说什么,从一侧消防通道下楼,径直打车回了家。 她对姜徊说的徐博士的消息很在意。 到家的第一时间,孟津稚就联系了张管家。 张管家说了姜鸣一个星期后回去的消息,让孟津稚到时候跟着过去上课,至于这一个星期还是在姜家老宅。 孟津稚咬了咬指甲。 她不知道怎么和管家说自己想见徐博士一面的事。 最主要的是,她的消息来源是姜徊。 ——到时候直接问了,管家问她从哪里知道的,这就麻烦了。 眼睫低低垂落,孟津稚轻轻出口气,正斟酌着词语。 云菲突然弹来了一个视频。 孟津稚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半响才接通了云菲的视频通话。 女人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口,看着有点眼熟。 她压低声音道:“津津,你知道我看见了谁?” 孟津稚:“谁?” 云菲:“封征!”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又降低了一点声音,“就在南城一个小酒吧看见的,他身边跟着三四个小混混,啧啧,这人啊,就是会学坏,当初我和你说了,他不是好人吧。” 孟津稚眼皮跳了跳,“你怎么跑到南城去了?” 南城,她记得是靠边境的城市了,虽然风景秀丽,也是旅游大省,但鱼龙混杂。 那边有很多犯罪者,前几年震惊世界的‘果敢’也就在附近。 一般要运人过去,必然要经过南城。 让她最心惊胆战的,是云菲背后的巷口,黑黝黝的,让人不寒而栗。 云菲不在意:“和燕高出来旅游了,他说南城风景好,就过来看看。” 孟津稚:“那他人呢?” “我是跟着他过来的,他背着我出门,我以为他是找小三了,就……”云菲嘀嘀咕咕,“结果在路上看见了封征,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变成犯罪分子了,要是我举报的话,会不会有奖金。” 孟津稚心底有点不安,皱了皱眉,说:“没必要,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要不然先回酒店?就你一个人在酒吧门口,别到时候出什么事。” 看着孟津稚严肃的表情,云菲后知后觉也有点心慌,她点了点头:“那行,我先自己打个车回去。” 孟津稚嗯了一声。 云菲低下头打车。 孟津稚垂目,视线紧紧盯着云菲后背的巷子。 不明显的光亮闪过。 孟津稚的心也跟着紧紧吊起来,她开口平静道:“还是算了,可能是我疑心病太重了,你附近有什么旅游景点吗,要不然先过去逛逛,我还没见呢。” 云菲不明白她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哦了一声,点头:“好。” 她往前快步走了两步,手机摄像头翻转,正好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街。 “那边有一个小吃街。” 孟津稚说:“走吧,去买点东西,顺便等你男朋友过来。” 云菲快步走进小吃街。 她一进去的同时,一个压低帽檐的人也出现在了视频当中。 男人人高马大,脸却阴鸷的紧。 他一直紧紧跟着云菲,明眼人看得出来的不怀好意。 孟津稚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左右环视一圈,找到自己的平板,把微信里封征的账号从黑名单拉出来,打过去。 让她一怔的是,视频居然能打通。 滴滴两声。 男人沉稳低哑的声音出现在那头:“什么事?” 孟津稚把自己的话筒关了,对着封征那头飞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封征冷静道:“你让她在原地等,我让燕高马上过去。” 孟津稚脑子现在一团乱,“你和燕高不是断联了吗?” 封征没回话。 孟津稚也没有再问,目光转向云菲的视频通话,打开麦克风,让云菲等在原地。 云菲怕太引人注目,索性到了一家小吃摊面前,假装买东西。 短短十多分钟,却度日如年一样。 看着燕高焦急如焚走到云菲身侧,拍了拍她肩头,孟津稚方才松口气,挂断视频,在微信上和云菲说了两句。 也是这会,她才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两条封征的消息。 他问她,过得好吗。 第69章:明知故犯 孟津稚举起手机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 重复了三四遍。 最终,她还是点开了封征的对话框。 云菲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有点心有余悸,孟津稚迫切地想知道封征和燕高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突然到了边境线上去,还把云菲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输入框里的字敲敲打打。 孟津稚的消息还没发出去。 封征的消息应声接来:‘今天是个意外,我们不会让云菲有事。’ 孟津稚反驳,‘那你为什么要让她以身涉险。’ 封征:‘……’ 孟津稚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你明明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却在明知故犯!’ 封征:‘抱歉。’ 他顿了顿,三秒后,又发出来了一句话:‘你放心,就算我有事,我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这次轮到孟津稚失语了。 她烦躁抓了一把头发,嘴唇抿紧,对着封征道:‘你到底在弄什么东西,几年前是你不告而别,现在又做出这幅样子,想做什么?’ 封征:‘不想做什么,我想补偿你。’ ‘我不需要。’孟津稚发完这句话,直接重新把封征拉入了黑名单。 当年的事,对于孟津稚已经相当遥远了。 她隐约记得,是自己向封征第三次提出结婚,封征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然后就直接消失了。 之后,在某个月的清晨,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说要和她分手。 孟津稚当时愣了半晌,就这么把人拉黑了。 她原以为封征肯定已经把她也拉黑了,谁知道,人不仅没有,还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孟津稚在沙发坐了一下午,就准备做晚餐。 她太担心云菲的事。 所以在把封征拉进黑名单不久后,又拉了出来。 封征似乎猜到了。 孟津稚把他拉回来的那个钟头,他就给她汇报了云菲的事情,安她的心。 孟津稚看着静静躺在对话框里的消息,什么都没说,继续做饭。 吃完饭,又等了一会。 到了深夜。 孟津稚确定完云菲没事后,就回床上休息了。 可能是今天见到宁泰了,她居然在夜里梦见了对方,梦见自己的母亲死亡,自己在宁家寄人篱下的长大。 然后,宁泰把她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 以此换取利益。 画面却在进入到酒店的时候一转。 封征不知从哪来,带走了她。 他们在午夜后的酒店狂奔。 他跟她说:“津津,那个和我一样的男人不是我。” 半梦半醒间,一双有力的大掌圈住身体。 她下意识抬手拍他,“大晚上的,别闹。” 男人的吻贴着她的耳垂,细细啄吻,他的身上带着清淡的消毒水味道。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从上往下,不安分地游走着。 孟津稚的大脑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谁。 身体肌肉的本能却无法控制,伸手攥住他的手,再度拉下去。 “封、疯了吧,姜徊!”她道。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几秒。 孟津稚脸上肌肉抖动,她都不敢抬眼看姜徊,怕一看,就是自己闪烁着心虚的眸子,头也不敢抬。 第一次被阻止,尚且算是调情拉扯。 第二次的阻止,可以算说—— 满心满眼的抗拒。 暧昧再浮动的夜,也挡不住气氛瞬间冷下去。 孟津稚嘴唇翕动片刻,眼睫微抬,抱怨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身上穿戴整齐,应该是刚回来不久。 “我睡得正好,你把我吵醒了,是什么意思?” 姜徊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冷淡道:“没什么。” 沉默蔓延几秒。 孟津稚:“你去洗澡吧,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姜徊起身,他侧过头,淡淡看着半倚在床上的孟津稚,冷不丁地问:“刚刚做了个什么梦?” “没什么,就梦见了我们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她声音懒散,“我把你抵在墙上,问你要不要继续,你说让我自重,然后我就……” 明媚视线提起,孟津稚眨了眨眼,言笑晏晏:“想做吗?” 姜徊:“看来是我打扰你的美梦了。” 孟津稚从容不迫,“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姜徊掀唇淡淡一笑,“当然。” 孟津稚可能不清楚,姜徊比她想象的要更了解她。 比如刚才,她明明梦见的不是这些,是更深层次、令她害怕的东西,她被吓的脸色都发白,现在却用他们相遇的事糊弄他,摆明了不想告诉他。 骗子。 孟津稚等到姜徊出了浴室,俯身上床,用力亲吻上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今夜的姜徊太凶,凶中透着粗暴蛮横。 身下的人仿佛仅仅是一个破布娃娃,玩了命的折腾。 他将她撕得粉碎,拼都拼不起来。 到最后,孟津稚迷迷糊糊的。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隔天起来。 她身上和散架了一样的疼,爬都爬不起来。 侧过身体,孟津稚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后槽牙都痒了。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眼神,淡淡地问:“想吃什么?” 孟津稚说:“门口的包子,他们家的包子最好吃。” 姜徊微微睁开眼睛。 孟津稚眼尾发红,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她的身上全是他残留下来的痕迹,斑驳的、肆虐的红色占据娇嫩的皮肤。 前些天的伤痕好的差不多了。 因此更显得她身上的红狰狞。 姜徊掀开被褥起身,他走进盥洗室,洗漱完,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孟津稚瞧过两眼,确定他离开后,再慢慢把自己埋进被褥里,等了片刻,伸出手,从床头拿起手机。 云菲说她见到封征了,黑了太多,也高了太多,但燕高不许她拍照。 她也就没有拍给孟津稚看。 孟津稚顿了顿,只发了个让她平安。 约莫几分钟,安镇那边的派出所来了电话。 说罗强东身后的人抓到了,人说他之所以找人绑架她,是因为她借钱不还,自己一时气愤,走错了路,现在愿意和她调解。 如果她愿意,以前的钱可以一笔勾销。 他说,那人的名字叫孟庄。 孟津稚猛然坐起来。 第70章:商量结婚 孟庄,严格来说,其实是孟津稚的表叔叔。 孟老爷子是孟庄的伯伯一类的角色,两家人在孟老爷子在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孟老爷子没少救济他们,但听说孟老爷子把老房子给了孟晴之后,关系急转直下,之后也没有再往来过。 然而,孟老爷子去世,他们也没有来过葬礼上。 等后来镇里人在说,孟庄早些年靠近老爷子,其实是想让老爷子认他做干儿子,继承老爷子的财产。 孟晴才恍然大悟。 难怪人在得知孟老爷子把房子留给自己的女儿之后,再也没出过面。 但——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至于人说的欠钱的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是谁找到他的? 孟津稚脑子有点混乱,她冲女警问道:“他有和您说,我欠了他什么钱吗?” 电话里,她又把自己家里和孟庄家的渊源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女警这些年因为分家产起争执的亲兄弟姐妹都看过不少,别说堂的了,她叹口气,“我暂时不清楚,你等我到时候问问吧,不过他既然能找人绑架你,就说明他心术不正,你要小心他们家里讹上你。” 孟津稚礼貌道:“麻烦你了。” 女警摆摆手,说都是为人民服务,随即挂了电话。 孟津稚再盘腿坐了一会,就听见姜徊开门关门的声音,她掀被进了一下盥洗室,洗漱完,起身走出房间。 姜徊把早餐都装进碟子里。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看着是没有干过这样的活。 他看着站在走廊口的孟津稚,提眼,“吃早餐了。” 孟津稚是向来不会吝啬于自己的夸奖的,眼睛眨了眨,她走过去,轻轻在姜徊脸上落下一个吻。 “麻烦你了,我很喜欢。” 姜徊不动声色抬眼,“就这一下?” 孟津稚都快准备拉开椅子坐下来,闻言仰起小脸看向姜徊,“还不够?” 男人没说话,单手握着椅子,他俯身向下。 清新的薄荷香味沿着唇舌蔓延。 他的气息霸道滚烫。 一只手圈住孟津稚的细腰,俯面沉沉吻下去。 孟津稚不自觉抬起手攥住姜徊的衣袖,他在她眼中,越来越不似高岭之花,像是诱人堕入凡尘的魔鬼。 心神激荡,呼吸粗喘。 过了许久,孟津稚的唇瓣都泛上些许艳红,她抿了抿唇,眼睛微微垂落。 姜徊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下来。 孟津稚看着眼前一个个大胖小子的小笼包,心底忽而有些心慌。 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抵挡的住姜徊的魅力。 姜徊并没有陪孟津稚吃多久,他那位神龙不见首的助理再次出现,说有项目出现问题,需要姜徊出来处理一下。 孟津稚侧头扫过一眼。 姜徊正在和助理说话,见她看过来,他不动声色同她对上半眼视线。 怎么说呢。 孟津稚有点自己被抓包的错觉,摸了摸鼻尖,她继续埋头吃小笼包。 门缝模糊传出来声音。 隐约有‘荣登’、‘老爷子’,还有其他词语。 孟津稚对姜家了解的太少,也不确定自己听对了吗,但她能确定一件事,姜徊对‘荣登’这个项目应该是有决定权的,那么为什么他要对宁家父女说那些话? 莫名的,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孟津稚吃完早餐,就看见姜徊拉开椅子,坐在她身侧。 她侧头看过去,“荣登项目你是决策人?” 姜徊掀眼看过一眼她,仿佛在问这有什么问题。 孟津稚顿了一下,“那你昨天对你未婚妻那样——” 姜徊擦了擦唇角,淡淡说:“我不是做慈善的,即使我要娶宁愿,但不代表我会一直扶贫。” 孟津稚沉默。 男人对宁家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明明对宁愿表现的那么好。 然而,在利益面前,他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商人的本质,或者说特性。 就这么一个人,她能期待他真的爱上自己吗? 姜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郑姨的药,你在继续吃吗?” “……”讨论起这个话题,孟津稚有点尴尬。 她就刚开始两天坚持煮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再继续煮了。 没有煮,就等同于没有吃。 姜徊把最后一个小笼包放进她碗里,语气平静:“以后会有人过来给你送药,你照常吃。” 孟津稚皱了皱鼻子。 姜徊掀眼,“你也可以不吃,疼死和我无关。” 话说到这份上,孟津稚不想吃也得吃了。 “我吃。” 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姜徊没有回应,他换完衣服,就去医院上班。 孟津稚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准备启程去姜家碰碰运气,顺便当面和张管家提一句,想见徐博士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她到姜家的时候,宁愿父女今天也在姜家做客。 宁泰正在和姜母说话没注意到她。 宁愿冷冷扫过她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孟津稚也没和人交流的想法,抬脚上了楼,走到姜鸣的房间,屈指敲了敲门。 姜鸣不耐,“谁?我都说我不下去了,你们烦不烦。” 孟津稚道:“是我,姜鸣。” 房间顿时传出蹬蹬两声。 门从里面打开。 姜鸣一脸惊喜看向孟津稚,“你怎么来了?” 孟津稚:“过来给你线下上课,不欢迎?” 日渐相处里,两人在休息的时候,更近似于朋友的关系。 姜鸣努努嘴,“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自己一个人在老家玩,还让我哥把我带走。” 孟津稚面不改色,“我那时候是老家临时有点事,回去办事了。” 姜鸣面上没说信不信,但看着还是有点怀疑的。 孟津稚从包里翻出个小木偶给他,“这是我家里那边的土特产,小时候我很喜欢买着玩,现在送给你了。” 姜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解了。 他别别扭扭的和孟津稚进房间。 “这还差不多。” 孟津稚问:“你的作业写到哪了?” 姜鸣指了指桌面上的卷子,“你自己看。” 孟津稚正要翻,就听见院里的引擎声,她往下一看,一台迈巴赫停在门口。 姜徊从车上下来。 她目光微微一顿。 姜鸣似是察觉到她停顿的动作,凑到窗前,也跟着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接着撇撇嘴。 “你看他干什么,他回来肯定是和那屋子过来打秋风的穷鬼商量结婚事宜的。” 第71章:拉黑 姜鸣对宁家的抵触和厌恶是肉眼可见的。 孟津稚侧目看向姜鸣,收回目光,坐下来,问:“那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 姜鸣脱口而出:“那我宁愿你做我嫂子,也不要那宁愿。” “姜鸣。”孟津稚低声叫了一次他名字。 这话不能乱说。 尤其是在姜家,更不能乱说。 否则姜太太听见了,还以为她怎么教唆姜鸣了,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姜鸣是人小鬼大,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好,不想着思量这后果,却兴奋地握住孟津稚的手。 “我是认真的。”他一字一顿分析,“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为你母亲找一份倚靠,我呢,就可以不用再见那一家子讨厌的人了,两全其美。” “而且,我觉得徊哥其实没那么讨厌你——” 孟津稚这次顾不得阻止姜鸣了,侧目看过一眼门口。 门口没人。 她略微松口气,冷下脸来,低声和姜鸣陈述:“这个想法是不对的,我对你哥没意思。” 姜鸣:“可是……” 孟津稚故意威慑:“你是想我被姜太太开除吗?而且男女的你情我愿,应该建立在双方都同意、双方都单身的情况下,你哥现在有未婚妻,我也快和我前男友复合了,你这相当于害了四个人。”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封征来做挡箭牌。 姜鸣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孟津稚提前做了陈词:“所以这话再也不能说了。” 姜鸣垂头丧气,“好吧。” “……” 看着男孩眉眼耷拉,孟津稚后知后觉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 她和姜徊这段关系,本身就有点敏感。 说出的话下意识的就会把危害放大。 孟津稚唇角微微一抿,正准备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姜徊的声音从门侧传来,“小鸣,孟老师说的道理虽然大了些,但话糙理不糙。” 纤薄后背一瞬间僵直。 孟津稚缓缓扭头看过去。 门从外被推开。 男人面色疏冷淡漠,唇角弧度似笑非笑,他斜斜睨着她,停顿几秒后,转而看向一侧的姜鸣。 姜鸣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会被人听见,一瞬间脸都是涨红的,低下头,羞耻的不行。 以至于,连孟津稚的反应都忽略了。 如果他发现,就会知道姜徊和孟津稚的反应太过诡谲微妙。 孟津稚瞬间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姜先生怎么上来了?” 姜徊:“本来是听说孟老师在家,过来看看,毕竟上一次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够地道。” 孟津稚心口微微一窒,长长的睫毛提起,望过去。 姜徊黑黝黝眼眸全是嘲讽和冷淡,慢条斯理补上后半句:“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番深刻的大道理。” 要说前半句还算是铺垫,后半句就是明晃晃的讥诮。 孟津稚张了张口,想说话。 可碍于身侧的姜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姜徊侧身扫过他们,“你们继续。” 孟津稚眼睁睁看着门在眼前关上。 一点缝隙都不留。 姜鸣没有听出来姜徊的话外之意,一本正经和孟津稚认错:“不好意思,孟老师,是我说话没过脑子,下次不会再提了。” 孟津稚现在太阳穴砰砰直跳,她不明白姜徊为什么会在刚刚上来,又把自己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她勉强露出个笑:“没事,我们继续补课吧。” 姜鸣点头。 早上的课程没有下午要难,姜鸣的学习力摆在那,很轻松的把早上要学的知识点这么学过去了,且还举一反三。 孟津稚加固了一下姜鸣的知识点,便提前下课。 一下课,姜鸣就先下去了。 他迫切地想要隔开姜徊和宁愿两人,也想听听他们的婚事,看看有没有能捣乱的地方。 孟津稚拦不住他,只能站在门口,看他下楼。 这时,管家过来。 他脸上挂着盈盈笑容,“孟小姐,今天中午有贵客,所以你的中餐——” 孟津稚说:“麻烦您帮我送上来吧。” 管家:“没问题,下午的课程照旧,中午时间我会帮您安排一间客房。” 以前上课的时候,孟津稚中午时间基本都是在会客厅休息。 不是管家没有安排过客房,是她觉得没必要。 何况,坐在会客厅能更好观察进出姜家的人。 孟津稚没有意见,只是问道:“楼下那位是宁先生?” 管家:“是,宁先生和宁太太关系很好,而且他是商场典型的软耳根,最怕老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孟津稚,警告她不要对宁泰生出别的心思。 大家都是交际场上的人精,有什么心思,一看一问,都是明白的,但有时候也会有误会,管家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 孟津稚收回目光,“我只是了解一下,我对有妇之夫不感兴趣。” 管家半信半疑。 孟津稚没有过多解释,莞尔说:“麻烦你带我去客房。” 管家给孟津稚安排的客房就在姜鸣的房间旁边。 客房是那种统一的酒店式风格。 孟津稚在沙发上坐下,管家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离开前,他把孟津稚的房门关上。 孟津稚看着关上的房门,唇角淡淡笑意消失,她侧头看向窗外。 姜家的院子修的很大,花团锦簇,阳光肆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其中花费的巨大的人力物力。 一阵轻盈笑声入耳。 孟津稚站起身,走到窗户前。 一男一女徐徐散步在花园上。 女人似乎被男人的冷笑话逗笑了,唇角弯弯,眉眼也弯了弯,随即她抬起头,正好和孟津稚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其实我在想孟老师也就一个人,让她教七门课会不会有点辛苦,而且一个女老师长时间和学生相处,也不太合适。” 姜徊:“我会和婶婶提。” 宁愿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你就不怕孟老师对你有意见?” 姜徊神色冷淡,“她一个人教不了七门。” 言下之意就是孟津稚能力不够。 宁愿目光隐秘地扫过一眼窗口,“你说的对。” 二楼窗口空荡。 孟津稚退回屋内,眼睫低垂,她想了一下,给姜徊发了一条消息。 姜徊再次把她拉黑了。 第72章:斤斤计较 对话框里大大的红色感叹号象征着什么。 孟津稚看着敞开的窗户,听着楼下人的喋喋不休,她有种将它关上的冲动。 停顿半秒,她还是没上前,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管家给她端来午餐。 姜家的伙食很丰盛,是典型的两菜一汤,煲的还是鸽子汤。 孟津稚和管家道谢,之后人退出房间。 管家转身正准备下楼,撞上迎面而来的姜徊。 姜徊侧目看他,道:“去哪?” 管家:“去厨房看一看菜肴做好了没,马上就要开饭了,少爷。” 姜徊不置可否。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扶手,他目光越过管家,看向走廊深处。 “我看姜鸣房间旁边的客房窗户是开着的。” 管家说:“那是孟小姐的房间,之前她一直在会客厅休息,现在宁先生他们来了,孟小姐就不合适再下去了。” 姜徊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宁愿细高跟的声音踢踏传来。 姜徊侧头看向跟随上来的宁愿,问:“怎么上来了?” 宁愿说:“看你久久不下来,我就上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姜徊眼眸淡淡看着她,说:“没有。” 宁愿勾唇,“那就好,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听说今天孟老师来家里上课了,想去拜访一下她。”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也能听见。 “你也真是的,人在家你都不提醒我。”小女儿的娇态和抱怨只给最亲近的人,“我刚刚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话被人听到,我多尴尬。” 姜徊:“你也是正常给建议。” 宁愿摇头,“那还是不一样的,背后说人不好,我还是当面给她道个歉。” 姜徊没说阻拦,也没说拒绝。 于是,宁愿抬脚几步冲到孟津稚的房间前,抬手轻轻敲了门。 管家担心出事,也跟着过来。 孟津稚坐在屋内,静静看着不断被敲响的房门,抬手捏了捏掌心,轻声说了一句请进。 宁愿走进房间内,上下扫视过客房,目光定格于孟津稚面上。 她姿态落落大方,语气诚恳:“孟小姐不好意思,因为我上次不舒服,所以姜徊带着他弟弟和我先走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对了,还有刚刚在楼下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这次再向你道一次歉,不是我怀疑你的教学水平,只是我觉得你太辛苦了,一个人教七门课吃不消。” 说是道歉,实则是茶里茶气的火上浇油。 孟津稚抬眼瞥向一侧的姜徊。 姜徊没有做声,似乎是认同了宁愿说的话。 一侧管家脸色有些尴尬,半辈子的老人大概没有想过这世上有这么难解围的局。 孟津稚不卑不亢地说:“姜家的意思我了解了,如果需要聘请其他老师,我没意见,但劳烦我的工资按时给我。” 她来做老师,是因为手上急用钱。 又不是欠了姜家的。 姜徊神色冷了冷。 孟津稚侧头望向一侧的管家,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如果还要解聘的话,麻烦按照辞职的流程来,张管家可以吗?” “孟老师,你怎么能以辞职威胁姜家?”宁愿不赞同地说:“你要是觉得你能胜任七门课,我们也没意见,只是担心你的教学质量而已,何必如此大呼小叫。” 每一处都在说孟津稚斤斤计较。 孟津稚厌倦宁愿这种绵里藏刀的行为,她心情不好,也不惯着她,“宁小姐,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说吧?你在这里滔滔不绝,真的很让人厌烦。” 宁愿脸色青了红,红了白,最后变得极差,但没再开口,只能看见她被气得肩头发抖。 房间氛围沉默。 温度一点点降到冰点。 姜徊淡淡出声:“你也没必要上纲上线,一个星期六天,四十八个小时连续不停的讲课,被人怀疑理所应当。” 孟津稚刚才是厌倦,这会是真的有点情绪上来了,“您的意思是,我被怀疑是活该,所以应该在这里接受人的指桑骂槐?” 姜徊目光垂落,冰冷的神色让人觉得透心凉。 “别让情绪操控你的理智。” ——这是在内涵她一点就炸,没有一点道德素养。 孟津稚胸口剧烈起伏几秒,硬生生给气笑了,“姜徊,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因为过度愤怒,她都忘了掩饰两人的关系。 姜徊平静说:“如果你觉得人是质疑,就拿出事实证明自己。” 孟津稚直言:“谁质疑,谁举证,我为什么要因为一句空口白话进行自证?” 这里的硝烟蔓延到楼下。 姜母都被惊动了,闻讯赶来。 “这是怎么了?” 孟津稚看着跟在姜母身后的宁泰和姜鸣,压下脾气,眼睛垂落,什么话都没说。 管家是听完全程的人,简单解释了两句。 姜鸣当即不干了,抬手就推了宁愿一把,“我的家教需要你指手画脚吗?你怎么到哪都有你。” 宁愿一把被推倒,踉踉跄跄好几步,径直撞上姜徊。 当即,她的眼眶就红了。 姜徊冷声警告:“姜鸣。” 姜鸣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 姜徊侧目瞥过一眼孟津稚,语气冰冷:“这就是孟老师教出来的学生?” 宁愿假惺惺的:“姜徊,不怪孟老师,姜鸣一直针对我,只是她来了,姜鸣针对我针对得更厉害了而已。” 一团闹剧。 姜母一听这话,神色沉了沉,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随即又厉声说:“姜鸣,这里不是你的家,也不是你能嚣张跋扈的地方,如果你再对小愿犯冲,我就把你送回去!” 孟津稚心下一沉,暗叫糟糕,“姜太太,小鸣只是一时气急……”他没有坏心思的。 她话还没说完,姜鸣脸色红得不行,整个人像是被惹毛的狮子。 “走就走,你当我稀罕在这!” 他侧头扫视过周围人群,大步挤进房间,“你们难道就没有看见这个女人在针对孟老师吗?还说自己公正,这会怎么就只偏袒这个女人了。” 字字句句,都是嘲弄。 在场除了孟津稚,基本都被骂进去的。 姜太太的脸色尤其不好,狠狠剜了孟津稚一眼。 青少年的手劲非常大。 捏得一圈细白皮肤都泛了红。 他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拽着孟津稚就往外走。 第73章:不信 孟津稚没来得及反抗,被姜鸣带出姜宅。 他们走到上次的商场。 姜鸣停下来,语气很闷:“不好意思,又牵累到你了。” 孟津稚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塌陷一块,看着姜鸣这个样子,眼底出现几分复杂,只问:“不是说好不冲动了,今天怎么又这么冲动。” “我不想听他们那么说你。”他说。 沉默几秒。 孟津稚问:“想喝奶茶吗?” 姜鸣:“什么奶茶?” 孟津稚带着姜鸣去了商场的一家著名的果茶店,点了两杯招牌芒果。 两个人坐在店内,观察着外面的人走动。 这边商场的人流量很大。 来来回回就是带着家长的小孩,或者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庭。 姜鸣的眼神逐渐暗淡。 服务员把奶茶送上来。 孟津稚拆开吸管,插进瓶身,推到姜鸣的面前,“缓口气。” 姜鸣闷声闷气:“他们那么针对你,你不生气了吗?” 孟津稚:“生太多气没必要。”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生气已经不是能解决问题的事了,也没有用,与其这样,还不如想想怎么利益最大化,把自己该拿的赔偿拿到手。 当然,这个说法对于姜鸣来说—— 可能有点过于现实和残酷了。 孟津稚吸了一口吸管,甜腻腻的芒果滑过舌蕾,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冲着姜鸣笑了笑,“你要是不拉着我出来的话,我可能这会已经在和张管家谈赔偿了。” 姜鸣后知后觉,“抱歉,我刚刚太生气了,给你造成麻烦了。” 孟津稚:“麻烦算不上,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宁愿?” 姜鸣气息猛然滞了滞,接着,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奶茶。 “你在套我话吗,好狡猾。” 孟津稚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不可以吗?” 她顿了顿,说:“作为交换,我的秘密也会告诉你。” 姜鸣别扭哼一声:“我一点都不好奇你的秘密。” 孟津稚手指在桌面无意识画个圈,“那你就把我当个倾听者,而且今天你也看见了,我和那位宁小姐也不对付,我们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这倒是真的。 姜鸣眼珠子一转,语气很低:“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跟我说,宁愿为什么针对你。” 孟津稚一怔。 姜鸣说:“你可别想否认,我看得出来宁愿针对你,自然也有别人看得出来。” 孟津稚放在桌下的手蓦然收紧。 片刻,她就做好了决定:“可以。” 姜鸣停顿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太离谱的经历,就是前两年我放暑假,听见了宁愿在和人打电话,结果听见宁愿说什么结婚、退婚,还有我爱你这种话……” 那时候姜徊就在家,宁愿这话肯定不可能和姜徊说的,他就怀疑宁愿有了外遇。 之后,他就和姜徊说了。 却正巧撞上来过来的宁愿。 宁愿三言两语,就把姜鸣的话否定了,还出示了自己的聊天记录和证人。 姜徊狠狠训斥了姜鸣一顿。 到这里,孟津稚算是明白为什么姜鸣对宁愿看不顺眼,因为姜徊毫无理由偏袒了宁愿。 他是姜徊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被这么斥责,心里肯定不舒服。 而且,他没有撒谎。 姜徊这话,说的姜鸣好像是个撒谎精,为了赶走宁愿,不择手段。 是个人都会心里不舒服。 她抬眼看过去。 姜鸣薄唇紧紧抿着,俨然一副情绪不好的样子。 引得众人目光纷纷朝这边看来。 孟津稚顿了一下,说:“你哥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你吗?” 姜鸣肩头耷拉下来,“不信,他就是老眼昏发,而且这两年他越来越偏袒宁愿,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我还让大太太带他去看病,管家笑话我想多了。” 孟津稚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可能是姜徊真的爱上她了呢。” 爱情会让一个人冲动,让一个人盲目。 正是因为如此。 爱情才能在某一定程度上,成为别人利用的武器,对于孟津稚来说,她也想要姜徊的爱,想要让它成为自己的武器,只是现在来看,有点困难。 姜鸣大声:“不可能!” 孟津稚没说话,静静看着姜鸣。 姜鸣倒是很快振作了起来,问:“该你说了。” 孟津稚想了一下,把宁愿将自己送局子的事说了,再说了她荒唐的要求,和姜徊在一个审讯室里呆了一个小时的事。 “……然后我就进了姜宅,她心里应该挺生气的。” 姜鸣立马给孟津稚竖了一个大拇指,喃喃:“难怪她针对你,要是我,我也能气疯了。” 孟津稚耸耸肩,“这下你知道了为什么她会在家里针对我了。” 姜鸣脑子转的还挺快,不用人就能举一反三,“你这么说也挺不合理的,为什么她在旅游前不这么做,现在要来针对你?” 孟津稚:“可能是她和姜徊吵架了,需要有个人发泄怒火。” 孟津稚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姜鸣的眼睛越来越亮。 像是想到什么,抓着孟津稚起身,扭头看向她。 “你就不想报复宁愿?”他追问。 孟津稚的奶茶还有一半没喝完,就被姜鸣拽了起来,目光刚从奶茶里收回,“我不想。” 姜鸣:“宣泄怒气你也不想?” 孟津稚:“你要做什么?” 姜鸣坦坦荡荡说:“给你和我哥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样?”他顿了顿,又有点刺激地说:“这样即能离间他们感情,你也能出口气,一石二鸟。” 孟津稚面露迟疑,正要拒绝。 姜鸣打断道:“如果有人说你们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就会出来给你佐证,也不会影响你和你前男友的关系。” 孟津稚:“你就这么讨厌宁愿?” 姜鸣:“不是讨厌,我是为了我哥好,让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不是一定非要你做什么,你就当一个人待着呗。” 孟津稚盯着那双誓不罢休的眼睛。 也不知道像谁,这么执拗。 但都到了这一步,再不看着—— 很容易出大事。 - 孟津稚送姜鸣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姜徊站在门口。 他面色沉沉,眉眼冷意覆盖。 姜鸣一下停住脚步。 姜徊看着孟津稚,又看了看姜鸣,语气不含任何感情:“跪下。” 第74章:团团圆圆 孟津稚上前一步,挡在姜鸣身前。 姜徊却看也没看她,越过削瘦肩头,看向她身后的姜鸣,语气疏冷:“你什么时候要一个女人帮你扛事了?” 他长得本身就冷,现在眉骨压低,薄唇紧抿,整个人如满雪上压不弯的松柏,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予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比先前要更冷。 这股冷意里,隐约还裹挟着一股微妙的怒意。 孟津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徊,哪怕是他对她再冷,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现在,姜徊的压力宛若能化为实质,压得她脚在地面生根—— 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 单薄的少年身影挡在她面前,进而,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姜鸣的背是正面孟津稚的。 孟津稚看不见姜鸣现在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哥,我知道错了。” 姜徊走近,“错在哪了?” 姜鸣侧头瞥了一眼孟津稚,低声:“你能不能先把孟老师送回去,之后该处罚、该认错,我都认。” 姜徊视线不咸不淡瞥过一眼,语气冷淡:“你回房间跪着。” 姜鸣起身,一步步往大门里走去。 完全走进去之前,他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孟津稚。 孟津稚抬眼看向姜徊,她嘴角抿紧,声音软媚里透着一股冷意,“你想和我说什么,开除我?” 姜徊淡淡说:“之后的事情会由管家和你接洽。” 孟津稚唇线又收紧了几分。 姜徊卷了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他的目光没有再落到她身上过,下颚线削瘦分明,“不过要我来看,你不适合做家庭教师,当着学生面发脾气,你的教资很差。” 他的点评高高在上,丝毫没有顾忌是宁愿三番两次招惹她。 甚至,以女主人的姿态。 贬低她的一切。 孟津稚垂在身侧的细白手指收紧,到嘴边的解释,忽然也散失了欲望。 她并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 现在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再怎么解释,怕是姜徊也只会继续用这种态度点评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姜徊当着孟津稚的面打了个电话。 约莫几分钟,一台车行驶到他们旁边。 车窗摇下来。 是常送孟津稚回家的司机。 司机说:“孟小姐,你的东西都在车上了。” 间接的逐客令。 孟津稚深深看过一眼姜徊,提足上了车。 车很快就发动了。 她抬眼往后视镜里一看,男人在车发动的瞬间,便转身步入了姜宅,没有丝毫留恋。 仿佛他们那一切都是荒谬的笑话。 指尖掐进掌心,孟津稚长长出了一口气,打开手机,翻看银行卡里的余额。 将近六个零。 够母亲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还有她这段时间过渡的生活费了。 孟津稚眼睫低垂,尖尖下巴透着几分丧气,等到了家楼下,她打开车门,下车回家。 刚走到副驾驶的车窗前,司机叫了她一声。 孟津稚抬眸看去。 司机劝道:“孟小姐,徊少爷心还是软的,只要他和夫人说说,一定能让你继续留下来。”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不算刚刚在楼下的话。 即使是在客房,她当着他的面,和他的未婚妻大吵一架,他也没有袒护她。 更别说,现在了。 但她还是很感谢司机的好意,微微点了点头,抬脚往楼上走去。 孟津稚刚到家,后脚管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意思是再过几天就是姜鸣的月考,如果他能考出好成绩,之后还可以继续合作,但如果没有,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孟津稚问那这几天时间怎么办? 管家斟酌道:“最近小少爷自己也很努力,他可以自学。” 沉默几秒。 孟津稚道:“我明白了。” 管家笑道:“其实孟老师也没有必要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吗,这年头哪个家里都会缺家教的,不差姜家这份工。” 如果说上一句还是用成绩说话,这一句就几乎明示孟津稚,可以开始找新工作。 孟津稚没再说话。 等到挂断电话,她自己一个人蜷缩进沙发里,目光怔怔看着自己的膝盖。 天光从白昼滑落到黑夜。 外面的楼层亮起一盏盏夜灯。 屏幕突然亮开。 孟津稚手指一滑,刚要挂断,看见备注上的名字还是停了下来。 她接通电话,吸了吸鼻子:“妈。” 孟晴说:“今天是中秋,你吃了什么好吃的?” 孟津稚看了一眼窗外,看着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里爆炸开,她才意识到今天已经到了中秋,到嘴边的话一顿,她笑着说:“小龙虾,五花肉,牛肉,掌中骨,还点了一份鱼和炒饭,真香呢,你在医院吃不了这些吧。” 孟晴是个相当典型的温柔似水的女人,她娇嗔道:“行了,知道你在炫耀了,买月饼了没?” 孟津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喜欢吃月饼。” 孟晴:“那你明天来医院,我给你一个,咱们也要团团圆圆的。” 孟津稚突然觉得有一股强烈的酸涩感从心底冲到鼻尖,忍不住想要落泪,她还是忍住了。 “行,我知道了,我明天过来。” 孟晴还想和孟津稚絮叨两句。 孟津稚借口洗澡,提前挂了电话。 漆黑满堂的客厅,和外面光怪陆离的风景泾渭分明。 一室清冷。 谁能想象她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徐博士见面的。 可因为和宁愿争执—— 被姜家开除了。 大拇指随便滑动了一下手机。 姜徊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孟津稚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她把手机放下,抬眼看过亮如白昼的天空,只见一道拉长的云线从夜空划过。 隔天。 孟津稚去了医院。 她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神,露出光洁的额头,推开病房门。 笑盈盈冲里面撒娇,“妈,我来了,我跟你说月饼我只吃豆沙的,其他的我都不吃啊。” 孟晴笑得无奈,“谁不知道你,我都给你留好了。”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病床前的男人,语气带着不好意思:“姜医生,见者有份,你也带个月饼回去吃吧,都是我们在外面买的手工的。” 男人声音清冷:“不用。” 孟津稚掠过男人,直接走到床边,嗓音带笑:“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人什么都不缺,哪里看得上我们的月饼。” 第75章:你不喜欢他 姜徊的眼眸沉了沉。 孟津稚当作没看见,低下头看了看床头柜的月饼,又提眼看她,说:“菲菲你还记得吗,她过两天来京市,说要来看您。” 这件事还是今早云菲和孟津稚讲的。 她说,自己之前打算从南城飞过来的,但经过那天那件事,她心底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回家休息两天再来。 孟津稚对那天的事也心有余悸,让云菲不着急。 但云菲是个行动派,今早和孟津稚聊完,就订了后两周国庆过来的机票。 孟晴惊喜道:“你大学那个和你玩得很好,来家里做过两次客的室友吧?” 孟津稚点了点头,“是她,她还有男朋友了,就是人有点傻,经常被菲菲欺负。” 说到这个话题,孟晴抬头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孟津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咳嗽一声:“我不着急。” 孟晴忍不住道:“我死之前能看见你结婚吗?” “应该行。”孟津稚笑靥如花,“实在不行,我去大街上给你绑个女婿。” 孟晴嗔怪,“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话毕,她记起病房里不止他们,抬起眼抱歉地看向姜徊,“对不住姜医生,我家女儿有点直来直去。” 姜徊语气平静:“没关系,真性情。” 孟晴笑了笑,“我觉得也是,对了,姜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孟晴这些年身体是越来越动不了,对于网上和社会的变化,也没有那么敏锐,自然也不会接受到外界传递过来的消息,她对姜徊有未婚妻的消息也一无所知。 而一个没有未婚妻,社会地位又高,长得又帅的男人—— 在她心里,算得上是完美女婿了。 此时此刻,她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姜徊,似是在期待什么。 孟津稚的心被搅了一下,眸光闪烁片刻,伸出手,刚要打圆场。 姜徊面色如常,“没有。” 孟晴:“那你看我们家津津怎么样?” “普通男人招架不住。”他说。 孟晴笑声:“但姜医生你可以,你长得帅,和我家津津要是有了孩子,以后肯定也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趁着孟晴还没有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孟津稚打断说:“妈,人姜医生就算没有未婚妻,也有很多漂亮的人追的,我就算了,而且他也不是我的菜,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那种又硬又帅气的。” 孟晴叹气,“你栽过一次,不怕栽第二次?” “那到时候再说嘛。”孟津稚转移话题,“姜医生,今天辛苦你了,我送你出去吧。” 姜徊没有反对。 孟津稚跟着姜徊走到门口,便不愿意再往外走了,敷衍的心思一览无余。 她淡淡疏离道:“姜医生,我妈离不开人,今天慧姨又要下午再过来,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姜徊抬眼往屋里看去。 孟津稚警惕地睨过一眼他,身体挪了挪,挡住他的视线。 姜徊轻笑一声,这声里多了几分嘲讽。 孟津稚嘴角抿了抿,背在身后的手拉紧,她什么都没说,又客客气气地送姜徊出门。 姜徊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津稚回到病房,拿起桌上的葡萄,细致地拨开外表皮,汁水染紫整个指甲缝,她也不在意,等把皮剥完,一颗颗喂给孟晴吃。 孟晴吃了两颗就别开头去,不吃了。 孟津稚只得擦了擦手,把水果收进柜子里,再抬头看她。 “妈,我和姜医生没可能的,你别撮合我和他。” 孟晴:“你不喜欢他?” 孟津稚点头,“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只能说不来电,我不喜欢招花引蝶的男人,你看他那个长相——” 话还没说完,慧姨战战兢兢的声音在门口出现。 “姜医生。” 孟津稚整个背脊一僵,头都不敢回。 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抓包。 有什么比这个更尴尬。 姜徊:“这是下个过程的治疗方案,你拿进去吧,没问题让家属签字,送到林医生的办公室。” 慧姨讪讪点头,欲言又止又看了看屋内。 孟津稚的头更低了,快要和床面持平。 孟晴乐得不行,眉眼弯弯。 慧姨把方案拿进来,又回头看向走廊,姜徊走得很快,一下就没了身影。 孟津稚接过慧姨手里的方案,脸上尴尬犹在,她翻开方案,逐条翻开。 亲人常年生病的代价就是,孟津稚对于这些方案都能看得八九不离十的,大概知道什么疗效。 但,现在一看—— 她的唇边就不自觉收紧。 不是因为方案,而是价格。 孟津稚手上全部的钱大概只能撑过这个方案的一周半,这就意味着,她压根没有过渡时间,只能马不停蹄地去找工作。 捏着方案的手收紧,书脊不堪重负,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晴侧头,“有什么问题吗?” 孟津稚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但其中有点风险,我再去问问医生吧。” 孟晴若有所思。 孟津稚起身,拉开病房门,走出去。 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孟晴一眼,女人常年被病痛折磨,但即使如此,她仍旧笑容温婉。 孟津稚指甲陷入皮肉,快步离开门口。 她停顿片刻,去了林正国的办公室。 林正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当然,这种治疗方法要用到国外一些先进的仪器和药品,的确很昂贵,如果你负担不起,其实我们还可以保守治疗,就按照之前的疗法——” 孟津稚打断道:“保守治疗和这个治疗相比,是这个治愈的概率更大吗?” “从目前国际上的数据来看,是这样的,不说完全康复,但延长期限肯定没问题。”林正国说,“不过这个对家庭负担也很大,你如果承受不住的话,也可以暂时选择保守治疗。” 孟津稚咬牙,“可以的,就按照这个方法治疗吧,林医生。” 像是怕自己反悔,她拿起笔,问:“在哪里签字?” 林正国指了指一个空白处。 孟津稚签完字,朝林正国露出个笑,就出去了。 她想了想,给宁愿拨了一个电话。 宁愿接是接了,语气却不算太好:“什么事?” “你上次说帮我见徐博士,还作数吗?” 一边说,她一边走到了楼上一层,目光看着姜徊的办公室。 第76章:狼来了 孟津稚起先并没有把宁愿的话放在心里,宁愿这人不守承诺,也不一定能做到。 可是为了铺垫后面的事—— 她还是张口问了。 看着姜徊的办公室,她后背靠在墙上,等着宁愿回话。 宁愿因着上次孟津稚在姜家和她回呛的事,还耿耿于怀,只是她不便和孟津稚撕破脸皮,冷冷说:“我问问姜徊。” 孟津稚神色一顿,她一手持着电话,一边避开走廊人群。 “尽快。” 宁愿威胁:“你最好快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孟津稚反唇相讥,“我和姜徊相处得好好的,哪一次不是你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才导致我们关系变差?” 她顿了顿,声音沉下:“我和姜鸣有事,亏你也能想出来。” 江南小镇之旅,孟津稚仔细复盘了一下。 姜徊态度不对是从机场开始的。 而那时候,就只有宁愿在他身边,再到后面,姜徊就和姜鸣吵架了,姜鸣负气出走,姜徊冷漠对她,这中间宁愿没捣鬼,只有鬼才信。 她说:“你不会现在觉得姜徊好,所以不想退婚,挑拨我们中间的关系。” 宁愿霎时跟炸毛的猫一样,“你还想见到徐博士,就最好闭嘴,我不可能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 两个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在她面前说话也毫无顾忌。 甚至,她恶狠狠地警告。 “孟津稚,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你那些视频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流传到你妈面前。” 孟津稚心下一沉。 这些年,孟晴表面上虽然开朗温和,但实际也负担了很多压力。 如果知道她的女儿为了她,去做了人情人,还拍了那种视频,保不齐会想不开。 她语气淡了几分:“如果你不从中插足,我早就成功了,宁小姐。” 宁愿一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气冲冲的就挂断了电话。 每个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有占有欲,宁愿也不例外,姜徊属于她这么多年,现在却被另个女人吸引了目光,且有逐渐软化的趋势,她的占有欲被激发了,也愈发看不得孟津稚。 但,她忘了一件事—— 姜徊不是物品,是一个人,他的一切都由自己掌控。 所以当之后的事愈发脱轨的时候。 宁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最错的决定。 可即使如此,也来不及了。 - 孟津稚挂断电话,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她离开走廊的后几秒,姜徊从办公室里出来,他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目光,稍稍眯起眼睛。 孟津稚回到家里,打开冰箱,随意给自己做了一杯饮料。 端着饮料,她打开电视,放出喧嚣的声音。 耳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石榴绿茶的味道抵进味蕾。 孟津稚喉头滚动,又吸了一口,刚吞下,就听见消息的提示音。 她以为是宁愿,结果是云菲的消息。 云菲的消息大多是关于自己的日常生活,青春向上,热闹明媚,没有一点阴霾,今天也是,她给孟津稚分享的照片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逛,喝奶茶的照片。 手指点击照片,放大。 目光突然在照片一角顿住。 孟津稚瞳孔惊惧,反手翻出封征的微信,拨通过去。 燕高的微信,人没通过,所以,她也没办法联系燕高。 封征这次和上次一样,接得快。 他的呼吸带着运动后的粗喘,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糙汉的味道:“怎么了?” 孟津稚说:“我看见了上次跟踪云菲的人,他跟着云菲回江南了。” 喉头吞了吞,她有点尖锐道:“你和燕高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云菲带去南城,现在人盯着她了,你赶紧让燕高过去。” 封征嗓音平稳:“你别急,我联系清镇那边,燕高现在在执行任务,手机交上去了,我会让我的人保证云菲没问题。” 孟津稚指甲掐进掌心,她稳住情绪,冷冷说:“最好是这样。” 封征:“你应该信我。” 孟津稚正在微信界面引导云菲往家里走,她担心云菲害怕,一句真话都没说,以至于对封征那边说话,多少就带上了些许冷,“你什么时候值得我信过?” 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懂。 一个人说谎说多了,就不值得信任了。 封征声音哑了很多:“我会做给你看。” 孟津稚没说话,直接掐断电话,反手给云菲拨了过去。 云菲现在已经安全回了家。 她看着视频里的孟津稚,挤眉弄眼,“想我了?” 孟津稚笑了笑,“是啊,想你了,你要不要考虑提前来京市玩?” 云菲前些年父亲去世了,她母亲改嫁,燕高又不在身边,家里就她一个,可以说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但,人的关系有亲疏远近。 再怎么和周围人相熟,他们也不会时时刻刻帮助云菲,与其这样,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点。 而且京市作为省市,比清镇安全太多。 她理由都找好了,“正好我最近也辞职了,我们一起好好玩玩。” 云菲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改航班?”她说:“明天早上得怎么样?” 孟津稚阻止了她,道:“你要不然就明中午的吧,到时候下飞机,我接你出来吃饭。” 中午的人流量很多。 想必人也不太敢动手。 云菲思索片刻,觉得也是,定了早上十点的机票,她八点钟过去,十二点多落地。 看着手机里的航班信息,孟津稚长长出口气。 这会,宁愿的消息也过来了。 她说,徐博士没有时间,等下次人再来京市再说。 孟津稚牙齿咬紧下唇,手指点过界面,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如果这件事完不成,她要上次宁愿追回去的那笔钱。 ——那笔钱本来就是她的。 只是宁愿耍手段,逼得她不得不交出去而已。 宁愿对话框的输入中久久未停,大概是在想怎么骂孟津稚不要脸。 手指捏紧屏幕,孟津稚面不改色,又打出一行字。 ‘拜你所赐,我现在没了工作,我妈没钱治病,如果你不给,那我无路可走,你想想我会做什么?’ 第77章:美男酒吧 宁愿直接转了五万块过来。 紧跟着其后的是一条语音,恶意快从屏幕冲出来:“就当我赏你的。” 中秋那天的嘲讽和今天这句语音重合在一起。 明明这是自己算计得来的,孟津稚却突然觉得屈辱无比。 一口气梗在心口。 她吞不下去,也咽不下去。 想要点击收钱的指尖微微颤抖,迟迟落不下去。 孟津稚后槽牙都咬紧了,心口剧烈起伏着。 置顶一条消息跳出来,短暂盖过宁愿的对话框。 是封征的通话。 他声音浅淡有力:“云菲那边我安排好了,那个人也被抓住了,之后你可以放心了。” 孟津稚喉头发哽,她尽量稳住声音:“谢谢。” 略微失真的电流音,女人细微的哽咽应该被盖过去,却在男人的耳朵里无比清晰,他淡淡说:“你被男朋友欺负了?” 孟津稚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前男友。” “云菲说的,说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男人声音不徐不疾,低沉沙哑:“我以为他会好好对待你——” 孟津稚沉默几秒,“他挺好的。” 封征:“如果他真的对你挺好的,你现在就不会哭了。” 孟津稚:“……” 成年男女提到这些话,不仅暧昧,还有旧情未了的意思在。 孟津稚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复杂了,不想再继续复杂下去,再来一段旧情,故而在燕高在江南给了她似有似无的答案之后,她选择不再继续查下去,糊涂着过。 她语气平静:“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跪着也要走下去。 良久,封征说:“可能你没必要这么辛苦呢?” 孟津稚头一回打断他的话:“封征。” 声音很沉,很严肃,带着冷冷的压迫感,表示出她的认真。 而在这认真之下,能够听出来几分心慌。 “我们没可能了,在你第三次拒绝我,甚至消失之后,我们就没可能了。”她说,“你想吃回头草,但是我不愿意。” 漫长的沉默过后。 封征低低:“抱歉。” 孟津稚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就这样吧,云菲的事麻烦你了。” 封征:“不麻烦。” 现实被戳穿之后,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破,余下的只有尴尬和满地残渣。 孟津稚没有选择继续和封征打电话,她把自己手头剩余的钱打进孟晴的卡里,还留了一部分用于下个季度的房租和生活。 看着余额上所剩无几的钱,牙齿咬了咬下唇。 她走进房间,打开电脑,开始投简历。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 支付宝进了一大笔转款,孟津稚没细数,大概比宁愿多了将近两番。 紧跟着,又来了一笔带着话的转款。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这笔钱你先拿着用,有钱再还给我。’ 孟津稚现在的确困难,她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停顿片刻,切换到封征的微信界面,认真打出一行字。 ‘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的,带利息。’ 封征看着手里的消息,嘴角翘了翘。 不远处站得笔直的人见状,同身侧同伴嘀咕两句。 “我怎么觉得他这次从云南执行任务回来就怪怪的,铁树开花了?” 另人答道:“这还不好,我们有嫂子,封队也能少折磨我们。” “你说的对。” 背后饱受议论的孟津稚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她把封征的钱留在支付宝里,暂时没有动,另一边拿着手机,开始刷工作。 教育行业的工作在这个年头没有那么好找。 尤其是,在双培的打击之下,可以说是迎来了行业的寒霜。 孟津稚面试了几家行业内的公司,当人事得知她没有做过考证方面的,在第一轮线上沟通就把她PASS了。 盯着一个个公司HR的消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个思维导图。 最终决定,如果当不了上课老师,她就转行做行政,或者去赚得紧急外快。 至于去学校上班,她是没有想过的。 孟晴的病情太烧钱了,去学校上课,她赚不了那么多钱。 次日。 孟津稚去接了云菲。 云菲热情给孟津稚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了自己在这玩一周回去的事。 孟津稚答应下来,带着云菲去吃了饭。 两人一边烫肥牛,一边下毛肚。 云菲眼睛扑朔,“你听说过京市公馆没有?” 孟津稚夹肉的手一顿,“你说的是那个都是美男的酒吧?” 这些年,伴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一些专门面向女性的服务业也开始兴起,比如京市公馆这种酒吧,客户群体定位就是女性客户。 “是,就是这个,我在网上刷到他们的视频了,好多美男。”云菲兴奋地说:“我们今夜去玩玩?” 孟津稚提醒道:“你可是有家室的女人了。” 云菲不在乎地说:“我就是去玩,又不干别的,怎么了?” 见状,孟津稚只能陪她一起过去。 京市公馆夜里才开业。 她们赶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排了一队人。 云菲相当兴奋,拉着孟津稚的手上蹿下跳,一等酒吧开门,就首当其冲,进了酒吧,开了卡座。 这边的卡座也贵的令人咂舌。 开卡座要上千,还要消费一定基数的酒钱。 不然到时候不让离开。 做完这些,孟津稚抬头看去,就看见几个男人在中央吧台位置跳舞。 云菲拉着孟津稚过去。 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切都仿佛变成虚影。 现实世界的重担也跟着消失。 孟津稚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她看向云菲,云菲却拉过她,脸挤着脸,大大方方对着一个美女的镜头比了一个V。 美女回头冲她们一笑,把图上传了朋友圈。 郑小六这些天在家待着,整个人都快无聊透了,他刷遍了朋友圈,点进一个视频的时候,一声我草,直接把视频甩到了小群里,艾特姜徊和封征。 问:“这是不是咱们上次在K1碰见的那服务生?” 姜徊彼时刚下手术台,浑身的血腥气,面色也绷得很紧。 他脱下手套,刚拿出手机。 里面的消息弹出来。 皱紧眉头,姜徊点进去一看。 入眼是女人熟悉的面庞。 他当即神色更冷了,回道:‘不记得。’ 手机消息发出去的一瞬,身后主任声音传来。 “姜徊,今天市一那边来消息了,说想调你回去,你怎么看?” 第78章:闹剧 按住手机屏幕的大拇指一顿,姜徊侧头回看过去。 主任站在他身后。 之前还没关的换衣间的门关上。 显然。 他是特意过来找他聊这件事的。 姜徊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说:“我没什么看法,我只想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主任抬头看着姜徊,他是真的不想放过这个好苗子,于是故意引导:“既然这样,你不如留在市二,当然,我知道心外方面的设备肯定是市一那边好一点,但我跟你保证,之后的每年我都会给心外多争取一点预算和设备名额——” 有些国外设备,不是说拿钱就能买到的。 要名额,要关系。 还要杂七杂八的流程,和整体预算。 主任为了留下姜徊,也是下了血本。 姜徊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他说:“我想先把我手头上的这些病人负责完在,再考虑这些。” 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消息。 主任神色顿了顿,想到这还是第一次谈话,没有把人逼得太紧,“那你尽快给我答复,不然老陆还以为我把你扣下来,不交出来。” 老陆,是市一的时候,负责带姜徊的老师。 姜徊没什么表情,“我明白。” 主任嗯声,还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朝外走去。 离开前,他不放心地说:“姜徊,你好好考虑一下,市一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 姜徊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下来。 主任离开,他低下头,打开手机。 小群里不止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人,平常姜徊不说话,被艾特也相当沉默寡言,这回却因为郑小六的‘视频’除了开冒泡,他们一时间都露了头,对着视频里一干女人猜到底是哪个。 郑小六直接截了有孟津稚的那张图出来。 女人媚眼流转,风情万种,她的妆容不算浓,属于恰到好处的那种,上挑的眼线勾出眼尾的弧度,她生得白,在自拍镜头下,被一闪而过的灯光照耀,显得愈发白净。 其实,她穿得也相当火辣,牛仔裤小吊带,勾勒出完美身材,活脱脱一个美艳妖精,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姜徊手指下滑,翻了翻聊天记录。 小部分二世祖在问人名字叫什么,他们下次去K1也要点。 更多的则是在撺掇郑小六打车过去,把人拿下,今夜睡个八百回合。 群里污言秽语的消息并不少见,一茬又一茬的刷屏。 今天却格外刺眼。 姜徊眉心拧了拧,正要退出。 郑小六艾特全体群成员。 姜徊点进去一看。 郑小六:【有没有一起去的,我今天必定代表群里的兄弟们将她拿下,到时候直播!】 郑小六平常就是个玩得开的性格,这会在群里把话放出来了,就一定会去做。 如果被拒绝—— 他觉得失了面子,会不择手段。 姜徊神色倏然冷了几分,他手指敲了敲,在群里发话:【加我一个。】 言简意赅。 群里的人却骤然沉默了下去。 郑小六也是过了好几分钟才发话:【徊哥你也要来?】 姜徊:【郑姨让我看着你,别惹事。】 几秒后,群里一阵爆笑。 郑小六愤愤不平,但又是真的怵姜徊,他在群里说:【那你别告诉我老姨,不就行了?】 姜徊换衣服的功夫,封征也从群里被炸出来了,他直接甩了一张截图。 是他和郑医生的聊天截图。 大意是把群里郑小六那些污言秽语都截了过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 郑小六就气急败坏甩了一条语音过来,他说他被老姨关禁闭了,这会出不去了,问封征为什么告状。 屏幕一系列点蜡。 这场闹剧就这么潦草收场。 姜徊看着屏幕里封征发出的三把菜刀,眼神微微沉下去。 别的人或许不了解封征,姜徊却很了解他。 封征从来不会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没有说为了一个女人去告状。 除非这个女人他特别在意。 夜凉如水的墨色里,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在晃动,车身穿梭在大街小巷。 最后,定格于一栋单元楼前。 男人深沉暗晦的眼眸抬起来,目光落在没有亮开的玻璃窗前。 - 孟津稚和云菲没有玩多久,燕高的视频电话就来了。 云菲只能紧急躲进厕所去接电话。 不知道燕高说了什么,云菲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问:“怎么了?” 云菲:“燕高知道我们来这里玩了。” 孟津稚吃惊,“他怎么知道的?” 云菲挠了挠头发,“我也不知道,烦死了,不知道谁和他告得状,他现在跟我说,如果我不回去,明天就来逮我。” “……”孟津稚顿了顿,看了看刚刚步入正轨的酒吧,“回去?” 云菲逡巡一圈,看着台上的帅哥,实在不想走。 干脆道:“不管了,老娘就是要玩,他明天来就来呗,不带怕的!” 孟津稚默了默,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人好像也是这样的,看见帅气的小哥哥走不动道。 彼时,封征是他们的教官。 云菲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直接冲上去要微信的。 封征毫不客气的拒绝,还在隔天苦口婆心教育了他们一顿,臊得云菲差点没钻进地缝里去。 她抬头看了看。 现在的云菲是故态重发,场里游了一圈,捞到不少帅哥微信。 但人还是收敛了。 十二点没到,云菲就叫孟津稚回去。 孟津稚叫了一辆的。 她们坐上车,刚到小区家门口,就远远看见一辆车开走了。 那台车的外观有点熟悉。 像是姜徊的大G。 孟津稚正要细想,‘呕——’身边云菲猛然弯下腰去,哐哐吐了出来,孟津稚来不及多想,一手抚摸云菲的背,一边低头去看她。 云菲喝了不少,后面还拼了桌,人被灌得更多了。 人脸都是潮红的,意志也不太清醒。 孟津稚也喝了不少,她的酒量比云菲好,所以没有这么失态。 把包里的水拿出来,递到云菲的唇边。 云菲咕隆咕隆一大口。 孟津稚说:“我们回去吧。” 云菲点了点头,借着孟津稚的力慢慢站起来,脚步一深一浅,两人走进单元楼里,回了家。 茫茫夜色里,有几个人从外面慢慢现身。 他们抬头看向高楼里亮起来的那一栋。 第79章:默认分手 次日一早。 孟津稚起来,做了两个三明治。 云菲昨天喝得太多,还在睡,孟津稚去推她的时候,人是昏昏欲睡的,怎么样也起不来。 孟津稚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面试还有一个小时。 孟津稚面试的是一家秘书,他们不需要有经验,且标的薪资很高。 孟津稚那个时候也是随手一投。 夜里就收到了隔天早上面试的消息。 眼见着云菲叫不醒,她只能先自己去吃了早餐。 吃完三明治,孟津稚在桌面留了一张纸条,弯下腰,把鞋换好就出门了。 走到大门口,她上车去目标公司。 孟津稚顺道翻了翻自己的简历,和该公司的背景资料,是一个相当普通的中小型企业,只是他们工作的这个赛道近两年是时代的风口电商,所以才能在这个经济下行的社会,一直存活。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心底默默打起了自我介绍的草稿。 等下了车,孟津稚差不多能说出一个相对完整的自我介绍了。 她抬头看了看高楼巍峨的公司,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公司在十七楼。 孟津稚和人事联系完,从楼下拿了一张电梯卡,刷卡进了电梯。 随后,她低着头捣鼓了一下手机。 毫无例外。 姜徊的对话框仍旧是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成年人的世界,一周没联系,就是默认分手。 姜徊这个态度,估计是要和她断了。 孟津稚抿了一下唇,压下心头的情绪,看着电梯到了她要去的那层楼,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抬腿跨出电梯。 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作响。 她停在一间玻璃门前,给HR发消息。 HR是个男人,他很快就从里面的工位出来,看了一眼消息,再抬头看了看孟津稚,确定般说:“孟小姐?” 孟津稚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点头:“是我。” HR:“请进吧。” 孟津稚两步上前,她正要进去。 迎面撞上一行人。 目光定格在为首的人身上。 她见过他,是姜徊前几次上门的助理。 助理见到她,也停下了步伐,侧目扫过她,问:“你怎么在这?” 一侧大腹便便的老总当即问:“应特助,这位是?” 应特助脸色闪烁了几秒,想到了什么,淡淡说:“熟人。” 孟津稚猜,姜徊大概还没和人说自己和他闹掰的事,但眼前的情势显然是有利于自己面试的。 于是,她落落大方地笑道:“应特助,好久不见。” 应特助微微一笑:“是,不过我现在还有公务在身,下次再聊。” 他的态度很微妙,保持距离里,又带着一点恭敬的意思。 老总若有所思,他朝HR使了个眼神。 HR趁机邀请孟津稚去办公室坐一会。 孟津稚转头对着应特助说:“那你忙,我也还有事。” 应特助:“好的。” 他侧头看向老总,老总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话语随着风声闯入耳朵里。 似乎是关于荣登项目的。 孟津稚眼睫微微垂落,她坐在会议室里,HR端来咖啡和小蛋糕,他看她的目光也没有那么轻佻,带着一丝尊敬的意思,而这一切全部归功于姜徊的影响。 HR客气道:“由于你应聘的是总裁的秘书,所以面试必须由我们老总来,你看可以接受吗?” 孟津稚:“可以,麻烦。” 客套话说完,HR转而开始打听孟津稚和应特助什么关系。 孟津稚知道怎么说最有利,事发之后也能最快撇清关系,礼貌说:“我和应特助只见过几面,所以你要说什么关系,我们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HR眼神变了变。 刚刚应特助的反应他们都看在眼里,绝不可能是没有关系。 只有可能是,不好说。 他脸上堆起假笑,“我们明白,那你先坐一会,等老板回来就可以面试了。” 孟津稚款款点头,含笑着坐在那。 HR离开会议室,去给老总打电话。 老总下了死命令,让HR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把人留下来。 HR苦哈哈的同意,只是转头看向玻璃窗里往这边看的孟津稚的时候,他又露出一个笑来。 孟津稚静静看着他,过了几秒,她收回目光,又尝试给姜徊发了个消息。 这次发的不是微信,是短信。 短信看不见有没有被拉黑,但大概率,即使拉黑了,应该也能看见。 其实,多多少少的。 她是不甘心这么和姜徊断了的。 孟津稚手指收紧。 身后门被推开。 她侧头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袅袅婷婷站起来,唇角恰到好处露出一个笑来,随后她上前两步,不卑不亢道:“秦总。” 秦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满头大汗,坐到桌子的对面,直截了当地问:“孟小姐工资想要多少?” 孟津稚饶是有心理准备,也难免错愕,“秦总——” “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秦总说,“孟小姐开个价,等明天过来办理入职,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他刚刚把应特助送到楼下的时候,特意再次问了荣登项目。 本来,应特助的态度很含糊。 但在见到孟津稚之后,他让他们交一份策划方案出来,这态度的前后转变,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上来,直接把人留下来。 秦总眼见着孟津稚不肯说话,抬手对外招了招。 HR进来,又很快退出去。 他再进来,拿了一份文件。 秦总推到孟津稚面前,语气讨好:“孟小姐,你看看里面的工作内容和工资条款,满意的话,就签了。” 孟津稚翻开里面的文件,看清楚内容的时候,她的脸色猛然变了。 过了几分钟,她站直身体。 语气硬邦邦的:“秦总,这份工作,我可能不能胜任。” 秦总急了,“为什么啊?” 孟津稚没说话,转头往外走。 秦总想拦,口袋里的电话恰好响起,他看了看备注,又看了看出去的孟津稚,一边把文件拉过来看,一边接通电话。 看清文件上的内容的瞬间,他的脸绿了。 神他妈的情妇。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让他的脸色又绿转阴,后知后觉出现一抹害怕。 “刚刚那位孟小姐过来应聘什么项目?” 秦总冷汗直冒,“秘、秘书。” 第80章:秘书 应特助听到秘书两字,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斜斜倚在单人沙发上,面色淡漠,没有分毫波动,像是没有听见那声‘秘书’,他抬了抬眼,轻飘飘地看向应特助,明明是不含任何感情的一眼,却让人感到分外重的压迫。 名利场的人都清楚—— 秘书这个词代表什么。 尤其是女秘书,她们在名利场上,如若没有特别强的能力和机敏的才智,就会沦为男人的玩物和玩笑,但即使有了特别强的能力,和足够聪明的才智,也不一定能摆脱那些爪牙。 除非有人愿意帮你。 一瞬间,应特助的背后湿透了,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隔着一个屏幕,秦总背后也湿透了。 半晌,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个秘书岗位和其他不同,就是纯秘书,也不会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局,应特助我是什么人,你了解的啊,我老秦做生意一直本本分分的,招个女秘书也纯粹是为了撑场面。” 应特助没说话,他在等沙发上的男人做指示。 骨节分明的手散漫垂在椅手,他徐徐直起背脊,面容敛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矜贵冷淡无声蔓延。 “去安排吧。” 应话一时没明白要安排什么,道:“安排孟小姐入职?” 姜徊提眼看过来。 只一眼,应话额头的冷汗再度流下来。 他跟了姜徊很多年,见过他的手段,杀伐果断,不留情面,对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高层也是照样如此,留在他身边的人,大多数是对他有用的。 腰弯的更低了,应话的呼吸放轻。 “姜先生,你的意思是?” 姜徊:“吊着。” 应话一时没有明白姜徊的意思,抬头看过去,只见男人站起身,侧身出了门。 他顿了顿,把姜徊的话转述给了秦总。 秦总斟酌几秒,道:“意思是这个职位给孟小姐,但不给她签正式的劳动合同?” 应话言简意赅:“是。” 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姜徊这句‘吊着’是什么意思。 - 孟津稚是在回去的路上,收到的HR的来电。 招聘软件上,她已经把人拉黑了。 电话也一并拉黑了。 没有想到人通过另一个号码打过来。 孟津稚停顿片刻,还是接了电话,语气不耐:“你们再骚扰我,我就要报警了。” HR赔笑,“孟小姐,你先别着急挂断,合同的事我给你道个歉,是我拿错了,其实我们秦总不是那种人,他是一个正直磊落的人,也很有诚意的,现在他就在旁边,等着和你通话,你看要不然让秦总解释一下?” 孟津稚不想同意,但如今她不是小时候了,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 而且,一些中小企业的社交圈都是相互重合的。 她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没必要再得罪人。 沉默几秒,孟津稚同意了,软了口气:“今天我也是脾气上头就走了,不好意思。” HR大喜过望,“没事,没事,别造成误会就行了。” 说着,他把电话递给一边的秦总。 秦总笑眯眯地说:“孟小姐,你好,我是秦天华。” 孟津稚顿了顿,礼貌拒绝道:“秦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你现在来找我,应该也是看在应特助的面子上,其实我和应特助没什么关系,您没必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天华打断了。 秦天华是商场的老油条了,一直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怎么想方设法让人上钩。 商场的老狐狸都曾经着过他的道。 别说,还没秦天华社会经验足的孟津稚了。 稀里糊涂的,她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孟津稚还有点恍惚,因为秦天华的条件开得特别诱人,且他还不要求孟津稚签合同,察觉到不对,可以随时走人。 甚至,他担心孟津稚因此生出顾虑,还特意提出:如果确定来上班,这个月的工资可以提前给她。 云菲伸手在孟津稚眼前晃了晃。 “津津?” 孟津稚抬头,张了张口。 “怎么了,你出去一趟,怎么就这样了?” 孟津稚摇了摇头,半晌说:“菲菲,我可能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 云菲:“什么馅饼?” 孟津稚:“今天我去面试了一家公司,他们招秘书,然后选中了我,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还说如果愿意来上班,可以给我预支工资。” 云菲冷静道:“这是一家正规公司吗?” 免费的东西最昂贵。 命运早就在暗中标明了价格。好 孟津稚:“是,可以在大眼查查到的,信誉很好,没有拖延款项。” 只是她没有说的是,秦天华的态度转变很有可能是因为在门口,应话跟她打招呼有关。 反正该说的,她也在电话里说明白了。 要是秦天华还要认为她和应话的关系也多铁,她也没办法。 云菲道:“那你去试试,反正能预支工资,咱们也不亏,只是有一点,合同是一定要签的,这是保护你的,知道吗?” 孟津稚点了点头,她把意愿和秦天华在手机上表达之后,就没有再管了。 她下午还要带云菲去京市的魔法乐园玩。 到了夜里,孟津稚带人坐了摩天轮。 手机录制的视频里,摩天轮的玻璃反映出光怪陆离的漂亮景象。 她确定没有露脸之后,发了九宫格到朋友圈。 姜鸣是第一个在她下面回复的。 他说,他马上考完试了,等到时候让孟津稚请他吃饭。 孟津稚思忖片刻,答应下来。 她和云菲赶在十点前回了家,只是在关上门前,她若有所思往身后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孟津稚总觉得她们玩的这一天有人跟着。 只是每当回头看去,又没人。 云菲兴奋的叫声在卧室内,“津津,过来,你看这个小玩意拖两下还会动。” 孟津稚把门反锁,照例尝试给姜徊发消息。 毫无例外的。 都是石沉大海。 她也就没再管,步入卧室,去看云菲买的小玩具。 是一只带着游泳圈的卡皮巴拉。 往地面推一下,它就往前面走。 孟津稚觉得挺有意思,录了个视频,之后就去洗了澡,上床睡觉。 朦朦胧胧间,她听见细微的撬锁声。 第81章:的确很重要 孟津稚睡觉浅,今天又因为心神不宁,几乎没有沉沉睡过去。 锁孔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也听得越来越仔细,倏然间,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推起旁边的云菲。 云菲睡得迷迷瞪瞪的,被推醒,下意识抱怨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晚了不睡觉?” 孟津稚食指抵在唇珠,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云菲不明所以,下意识听了孟津稚的话,没发声。 紧跟着,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隐约间,能够听见男人低低的咒骂声。 孟津稚心跳提到嗓子眼,手心都是汗,彪哥不会夜里过来敲门,他只会想方设法的堵她,因为知道她跑不掉,那么这伙人是谁? 她朝云菲比了口型,‘是跟踪你的人?’ 云菲摇摇头,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凝重,‘我不知道。’ 她看了孟津稚一眼,矮着身体起来,拿起手机操作,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孟津稚没有管她,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尝试给姜徊打电话。 打不通。 孟津稚唇角抿得很紧,左右环视一圈,给云菲拿了一个撑衣杆,再给自己拿了一个拖把,守在卧室门口。 可以听见门外捣鼓声越来越大,人好像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孟津稚掌心的汗也很多。 她往衣服上蹭了蹭,捏紧拖把,把呼吸也放轻的同时,报了警。 派出所离这边有点远,需要十多分钟。 他们到达之前,让孟津稚千万别出去。 孟津稚轻声答应。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凑过来,她拍了拍孟津稚的肩。 孟津稚正在全神贯注的和警察交流,被云菲这么一拍,三魂七魄都要拍出来了,她倏然看过去,云菲指着手机给她看。 入眼是备注名为封征的账号。 他说,他就在京市,马上赶过来,让她们等。 孟津稚倒是想等。 可门外的人已经被激怒了,动用电锯一样的工具。 空旷的夜里发出嘹亮的锯门声。 刺啦、刺啦。 接着,门被推开,浓重的脚步声。 他们不是京市人,说话带着很明显的口音:“那两个娘们在哪呢?不会躲起来了吧,老四你去锁着门,我们去搜房子。” “这么大的声音,她们肯定醒了,床底下、柜子里,你们都注意点。” “行,速战速决,这里不如南城,咱们赶紧弄完就要撤了,盯了两三天,终于找到这个机会了。” “听说封征那崽子也回来了,他咬了我们黎老大这么重一口,动不了他,我们还不能动他的女人?” 口音很重,近乎让人辨认不出具体在讲什么。 但基本的名词都能听懂。 孟津稚和云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恐惧和凝重。 这伙人是跟着云菲从南城到京市的。 他们这么锲而不舍,就说明封征绝对做了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事,或者拿了什么东西,让他们咬着不松口。 孟津稚小心翼翼拿起拖把,指了指主卧里的浴室。 浴室是玻璃门构造。 不是很能抵挡重击,但这个时候了,有总比没有要好。 孟津稚带着云菲躲进浴室,把门反锁。 家里的空间不大。 没过一会就搜完了。 他们很快来到主卧,一脚把门踹开。 门摔在墙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云菲不自觉要跳起来,又被孟津稚重重按下去,抱进怀里,她的身体是紧绷的,但直到这一刻,还在安抚云菲。 云菲瑟瑟发抖,回抱住孟津稚。 孟津稚使了个眼色。 两人对视一眼,拿起手中的东西,一人站在门的一边,等着他们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踏在耳膜上的重音,让人头晕目眩,话都说不清楚,嗓音都在抖。 孟津稚抿着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眼见着身影到了玻璃门外。 男人正要推开门。 人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孟津稚压下喉咙的尖叫和恐惧,这才没有跟着一起出声。 男人声音低沉:“封征,你舍得给我打电话了,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的确很重要——” 说着,他一脚踹向玻璃。 玻璃应声碎裂,碎片飞溅。 云菲抱头尖叫,孟津稚一个拖把直接怼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顶得往后退两步,电话摔在地上。 他特意开的外扩。 封征阴鸷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李舟,你要是敢动她们,我跟你没完。” 李舟一脚踩在玻璃碎渣上,张狂大笑:“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这话应该我和你说。” 其他人也从别的房间退了出来,纷纷朝这边靠拢。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上下打量过孟津稚她们一圈。 孟津稚身体紧绷,霎时拖把举得更高了,面皮紧绷,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你们想过来,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云菲同样拿起撑衣杆,她眼神扫过周围,露出防备的神色。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男人们的眼里,更刺激了他们的兴趣。 贼眉鼠眼的男人当即扭头,对为首的男人说:“老大,我能不能碰她,反正她不是封征的人,碰一碰也无所谓吧。” 他指的是云菲身侧的孟津稚。 封征派人保护了云菲好几次,所以理所应当的,他们都以为云菲是封征的女人。 至于孟津稚—— 他们更觉得是云菲的朋友,封征的熟人。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三四十岁,一脸凶悍气,他白了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眼,拿起手机。 封征的电话还没断。 “封征,你也听见了,那个叫什么孟什么的妞,我兄弟想碰,如果你不想,就把那些吃下去的资源交出来。” 封征没说话。 空气压抑,死寂蔓延。 良久,他一字一顿说:“你把他们放了,我亲自去和黎远谈。” 老大说:“现在人在我们手上,你说了不算。” 他对身侧的几个男人使了眼色,随即,抓着电话,往楼下看。 几个男人靠近孟津稚她们。 孟津稚一把拖把挥舞的虎虎生风,一时半会,没给她找到近身的机会。 但她这边没有,云菲却成为了突破口。 一时不察,直接被人抓住了撑衣架,紧跟着,这个人都被拽了过去。 孟津稚瞳孔颤抖,呼吸惊惧,“云菲!” 她话还没说完,两个男人齐齐上阵,把她也抓住了,半张脸死死按在地上。 老大闻声走了过来,拍了一张照片。 “封征,你还要跟我嘴硬吗?” 第82章:不生气 孟津稚她们回来洗了澡,浴室里的水没有完全干,人脸蹭在上面,湿漉漉的一片,也狼狈不堪到极点。 老大拍照的功夫,她奋力抬起头,正好对上摄像头。 一张照片由此形成。 嚣张的语音还在空旷的车厢阵阵作响。 屏幕对面的男人看着目眦欲裂,后槽牙咬紧,他双拳紧紧攥住。 他呼吸起伏,几乎控制不住给姜徊打电话的冲动。 他是怎么照顾孟津稚的? 怎么能让人陷入如此境地当中,要是他,他一定会比姜徊照顾得好太多。 他不能再退步了。 良久,他问:“人手安排得怎么样?” “马上就可以进入营救。” - 孟津稚和云菲被人按在地上,完全挣扎不开。 时不时还有黏腻的视线在身上停留。 恶心得让人想吐。 好在那个为首叫老大的男人现在也没功夫管她们,封征再没有回复后,他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转头对守在门外的小弟吩咐什么,随后冲着孟津稚她们抬手。 严格来说,是对绑着孟津稚和云菲的两男人抬手。 两人把孟津稚她们拽起来,就往外拖。 中间不是没有邻居出来看过。 但在下一秒,就被老大狠狠瞪了过去。 他们嘀咕几句,又重新退了回去。 孟津稚想求救,邻居却直接避开了他们的目光,紧紧反锁起房门。 胃里翻江倒海,她的脸色逐渐苍白。 呼吸都有些困难。 孟津稚掐了掐掌心,勉强保持着镇定和理智。 如墨的夜色里,一台低调的小货车停在门口。 刚刚下去开车的人摇下车窗,冲老大他们招手。 孟津稚和云菲先被塞上了车,等到老大正要上去,隔空划破的子弹声撞击小车铁面,尖锐刺耳,孟津稚下意识蜷缩起身体,紧紧靠在车边缘,云菲也在她身边。 伴随着这声落下,其他声音叮里哐啷响起。 像是组成了一只交响乐队。 惊天动地,晃得人心里不舒服。 云菲双眼发红,欲哭无泪:“他喵的王八羔子,要是我活着出来,一定要和燕高分手。” 孟津稚安慰她,“行,到时候你们分手了,我给你介绍十个八个男模。” 云菲呜呜哭:“好,我要是能活着,一定要躺在十个俊男的胸肌上睡觉,谁好人为了一个男人,差点赔上性命啊。” “算了算了,你是我好姐妹,男模我肯定要分你五个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在他们身上睡觉。”她改口。 孟津稚想笑,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笑不出来。 只能听着屋外枪声渐止。 沉稳有力的脚步踏到车前,扼住人的呼吸。 孟津稚浑身紧绷,抬头看过去。 入眼的刺眼光芒却让她下一刻忍不住地别过头。 来人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手电筒会造成这个后果,在她别头的时候,直接把手电筒关上,他对着里面的孟津稚说。 “还有力气吗?” 孟津稚心放回肚子里,虚弱地点了点头。 一夜的折腾,让她现在相当疲倦,话都不想说半句。 男人逆着光,抬脚跨进车内。 他弯下身,熟稔解开孟津稚手上的绳子,再替云菲解开。 云菲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现在抱着孟津稚不肯撒手,面对男人的靠近,更是会发出尖叫,孟津稚也紧紧环着云菲,对他们周围人都很有警戒。 最后还是两个女警过来,好说歹说,把她们扶下车。 孟津稚被人披上一层柔软的毯子,接过女警递来的热水。 女警在给她做笔录。 孟津稚磕磕绊绊地说了。 后知后觉的后怕涌上心头,她禁不住拢进身上的毛毯,又下意识看了看一侧正在做笔录的云菲。 惊魂未定的云菲冷静许多了,但还是一脸苍白。 她回过头,看向眼前的女警,问:“刚刚那个人是?” 孟津稚那时候的注意力并不在人身上,全部都在怎么保护她和云菲身上,因此,根本没有注意男人长什么样,现在才发觉,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女警抬头看一眼她,“是我们封队。” 小姑娘喜欢年轻帅气的男人,没有什么普通的。 就算队里,也有人对封队芳心暗许。 她见过太多的,见怪不怪的,把孟津稚的手机检查完,还给她,说:“不过我们封队心里已经有人很多年了,小姑娘,你还是算了。” 孟津稚苍白着小脸,露出一个笑。 深更露重的夜里,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纷纷向下张望。 喧嚣的红蓝灯光打转,天光泛起鱼肚。 警察的只言片语下,孟津稚算是知道了一切。 这群罪犯做的是把人骗出国的买卖,上次燕高和封征借着旅游的名义,出现在南城,就是为了把他们新一批‘货源’拦下来。 那天,也是云菲被盯上的日子,燕高忙着踩点去了,就忽略了云菲。 孟津稚通知封征,燕高及时救下了云菲,但同样的,也把他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到后来,‘货源’解救成功,他们也进入了黎远的眼里。 尤其是燕高接了封征电话之后,把云菲牢牢护在身后的监控录像,让黎远以为,这是封征的人。 黎远下命令,让人把云菲带回去,作为要挟封征的工具。 他们从南城追到清镇,再到京市—— 足以证明他们没那么容易放弃。 孟津稚这边的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人了,而且她们遭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些天一定要人好好陪着。 警察给她们安排了一栋公寓作为居住地。 孟津稚看着刷卡进入的电梯,低声问:“这边是离派出所近吗?” 年轻便衣抬眼过她,笑着开口:“不近,但有个大佬在这边,你们可以放心住。” 孟津稚:“大佬?” “我们封队。”另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开口,他摸了摸鼻子,又看向一侧小脸煞白的云菲,小声说:“高哥跟我说了,等他回来,就和你解释,你千万别生他的气。” 他们和燕高都是封征手下的,也算得上队友。 见过云菲的照片几回。 云菲冷笑,“我不生气,我要和他分手。” 男人还想找补。 云菲恐惧情绪过后,整个人都缓过来了,暴躁说:“要不是他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会牵连到我朋友吗?” 男人语塞,这的确是他们不对。 孟津稚拍了拍云菲,还没说话,她的手机在空旷的电梯里响了起来。 是姜鸣。 第83章:送药 孟津稚的手紧了紧,没有接。 但,当着几人的面—— 她回了个消息过去,说自己不方便,等过会给他打电话。 姜鸣没有反对,但甩了一张图过来。 是孟津稚居住的小区出事的新闻。 他问:“孟老师,你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一定要给我回电话,我已经通知徊哥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一个小孩子,想法倒是挺多的。 孟津稚看了一眼,无奈笑了下。 电梯到了。 孟津稚和云菲踏出电梯,燕高的两个同事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在后面防守。 等开了门,他们重新检查了一下家里的东西,确定没有损坏,也没有人进入的痕迹,再转头瞧向一侧的孟津稚她们。 “你们可以安心住下了,这边没人。” 另一个人补充:“需要什么就手机联系,最近最好不要出去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 云菲因为燕高的事,生着闷气,不愿意和燕高的同事讲话。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随后就离开了。 孟津稚看了一眼房间。 这边的装修风格很眼熟,是她大学的时候喜欢的装修风格,连同主卧的房间都是她曾经幻想过的。 孟津稚有点奇怪,但现在马上就要到第二天白天了——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无从再想这些事情,简单洗漱完,她换了衣服,就准备躺下来。 云菲倒是精神的很,把燕高骂了一通,干脆利落提了分手,再拉黑了。 她睡到孟津稚身侧时,孟津稚还睁眼看了她一眼。 随后,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中午再起来,孟津稚的电话快被人打爆了。 有林温文、林正国、姜鸣、慧姨,还有很多其他人。 就连只见过一面的秦天华都给她打了一个。 孟津稚翻了翻记录,发现只有姜徊没有打过来,她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感受,但骨头缝里还是泛出了些许冷意。 一些从前关系不好的人都能打个电话过来。 和她睡了这么久的人却一个电话都没有。 孟津稚抿了抿唇,低垂下眼睛,起床洗漱,随后翻了翻冰箱。 冰箱内是被人填满的。 孟津稚简单做了两碗面,再把云菲摇醒吃中餐。 等云菲洗漱的功夫,她拿着消息,一条条回了过去。 姜鸣得知她安全,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吐槽:“我真的怀疑我哥是不是冷血,他看见你小区的消息,只回了一个然后,就不回我了,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和宁愿在一起几年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孟津稚言简意赅:“也有可能是他本身就心冷。” 她当然知道,在背后说人其实不算什么礼貌的行为。 只是姜徊都不顾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心底不舒服,蛐蛐两句也没什么吧。 姜鸣叹口气,“你说得对。” 少年人的话题转得很快,他说明天后天就月考了,让孟津稚放心,他一定拿一个满意的答卷回来,让她看见自己的努力。 孟津稚笑着应答下来。 就在这会,秦天华的消息也进来了,确定孟津稚没事,让她好好休息,过两天来上班也可以。 且,他还给她转了一笔钱。 说这是预支的工资。 孟津稚犹豫片刻,没有收。 这会,云菲也从里面的房间出来,和她一起吃了一顿饭,接着,回床上继续躺着了。 云菲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孟津稚明白,人可能是分手不好受,才会这样。 她也没过多打扰云菲,自己起身去洗碗。 孟津稚在客厅待了一会,用手机查了一下目前新闻上的报道,清一色的说小区出事的事,还有少部分人在阴谋论,说会不会牵扯到什么案子。 万幸的是,昨天发生的事没有一个视频。 应该是被人为压下去了。 她翻了翻,正要掐灭手机,就听见门口的叩叩声。 孟津稚起身去开门。 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要关门。 男人眉眼锋利桀骜,是和姜徊完全不一样的长相,他抬手挡住门,把手里的东西提起来。 “我是过来送药的。” 孟津稚淡声:“你把药放下,就可以走了。” “你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说。 孟津稚:“我们在姜徊的办公室见过一面,封先生。” 封征下颚线绷紧,“所以你——” “猜到了,没敢承认。”孟津稚说:“毕竟你和过去的你大相径庭,当初怎么样也晒不黑,现在倒是黑得不成样子了。” 成年人的话题总是伴随着过去和一语双关。 她在提醒封征,他们已经是过去了。 封征喉头滚动,“其实我这次来不仅是为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什么?” “燕高想和云菲通话,他想解释。”封征蹩脚道。 孟津稚侧头看他一眼,让开身体,平声:“你进去吧。” 封征提脚走进房间。 房间立马传出云菲骂王八羔子的声音。 连同封征都被她赶出了房子。 走之前,他用目光向孟津稚求助。 孟津稚只当做没看见,继续窝在沙发上,她翻过封征带来的药,都是一些皮外伤的药,还有些许感冒药和退烧药,很全面。 其实除了最开始,那群人他们估计着孟津稚的利用价值,就没有对她们动手。 她们身上的外伤很少。 只是精神有些刺激过度。 孟津稚她们在这边待了一周,才被准许出门。 但出门,也必须电话时刻畅通。 与此同时,姜鸣的成绩也出来了,相对以前的九门里八门不及格,这回考得还不错,九门都及格了。 数学满分,其他都至少有七十分。 管家的电话打到孟津稚这来,他的意思很委婉,请孟津稚继续回去上课。 彼时,孟津稚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膝盖拢起,她看着窗外渐渐枯黄的叶子,淡声说:“我的确负责不了一个人八小时课程,你们另请高明吧。” 管家尴尬地说:“孟老师,这都是误会。” 孟津稚问:“什么误会?” 管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孟津稚冷淡说:“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挂电话了。” 她不愿意为难张管家,也清楚开除这件事不是人做的。 但,她的确是不想回去了。 脚踩在地面,孟津稚长长出一口气,随后进了厨房。 秦天华的消息是在夜里来的,问她什么时候能上班。 孟津稚想了一下,回了个明天。 却没想到—— 她刚到公司,就被秦天华塞了一份方案,让她好好熟悉,过会上台演讲。 第84章:台阶 孟津稚在台下见到姜徊的时候,这才知道秦天华为什么一大早赶鸭子上架。 原来是要发挥她‘原本的用处’。 但,无论是不是利用,秦天华在出事之后的转账和关心也做到位了,还亲自去了一趟孟母的病房。 这还不算。 孟津稚不在的时候,他也时不时送东西过去,那堆东西现在还在病房里堆着,所以,孟津稚对怀里的文件即使不熟悉,也不至于到了甩脸色直接走人的地步。 只能硬着头皮的照本宣科。 饶是如此,磕磕绊绊的,还是有不少小细节出错。 孟津稚额头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讲完,会议室鸦雀无声。 秦天华和主管对视一眼,秦天华让孟津稚先下来。 孟津稚如蒙大赦,正准备走下来。 姜徊抬起眼睛,淡淡说:“等等。” 孟津稚的步履瞬间停住。 姜徊把文件合上,“这就是贵方的诚意?一周拿出个这样的文件来?” 孟津稚唇线收紧,捏着文件的手用力。 秦天华灵活打圆场道:“小孟是刚来我们公司,业务不熟悉,姜先生多多包容,再说了,咱们作为职场老人了,应该给新人一个磨砺的机会。”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孟津稚知道,人这是想把她推出来给姜徊卖个好,表示自己在重用了,却没想姜徊买不买账。 如果他不买账,在公司的第一天,她就要被见风使舵的秦天华踢出去。 想到自己在外欠的钱和现在居住的房子—— 她深深吸口气,放下身段,道:“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对项目还不熟悉,有很多地方说错了,要不然还是请主管上台解答吧,他对贵公司荣登这个项目很上心,对和姜氏的合作也期待已久。” 话说得很漂亮,既把秦天华的失误揽到自己身上,将公司捧了一个新高度,还给姜氏一个足够的台阶下。 秦天华看向孟津稚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 姜徊淡淡说:“既然期待了合作,为什么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缓和的气氛瞬间僵硬。 秦天华作势起身解释。 姜徊说:“秦总,你公司的员工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秦天华一时语塞。 良久,他弯着胖嘟嘟的身体,赔笑解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姜徊黑黝黝的瞳孔抬起来,落到人身上,一阵无声的压迫,“那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侧目看向一侧的应话。 应话顺势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在场周围,不留痕迹在孟津稚的身上停留片刻。 彬彬有礼地说:“看来今天不适合谈事了,改天吧。” 秦天华冷汗都快下来了,他疯狂向孟津稚使眼色。 孟津稚也想开口,但她很清楚的感知到,现在开口,可能只会更惹怒姜徊,所以只能闭上嘴,不说话。 姜徊抬脚就走了。 应话留下来,应付几句场面话,也准备离开。 这件事毕竟算是自己搞砸的。 孟津稚上前两步,拦下应话,“应特助,贵公司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不多,十分钟就好,让我们重新讲一次方案。” 应话意味深长:“方案不重要,人才重要。” 孟津稚心口一紧,“什么意思?” 应话微笑:“孟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项目是围绕我们小姜总进行的,生杀大权也不过小姜总一句话的功夫。” 台子都铺到这了,孟津稚再不明白就是蠢人了。 姜徊这是想让她去求他。 孟津稚还想说些什么,应话低下头装作很忙的看了看手机,再提眼看向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津稚停下脚步,看着应话走进电梯,她转过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秦天华。 秦天华听见了应话的话,知道人很有可能和姜徊闹了矛盾,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戏,他稳了稳脸色,什么都没说,只是宽慰了两句孟津稚。 商场上的人都擅长伪装。 孟津稚面上不说,却把秦天华加了微信,把病房里那堆东西的钱转了回去。 秦天华没收,他走出办公室,来到孟津稚的工位前。 孟津稚作为秦天华的秘书,工位就安排在靠门口的位置。 秦天华道:“小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孟津稚站起来,摇头说:“没有的。” 秦天华:“那怎么还转钱给我?”他苦口婆心:“今天没谈成就没谈成,做工作就是这样的,刘备都三顾茅庐呢,我们只是被姜氏拒绝了一次,你没必要太往心里去。” 孟津稚:“秦总——” 秦天华笑道:“没事的,等过两天我约应特助再吃一顿饭,你放心,这个项目我们公司一定能拿下来。” 孟津稚顿了顿,想说话,可是看着秦天华那张脸,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秦天华也没再开口,让孟津稚给他买杯咖啡,转身进了办公室。 前两天都是适应期。 孟津稚没班,到点就走了。 刚下班,她就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 孟津稚现在对视线都很敏感,踏进小区的门停了停,她没有过多犹豫,抬脚就往旁边的大超市走进去。 可能是快过节了,大超市的人很多。 人来人往的。 孟津稚走了进去,打算哪里人流多,就往哪里凑。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封征。 封征面前推着一个小车,车上放了不少东西,他正在酸奶区闲逛,抬眼就和孟津稚的视线撞上。 孟津稚往回走都来不及了。 封征:“怎么了?” 孟津稚抿了抿唇,老实交代:“有人跟着我。” 封征锐利眼眸一扫,看向孟津稚身后的人流,随后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叮嘱:“你跟着我,我过会送你回去。” 孟津稚没有犹豫,比起其他的,小命最重要。 “好。” 封征带着孟津稚在商场逛了许久。 购物车里的东西几乎都快放不下。 因此,孟津稚也发现了封征小推车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女性用品,后面更是添了几包姨妈巾。 她抬眼扫过两眼。 封征勾唇,浪荡不羁说:“没发现我这么体贴?” 孟津稚:“是,当初你还嫌弃我娇气麻烦,说不想见我。” 第85章:不是受虐狂 孟津稚姨妈疼是很猛的,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 那时候的封征是怎么做的? 一边骂她娇气,一边取消约会的行程,委屈的孟津稚在床上掉眼泪。 后来,还是云菲给她带红糖水哄好的她。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孟津稚没有纠结,只说:“你之前的话我看在你救我一命上,我就当没听过,你还是好好对现任,别太追忆过往了。” 封征脸黑了黑,“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 没有人说封征有女朋友。 是孟津稚这么以为的。 一个大大咧咧、甚至堪称粗暴的男人是肯定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变得这么体贴的,一定是有人的出现促使他的改变,教会他这么体贴。 孟津稚没有那么自恋,她和封征交流很少,不会觉得是自己。 那么,就只有新人了。 长长的睫毛抬起来,她看向神色暴躁的封征,有些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 半晌,说:“那你当我没说过吧。” 封征:“……” 这种感觉就和一拳打在棉花上,上不去下不来。 舌头舔了舔后槽牙,他冷哼一声,大步跨向生鲜区。 他们是在察觉到超市目光消失后,才去结账台结账的。 孟津稚看着封征把一样样东西装袋好,再提起来,用面孔结账,提着东西往外走,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她帮一秒钟的忙。 他们出了超市,又在外面转了两圈,才回得小区。 上电梯时,封征冷不丁地说:“徐博士来京市了。” 孟津稚:“我知道。” 孟津稚和封征分手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孟晴患病的时间,她没有隐瞒封征,因此人也知道她是患什么病,只是没想到人到这个程度还会这么上心。 封征侧目。 女人脸消瘦了不少,眼睫低垂,眼下有不少青黑,最近提心吊胆,睡得不太好。 然而,削瘦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她没有开口,封征就不好继续。 毕竟,这是人的家事。 其实孟津稚也不是不想见徐博士,只是路都被堵死了,她找不到方法。 难道她真的要再去求姜徊? 心口无端窒了窒。 叮咚。 电梯门开了。 打断孟津稚的思绪。 她在这一层下电梯,转头正要让封征回去,就看见人也跟着踏了出来,把两大袋子东西放在地上。 她一愣。 封征说:“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怕你们不方便,就去买了点东西。” 孟津稚呆呆的,“哦。” 封征又说:“对了,既然你察觉到有人跟踪,就说明他们可能还会卷土重来,这段时间如果要出去,我送你。” 孟津稚皱了皱眉,“会不会太麻烦了?” 封征说话向来是强势的,不留情面的,“我送你麻烦,还是你出事,我救你麻烦?” 话里都是嫌弃的意思。 孟津稚讪讪几秒,没再拒绝,拿着东西回了家。 她打开门的几秒,听见门后的门也被打开了。 回头看一眼。 封征拿着钥匙插入锁孔。 孟津稚瞳孔缩了缩。 封征平声:“怎么了?” 孟津稚:“你也住这边?” 封征挑眉,“不可以?” “……”孟津稚正要张口。 封征说:“你放心,我一直住在这,不是因为你住过来的。” 说话的期间,里面的房门也给打开了。 能够看出来男人的生活气息。 孟津稚张开的唇又紧紧合上,等他踏入家门后,她也转身开了门,让云菲过来帮忙搬东西。 云菲听见孟津稚叫她,立刻换了脸色,走过来。 孟津稚把今天的事和云菲说了。 云菲一脸后怕,抓着孟津稚,“你要不然还是别出去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孟津稚摇了摇头,“不行。” 医院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她还欠着封征一大笔钱,如果不出去,哪里来的钱去还钱? 云菲说:“津津,你——”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云菲的话。 孟津稚低头看一眼,向云菲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是姜鸣的电话。 姜鸣:“姐姐,你现在住在哪?我带我哥到你之前住的地方来找你,但听说你搬走了,这边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搬去了哪。” 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以防搬走后,有人打听她们的住所,再跟踪过来。 孟津稚抱歉说:“我太忙了,所以忘了告诉你我搬家了,有什么事吗?” 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和人住在一起,所以不方便你过来,不过等之后如果有时间,我会给你带礼物过去,祝贺你月考考了一个好成绩。” 姜鸣口直心快,“你是和你男朋友住在一起吗?” 孟津稚呼吸顿了顿,有点想不到怎么回答。 很快,姜鸣说:“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 孟津稚低低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她看向窗外的风景。 其实,她还没有犹豫好要不要继续走姜徊那条道。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觉得姜徊是死死栽在宁愿身上,无论她怎么勾引都没用,即使他们在一起,他爱上她,但可能在最后,他还是会选择宁愿。 而且到了现在,她出事,他都是不闻不问。 甚至在公司,那么对待她。 她又不是受虐狂。 综合考虑下来,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换一个人? 天色几乎是很快就黑了下去。 孟津稚看了许久,起身去厨房做饭。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念头过后,自己却再次见到了姜徊。 在秦天华安排的包厢里。 姜徊和一个中年男人边聊边走,撞上了秦天华,秦天华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直接拉进了包厢,座位安排在孟津稚的身侧。 他做完这一切,朝孟津稚做了个得意的眼神。 孟津稚有点尴尬。 她从前去市一蹲姜徊去的勤快,别人不认识,她却是认识的。 是姜徊在市一带他的老师。 这么说,姜徊应该快回市一了,也就证明他是真的对她没什么感情。 唇角收了收,她什么都没说。 姜徊倒是神色平静,眉目疏冷,一如往常,他抬手摩挲酒盏,琉璃液面折射出小小光晕,衬得他的脸愈发清冷。 秦天华在背后推了孟津稚一把。 孟津稚脸色僵硬,却还是说:“姜先生,难得有缘分能一起吃饭,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敬你一杯。” 姜徊没接。 第86章:调情 孟津稚的手悬在半空中。 他不接,她的手就一直悬着。 指尖到胳膊隐隐发麻,秾丽唇色也苍白几分。 屋内的空气安静得可怕,和屋外喧嚣的大厅氛围截然相反。 秦天华到底也舍不得气氛僵在这,对孟津稚使了一个眼色,再接着把酒杯端起来,“你看你做事都毛手毛脚的,把姜先生给得罪了,我来敬姜先生一杯。” 孟津稚笑着打配合,“是,对不住了,姜先生。” 她的音色在刻意撩拨下会显得有些软黏,但现在却是在保持疏离距离,听着不同于黏软,冷冷淡淡的,有些清冷。 姜徊眼皮微抬,目光瞧向一侧的秦天华,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碰杯。 孟津稚也不尴尬,放下酒杯,陪着笑脸。 秦天华态度更加热络了些。 两人在饭局上聊得你来我往。 其实也是秦天华下了苦功夫,对姜徊近期发表的论文都研究了个透彻,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显得格外真诚。 姜徊语气不显,但话明显比之前多了些。 眼看着场子逐渐走向项目上,孟津稚有一搭没一搭插两句,表示自己当初上台不熟的抱歉。 姜徊轻飘飘地把话接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昏暗的情况下,孟津稚总觉得—— 男人的眼眸深邃了片刻。 明亮微醺的灯光下,酒过三旬。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细微的震动。 目光瞥过一眼。 几秒后,孟津稚借着补妆的名义起身出门,她一路行至通风口,停下脚步,接通电话。 男人低沉散漫的声音烫过耳朵:“听云菲说你今天有应酬。” 孟津稚:“嗯,我应该要晚点回来。” 封征:“需要我去接你吗?” 孟津稚婉拒了,说自己会给云菲发同步定位,再打车回去。 今天姜徊在这边。 两人要是撞上,真的就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了。 封征语气淡了几分:“你又想给我添麻烦?” “……” 没有等到孟津稚的回答,他再次开口,这次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我正好在你吃饭的附近办公,一路的事,别想太多。” 孟津稚:“封征——” 封征径直挂断了电话。 跟个泼皮无赖似的,不择手段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孟津稚眉心跳动,屈指揉了揉,她心底隐隐存在的不安感也没法消除。 冷冷夜风扑在脸上,在外面又站了一会。 她决定到时候找个借口早点离开。 这样就不至于让两人撞上了。 打定主意,孟津稚回头看过去。 走廊光线明亮,摇曳出宽肩窄腰的男人影子。 他沉默站在那,也不清楚听了多久。 孟津稚的呼吸都有点抖,红唇扬起,她敷衍说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就准备抬脚离开。 粗粝大掌掐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拽停了步伐。 孟津稚再抬头,后背重重一痛。 整个人被抵上坚硬墙壁。 清冷又炙热的男人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翼里。 孟津稚的心口都跟着缩了缩,顾不得痛,她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厉声警告:“姜徊,这可是在外面,你要做什么。” 姜徊黑黝黝的视线扫过女人妩媚风情的眉眼。 他的手指抵着滑落,逐步压上她浅浅锁骨窝。 微凉空气贴着皮肤。 让人忍不住一哆嗦。 孟津稚今天穿的是一身小西服,里面是一件V字领的浅蓝色衬衣,属于比较宽松的类型,伴随着男人的手指往下滑,暴露在空气外的肌肤也越来越多。 呼吸微窒,神经紧绷,她眼睫提起,定定看着姜徊。 姜徊垂首,温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都能在这里和人调情,让我注意点,是不是太双标了,孟老师。” 孟老师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透着无端戏谑的意思。 孟津稚耳朵慢慢攀上红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瞪了一眼姜徊。 “那也和你没关系。” 姜徊冷冷一笑:“没关系?” 孟津稚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但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没关系。” 姜徊手掌下滑一寸,狠狠掐着孟津稚的腰。 他力道之大,孟津稚被带着往他身体上贴了一寸,汹涌波涛贴着男人心口。 她的呼吸乱了一寸。 姜徊低头,他整个动作都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在调情一下,薄冷的嘴唇贴着女人的唇角,快要磨到唇珠,女人猛然偏过头去,眼睫扑朔,她雪白的肌肤都透出一线红来。 孟津稚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姜徊!” 然,这一声,并没有得到姜徊的同情—— 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深的阴霾。 下秒,锋利的牙齿咬破女人的唇肉,腥红的血在两人中间交接。 心头的火苗蹭蹭往上涨,烧得周围空气都火热。 他屈膝挤进女人的双腿中间,抬手提起她的手臂,按在头顶上方。 她被他死死禁锢在怀里。 像是一只无力挣脱桎梏的羸弱的鹤,只能在他的怀里垂死挣扎。 他的吻又凶又急,毁灭天地一般,死死把她按在怀里,拆骨入腹。 孟津稚呼吸低喘,视线都变得模糊不堪。 绚烂的灯光变成一条长长的光线,织成光怪陆离的斑驳。 等到姜徊松开她时,她的唇上又红又肿,口脂都被姜徊啃得一干二净,就差没有将她整个人都嚼碎了。 但他的眼神在告诉她:他想把她嚼碎。 孟津稚又惊又怒,语气裹挟上几分不客气:“姜徊,你是什么意思?” 姜徊漆黑眼神丈量过她每一寸肌肤,“这话应该问你。” 孟津稚有点委屈,也有点无语。 帮别人的是他,说要断的也是他,还要用工作逼她求他。 事情都让他做尽了。 他还要在话上讨便宜。 孟津稚低低吼道,细细听,还有几分哽咽:“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从来没有过别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脚踏两条船,还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脸上的热泪也滚了下来。 濡湿了一片。 怔愣片刻,她下意识眼睛,看向姜徊眼里的自己。 鼻尖发红,眼尾也红,委屈又可怜。 第87章:你的目标是——我 姜徊对女人的哭泣,其实并不耐烦,喜欢看孟津稚哭,也仅限于在床上,要是换到床下的任何地方,他都觉得麻烦。 只是现在又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具体也还说不上来。 但,除了又烦又燥—— 还有点其他的情绪。 姜徊眼锋垂落,声音平静得仿佛在陈述:“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你哭什么?” 孟津稚:“你不管。” 口气很凶,又透着些许呜咽。 像是养在医院内的流浪猫,面对陌生人总会哈气,但一边哈气,又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奶凶奶凶的。 她乌圆的眼睛抬起来,沁满了朦胧的水雾。 更像了。 姜徊作势松开手,收回腿,“那我不管了。” 孟津稚心底松口气,视线余光瞥向一侧的走廊,几乎是在男人松手的片刻,一个箭步,她直接冲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姜徊十分危险。 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在。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就会被拽得生疼,也没冲出去。 反而因为男人反方向的一拉—— 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跌进姜徊的怀里。 抬头看过去。 姜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无比平静:“你觉得我会放你去见封征吗?” 他全部听见了。 哐当一声,孟津稚的心重重往下沉。 没等她反应,姜徊手指收紧,指关掐在纤细手腕上,他另一只手跟着用力,穿过孟津稚的腿弯,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这家饭店的楼上就是酒店,方便人休息。 走廊尽头更是有直达的电梯。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内心都很清楚。 孟津稚更慌了,挣扎着说:“姜徊,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姜徊单手按了电梯,声音冷嘲:“你骗了我多少回了,我只是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一回,你的反应就这么大?” 孟津稚:“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姜徊:“封征、林温文,姜鸣,还有宁愿——” 他每说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心尖就跟着颤抖一下。 尤其是听到最后那个名字时。 她的眼神不受控地望向他,想要确定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头顶的电梯灯洒在男人的发梢,肩头。 他的轮廓更加凌厉了一些,眼锋似是刀尖,要把她的心肠剖开,看里面是真是假。 好像不知道。 孟津稚的情绪镇定了不少,又在下一秒高高提起。 电梯到了。 姜徊穿过走廊,往其中一间房走去。 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 孟津稚的心突突跳起来,她像是刚回过神,语气不自觉带上示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姜徊:“听不懂就算了。” 他的声音散漫,带着些许不在意。 滴的刷开大门。 他一把将孟津稚甩在床上。 孟津稚后脑勺着床,虽然有缓冲力,但还是受到了一定冲击,脑子嗡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往床的另一边爬去,想要避开姜徊。 姜徊一把攥住她脚踝,拖过来。 被褥被连带着滑下床铺,落到地上。 紧跟着,覆上来的是男人的身体。 她的两次逃跑激怒了他,一手握着她的小腿,把她高高架起来,再低下头,衔唇吻了上去。 女人翘起来足尖摇晃,像是枝头高高挂着的红梅,一线艳色。 最后,理智都归于一片安静的虚无。 只有吵闹的电话铃声在反复作响。 孟津稚意志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躲不过去封征明天的盘问了。 说好的接她,她却一夜没了消息,是个人都会着急。 次日。 孟津稚点着发酸的腿下床,每走一步,都是小美人鱼踩在刀尖上,酸软到极点。 她拿着手机,走进盥洗室。 短短一夜,屏幕上多出了无数消息。 基本都是封征打过来的。 孟津稚唇角微微收拢,她拧开水龙头,回拨过去。 封征立马就接了。 只是他没有开口,他没说话,孟津稚也没开口。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封征说。 封征:“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安全吗?” 孟津稚:“安全。” 封征:“那就好,早点回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又竭力克制着什么。 沉默几秒。 封征那边率先挂断电话。 孟津稚刻意磨磨蹭蹭,洗了个脸,又洗了个头,这才出去。 一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姜徊。 她心跳都要快跳出来了。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你、你怎么醒了?” 姜徊:“电话打完了?” 孟津稚心下一沉,干净澄澈的眸子愈发清亮,她语气稀疏平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是吗?”他看向她手上的手机,说:“需要我帮你打给封征看看吗?” 孟津稚一顿,没有再继续否认,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徊上前一步。 孟津稚往后退一步。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直到,脚跟踩上盥洗室和过道的分界线,她停下脚步,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么步步紧逼,像是爱上我了吗?” 姜徊冷笑一声:“爱上你?” 孟津稚:“不然呢?”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东西被别人碰。”他的视线轻蔑又冷淡地扫过她身上的痕迹,语气压低,一字一顿:“不然,我会觉得很脏。” 男人约莫都是这样的,拥有超强的占有欲。 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丢了,也不允许别人拿走。 否则,他们会不择手段拿回来。 对于孟津稚,姜徊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饶是孟津稚已经足够冷静,但面对这么羞辱的言论,她脸色还是一白,整个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姜徊又说:“不是人人都能打探到我的行程。” 孟津稚瞳孔睁大,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昨天下班,秦天华一脸神秘,说带她去堵人的样子。 这分明是姜徊先放了风声。 让他们上套。 牙齿咬紧下唇,她说:“你的目标是——我。” 姜徊淡声:“你要是乖一点,或许我真的会腻了你,让你跟林温文在一起,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用了我的名声,却还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既要又要,是谁教你的?” 孟津稚抖了抖,咬牙道:“大不了我辞职。” 姜徊:“不够。 孟津稚:“那你要什么?” “陪我睡。”他的视线赤裸裸又直观。 第88章:不想随他的意 男人的心思其实比想象中的更好懂一点。 他希望孟津稚回到原来的位置,希望他们保持原来的关系,甚至希望她的性情能够维持在一开始,放荡撩拨、无所顾忌。 偏偏孟津稚不想随他的意。 即使说她是被姜徊惯的有脾气了也好,或者是说她有其他选择也罢。 其实,归根究底的是—— 她不再甘愿和姜徊隐藏在暗面。 她不想再继续了。 孟津稚挑起唇,艳丽的笑容徐徐绽放在脸上,犹如一朵肆意妖艳的玫瑰,“姜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徊眼眸没有任何波澜,神态情绪稳定冷静。 孟津稚的手指搭上他的肩头,一点点挪到他的喉结处,再攀到他的下颚,隔着皮肉,触碰到坚硬的骨头。 姜徊呼吸不可闻的沉了些。 他了解她,她也同样了解他。 她声音很轻,海上女妖一般的絮语:“想要我陪你,可以啊,我不当小三的。” 姜徊黑黝黝的视线微沉。 孟津稚仰起小脸,视线直勾勾地望进男人眼底,“你和宁家解除婚约,和我在一起,我就陪你。” 纤纤玉指一寸寸向下落,抵到他心口。 “我妈说,一个人的责任和本能是分开的,有人在他人眼里是谦谦君子,实则道貌岸然、败絮其中——”她语气上扬,“你也是这种人吗?” 平心而论,姜徊从职业来说,他的专业能力和水平都没得挑。 唯一的败笔大概是—— 被孟津稚勾搭上了床。 在道德上有了瑕疵。 孟津稚提起眼睛,眼底也出现了嘲讽,声音压得又低又冷:“姜医生,别让我看不起你。” 缱绻妩媚的嗓音提着嘲弄冷厉。 姜徊的眸子一寸寸沉下去,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孟津稚知道,姜徊这是被自己激怒了,其实她说的话也是相当过分,是个有自尊心的人都会被激怒。 唇线微微抿了抿,她抬起脚,往外走去。 这一次,姜徊没有拦她。 孟津稚捡着自己的衣服穿上。 姜徊昨夜还是留了情面,衣服没有撕坏,给她留了体面。 她把东西收拾好,侧头往屋内看了一眼。 男人似乎还在原地,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孟津稚提了一口气,大步跨出走廊,乘坐电梯下楼的同时,她给秦天华拨通了电话。 秦天华的声音听着有对她起这么早的惊讶,却没有其他情绪。 只说,她的包已经给她带到公司了,让她放心。 孟津稚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夜完全是秦天华和姜徊故意而为之,给她一个人设下的套。 孟津稚一口气提不上来,浑身黏腻得厉害,她抬手招了一台车,就准备回家洗澡休息。 然而,车门打开,露出男人下颚线那瞬。 纤细背脊不可闻的一僵。 最尴尬的事情是什么? 你前脚从‘现任’的床上下来,后脚碰上了前任的车。 且,你和这个前任一时半会还得时时刻刻见面。 孟津稚提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早。” 封征:“上车吧。” 孟津稚再想转头当做看不见也晚了,于是,只能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 车咆哮得从原地飞速离开。 封征说:“中间有早餐。” 孟津稚朝中间看一眼,豆浆包子,还有她喜欢的油条。 只是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就把中间的豆浆拿起来,插了吸管,刚准备喝一口。 封征:“他对你用强了?” 封征这人看着浑,这么多年,上下的骨头都被掰正了,对女人不稀罕用强,也不会家暴,但脾气暴躁,动辄吼人,听他发泄也是常有的事。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孟津稚就经常看见他身上带伤。 那一段时间,她总会胆战心惊,觉得封征会揍她。 好在最后他没有。 孟津稚呼吸一顿,眼睛跟着垂下来,“没有。” 封征:“那为什么你不高兴?” “……”这个问题很难答。 孟津稚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你见过谁天天开心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封征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告诉孟津稚,行动正在进行了,最迟下周能收网,到时候孟津稚就能回归自己的生活了,只是他个人建议,孟津稚那套房子最好还是不要再住了,换个地方。 孟津稚也在犹豫这点。 这套房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她租的。 但住了很久,也有感情了。 而且里面的家具都是她添加了,要搬可能会很麻烦。 到了家门口。 孟津稚沉沉吐口气,抬眼看向封征,再次道谢。 “好,我知道了,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 封征没说话。 空气里无端有股沉默在蔓延。 伴随着男人晦涩阴沉的目光,走廊里喘不过气。 孟津稚抿唇顿了顿,往家里走去。 下一秒,封征叫住了她。 “如果我说过去的事,我有苦衷呢——” - 姜徊刚从酒店下来,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身从眼前滑过。 女人低着头,男人则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女人面容。 半晌,他唇角溢出一点冷笑。 姜母打来电话,让他回家一趟,挑选请帖。 姜徊垂眸看了看,搭了另一台车,回了姜家。 刚到门口。 年轻男人怒气冲冲下了楼,他胯下湿了一大块,脸色又青又黑,目光瞥了一眼姜徊,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姜徊皱起眉头,目光看向身后的老管家。 “怎么回事?” 管家对着楼上努了努嘴。 姜徊视线往二楼看去,只看见一个脑袋探出来,很快,他整个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楼梯口。 “他学历太低,教不了我。”一板一眼,像是陈述。 姜徊淡淡:“他是学历低,还是被你弄湿裤裆,嘲讽,气急败坏地走人?” 姜鸣没有想到人居然会猜出来,脸色变换几秒,他重重哼了一声。 “我不管,反正你没有找孟老师回来,我就不学。” 因着上次去孟津稚的小区,没有见到人之后,姜鸣对学习就开始抗拒了。 与此抗拒的,是宁家人。 并且放话,他以后要长期住在姜宅,让宁家人少过来,不然对他们不客气。 宁愿拿姜鸣没办法,只能减少过来的次数。 或者避开和姜鸣的见面。 管家小声:“现在宁小姐和太太躲到书房去了。” 姜徊脸色更冷了几分,抬起眼瞧向楼上的姜鸣,“我已经见过她了,也问过她了。” “是你没那么重要,她不愿意回来。” 第89章:轻而易举的放手 姜鸣愣了几秒,冷白的面容上慢慢出现涨红,额头青筋直跳。 “不可能,孟老师不是那种人!”他的语气竭力压制着,隐约能听见颤抖。 姜徊淡淡解开袖口,“如果你不信,那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真的不信,应该是笃定的、淡然的。 而不是脸色通红,愤怒、心虚,和种种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 氛围里的剑拔弩张在一点点发酵。 管家有心阻止。 下秒,姜徊提起眼,视线平静扫过来。 管家不再开口了。 姜鸣第二次带着孟津稚逃走后,被姜徊狠狠抽了两棍子,躺在床上一天都没能起来。 这一次,又是因为孟津稚起矛盾。 他再劝阻,难保是火上浇油。 姜鸣的眼睛越来越红,红得快要滴血出来,“我不信。” 他一字一顿,像是花费了绝大多数力气。 进而,像是担心姜徊再说什么,他掉头就想往房间里冲。 姜徊在他背后淡淡说:“有本事,你就自己把她请回来。” 姜鸣扭头看他,恶狠狠道:“我请就我请。” 说着,他的房门被重重关上。 姜徊眸色深幽,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在门板上,却透不过他的眼底。 跟上来的管家看着这一幕,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 姜徊少爷不会是故意激怒姜鸣,让他去挽留孟老师吧? 可是,没有理由啊! 管家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 孟津稚正在沙发上躺着,思索封征的那番话,就接到了姜鸣的电话。 姜鸣语调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想和孟津稚再见一面。 孟津稚对姜鸣是没有恶感的,甚至,对他还有一点小心虚。 毕竟,她答应了他,结果又出尔反尔了。 所以在姜鸣再三要求下,她还是答应了姜鸣的见面请求,并且约定好时间和地点。 就在明天。 孟津稚最近出行都会和封征说一声。 只是这事关姜家。 指尖敲敲打打,她片刻还是没有说出真实原因,但跟封征说了自己明天在外面有点事,可能要出去。 封征的对话框在‘输入中’和备注反复横跳。 他问:【是和他见面?】 孟津稚:【不是。】 那头发消息的速度一瞬间快了,【需要我送你吗?】 就在这时,恢复活力的云菲也从房间出来,懒洋洋挂在孟津稚的身上,低头往下一看,语气有点惊讶:“津津,封征不会对你还念念不忘吧?” 孟津稚尴尬几秒,掐灭屏幕,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云菲:“怎么不可能?” 她哼笑:“男人都是贱皮子,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他这些天出力出人,还让你住到他的房子里,对你不是居心叵测,我可不信?” 孟津稚开口:“这是他的房子?” “是啊。”云菲阴阳怪气地说:“燕高那个狗东西,之前还瞒着我,说跟封征没有任何联系了,现在一分手就老实了,把知道的全部吐给我了,狗男人。”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勃然的怒意,又嘀嘀咕咕骂了一句。 孟津稚的重点却在她的另一句话上,“你把燕高拉回来了?” 云菲:“不拉回来不行,我怵封征——” 她下巴抬了抬,隔着一堵墙,看着隔壁那间房,“他喵的,我把燕高拉黑之后,封征天天过来找我,他什么都不说,就站在那,我怕了他了,只能拉回来。” 云菲对燕高有感情,要不是被气狠了,也不会想着拉黑,断了联系,不再回头。 可,云菲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 一旦恢复联系,再好好解释,原谅是迟早的事。 孟津稚这些天在上班,倒是没有注意到她和燕高的关系,心生几分愧疚,“菲菲,我最近是不是太忽略你了?” 云菲:“没有,你忙,可以理解。” 她顿了顿,把话题重新转回去:“你那个心动对象还有机会吗?要是没有了,考虑考虑封征也不是不行。” 压低声音,云菲像是怕对面听见一样。 和孟津稚嘀咕:“封家好像挺有钱的,听燕高说,在那里面,能力是这个。” 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孟津稚失笑,“我再想想吧。” 人是没办法完全对自己付出心血的东西轻而易举的放手的,她也是如此。 云菲明白,又说了燕高过两天过来找她的事,好像是南城那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请假,打算过阵子来找她。 孟津稚一顿,“你是打算和他一起住?” 云菲摇摇头,“不,我们俩住,让那群狗男人见鬼去吧。” 孟津稚:“好。” 因为和云菲的聊天,孟津稚都没有再看手机。 是等到夜里,封征敲门,她才惊觉自己没有回他。 男人简单穿了修身丝质黑衬衣,边缘扎进裤头,整个人看着板正又痞气,他是典型的单眼皮,眼睛垂下来,总给人一种斜视的错觉。 他说:“我明天还有任务,安排其他人过来接你。” 孟津稚:“谢谢。” 男人声音冷硬:“今天上午——” 孟津稚打断道:“今天上午发生什么了吗?” 这句话就相当于一笔揭过了。 封征黑黢黢的眼眸染上沉冷骇人。 孟津稚再度开口:“你还有什么事吗?” 封征一肚子想说的话全部堵到肚子里,他胸口起伏半秒,转身即走。 对面房门被关得轰然作响。 不是瞎子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情绪。 孟津稚在门口站了几秒,回身关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 就有人给她打了电话,说是过来接她的人。 孟津稚不好让人多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司机是上次送她过来的封征下属的其中一个,那个卫衣男,男人介绍自己叫小二,让孟津稚这么称呼他就行。 孟津稚叫了一句小二。 随后,就低下头,看了看和姜鸣的消息。 姜鸣已经出门了。 孟津稚和姜鸣约定的是一家路边的奶茶店。 她过去的时候,小二跟着她进去了,姜鸣还没来。 孟津稚抬头看了一眼小二。 小二咳嗽一声,一本正经:“老大不让我离你太远。” 孟津稚请小二到不远处的座位坐下,给他点了一杯奶茶,小二不要,却挨不住孟津稚强行塞到他手上。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位置坐下。 刚坐一会,姜鸣就来了。 孟津稚抬眼。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第90章:火药味 孟津稚没想到姜徊会跟着姜鸣过来,但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姜鸣眼尖,先一步找到她,快步走过来。 姜徊坐在她正对面,姜鸣斜对面坐着,孟津稚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男人黑漆漆的视线。 长且卷的睫毛扑朔两下,她侧头看向跟着走过来的服务员,问:“你们想喝什么?” 姜鸣兴致勃勃,“你上次给我买的是什么,我想喝那个。” 孟津稚当时就是随手一买,没想到人还记得,于是点了类似的招牌芒果两杯,点完,她再犹豫地侧头看向一侧的姜徊。 男人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周身气质更骇人了。 但,当着姜鸣的面,她还是问道:“你喝吗?” 姜徊抬眼看她,“随便。” 孟津稚:“……”这算是什么答案。 要不是姜鸣还在这,她已经起身走人了。 提了提眼,孟津稚没说什么,加了一杯。 服务员下去准备。 孟津稚转头瞧向姜鸣,面色温柔,眉眼泛出浅浅秋波,“你今天找我来,是想让我请你吃饭的吗?” 当初,孟津稚许诺过姜鸣—— 如果他考得还不错,她就带他出去吃饭。 这次月考下来的成绩单也下来了,张管家告诉她之后,姜鸣也发了一份成绩单过来。 她清楚,这是小孩的挽留把戏呢,暗搓搓告诉她,自己考得很好,想让她回去。 姜鸣说:“你答应我的,说请我吃火锅。” 孟津稚笑,“行,这边楼上就有一个某底捞,我们过会喝完奶茶,上去看看。” 姜鸣眼睛一亮,快速点了点头。 接着,他和孟津稚说起来学习上面的事,这个学期姜鸣还是不打算去学校,在姜家学习,只是现在有个难问题,他对请来的几个家教老师都不怎么满意。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双大眼睛直直看向孟津稚,就差没直接说让她回来。 孟津稚喝了一口甜腻的奶茶。 这边的糖相对他们之前买的奶茶糖分更多,也更甜。 清爽的口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适的甜腻。 她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在桌面画个圈,“我现在可能不行,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如果现在离职,最迟也要一个月,这不是耽误你的学习进度了吗。” 姜鸣眼里的光瞬间失落下去。 孟津稚忍不住让他太伤心,说:“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解答的,可以找我,我看见就帮你看看。” 姜鸣最想要的没有得到,其他的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男孩趴在桌面上,眼尾耷拉,露出青少年这个年纪特有的活泼情绪。 而他身侧的姜徊神色更淡然冷漠。 两人眉眼相似,一大一小,简直就像是成年期和少年期的对照组。 他不说话,坐在那里,存在感也相当明显。 孟津稚嘴唇动了动,说:“姜医生,你今天不忙吗?如果要去工作的话,可以放心去,过会我把姜鸣送回去。” 姜鸣也不想带姜徊来,是姜母勒令他出门要带个大人,不是张管家,就是姜徊。 他只能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近的。 现在眼看着孟津稚和自己立场一致,近乎本能的,他也跟着劝道:“是啊,堂哥,你最近马上就要调回市一了,就不去提前接手一下病人,我们这边没什么的,也不会丢。” 姜徊垂眸,他坐得极稳,岿然不动。 “你和我一起去。”男人声音散漫,带着命令的口吻:“前些天孟老师家里才出了事,你怎么好打扰人家。” 听着是关心,没听着,还以为是在阴阳怪气。 孟津稚唇角扯了扯,她正要开口,姜鸣先炸了毛:“孟老师才不会觉得我是打扰,对不对!” 后半截话,他是看着孟津稚说的。 孟津稚:“对,我很喜欢姜鸣,不会觉得打扰。” 她眉眼偏艳,现在弯弯却平添温婉,目光瞧向姜鸣,更是带上几分宠溺纵容。 姜徊眼神冷了下去,面前的奶茶杯冒着冷珠,他一口没喝。 他慢慢开口:“姜鸣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孟小姐说话,就不怕对别人造成歧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孟津稚满肚子火气。 她皮笑肉不笑:“只有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姜徊:“一段时间不见,嘴利了不少。” 孟津稚:“彼此彼此。” 两人的火药味很重。 同样的,中间夹杂着一股熟人视感,就像是……两个人相当熟悉彼此。 姜鸣眼神转了转。 孟津稚本想用无视劝退姜徊,因此和姜鸣说话的时候,全程都刻意忽略了姜徊,想让他知难而退。 姜徊却岿然不动。 一杯奶茶下肚。 孟津稚反倒撑不住了,起身去奶茶店的洗手间,等她回来,一起上去吃火锅。 一时间,店内就只剩下三人。 姜徊说:“起来。” 姜鸣一怔,站起身,给姜徊让开位置。 眼见着姜徊径直走到他们身后的座位上,男人正低着头玩手机,身体压得极低,看他过来,人的身体更紧绷了,在压抑着什么。 姜徊说:“删掉。” 他的语气不容置噱,带着高高在上。 男人压低声音:“我只是拿我的手机玩,没做什么吧,先生。” 姜徊眯了眯眼,抬手抓住男人手臂,男人反应极快,瞬间回过神来,反掌搭上他手臂,另一只手同时而动,想把手机揣进兜里。 姜徊伸掌,拦住他。 他的速度和男人不相上下。 甚至,比他更胜一筹。 交手的短短几分钟,他就被姜徊按在桌子上。 男人心头惊疑不定,姜徊的手法比他更正统,更融会贯通,和封征的风格有几分相似,只是封征的杀伐果决,而姜徊更克制,他在队伍里,完全没有听过这号人。 其实那是因为姜徊的体术全部是由封家老爷子教的,他没有进过队伍,所以没有人知道。 男人努力抬头,“你是谁?” 姜徊:“这话应该我问你。” 男人咬着牙,不肯说:“有本事你就把我送进派出所。” 姜徊淡淡垂眼,“可以。” 他拿出手机,反手将相册里的偷拍照片全部删掉。 姜鸣这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走过来,看了看姜徊,有些不确定地说:“他是在偷拍我们?” 姜徊:“把手机翻一遍,看看还能找到什么。” 他本来没有注意到这号人物,是后来孟津稚走了,他才注意到他鬼鬼祟祟。 男人叫道:“不行!”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姜徊,你在做什么!” 紧跟着,女人冲了过来,她的手搭上他的手指,把他扯开。 第91章:你了解过我吗? “他是我朋友。” 伴随着孟津稚这句话落下,空气安静了几秒。 姜徊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嘴角抿起来,她也没想到,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会闹起来,要知道她刚刚进门看见姜徊和小二争执起来,心都快跳出来了。 姜徊作为医生,那双手可是最宝贵的。 最宝贵的。 这四个字在脑海里环绕一圈,孟津稚的眉心突然跳了起来,她记起来刚刚的场景。 是姜徊把小二压在桌上。 小二可是队伍里的人,比普通人也要强,就算他没有带刀具,也不至于被姜徊压制住。 除非,姜徊比他强。 可如果这样,上次医闹的事,是他故意受伤的吗? 为的是什么? 孟津稚长长睫毛抬起来,她视线惊疑不定地瞧向姜徊。 姜徊收了手,理了理衣袖,“你这位朋友,我没见过。” 孟津稚情绪起伏,声音也没带上好气:“我朋友你见过几次,你了解过我吗?” 话说到一半,她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心下一沉,纠正说:“姜先生,我们毕竟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我的朋友你不了解很正常。” 姜鸣眸底的怀疑渐渐消失。 姜徊脸色冷得不像话,他淡淡说:“我也不想了解,我只是为了小鸣考虑。” 他就差没指着鼻子说,怕她身边的人带坏姜鸣。 孟津稚胸口起伏几秒,隐忍下来。 她没再搭理姜徊,别过脸去,侧头看向一侧的小二,问他有没有事。 小二摇了摇头,抬起眼睛,他有点顾忌地看了一眼姜徊,再看向孟津稚,道:“孟小姐,既然你要去吃火锅,我就在车上等你吧,你要回去,给我发个消息就行。” 方才在车上,孟津稚留了小二的电话,也加了微信。 但,毕竟刚刚发生那样的事—— 她不可能真的让人回车上去,只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小二:“不用了。” 他说完,按着自己的手臂,直接往外走去。 孟津稚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抿了抿,回头看向姜徊,问:“你刚刚为什么对他动手?” 姜徊语气更冷:“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他要偷拍?” 孟津稚一怔,没有想到小二背着她弄出了这些事。 或许也不是小二,是封征。 嘴唇微微抵住,她怒火消失了大半,但坚持说:“无论怎么样,你也不应该出手伤人。” 小二走的时候,她看得一清二楚。 人是扶着手臂走的。 姜徊:“我没伤他。” 孟津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姜徊,我觉得做了就应该承认,不是吗。” 她的话像是在指这件事,又像是在指别的事。 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沉默蔓延,窒息到了极点。 姜鸣打圆场说:“我哥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偷拍了我们很多照片,孟老师你不知道,从前有人就曾经用我的照片威胁过姜家,说要撕票,还是我哥单枪匹马找到我,把我救了出去。” 没有想到里面还有这种内情。 孟津稚气息缓了缓,抬眼看向眉眼清冷的姜徊,似乎没有想到人看着一向克己守礼,却还会在私底下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不过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了姜徊的动作。 眼睫垂落,她轻声:“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姜徊淡淡:“没什么。” 瞧着气氛缓和,姜鸣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那我们走吧,去吃火锅。” 其实孟津稚没什么心情了,但还是强撑着,陪姜鸣上楼。 她不回去了,总得补偿点什么给姜鸣。 三人一起坐了电梯。 商场布局有点椭圆形的循环模样,他们上了电梯,离火锅店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要走过去。 姜徊自从出了奶茶店,就没再开口。 孟津稚心口也堵了一口气,只和姜鸣交流。 突然,姜鸣扯了扯她的衣袖。 孟津稚问:“怎么了?” 姜鸣说:“你和我哥是不是私下联络过?” 刚刚的事,姜鸣越琢磨越不对,他总觉得姜徊对孟津稚的态度怪怪的,孟津稚说的那些话也怪怪的。 孟津稚感叹小孩子的敏锐,想开口说什么。 视线余光瞥到某一处时,瞳孔紧缩,嘴里的话都跟着一顿。 女人和男人的侧脸相当熟悉,他们携手,一起走进三楼的母婴店里。 一个是宁愿,另一个是…… 孟津稚突然想起来,她见过一面,是在江南清镇的酒店里,好像是叫什么关云川来着,是姜徊的室友。 那这么看来,宁愿和人很早就认识了—— 很有可能,还很早就纠缠了。 孟津稚的心跳了跳,她不留痕迹走到外围,将姜鸣和姜徊的视线全部挡住。 她侧目看向姜鸣,又转头看向姜徊,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姜医生,你弟说我们私下有联系,你知道吗?” 姜鸣气鼓鼓的,没想到孟津稚会把话题抛给姜徊。 姜徊视线短暂落在孟津稚脸上,又瞧向姜鸣,“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联系?” 姜鸣‘呃’了一声。 他心底有猜想,但是不敢说啊! 见着到了火锅店门口,孟津稚提眼瞧向姜徊,说:“你们先进去点餐,我去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小二算是给她找了一个离开的借口。 姜徊没说什么,姜鸣倒是挺善解人意,让孟津稚先去,随后他拉着姜徊坐下,点菜。 孟津稚慢慢走出火锅店外的走廊,到了看不见的角落,她捏紧手机,快步往楼下走去,行到三楼。 三楼都是买儿童用品的。 孟津稚不敢打草惊蛇,只能一间间店铺寻过去。 目光在触及第七家店,看清楚在门口挑衣服的人时,她心口一顿,拿起手机,对着里面一拍。 里面的人的确是宁愿和关云川。 宁愿有点着急说:“你到底打不打算娶我,我这肚子再过几个月,就瞒不下去了,姜徊那边也没进展,要不然我们就承认吧,我去跟姜家退婚!” 关云川愧疚道:“小愿,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让你母女陪着我吃苦。” 他停了停,说:“而且你觉得,要是你退婚,姜家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宁愿:“那怎么办!” 关云川:“你别急,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你就把这个孩子栽赃给——” 他话语一顿,目光看向门口边角露出来的一双长腿。 第92章:目的不纯 关云川用眼神示意宁愿。 宁愿回过头,也看见了那双腿。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眼熟,就像是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一样。 宁愿目光看向关云川,又望向女人的藏身之所,无声比了一个口型:“我过去,你趁着她没防备,抓住她。” 关云川没有反对。 宁愿小心翼翼走过去,姜鸣的声音却在一米外响起:“你怎么会在这?” 宁愿背脊霎时僵住,她侧头看向旁侧。 关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虽然知道这会人不出现在人前是最好的,但是宁愿心底还是生出了被抛弃的不舒服,她扭头看过去。 不止是姜鸣,还有姜徊。 宁愿下意识腿脚软了软,强挤出一抹笑:“你们怎么在这?” 姜鸣瞥向一侧姜徊。 姜徊道:“过来逛逛。” 他目光低垂,看似看着宁愿,实则越过她肩头,看向混迹在人群中的熟悉身影。 宁愿上前两步,“这么巧,我也是过来逛逛。” 偌大的母婴店牌匾在照射下闪闪发亮。 她下颚线绷紧,语气不自觉带上紧张:“听说圆圆怀孕了,我过来给她买点东西。” 圆圆是宁愿在圈里认识的一个好友,最近的确怀孕了。 姜徊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 宁愿笑,“这不是还没进去,你们就来了。” 说着,她视线余光看向身后拐角处。 刚刚站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去哪去了。 姜徊适时打断她的思绪,“过会一起吃饭?” 宁愿:“不了,我买完东西就要过去看望圆圆,已经说好了,你们吃吧。” 姜徊还要说话,姜鸣朗声:“宁愿姐,你神情这么紧张,不会是背着我哥做了什么吧。” 宁愿心慌,但还是有点理智,她勉强镇定说:“我能背着你哥做点什么?小徊,你为什么在孟老师离开之后,对我怨气越来越大,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姜鸣不满嚷嚷:“我就问你一句,你干什么还扯上别人!” 姜徊垂眸,“姜鸣。” 他言辞里的警告是加重的。 姜鸣努努嘴,不再开口了。 宁愿能看得出来,姜徊这声看似在叫姜鸣,制止他,实则是防止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嘴唇抿了抿,她还想开口,就看见姜徊抬脚带着姜鸣离开。 宁愿眸色幽深。 他们离开,关云川从旁处出来。 他手上带着一件首饰,“你在想什么?” 宁愿说:“姜徊和姜鸣都不是会出来吃饭的人,除非有人约了他们——” 关云川:“你的意思是孟津稚?” 当初宁愿之所以会选择孟津稚,这中间关云川还出了一份力。 他虽然和孟津稚不相识,只见过一面—— 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对孟津稚很熟悉了。 宁愿掀唇冷笑:“不然呢?” 转过脸,她看向关云川,这次语气多了几分阴鸷:“刚刚在那偷听的人一定是孟津稚,不能让她告诉姜徊,不然我们全完了。” 关云川:“你想怎么做?” “……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宁愿森然。 她本来不急着让孟津稚消失,还想让她继续诱导姜徊退婚,再继续。 但她现在听见自己和关云川的谈话,多放一天都是炸弹。 必须尽快处理。 关云川皱了皱眉,“这个难度有点大,现在看起来孟津稚和姜徊他们关系显然很好,人一消失,姜徊会查。” 宁愿:“那就让姜徊先发现她的‘居心叵测’。” 关云川:“你的意思是?” 宁愿扯了扯唇角,“她接近姜徊本身目的不纯,不是吗?” - 孟津稚在姜徊到了,分散宁愿注意力的瞬间,就立马从原地逃走了。 站到洗手台前,她捧起一手凉水。 冰冷凉水扑在脸上。 心惊肉跳的感觉仍旧残留在心头。 孟津稚抬起眼,看向镜子面前的自己,脑海却开始回想起关云川话里的意思。 他是想让姜徊喜当爹,就此继承姜家的财产? 可是,宁愿这肚子压根对不上号。 他们会怎么做。 孟津稚擦干手,一边思索一边往火锅店里走去。 火锅店里。 一大一小坐在餐桌上,面前的锅炉沸腾,菜也点了不少。 姜鸣见她回来,把菜单递给孟津稚,热情地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再加,我们没点太多。” 孟津稚哪有什么心思吃火锅,嘴角微微一抿,她还是扫了一眼桌面的菜,添了一个排骨和肥牛。 随后,她把菜单回给姜鸣。 轻声:“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别和我客气,今天我请你放肆吃。” 话一出口,她难得一顿。 刚刚的场景太让人心惊,这会,孟津稚的声音全都哑了。 姜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孟老师,你的声音怎么哑了?” 孟津稚不自觉摸了摸喉咙,干笑:“可能是感冒了吧。” 姜鸣没起疑,他看着孟津稚面前空出的碟子,自告奋勇道:“老师,我去给你调料,我调料可是一绝。” 说着,他给孟津稚使了个眼神。 孟津稚:“……”救命,她现在其实并不是那么想面对姜徊。 姜徊抬眼,“那人是你吧?” 孟津稚装傻,“什么人?” 姜徊道:“为什么跟踪宁愿。” “我没有,我只是碰巧看见她,想去打个招呼。”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信,唇角抿起,掀眼看过去,“你是怕我伤害她吗?” 姜徊没答,只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他拎起孟津稚面前的水杯,倒了一杯茶。 茶水热气袅袅,和火锅热气一起,将整个世界熏染得扭曲,而在这扭曲之下,孟津稚竟然觉得姜徊的眉眼有些温柔。 不过一秒,她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再抬眼看过去,男人清冷眉眼依旧。 孟津稚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我说,她给你带绿帽了,你信吗?” 茶水满到盏面。 姜徊放下茶壶,提眼望向眼前的孟津稚,声音淡淡:“证据。” 说是要证据,实则还是不信。 孟津稚神情淡了几分,“没有证据,你爱信不信。” 姜徊眉眼疏冷。 气氛僵持。 姜鸣端着调料回来,看着两个人不对付的气氛,下意识道:“你们又吵架了吗?” 第93章:闹别扭的小情侣 姜徊:“没有。” 孟津稚:“什么叫又?” “你们先前在奶茶店没有吵架吗?”姜鸣把调料放在孟津稚的桌面上,朝着她挤眉弄眼,“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都会以为你们俩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了。” 孟津稚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徊,夹起一块鸭血,放进姜鸣的碗里。 “熟了,你吃吧。” 姜鸣很少吃这种东西,眼见着孟津稚夹过来,也不客气,一口下去,再抬头看他们。 “哥,你帮我夹一片肥牛给孟老师呗。”他含糊不清地说。 姜徊还没抬手,孟津稚率先一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然而,筷尖夹到肥牛,下到锅内。 热油沸腾下,肥牛翻滚。 没一会就熟了。 姜徊夹进孟津稚的碗里,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孟津稚只能吃了。 姜鸣偷笑。 服务员把孟津稚新添的菜都端了上来,还附带三瓶矿泉水。 孟津稚不喜欢喝茶,但还是给面子的浅浅抿一口。 却没想到这一下,就被滚烫茶水烫到了。 她小心翼翼伸出舌尖散热。 艳红色的舌尖探出唇瓣,带的唇肉都覆上一层亮晶晶的红。 姜徊眼眸深邃片刻,手指关无意识收紧。 孟津稚没察觉,拧开一侧的矿泉水,小口喝着,这才缓解了茶水带来的烫。 做完这些,她还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 正正好对上姜徊的目光。 孟津稚咳嗽一声,又给姜鸣夹了不少菜,想着找个话题缓和氛围,却看见姜徊的碗里还是空空如也,显得她有些厚此薄彼。 姜鸣也抗议,“老师,我吃不完了,你给我哥夹点菜吧,我不要了。” 孟津稚:“有的吃就不错了!” 姜鸣小声哼哼,把自己的那碗菜推到姜徊面前。 “哥,我吃不完,你替我吃。” 姜徊淡淡垂眼,声音平静:“谁要吃你的口水。” 姜鸣蹭的一下就把碗带回去了,他愤愤不平,“孟老师给夹得菜你都不要,没眼光,难怪她不选你。” 孟津稚听着尴尬,正要纠正姜鸣的说法。 姜徊漫不经心地说:“你又好到哪去?” 孟津稚瞪一眼他,小声:“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话毕,她又用筷尖在锅底里捞了捞,成功捕捉鸭血和肥牛,夹进姜徊的碗里。 她还记得姜徊讲究荤素搭配。 近乎是没什么犹豫的,把一侧的莴笋和贡菜下了进去。 等候几分钟。 孟津稚再捞起来放进姜徊碗里。 怕两兄弟又起矛盾,她也给姜鸣夹了点贡菜。 姜鸣吃得嘴巴通红,脸上却是欢快的。 一顿火锅吃完。 孟津稚心都有点累了,主要是姜鸣一直在制造她和姜徊的相处,就差没在脑门上把‘我要撮合你们’六个字写上去了。 不止如此,姜徊还不反抗。 这样就更显得她……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在,站在商场门口,她侧头看一眼姜徊,问:“你们自己回去,还是有人来接你们?” 姜鸣抢答:“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孟津稚要拒绝。 姜徊淡声说:“我们不着急回去,今天姜鸣来,也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回来,送你一程是应该的。” 姜鸣在旁边疯狂点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看着这张脸,诡异地心软了。 毕竟的确是她对不住姜鸣。 她嘴唇翕动片刻,半晌说:“我去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孟津稚没有走太远,就在两步远的距离,拨通了给小二的电话,说明姜徊他们会送她回去,让小二先走。 小二不放心,但拗不过孟津稚。 女人纤细背影绷直,愈发窈窕。 姜鸣说:“哥,你真的不喜欢孟老师吗,其实我能看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姜徊的目光瞬间看了过来。 姜鸣撇了撇嘴,顺势闭上嘴。 姜徊说:“她是你的老师,仅此而已,不要多想。” 姜鸣哼声,“有你后悔的。” 他也算是琢磨过来了,姜徊不说多喜欢孟津稚,但好感肯定是有的。 不然,今天怎么会请假过来? 还陪他们吃了平常自己看着就皱起眉头的火锅。 两兄弟说话的间隙,孟津稚走了过来,她说:“我们打车回去?” 姜鸣摇摇头,“我哥开车来的,就在地下停车库,你和我们一起过去吧。” 孟津稚没意见,和他们一起下了电梯。 刚走到车边,孟津稚侧头看过去。 只听见身后传来的热情非凡的声音:“姜徊,你怎么在这?” 姜徊侧身,“云川。” 关云川不留痕迹瞥过站在姜鸣身侧的孟津稚,眉眼带上几分笑,“嗯,我刚刚回京市,就想着出来买点东西,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 地下停车场光线不明亮。 关云川走进,他们才看见他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 关云川的家一直在这附近,到就近的商场买东西,实属正常。 姜徊没什么意外的,“今天正好陪他出来。” 他视线错落到姜鸣身上。 孟津稚总觉得他是在说自己,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没说话。 她心知肚明,关云川是过来试探姜徊的。 只是话是这么说,她总觉得关云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是有什么想说的。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孟津稚下意识往姜徊身侧挪了一步。 正在和关云川讨论的姜徊微微一顿。 随即,他抬头看向关云川,说:“姜鸣,你先带孟小姐上去吧,我和云川在聊会。” 姜鸣点头,领着孟津稚先上了车。 孟津稚坐在车内,侧头看去。 关云川收回目光,他不着痕迹地说:“听说你打算让宁家参与荣登这个项目?” 姜徊:“老爷子同意了。” 关云川道:“我能不能也进来?” 姜徊眉心微拢,关云川故作大方地说:“其实我前段时间创办了一个工作室,正好也是做医疗方面的,不过我也知道太小了,先问问你,不行就算了。” 姜徊:“工作室达不到荣登项目对公司筛查的标准,不过姜氏近期有一些适合工作室的项目,你到时候可以和应话联系。” 关云川:“姜徊,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姜徊:“亲兄弟,明算账。”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了。 关云川脸阴沉一秒,接着就点头:“你说的是。” 姜徊没有多留,再聊了两句,就直接上了车。 徒留关云川在原地。 姜徊侧头看过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神色恍惚的孟津稚。 她从关云川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姜徊正要说话,马路中间横穿过来一台车。 他们的车躲闪不及,硬生生撞了上去。 第94章:手心相触 姜徊撞上的车是一台奔驰,车门都被撞扭曲了。 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里面的人怎么样。 坐在车内的人是个彪形大汉,他胳膊上的肌肉鼓鼓胀胀,摇了摇头,目光直接朝着他们这台车看过来。 姜鸣头一回遇见这种场面,有点紧张,“哥,我们——” 他还没说完,大汉气势汹汹的下车,走了过来,敲响玻璃窗。 咚咚咚。 敲得人心里发慌。 孟津稚下意识看向姜徊。 男人眉心微皱,但没说什么,只是解了安全带下车的同时,打了交警电话。 孟津稚抬眼看了一眼红绿灯。 刚刚,她没注意,但现在是绿灯。 姜徊应该没有闯红灯吧? 如果他没有,他们是正常行驶,彪形大汉是横穿过来的。 他自己撞上来的,应该能免除一部分责任。 孟津稚思及此,抬手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下车,绕到车另一侧。 相撞的车头轻微扭曲,但没有太扁。 但相对奔驰明晃晃凹陷下去的车门要好太多。 彪形大汉满脸凶恶,语气不善:“你们怎么开车的,会不会看路?现在把我的车门都撞扁了,这个损失应该谁负责?” 姜徊不语。 大汉以为人是怕了,上前两步,用手指着人,“今天这事你赔我一万也就算了。” 姜徊理了理衣袖,“不可能。” 大汉勃然大怒,“你这是想逃避责任!你可别说你那会是绿灯,刚刚才跳的绿灯,之前我开过来的时候是黄灯,是你闯了红灯!” 姜徊岿然不动,神情冷淡,“等警察过来处理。” 大汉叫嚣,“你以为你是谁,就算警察过来,你也得赔我一万!” 姜徊眉头不可闻地压了一下,他往后退一步。 大汉则是更愤怒了,上前两步,手指马上就要戳到姜徊脸上了,“小兄弟你刚出社会吧,哥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我这辆车是新买的,你现在弄成这样,一万我是给了你的面子。” 孟津稚暗叫不好,急忙走过去,赔了笑脸。 又态度诚恳地道了一次歉,再看向大汉,“大哥,等交警过来行不行,交警说该怎么赔怎么配。” 大汉愤怒的情绪稍缓,他瞥眼孟津稚,问:“你是他女朋友?” 孟津稚看了一眼姜徊,姜徊没什么反应,于是点了点头,“是。” 大汉说:“小姑娘,你这男朋友看着俊,但人品不行,你还是尽早和他分了。” “……”孟津稚还没明白怎么变成这个话题,不过她咳嗽一声,故作严肃说:“分了就找不到这么好看的男朋友了,他就是脾气有点冷,我拍拍还能用。” 姜徊深幽黑邃的目光盯了孟津稚几秒。 孟津稚的手缠上他的大掌,捏了捏。 温热手心相触。 这些天闹的不愉快在手心的温度里渐渐融化。 眼看着姜徊没有再说话,大汉脸色缓和下来,多解释一句:“我刚刚是踩线过的黄灯,没问题,要说也是你们闯红灯,不信咱们可以调行车记录仪。” 孟津稚笑容甜美,语气温和:“没事,不用大哥,反正等交警来嘛,该我们赔的一定赔,我们不会赖账的。” 大汉没再说话。 交警过来,也就十多分钟。 他调了监控录像,又看了行车记录仪,皱了皱眉,再侧头看向姜徊他。 “你刚刚开车在想什么?” 姜徊:“没什么。” 交警道:“下次别开小差了,刚刚核实过了,那个大哥过来的确是黄灯过来,属于正常行驶,你们全责。” 姜徊眉心压了压。 他周身的低气压快要蔓延出来了,孟津稚连忙攥住他的手,又看向一侧的交警,“那怎么赔付?” 彪形大汉对姜徊有意见,但对孟津稚没意见,看着人主动出来承担责任,神色缓和不少。 “先加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去4S店检查之后,照价赔偿。” 孟津稚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点头答应,她把自己的手机刚拿出来。 另一台手机更快。 横了出来,刚好遮住孟津稚的手机。 彪形大汉挑了挑眉,看姜徊的眼神也少了几分不耐,他扫了姜徊的二维码,“亏你这小子还有点担当。” 姜徊没说什么,只是等好友添加过后,再和交警确定一遍流程,带着孟津稚上车离开。 姜鸣怕添乱,就没有下车,一直老老实实在车上待着。 见着他们回来,追问:“没事吧?” 姜徊说:“没什么大事,先送你回家?” 他后半句显然是对孟津稚说的。 闹了这么一出,孟津稚也没什么心情请他们上去坐了,轻微点了点头。 把孟津稚送到家门口,姜徊说:“徐博士明天会到市二,我和林老师一起过去,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过去。” 孟津稚停下脚步,回头错愕看向姜徊。 似乎没有想到以往的难事就这么解决了。 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姜徊淡淡说:“不是为了你,我是担心孟阿姨,你也知道一个渐冻症患者四到五年已经是不容易。” 话说到这份上,孟津稚没有再拒绝,“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一顿,她突然想到什么。 姜徊掏出手机,低头操作什么。 只听自己手机一声响。 孟津稚点开一看,姜徊发了一个‘1’过来,代表他已经解除拉黑。 脸上表情终于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她抬头看向姜徊,又看向坐在窗口偷听的姜鸣,抿了一下唇,上前两步,用只能两个人的声音听见。 “我没有和我前男朋友复合的打算。”她轻声:“我上次说,只是想打消姜鸣的念头。” 姜徊不动声色低眸看着她。 孟津稚也不想去思考姜徊信不信,她说了,这就够了。 她转身往楼上走去。 姜徊突然出声叫住她,语气平常,像是只是随口一提:“这边不好打车,我明天来接你。” 封征买的小区地处位置不算偏远,但距离医院却很远。 早上的车也很少。 孟津稚往常出门,都要等个二三十分钟,才有车来。 她没有过多犹豫,微微点头,答应下来:“麻烦你了。” 上楼,回到家。 孟津稚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往下看。 车刚刚好消失在街道尽头。 她犹豫片刻,给姜鸣发了消息。 让他们平安到家和她说一声。 隔天清晨。 孟津稚坐电梯下楼,正好撞上封征。 封征看着她手里的包,“要出去?” 孟津稚刚要说是,手机响了起来,是姜徊打过来的电话。 空旷的电梯壁折射出手机屏幕。 封征神色沉了沉。 第95章:把你拐回家 孟津稚犹豫片刻,没接电话,把手机放回小包里。 她抬头看向封征。 男人眉眼低垂,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看见她刚刚电话里的人。 偏过头来,他看向孟津稚,试探问道:“怎么看着我?” 孟津稚心底最后一丝疑虑都被打消了,微微摇头,“没什么。” 姜徊打了这通电话,没有再打第二个。 孟津稚暗暗松口气,状似无意地问:“你的车在哪?” 封征:“地下车库。” 孟津稚:“那过会我先走了。” 封征敛了敛眉,他没说话,眼底却都是不赞同的意思,“你跟谁出去,那个人,我认识吗?” “我就是一个人出去,去看我妈——”她停了停,抬起头看向封征,低声:“其实你没必要太在意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妈当初生病了,你想走,理所应当。” 她就差没直接说,他们俩已经不可能了。 但,也算是直接回绝了封征上次的疑问。 封征气压低沉,桀骜眉眼深深压低,“我当初不是这个意思。” 孟津稚:“我明白。” 她停了停,道:“但是我也是真的这么想的,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说到这里,电梯到了。 孟津稚飞快下了电梯,往外走去。 她纠结再三,还是决定不和封征多纠缠。 毕竟,姜徊现在能够回头示好,就说明她在他心目里的地位可能比她想象的要高。 封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手指关节捏紧,咔咔作响。 电梯门逐渐关上。 他面色沉冷,掏出手机,对着小群发了一句。 【我回来了,夜里有没有人练拳的?】 郑小六是最积极的,【我来,你上次举报我,害我被关了禁闭,我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封征扯了扯唇角,眉眼逐渐森冷。 他艾特了姜徊。 【你呢?】 姜徊没说话,他手指滑动,看着邮箱里一张张照片,面沉如水。 那些照片,是孟津稚和宁愿当初在车祸现场的会所见面的照片。 一张张,一幕幕。 两人中间的氛围剑拔弩张。 一看就是认识的熟人。 他把照片发给应话,言简意赅道:“查清楚。” - 孟津稚还没走进,就看见清冷如月的男人靠在车窗,白衬衣袖口卷起,他手肘散漫搭在窗口,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最重要的是—— 他面貌俊美,神色冷淡。 无数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看了两眼。 小区的单元楼门口是一条宽敞的长道,树影低矮,因此能够看见楼上的场景。 低楼层的几户人窗口都悄悄打开。 似乎是收到了小区里有帅哥出没的消息。 孟津稚视线余光瞥过,身形佝偻,快速上了车。 她一上车,就催促姜徊赶紧开车。 姜徊驶离小区,目光看向一侧的孟津稚,语气平静:“身后有洪水猛兽?” 孟津稚道:“算,也不算。” 她想了想,说:“毕竟洪水猛兽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你来的。” 姜徊不动声色,“什么叫冲着我来的?” 孟津稚打开包里孟晴的简历,一边如数家珍的翻阅,孟晴这几年的病历都在这里了,一边回应姜徊的话。 “你没看见那些人看见你的目光?就像狼看见了肉,没差直接把你拐回家了。” 姜徊淡淡说:“是你想的太多了。” 孟津稚想到可以见到徐博士,心情好了几分,被姜徊怼也不在意了,只说:“你不懂,我懂是因为我也想把你拐回家。” 握着方向盘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掌收紧。 片刻,车速更快了。 越过高架桥,直接往市二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徐博士还没来,姜徊则是去楼上办公室整理今天的病人病历,再去巡房。 看着他的背影,孟津稚愣了愣。 ——她隐约记得,姜徊不是要回市一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交接的样子。 很快,孟津稚就把这个想法放进肚子里,她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孟晴的病历,约莫等了四十多分钟,姜徊发消息过来,让她过会在门口等着。 孟津稚心跳快了几拍,捏紧病历,站了起身。 她没有等,现在就出了病房。 等在门口。 远远的,孟津稚就看见了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教授,人应该就是徐博士,林正国小心翼翼陪在身侧,姜徊落后半步。 他在人群中,朝着这边看过来。 直接和孟津稚对上视线。 男人视线淡漠冷冽,在看向孟津稚的片刻,转移了目光,望向另一侧。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 就当他们快要掠过病房的时候,她上前一步,拦在徐博士的面前。 她飞快地把孟晴的病情说完,将病历本递上去。 徐博士皱了皱眉,看向一侧的林正国。 林正国眸底划过一丝不忍,解释说:“这孩子母亲已经患了三年病了,前段时间还做了一场大手术,她也就这一个亲人了,可能是心急了一点,但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担心母亲。” 说着,他装模作样呵斥道:“小孟,你做什么呢,赶紧回去。” 孟津稚道:“林医生,我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的,我就想让徐博士看看我妈的病历,看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医治办法能够延缓她的生命。” 她的态度放得很低,身体也压得很低,仿佛快要把自己贬进尘埃里。 徐博士见状,脸色好了不少。 没有人不喜欢有孝心的好孩子。 而且孟津稚长得也乖巧得很,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对于楚楚可怜的漂亮美人都会多几分耐心。 但他没有拍板决定,侧头看向姜徊。 问:“姜徊,你觉得呢?” 姜徊神色浅淡,“要是每个人都拦路,让您诊断,学术交流要推到什么时候?” 孟津稚一颗心沉到谷底。 身体,骨头,关节都泛着凉意。 徐博士觉得也是,叹口气说:“小姑娘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帮,是我有更重要的事——” 他想了想,又觉得人有这种品行十分不易。 “这样吧,你加一下我微信,等我之后有空了,就来看你母亲的病历。” 孟津稚微圆乌黑的瞳孔瞪圆,她豁然抬头,结结巴巴说:“可以吗?” 徐博士点了一下姜徊,“你留一下,把我的微信推给她。” 说着,他领着一群人继续往前走。 姜徊留在原地。 孟津稚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姜徊的意图,以退为进,这样她就能长期和徐博士搭上线了。 眼神明亮,瞳底似是闪烁着星子,“姜徊——” 突然,病房里传出慧姨尖声叫喊。 “晴姐,晴姐?!你怎么了!” 第96章:没有风浪能够动摇他 孟津稚听到慧姨这声尖叫,心颤了颤,望向姜徊一眼,她转身直接冲进病房。 姜徊跟在她身后。 两人步入病房,就看见慧姨站在床边,一脸手足无措。 孟晴躺在病床上,身体止不住颤抖,五官斜飞,嘴巴不受控地流着口水,她的眼神痛苦,眼泪划过眼角。 她这一生过的辛苦,却从没有过如此失态的样子。 尤其是还用这个样子面对自己的女儿。 伤心、难过还有羞愤等等情绪压在心口,她的神色更扭曲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情,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孟津稚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晴。 看着她那张饱含挣扎情绪的脸,孟津稚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撕碎一样,也跟着疼了起来。 姜徊此刻走到病床边,他回头看了看孟津稚,冷静吩咐:“你出去找林医生。” 孟津稚如梦初醒点点头,转身离开病房。 她明白姜徊的用意—— 一是,叫了林医生,徐博士肯定也会过来;二是,为了把她支开。 家属在旁边,有时候会不利于病人治疗。 走廊的风声生冷地刮过脸庞。 孟津稚的脚步没有停下,快步朝楼上爬去。 徐博士他们的会议室就在楼上。 孟津稚气喘吁吁推开消防门,目光一扫而过。 正对面的走廊斜角几道身影浩浩荡荡。 孟津稚心跳瞬间提了上来,小碎步跑了过去,这下,她也不顾外界的目光,直接抓着林正国的手,声音磕磕巴巴地把孟晴的情况说了。 孟晴很有可能病情加重了。 不然,也不会突然出现不能说话、五官扭曲的情况。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在用新的治疗办法了,平常的病情也很稳定,为什么会这样? 孟津稚踉踉跄跄跟着林正国一干人等下了楼。 抬起目光,她灼灼看着病房门口。 一群人进去,再出来,再进去。 几分钟后,病床被推了出来,风风火火地朝着手术室行去。 林正国和徐博士为首,目露严肃。 他们走得很快,压根没有看周围人。 这种情况,就代表孟晴的病情或许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孟津稚腿下一软,下意识就要跪倒在地。 一只手从旁边横出来,虚虚扶住她的胳膊。 他的动作很快,孟津稚还没跪下去,就被扶稳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谢谢。” 姜徊神情淡淡,“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唇角翕动片刻,哑声问:“我母亲的病,你刚刚有检查出来什么吗——” 她其实想问的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 但,姜徊这个闭口不言的态度—— 让她总觉得消息不是好消息,就不敢问了。 上天似乎总会给人开玩笑,在人能够看见希望的时候,又给人重重一击。 双眼发涩,她脸色由红转白,呼吸不畅。 姜徊的手从她的手肘转到肩头,语气平静冷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你应该相信医院,而且徐博士也在。” 听见徐博士的名字,孟津稚心头稍定。 她没说什么,抹了把脸,重重点了点头。 侧过头,孟津稚望向侧脸肃冷的姜徊,嘴巴张了张,问:“你不用去忙吗?” 姜徊这会站在手术室门口,不说惹人注目,却也算得上是亮点。 路过的小护士时不时往这边看。 姜徊:“我本来要去开会。” 孟津稚不动声色拉开一点距离,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往门内看去。 开会的主要人员都在手术室里。 再怎么开会,也得等人从里面出来再说,是她糊涂了。 孟津稚默了默,小声道歉。 姜徊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孟晴最近吃的药和病历调出来,看看是不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男人背影削瘦颀长,眸色冷静,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没有风浪能够动摇他。 看久了,孟津稚心底也跟着慢慢镇定下来,她抿了抿唇,又看向亮红灯的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刚刚的泰然处之,渐渐又变成心慌意乱。 孟津稚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手术灯暗下,人从里面推出来,她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上前两步,看向眼前戴着口罩的徐博士,问:“徐博士,我妈她——” 徐博士和林正国对视一眼。 林正国说:“初步判断应该是突发性的病情加重,但和新调整的治疗方案应该没关系,主要是出在病人身上,可能和她的心情还有食欲等等有关系。” 孟津稚下意识反驳,“我妈她最近很好,也出现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坏心情。” 她今天去病房,孟母还一脸笑呵呵的,让她别担心。 “孟小姐。” 赶过来的慧姨小心翼翼开口:“这几天有人来找了夫人,见过人之后,夫人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孟津稚豁然看过去。 这些事就属于病人家属的私事了,林正国没动怒,看向孟津稚只叮嘱道:“现在病情加重对她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你要好好开导她,以前有什么心结,你也尽量让她走出来。” 孟津稚:“好。”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看着徐博士和姜徊等一行人离开。 随后,孟津稚看向慧姨,低声问:“慧姨,你有拍那个男人的照片,或者是知道他叫什么吗?” 慧姨摇头,“那个男人来之前,夫人都会把我支出去,我没有见过他。” 孟津稚唇角抿作一线。 慧姨说:“不过医院里面有监控,我们可不可以找医院帮忙?” 这倒是给孟津稚提供了一个思路。 冷静下来,她点了点头,让慧姨照顾好孟晴,下去找监控。 然而,监控里却看见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人。 那是——宁泰。 除了这个,就只有护士进出病房。 孟津稚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应该是宁泰过来找了孟晴,说了什么,这才导致孟晴的情绪大幅度起伏,郁结于心,病情加重。 嘴角抿了抿,她抬脚正要上楼。 背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第97章:做梦 孟津稚扭头看过去。 下一秒,她指尖捏进掌中,嘴唇轻轻抿住。 宁泰没有发现孟津稚的日常,一双眼笑得和蔼,目光炯炯,似是要把孟津稚上下盯出个洞来。 “你就是孟晴的女儿吧。”他似是对着孟津稚说话,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难怪我上次觉得像,真的是母女,这样也好,要是小愿真的不愿意嫁,那我……” 眼看着他要说什么,孟津稚拔高音调:“宁先生,你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吗?” 不等宁泰回答——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宁泰:“你妈没有和你说过我?” 孟津稚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十分坦荡,不夹任何杂质,看着不像是骗人的主。 宁泰轻咳声:“虽然你有些意外,但其实我是你的父亲。”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孟津稚的眼神由疑惑转为不信和质疑,最后,定格于在看‘精神病’的眼神上。 语气更是冷了几分:“我没空和你开玩笑,宁先生,即使你是姜医生的朋友,我也和姜医生关系还不错,但下次说这种玩笑话,我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宁泰眼睛闪了闪,想到了什么。 孟津稚提足就走,她步履并不快,顷刻就被宁泰攥住了手腕。 她回头看过去。 宁泰面上露出几分急切,“我真的是——” 这一次,他连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孟津稚猛然甩开他的手臂,眼神冷冷盯着眼前的人。 “宁先生,我没有父亲,以后也不会有这种身份存在。” 宁泰眼里流露出一丝伤心。 孟津稚淡淡说:“如果你真是,我也不会认你,并且我也不希望你来了。” 宁泰对孟津稚这话,多少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他已经自觉把自己代入了孟津稚父亲的角色,自然不允许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这些年不是故意对你们不好的,是因为我没办法,有苦衷——”他自认为自己放下了面子,说:“我前两次过来看你母亲,也是因为担心和放不下,没有其他的想法。” 孟津稚冷嘲:“你说没有我就信吗?” 宁泰不满,“你这孩子!” 孟津稚倏然回头,掀眼看向他,口吻漠然:“我母亲因为你病情加重,进了手术室,你现在出现真的很难让我不想多想。” 宁泰吃惊,“她怎么病情加重了?” 孟津稚没说话,目光抬过去。 宁泰神色是真的震惊,没有任何的演戏成分,这证明他应该没有说太过分的话刺激孟晴。 嘴唇抿了抿,她低垂下眼睛,冷硬道:“你不用再过来了,我们没打算和宁家有什么关系。” 话毕,孟津稚离开了。 宁泰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深沉。 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打了个电话给助理。 助理几分钟后回了电话。 宁泰神态淡了淡,“她还是老样子,得到消息就坐不住了,你好好看住她,要是她再来医院,你就给我打电话。” 助理小心翼翼:“是,但还有一件事——” “什么?” “宁愿小姐她……”助理停了停,看着跟着宁愿进家门的关云川,斟酌说:“人把她养在外面的那个小情人带回来了。” 宁泰:“胡闹!” 助理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宁泰看向孟晴居住的那一楼,眉眼彻底阴沉下去,他道:“把人赶走,我马上回来。” 助理苦不堪言。 他不过是个助理,宁家的人哪里会听他的? 宁泰给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只是不可能也要试试。 想到这里,助理硬着头皮抬头看向宁家屋内。 屋内静悄悄的,三个人坐在会客厅里,气氛剑拔弩张。 宁母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视线死死盯着眼前的宁愿和关云川那双交错的手。 她知道女儿胡闹,想着慢慢板正就好,却没想到人会这么胡闹,现在人都堂而皇之带回来家里来,目光徐徐转到一侧关云川身上,声音凌厉:“关先生是什么意思?” 宁愿是相当护犊子的,“妈,你这么凶他做什么?” 宁母:“你以为我在害你吗?” 宁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关云川没错,我爱他!” 宁母没有看宁愿,她看向关云川,语气冷冷:“你爱他什么,他哪一点比姜徊要强,还是说他父母比姜家要厉害?” 关云川脸色倏然难看起来,宁愿也气得站了起来。 她对宁母大吼:“妈!” 宁母拧了拧眉,看向一侧的佣人,语气平淡:“把小姐带下去。” 佣人作势上前。 宁愿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佣人一过来,她抬手挥开了佣人抓过来的手臂。 “别碰我。”她拽起关云川,冷冷看着宁母,说:“妈,你要是不同意我们,我现在就带着关云川走,让你永远找不到我们。” 宁母对宁愿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的,不然宁愿这么多年也不会养成这么骄纵的性格。 她震怒,“你敢!” 宁愿梗着脖子,“我没什么不敢的,你想永远失去我这个女儿你就试试。” 会客厅气氛压抑。 关云川拉着宁愿的手打圆场,“小愿,妈妈也不是其他的意思,她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 转头,他面色不改道:“阿姨,我过来也不是来拆散阿徊和小愿的,我是想要成全他们——” “……”宁母可不相信一个算计自己女儿,让她怀孕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思,不过宁愿明显对人爱护得紧,她神色淡淡,声音冷下来:“你打算怎么成全?” 关云川:“小愿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就瞒不住了。” 宁母一顿。 关云川说:“我委屈点没事,但我不想小愿委屈,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婚礼照常举行,但有一个当务之急是,要让所有人认为这个孩子是姜徊的。” 宁母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关云川:“让小愿和姜徊共度一夜,当然,我也会一直陪着小愿的。” 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宁母侧目看向宁愿,看清楚宁愿的表情,她还没问,就知道了人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提到这个计谋,之后的话就不言而喻了。 “你想要什么?” 关云川还没说话,宁愿说:“让爸爸给云川一个经理的位置坐坐。” 从外面赶过来的宁泰直接开口:“做梦!” 第98章:熟人 宁愿脸色一慌,她是打听过了,知道宁泰不在家,才把关云川带上门的。 因为宁母不同于从小严肃的宁泰,自小宠她惯她,磨一磨,肯定答应,现在宁泰回来,怕是计划要泡汤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于是,她硬着头皮叫嚣:“为什么不行,爸爸,我很爱云川,为什么你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会答应。”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抹着眼泪。 宁泰看着宁愿这个样子,软了口气:“不是我不想答应,但你应该知道宁家现在的处境,本来就举步维艰,你还让一个外来人进入宁氏,怕是会更飘摇。” 关云川:“是啊,小愿,要不然就算了,我委屈一点也没关系,最重要是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宁愿咬着下唇,刚刚一点心虚消失,挺直脊背。 “我不管,爸——”她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想让我乖乖嫁给姜徊,为你谋取利益,那你一定要给关云川这个职位,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死。” 话音刚落,房间里回荡一声‘啪’。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宁愿抬头,就看见关云川挡在自己的面前,硬生生替自己挨了这一巴掌。 她被吓到了,眼眶含泪,语气压低:“我去死,行不行!” 宁泰满眼失望。 这是什么样子,还比不上外面那个! - 这边,孟津稚回到病房,站在窗口。 树林过道,影叶层层迭迭交错,来往的行人形形色色,却没了一早那个身影。 孟津稚按了按狂跳的心脏,想到自己刚刚和宁泰说的那些话。 ——虽然不如她计划的一样,但总归算是达成目的了。 现在就看宁泰怎么选择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听见门口开合的声音。 侧头看过去,“慧姨,以后我妈妈还是拜托你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孟津稚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姜徊。 姜徊穿着白大褂,身形挺拔颀长,面容清冷如月,他看向她,语气平淡:“找到人了吗?” 孟津稚立刻会意,应该是慧姨告诉他的。 她说:“找到了。” 姜徊没说话,迈着大长腿,逐渐靠近孟津稚。 他比孟津稚高了不少,站到孟津稚面前,压迫感就会更强烈,他低着头,静静俯瞰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说出来这个人是谁。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解释很难圆过去。 孟津稚唇线抿作一线,半晌开口:“是我妈以前的熟人。” 姜徊:“你父亲?” 孟津稚倏然提起眼睛看向他。 姜徊平声:“你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止是孟姨的熟人,也是你的熟人。” 孟津稚复杂、痛恨和些许晦涩的表情,着实太明显。 一般能让人以这么多重复杂的情绪表露出现的—— 只有相当亲近,或者是感观相当复杂的人。 比如,孟津稚从来没有出现在医院,也没有主动谈论过的‘父亲’角色。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恭喜你姜医生,猜的很准。” 说着,她绕过姜徊,往病床旁边走去。 微凉手掌圈住她的细腕。 孟津稚手头一僵,脚步跟着停下来。 眼神无声看着他。 宛若在控诉他不要前途了,在医院行为这么大胆。 姜徊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手心贴着孟津稚的皮肉,温度渗透进骨头,门外脚步声走走停停,每一刻都在挑战人的神经。 孟津稚的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她眼睛不敢看床上。 生怕就是看见孟晴睁开眼看着他们的场景。 不过,起起伏伏的心绪倒是在这一刻冷静下来。 孟津稚说:“我不想再提他,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可以吗?” 再怎么竭力掩饰,口吻也带着冲。 人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光是想到从前自己和孟晴吃过的那些苦头都是拜宁泰所致,提起他的语气就难免带上憎恶。 姜徊没说话。 孟津稚也没再开口。 空气的氛围一点一滴沉下去。 孟津稚转身到床边,替孟晴整理被角,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吊的药瓶,还有一点点。 孟晴没醒,在睡觉,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孟津稚按动床头的护士铃,头也没回,“过会护士要来了,你先回去吧。” 姜徊不语。 房间内也没有脚步走动的声音。 孟津稚蜷缩了一下手掌,视线看向床头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抬手替她梳理了一下发前。 下秒,身后的气流跟着动了。 男人大步跨出病房,关上门。 孟津稚抬头看过一眼关好的病房,无声抿紧唇角,眼睛也微微发红。 孟津稚本来是打算等到孟晴醒来,好好跟她讨论宁泰的事。 人生太长,为了一个男人折进去,不划算的。 何况,她还有她这个女儿。 为什么要为一个男人感秋伤怀? 可看着孟晴睁开眼的虚弱苍老,孟津稚发现自己想说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次病情加重是不可逆的。 孟晴说话再没有之前的清晰,咬文嚼字,还要认真听,才能听得懂一知半解。 她说:“津津,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啊,要不然我们就、就不治了吧。” 孟津稚眼眶倏然就红了,“我有钱。” 孟晴费力抬手,触碰孟津稚的头发。 “傻孩子,这和有钱没钱的有什么关系,是我觉得没必要了——”她说,“你应该从慧姨那听说了,你父亲来找我了,他其实没说什么,就说对不起我们俩母女。” 孟津稚没想到自己没说什么,孟晴却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其实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当初做错了,选择错了,所以才会遭受这种下场。”孟晴扯了扯唇角,轻声:“不过想了想,我还是不后悔,我的津津这么漂亮,我不后悔。” 孟津稚鼻尖发酸,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手捏紧,肿胀发疼。 “妈——” 孟晴说:“不要去怪别人,好不好?” 孟津稚了解孟晴,人这一辈子与人为善,只有在触及她的事情上,才会步步争夺,她现在说这话,只是为了宽慰她,让她不要陷入对宁泰的仇恨里,不要去找宁家。 唇角收紧,她握住孟晴的手,挤出一点笑来:“我明白的。” 孟津稚没有在病房待多久,等孟晴再次睡过去,她叮嘱慧姨照顾好孟晴,就起身出去了。 走出医院,她的心却空荡荡的。 室外的太阳光照在眼睫上,刺眼眩晕,孟津稚目光流出些许茫然。 忽而,眼前停了一台车。 车窗摇下来。 男人露出一张俊脸,他摘下墨镜,问:“这位漂亮的公主,能请你出去玩吗?” 第99章:油 孟津稚不知道封征是从哪学的油腔滑调,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体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封征:“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孟津稚:“太油了。” “油?”封征不信道:“配合我这张脸,哪里油了?” 孟津稚掀眼看向封征。 封征长相桀骜不羁,眉梢眼角情绪泛起涟漪,和姜徊比起来,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他此刻又故作轻松惬意的神色,无端又多了别的味道。 孟津稚唇瓣无意识抿了一下,错开目光,问:“你怎么过来了?” 封征说:“过来看看孟姨,方便吗?” 孟津稚:“要是我说不方便呢?” 封征:“那我就不上去了,听你指挥。”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 孟津稚眉头拧起来,正要开口,封征又道:“既然不让我上去,我也不能白跑一趟,你去哪,我送你。” 孟津稚顿了顿,说:“我打算回去。” 既然打算和姜徊再续前缘,她就没打算和封征多纠缠。 封征:“回家?” 孟津稚抬起眼,捕捉到他神色的异常,语气微微一停:“嗯,就不麻烦你了。” 封征:“燕高过来了,你过去有点占地方。”他斜斜睨过孟津稚一眼,话无声全在眼神里。 成年男女,又是情侣关系。 同居一个屋檐下,能做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孟津稚:“……” 因为她是背对着医院的,所以没法看见站在窗口的人。 封征悠悠抬起眼,望见几个零星站在窗口的身影,略微偏了偏头,随后嘲讽一笑。 趁着孟津稚看过来,他又收敛了笑容,问:“要不然和我出去逛逛?” 孟津稚没这个心情,还是摇头说:“不用了。” 封征笑容收敛,“和我这么生疏?” 孟津稚想说不是生疏的事,是其他的事。 封征威胁道:“就算我们没关系了,也算是朋友,你要去哪,我送你也是理所应当,还是说你想让我下车请你。” 孟津稚站着不动。 大掌落在门锁位置,无声威胁。 车停在门口。 医院不少人来回张望着。 且,人越来越多。 孟津稚停顿几秒,“我想回之前的房子看看,你方便送我过去吗?” 封征挑了挑眉,“行。” 孟津稚开门,抬脚上了车。 “那不是孟小姐吗?”老廖端着茶杯,走到窗口前的姜徊身侧问道。 姜徊回头看过他一眼。 老廖喝了一口茶,惊诧道:“我还以为林老师那个儿子已经追到手了,看来还没有,是不是人已经有男朋友了?” 姜徊眸色淬了几分冷,他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窗口。 老廖哎了一声,“姜徊,你不觉得他们挺配的?” 距离远,老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可车窗露出来的人脸,绝对是个大帅哥,和孟津稚站在一起,气氛也很和谐,认错成情侣也理所应当。 姜徊淡淡说:“那是人家的私事。” 口吻很凶,压着沉冷。 老廖惊了一秒,最后讪讪说:“你说得对,对了,我过来是来拿病历的——” 姜徊把办公桌上的病历整理给他,再转头回看了一眼窗口。 窗口前的医院门口,那台咆哮的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徊的眉眼更冷了几分。 等到老廖把病历拿回去,照例查房和上下班。 唯有林正国多看了他两眼。 他总觉得姜徊今天心情不好,冷得吓人。 - 封征陪同孟津稚去她之前的小区看了看。 取证等等流程早已结束,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在那。 门维持着被破开的老样子,屋内的玻璃清扫干净,但房门把手坏了,浴室里的玻璃也碎了一地,还有他们之前打斗留下的痕迹。 孟津稚看过一眼,从卧室里拿出纸和笔写写画画。 封征:“在算什么?” 孟津稚:“房子的修补。” 现在每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她必须在房屋的修补上精打细算,不然下个月的生活费可能就没了。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细长发鬓垂落,女人面色清冷,不苟言笑间的眉眼多了他人的影子,妩媚风情也跟着消散下去。 她还是美丽,却莫名让封征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她身上姜徊的影子,也可能是这几年她的变化被他错过。 心头一股无名火,封征不自觉摸出烟,咬出烟头,言简意赅:“事情是我们招惹出来的,你和云菲都是被牵连的,这钱不应该你出。” 孟津稚皱了皱眉头,“走公吗?” 走公家方面,不说流程多麻烦。 主要是也没证据他们是因为封征而起的。 封征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出。” 孟津稚其实不想和封征有太多牵扯,下意识开口:“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封征啧声:“你手上还有钱吗?要是有钱,你越没必要把生活过成这样了。” 他说的话是事实。 孟津稚无法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封征,孟津稚总是有些哑口无言。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封征不耐改口:“我去打申请,看看公家能不能同意,应该是没问题,我想我出也是少点程序的麻烦,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住我家对门?” 孟津稚抬起眼看他,“谢谢。” 封征冷哼声,走到门口去打电话。 孟津稚把需要修补和更换的都整理到本子上,等封征回来,把这些都给了他,随后同他一起下楼回去。 封征没能和她一起进小区,接到一通电话,急匆匆走了。 孟津稚只能一个人回去。 好在,现在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小孩的玩闹声闯入耳朵,大人在树荫下闲适的谈话,和平安静的,和她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孟津稚在医院里的疲倦后知后觉涌上来,她看着亮起的房子,停下脚步,没有继续上楼,随便找了个有椅子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坐了一会,心绪平复不少。 她打开手机。 有一个姜徊的未接来电。 孟津稚想了想,回拨过去。 电话通了。 姜徊声音清晰可见:“我在门口。” 孟津稚惊得下意识站起来,倏然朝着门口望去。 漫天的夜色下,男人身着西服,站在铁栅栏门前,静静看着她。 第100章:搬出去 孟津稚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一眼万年。 情绪泛起细小涟漪,又沉沉归于平静,她抿了一下唇,抬脚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姜徊没答,只问:“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孟津稚回头一看,下意识说:“我房子那边还住不了人,只能住这边。” 姜徊:“没有其他房子了?” 孟津稚在京市的落脚点就这一处,哪还有其他的落脚点。 对上男人黑漆漆的目光,她的话又梗在喉咙里。 脑子浮现出一个颇为大胆的猜想。 舌尖舔了舔唇瓣,孟津稚小心翼翼试探地问:“我可以住你家吗?” 姜徊不置可否。 孟津稚看着隔着两人的铁栅栏,想了想,快步从一侧的保安室绕出来,站到姜徊面前,仰起脸,眼睛里像是掺杂着星子一样,“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姜徊:“我要值夜班。” 言下之意是,他晚上不一定在家里住。 但,其他的意思却没否定。 孟津稚唇角勾出浅浅的笑色,眼睫扑朔,她上前一步,指尖勾住姜徊的手指。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 姜徊眼眸微动,很快归于古波无澜的平静,轻轻嗯了一声。 孟津稚看着他的表情,也没太说什么,只是道:“我朋友也在这里,可能要过两天才能搬出来。” 姜徊来之前就找人调查了。 知道人现在是和上次在清镇的那个女孩住在一起,他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说:“到时候我来接你。” 孟津稚点了点头。 阴雨连绵的情绪终于开始放晴,她的心头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关于孟晴的病情—— 她仍旧有所疑虑。 是的,到了现在,她仍旧觉得是宁泰做了什么,才导致孟晴情绪不佳。 不过孟津稚还没问什么,姜徊便走了,他是临时过来的,还没待多久,医院就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医院了。 送走姜徊,孟津稚回了单元楼。 孟津稚在进门前,低头扫过一眼手机。 云菲不久前给她回了一条消息,说是她可以回来了。 后面还追加一个抱歉的表情。 孟津稚没说什么,走到单元楼门口,敲响房门。 门内云菲应了一声,急匆匆过来开门。 云菲穿了一件长袖高领,唇齿嫣红,她看着孟津稚,有点不自然地说:“我那时候在洗澡,没看见你消息,你没有在外面等太久吧。” 孟津稚目光越过她,往后看。 “人呢?” 云菲咳嗽声,她没说什么,对着身后道:“都发现你了,你还不快出来。” 燕高从云菲的房间出来,他摸着后脑勺,尴尬对孟津稚说:“好久不见。” 孟津稚:“好久不见。” 她话锋一转:“我记得上次燕先生还和我说,封征已经不在部队里了。” “……”燕高心虚地挪开目光,他早就知道,见到孟津稚肯定少不了这一出,低下头,他默默瞅了云菲一眼,不敢开口。 他不说话,有人会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 云菲两三步走过去,抓住燕高的耳朵,“对啊,这话我也听得清清楚楚的,你对我都撒谎了?” 燕高隔墙引火,“是封征他不让说,你也知道他是我队长,我还得在他手上讨饭吃。” 云菲扭头看向孟津稚,问接下来怎么解决。 孟津稚说:“之前不是说他的职位比你低,现在怎么又成了你队长了?” 燕高:“……” 他没想到孟津稚一问,就问道了关键节点上,目光看向一侧的云菲。 云菲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燕高缩了缩脖子,无奈说:“他功劳比我多,又屡屡冲在最前头,自然比我升得快。” 他没说的是,前几年孟津稚和封征分手的时候—— 封征做任务完全和不要命似的,一伤没好,又去接任务,好几次差点都救不回来了,惊动了封老爷子。 封老爷子连夜把他带回京市的医院,这才保下命来。 只是保命之后,封征又直接去出任务了。 云菲冷哼一声。 燕高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又看了看一侧的孟津稚。 孟津稚没有再继续问。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自寻烦恼。 孟津稚在客厅坐了一会,就回了房间。 关上门。 云菲瞪了一眼燕高,担忧看着关紧的门板。 别人不了解孟津稚,她却是了解的,吃过太多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委屈也会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咽。 她就怕她憋出什么毛病来。 孟津稚对门外云菲的心思丝毫不知,她洗了个澡,就回床上躺着。 许是今天知道的东西太多,脑子涨着发疼,太阳穴直直跳动,仿佛有一根银针在脑子里疯狂转动。 躺在床上也不得安歇。 一闭眼,就是小时候和大学的情景在反复闪现,提醒她过去的一切。 被褥窸窸窣窣。 月光照射进来,女人弯着身体,微微屈起来,背影寂寥又委屈。 一滴晶莹的泪无声划过眼尾。 隔天早上起来,孟津稚打开门,客厅脚步声应声作响。 她侧目看去。 云菲穿着长衣长裤,手上端着贝果三明治,向她招招手,“津津,过来吃早餐。” 孟津稚怔忪须臾,回房间洗漱干净,擦好手上湿漉漉的水,就走到餐桌前坐下来,望向桌上色泽菜系搭配鲜艳的贝果,打趣道:“今天这么早起来,给燕高准备的?” 云菲翻个白眼,“他想得美,除了我好姐妹,没有人能吃到我亲手做的早餐。” 孟津稚笑了笑。 云菲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眼睛和X光一样,一寸寸扫过孟津稚的脸,见她神色疲倦,眼睛却不是很肿,方徐徐吐出口气。 孟津稚:“担心我哭了?” 云菲哼哼一声,“不担心。” 孟津稚看她神色分明是担心的,不过没有戳穿,拿起贝果咬了一口,说:“我没事,就是昨天可能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情绪有点缓不过来。” 云菲着急道:“是不是昨天燕高气到你了,我帮你揍他。” 孟津稚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 手指摩挲着桌面,她抬起眼睛,看向云菲,斟酌说:“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云菲脱口而出:“和谁住?不会是你上次说的那个?” 孟津稚正要点头。 房间出来传来一声重物撞上墙壁的闷响。 第101章:立于不败之地 孟津稚倏然回头过去。 燕高一脸讪笑着,从走廊出来,尬笑两声,他打哈哈说:“真巧。” 孟津稚可不觉得巧,云菲抢先一步开口:“你在偷听?” 燕高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机往后藏了藏,摇头说:“没有,我就是闻见香味醒了,想出来看看。” 云菲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扯了扯云菲的袖口。 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没必要因为她的事再起争执。 她看着燕高,却更像透过他看向背后的封征,语气平静:“既然你们在,我也是迟早要说的,我打算搬出去住了,至于地方,你们不用担心,很安全。” 默了默,孟津稚又添了一句:“而且你们不是已经快收网了,我相信你们。” 燕高脚趾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安静,落针可闻。 突然,燕高放在背后的手机发出声音:“我就在门口,我们聊聊。” 早晚都会有这一次。 孟津稚想到他们上次在医院见面的场景,停顿几秒,轻微点了点头。 随后,她抬手安抚住云菲,让她先进房间,再去门口开门。 正如封征所说。 他就在门口,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根烟,烟差不多抽到头,锋利眼睛低垂,再看过来,神色却多了几分冷意。 “你想好了?” 孟津稚说:“你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会贸然行动的人。” 孟津稚每次下决定前,都会在自己心头衡量许久,把权衡利弊都考虑清楚,她才会下这个决定。 封征也很清楚。 也是因为清楚,他知道孟津稚这次和他见面,是完全想和他说明白、断开。 沉默几秒。 封征说:“他有未婚妻。” 孟津稚:“要是他愿意为了我,和他未婚妻退婚呢?” “不可能。”封征立刻否决道,但在看见孟津稚干净澄澈的眼眸,又说:“你应该清楚,成年人有自己的利益纠葛,这些豪门世家也不例外,不是你想他退婚就退婚的。” 孟津稚:“除非他特别爱我。” 是了。 姜徊是姜家最杰出的孙子辈,只要他愿意和姜家对抗,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退婚也仅仅是会牺牲一部分利益。 封征眼神复杂,“你不了解男人。” 孟津稚弯唇笑了笑,“我是不了解,但我信真心换真心。” 假的。 她只信自己永远清醒,才会在这场和姜徊的游戏里立于不败之地。 封征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即使孟津稚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凉薄,还是出声说:“你没必要劝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可能在你眼里的确有点天真,但我会走下去的。” 封征勉强扯出一点笑,“那我祝贺你能得偿所愿。” 孟津稚:“谢谢。” 客气到不能再客气的话,空气窒息到极点。 最后,封征离开门前,转身回屋。 刚到屋里。 会所经理给他打电话,小心翼翼说:“征哥,应助理过来调上个月的监控,说是想找人。” 封征:“谁?” 经理斟酌说:“说是找车祸当天的监控,我们要不要给?” 封征的手轻轻敲动椅手,语气平静:“就说被覆盖了,没有。” 经理告退,下去回复应话。 不过半个小时。 姜徊的电话打到封征这。 他声线毫无异常,像是不知道孟津稚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他的领地,问道:“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什么时候?” “今夜吧。”姜徊情绪古波无澜,甚至有些冷漠。 封征的手一顿,无意道:“要不要叫上小六。” 姜徊:“就我们。” 话语言简意赅,透露着诡异。 封征却对此心知肚明,笑了笑,他挺直背脊,看着茫茫夜色。 “老地方是吧,我马上过去。” 姜徊不置可否。 片刻,他直接掐断电话。 封征没有过多在家里停留,换好衣服,临近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勾了勾唇。 黑夜里,一台车朝着远方的会所疾驰而去。 封征到的时候,姜徊已经坐在包厢里。 五光十色的灯光循环转绕,桌上酒瓶层层叠加,大有将人喝死在这的架势。 姜徊抬了抬眼,淡淡说:“来了?” 封征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可难得能单独找我喝次酒。” 姜徊无所谓道:“只是时间不到而已——” 话毕,他问:“上次我让你追查那场车祸背后的人怎么样了?” “什么车祸,我不记得了。”封征装傻。 姜徊垂眸,看着深色玻璃瓶里摇摇晃晃的酒酿,他抬起头,再侧目斜看向封征,淡淡说:“你的前女友姓孟吧,封征。” 黑色阴影在影子里翻卷,无限变长,再化作无形刀刃,对立厮杀。 氛围紧绷。 封征眉心不可闻地皱了皱,还想找补。 姜徊平声:“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封征哑然。 姜徊徐徐站起身,低下头,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封征,“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到了这一刻,封征也没什么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只问:“我本来没打算掺活你们的事,是你和她中间有了裂缝,才让人有机可乘。” 姜徊沉了沉眼眸,“这是我们的事。” 所以,不需要封征插手,也不需要他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现在封征所说的一切,全部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明正言辞的插足的借口。 无机质的灯光一寸寸剖开人的面皮。 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现在也一寸寸的分裂。 封征舔了舔后槽牙,后背往背靠一趟,他笑得肆无忌惮,“姜徊,如果我硬要插手呢。” 他又道:“听过一句话吗,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真的确定她喜欢你吗?” 几个小时前,孟津稚插进封征心口的刀—— 被他直直地插进姜徊的心口。 要痛,还是大家一起痛更好。 凉薄的唇抿得更紧了一些,姜徊眼神阴郁,提起眼皮,他冷冷扫过眼前的封征。 “封家教过你这么不知廉耻吗?” 封征:“你们还没结婚。”他意有所指看了看姜徊手上的无名指,唇锋又挑起来一点笑,说:“你和宁愿在国外定制的戒指快到了吧?” 姜徊却直击命门:“封征,你现在这么刺激我,是因为她拒绝了你吧。” 诡谲的包厢氛围霎时冷了三度。 封征脸上表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103章:哪根手指? 酒精会让人的理智失控,吐露出最柔软的一寸。 就如同现在的姜徊。 孟津稚不错眼地盯着他,抬起手臂,她轻轻牵住他的指节,温热温度覆盖在皮肤上,引起一阵痒。 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时刻。 平静又温暖,不含任何欲望。 她轻声:“我带你回家。” 姜徊的呼吸沉了一秒,不知道是因为她口里的‘家’字,还是因为孟津稚此时此刻的温柔眉眼,又或者两者皆有。 情绪升腾,堵在心口。 他的视线一点点下滑,落到孟津稚那张微微张合的唇上。 粗粝指腹抵着下颚骨摩挲,抬起。 孟津稚怔愣。 姜徊顷刻低下头,吻上女人一开一合的红唇。 孟津稚:“唔——” 姜徊单臂拢住她的腰侧,逐步加重这个吻。 呼吸勾缠,影子晃动。 不远处从拐角处来的男人眉眼深沉看着这一幕,他停下脚步,回望过去。 孟津稚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丝毫。 而姜徊则是正面对着他。 姜徊不徐不疾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冷然,无端透出几分挑衅的情绪来。 封征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缩紧。 ——他在试探他。 甚至在,宣誓主权。 封征嘴上说是不在意,内心其实还是在意的,毕竟没有人能这么轻而易举,把自己常年放在心上的肉割掉。 甚至,在这一秒,他快要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是他?!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短短出现了几秒。 因为姜徊站直身体,垂眸,他的手臂圈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嗓音含糊:“我们走吧。” 孟津稚本来就要走的,但因姜徊的吻愣了几秒,半响点头。 姜徊半边身子用不上力,孟津稚只能扶着他走。 两人走到门口。 一台黑色大G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来。 应话那张脸露出,彬彬有礼地说:“孟小姐,我来接你们。” 孟津稚下意识看过一眼姜徊。 姜徊神色比平常温柔不少,眼神也很迷离,就像是卸掉了棱刺。 酒气萦绕在鼻间,闻着像是喝了不少酒。 孟津稚嘀咕两句,最终没让姜徊做决定,自己带着姜徊上了车,她看向前排的应话,客气说了姜徊家的地址。 姜徊家离会所只有七八公里。 开过去,二十多分钟到了。 孟津稚带着姜徊走出电梯,伸手去摸他的钥匙。 摸来摸去,却是一阵空。 姜徊一只手按住她,嗓音喑哑:“摸什么呢?” 孟津稚:“钥匙。” “没有钥匙。” 孟津稚:“没有钥匙你怎么进去?” 男人专注目光逡巡她脸上,冷淡之余,裹挟着探究。 孟津稚被注视的毛毛的,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手肘不小心碰到门锁。 门锁相当智能地嘀了一声。 孟津稚:“……” 姜徊闷闷笑声,“这是智能锁。” 孟津稚:“……”除了无语,喉头就梗着一口气。 她低下头看了看姜徊的手,伸手抓住,语气硬邦邦的问:“哪根手指?” 姜徊睨她一眼,不语。 孟津稚已经不想问他了,他不说,她就自己来,一根根手指试过去,总归不可能是脚拇指吧。 细腻皮肤贴着手背,她握着他的大拇指,正准备按上去。 姜徊突然出声:“津津。” 孟津稚倏然抬头看过去。 月光一线下,男人低下头,轻轻亲了她一下。 蜻蜓点水的吻。 令人怦然心动的夜。 下一秒,门锁扭转。 房门打开。 孟津稚后脚跟撞到门槛,身后悬空,下意识要往后倒。 姜徊抬手按住她的后背,低下头看她,“看路。” 孟津稚有点委屈。 如果不是姜徊弄的这出,她自己怎么可能会差点绊倒。 但,现在气氛正好。 孟津稚忍了忍,没说出来,她握着姜徊的手臂,带着人一步步往里面走。 男人看着头重脚轻,走路却很稳。 孟津稚带他坐到沙发上。 姜徊低垂下头,又盯着那块被他咬得鲜红的肉上,含唇厮磨。 孟津稚紧张抬手,抵住他肩头,“姜徊——” 姜徊嗯声,他的态度太温柔,温柔到孟津稚不自觉呼吸发抖。 她的盔甲都快融化在这一腔温柔里。 不知天地是何物。 …… 孟津稚是软着身体醒的,云菲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在哪,怎么昨天夜里还在家里,早上就不见人影了。 孟津稚老实交代了。 只是她声音太哑,云菲听完,就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回来了,还让她保养点身体,别玩得太过。 孟津稚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看着电话再想解释。 云菲已经把电话挂了。 孟津稚有口难言。 门被推开。 姜徊走进房间,“既然醒了,就起来吃早餐吧。” 孟津稚思维停滞,片刻问:“几点了?” “八点。”姜徊总是会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让人恐慌的话来,“你的老板刚刚打电话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孟津稚:“他怎么会问你?” 姜徊提眸,“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沉默几秒。 孟津稚去翻自己和秦天华的聊天记录。 对方倒是没有说太多,只是问她什么时候方便上班,她的包还在他那。 孟津稚最近的事情太多,很多事挤在一堆,自然而然就把包的事忘在了脑后。 手指顿了一下,她和秦天华约定好下午过去上班。 随后,便主动结束了聊天。 孟津稚走出卧室,眼睛扫向桌面。 姜徊的早餐明显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塑料袋都没脱,小笼包在里面晕染出一层浅薄的雾气。 孟津稚静静看过两眼,抬脚走过去。 姜徊在阳台和人打电话。 她过去时,电话里的人问:“你家有人?” 姜徊不可闻一停,道:“关于那个病历,你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了,我用药试试吧。”他说,“今天麻烦你了。” 姜徊:“没事。” 收了电话,他转过身,走到孟津稚面前的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 “孟姨病情稳定了,虽然不能逆回,但只要心情开朗,不会再加重的可能性很大。” 孟津稚拆开包装袋的手一顿,“谢谢。” 姜徊:“不用谢我,你应该谢徐博士。” 孟津稚:“我会的。” 她不是什么不知恩图报的人。 面对徐博士是这样,面对姜徊自然也是如此。 下午到公司复工。 孟津稚结束完手头的工作,就在思考应该给他们买点什么答谢。 只是,还没想明白——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孟小姐,有人请你一见。” 第104章:听见什么 孟津稚警惕地后退一步。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彪哥,他上下扫过她,又看向她身后,“你不用想着跑,我们蹲你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你身后没人跟着,你觉得我会让你跑吗?” 孟津稚唇角紧抿,“你身后的人是谁?” 彪哥微笑:“你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孟津稚:“如果我拒绝呢。” “那恐怕没有你拒绝的份。” 他这么说着,朝着旁边使了几个眼色,跟着他的人齐齐围上来。 密不透风。 孟津稚反射性往后跑。 公司到商场中间有一条小路,很近,所以她没有走大路,而这条小路平时没什么人来,因此有人看见这里面的场景,也只是远远看一眼,就直接避开了。 而头和尾的路段,被彪哥带来的人堵得严严实实。 她还没跑两步。 路口突然又出现两个人。 孟津稚唇角压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她转过身,面对彪哥。 彪哥语气惬意:“就算你现在攀上姜家又怎么样,姜家也不会护着你了。” 这话,明摆着是清楚姜徊的身份了。 但,清楚且有恃无恐,只有一个可能—— 他知道姜徊不会因为她和他身后的人翻脸。 孟津稚指尖掐进掌心,强作平静:“是吗?你要不然试试,姜徊会不会动你?” 彪哥嗤笑声,没说话。 几人距离孟津稚的位置又近了几分。 孟津稚背脊笔直,手往身上的小包摸去,她刚刚按住按钮。 手腕就被人一阵大力直接扭了出来。 疼得孟津稚额头都开始冒汗。 她目光定定看向彪哥,“你不是不怕,怎么不敢让我打电话?” 彪哥嘲弄上前,想到她让他出的丑,视线憎恶,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阴鸷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真当我傻。” 孟津稚没说话。 事实上,她也认识到了,现在说话没有任何用处。 彪哥是有备而来,在这站了一会。 不远处开来一个小面包车。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顷刻一个又黑又臭的头罩罩在头顶,阻挡眼前的光线。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拽着往前走。 踉踉跄跄的。 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到上了车,听见鸣笛声。 车辆很堵。 一路走走停停,再加绕路。 孟津稚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只能依靠外面时不时传进来的说话声判断。 可越听心越沉。 彪哥他们带她去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无人的山上,因为这边的车声和人声越来越少,几乎到听不见,只能隐约听见雀鸟蝉鸣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入眼是一个潮湿腥臭的地下室。 孟津稚心尖绷紧,抬头看过去。 宁愿艳丽的脸出现在面前,红唇一开一合,她勾唇张狂肆意地笑着:“孟津稚,没想到你会落到我手上吧。” 孟津稚唇线抿作一线,冷静说:“我记得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很可惜,马上就不是了。”宁愿冷冷地说:“上次在商场偷听我们讲话的人,是你吧?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孟津稚装傻,“听见什么?” 心口沉沉下坠。 第105章:如鲠在喉 宁愿:“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能骗过我吗?” 她侧目看向身侧的彪哥。 彪哥上前,一只手狠狠掐住孟津稚的下颚,下颚传来的疼痛迫使孟津稚抬起头来。 尖锐指甲划过脸皮,宁愿冷笑:“大家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你敢说你没听见?” 孟津稚唇线抿紧,咬死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宁愿后退半步,嗓音森冷:“既然你不清楚,那就不要怪我了。” 孟津稚心头沉了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愿胆子很大,当初敢当街撞人,现在能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也不一定。 宁愿没说话,彪哥一只手提起孟津稚,侧目扫过周围。 “你们过来。” 几个男人闻言,上前靠拢。 彪哥说:“宁小姐说了,务必要让这个女人死之前尝尝男人的滋味,你们就帮忙满足一下她。” 其中一个黄毛不自信地说:“我们?” 另一个是跟在彪哥身侧多年的,他看着孟津稚那张脸,顿了顿,问:“那头真的不会过来找麻烦吗?” 他们没有说出名字,却指向很明显。 说的是孟津稚背后的姜徊。 孟津稚在车上的话还是让不少人心生忌惮,他们只是小喽喽,无足轻重,别碰了女人,到时候被推出去当炮灰。 彪哥笑骂了一句:“正牌未婚妻都发话了,你们怕什么?” 说着,他斜斜睨了一眼旁侧的宁愿。 宁愿脸色难看,但是没有辩驳。 姜徊从彪哥手上保下孟津稚的事,多少还是让她如鲠在喉。 彪哥招招手,“再说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们不碰,以后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 孟津稚苍白着一张脸,她长得很漂亮,又是突然被绑过来的,身上的衣服被扯的稀烂,领口风光大展,看的人一阵火热。 几个男人终归是耐不住彪哥一而再再二三的劝说,往前走了几步,把孟津稚围了起来。 孟津稚呼吸绷紧,手指掐紧掌心,努力控制着身体不发抖。 越坚贞的人,越容易引起他人的凌虐欲。 男人们看着孟津稚的眼神愈发的火热,到了一种让人恶心的地步。 就在这时,空旷的地下室叮咚一声。 宁愿低头一看,眼神难看到极点。 “等等——” 彪哥不满回头看过去,宁愿是雇主,他把脏话忍住了。 宁愿说:“我们换个玩法。” 彪哥:“什么?” “我要让她临死都记得这份屈辱的玩法。”宁愿冷冷道。 她还没有出口恶气,怎么能让孟津稚这么快死去。 - 封征是第一个发现孟津稚失踪的人。 收网行动成功,他就撤了不少跟着孟津稚的人,只是在孟津稚必走的路上安排人进行监控。 然而这一撤,就发现出了异常。 一个定点等孟津稚回家的下属给他发消息。 说,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孟津稚还没有回家,问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封征斜斜倚在沙发的身体一顿。 他预感不太好。 心头一跳,他下意识打开手机。 经过上一次的事,封征在孟津稚的手机安装跟踪器。 只看见跟踪器最后的定位在公司附近的一条小街上。 封征捏着手机的手收紧,倏然站起身,大步走出客厅。 昏昏沉沉的客厅,没有一束光。 只有大门开合的光线折射出屋内狼狈的场景。 玻璃瓶在木质地板上滚动,碰撞出咕噜清脆的声响,桌面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写满一个男人的不得意。 封征抬手用力敲响隔壁房门。 “谁啊?”云菲一边嘟嘟囔囔,一边穿戴整齐的出来开门,只是一开门,就是封征猩红到根根凸起的眼白,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两步,“你怎么了,封征?我跟你说啊,津津已经搬走了,估计今天也不会回来。” 封征没说话,看向云菲肩后的燕高,言简意赅:“出事了。” 话出口时,隐隐还有些颤音。 燕高一瞬间皱紧眉头,快步走出房间,目光看向一侧的云菲。 云菲问:“出什么事了?” 封征没有回答。 燕高自然也不可能回答云菲,他摸了一把云菲的头,“是收网出现了一点问题,没有其他事,你先去休息吧。” 气氛肃穆压抑,讲不上来的奇怪。 云菲偷偷瞄了一眼封征一眼,语气狐疑:“到底是谁出事了,不会是津津吧?” 燕高心头一紧,他从来没有见过封征这个样子,胡子邋遢的,就直接出来了,但能让他如此被牵扯情绪的,只有孟津稚一个人,当然他是不可能告诉云菲的。 只说:“你别瞎想了,人就在京市,会出什么事?” 封征抹把脸,眉眼凶狠桀骜,他扫过一眼云菲,淡淡说:“不会有事。” 云菲没再问了。 因为封征的表情太骇人,仿佛下一刻她说出孟津稚什么不好,他就要一口吃了她。 云菲说:“那你们快去快回。” 燕高点了点头,拽着封征往外走。 封征跟着燕高离开。 像是想到什么,他面无表情掏出手机。 电梯开合声回荡在耳侧。 云菲心里不安,她在客厅站了一会,咬咬唇,走到大门口,打开门往外一看。 封征他们乘坐电梯下去了。 她想了想,翻出孟津稚的电话拨通过去。 一连几个都没有人接。 云菲气得跺了跺脚! 燕高在骗她,孟津稚一定出事了,不然不可能电话都不接! 稳住心神,她突然想到什么,直接翻出手机里的隐藏号码,拨通过去。 三四秒钟,对方接通电话。 云菲不等他开口,直接了当说:“孟津稚出事了,你知道吗?” 男人声音低哑清冷:“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云菲急得团团转,偏偏在手机给燕高发消息,人也闭口不谈,她烦躁地走来走去,说:“只是刚刚封征过来敲门,说出事了,我现在打津津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就怀疑津津出事了。” 她说:“既然你是她最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她在京市会去哪,你能不能找人去找找她,看看能不能联系的上她!” 男人:“她跟你说,她喜欢我?” 云菲出奇的愤怒了,她没想到人关注的点居然不是孟津稚出事,而是她喜不喜欢他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是啊,她说她很喜欢你,不想放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联系你!” 第106章:变天 姜徊挂断电话时,屏幕上的跨国会议还在继续。 他侧目扫过一眼。 只一眼,屏幕对面的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姜徊淡淡说:“会议暂停,我有事。” 右下角屏幕里的应话站直身,下意识切换到国语,说:“姜总,大家这些天都在为荣登项目忙碌,您这——” 他话都没说完,姜徊平静冷漠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什么时候你能主宰我的行踪了?” 应话无声低下头。 姜徊说:“十分钟后,我要见到你。” 应话的住址在公司附近,距离姜徊的公寓,少说有七八公里的距离。 十分钟是不可能做到的。 姜徊发话,应话也只能做。 终于,在十分钟后,应话赶到姜徊家门口。 姜徊身着整齐,他甚至穿上了从前没有穿过的老爷子定制款的西服,应话看见姜徊手上的那枚戒指,深深低下头,压下喉咙里的惊骇。 那是姜家继承人才有的戒指。 虽然所有人都说姜徊能力卓越杰出,说姜徊可以帮姜家扩大名声和影响力,但没有人觉得姜徊会是姜家下一任继承人。 因为姜家继承人不是靠口头认定,而是姜家的祖传戒指。 只有这枚戒指,才会被真正的认定成姜家的继承人。 应话也是刚刚才知道,姜徊早就有了这枚戒指,这就意味着姜家所有势力现在全部被姜徊支配。 看来姜家,不,整个京市的天都快变了。 他斟酌着询问:“姜总,你现在这是?” 姜徊抬脚出门,“去见一面老爷子。” 要在京市掘地三尺,就一定会惊动老爷子。 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不如自己说。 他像是想到什么,淡淡看向一侧的应话,吩咐道:“你打个电话给秦天华,让他去查孟津稚下班后的行踪。” 应话猛然抬起头。 姜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仿佛看不见底的黑湖,冰冷无情。 后背生出冷汗,应话附和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秦天华。” 姜徊闭上眼,手指摩挲椅手。 宽敞车厢内只能听见应话打电话。 等待应话结束通话,姜徊平声说:“k1会所的经理和之前在道上混的彪哥很相熟?” 应话跟了姜徊很多年,现在是头一回体会到男人的低气压,他顿了顿,大着胆子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男人宽肩窄腰,闲散靠在椅子上,疏冷眉眼不怒而威,寡冷低压。 他点了点头:“是,很熟。” 姜徊上次拿了照片给他查,查到一半,又说不查了,故而他才知道了这号人。 应话问:“您怀疑孟小姐出事和他们有关系?” 姜徊屈指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静:“有没有关系,把人带回来就知道了。” 意思是,要见人了。 应话:“我去安排。” 应话把姜徊送到姜宅,就匆匆去安排了。 姜宅绝大部分人都说了,只有少部分佣人守夜,等楼上的雇主有什么需要,他们再上楼伺候。 张管家今夜正好在其中。 看着姜徊急匆匆回来,他大步过去,问:“少爷怎么现在回来了?” 姜徊道:“我要见爷爷。” 张管家为难,“老爷子已经睡下了。” 姜徊偏过头去,声音冷淡,再次重复:“我要见爷爷。” 这个样子,和十几年前有一瞬间的重合。 想到当年医生的嘱托,不能再让姜徊受刺激的事,张管家心里一紧,不敢再说什么,直接点头:“少爷你去书房坐一会,我去叫老爷子。” 姜徊:“不用了,我自己去见他。” 张管家正好张口,姜徊掠过她,直接大步往楼上走去。 颀长削瘦的背影矗立于二楼楼梯口。 月光折射下,突然有什么闪了一下张管家的眼睛,他仔细看过去,心底大惊。 值夜佣人上前,小心翼翼看着张管家,用眼神询问。 张管家面色严肃,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姜徊一步步上楼,沉暗的走廊只有两三盏灯亮着,一路走过去,静悄悄的夜里,隐约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他唇线抿作一条直线,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屈起手背,敲响。 屋内沉默。 姜徊再敲了一次。 耄耋老人声音低哑:“你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 当姜徊吩咐应话做那些事的时候,姜老爷子就收到了消息。 姜徊面色不改,“您想我以什么身份过来?” 那头久无声音。 半晌,蹒跚脚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囿于房里的药味一瞬间散了出来。 伴随着一同出来的,是耄耋老人,他浑浊暗淡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姜徊,视线往下移动,落到他手上的戒指上。 “看来不用我多问了。” 他又道:“你想找一个女人,看来是很在意她了,但宁愿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几秒。 姜徊说:“我没有打算背弃约定。” 姜老爷子:“你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吗?” 感情的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简单控制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明明是清醒的,但还是会飞蛾扑火,付出生命的代价。 姜徊抬眸,“我只有一个要求——” 姜老爷子看向他,“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不过问人是谁,但是有一点,你是要结婚的人了,等人回来之后,必须要断干净。” 男人垂眼,冷若冰霜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姜老爷子也不着急,侧目扫过出现在走廊楼梯口的人,转身回屋。 “别站在外面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先进来吧。” 姜徊步入屋内。 门重重关上。 “过去的事我不在意,你想当医生,我也让你当了,但现在是你自己选择要回来,那么就不能半途而废。”他说,“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男人呼吸停顿几秒,良久艰涩出口:“是我愧对你的教导。” 姜老爷子平淡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曾经为之努力的你自己。” 偏过头,他看向姜徊。 男人半边身子隐藏在光影里,看不出个所以然。 别人不知道,姜老爷子却是知道的,姜徊为了学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而现在为了一个女人—— 他要葬送自己的未来。 姜老爷子抬起眼睛,他到底是老了,身体不比年轻人,熬了一会夜,就觉得累,坐在沙发上,他倒了一壶茶,说:“想好了吗?” 第107章:趋于无限温柔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台低调连号红旗驶出姜家。 这辆车混迹于夜色当中,并不突兀。 紧跟着,一些闻到风声的人率先给家里的小辈打了电话,其中就包括和姜家走得极近的宁家。 宁泰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身后宁母安若之走上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宁泰的脸色会这么难看,伸手触碰男人肩头,她低声问:“怎么了?” 宁泰言简意赅把事情说了。 安若之神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姜徊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就不怕我们家生气,他又把小愿的面子放在哪?” 宁泰:“这不是最严重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泱泱的云压在天际之上,沉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这讯号之下,是姜徊隐藏在其中的意图。 虽然姜老爷子发话,说是寻找他想要认的干孙女,且这一事宜全权由姜徊负责,但明眼人都清楚,就姜老爷子这个多年不问世事的性格,没有听说过和哪个年轻人走得近,现在就说要找干孙女,还是让姜徊负责。 谁信? 怕是说是干孙女,实则是姜徊的情人。 毕竟,姜徊和人厮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还被爆出来,现在又大张旗鼓的去找。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宁泰转过头看向安若之,问:“小愿今天去哪了,回来了吗?” 安若之迟疑地说:“还没有,佣人说她已经打过电话回来,说不回来了,要和关云川出去玩。” “……”宁泰眉心拧紧。 半晌,他看向安若之,说:“你去给宁愿打个电话,让她快点回来,顺便问清楚她在哪,让她别做傻事。” 安若之生气,“你这是在怀疑什么?” 宁泰没说话,冷冷看着安若之。 安家和宁家的情况差不多,甚至宁家这么些年发展还要比安家好一点。 宁泰板着脸,对安若之是绝对的威胁。 安若之心头不痛快,但还是只能照着宁泰说的去做。 几个电话过去。 宁愿终于接了电话。 只是这电话声音听着不像是出去玩,空旷的夜风声,时不时传出来的蝉鸣,听着更像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 这下都不用宁泰提醒,安若之便问道:“小愿你在哪?姜家出事了,你快回来。” 这会,宁愿刚出门。 看着站在外面的彪哥他们,她本能地站在房间门口,低声问:“怎么了,妈?” 安若之说:“你快回来,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宁愿:“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在电话里打拉扯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安若之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顿了一下,如实说:“姜家现在全部的人物都出动了,听说在找什么人,你现在在哪,最好快点回来,然后我们去姜家要个公道。” 她没把那句‘是不是和你有关系’说出来。 安若之和宁泰是多年夫妻了,她不怀疑宁泰对宁愿的宠溺,所以刚刚人的态度虽然很差,但她冷静一下,就能想到其中的关节,一定是宁愿也参与了这件事,不然他不会这么紧急的叫人回来。 实际上,宁泰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看着安若之打完电话,一点点变差的脸色—— 他心底的猜想成真了。 宁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不少。 挂完电话的宁愿扭头看向屋内。 想到安若之电话里的试探,和透出的姜家信息,她呼吸急促了片刻,手指紧紧掐进掌心。 如果姜家真的倾巢出动,只为了找孟津稚一个女人。 那么,几乎不用多时,她和彪哥都会被查出来。 她想嫁给姜徊的计划也绝对会落空。 抬起眸光,宁愿凶狠地看向眼前的彪哥,须臾她缓和脸色,对着他招了招手。 彪哥皱紧眉头,走了过去。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 彪哥还是有点不情愿离开自己驻扎这么多年的大本营,问:“你不是说姜徊最向着你,你就不能从他手上保下我们?” 宁愿冷笑,“他现在都愿意为了屋内这个女人出动姜家全部的势力,你觉得我求情有用吗?” 毋庸置疑,没用。 - 姜徊收到孟津稚的所在地,是在二十分钟后。 他们到达时,破旧的别墅空无一人。 很快,有人发现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姜徊直接下去。 灰蒙蒙的地下室里充斥着发霉和腐朽的气息,而在这其中,一具横呈的白净酮体被牢牢绑在桌子上。 她的身上没有痕迹,但却更让人恐惧。 因为女人的眼眸暗沉沉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只剩下死寂一片, 姜徊站到她面前,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门口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似是要上前。 姜徊语气冷静到有点诡异,扭过头,他看向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出去。” 众人不敢不听姜徊的话,一步步退了出去。 姜徊脱下外套,盖在女人身上,紧紧把她裹住。 然而,孟津稚除了后退和瑟缩,就没有其他反应,脸色惨白,充满恐惧。 是姜徊最后强行按住孟津稚,逼迫她看着自己—— 轻声道:“我是姜徊,不是别人。” “我是姜徊,这里已经安全了。” 一次次的重复,一遍遍的陈述。 孟津稚终于冷静了一点,黑白分明的瞳孔出现些许灵动,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姜徊下一次重复的时候,抬起手攥着姜徊的衣袖,埋进怀里。 男人衣服上的香味弥漫进鼻间。 一点点,一寸寸。 抚平心头的恐惧和后怕。 想到那几个人的眼神,孟津稚喉头哽得不行,恶心得想吐。 细白手指攥着衬衣的手又收紧了些许。 孟津稚呼吸都有些不稳定。 姜徊抬手按住孟津稚的肩,手臂环上细腰,女人本能地往后躲,却又被男人按住腰,他的声音趋于无限温柔。 “别怕——” 他说:“我让他们都离开,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孟津稚的眼睫颤了颤。 姜徊没有动,在等着孟津稚的回答。 许久,黑漆漆的房间才传出女人的一声:“好。” 很轻,快要不可闻。 姜徊把孟津稚拢紧,她的衣服被人扒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来,所以姜徊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和身体裹住她。 他们出了地下室。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又迅速在姜徊的视野下低下头去。 第108章:自虐 姜徊把孟津稚抱上车,升起挡板。 前排的司机看不见后排的一点一滴。 但是,孟津稚仍旧蜷缩着身体,紧紧靠在姜徊身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咳嗽声,旁边车轮的剐蹭,她都如同惊弓之鸟,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状态很不好。 姜徊眉眼更沉了几分,嘴角抿紧,一手攥着孟津稚的手。 这是他在上车后实验了很多种方法—— 只有这一种,孟津稚是反应最小的,也不会从他身边逃脱。 如墨的夜色沉甸甸的,让人呼吸不上来。 姜徊侧目扫过周边的夜色,垂下眸子,等到了他的公寓,姜徊又如法炮制的,将孟津稚抱上楼,放到床上,再从盥洗室里取出热毛巾,给她擦拭身体。 孟津稚并不配合。 一有机会,就直接往被子里躲。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姜徊。 姜徊没恼,只说:“如果你不想擦身体,你就告诉我,我不会动你,但刚刚地下室很脏,我只能帮你——” “……” 很久,孟津稚才慢慢说:“我去洗澡。” 姜徊:“你一个人可以吗?” 孟津稚嗯了声。 说着,她裹着被褥下床,一步步走进盥洗室。 姜徊看着被孟津稚带到地上的被子,眼眸微深,他是有点洁癖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说,上前两步,帮孟津稚提起被角,进入盥洗室。 孟津稚把热水放好,回头。 姜徊道:“我在这看着你。” 孟津稚唇线抿作一线,脸色发白,看着姜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执拗。 “我自己可以。” 姜徊没有说话,但他显然也没改变主意。 暖气开着,盥洗室内很暖。 水流哗哗作响。 雾气砸在地上,洇湿整个室内。 孟津稚低垂下眼睛,站在那,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有事的,也不会想着寻死,我只是想好好洗个澡,可以吗?” 姜徊皱紧眉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到嘴边的话还是缓和几分:“有什么事叫我。” 他往后退了两步,出了盥洗室。 孟津稚看着玻璃门消失的身影,没再说什么,把被子放到一边,进浴室去洗澡。 滚烫热水打在身上,她不自觉瑟缩。 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在地下室的场景。 彪哥他们最终还是没敢碰她,但他们的做法比‘碰她’更恶心,是直接攻击在精神的,他们几个人围着她,把她的身体上下看了个遍,还拍照。 说,如果她告诉姜徊听,那么这些照片会比姜徊解决她之前,更早出现在市面上。 一滴热水淌进气管,和作呕反胃感对冲。 孟津稚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撑着墙壁,身体弯曲,剧烈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仿佛要把那些委屈和恶心都咳嗽出来。 门骤然被打开。 姜徊从外面冲进来,推开玻璃门,热水打在手臂,打湿他卷起的袖口,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单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给她顺着气。 与此同时,他另只手拧紧水龙头。 水流变小,消失不见。 孟津稚眼睛红红的,“你怎么过来了?” 姜徊没答,问:“好一点了吗?” 孟津稚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就是气管火辣辣的疼,还有点不适应,她轻轻摇了摇头,拨开姜徊的手。 “……我没事。” 姜徊视线短暂停留在孟津稚拨开的那只手上,若无其事地垂下手臂,“那我先出去了,你继续洗?” 话是这么说,孟津稚没什么心思洗澡了。 匆匆洗完,擦完,就看见姜徊站在门口。 他手上是给她换的衣服。 孟津稚低头看一眼,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躺到床上,姜徊则是进去冲了个澡,他头发没吹干,就出来了,坐在床边,他把大灯关上,打开小灯。 孟津稚冷不丁地说:“能开大灯吗?我有点害怕。” 姜徊回头看她,把大灯重新打开。 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孟津稚盯着头顶闪烁的大灯,轻声说:“其实他们没对我做什么,就是——” 把我的裸体拍了,然后围着我看了几圈。 措辞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徊说:“我知道。” 幸运的人是少数,不幸的人才是世界的真理。 看着姜徊这个样子,孟津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撑起手臂,盯着男人的侧脸,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她一字一顿:“你真的信我吗?” 孟津稚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也控制不住记忆。 胃是最能反映出人情绪的。 反射性地干呕两声,她眼睛发红,水淋淋的雾气压在眼底。 “姜徊,你要是真的信我,为什么不看着我,不碰我?是嫌弃我脏了吗。” 最后半句,是浓浓的对自己的厌弃。 姜徊语气平静:“你别多想。” 孟津稚惨然一笑。 姜徊无声拧了拧眉,突然倾身而上。 男人霸道冷淡的气息顺势占据孟津稚的身心,他的吻却很温柔,小心翼翼的品尝,再腾出一只手扶住孟津稚的后脑勺,压低,加深这个吻。 缠绵缱绻的情绪慢悠悠渡着。 孟津稚却不甘心这一点温柔,她反客为主,张唇含上姜徊的唇,试图挑起他心底那把火。 男人眼神暗晦越来越深,吻的也越来越重。 他的手垂落,抓住孟津稚的手背。 孟津稚嘤咛一声。 指尖扯住姜徊的袖口,声音低低:“上来。” 姜徊是弯下身亲她的,他半边身体还在床下,没有上来,因此她想发挥,也无用武之地。 姜徊说:“今天不行。” 孟津稚:“为什么?” 男人语气平静:“你的确需要发泄,但不应该是以这种形式,你这是在自虐。” 孟津稚没想到自己这么点小心思都被姜徊发觉了,顿时松开抓着姜徊的手,她扭过身,声音很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别人,没必要以你的想法来判断我。” 姜徊没说话。 空气旖旎氛围渐渐消散。 孟津稚提起的一口气突然就这么散了,她也没再开口,起身往外走去。 紧跟着,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 第109章:护不护得住她 黑夜之中,女人回头看着他。 万家灯火,盈盈泪光,她没说话,雾气氤氲在眼底,怎么样也散不开,又委屈又内敛。 嗓音开口带着鼻音:“干什么?” 姜徊长臂一拽,直接把孟津稚拽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孟津稚没有什么反抗的气力,直接被他拽进怀里。 接着,细碎的吻落在脖颈处,一寸寸往下。 近似抚慰的调情动作让孟津稚刚刚升腾的戒心放下不少,她垂下眼睛,心口的情绪让她想要发泄,于是她张唇狠狠咬上姜徊的唇角,无边的夜色里,疯狂的风声吹动着窗帘,黑幕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扣子,潮热的雨滴答下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存在。 这座城市的罪恶和委屈都被洗刷。 男人环抱着女人,他的手轻轻触碰着她的发丝,说:“想报警吗?” 孟津稚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轻轻摇了摇头。 两具身体温热靠着。 他们头一次都没有先去洗澡,只是在床上默默温存着。 这种温存极大的缓解了孟津稚心里上的压力。 对于彪哥那群人,蹲局子是常见的事。 压根不算什么惩罚。 要是真的要惩罚他们,就不能通过报警来处理,还是得通过其他的方式。 而且,他们手上还掌握着她的那种照片。 当初,她给宁愿的照片都是筛选过的—— 露肩露腰的,她都没有露脸,而她给的那小段视频,姜徊的身体是完全把她挡住的,几乎她都没有大尺度出镜过,所以那些照片爆出来,她也不怕。 但那种照片就不一样了。 这个社会对女性向来是苛责的,一旦那些照片被爆出来,她、孟晴都将永无安宁之日。 姜徊淡淡说:“你不用怕他们。” 孟津稚声音很哑很低:“我没有怕他们,我只是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了,很累。” 说着,她像是怕姜徊再追问,靠着姜徊,直接闭上眼。 均匀绵长呼吸声传来。 姜徊垂眸看她。 短短几个小时的绑架,已经让孟津稚身心俱疲,什么都不愿意想。 再加上—— 此时此刻,陪在身侧的让人安眠的气息。 她睡得也特别快。 这一睡,就直接睡沉了。 孟津稚倏然睁开眼皮,已经是第二天一早,窗外的光朝外照射下来,屋檐悬挂着要掉不掉的几滴雨滴,她静静看了一眼,回头再去看姜徊。 姜徊枕在她身侧。 他的一只手臂被她牢牢抱着。 孟津稚下意识道:“昨天下雨了吗?” 姜徊道:“下了。” 孟津稚:“我没听见——” 她停了停,又说:“我昨天和秦总说了复工的事,是不是不能请假了?” 姜徊:“我已经替你弄好了。” 他看向孟津稚,语气平静:“你可以在家休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过去。” 孟津稚掀眼看他。 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挺拔,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八块腹肌上还有女人暧昧细长的挠痕。 他声音低哑,带着故意逗弄的意思:“看什么呢?” 孟津稚倏然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一侧,硬邦邦地说:“没什么。” 像是转移话题一样,她开口道:“你要去洗澡吗,你不去,我就去了。” 昨天疯狂得太厉害,身上黏黏糊糊的。 昨夜还不觉得,今天回过神来,就觉得很难受。 姜徊说:“你先去吧,我去打个电话。” 孟津稚点了点头,起身下床。 她简单拿了一件衣服挡着自己,随后快步走进盥洗室,去冲澡。 浴室流水声响起。 姜徊脸上的表情也淡了,抬脚出了卧室,打开玄关的门。 应话站在外面等候。 见着姜徊出来,他把手中的早餐递给他,再垂下头,低声说:“人没抓到,他们好像是先一步收到风声,直接跑了,是我的失职。” 姜徊:“知道是从哪泄露的风声吗?” 应话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姜徊,“还在查。” 京市圈有一点不好,稍有一点风声就会传的到处都是. 别提昨天姜徊那么大阵仗了,几乎是整个京市全都传遍了。 而这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又相当的多,想查出来风声是从哪泄露的,很困难。 姜徊语气压低:“既然从上头查不到,就从他们的交际圈开始查。” 应话迟疑,“姜总,彪哥这些小人物多少是和下面的人有关系,指不定他们就是谁培养的棋子,我们这么查,可能会触及到那些人的——” 利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姜徊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 应话就此闭上嘴。 姜徊淡淡,“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这是必须要查的意思了。 应话没有再开口。 姜徊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至于王彪他们,我可以给你们半个月。” 应话明白。 说完公事,就是说私事的时间。 应话拨通姜老爷子的电话,再把手机给了姜徊,随后就赶紧低下头。 他知道这么背刺自己的老板不厚道。 谁让姜老爷子是顶头上司的上司。 姜徊:“爷爷。” 姜老爷子:“人找回来了,她就是姜鸣原本那个家教吧。” 作为姜家上一代掌权人,多疑是他的本能,查孟津稚也是早晚的事。 姜徊没有否认,只说:“她是因为我才被绑架的,我不能这么抛开她。” “我给你一个月。”姜老爷子说:“一个月后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回来和宁愿结婚。” 姜徊不语。 呼吸浅薄,姜老爷子怎么不知道姜徊怎么想的,语气严厉:“姜氏现在还没有正式到你手上,你不考虑别的,也要考虑你护不护得住她。” 漫长的沉默过后。 姜徊说:“我明白的。” 卧室房间内浴室一声响。 姜徊回头看过去,再看了看门口的应话,简单和老爷子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应话悄无声息离开,姜徊把房门关上,回到卧室。 孟津稚正站在门口看他,“有人来了吗?” 现在的孟津稚的神经紧绷,外面稍有动静,她就风声鹤唳,要问个清楚。 姜徊:“应话过来送早餐。” 纤薄背脊松懈下来。 孟津稚看着姜徊平波无澜的目光,略微抿了一下唇,说:“我洗漱完了,你要去洗澡吗。” 姜徊:“我现在就进去。” 孟津稚望向姜徊走进盥洗室的背影,嘴角抿了抿,又抬头看了看门和走廊的那条分界线,她没有和别人说,但自己的心里很清楚,现在光是踏出这扇小小的门,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别说其他了。 姜徊出来,就看见孟津稚眼睛发直,盯着门口。 第110章:只欺负你 姜徊主动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在想什么?” 孟津稚面向姜徊,扯了扯唇角,声音有点干涩:“没什么,就是想等你出来,一起去吃早餐。” 这话是借口。 人小脸发白,眼神呆愣,显然是不敢出去。 姜徊眼眸沉了沉,没说什么。 带着水汽的湿热手掌勾住比它小一倍的手。 他领着她一步步走出去。 影子互相纠缠,勾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雨后的晴天在天空铸造出一座彩虹桥,阳光洒进客厅,落在餐桌边,稳定里又透着岁月静好的模样,男人拉开椅子,让孟津稚坐在一侧,而他在孟津稚对面坐下。 应话买的早餐还冒着热气,包子油条粥,还有汤粉。 香气四溢。 孟津稚肚子突然响了一下。 飞快抬起头,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姜徊。 姜徊把粉推到她面前,“吃吧。” 孟津稚没有拒绝,用筷子夹起粉,开始吃起来。 姜徊在她对面吃包子。 然而,就算如此,他吃这些不是很精致的食物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的,处处透着矜贵疏冷,撕开一口口吃着。 孟津稚饿了,但也没吃多少。 吃了三分之一,她就放下筷子,轻声说:“我吃不完了。” 姜徊:“那就不吃了。” 孟津稚嗯了一声,整个客厅又归于平静下去。 往常她很适应这种平静,现在却怎么都觉得别扭,久了,内心还会泛起一阵恐慌,嘴角轻轻抿了抿,她抠紧手指,垂下眼,低声说:“你不用去医院吗?” 姜徊:“请了年假。” 姜徊在医院里是没怎么休息过的,除了上一次的舆论压力,他被迫短暂休息了一阵时间,除此以外,一直泡在医院里。 自然,他想请年假,会比其他人容易的多。 孟津稚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姜徊问:“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孟津稚现在没这个心情,摇了摇头,说:“我只想在家里休息。” 姜徊:“可以。” 孟津稚抬头看他,“我可以去把电视机打开吗?” 姜徊:“这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字音着重在‘家’上强调了字音。 孟津稚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难得的心安,她起身去打开电视,选了一个喜剧电影。 过分喧嚣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她的心却一点点的安静下来。 孟津稚坐在沙发,抱着抱枕,她望着屏幕上各种层出不穷的梗和段子,眼睛却在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徊吃了早餐,把东西收拾好,也走到沙发边缘坐下,他们的距离不过半个拳头那么宽。 孟津稚看了看,身体往姜徊那边挪了挪。 他的气息弥漫在鼻尖。 孟津稚闭上眼睛,听着声音,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是如此的安静。 没有大哭和大闹。 只是和一个小动物一样,在找着属于自己的巢穴,把自己伤痕累累的灵魂藏了起来。 男人凌厉视线沿着女人姣好皮肉下落,定格于她的眼皮上。 孟津稚不说,他也清楚。 折磨人的手段只有那几种,不是身体上的,就是精神上的。 再加上,她是全裸被绑在台上—— 懂的人自然都明白。 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落在肩头,他把她的身体往自己这边靠拢,让她能够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些天孟津稚一直待在家里。 姜徊也在家里陪她。 狂风暴雨都被挡在了这栋小房子外。 两人度过了一段相当舒服的时间,可以一起过下去。 如果孟津稚没有听见姜徊深夜打电话的话,她会一直这么以为的。 姜徊这些天夜里的电话越来越多,仿佛有数不尽的事等着他处理,而他每次在和孟津稚温存后,等她睡着,再起身去处理这些事。 等他再次回到床上,身上烟雾缭绕。 孟津稚没有睁开眼睛,抬手环住姜徊的腰,问道:“如果你很忙,没必要陪着我。” 姜徊说:“一些小事。” 女人的发丝蹭过男人的衬衣。 他抬手触碰她的长发,低声哄道:“云菲想见你,你要和她见面吗?” 乍然听见这个名字,孟津稚愣了愣。 片刻,她说:“我不想见她。” 话是这么说,她抓着姜徊睡衣的手却收紧了。 姜徊:“和她打个电话怎么样,她也担心你,总是要报个平安的。” 孟津稚磨磨蹭蹭地点了点头。 通话安排在第二天的早上。 孟津稚给云菲打电话,收到了她那边事无巨细的关心,还有云菲准备回清镇的消息。 不过这第一次不是她一个人,燕高陪她一起回去。 孟津稚顿了顿,说:“什么时候,我去送你们。” 云菲拒绝道:“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坐车了,不需要你送,你开开心心的就行,而且我身边还有燕高呢,别担心。” 孟津稚低声:“但是我想见见你。” 云菲的心猛然软了一下,说:“那行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带你那位来,不可以一个人来。” 孟津稚沉默几秒。 忽而,她的手腾空。 男人把她的手机抽走,“我会带她过来的。” 云菲见姜徊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说两句,连之前打算提的封征都没提,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挂电话之前,还让孟津稚好好养身体。 孟津稚疑惑地看向姜徊,“她为什么好像很怕你?” 姜徊勾了勾唇,“我不知道。” 孟津稚:“你没有欺负她吧。” 姜徊斜斜睨她一眼,“我不欺负女人,我只欺负你,把你按在床上——” 孟津稚臊得满脸通红,眼疾手快捂住姜徊的嘴巴。 姜徊低垂下眼睛看她。 孟津稚别开眼,不和他对视。 姜徊说:“以前都没这么害羞,现在怎么这么害羞了。” 孟津稚半晌憋出一句:“不行吗?” “也行,”姜徊道:“害羞一点,我也很喜欢。” 这男人撩起人来,比女人要命透了。 孟津稚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卧室走,她走得很快,几乎马上就要走到卧室,门口的门铃突然响了。 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女人愤怒的尖叫声。 “姜徊,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第111章:诈出来 宁愿怎么会出现在这? 孟津稚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徊。 姜徊眉头微微皱起,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孟津稚,似乎在叫她进去。 孟津稚当然不想进去,但看着姜徊的眼神,唇角抿了抿,什么话都没说,进了卧室。 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门关紧。 因此姜徊打开门后,孟津稚能够清楚听见他和宁愿的对话。 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宁愿气得眼珠子发红,“你说呢?” 旁人或许不清楚,她不相信姜徊这个作为当事人不清楚。 孟津稚失踪的那一夜,她的颜面尽失—— 隔天,宁泰带她去姜家要说法,姜徊更是一面都没露,一点面子都没给她,还侧面坐实了谣言,说是姜老爷子的干孙女,其实压根是姜徊的情人。 宁愿的怒意是层层攀高。 哪怕姜老爷子给了很多补偿,也没有安抚她。 毕竟,现在圈内圈外都在嘲笑她宁愿作为姜徊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却连人都留不下来。 家里宁泰也是骂了她很多天。 宁愿受不得委屈,现在气炸了,一查到姜徊的踪迹,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而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 她很嫉妒孟津稚。 凭什么她的一切,她都要拿走! 后槽牙咬紧,宁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消失了这么多天,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姜徊淡淡眸子垂落,“你想要什么说法?” 宁愿仰起修长的脖颈,目光灼灼盯着姜徊,尽量一字一顿,保持平静说:“你在姜家闹出那么大动静,后来更是面也不露,让我和我父亲丢尽的脸面,你觉得我想要什么说法?” 她又说:“还是说你不想和我结婚了?” 姜徊:“我一直认为不想结婚的,是你。” 宁愿瞳孔紧缩,镇定道:“你是什么意思?” 姜徊:“字面意思。” 宁愿抿紧唇,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含着水雾的眸子盯着他。 姜徊:“不然你怎么会找人来勾引我,现在我不露面,不是正如你所想的发展吗,等到时候你们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和我退婚了。” 宁愿脱口而出:“我没这么想过!” “那你也是承认你找人勾引我了。”他说。 宁愿心下一沉。 姜徊道:“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我不知道,宁愿。” 他的目光浅淡疏冷,从头到脚把宁愿扫过,语气平静:“既然你不想结婚,我成全你。” 宁愿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感觉,一着急,上前一步,扯住姜徊的手。 急切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急中生智,她继续说:“我当初找人,只是为了测试你的忠诚度,而不是为了造成这个局面,你误会我了。” 所有的男人都讨厌被掌控,被怀疑。 宁愿触了姜徊的大忌。 这一次,她又是被人诈出来的。 心慌到了极点,她看向姜徊,脸颊滑落两滴泪,“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上次你和那女人的香艳照被爆出来,我也一直在忍,你还要我怎么做,真的想让我给她让位吗?” 姜徊不语。 宁愿这会是真伤心了,指尖掐进掌心,她冷冷看着姜徊。 “当年就当我救错了人,至于退婚的时,我会让我父亲和姜爷爷谈的。”她道,“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说到这个地步,姜徊脸上表情终于松动了下来。 他瞧向宁愿,声音温和:“我不想再被试探了。” 宁愿声音放低,态度柔软:“不会有下一次。” 姜徊:“过两天我会回去一趟,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宁愿定定看着他,“真的吗?” “嗯,”姜徊说:“不会耽误我们的婚期。” 男人的话清晰传入耳朵里。 纤细白净的手指收紧,门框被轻轻推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孟津稚抬头望过一眼。 客厅恢复安静。 宁愿很有可能听见了这声动静。 可是她听见又怎么样? 孟津稚就是要让她听见,让她气急败坏,爆出自己的秘密。 让她意外的是,过了很久,宁愿却都还没闯进来。 玄关关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 孟津稚抬起头,姜徊的脸闯进怀里,他垂下眼,平静看着她。 孟津稚看见他,掉头往屋内走。 男人长臂抻出,一只手抓着孟津稚的手臂,另一只手环住纤细腰肢,强行把人拖进自己的怀里,孟津稚还要反抗,不知何时,他的双指来到她的下颚处捏紧。 后背贴前胸,热意蹭蹭上涨。 姜徊不解,“又在闹什么?” 孟津稚:“你还要和她结婚?” 姜徊:“你一开始就应该清楚。” 孟津稚一早就知道他有婚约,还步步靠近。 既然她这么选择,就至少该心知肚明,他和宁愿的商业联姻是不可能取消的。 孟津稚从姜徊的语气里听到不耐烦,她语气一顿,说:“我不可能给人做小三。” 姜徊:“那你之前在做什么?” 他这句话犹如一个无形的巴掌,打的孟津稚的脸火辣辣的疼。 嘴唇嗫嚅片刻,她更用力地挣脱姜徊的怀抱。 大声且委屈地说:“以前是我脑子坏掉了,现在不会了,我从今以后不会再去做任何人的小三,也不会再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姜徊面色很冷。 孟津稚不敢看他的眼睛,眉眼凄楚美艳,“姜徊,我真的不想再无故招来杀身之祸——” 姜徊目光沉沉看向她,“你是什么意思?” 堪堪脱出的话卡在舌尖,孟津稚顿了一下,说:“我只是不想再招惹上一个敌人。” 姜徊:“宁愿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孟津稚,里面是对宁愿的全然信任,看的她莫名的有点想笑。 与此同时,她的心也沉到了心底,如坠冰窖。 姜徊对宁愿的信任一如既往。 那她还要这么做,才能瓦解他对人的信任。 可能是心里有了目标,孟津稚恢复的也相当快,等送云菲回清镇的那边,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了。 姜徊送她过去。 刚到机场不远处,孟津稚就看见远远等在门口的云菲。 孟津稚刚下车,人直接冲过来,想飞扑进孟津稚的怀里。 下一秒,一只男人手横梗在她们中间。 第112章:喜欢不代表合适 孟津稚飞快抬头看人一眼。 姜徊侧目瞥过她,“你最近身体有多虚,不知道?” 孟津稚抿了抿唇,难得没反驳姜徊。 在姜徊家待了三四天,她居然在这期间来姨妈了,疼得她死去活来,抱着姜徊,要他夜里替自己暖着肚子,两人的关系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缓和了。 再之后,姜徊又安排起她吃中药,调理身体。 孟津稚当着云菲的面子,不可能承认这一点,只是说:“抱一抱又没事。” 姜徊眼皮都没掀,像是没有听见孟津稚说话。 云菲打圆场,“也没什么了,不抱就不抱,主要是你当初出事,我很担心你,看见你现在没事,我就安心了。” 孟津稚脸色缓和些许,“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云菲侧目扫过一眼旁侧的姜徊,刻意把孟津稚拉远一点,压低声音问:“你和他——” 孟津稚极轻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云菲哪还有不明白的,拍了拍孟津稚的手,轻轻说:“要是受委屈,你就告诉我,如果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男人目光顺势看过来。 云菲背后说人坏话,多少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反正姐妹永远是你的后盾。” 孟津稚笑了笑,“我知道,对了,燕高呢?” 她越过云菲,往后看了看。 机场人来人往,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菲打着哈哈:“他去存行李去了,你别管他,过会就过来了。” 孟津稚若有所思,又说:“那天我失踪,他没发现吧?” 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生怕姜徊发现一样。 云菲想到某人给自己的交代,咬了咬牙,否认说:“没有,要不是你这位打电话过来问,我都不知道。” 孟津稚松一口气。 云菲默默替封征掬了一把泪。 担心孟津稚再问什么,听着身后有一架前往清镇的飞机即将起飞,她匆匆说:“我的航班到了,我先进去了。” 孟津稚奇怪,云菲的航班是给她看过的,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又怎么会现在起飞。 云菲解释:“临时改了航班。” 孟津稚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云菲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忘了吗。” 孟津稚:“……” 这倒是云菲大学经常干的事。 她没有说什么,叮嘱云菲两句,目送她进了机场,便和姜徊一并出机场大厅。 孟津稚在看消息,因此也没注意姜徊侧头看向机场内的场景。 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隔空对视,视线角力。 下秒,孟津稚抬头。 姜徊收回目光,他的手主动牵上孟津稚的掌心,堂堂的姜大医生自此也会替人暖手,他淡淡说:“让你多穿两件,现在又冷了。” 可能是马上快步入冬季,温度降低了不少。 昨天还二十多度的天,今天只有十度。 出门前,孟津稚还和姜徊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被冷到,结果刚到地下停车库,就打了个喷嚏。 现在在机场站了一小会,她的手冰凉到发抖。 孟津稚不嘴硬了,咕哝说:“我就是想着送完就回来了,能冷到哪里去,你好烦哦。” 这话看似嫌憎,实则颇有撒娇的意思。 姜徊侧目,“夜里别抱着我的手。” 孟津稚立马道:“这不行。” 俊俏男女在机场口越走越远,他们相互对视,看着极其登对。 云菲都有点同情封征了,抬手拍了拍人肩头。 “你……”她换了说法,“津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要不然你还是换个人吧,而且其实我觉得,那男人也挺喜欢津津的。” 别的不说。 就说姜徊看孟津稚的那个眼神,温柔宠溺,快要把人化了。 只是孟津稚自己没有意识过来。 这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封征轮廓凌厉,眉眼沉沉,听到云菲的话,他的神情没有变化。 “喜欢不代表合适。” 云菲:“你——”是不是没放弃? 那天夜里,情况万分火急。 封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眼神也阴郁得可怕。 后来通过燕高,云菲才知道,那天封征找到了孟津稚被绑架的地点,但慢了姜徊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抱上车,带回家。 再后几天,封征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来。 直到,收到黎远从围剿行动逃脱的消息。 封征才打开房门。 和他们一起回清镇。 不过封征的目的地也不是清镇,是从清镇转机去南城。 燕高拦下云菲要说的话,“行了,先上飞机吧,开始登记了。” 云菲嗯声。 封征大步从他们神色跨过。 云菲跟在燕高身侧。 飞机划过高高的天空,孟津稚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姜徊把手机收起来,问:“看什么?” 孟津稚:“希望菲菲能够平安到清镇。” “你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姜徊说。 孟津稚疑惑看向他。 姜徊:“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孟津稚顿住。 姜徊:“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不去,我会转告给老爷子。” 事实上,自从孟津稚回来后,老爷子一直想见她一面,只是姜徊一直在阻拦着,说心理受到创伤,不方便见面。 但,姜老爷子毕竟在姜家独大这么久,身边耳目众多。 今天孟津稚一出门,他就收到了风声。 孟津稚迟疑片刻,说:“见吧。” 姜徊看着她。 孟津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要是不见得话,会没完没了吧,而且这次出来,也是多亏你们。” 姜徊不说,不代表她没有其他的渠道了解这次事情经过。 她在朋友圈还是窥得了一二。 再把自己对上号,有些事不用多说,就能明白。 姜徊黑漆漆的锐利眼眸望着她,半晌,语气平静说:“走吧。” 今天是姜徊开车出门,孟津稚上车,坐副驾驶。 机场到姜宅的距离不近不远。 二十多分钟后,姜徊把车停在姜宅门口。 和之前应聘的心境不同,再加上这次要见的人,孟津稚嘴角轻轻抿了抿,抓着安全带的手无意识收紧。 第113章:言出必行 孟津稚抬脚走进姜宅。 姜老爷子长得有些凌厉严肃,眼神却很柔和,他看向孟津稚,再侧头望向另侧的姜徊,语气平静:“回来了。” 姜徊上前一步,“嗯。” 他的态度有些诡异的冷淡,以至于孟津稚不得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观察他和姜老爷子的相处,没有发现姜徊此时此刻是站在她面前,呈现出一种保护姿态。 她没发现,不代表姜老爷子没发现。 双鬓发白的老人眼眸沉沉。 短暂过了几秒,他再度挪目,视线落在孟津稚身上。 “孟老师,上次见过一面,没有好好坐下来跟你聊聊,今天可是得好好聊聊。”他说,“我们家那臭小子也是多亏了你,成绩才能上来。” 孟津稚轻声:“姜鸣本身就很聪明。” 姜老爷子摇头说:“不一样,他以前都不肯好好学习,现在却肯学了,还是因为孟老师的功劳。” 这话听着总觉得话里有话。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 姜老爷子笑了笑,让佣人把茶端上来,指着一侧的椅子,让孟津稚坐下。 姜老爷子给孟津稚和姜徊准备的是两张单人椅子,相隔不远,但是没法做在一起。 孟津稚看了一眼,走过去坐下来。 姜徊坐在她身侧。 姜老爷子双指顶着茶盏,推到孟津稚面前,“试试。” 滚烫茶水热雾袅袅,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孟津稚顿了一下,双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初涩回甘。 她只意思喝了一口,便放到桌面上,不再去动它。 姜老爷子眯着眼睛问:“觉得怎么样?” 孟津稚:“很好喝。” 姜老爷子笑眯眯问:“具体味道呢?” “入口微涩,但回甘清甜,清香长留于唇齿中,是好茶。”她斟酌着说。 姜老爷子:“这就对了,没想到孟小姐还是个会品尝的,这茶是我早些年间从一个老道茶师傅手上买的,仅此一包,每年我都只舍得拿一点出来,不过要是你喜欢,我送你一些也无妨。” 孟津稚正要拒绝。 姜老爷子不容置疑道:“姜徊,你去拿,别人我不放心。” 孟津稚:“……” 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她看得很明显,姜老爷子这是要和她单独说话的意思。 虚虚提起眼睛,她看向面前的姜老爷子。 姜徊起身去拿茶。 走之前,他目光扫过孟津稚。 孟津稚垂下眼,稳住自己的气息,听着脚步声远去。 姜徊走后,姜老爷子让其他人下去,把门关上,转过脸看着孟津稚,脸上温煦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孟小姐能做姜鸣的老师,自然不是什么蠢人,你应该清楚我把姜徊支走的目的。” 孟津稚淡淡道:“姜爷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纤薄背脊笔直,她不卑不亢地看向姜老爷子。 “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姜老爷子说,“我不管你从前对姜徊和姜鸣是什么想法,但我的孙子不是给人利用的工具,从今之后,你不允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最好不要再和他们联系。” 孟津稚呼吸一顿。 姜老爷子摩挲手里的茶,给了一顿棍子,还给了一颗甜枣:“当然,你母亲的病情我会全权负责,也已经联系好了,国外有一个很优秀的神经方面的医生愿意接收你的母亲,只要你愿意,马上就能过去。” 孟津稚:“如果我说我不呢。” 姜老爷子周身气质赫然冷下来,道:“你应该考虑清楚后果。” 上位者的威胁永远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因为他会言出必行。 一旦,孟津稚真的和他死扛着来,他有千万种办法让她在京市的名声坏掉,混不下去。 孟津稚手指攥紧。 姜老爷子缓和态度:“我也明白,你和姜徊现在感情正浓,让你们两人分开,很难,但孟小姐你应该清楚,姜徊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你觉得他真的能和你一直厮混在一起吗?” 老一辈总是含蓄的,用‘厮混’就是间接在说,孟津稚是小三。 难听一点,就是插足别人婚姻,还不愿意撒手的小三。 孟津稚眼睛垂下,遮住难堪。 她语气很轻:“我没有这么想过。” 姜老爷子:“那你应该听我的。” 孟津稚:“我——” 姜老爷子:“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如果你想和姜徊好好道别,我也可以,但你只有半个月时间。” 老人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孟津稚的眼底,看得人心头发颤。 姜老爷子疼姜徊,要是他没有答应这门婚事,或许老爷子会点头,毕竟姜家的地位很高,不需要联姻来添加彩头,娶一个门户稍低一点的孤女也无妨。 但,有个前提,姜徊身上没有和其他人的婚约。 姜家是不允许家里做出背信弃义的事的。 即使是他最看重的姜徊也不行。 而且,孟津稚这个孤女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心机的,她只会拖累姜徊。 姜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更淡了,他下定了决心。 孟津稚最后一丝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姜老爷子把恩威并施这部戏唱完,姜徊也刚好回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孟津稚满脸苍白,嘴唇紧抿的样子,眉头皱了皱,望向一侧的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站直身体,“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孟小姐你说是不是?” 孟津稚抬头看了一眼姜徊,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黑黢黢的眸子投射在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嘴角抿了抿,眼睛垂下去,一字没说。 晚些时候,姜老爷子还要留他们吃饭,姜徊以孟津稚身体不适,把人带回去了。 车厢到家中,一路沉默寡言。 孟津稚换好鞋,听见后面的手机铃声,她侧目扫过去。 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宁愿’两个字。 孟津稚步履一顿,抬脚进了房间,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打扰姜徊,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 姜徊抬头看去,女人冷漠的把门关上。 停顿片刻,他接通宁愿的电话。 女人声音微哑,听着哭了很久,“姜徊,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好难过。” 姜徊敛眉。 宁愿语气压低,央求说:“你身边的一切我都没有过问了,你难道就不能来看看我吗,之后你再走不可以吗?” 第114章:如果你不喜欢 孟津稚听见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微微闭上眼睛。 几秒后,她把头发盘起来,放好浴室里水,行到水龙头下,温热水流滑过面容,抚平心头叫嚣的情绪。 时间已经远远不够了。 而现在这个情况是她想都没有想到的—— 嘴角抿直,牙齿咬紧。 孟津稚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无头的鸟,被身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走。 出了卧室,她吹干头发,打开手机。 宁愿发了一张男人的手臂。 卷起来的衣服和姜徊今天穿的衣服如出一辙。 她发了两分钟,直接撤回。 对着孟津稚假模假样的开口:“有时间聊聊吗?” 孟津稚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没有拒绝,发了一个小区楼下的咖啡厅给她,“明天早上八点。” 这家咖啡是连锁店,很早就会开始营业。 八点钟,不算早也不算晚。 宁愿没有拒绝,甚至态度和善的比了一个OK。 孟津稚看到这里,没有再看下去,把手机关了,到客厅去拉伸了一下。 微微出汗的感觉,会让人的心情始终保持愉快。 做完这些,她又挑了一部电影看。 等到夜里,孟津稚做好饭菜,姜徊终于从外面回来,他眉眼清隽,却难掩疲倦,目光扫过一眼孟津稚做的饭菜,他径直迈入卧室。 孟津稚叫住他,“不吃一点吗?” 姜徊道:“你吃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吃。 孟津稚:“你是在外面吃饱了吗?” 她其实知道这话很尖锐,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姜徊眉眼冷下来,转头看着孟津稚。 世界大战的氛围一触即发。 孟津稚提起眼皮,望进男人黑黝黝的眼睛,她扯了扯唇角,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丑,丑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低下头,她仓皇说:“算了,你当我没问过吧,你去休息吧。” 作为一个体贴的男人,现在应该是要安抚对方的。 姜徊却没什么力气,想到宁愿找出来的那桩桩件件的转账,他更加没什么兴趣,只说:“好。” 以退为进没有效果。 孟津稚的心凉了半截,遏制住骨头缝的凉意,她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盛饭。 等她出来,姜徊已经进去了。 孟津稚盯着门口半晌,抽开椅子,坐下来自己吃起来。 隔天一早。 孟津稚是和姜徊一起醒过来的,她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七点半。 掀被下床,她赤脚步入盥洗室,洗漱,再去换衣服。 姜徊抬眼,“去哪?” 孟津稚:“出去透口气。” “你还在生气?”他皱眉。 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好像做什么都是生气和想博得他们的关注。 而关于她和姜老爷子昨天谈了什么—— 他是一概就装不知道。 孟津稚情绪淡下去,再次道:“我是真的去透透气,没有别的想法,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吗?就在小区楼下。” 姜徊正要开口。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他侧身去拿电话,转头对着孟津稚道:“你先去吧,我过会下来。” 孟津稚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高兴,总归是失望更多,她没有再犹豫,直接朝着楼下走去。 咖啡厅就在小区门口,一个很近的距离。 孟津稚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坐在靠窗边的女人,她的妆容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趾高气扬,烈焰红唇,只是身上的裙子换了一件颇为宽松的款式,让人看不见她的肚子。 她点了一杯咖啡,再走到宁愿选的椅子边。 宁愿抬头看她,脸上嘲弄:“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孟津稚淡淡说:“有人都能死皮赖脸,我为什么要当缩头乌龟。” 宁愿听出来她这话是在说自己,一时气急,“你——” “你没必要对我大呼小叫。”孟津稚平淡说:“我也不会听你的,这次过来,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不然我也不会见你。” 宁愿才不信她的鬼话,“你是怕你的照片传出去吧!” 然而,让宁愿失望的是,孟津稚脸色都没有动一下。 服务生过来送咖啡。 孟津稚喝了一口,大脑清醒许多,问出那个盘旋在心里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姜徊?” 宁愿:“我没有。” “如果你不喜欢姜徊,你就不会嫉妒我。”前一年,她还因为孟母傻傻的听宁愿命令时,她和姜徊每一次再一次,宁愿都会过来插一脚,或者对她冷嘲热讽,总归是要宣泄点什么,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她还记得那时候是大冬天,宁愿特意让她去城南给她买馄饨。 买回来又说冷了不吃。 那时候,孟津稚差点把馄饨砸在她脸上,但想到孟晴,还是忍住了。 抬起眼睛,孟津稚看向宁愿,说:“其实上一次在别墅里,你表达得也很明显,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们来羞辱我?” 宁愿后槽牙咬紧,倏然站起身,“你个贱人,你知道什么——” 话没说完,眼睛里却是实打实的慌张。 孟津稚静静看着宁愿丑态毕露。 片刻后,她也跟着站起来,语气平静:“说白了,你其实是喜欢姜徊的,但又恨他不争气,所以找了一个情夫来报复他,还想把他拉到和你一样的处境,你就能心安理得了。” 宁愿唇线压得又硬又直,她没说话,像是对孟津稚这个理论接受无能。 她不能接受,但却没有说不。 完美佐证了孟津稚心里的猜想。 她没再多说,绕过宁愿起身离开。 宁愿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紧绷,她怎么可能喜欢姜徊这种人! 连同家里的家产都不要,只想当医生的庸才! 胸口剧烈起伏,她小腹隐隐作痛。 细眉拧紧,宁愿踉跄跌坐回沙发上,摸索着拨通关云川的电话。 让她失望的是,关云川没接。 孟津稚还没走回家,就听见咖啡厅有个孕妇动了胎气,被急急忙忙送进医院了。 想也不用想,就清楚是谁。 提起眼睛,孟津稚摸出钥匙,刚要插进去。 锁芯震动。 露出姜徊的脸,他穿戴整齐,整个人都一丝不苟。 这个样子,不像是去医院—— 像是去公司。 孟津稚愣了愣,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是去医院吗?” “我已经从医院辞职了。”他平地抛出一个炸弹。 第115章:永恒的阴翳 孟津稚不是突然这么问。 而是,姜徊这身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领口打着一条黑绸领带,着实不像是去医院,像是去公司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脑海电光火石般划过什么。 只是还没有捕捉到,就消失了。 孟津稚心头莫名紧张起来。 姜徊道:“去医院,有点事。” 孟津稚:“需要我陪你过去吗,正好我想去看看我妈。” 她出事前后,对孟晴始终放心不下。 要不是每天慧姨都会定点给她汇报母亲的情况,她早就过去了。 姜徊垂眸,“我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孟津稚:“我不会打扰你。” 良久,她说:“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到时候自己坐车回来。” 话是这么说,纤细白净的手指无意识还攥紧。 那件事在孟津稚的心里已经成为了永恒的阴翳,恐惧和惊慌深可见骨,无法消磨。 姜徊定定看着她,半晌说:“先走吧。” 算是答应了。 孟津稚松一口气,“那你等我一下。” 孟津稚进入卧室去换衣服,她没有打扮得太憔悴,选的是一条颜色明艳的长裙,唇上也抹了口红,尽量让自己看着气色好一点。 出门时,姜徊正站在门口,低头和谁发消息。 视线余光看过去。 男人收了手机,站起来,目光看向孟津稚,淡声问:“好了?” 孟津稚:“收拾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步上前,她凑过去,仰起脸看着他。 姜徊大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的唇肉,粗粝指腹染上斑驳的红,光影从窗外投射而来,照在两人身上,一时间,有种破碎的美好。 “太红了,孟姨受不了。” 孟津稚故意道:“我妈受不了,你受得了?” 姜徊哼笑声:“我要是受不了,你前些天怎么把腿一直架在我身上?” 孟津稚:“……” 素色面颊迅速蔓延出红色,她瞪了一眼姜徊,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向电梯。 可能是那一天是姜徊第一个找到的她,也可能是他太过温柔的照拂,孟津稚对他凭空生出了那么一点信赖和依恋。 并不多。 但足够孟津稚面对他的说话、触碰、亲吻,乃至气息和身体,都没有初始被他触碰那么恶心反胃。 她不清楚这是不是好现象。 不过,直觉告诉她,或许这是她一把锋利的刀,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用场。 孟津稚前脚进的电梯,姜徊后脚跟上。 电梯壁倒映出光滑明晰的影子,两人并肩而立,神色平淡。 温热的手指却在下一刻勾缠。 安静无声的电梯间里,只能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 司机在楼下等候。 他们刚出门,司机刷手机的身影站直,他看向他们,上前打开车后排座。 孟津稚坐里面,姜徊坐外面。 司机提起眼睛,通过后视镜里往内看了一眼。 “姜总,我们现在是——” 姜徊:“按照原定计划,去医院。” 可是,原定计划不是去的公司吗? 那一群老董事还等着姜徊过去开会,怎么临时改了地址,突然去医院了? 司机摸不着头脑,但老板最大,他也没有再提出疑问,开车到医院门口停下,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和孟津稚下楼进医院。 姜徊要去主任办公室,和孟津稚不是一路。 两人在医院的大厅分别。 孟津稚轻车熟路上楼,走到病房门口。 慧姨正在哄孟晴吃早餐。 孟晴当了三十多年的成年人,短时间内,还是不能适应自己一个早餐都要被人喂,嘴巴也很难控制,吃得她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慧姨耐心开导她。 孟津稚在门口听了一会,才推开门走进去。 姣好面容漾着浅浅笑容,她走到病床边,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替自己母亲擦了擦唇角。 孟晴眨了眨眼,口吃道:“你、你来了。” 慧姨在一侧适时搭话:“晴姐很想你,但又怕打扰你,所以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在忙工作,都不敢打扰你,让我少给你打电话,现在终于见到你了,心底不知道多高兴呢。” 孟晴点点头。 孟津稚亲昵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迟早跟我说嘛,我一定会请假出来的。” 孟晴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孟津稚的手,孟津稚下意识想躲,又控制住了。 旁边慧姨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孟晴:“不……不用,你忙。” 这时,孟津稚突然发现孟晴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形销骨立,合适的衣服都宽松了一大截。 她嘴角轻轻抿了抿,强忍着鼻间的酸涩,勾起一点唇角,回握住孟晴的手。 “我知道,我在忙了,但是忙也需要休息。” 父母对孩子就是这样,担心自己打扰到他忙碌,也担心自己打扰他休息,索性犹豫之后,什么都不说了,自己一个人承受。 孟晴没说话,艰难抬手抚过孟津稚的发丝,她轻声:“瘦。” 这次不用说太多,孟津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觉得她瘦了。 心头猛然流出一股又酸又涩的柠檬汁。 孟津稚眨了眨眼睛,眼圈红红,语气平静:“上班哪有不瘦的,你想多了。” 孟晴还想追问什么,只是孟津稚的面部表情太无懈可击,她又口齿不便,想问什么,都压在了喉咙里,问不出来,只是一遍遍摩挲着孟津稚的手。 生病的人精力是有限的。 孟津稚没有陪孟晴多久,孟晴的眉眼就带上疲倦之色,见状,她也没再多说话,陪到孟晴睡下,就和慧姨出了门,询问孟晴最近的情况。 因着宁泰的事,慧姨最近是处处提防陌生人,没有让人靠近过孟晴。 孟晴的情绪也一直很稳定,没再有病情加重的情况。 孟津稚了解完情况,掏出手机,给慧姨转了一个红包。 慧姨:“这不用……” 孟津稚直接:“我妈是个病人,你照顾她不容易的,所以该收的,还是应该收下来,不然我以后也不好意思让你照顾我妈了,总不能让你亏本。” 话说到这个程度,慧姨这才点了收账。 孟津稚看着她收账,没再说什么,离开上楼,去姜徊办公室等姜徊。 而在她走之后,病房里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慧姨急急忙忙进去。 女人躺在床上,半合着眼,她看向慧姨,一字一顿道:“电话。” 慧姨没多想,以为人是想孟津稚,把电话递给她。 女人找出手机里的号码,费劲拨通过去。 出现的却是一个男声。 这边的孟津稚也没想到,自己开门,没见到姜徊,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医生。 第116章: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他抬头看她,“你哪位?” 孟津稚迟疑道:“这不是姜徊姜医生的办公室吗?” 后退半步,她特意去看了看门口。 男医生哦了一声:“你是姜医生以前的患者吧,他辞职了。” 孟津稚瞳孔震荡,脱口的声音有些失真:“他辞职了?” 男医生没有多意外,说:“是,辞职了,你是他之前的患者吗,如果有病历,我可以帮你看看?” 沉默片刻。 孟津稚摇头说,“没有,我这次过来其实也只是来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麻烦你不要透出去。” 男医生后知后觉什么,笑着说:“我明白,你们这些小迷妹是不想让他知道。” 孟津稚心乱如麻,敷衍点了点头,应付两句,往楼下走去。 她对市二很熟悉。 之前司机停车的地方,她也还记得,这会过去,司机应该还在。 医生知道,那么司机作为姜家人,应该知道的比医生知道。 一时间,孟津稚脑子思绪纷飞。 声带震动,声音却死死卡在喉咙里。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跨出医院大门的那刻,姜徊的电话如约而至。 “在哪?”他声音半分异常都没有。 孟津稚跟着冷静下来,问:“你忙完了吗?” 姜徊:“还有点事,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孟津稚:“好。”她嘴上应好,却提足退了回去,转过身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主任办公室是在隔壁的门诊大楼里。 一路上人来人往。 陌生的,熟悉的,交织在一起,形成让人心慌的面容。 孟津稚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连慌张的步伐都没有发觉,一步步朝着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虚掩着。 里面却寂静无声。 孟津稚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再推开一点门。 门内场景进入眼眸里。 站在办公室面前的却不是姜徊,是主任和另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 男人道:“姜徊真的准备离开?” 主任叹气,“已经在走手续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男人低低说:“之前不是说——” 他没说完,视线余光瞥向一侧的门口。 孟津稚唇线绷紧,步履往后退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温文发现了她的存在。 林温文没有再过多询问,简单和主任道别,大步跨出办公室,一把抓住了正准备逃跑的孟津稚。 门诊的人非常多,老幼病患更多。 孟津稚迈不开步伐跑,只能这么被林温文抓住。 然而,在他的手臂触碰上孟津稚时—— 孟津稚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向后踉跄退步,她没有注意到身侧人伸出来的脚,这一下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林温文惊诧之余,想去扶她。 孟津稚下一句直接把他震慑在原地:“别碰我!” 林温文:“……孟津稚,你怎么了?” 孟津稚现在很狼狈,头发凌乱得不行,眼睛红红的,提起眼睛,她看向面前的林温文,语气僵硬:“没事,就是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旁人看不出来,可他毕竟是医学家庭,有些简单的情况,耳濡目染之下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完全是…… 对人PTSD了。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让她的精神崩溃到这个地步。 林温文缓声:“我不碰你,你要不要和我聊聊?” 孟津稚的确想从别人那得知姜徊现在的信息,她停了停,片刻抬起头:“去哪?” 澄澈干净的眼眸带着警惕。 林温文苦笑,“就医院食堂怎么样?” 现在不是饭点,医院食堂相当安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且又是大众场合,可以让孟津稚放下心来。 孟津稚轻轻点了点头。 孟津稚给司机发了消息,说自己还要陪母亲一会,让他稍等片刻。 司机拍了车牌号和车库位置,就出去买烟。 孟津稚跟着林温文去到医院食堂。 食堂是小两层的结构,一楼现在还有些病人家属买早餐,他们去了二楼。 二楼有各个口味的菜,看着精致一些,也贵一些,一般是给那些想偶尔改善伙食,或者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吃的。 只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很少有医生和护士过来。 孟津稚扫过一眼,林温文去打了两份早餐过来。 “吃过早餐了吗?”他说,“我还没吃,要是不介意,就陪我吃一点。” 盘子推到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抬头看他一眼,道:“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林温文:“有,不过我会伤心。” 他说话比之前还要直白,听着像是放下了。 孟津稚笑了笑,“那我只能陪你吃一点了。” 林温文端起一碗粥喝,“尝尝,这里的东西还不错,应该比你想的要好吃。” 孟津稚双手捧起小米粥,抿了一口。 粥香软糯,入口即化。 的确不错。 看着孟津稚亮起来的眼眸,林温文从容一笑,这笑里还带着得意:“不错吧?” 孟津稚点了点头,她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轻声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方便吗?” 林温文:“想知道什么?” 孟津稚:“姜徊是真的从医院辞职了吗,不是调回市一?”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市一应该是没去的。”林温文说,“很久之前,他就拒绝了市一调他回去的命令,然后消失了几天,一回来就辞职了。” 林温文目光在孟津稚脸上打转,小心翼翼问道:“你和他——” 孟津稚:“可能马上就要分开了。” 林温文声音带上欣喜,“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可能会出国吧。”孟津稚想到姜老爷子那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说:“也可能继续留在本地,都不一定的。” 如果宁泰愿意认回她的话。 可惜的是,自从上次见过面后,宁泰没有再找过她。 林温文:“是想陪你母亲一起出国治疗吗?” 孟津稚没有否认。 两人说了一会话,司机打电话过来催一次。 孟津稚看着得不到情报,也就没有再留下去,打算告别离开。 林温文在她告别后,突然叫了她名字。 “你要是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撑着,告诉我。” 孟津稚一顿,稍稍点头:“我知道。” 随即,她快步离开,走到停车场,找到司机的车,上车。 司机打火,刚准备开回家。 后座传来声音。 “去姜氏。” 第117章:靡香 司机踩油门的动作一僵,回头看去。 孟津稚提起眼皮,平静同他对视。 莫名的,司机从中感受到些许的近似于姜徊身上的威压,通风报信的心思不自觉淡了下去,他抿了抿唇,心底默默为姜徊掬了一把泪。 他不觉得孟津稚现在去姜氏是什么好事。 司机绞尽脑汁地阻拦,“孟小姐,如果没有预约,是不能进去的。” 孟津稚油盐不进,客气说:“那麻烦你停在门口,我就在门口看看。” 话都这么说了,司机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开车前往姜氏。 并且,祈求在这短短半个小时内,姜徊能开完会,从姜氏离开,不要被孟津稚逮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司机陪同孟津稚到姜氏门口不久,姜徊和乌泱泱一群人从里出来。 为首的男人身高挺拔英俊,他立于众人之前,被拥趸的姿态相当明显,目光浅淡扫视过来,平静疏冷里的矜贵让人无法忽视,而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孟津稚问的那身西装。 “姜徊——” 忽而,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一侧。 袅袅婷婷的女人款步走过来。 她衣着温婉大方,看着像是贤妻良母,视线看着姜徊,眼底燃烧着比以往还多的热烈。 孟津稚说她喜欢姜徊,怎么可能? 可现在看着站在人群里的姜徊—— 宁愿不得不承认,要是姜徊愿意继承姜家,她是不介意和他结婚的。 当着人前,她挽上他的手臂,言笑晏晏地点头打招呼。 姜徊侧目扫过她。 两人就近似登对恩爱的夫妇,眼神交汇,间或是含情脉脉。 孟津稚手心攥紧。 而在她听不见的地方,男人低声:“你怎么过来了?” 宁愿道:“本来是想去看看你,然后爷爷告诉我,你在姜氏,听说你要接任集团了?” 姜徊眼神暗晦,“嗯。” 宁愿:“怎么不想着继续当医生了?” 宁愿瞧不起医生的行业,但也知道说话的艺术,不会说得太过分,听着像是单纯的询问。 只是询问里有多少的试探—— 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徊错开目光,神色平静。 他没有回答,看向一侧的经理,经理上前两步,对宁愿侃侃而谈起来。 姜徊出现在门口,多少都有经理的建议。 让姜徊回归姜氏之前,先预热一番。 这样,公司和市场对他的回归议论会降低不少,也能给他造势。 孟津稚眼尖。 周围不仅环绕了人,还有不少记者在暗处拍摄。 长长的睫毛滑落,她目光看向前面的司机。 司机冷汗都快下来了。 旁人看不清楚,他却是看得明白的,现在孟津稚虽然隐忍不发,但已经积累了很多怒意,就差一个契机爆发。 抬头看了看前头的壮观举动,他快速说:“这些都是误会,之后姜总回来,肯定会给你解释的。” 孟津稚回头扫过他。 司机说:“孟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孟津稚没说话。 司机也不敢轻举妄动,双眼紧紧盯着孟津稚,生怕她下一刻冲下车。 只是,到了姜徊他们走进去—— 孟津稚都没有动,只是怔怔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司机小心翼翼试探:“孟小姐?” 孟津稚撑起脊背,提眼看向司机,声音平缓:“回去吧。” 司机心底犯嘀咕,面上不显。 车开回小区。 孟津稚下车上楼,整个人更像是游魂,飘飘忽忽,没有定论。 司机在她下车后,给姜徊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完事情经过,缄默片刻,淡淡说:“你看着点她,别让她跑出去了,之后的事我会回来处理。” 司机如蒙大赦。 男人电话那头出现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叫他。 “那就先这样。” 司机看着挂断的电话,犹豫片刻,起身往楼上走去。 小区的出入口很多,唯一能够保证孟津稚不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直接守在门口。 他站在走廊外,目光炯炯盯着那道门。 细微咔嚓声。 门把手转动,拧开。 他猝然抬头看去,正好和身着运动服的孟津稚对上视线。 孟津稚看着他,“姜徊怕我离开?” 这层话下的含义是在问姜徊派他监视她。 司机下意识摇头,“不是的,就是我有点担心您,过来看看。”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有多拙劣,所以说完,就立马低下头去,没有再看孟津稚。 孟津稚平静道:“既然你在,也不用我下去找你了,陪我去一趟超市吧。” 司机迟疑,“超市?” 孟津稚:“我想去买点东西。” 她的情绪是那么的冷静,冷静里品尝出一股压抑的味道,还有微妙的快要爆发的怒。 司机答应下来,陪同孟津稚去了超市。 孟津稚买了很多东西,堆到购物台,准备结账。 一旁导购员却阻止道:“请问你是卡主本人吗?” 孟津稚一怔,“不是卡主本人不能结账吗?” 导购员:“抱歉,这是我们这里的规定。” 孟津稚不死心,“这张卡是他送给我的,你们不能打电话询问吗?” “结账只有本人到场才可以。”导购员继续重复。 孟津稚嘴角抿了抿,倏然回头,看向司机拎着的大包小包。 司机手上提了很多东西,慢了孟津稚一步,但仍旧听到了导购员的话,拧紧眉头,他道:“你们经理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导购员:“即使你叫我们经理,也是一样的。” 这对话持续了小一会。 不少人围绕在周围,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不到让人觉得羞辱的地步。 但是会让人觉得难受。 孟津稚道:“那就算了。” 司机上前一步,拧眉小声道:“孟小姐,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姜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孟津稚侧头看过一眼司机,语气无比平静:“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 司机一惊,还想说话。 就看见孟津稚大步往外走去。 没有再驻足停留。 司机这下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把手上提着的东西卸下来,快步跟着孟津稚离开。 跟上孟津稚时,姜徊的车正好驶进小区。 他的车在孟津稚眼前停下。 孟津稚似水含情的眸子一动,垂下头去。 车窗摇下。 姜徊淡淡:“你怎么在这?” 同车窗溢出来的风流盘旋着一股绮丽的靡香。 孟津稚胃部痉挛,抬手捂住嘴巴,干呕一声。 第118章:给一个女人最好的交代 孟津稚对自己的身体有数,绝对不会怀孕。 姜徊会套上一层防护,而她平常也有好好吃避孕药,做双重保障,所以不可能是生孩子,那就只有可能是被姜徊车上的女人香刺激的。 她抬起眼,对上姜徊皱紧的眉头。 笑了笑说:“你别担心,我不会怀孕的,不用露出这个样子。” 姜徊:“有这个孩子会很麻烦。” 孟津稚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不想生孩子,你应该清楚,我妈的病有一定的遗传概率,我是不打算要小孩的。” 男人脸色沉了下去。 男人自己不生,和别人不想给他生,是两回事。 听着不舒服,更正常。 孟津稚是实话,也是想让姜徊不痛快。 他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只是当着这个僵持的氛围,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尖利的话。 姜徊道:“上车吧。” 孟津稚拉开车门,上车坐在姜徊旁边。 那股若有若无的女人香萦绕在鼻间。 小事不足以致命,却会在日积月累下,压垮一个人。 孟津稚皱了皱眉,一只手捂住胃部,另一只手摇下车窗,车内空气流通,鼻尖的味道淡去不少,她才抬头看向姜致。 姜致正低下头看手机。 不知为何,孟津稚的胃又隐隐抽搐起来。 胃部是最能反映情绪的一个器官,它开始抽动,就证明主人现在的情绪不是很好。 甚至,特别差。 孟津稚轻声:“你是打算回姜氏了吗?” “嗯,”姜徊淡声,“开阔一下其他赛道。” 孟津稚:“是做医生没兴趣了吗?” 姜徊滑动一下手机,掐灭屏幕,抬头看向眼前的孟津稚,语气平静:“不是说去买东西,怎么没有买东西回来。” 转移话题,就代表他不想回答。 孟津稚指尖有些发抖,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忍着没有在姜徊面前爆发出来。 半晌,她才若无其事掏出口袋里的卡递给姜徊。 “他们说我不是卡主本人,不能用。”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愠怒的情绪,只是简单平静说:“既然这样,我还是还给你吧,毕竟你也很忙,还要负责开会应酬,大概没有办法陪我。” 姜徊眉心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孟津稚把卡放进他的手心,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提起眼睛看向姜徊。 “你和她的婚礼还要延期吗?” 姜徊:“不会。” 孟津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两个人回到家里,默契地没有先开口。 姜徊去脱衣服,孟津稚则是站在玄关处出出神。 她和姜徊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貌合神离,走到尽头的夫妻。 但,她都没和姜徊结婚,算什么夫妻呢? 有点好笑。 孟津稚只站了一会,起身去厨房,把冰箱里剩下的两个番茄拿出来,做了一个番茄面。 姜徊换上家居服出来,黑软的头发耷下来,没有那么精明,充斥着温和感。 “你不用介意宁愿那边,她知道你的存在,也不会找上门来,你不用担心会影响什么。” 孟津稚打断说,“姜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姜徊黑黝黝的瞳孔抬起来看过去。 孟津稚一字一顿:“像个渣男。” 平静湖面被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露出滔天波澜。 假意的粉饰太平早晚会被拆穿。 或早或晚。 孟津稚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提起眼皮,她看向眼前的姜徊,嗓音淡淡:“我是不会允许我身边的男人在其他的地方睡另一个女人的。” 姜徊眉心微微拧起。 成年人的话,不用足够直白。 而且,孟津稚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觉得姜徊能会错意。 除非他不想选择,在两人面前故作姿态。 孟津稚把面吃完,起身把碗端回厨房去洗。 稍后,姜徊也走进厨房。 那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更强烈了。 孟津稚摸了摸喉咙,觉得这种环境很窒息,一点都不想待下去。 于是,她换了鞋,决定出门消食。 男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一动,想要跟上去。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他侧头看过去。 ‘爷爷’两个字映入眼帘。 姜徊喉头滚动,起身去接电话。 “姜徊,你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姜徊:“我胡闹什么了?” 姜老爷子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你说要和那个女人断,但是到了现在,你还是去找她了,不是吗?” “……”眼瞳一寸寸黑下去,姜徊低声:“我有分寸。” 姜老爷子或许以前还会相信姜徊的‘分寸’,现在却没有那种自信了,他可以闹得满城风雨的去找人,抛弃自己从小的教养和礼仪,要是他一时冲动,又把姜家抛下了呢? 他严令五申:“我相信你,但是宁愿那边你还没给她一个交代,也没给她一个答案,你总得去安抚一下她。” 姜徊:“您想我怎么安抚她?” 姜老爷子沉吟片刻,“你碰过她了吗?” 姜徊沉默。 “给一个女人最好的交代,就是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姜老爷子道,“反正你们快结婚了,给她一个孩子,也不算过分。” 姜徊:“我觉得这件事可以结婚之后——” 姜老爷子直接道:“不行。” 姜徊气息微乱,声音沉冷:“爷爷,这样只是对宁愿也不负责。” “不会,宁愿都和我说了,她很喜欢你,也同意。”姜老爷子快刀斩乱麻,“等过两天你回来就可以开始了,至于其他的,你不用管。” 姜徊周身气质冷到极点,他没开口,无声地在和姜老爷子对抗。 姜老爷子软硬并施:“小徊,你不要怪爷爷狠心,我们坐到这个位置,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资源,就肯定要付出什么。” 他又说:“你总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只享受吧。” “我没这么想过。”姜徊现在已经在全盘接手姜氏,盘点姜氏历来的经营模式和数据,力求明年更上一层楼。 姜老爷子说:“集团是一部分,为姜家开枝散叶也是一部分,这并不冲突,而且我现在年纪也很大了,你总不至于看着我半只脚踏入黄土的人,最后连自己的曾孙都看不了一眼。” 姜徊捏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 孟津稚没有出小区,就在楼下逛。 上一次的绑架,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敢再一个人随便的上街或者出门了。 走了一会,浑身发汗,孟津稚才缓缓坐下来。 斜斜路灯照着拉长的树影,消去暑意的夜风吹得有点冷,却也带来了难得的平静。 孟津稚仰起头,刚要说话。 灌木丛突然晃出一个人影。 孟津稚下意识尖叫一声。 男人急忙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他对着孟津稚说:“别叫,是我。”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焦急地说:“你能给我们老大打个视频吗,他受伤了,很严重的伤。” 第119章:凭爱意将富士山拥有 来人是小二。 那个差点在公共场合和姜徊打起来的那个。 孟津稚看着急得快扑过来的小二,勉强咽下自己的声音,低声说:“封征受伤了?” “嗯,南城那边出了点问题,老大去收拾烂摊子,然后受伤了——”小二急着说,“他现在不肯上药,还想去抓人,我们劝不住他,所以想你去劝他。” 孟津稚:“我去也劝不动他。” 这是实话。 大学那阵子,是封征把她命令得团团转。 一到她指挥封征做点什么,人永远是一副臭脸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小二脱口道:“不可能,老大说了,如果他以后不听你的话,他就是小狗。” 孟津稚:“?” 小二似乎也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抬手捂住嘴,他苦着一张脸,还想开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敲在心尖,小二听见这脚步声,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一样,直接缩了回去。 孟津稚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树影拨动。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姜徊目光沉静冷淡,透着审视的意味,“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孟津稚装傻充愣,“什么和谁说话?” 姜徊侧头扫过幢幢树影。 小区的夜里有灯,不明亮,但视物绝对是足够了。 他一一看过去。 孟津稚还真有点担心他发现什么,豁然站直身体,抬起眼睛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我看见了一只猫,和它玩了会,行不行。” 姜徊收回目光,“还生气?” 孟津稚:“我没有生气。” 一旦两人感情出现什么问题,男人总喜欢把这个归结于女人生气的点上。 仿佛这样,就是她们无理取闹。 漂亮干净的眼眸缓缓对上黑黝黝的视线。 她上前一步,仰起头。 月色透过树梢斜斜照进来,滑落进女人的瞳底,亮晶晶的,延伸出一条明亮的光河。 喧嚣的孩童玩闹声远去。 此刻,气氛正好。 姜徊双指摩挲,心猿意马。 孟津稚轻声:“我真的没有在生气,只是我觉得很无力,其实坦白告诉你,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不肯走,是因为我觉得你对我有那么几分感情,会为了我不结婚,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姜徊垂眸,声音低冷:“是。”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秾艳的花现在开得寡淡,“所以我现在也付出代价了,也认输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小区路灯的光猛然跳动两下。 犹如姜徊心口的火焰,烧得一股烦闷生出,搅动。 他脸上表情渐渐淡了下来,“是你先要招惹我的。” 孟津稚:“我知道,所以我认错。” 夜风穿梭在两人中间,回旋出斑驳冷意,钻进人骨头缝里。 妩媚轻佻的眉眼上挑,女人目光专注而认真,她抬起眸子,直直望着姜徊,视线余光却在往旁边看,确定小二这厮走了没。 眼锋一一扫过。 灌木丛突然露出一双眼睛,灵动乌圆。 孟津稚喉咙里的尖叫差点再出来了一回,脸上维持的表情也差点破功,她疯狂朝他使眼色,而身体不自觉上前,挡住姜徊的视线。 其实,她对姜徊说的这些话,也不尽然全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 她的确很累,但她不想放过姜徊。 今天宁愿过去,摆明是宣誓主权的—— 宁愿能宣誓,就代表她早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戳中了她的心思。 就算构不成喜欢,也到了有好感的程度。 孟津稚还想继续说话。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低下头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 但,上面的数字却是相当眼熟。 眼熟到孟津稚再看一遍,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唇角绷紧,她正要说话。 骨节分明的大掌猛然攥住她的细腕,带进怀里。 男人低下头,抬手挂断她的电话,进而抬起手臂,肌肉结实的小臂绷紧,他双指锁紧孟津稚的喉颈,面容拉得无限近,薄热呼吸吐在脸上,孟津稚不适应地往后退了退。 姜徊语气森冷:“你有本事和我叫嚣,看来是找到下家了。” 被人卡脖子的动作并不舒服。 想解释的心卡在喉咙里。 孟津稚皱起眉头,撩起眼睑望过去,冷嘲:“你可以有下家,我就不可以有?” 她顿了顿,又说:“还是你觉得这一切都要围绕着你转?” 姜徊眼眸黑沉沉的,一字一顿:“孟、津、稚。” “……” 孟津稚真的足够厌烦姜徊这种态度了。 她又不是被他训得狗。 用这种威胁的语气来强迫她听命令,把她当成什么了? 而且,就当他会凶人? 嘴角抿了抿,她眼波流转,红唇贴着姜徊的薄唇擦过,男人上涨的气焰猛然一窒,黑黢黢的眼珠子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抵着呼吸,唇肉贴紧。 声音含糊到仿佛是在两具身体的内部传播。 “你想知道我有没有找下家,那你就乖乖听我的话,而不是做出这副随时要咬人的姿态。” 姜徊语气比刚才又冷了几分:“你把我当成——” 纤纤玉指抚上男人的心口。 家居服之下,沉峻胸膛肌肉紧绷。 “我把你当成我的恋人,我的爱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都说女人会演戏,演到你流泪,盈盈眼睫下,她语气充斥几分难过:“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不是一个会找下家的人,你不是清楚吗?” 小二还没走远,回头一看,随即惊掉了下巴。 男人气质沉冷狠绝,刚刚还凶巴巴的,就差把孟津稚拆骨泄恨了。 结果这么一哄一贴,柔顺下来了? 难怪他们老大对人也念念不忘……。 小二下意识抓起手机,还想拍一张。 树冠掠影里,男人冷冷侧目回头,聚焦点定格于他刚刚站的方向。 小二一惊,拍都不敢拍了,掉头就走。 男人收回目光,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美艳漂亮,楚楚可怜,还能屈能伸,可谓是没有男人不会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哪怕是他也一样。 偏偏越是这样,他胸膛下熊熊燃烧的烈焰就更烈三分。 ——因为谁都想凭爱意将富士山拥有。 孟津稚心底打鼓,做贼似的往上瞄了瞄。 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凶狠地吻了下来。 第120章:为她抵抗全世界 姜徊的吻很凶,牙齿磕在嘴唇上,疼得孟津稚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抬起手,下意识想推开他。 男人单掌扣住孟津稚的后脑勺,滚烫气息纠缠在两人氛围里,紧紧交织,不管不顾的亲法,舌尖都跟着隐隐作痛,鼻尖相抵,她的手臂抵在他胸膛上,眼眸湿漉,含糊地叫住他的名字。 男女间的那点事,不过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可这不意味着她能在这种场合和他接吻。 远山一般的荷尔蒙缠绕在她身上。 孟津稚被放开,眼神软黏,呼吸发颤,她抬眼看向眼前双眼如同野兽的男人,嘴唇翕动片刻,脸上情绪有畏惧,也有其他。 姜徊垂眸看她。 粗粝手指勾住孟津稚的掌心,十指相扣。 孟津稚颤颤问出心口那个盘旋很久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 姜徊眼眸暗光愈发的沉,他没有回答孟津稚的这句话,只是反问道:“在你眼里,什么算是喜欢?” “对我好,愿意为我去死。”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出来。 ——后半句翻译出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为她抵抗全世界。 姜徊淡淡说:“那我不喜欢你。” 孟津稚心头稍有失落,没想到把火烧到这个地步,姜徊居然还没有喜欢她,她现在不太能完全伪装自己的面部表情,这么一表现,眼神里的失望和难过几乎是瞬间涌了出来。 可能是有前提,姜徊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了这种失望。 不是爱人对她不爱的失望。 而是目的没有达成的失望。 骗子。 姜徊面色更冷。 周围环境的光线昏沉,暗晦难明。 孟津稚也没抬头,错过姜徊眼里的冷意。 姜徊平静指出:“没有一个人会心无犹豫的为另一个人去死,你说的喜欢不现实。” 孟津稚上前半步,不甘心地说:“你做不到,可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姜徊锐利的眯起眼,他还没忘记她手机里的那一茬,“你的意思是你的下家可以为你做到?” 他的语气嘲弄冷淡,就差直接宣告不可能。 孟津稚本来没有下家,但看着姜徊这个反应,就算没有下家,她也要编造出一个下家来。 扬起下颚,她口吻同样硬邦邦的:“是——” 下一瞬,孟津稚只能看着自己的视线倒转成九十度。 能够看见天空的角度,现在变成只能俯瞰地面。 怔愣须臾,孟津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侧头看向姜徊的侧脸,男人眼神还和一如既往冷漠锋利。 “姜徊,你干什么。” “我不能为你去死,但是我能把你弄死。”他说。 孟津稚倏然面皮通红,也真的生出了几分火气:“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不要,你快点放我下来。” 姜徊没说话,斜斜睨她一眼。 夜里在小区散步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都往这边看来。 孟津稚一抬头,便是小区人里暧昧戏谑的目光。 比社死还要社死。 要了她老命了。 她贴着头,长发遮住她半张脸,另外半张,她躲进姜徊的肩头。 一个被老人带来下散步的小孩在大声问:“奶奶,他们在做什么啊?这个大哥哥怎么把人扛着走。” 老人家开明地说:“小两口吵架了,扛着回去解决问题呢。” “哦——”小孩似懂非懂,“可是老师说男孩子是不能欺负女孩子的,这么做是不是不对。” 孟津稚对着姜徊小声叨叨:“姜徊,一个小孩子都比你懂事,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姜徊侧头扫过一眼她,“你再说话,我不介意在这里停下办事。” ‘办事’两个字咬得很重。 孟津稚的火气哽在喉咙,半句都说不出来。 她用力捶了姜徊的后背一下。 不知道人是什么钢筋铁骨做的,没捶动,但把她自己的手捶痛了。 孟津稚揉了揉手,看着电梯一层层上行。 花园里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到家里。 玄关灯打开,刺眼的灯光射进女人眼底,她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紧跟着,天旋地转一样的震动。 姜徊把孟津稚甩在沙发上,他屈膝半只腿压住她的小腿,防止她逃跑,双手沿着她的衣领一寸寸剥开,赤裸的眼神滚动,令人毛骨悚然。 孟津稚奋力抽开腿,扭身往地上滚。 姜徊一只手按住她的小臂,牢牢按在沙发上,“当泥猴子了?” 孟津稚张唇咬他一口,“那又怎么样?如果你想让我结婚了还当你的情妇,就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自己会来求我。” “不可能。” 嘴硬到这个程度,也没谁了。 姜徊不是动嘴的人,他只会付诸行动。 很快,孟津稚就在他的动作下,渐渐软化下去,如同一湾春水,她哭泣着攀上他的肩颈,低低哀求着。 狂风暴雨在窗外簌簌下着。 直到,很久之后。 孟津稚浑身酸痛,咬牙切齿:“无耻。” 姜徊淡淡,“我无耻,你是什么,畜生?” 孟津稚扭头看过去。 男人小臂上有一个不大的牙齿印,很深,隐约渗出血丝。 她唇角抿紧,小声哼哼:“是你非要碰我的,我只是一报还一报。” 姜徊懒得和她争论,坐起身,真丝被褥滑落,艳红的挠痕舒展,他一整个胸膛全是孟津稚抓的痕迹,又细又长,还深入皮肉。 孟津稚眼神一动,不说话了。 姜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当初为什么答应宁愿来勾引我?” 孟津稚思维没拐回来,下意识道:“当然是我缺钱。” “缺钱就把自己卖了?” 他声音讥讽得太尖厉,孟津稚回过神来,瞳孔震动,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姜徊回眸,沉冷的瞳孔里覆盖寒霜。 这件事只有宁愿和她知道。 她没说,那就只有一个人说的。 孟津稚:“宁愿告诉你了。” 姜徊没接话,重复了刚刚孟津稚在小区楼下的那一句:“我把你当成我的恋人,我的爱人……所以,你把人当恋人和爱人的做法,就是欺骗和利用,现在还要不断的用你口中的爱骗他。” 孟津稚唇角收拢,在这一刻,她终于慌了。 难怪她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原来姜徊已经知道她最开始接近她的缘由了。 姜徊没有错过她的表情,“所以你现在逼我和她退婚,是因为你们谈崩了?” 第121章:才会到此为止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 直到,最后两人的关系崩盘—— 才会到此为止。 姜徊这种天之骄子,就算现在用一个谎言糊弄过去又怎么样,他一定会自己求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他们的关系也会向意料之中的结局走去。 不得不说,宁愿太狠。 为了让她和姜徊的关系崩盘,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拿来说。 孟津稚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敛进瞳底的震动,说:“我没有逼你退婚,我只是不想做你婚后的第三者。” 眉梢抬起,她平视着他。 “姜徊,我除了刚开始接触你的时候,隐瞒了我的目的,我之后和你的相处都是假的吗?” 假假真真,不重要。 但,因为真假的对比,才会更痛心。 孟津稚没有否认她和宁愿闹掰的事,那就是说,她现在站在这里,用那些甜言蜜语蛊惑姜徊,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宁愿的因素。 姜徊淡淡说:“这些重要吗?” 孟津稚:“这些不重要吗,这都证明过我的真心,而且我的确——”对你动过心。 这句话伴随着男人的脸色,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太慌乱,想要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错,姜徊神色也愈发的冷。 他没有说话,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充斥着审视和怀疑。 一把无形的刀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很深的沟壑,他不再相信她,她做再多解释也是无用的。 孟津稚张了张口,声带却和凭空消失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徊道:“既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我就走了——” 孟津稚下意识抬手攥住姜徊的衣角。 男人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面容姣好的女人。 她身上还留着他和她厮磨的痕迹。 房间的温度还未退去。 孟津稚却无端觉得现在比冬季还冷,比那时还要窒息,姜徊的眼珠子黑沉沉的,死死定格在孟津稚身上,给窒息里套上一层阴郁的底色。 煎熬的时间比什么都难过。 孟津稚手指一根根松开。 最终,颓然松开手。 姜徊抬脚往外走去。 忽而,玄关处的门骤然作响。 孟津稚抬头看去。 昏暗卧室外的走廊没有一丝光亮,猩红的烟蒂也不见了,屋子内空旷得只剩下她一个人,屈起膝盖,她双手紧紧把自己环成一团。 姜徊下了停车场。 司机正准备下班回去,猛然看见姜徊抬脚走过来,他心头一颤。 姜徊:“去K1。” 司机看着眉骨深深压低的疏冷和不虞,他识相地闭上嘴,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姜徊侧目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风景,瞳孔折射不出来任何光线,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郁,半刻,他翻出手机里的群消息,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久违的顶尖阶层的人出来发消息,在群里溅起一大波浪花和猜测。 其中最凶的是在猜他和宁愿是不是吵架,出来买醉了。 姜徊随意扫过两眼,长按郑小六的名片。 “禁闭解除了?” 郑小六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他乐颠颠地说:“是啊,徊哥你想去哪喝,我现在开车过去陪你。” 姜徊:“K1。” 郑小六:“需要多叫几个人吗?” 姜徊:“随便你。” 从前姜徊参加的局只会叫上顶层圈里的人,因为在豪门圈内,也是有严格的阶层划分的,他们的社交圈也是一道分水岭。 姜徊虽然不说,但通过他来往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回姜徊连这道潜规则都不在乎了。 怕是真的给气狠了。 郑小六在语音里屁颠屁颠的,“那我去安排。” 车停下来。 姜徊关掉手机,直接进了K1。 K1的经理一早就收到消息,战战兢兢的在门口等候,眼见着姜徊过来,他额头的冷汗也快流下来了,背弯得更低了。 “姜总。” 自从上次姜徊找人的事在整个圈内宣扬,他们默契地给姜徊换了称呼。 无论如何。 姜徊能完全让姜家上下听他指挥,倾巢出动,这姜家继承者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经理想到这里,冷汗已经彻底落了下来,心底骂了彪哥他们几百遍。 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至于会得罪姜徊。 他上前两步,谄媚地说:“姜总,包厢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人也很齐,你有要挑的吗?” 姜徊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 他气场强大骇人,目光看着人时,总会让人不自觉在心底打下一个疑问句。 经理双手接过,小心折叠好,小声说:“您放心,王彪一旦联系我,我立马就通知您。” 姜徊淡淡,“是吗?” 会所平常不说喧闹,但也相对安静。 可今天的会所和以往都有所不一样,安静到呼吸都能听见。 这就是绝对的、只属于姜徊的—— 能量。 只要不是那些辈分高了姜徊许多的顶级大佬,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经理低声:“我不会包庇他,他当初把我害得这么惨,我怎么可能再给他打掩护呢?话又说回来,要是早知道那是您的女人,我们会所保证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不会欺负她的。” 姜徊哼笑声,没开口。 走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他扭头看向经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说实话我这人也不喜欢动粗,能好好交流再好不过。” 口吻平静,但中间隐藏着危险。 经理苦笑着一张脸,他也是在风月场上经历很多的人了,要是还听不懂姜徊这会来泄愤的,这个工作就不用干了。 于是,他头低得更厉害了:“我明白,我今天就去联系王家的亲戚,如果他们有消息,我立马通知您,对了,前两天从F国那边运来了两瓶百年红酒,我马上送过来,就当是我对当初的事的赔罪。” 姜徊没有应答。 提起眼睛,他看向远处的人影。 郑小六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他一手搂着一个嫩模,费力腾出手对姜徊打招呼。 “徊哥!” 姜徊:“出来两天又不会克制了。” 郑小六嘿嘿一笑,“这不是被憋坏了,难得消遣——”话毕,他拍了拍其中一个香艳女人的腰,示意人过去。 女人抬手想攀上姜徊的肩。 姜徊错步避开,语气淡淡:“臭。” 气氛僵住。 女人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第122章:世间痴儿多 女人不说多漂亮,气质绝对是一等一的,也被不少人追过。 不然,也不至于被郑小六看上。 现在姜徊丝毫不给她面子,让她的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郑小六,怎么说,也是郑小六把她带过来的。 郑小六啧一声,“你先退下吧,过两天你想要的代言,我一定给你拿下。” 女人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郑小六松开身侧的另一个人,示意她陪人下去,再抬头走向姜徊,小声嘀咕:“徊哥,愿姐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姜徊瞥过他,淡淡说:“她身上的脂粉香太重了,我不喜欢。” 这个她显然指的不是宁愿。 是刚刚那个女人。 郑小六面色缓和些许,“我也不喜欢,但奈何她长得的确还行,气质又好,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女人气质和宁愿有三份相似。 都是内敛大方那挂的。 他也是以为能哄姜徊开心,把人带过来,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来了。 姜徊道:“封征呢?” 郑小六一怔,“听说是又出任务去了,你找他?” “没有。”姜徊转身进了包厢,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是看他没有在群里冒泡,随口问了一句。” 郑小六哦了一声。 他们刚进包厢,正好赶上经理过来送酒。 经理把两瓶红酒冻在大冰桶里,看见郑小六,他勉强笑了笑,把酒放在桌面上,随后抬头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总,酒在这了,你慢用。” 姜徊微微颔首,没再开口。 郑小六拿起冰桶里的酒看了看,又提起眼睛看姜徊,“今夜大出血?” 姜徊:“他送的。” 郑小六纳闷回头看了看,“他狠狠得罪你了,送这么贵的酒讨好你?” 你瞧,郑小六都知道得罪人要赔礼道歉。 姜徊嘴角提起一点哂笑,“可能吧。” 姜徊自幼学习各种知识,对于品酒也不在话下,光是看都能看出来,这两瓶酒绝对是好酒,只是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抬了抬手臂,他看向郑小六。 “喜欢就喝,不用管。” 郑小六把酒放回去,他是头回见到姜徊这么失意的样子,坐在他身侧,低声问:“愿姐到底为什么和你吵架,因为姜家那个干孙女吗,她是不是知道那是你——”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姜徊:“不是宁愿。” 郑小六愣了一下,“不是宁愿?” 那不是宁愿和他置气,还能是谁。 他豁然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姜徊,正要问什么。 门口被推开。 一群人从门外走进来,基本都是姜徊那圈人。 他们看着先到场的姜徊和郑小六,其中为首的抬了抬眉,道:“你们偷跑也就算了,还不通知我们,还好我看了一眼群消息,得知你心情不好,特意过来陪你。” 郑小六:“你可别诬陷我,三哥,我就是知道你这个点还没睡,才没叫你。” 他目光往后转了一圈,强行开脱:“我早就知道徊哥心情不好这么大的事,你肯定也会通知其他人。” 被称作三哥的人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看着沉稳大气,他啧声:“小六,你就站着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瞎说吧,看他们后面揍不揍你。” 三哥叫宋知临,和姜徊的年岁差不多。 他们家是专门做海外出口的,和国内生意有些差别,为人又低调,没有在豪门圈里被严格计算,但要是严格来算,和姜家的地位差不了太多。 早些年间,人因为某些事被一个女人耍了,听说找了人几年,自己都找阴鸷了。 郑小六对他还有点怕。 干脆不吭声了,求助的目光看向姜徊。 姜徊抬起眼看过去,语气平静:“听说你最近找到人下落了,打算之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放下了。”宋知临落座姜徊身侧,目光看到他眉眼上的阴郁,微微笑开:“怎么,你也为情所困了?” 大家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没有人会承认。 姜徊冷静道:“没有。” 细细听,还是有些许的沉郁。 宋知临:“真没有假没有?” 姜徊:“没有。”这一次比上次更明显,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知临瞥眼姜徊,没说什么,给他倒了一杯酒,推到面前。 “既然没有,就喝酒吧。”他说,“咱们不醉不归。” 姜徊目光深深定格在酒杯上,没有说什么,一饮而尽。 有人开头,后面人自然喝得凶。 到最后,醉了的一大片。 包厢里烟雾缭绕,男人坐在中间位置,低垂着头,神色莫测。 宋知临坐在另一侧,半晌开口:“其实你也明白,我们这种人不放下能怎么办,终究是要承担起一切的。” 姜徊淡淡戳穿他,“听说你最近在整理宋氏,一旦你大权掌握,还需要联姻?” 眼见着被拆穿,宋知临只是挑唇一笑。 “我和你不一样。”他起身,把仅剩的半杯酒倒进姜徊的酒杯里,“你就算大权在握,那救命之恩你能绕过去?” 姜徊:“……”他没说话,眉心隐隐皱起来。 宋知临低声:“如果你真的不想娶宁愿,就只能强大到自己都无法被掌控的地步。” “她不愿意等。”姜徊言简意赅。 一侧的郑小六迷迷胧胧起来了,坐起身,他道:“女人嘛,最无法割舍的就是孩子了,你让她怀一个你的孩子,这不就好了。” 姜徊不语。 宋知临笑了,“你不想,就只能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和我一样。”他这话阴冷森寒,似是在警告着姜徊,又是在对自己说。 这世间痴儿多,哪有什么说放下就放下。 都是表面功夫。 姜徊抬了抬眼,宋知临站起身,他抬脚一脚踢在了身侧郑小六身上。 郑小六嗷一声给踢醒了,“宋知临——” 宋知临低下头,“帮你徊哥打个电话,就说人喝醉了,走不动道了。” 郑小六后知后觉抬头,宋知临一并侧头看过去,戏谑一笑:“难道你现在连打电话都不敢了吗?” 姜徊掀起眼皮,平淡道:“别激我。” 第123章:伤透了心 宋知临:“你对我们凶得起劲有什么用?” 郑小六喝迷糊了,脑子一阵阵闷响,竟然不知死活地跟了宋知临一句:“徊哥,这我就得说你的不对了,听过一句话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姜徊没说什么,脸色沉了沉。 宋知临看着事情越来越微妙,踢了踢郑小六,转而对着姜徊说:“你自己看着办,我把他们送走了。” 郑小六摇摇晃晃跟在宋知临身后。 他醉得差不多了,但还留一线理智。 到了楼下。 风一吹,更清醒了。 他迷迷瞪瞪看向宋知临,说:“哥,徊哥他真喜欢上养在外面的女人了?” 宋知临:“他不喜欢至于这个矫情样吗?” 哼笑一声,他转头看向二楼亮着灯的地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装吧,装了吃亏的迟早是自己。” 二楼的剪影投射出长长的光影。 男人站在光影交界处,低下头。 手指按在屏幕上。 半晌,界面跳转。 一分钟过后。 姜徊脸色更冷了,他收回无人接听的手机,转身向外面走去。 经理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小心翼翼地说:“姜先生——” 姜徊扫过他一眼,递了一张卡过去。 经理刷完,恭敬把卡还给姜徊,再目送他离开。 看着人的车消失在拥挤的车流里,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多了一抹谨慎,冲着员工说:“你先下去吧,包厢里我来处理。” 员工看了一眼经理,没说什么,退下去了。 经理进了房间。 包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剩下的都是酒瓶子,还有个别人忘记带的垃圾。 他侧头看过一眼,想了想,翻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很快,那边人接听了。 “姜家这位看着是要对王彪他们紧追不舍了,估计之后会连王彪手下的势力一起清算,京市应该会乱一阵子,老大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风头躲起来。” 男人冷冷说:“王彪他们做了什么?” 具体的,经理的也不清楚,他只知道王彪他们绑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经被王彪他们送到K1来过,但也就待了一夜,他也就没往心里去。 毕竟,这些年头,送到会所里的女人数不胜数。 一个是为了恐吓人玩玩,一个就是送进来还债的,都是很容易就会消失的。 知道得多死得快,他也就没怎么打听。 听完经理的话,黎远没说什么,沉吟几秒,“你帮我安排一个去处,我过两天到京市。” 经理:“明白。”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再低头看了一眼满地垃圾,眼底全是厌恶。 抬起脚,经理转身出去,叫人过来收拾。 此刻,天色更暗了。 月亮躲进云层里,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抹暗色。 姜徊抬起眼看向天空,如墨的夜色映衬的黝黑瞳底没有丝毫光亮,只剩下深深的黑暗。 静谧无人的小区,一辆迈巴赫停在楼下。 车灯关上,只余下一盏小灯照明。 噌的一声。 艳蓝色的火焰从打火机内冒出,摇曳间,点燃干燥的烟丝,猩红一点徐徐展开,明明灭灭,照亮男人暗沉沉的面容,他抬起头,看向仍旧亮着灯的房间,久久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空燃烧起白色的火焰。 姜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对着前排司机道:“去公司。” 司机怔愣片刻,下意识说:“你不打算哄孟小姐了吗?” 姜徊:“要哄,也应当她来。” 司机欲言又止。 他想劝姜徊这么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和女人计较了,放下身段哄哄也不是事。 可看着男人的凌厉,为了自己的工资着想,他闭上嘴,干脆不说话了。 司机把姜徊送到公司。 姜徊现在在为接手姜氏做准备,公司的业务他全部要轮一遍,忙得脚不沾地。 与此同时,他和宁愿上次在姜氏门口接受采访的事—— 也被放了出来。 网友称赞神仙眷侣,门当户对的时候,姜徊的名声又高出来了一截。 连带着姜徊做医生那些年对患者的照顾和诊疗也被人挖了出来。 一时间,风光无限。 孟津稚看着这些消息,眼睛垂落,唇瓣微微抿作一线。 自从那天吵架开始,姜徊就再也没有回来,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和她沟通交流,把关系斩断。 纤细指尖屈起,她揉了揉眉心。 再往下翻了翻姜徊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 忽而,一张姜氏大门的照片吸引她的注意力。 ——门口有两个眉眼熟悉的中年男女,他们一边低眉顺眼,一边四处张望。 这两张脸…… 孟津稚翻了翻,打开之前存的一些视频新闻。 男人的脸赫然和之前捅伤姜徊的男人脸一模一样。 孟津稚眉心跳了跳,正要给姜徊打电话。 她的手机却先响了。 宁泰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说要约她见一面。 孟津稚蹙起细眉,定好约定的地点,就出门了。 姜徊身边那么多保镖,这一时半刻不至于出事。 宁泰约定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小餐厅。 店面不大,却充斥着温馨。 孟津稚过去,宁泰点了一桌子菜,见她过来,扬起一抹慈善的笑容,随后招手道:“过来坐吧。” 孟津稚面色冷冷淡淡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宁泰:“我这次来,是你母亲要求的。” 孟津稚倏然抬起眼看他,眼里的震惊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宁泰道:“你母亲说,希望我以后能好好照顾你,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背着我生下你,当初我还以为她的不辞而别是被我伤透了心。” 孟津稚没说话。 宁泰把茶放到孟津稚面前,温和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年纪大了,不需要一个父亲了,只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 孟津稚道:“早在很多年前,我被人欺负,骂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的时候,我就没有任何想法了。” 她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诉说过去的诸种苦楚。 没有父亲的孩子,在那个时候过得总是艰难一些。 何况,她的家庭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伴随着镇子里的流言蜚语变多,她被人欺负的概率就更大。 每次被欺负完,她都不敢回家,只能在外面偷偷把眼泪掉完回去,孟晴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每次找上门,那些人则会交代小孩子变本加厉的欺负孟津稚。 久而久之,孟津稚就只能忍让。 提起眼睛,上挑眼尾微微发红,楚楚可怜到了极点。 “我妈那边,我会交代,你以后不用过来找我了,我妈的手术费我也会想办法。”说着,她缓慢站起身。 宁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第124章:演到你流泪 孟津稚一愣。 掌心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摸着像一张卡。 宁泰眼神诚恳,目光专注,真的像极了一个想要悔过的好父亲,“前些年我没有补偿你,如果你不愿意认我,我也不怪你,只是有一点,这张卡你一定要收下。” 孟津稚嘴唇翕动,低声:“我不要。” 说着,她又大了几分力气,直接把自己的手从宁泰手里抽走。 银行卡应声落地。 宁泰看着眼前的卡,眼圈终归是红了,他上前两步,再捡起卡,塞到孟津稚手里。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你母亲考虑吗?”他说,“你母亲后续治疗还需要很多钱,你把这张卡收着,就当是我对你和你母亲的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孟津稚的脸色终于缓和不少。 只是她还是从他手里抽走手。 脸色发白,孟津稚唇角抿紧,“不要碰我。” 宁泰一愣。 孟津稚没再说话,一个劲地把手放在衣服上擦。 她是真的觉得恶心。 可能是上一次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别的,除了姜徊外,她现在完全受不了男人的触碰。 有时候对人的眼神也感觉万分恶心。 宁泰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风云变化,“你——” “没事,就是前段时间遭遇了一次事故。”孟津稚抿唇,侧着一张脸,角度略微低下来。 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她眉眼柔顺里多了几分凄楚和隐忍。 宁泰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安慰:“没事的,都过去了,从今以后爸爸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孟津稚眼神动了动。 宁泰演着还真有点上头,浓浓悔恨流露:“我当初是有苦衷的,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我的确对你没什么坏心思,如果需要帮助,也记得来找爸爸。” 孟津稚适时红了眼睛,“真的吗?” 宁泰点头。 孟津稚神情出现几分波动,她没再以特别强硬的态度拒绝这张卡,只是在收下后,她没有再留着吃饭,以自己还有事后便走了。 她对他还是有些抗拒。 宁泰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到时候宁愿东窗事发—— 他们宁家也会有一条退路。 孟津稚出了饭店,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卡,脸上小白花表情立刻收拢,唇角泛出一点冷笑。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这不就是妥妥的宁泰吗。 真当别人不知道他当年如何哄骗孟晴,让她跟着他从江南回到京市,之后又把她抛下。 然而,宁泰的出现也提醒了孟津稚一件事—— 到了这个地步,她其实不需要依靠姜徊了。 甚至,姜徊还可能对她念念不忘。 届时宁愿和关云川的关系爆出来,姜家不愿意认这个儿媳妇,她也可以靠着宁泰换婚进门。 毕竟,一个是和外男有了关系、有了孩子的姜家大小姐,另一个是身份稍逊色,但干干净净的二小姐,任谁都会做选择。 长长的睫毛垂落,孟津稚打车回了姜徊的公寓。 姜徊这些天没有回来,却也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孟津稚在网上找了一个女私家侦探,专门去跟踪关云川和女人出行的照片。 这不跟不要紧。 一跟倒是真不得了。 关云川除了宁愿之外,还有一个女朋友。 私家侦探告诉孟津稚,听说是关云川在老家的青梅竹马,现在和人同居很多年了,好像也是她供养关云川读书上班,这阵子人发达了,她才洗手作羹汤。 孟津稚把其中两人最暧昧的照片递给私家侦探。 “麻烦你帮我把这张照片寄给另一个女孩子。”她语气温柔,“我不想她被傻傻的,蒙骗在鼓里。” 私家侦探点了点头。 拿钱办事,他自然要做得让雇主安心。 和私家侦探见完面,孟津稚看着手机里微信弹跳出来的医院预约,停顿几秒,正准备过去,林正国打来电话,说今天给姜徊送行,吃顿散伙饭,问她去不去。 此先在那些场合,姜徊帮了她太多次,不去不行。 孟津稚问好时间,便直接打车过去。 孟津稚到包厢,里面一堆人。 坐在主位的是年纪很大的主任长辈,再其后就是姜徊和其他医生,林温文也来了,他的旁边空出了一个给孟津稚的位置。 孟津稚抬眼看去。 一个星期不见,男人面容如常,俊朗疏冷,似是拒人千里之外,他听见开门动静,看过来几秒,转瞬垂下眼睛,把冷漠无情饰演到极致。 孟津稚对此只是笑了笑,袅袅婷婷的入坐。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微开领小长裙,外面裹了一件米黄色毛衣,屋内有空调,没过一会,她就脱了下来,纤细白嫩的手臂也露了出来,手指的指甲上还勾出了极艳的红,能够看出来这几天,她过得很自在。 林温文说:“最近很开心?” 孟津稚:“还可以,睡得还不错,人也很轻松。” 旁边几个科室主任看见,打趣说:“温文,你当初都追人追到人老家去了,怎么现在看你和孟小姐讲话,还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另一个也出声:“人家姜医生都快和自己未婚妻结婚了,你可要加把劲。” 姜徊眼睛垂落,眸色深邃。 林温文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孟津稚,担忧的意思不用太明显。 孟津稚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饭局热热闹闹的开场。 孟津稚和林温文两个小辈坐在靠门的位置,自然少不了招待和点菜。 酒过三巡,桌面上的菜不够了。 林温文准备出去,却被孟津稚拦下来了,她抬手按住林温文,道:“你出去不方便,我去吧。” 林温文皱了皱眉,下意识多看一眼孟津稚。 孟津稚神色如常,站起身出去点菜。 点菜是假,透气是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隐隐的,总觉得姜徊在看自己。 孟津稚压下思绪,点了几道菜,到门口站了一会。 小雨婆娑,空气清新。 一口郁结在喉头的心气散了些许,她抬头看了看屋外没有光亮的星空,再等了一会,提步回二楼。 二楼有一道长长的走廊。 孟津稚还没过去,一只手直接抓着她撞上墙。 孟津稚尖叫一声,屈膝直接踹过去。 男人吃痛一声,抬起头来,显然是喝醉了的醉汉,他骂骂咧咧:“你个臭婊子居然敢踹老子!” 说着,一巴掌就直接扇了过来。 第125章:没有拒绝 走廊的动静吸引了包厢的人。 尤其是,那声尖锐的女人叫声,太过熟悉。 林温文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冲了出去。 椅子哐在门上,发出震天响。 包厢里的众人议论纷纷。 “小林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听见一声高亢的女声,他就出去了——” “说起来,是不是小孟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伴随着椅子落地声,有人发出更多的疑问:“等等姜徊,你去哪?” 男人没有回话,径直走了出去。 然而,刚走出门没有两步,他就停下脚步,视线直勾勾地看向走廊另一端。 孟津稚双眼发红,双臂环绕,她蜷缩在一角,身上狼狈不堪,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破了皮,像是刚刚被人打的。 姜徊气息一滞。 走廊闹事的动静很大。 保安几分钟后就上来了,将扭打在一团的林温文和男人强行分开。 男人留着一头过长的刘海,还挑染了其中一根黄毛。 这么一遭,黄毛也清醒了不少,骂骂咧咧说:“我就摸个小手,你至于吗!” 林温文怒道:“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保安眼见着两人恢复理智,松开了他们。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挡在人的中间。 林温文没有再看黄毛男,第一时间转身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看了他一眼。 脸上神情惊魂未定,她没有拒绝,甚至拢紧了一些。 纤细指尖和典型男款的衣服叠加。 脆弱无端又多了几分。 黄毛看了看旁边的孟津稚,眼见着对方我见犹怜的那张脸,放柔声音:“我赔钱行不行,只要她愿意加我微信,我愿意给点精神损失费,这件事就算了。” 这话太侮辱人。 林温文一口否决,“不行,必须报警。” 黄毛冷笑:“行啊,那就看谁玩得过谁,老子的爹是谁你知道吗,我可不带怕的。” 今天是给姜徊的践行宴,定的餐厅基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常来的店。 在这边碰见个一官二职再正常不过。 林温文没想到人还敢出言挑衅,想到刚刚冲出来见到的场景,他内心的愤怒跟着上涨,正要开口。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搭在他肩头。 林温文侧头看去。 姜徊满脸冰霜,神色冷漠,“谁?” 黄毛:“我爹是万国荣!” 姜徊淡淡:“我记下了,下次我和王局长吃饭,一定会好好问问孩子家教的问题。” 黄毛大言不惭,“你认识我爹,别开玩笑——” 话还没说完,目光在触及姜徊那张脸,诡异消失了声音。 “姜徊?” 姜徊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现在圈子里都在传姜徊的风言风语,最著名的是在说他最近以雷霆行事在姜氏集团站稳脚跟的事,家里有点心眼子的人,刻意拿了姜徊的照片给家里的成年子孙看,就想以后在外碰上了,卖个好。 要是他老爹知道他在外面得罪了人,之后肯定是家法伺候。 黄毛打个寒颤。 姜徊语气平静到像是只是简单的询问:“令堂正在关键时期,他要是知道——” 黄毛率先认输,“我错了,我不应该调戏她,我就是喝醉了酒。” “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对做错的人道歉,对我道歉,算是什么事?”他的声音仍旧温和,听着竟然比在医院好接近不少。 前提是,现在气氛不诡谲的话。 黄毛嘴角抿紧,侧头看向一侧的林温文和孟津稚。 孟津稚扶着林温文的手臂站了起来,残留的恐惧蔓延在心头,她双脚发软,还有点站不稳。 见此,姜徊那双黑沉的眸子愈发的沉了。 黄毛只觉如芒在背。 快步走到林温文和孟津稚面前,他咬着牙,不服气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喝醉酒把你误认为三陪的女人,还有你,我不应该打你。” 林温文皱紧眉头。 衣角被扯动。 他侧头回看一眼。 孟津稚往后退了几步,显然是很抗拒黄毛。 想到上次孟津稚被自己触碰的状态,林温文深深吸一口气,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想着趁早解决这件事,于是道:“我看你道歉也不是诚心的,就不用了。” 这时,包厢里的人也三三两两走了出来。 问林温文他们发生了什么。 最主要是孟津稚这个样子太惨,一看就是被打了,他们回头看向面前的黄毛。 黄毛想着自己被姜徊强压着道歉,语气又差了几分:“我就摸了她两下,用得着做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吗?” 林正国当即黑了脸。 孟津稚他看了多年,不说和亲女儿一样,但至少是有感情的。 这么说话,太侮辱人了。 其他人也冷了脸,不气反笑:“小伙子,这话说得,小心把自己的舌头闪了。” 黄毛才不信,他还想说什么。 姜徊挡在他面前,抬起眼睛,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屏。 熟悉的暴跳如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万涛你这小子又给老子惹麻烦!” 万涛气焰全部消失,惊悚地看向眼前的姜徊,张口就要骂人,姜徊却直接无视了他,看向身后的保安,声音冷冷:“贵饭店就是这种经营态度吗?” 匆匆赶来的经理听见这句话,冷汗都快掉下来了。 他朝保安使了个眼色,抓着万涛就往楼下走。 自己一个人走到姜徊他们面前,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姜总,这件事是我们饭店的失误,今天的饭我请客,等过会再送两瓶好酒过来,您看您们还有什么需求,我们一定满足。” 这些根本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赔偿。 林温文拧眉,不赞同地说:“我们的需求就是报警。” 经理赔笑,“这是一定的,肯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些赔偿其实也是我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 说着,他视线扫过周围,再定格于姜徊身上。 姜徊的目光长久停留在众人之后的女人身上,听见提问,他才看向他们中间位分最高的院长。 院长是个七十岁的老头了,平常都和蔼可亲,现在愈发威严厉色,他淡淡扫过经理,语气冷漠:“我只想这件事得到妥善的处理。” 经理点头,再三保证一定会。 院长也懂一松一紧的道理,他没有再多说,缓和两句,再看向一侧神色惴惴的孟津稚,对着姜徊道:“你把人带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别出什么问题。” 他顿了一下,道:“小林你也一起去。” 第126章:谁说我不想见你 孟津稚去医院的路上很沉默。 她落后半步,距离姜徊有两个人的距离。 林温文想开口,奈何现在的气氛太诡异,他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侧头看向旁边的孟津稚。 女人的眼睫毛很长,低垂下来,盈盈水光悬在中间。 看着可怜又无辜。 他心头一软,小声说:“你和姜徊——” 孟津稚:“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温文眉心一跳,他说话是刻意压低声音的,但孟津稚没有,她的声音刚好够旁边的姜徊听见。 姜徊掐灭亮起的屏幕,语气很平静:“如果你想追她,不用跟我说。” 孟津稚的脸霎时白了又白,手指攥紧,却一言不发。 足以证明两个人是彻底决裂了。 林温文张了张口,看着近在咫尺的医院大门,还是强忍下浮躁的情绪,什么都没说。 直到,送孟津稚进了清创室。 他抬起眼,不赞同地看向姜徊,“姜徊,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应该这样。” 姜徊声音泛着冷意:“怎么样?” 林温文:“我能够看得出来津津她很喜欢你,不然——” “喜欢?”想到孟津稚进清创室还披着男人的外套,姜徊声音沉冷,语气低哑:“她就是个骗子,小心你被她卖了还数钱。” 林温文愠怒,“你放尊重点。” 姜徊:“你可以不信,但是我说的是真的。” 林温文气结,他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姜徊还为了孟津稚和他大打出手,现在却如同被人玩弄、被人抛弃的狗一样……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秒,他自己都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下意识仔细看过姜徊。 男人神情冷漠矜贵,简单平静的站在那,宽肩窄腰,气质卓越,和他当医生时有所不同,此时此刻他的气质更加冷淡傲慢,就像是天生的上位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被孟津稚玩弄的狗呢? 就在这时,孟津稚从清创室出来。 林温文清空思绪,迎上去,“没事吧?” 孟津稚没有回答,女医生看了姜徊一眼,说:“没什么大事,但还是破了口,以后可能有破相的风险,你们还是要多加注意,也要记得忌口。” 孟津稚如常点了点头。 林温文还想说什么。 孟津稚攥着林温文的手,道:“你送我回去吧。” 林温文一顿,瞧向眉目内敛的姜徊。 人都是自私的,眼看着有机会,只会紧紧抓住。 不过片刻,他说:“我送你回家。” 孟津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林温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他走到姜徊面前,稍稍停顿一下,低声询问:“姜医生和我们一起吗?” “不了。”姜徊说,“我还有事,你送吧。” 孟津稚也淡淡说:“既然他有事,我们就别麻烦他了。” 林温文没再说什么,带着孟津稚出去。 两人走远。 背影在黑幕里消失不见。 姜徊垂下眼,看向一侧的女医生,声音平静:“怎么样?” 女医生道:“她的防备心很重,简单的了解看不出来什么,但你说的那个事故对她的影响应该很深刻,现在光是听见都会情绪激动,我刚刚试探的问了一下,她对男人似乎也有很严重的抗拒,应该是事故带来的PTSD,如果想调节,还是要带她来心理诊室看看。” 她顿了顿,说:“这个前提最好是她自愿的。” 姜徊:“如果她本身对某个男性不抗拒呢?” 女医生:“那可能是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压住了她的恐惧。” “这种安全感会转移吗?” “一般不会。”她说,“但是也不一定,除非那个男人做了伤害她的事,让她觉得他不再值得信任,而又在某个危险的环境下,一个新的客体出现,刚好刺激了她,这种情况下,人的感情或许会转移也不一定。” 姜徊没说话。 女医生后知后觉,“你问这个是……” 姜徊:“没什么,今天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漆黑的夜色,男人站在医院门口,拨通电话。 约莫十多分钟后。 一台车停在门口。 孟津稚回了小区。 林温文很体贴,看着孟津稚今天受惊吓过度,没有要求进门,只是把人送到门口,叮嘱人好休息,就回去了。 孟津稚脱下外套,摸到柔软布料的触感,她突然一顿。 下意识拿起来看。 林温文的外套落在这了。 孟津稚嘴角抿了抿,低头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林温文也是刚刚想起来这件事,他啊了一声,就让孟津稚先替他收藏着,以后再来拿。 孟津稚点头应下,把外套收拾进了盥洗室,起身去洗澡。 温暖的水流漂浮在皮肤上。 那种惊慌失措的恐慌感消失不少。 浴室内雾霭氤氲,水声哗啦。 女人轻轻闭上眼睛,疲倦仿佛也从身上被冲掉了,而一扇玻璃门之外,手机屏幕亮开又熄灭,几声嗡嗡后,便归于安静。 孟津稚吹完头发出来,才看见林正国的消息。 林正国说她的包和外套都被姜徊拿走了,过会送回来。 孟津稚眉眼跳了跳,她现在并不想见姜徊,手指敲出几字,可看到现在已经快十点的时间,饭局早就结束。 停了停,她直接打电话给姜徊。 让孟津稚意外的是—— 姜徊接的很快。 男人声音泠泠:“有事?” 孟津稚说:“如果你要送来,就把东西放物业吧。” 姜徊:“我是你的跑腿?” “……”孟津稚道:“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你,这样不是正好吗?” 姜徊:“谁说我不想见你。” 孟津稚只觉得姜徊喝多了假酒,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毕竟,如果他真的想见她,也不会一直和宁愿秀恩爱,现在外面也全是他们的传言。 她情绪无端有些烦躁,声音也冷了:“成年人一周不联系就算是分手,我以为我们当初也很明显,你腻了,想把我甩了,这不是事实吗?” 话音刚落,姜徊便道:“开门。” 孟津稚心突了一下。 第127章:征服和被征服 孟津稚走到门口。 漆黑沉重的防盗大门隔绝门外直视的目光,但细微风声中,隐约能听见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安静的,沉默的。 却又澎湃有力的。 孟津稚刚刚停下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相互成映般,比之前跳的还要有力量,似乎要突破血肉之躯这道关口,在静寂的黑夜里,发出沉重的闷跳。 姜徊声音平缓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开门,孟津稚。” 纤细手指收紧,孟津稚抬眼望过去。 “姜徊——” 姜徊率先截断她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晦涩的月光徒步攀上墙壁,昏昏暗暗里,时间仿佛都跟着停止了。 门锁里的声线轻轻躁动。 打开房门。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背脊挺拔颀长,黑眸垂下来,清绝中的矜贵无人可以媲美,上前两步,靠得越发近了,疏冷散漫的呼吸声抵在耳廓。 他淡淡道:“你胆子变大了——” 孟津稚眼尾垂落,语气微淡:“你既然要抛弃我,又何必现在再回来,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吗?” 她现在手握宁愿把柄,什么都不惧。 粗粝指腹蹭过耳垂软肉。 如电一样的战栗,孟津稚下意识后退一步,豁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姜徊。 男人的动作从试探变得更为大胆,大掌困住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吻落在唇侧,这还是孟津稚努力避开之后的结果,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她的唇张开半秒,男人粗暴的侵略过去,直接衔住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月色羞涩地退去。 爱情的本质就是如此—— 征服和被征服。 如果不想被征服,就需要放手离开,然而,有人做不到。 今夜的夜里有馥郁芬芳的爱情香气。 孟津稚坐在床边,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搭在肩头,唇红肿不堪,长睫扬起,她看向从盥洗室拿出吹风机的姜徊,语气多了几分僵硬:“姜徊,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徊的手指捋过孟津稚的长发,“什么什么意思?” 这人真有意思。 找上门了,还和她算账。 孟津稚语气低低:“你不打算和宁愿结婚了吗?” 姜徊手指一顿,嗓音平常:“我不觉得这件事会妨碍我们。” “我不可能当婚姻里——” 孟津稚的话刚起了一个头,姜徊淡淡打断她,“做好,到时候头发没吹干,老了头痛的可不是我。” 孟津稚:“……” 想到自己可是要比姜徊多活几年的人,她悻悻闭上嘴,坐直身体。 卧室只剩下温暖的吹风机风流。 紧绷的精神乍一放松,孟津稚被吹得昏昏欲睡,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见姜徊过轻的话语—— “现在还没当,天都要给你掀了,当了还得了。” - 孟津稚睡了一个好觉,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隔天的天气也很好,阳光斜斜照进来,整个阳台反射着洋溢金灿灿的日光,窗外不知何时停了两只雀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定定看着两秒钟,她掀开被褥,缓缓下床。 男人被她惊醒,抬头看过去。 目光触及落在地上的光滑脚掌时,微微蹙起眉头。 孟津稚小心翼翼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雀鸟的听觉比人的更敏锐。 在孟津稚打开窗户的一瞬,它们直接腾空而飞,朝着远方扑腾过去。 孟津稚的失落溢于言表。 忽而,一只手圈住她的脚踝。 孟津稚低头看去,男人把一双绵软拖鞋摆放到她面前,声音平静:“把鞋穿好。” 孟津稚怔愣须臾,哦了一声,乖乖穿好拖鞋。 男人见状,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孟津稚则是拿起手机刷了刷。 林温文的消息是最多的,说他安全到家,问她过两日万圣节要不要一起出来看电影,最近上了一个新电影,看剪辑是比较轻喜剧的英雄主题的电影。 孟津稚想了想,正要回答。 姜徊不知在盥洗室门口站了许久,他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语气平静:“我明天出差,你和我一起去。” 孟津稚当即放下手机,“我又不是你秘书,为什么要和你出差?” 姜徊掀眼,“就凭你的工资是我开的。” 孟津稚:“?” “不信,你可以问秦天华。”他撂下一句话,径直进了盥洗室。 孟津稚看着他的背景,没有来的哽住了。 手指点了点,她翻出秦天华的微信,简单说明了自己辞职的需求之后,侧面打听了有关自己工作的事。 秦天华大概也是被孟津稚出事出怕了,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辞职请求。 只是,他还是不死心—— 大有请孟津稚做外编的意思,约莫就是在家里上班,工资正常发,平常就只要核对数据就行。 孟津稚直接说了姜徊要和自己出差的事。 秦天华的备注反复跳成正在输入中。 几秒后,他道:“自从上次你出事之后,姜总就把你的工资单独划分出来了,算是他自己出的。” 孟津稚挑了挑眉,没说什么,道了一声谢。 秦天华暗搓搓打探道:“你和姜总和好了?” 孟津稚:“你知道我们吵架?” 秦天华发了一个尬笑的表情包,半晌,给孟津稚卖了一个好:“听说前两天姜总在K1喝得大醉特醉,最后还一个人回去的。” 圈内人都是人精,拥有自己获取讯息的渠道。 而在一个群里的人也是多样化。 所以姜徊主动攒局,又喝醉酒的消息完全瞒不住,只是为什么喝醉,这是秦天华自己琢磨出来的。 孟津稚回个‘谢谢’,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从盥洗室走出来的人。 “听说你前几天买醉了。” 姜徊蹙了一下眉头,“谁告诉你的?” 孟津稚:“是因为我吗?” 站起身,她直勾勾地看向姜徊的眼底,从中窥探他的真实想法。 姜徊眉眼淡了几分,嗤道:“你想表达什么,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孟津稚想了一下,“其实我当初和你结束,是不想再骗你了,从求你和好,到现在……” 她还没说完,门铃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姜徊的手机。 孟津稚一眼瞥过去,唇角骤然紧绷。 是姜太太。 第128章:心猿意马 姜母不是来找姜徊的,是来找孟津稚的。 她早就听闻孟津稚就住在姜徊公寓里—— 只是老爷子一直在拦着她,不让她处理,这次老爷子好不容易上山清修一周,她才找到机会过来。 入眼却是面容沉冷的姜徊。 姜徊淡淡垂下眼,眸色内敛,“您怎么过来了?” 姜母不置可否,“孟津稚呢?” 目光在触及姜徊脖颈上的红痕,到嘴边的柔和又变硬了几分:“你们又做了?你这么做,对得起宁愿吗?” 姜徊蹙眉,“这边不是您来的地方,我让应话送你回去。” 姜母没有想到一向顺从她的儿子变了脸色,公然违背他,此刻对躲在姜徊背后孟津稚的怒意又上几分,一字一句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要为这个女人做多少出格的事!” 姜徊敛起神情,声音染上几分不耐:“这是我们的事,我会处理好。” 姜母嗤笑,上前一步,却被姜徊牢牢挡在门外。 她脸色一变,“要是你能处理好,现在就不会和这个女人再躺在一个床上,早就和她一刀两断。” 姜徊眉眼沉了几分,“妈——” 警告意味实在明显。 姜母怒气勃发,还想说什么,姜徊冷然说:“你要是不回去,我就打电话给爷爷。” “……”这是直接拿老爷子来压她。 姜母怒极反笑,“好、好,你好得很,姜徊!” 她狠狠往房间里剜了一眼,直接放了狠话:“如果你不娶宁愿,以后也别想让我认你这个儿子,我话放在这里,房间里这个女人,绝对不行!” 姗姗来迟的应话听见这句,心都提起来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徊。 姜徊什么都没说,神色却沉到了极点,瞥眼应话,示意他上前把人带走。 应话把早餐放下,连哄带劝拖着姜母离开。 姜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但她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和姜徊计较,冷冷瞪了一眼姜徊,踩着恨天高丢下一句话:“姜徊,明天是和宁家父母见面的日子,你最好准时到,否则不要怪我对孟老师不客气。” 现在全家都知道姜徊养的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姜母想到她整日在姜宅教导姜鸣,心口更是呕出一阵血,对孟津稚的不喜达到了十分。 等到姜母离开,孟津稚才从卧室里出来。 她顿了顿,道:“你的母亲好像气得不清。” 姜徊:“不用管她。” 姜徊这么说,孟津稚也只能闭上嘴。 良久,她才试探地问:“这是我们的事,和别人无关对吧?” 姜徊侧目回看她,“她不会去动孟姨。” 得到保证,孟津稚紧绷的神经才缓缓舒展开来,她还想说什么,姜徊的手机叮咚一声。 男人侧头看过一眼,蹙起眉头。 孟津稚只感觉自己一颗心被姜徊紧紧捏着,“又怎么了?” 姜徊收回手机,没有让孟津稚看到丝毫消息,只是不动声色地提起早餐,放到桌子上,拆开一一摆好。 男人的手指很长,简单的动作也难掩他的矜贵。 餐点被一一摆上桌。 中式和西式的早餐都有,应话都考虑到了。 “我今天夜里可能要晚点回来,到时候让应话给你送晚餐。” 孟津稚有点不适应这么温柔的姜徊,她觉得很奇怪,但表面没有任何异常,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 姜徊嗯了一声,拉开椅子,把牛奶推到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坐下来,尖锐的疼痛传来,她眉心皱紧,唇角紧紧抿作一线,抬头哀怨看了姜徊一眼。 姜徊:“痛?” 孟津稚:“不然呢?” 昨夜的姜徊就和疯了一样。 充满暴力和占有,似乎孟津稚就是他眼前一块肥美无比的肉,要撕碎,吞吃下肚,一寸一毫都不放过。 姜徊起身走过来,“去卧室。” “——做什么?”孟津稚问。 姜徊:“检查。” 孟津稚想到那个场景,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拒绝说:“不用,我待会自己涂一点药就好。” 男人没说话,攥着孟津稚的小臂,直接把她拖起来,目光侧望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医生的职业病犯了。 孟津稚只能跟着男人去卧室。 卧室的窗帘没关,很亮。 隐约能看见对面楼层的窗户。 孟津稚被姜徊按在床上,他的手指贴在她的裙边,她连声道:“等等,你先把窗帘拉上。” 姜徊把窗帘拉上,回头看向孟津稚。 他的手贴上皮肉。 微妙的冷意攀爬上脊背,孟津稚别过脸去,语气很低:“其实我现在没那么疼了。” 刚刚纯粹是挤压带来的痛感。 姜徊没说话,只是此情此景,太容易联想到昨日夜里…… 食髓知味,心猿意马。 他眼神一寸寸暗晦,片刻,抬起头看向孟津稚,语气听着平波无澜,声音却喑哑半分:“我去拿药过来。” 孟津稚强忍着羞耻,“你家里这种药都有?” 姜徊提起眼皮,“红霉素软膏,家里必备,” 孟津稚抿了抿唇,不开口了。 旖旎盘旋。 她抬起脸,看着姜徊离开的方向,抬手贴了贴自己的面颊。 有些发烫。 姜徊把药拿过来,给孟津稚上完药,再侧身给她把衣服穿上,仿佛在照顾什么贴身的宝贝。 孟津稚打了个寒颤,撑起手臂,坐起来。 姜徊低首碰额,唇上的吻自然而然落下。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滚烫呼吸在相互依偎的唇齿里交换。 孟津稚气喘吁吁,伸手要去推他。 姜徊一手抓着她的手,他的手方才洗过,冰凉一片,冻得人下意识一哆嗦,孟津稚抬头看去,闯进的瞳孔却炙热无比,他的唇落到她白皙脖颈上,不轻不重碾出一个痕迹。 孟津稚正要说话。 应话敲响房门,“姜总,王彪他们一行人已经抓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孟津稚迷离的理智骤然清醒,倏然看向身上的姜徊。 应话走进卧室,姜徊抬手把被褥罩在孟津稚身上,扭过头,看向门口的人。 “出去。” 应话无地自容,尴尬退出去。 姜徊跟着要离开。 孟津稚攥着姜徊的手,她的指尖很用力,在姜徊结实有力的小臂挠出发白的痕迹。 “我也要去。” 第129章:没有别人 姜徊没有说话。 却肉眼可见的,不赞同孟津稚和自己一起去。 孟津稚道:“这件事你能拦我一时,难道你能拦我一辈子吗?” 她顿了顿,又说:“何况——” “走出来是靠我自己,不是靠别人,不然之后我再陷入这种情况,怎么办?” 姜徊黑沉沉的眼眸停在她面容上。 孟津稚抓着姜徊的手又收紧了些,忐忑情绪顶到喉咙。 她担心姜徊不愿意带她去。 姜徊淡淡垂眸,落在女人宽松衣领下的一抹白,几秒后,他转移开目光,声音淡漠:“去换衣服。” 孟津稚坐起来,去衣帽间拿衣服。 她长期住在这边,衣服只多不少,选了一件宽松长裙,再择一个小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出了卧室。 应话低眉顺眼地在门口等着。 姜徊低头把玩手机,屏幕折射的光切割男人的棱角,衬得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更重。 生杀予夺,果断狠绝。 莫名的,孟津稚想到了这八个字,长长睫毛提起,向上望去。 姜徊看过来,“准备好了?” 他再问了一遍孟津稚。 孟津稚不懂这个意义在哪,下意识嗯了一声。 姜徊没再多说,起身往外走去。 孟津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很快,她就清楚了姜徊为什么要再问一遍她—— 昏暗的会所包厢里,男人低低跪在地板上,他以头磕地,鼻青脸肿,周边暗红色交错,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津稚抬头看向姜徊。 姜徊只在刚刚进房门前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反应。 孟津稚唇线抿作一条笔直的线。 应话对着姜徊道:“刚刚王彪就交代了,是他怀恨在心,气孟小姐不给他面子,所以才把她绑架了,地点和时间都和我们之前调查出来的对得上。” 孟津稚垂下眼。 王彪朝她咧唇一笑,阴森恐怖。 孟津稚猛然往后退一步。 姜徊的手圈住孟津稚的胳膊,他帮她稳住身体,懒散低眼看过去。 “要出气吗?” 覆盖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击碎原先的恐惧。 孟津稚正要开口。 应话从旁侧拿了一根棒球棍过来,递到孟津稚手边。 棒球棍沾上斑驳血迹,狰狞恐怖。 应该就是导致王彪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孟津稚心头一跳,喉头无端干涩起来,她虽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但太过出格和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有做过,现在看着棒球棍上血迹,她本能地撤退。 然而,还没撤退两秒—— 冷玉般的手垂落,按住她在战栗的手背。 他淡淡说:“让你别来了。” 孟津稚唇角紧抿,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没有看她,目光瞧向一侧的应话。 应话没有再把棒球棍递给孟津稚,他就像是姜徊身侧最听话的人,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人的意思,抬起手,棒球棍狠狠砸在王彪的腿上! 王彪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姜徊在一侧冷眼旁观,“应话,你说一个常年混迹在黑色地带的小混混,怎么会突然临时起意,想要报复一个普通人?” 应话一愣。 孟津稚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对上姜徊的视线。 应话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您说得对,是我不察。” 随即,他蹲下身体,抓着王彪的脑袋,语气平波无澜,完全感受不到这个人对生命的尊重。 “幕后黑手是谁?” 王彪一边痛苦的嚎叫,一边咬死了:“我就是想着出出气,没有别人!” 应话冷笑一声,手掌用力,青筋绷起的同时,王彪的头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 孟津稚很少见这种场合,看得头皮发麻,别过脸去。 屋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王彪身上也糊满了血。 应话打累了,王彪都咬死了不松口,只说是他谋划的。 王彪的心思也很好猜。 他不爆出宁愿,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一旦爆出宁愿,就等同于两方都得罪了,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咬牙撑住。 毕竟他也没听过姜徊手下有人命的事。 抬起眼,王彪偷偷看向姜徊。 男人眉眼沉沉,神色凌厉沉郁,他侧过头看向一侧的孟津稚,女人皱起眉头,似是存了三分怜悯。 孟津稚道:“刀口上添血的生活,他过惯了,不怕疼。” 应话:“你的意思是?” 孟津稚:“挠痒痒吧,听说曾经有个硬汉被上了十八班武艺,也不曾屈服,但是——” 她没有说完,应话眼神却变得悚然,他没有想到孟津稚比他还狠。 上痒痒,太折磨人了。 没人能熬得住。 他安保队伍出身,怕是也不一样能熬住,下意识看向姜徊。 姜徊垂下眼眸,显然是让他跟着孟津稚去做。 应话把枕头拆了,做成羽毛,再把一块毛巾塞进嘴里,开始在脚底板挠痒痒。 还没过十分钟,王彪就撑不住了,弯着身子,颤抖着认输,脸上眼泪和笑交织,面皮通红,看着是已经到了极限的样子。 他含糊不清的大声道:“我招,我招!” 应话让人取下他口里的布。 王彪一边笑,他一边痛苦的呻吟:“我真的招,你们别再挠了,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应话放下手中的羽毛,淡淡说:“要是你早这么听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王彪没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身体感观到了一个极限程度,他把自己缩成小虾米,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目光看向高位上的孟津稚的姜徊,眼底凶光毕露。 突然,他直接扑了上去。 姜徊一脚踹过去。 王彪重重摔到地上,当即吐了血。 守在包厢四角的人快速上前,把他压住。 王彪脸涨成猪肝色,挣脱不开。 饶是如此,孟津稚也遭受了不小的惊吓,倏然站直身体,嘴唇紧绷。 姜徊看向孟津稚,狠戾未消,“你先出去。” 孟津稚犹豫片刻。 应话上前,劝道:“孟小姐,你先出去吧,别伤着你了。” “……”孟津稚还是出去了。 应话帮她重新开了一间房,让她坐在里面休息。 孟津稚指尖掐进掌心,半晌,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站起来。 只是她迟迟没有出去。 而另一侧,王彪半张脸趴在地上,勾唇冷笑。 “姜徊,你想让老子屈服,没门。”他故意挑衅道:“哦,忘记和你说了,你这个小情人身材真的很不错——” 话落,姜徊一只脚踩上他脸。 把他接下来的话都踩进肚子里。 第130章:越打越兴奋 姜徊当初把孟津稚从别墅里接出来,是有想到孟津稚遭受过什么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拿她的事说—— 冷漠无情的眼神垂下来,姜徊居高临下俯瞰着王彪的脸,神情冷漠,他从应话的手里接过棒球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掂量。 “老虎瘸了一条腿再回到山里,下场会怎么样?” 王彪脸上闪过惊慌,现在被人压在地上,又挣脱不能。 厉声开口:“姜徊你怎么对我,就不怕到时候被人群起而攻之吗,你可是心外的医生,要是他们知道你草菅人命……” 姜徊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当医生了。” 王彪表情有瞬间凝固。 姜徊的鞋底慢条斯理地碾了碾他的面容。 王彪因为吃痛有些扭曲,嘴上阵阵叫痛。 姜徊平静道:“过会你从这里出去,我保证你还有命。” 王彪勾唇一点自得的笑。 他赌对了。 姜徊这种人最要脸面,怎么可能让他失去了性命。 姜徊左右环视一圈,听着楼下陆续的停车声,他对上王彪视线,没什么感情地说:“杀人也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他后退一步,目光看向一侧应话。 “既然他不打算说,就把人交给他的仇家吧。”姜徊说,“反正他不说,他那群小弟总有一个吐露的。” 王彪大骇,“你抓住他们了?” 自从他们出了京市之后,四散而逃。 就是担心在一起被一窝端。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应话他们把人全部抓回来,耗费了很多时间。 姜徊懒得和他再废话,把棒球棍交给应话,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亲自对王彪动手,会脏了自己的手,不过他说的话也并不是空口的威胁。 下一秒,应话举起棒球棍,对着王彪的脚踝重重砸下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天际。 姜徊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王彪冷汗直冒的样子。 王彪痛的唇色都泛起白色,整个人抖如筛糠,却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肯吐露。 姜徊转身离开。 门关上。 应话盯着躺在地上的王彪,扯唇一笑:“有些话你可以说,但也要想清楚,姜家不是道上的,所以也不必要遵守道上的规矩。” 这一句话把王彪本来痛的快要昏迷的理智直接拉回来。 他抬起手,攥住应话的裤脚,“你不能对我女儿和我老婆下手。” 应话微笑:“你这么对别人老婆下手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王彪一噎。 姜徊都发话了,应话没再和王彪多纠缠,抽出裤腿,他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站着的人,指了指地面上的人。 “把他丢出去吧,丢到前门去。” 几个保镖抬着王彪往楼下走去。 孟津稚听见动静,往窗口看去,就看见有几个人带着王彪走了。 姜徊推门进来。 孟津稚回头看向他,“他说了?” 姜徊解开领口两颗纽扣,“没有。” 孟津稚:“那你——” “那群人是他的仇家。”姜徊走上前,推开窗户,微冷的夜风沿着窗口吹进来,他意味不明地盯着消失的车影,“落在他们手上,他不会好过的。” 孟津稚唇角收敛。 姜徊提眼看她,“害怕了?” 孟津稚极轻地摇了一下头,良久,她说:“我只是后悔没有踹他一脚。” 她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的确被吓到了。 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其实也没什么。 对于王彪那群人来说,他们也曾想要过她的命,只是因为宁愿忌惮姜徊,逼迫他们留了她一命,那她为什么要对他们抱有什么同情心。 现在,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出气。 姜徊瞧她,“王彪送出去了,还有其他人在。” 孟津稚一愣。 姜徊:“去不去?” 孟津稚:“在哪?” 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背。 孟津稚的手指缩了一下,姜徊更强势,直接扣紧她的掌心。 温热攀附,直线上升。 带着一路朝尽头的房间走去。 房间安排在尽头,附近的包厢都空着,所以没有人会打扰,还没有走近,孟津稚就听见了里面源源不绝的惨叫声,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侧目看向姜徊。 姜徊推门而进。 里面的人看见姜徊的时候,轻轻顿了顿,叫了一声姜总。 姜徊没出声,目光看向地上的人,再移目睨向孟津稚。 孟津稚想了想,挣脱开姜徊的手,一巴掌想扇过去—— 姜徊再次抓住她的手。 “对男人这样是没用的,他们只会越打越兴奋。” 孟津稚:“那应该怎么办?” 姜徊把旁人递过来的棍子拿过来,和棒球棍有点相似,只是它是通体一条直线,粗细刚好,不用担心人被打坏。 他绕到孟津稚身后,双手交错,抓住孟津稚的手。 后背贴着前胸。 孟津稚神色恍惚瞬息,姜徊带着她,高高举起棍子又重重砸下去。 只听见一声骨头的脆响。 地面上的男人嚎叫一声,很快,他用仇视的目光看向姜徊和孟津稚。 姜徊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侧,像是引诱的魔鬼,“你看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只是牙痒痒而已,打不坏的。” 孟津稚的手被姜徊引领着,再次举起落下。 不知何时,姜徊松开了手。 剩下孟津稚一个人在揍人。 棍子到肉,发出闷响。 男人也从刚刚的生龙活虎,还有精力仇视着他们,变成满地打滚,抱头鼠窜,求孟津稚放过他。 他的样子让孟津稚想到躺在台子上的自己—— 她也求过他们了,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自己。 为什么还要录像? 那种黏腻的目光挥之不去,一直缠绕在身上。 孟津稚指尖发颤,眼睛发红,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她的力气却比方才又大了几倍。 男人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个劲地求饶。 孟津稚现在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挥棍,重重打下去。 直到,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她微微一愣,下意识抬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 眼泪绵延滑落。 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131章:又不是我让你亲的 出气的感觉过后,孟津稚心口填充的情绪除了委屈,就是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 她也不明白她和母亲明明只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会这么困难? 难道这一切是她活该吗? 棍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孟津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姜徊沉下去的脸色,他侧身扫过在场人一样,不动声色挡在孟津稚面前。 远山的气息犹如一张大网,紧紧把她笼罩。 这么多天以来,孟津稚紧绷的精神在这几秒出气过后的,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的情绪也犹如泄洪一样—— 直接宣泄了出来。 眼泪一颗颗砸在男人的西装上,洇湿一片深色痕迹。 姜徊眼神暗晦翻涌,喉咙滚动,他抬起手臂,把身影纤细的女人揽进沉峻胸膛里,下颚触碰柔软发梢,轻轻抚摸过一节又一节的脊背骨。 而视线余光瞥向一侧保镖。 本来站着守候的保镖在看见姜徊这一个眼神后,立马站直了身体,他们对视一眼,把地面上如死鱼一样的人拖了出去。 房间被清空,只剩下他们。 结实有力的双臂贴在过分瘦的脊背,收紧。 之前的感受没有这么直观。 姜徊现在才发现孟津稚清减了不少,稍有丰腴的腰围现在似乎一只手都能抓住。 孟津稚呜咽着,双手抓着姜徊的衣服。 有的人舒缓情绪,需要别人的陪伴和安慰,有的人舒缓,只需要有人陪着她站一会就好。 孟津稚是后者。 哭完之后,她的脑仁隐隐作痛,声音也嘶哑了不少。 但,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去除—— 孟津稚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周围。 这才发现房间里没人。 她怔愣片刻,低声:“他们是走了吗?” 姜徊:“嗯,被你的哭相吓走的。” 孟津稚:“我哭得有这么丑吗?”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又努力抹干湿漉漉的细长眼睫,眼圈微红,嘴唇抿起来,看着柔弱又可怜,只是她没有这个知觉,错开目光,往周围看看有没有能够照镜子的地方。 骨节分明的大掌托住她的下颚,抬起。 孟津稚‘唔’了一声。 姜徊的吻烙在她的唇上,浓烈又蛮横。 孟津稚无法挡住他的进攻,退后两步,肩膀抵着墙壁,双手撑在两人中间,她小声叫唤:“姜徊!” 姜徊的气息很浓,把她搅得天翻地覆。 耳鬓厮磨。 他的呼吸滚烫,“眼泪很苦,以后别哭了。” 孟津稚双眼湿漉漉的,像是一弯泉水,瞪着姜徊,不满咕哝:“又不是我让你亲我的。” 可爱且美艳。 粗粝手指顺着她的腰背向下摩挲,轻佻地往下游弋。 孟津稚终于觉察到什么,绷紧脊背,慌张道:“这里不行。” 这边的血迹不比那一间房子多。 可也有很重的血腥气。 闻多了,就想吐。 孟津稚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姜徊在这做那档子事的,双手死死握住姜徊的小臂,奈何男人欲望渐起,小臂上的青筋脉络纵横交错,肌肉紧绷,肉贴着肉。 孟津稚握了一会,滚烫得不行。 脸上也升出滚烫来。 姜徊觑一眼她,施舍般开口:“你放心,不会让你在这和我做。” 孟津稚暗暗松口气。 姜徊攥着她的手臂,带着往外走去,穿过迷幻长灯的走廊,周围的人见到姜徊时,正要打招呼,视线却不自然落到他身后的孟津稚身上,面色倏然一惊,神色也变得不自然。 孟津稚很讨厌这种感觉。 之前是背对着所有人,她姑且可以装聋作哑。 现在却不行了。 孟津稚松开握住姜徊手腕的手,停下脚步。 大拇指抵着她的虎口掐紧。 他跟着停下脚步,目光隐隐带上无奈和宠溺,视线瞥向一侧的孟津稚,似乎是在问她又在闹什么。 孟津稚抿唇不回话。 她不说话,那些停下来的人主动凑上来跟姜徊打招呼。 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孟津稚脸上。 姣好面容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变成惨白。 终于有人为了故意讨好姜徊放心,侧目看向身后的孟津稚:“小姜总,这位是?” 姜徊斜斜睨过一眼孟津稚,道:“闹脾气呢。” 他没有直言孟津稚的身份,却语气亲昵。 让人一瞬间就想歪了。 男人么,都喜欢找一些红颜知己和解语花,甚至会在各个正牌面前互相打掩护。 他们互相递了一个眼神,打着哈哈说:“姜总好福气,能得到这么漂亮的美人。” 姜徊眉眼压了压,风平云淡地说:“漂亮算什么,脾气大得很,随时都能咬你一口。” 老总们笑,“这不一样,这说明人对你有意思,不然怎么咬你不咬别人。” “小姜总是在秀恩爱呢。”旁边有人搭腔。 姜徊不想应酬。 偏偏那些老总不肯放人,抓着这个机会攀关系。 应话从走廊尽头上来。 他客气看着几位老总,再望向姜徊,“车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下去了。” 姜徊再敷衍两句,带着孟津稚往楼下走。 应话则是留着面对那些老总。 姜徊把孟津稚带上车。 车内开着暖气,和车外的室温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这会,他才注意到孟津稚的手心凉得不像话。 眉心微拢,姜徊抬眼看过去。 孟津稚红润的脸色此刻苍白无比,唇色也很惨白,她看着姜徊握住自己的掌心,直接抬手甩开。 然而,那些老总眼底轻视、调笑,和嘲弄讥讽挥之不去。 喉头发哽,呼吸窒息。 她摇下车窗。 凛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灌进喉咙里,孟津稚才舒服不少。 她侧头看向姜徊。 姜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探究深邃,隐隐还有其他情绪。 孟津稚沉默半晌,“我——” 姜徊身上的婚约就是如鲠在喉的刺。 一天不解决,一天就卡在那里。 无济于事。 张了张唇,孟津稚说不下去了,只能把头偏向一侧。 车厢内归于死水一般的平静。 美人美则美矣,但要是时时刻刻哀怨,再美也会劝退男人。 正如现在的姜徊。 起先的兴致消失,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司机,吩咐:“开车回安林苑。” 第132章:不舒服 安林苑是姜徊公寓的小区名字。 孟津稚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路线,眼睫微微垂落,大喜大悲间,她的情绪开始麻木,现在回想到在房间那刻被姜徊吻上的感受,好像空落落的,没有实感。 就像现在她和姜徊的感情。 表面上是跟着她走,实际上只要姜徊收绳子,她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能再这样了。 车停在安林苑的门口。 孟津稚仰起头看向黑蒙蒙的天下,远处几盏亮着的灯,她侧头看向弯腰下车的姜徊。 姜徊站直身,就看见孟津稚淡漠的眼神。 孟津稚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姜宅?” 还没有进家门口,就赶人了。 小没良心。 姜徊反问:“你想我回去吗?” 孟津稚:“我能阻拦你回去吗,别到时候又是你想结束就结束,想开始就开始。” 语气嘲讽,在说姜徊面对关系的武断专横。 地位悬殊决定的不止是关系,还有关系里的话语权。 但,同时而来的是对人的不尊重。 姜徊前几次的行为就足够看出来很多上流权贵的劣根性,他们是金钥匙出身,对于很多事情的感知都是来自家庭的教育,自然感情也是的,他即使对孟津稚在意,可也并不尊重她。 姜徊:“……” 孟津稚见他哑口无言,半晌冷哼一声,抬脚往楼上走。 “赶早不如赶巧,你现在回去,家里人肯定都还没睡,在等着你。” 姜徊定定看着削瘦背影没入黑暗里。 司机也连忙下车,下意识叫道:“姜总,这是?” 姜徊:“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司机干巴巴道:“孟小姐可能是在生气呢,你别和她争执,有时候男人肯定是要让着女人一些的。” 姜徊侧目扫过司机,屈指揉了揉眉心,他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只是说:“你先回去吧。” 司机不敢说话,开车离开。 他离开,姜徊在楼下抽了一根烟再上去。 昏黑的楼道只有月亮照明。 姜徊站在门口,下压手腕,锁芯转动,大门应声缓缓打开。 看着漆黑的客厅和宣泄出微弱光芒的卧室,他唇边翘起一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无奈笑容,可能是在庆幸孟津稚给了他三分面子,至少没有把门反锁。 姜徊走进客厅,关上门。 恰逢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 他低头一看。 是应话发来的消息,说那些人吐露了幕后黑手是谁。 姜徊看着屏幕里的两字,眼神一寸寸黑下去。 再抬头,虚虚掩着的卧室门发出一声咔哒的声响,疑似女人冲完澡,从浴室走出来。 姜徊掐灭手机,走进卧室。 孟津稚为了省事,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她把卧室里的空调开了,以此驱散房间里的冷气,手攥着毛巾,她一一擦拭过发尾的水珠,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微圆的眼睛还盛着一点怒意。 姜徊:“这是我家。” 孟津稚后知后觉他家他肯定有钥匙,牙齿咬了咬下唇,她低声:“那我今天睡次卧。” 话是这么说,她挪动的却很慢。 等着姜徊开口,自请去次卧。 毕竟卧室算的上是她掐着点暖起来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地让给姜徊。 只是,姜徊才是这栋公寓的主人。 她无可奈何。 姜徊上前一步,挡住孟津稚的去路,“又在生什么气?” 孟津稚:“我没生气。” 姜徊低垂下眼,女人尖尖白嫩的耳朵被蒸汽熏得一片红,他抬手,指腹摩挲过柔软耳背。 孟津稚身体不自觉紧绷。 姜徊:“要是没生气,你会对我这么抗拒?” 孟津稚眼见自己的心思都被拆穿,底气不足:“我的确没生气。” 只是不舒服。 不舒服姜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也不舒服那些人的眼神,仿佛自己有多低贱,可能是孟津稚有些矫情了,但她是人,不是物件,有自己的感受。 她提起眼睛,故作平静说:“你这次回来找我,还是想让我当你们……” 这个话题还没有两天,就提了两次。 是非要一个答案。 粗粝指腹抵着女人轮廓摩挲,姜徊眼睛望进女人眼底,深刻的,审视的。 “你之前说过的话有几分真?” 孟津稚一愣,思绪没能跟上来,软了语气:“什么话?” 姜徊:“你说你爱我,把我当成……” 这些话当初说,孟津稚是奔着恶心人的念头说的,现在被姜徊再一次重复,她自己先有点受不了了。 耳朵染得通红,她抬起手臂,捂住姜徊的嘴。 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带着几分羞赧的愤怒。 “八分。”她半真半假地说:“我承认我有两分的确是因为宁愿,但无法否认,在勾引你的途中,我早就爱上你了,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不可否认的是,孟津稚的确对姜徊动过心。 只是这份动心被她放大无数倍,变得过分浮夸。 眼睫垂落,复而抬起。 上前两步,她的呼吸喷洒在男人面容上,眼睛印照男人的眼底。 有人说,只有在说真话的时候,人才会不偏不倚地和人对视,这代表她对对方想要表达的决心,和对自己的爱毫无质疑的底气。 姜徊没有回答信不信这个话题,只说:“豪门的婚约不是那么好解除的。” 这句话对于孟津稚来说,无疑是松了口。 孟津稚的眼睛猛然亮起来,她看向姜徊,嘴唇抿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姜徊:“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闹得天翻地覆。” 孟津稚:“嗯,会。” 姜徊掀起眼皮,“太烦人了。” 他的话没有前因后果,但孟津稚此刻却诡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她再三番两头提起这个话题,所以选择松口。 这也侧面表现了另一个事实—— 姜徊是真的在意她。 孟津稚嘴唇翕动,按下心口微妙的不舒服,伸出手,她牵起姜徊的手掌,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她蹙起眉头,低声说:“你有检查那群人的通讯设备吗?” 姜徊:“嗯?” “当初,他们拍了——”孟津稚闭了闭眼,难以启齿道:“拍了我的视频。” 第133章:火花 姜徊猛然沉下脸,“视频?” 孟津稚没有直说,但联想到王彪那些话,想也能想得到是哪种视频。 一时间,周身气场冷了好几度。 静谧氛围里带着骇人。 他侧头扫过一眼孟津稚,低声开口:“确定吗?” 孟津稚攥着姜徊的手紧了紧,眼眸蕴着依赖,想到那天的场景,她的身体不自觉痉挛,胃部也开始抽搐,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提这个话题,孟津稚也是想在姜徊对她最心软的时候—— 借着他的手,把那些视频删了。 不然早晚会出大事……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攥着姜徊衣服的指尖有些颤抖。 姜徊眼锋掠过,骨节分明的大掌贴着孟津稚的发梢穿插进去,温柔摩挲过头皮,“应话会解决这件事。” 孟津稚:“真的吗?” 姜徊:“嗯。” 姜徊环着孟津稚,带上床榻。 他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她。 温柔又缱绻的安抚让孟津稚很快便缓了下来,身体蜷缩进男人的怀里,她侧过身听着他的心跳。 他们在这张床上做过太多事情。 可像如今一样,仅仅只是拥抱和接吻,却是从来都没有过。 宛若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 孟津稚听着姜徊鼓噪的心跳,眼睛虚虚闭上。 下一瞬,姜徊的声音再度将她惊醒。 说谎的人就是这样的,会无时无刻担心别人知道自己的谎言,整日活得提心吊胆。 男人口吻散漫,随口一问般:“你还有别的没有告诉我吗?” 孟津稚轻声:“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没告诉你?” 姜徊:“我只是在问你。” 孟津稚提起眼睛,看向姜徊黑黢黢的眼眸,老实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姜徊定定扫视过她,松了口:“睡吧。” 孟津稚点了点头,乖巧闭上眼。 她不知道的是—— 经历过背叛和利用的关系早就千疮百孔,只需要轻轻一下,就会瞬间崩盘。 孟津稚次日醒来,闻见了空气里的饭菜香气。 她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走出房间,就听见应话和姜徊的谈话。 应话瞥眼孟津稚,低声道:“你吩咐之后,我们连夜去查了他们的设备,的确发现了有几段视频,已经全部删除了。” 孟津稚霎时停住步伐。 姜徊道:“网盘上查过了吗?” 应话:“查过了,也全部删掉了,他们的邮件,我们也查了,应该没有外泄。” 他顿了顿,慎重地看了一眼孟津稚,不知道该不该说。 孟津稚:“是我不方便听吗?” 姜徊掀眼看她,“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他话锋一转,对着应话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应话:“就是指示王彪他们一伙人的人还没查,不确定有没有外泄。” 说完这个,应话的脑袋迅速低下去,盯着脚尖,直接把问题抛给姜徊。 空气诡异沉默几秒。 孟津稚下意识看向姜徊,她也想看看姜徊会怎么处理。 何况,应话这个反应—— 应该是知道指示王彪那伙人是谁了。 姜徊神色自若,抬头看向应话,不徐不疾地说:“我知道了,你负责把这些事情收尾,之后的事情我会去安排。” 应话立马应答离开。 多一秒,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孟津稚看着应话离开的背影,扭头回去看姜徊,轻声:“他怎么像是逃命一样。” 姜徊拨开鸡蛋外壳的碎壳,提眼看向孟津稚,说:“可能是担心得罪你。” 孟津稚:“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徊:“你觉得呢?”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我又没对他发过脾气,而且我其实很温柔的,好不好?” 姜徊不置可否。 把鸡蛋碎壳剥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皮,放进孟津稚的碗里,自己则是端起手边的牛奶,缓缓喝了一口。 牛奶的白渍沾上唇角。 孟津稚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 男人抬眼。 视线相对,擦出浓烈的火花。 孟津稚下意识蜷缩起指尖,想坐回去。 男人提前一步,圈住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指尖蹭上的乳白色。 温热潮湿的液体包裹指尖。 孟津稚心头一颤,声音又轻又羞:“姜徊——” 潮汐褪去,指尖面湿漉漉的一片。 残留的余温抵达人的心口。 她嘴唇轻抿,身体却不自觉俯下去,吻上男人的唇。 碎阳跳动,打在交错的阴影上。 眼睫扑朔间,孟津稚睁开眼,看见男人面上细碎的绒毛染上微醺的金黄色,他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跟着睁开眼睛,视线低低和她对视。 让人差一点溺毙在他的眼睛里。 孟津稚手下一慌,没有注意,玻璃杯碰倒。 摔在地上的杯子应声碎裂。 牛奶淌了一地。 碎玻璃飞溅,划伤小腿。 细微的痛感刺激的孟津稚拧紧眉头,低下头往下一看。 姜徊已经起身绕了过来,走到孟津稚面前,拽住她的手臂,往满地狼藉一看,淡声说:“先出来。” 孟津稚小心翼翼挪出来。 她在家没有穿得特别厚实,就穿了一件长袖裙,再套了一个鹅黄外套,小腿是完全暴露在外面的,这会被玻璃划伤,汩汩向外淌着血。 白皙皮肤上多了一抹红。 看着狰狞又恐怖。 孟津稚刚开始不觉得疼,在姜徊的注视下有点疼了,她扯了扯姜徊的袖口,轻声:“疼。” 姜徊抬眼看她一眼,面色冷淡,身体却蹲了下去,大掌往下一寸,牢牢箍住小腿肚。 粗粝大掌和皮肉相贴,又痒又疼。 孟津稚抽腿,奈何姜徊力气太大,用手紧紧箍住,没给孟津稚任何抽开的机会。 她有点不自在了,“我去涂点药就好了,你别看了。” 姜徊直起身,“你去坐着,别乱动它,我过会来处理。” 孟津稚:“我自己来吧——” 姜徊侧目,“你如果不怕玻璃残留在伤口里反复发炎就自己处理。” 孟津稚:“……” 努了努嘴,她不说话了,坐到一边看着姜徊把屋子里打扫干净,提着医药箱过来帮她处理。 男人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衬衣边缘扎进裤头,他在孟津稚的身前低下身,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倒三角背肌绷紧,线条流畅矫健,能让人窥视出其中蕴藏的勃发力量。 他没说话,替孟津稚清理完伤口,刚要起身。 洁白赤足脱下拖鞋,踩上他的膝盖。 第134章:一而再再而三 姜徊单手握住她纤细小巧的脚踝,手指用力。 孟津稚骄矜地扬了扬下巴,挣脱开桎梏,屈起脚背,再往前进一步,踏上他的大腿。 只不过短短瞬息,西裤褶皱抻直。 男人呼吸低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孟津稚略微低下头,她的发丝俏皮地搔过男人的面颊,鼻尖相触,氧气在两人中间盘旋,轻轻张开唇,咬上他的唇肉。 声音含糊不清又带着风情万种:“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昨天夜里是单纯抱着睡的。 中间,姜徊还起来了两次,去冲了几次热水澡。 他不说,孟津稚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软绵绵蹭了蹭他的唇齿,“你不想要我吗?” 下刻,原本屈就下位的男人骤然起身,孟津稚一个趔趄,后背躺上沙发,仰起头,她看着姜徊,犹如不会怕的美丽天鹅,另一只腿抬起来缠上男人劲瘦腰背。 她撕碎温驯表面,“你不会是不敢吧。” 没有男人能接受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姜徊怒极反笑,屈膝上了沙发,捧起孟津稚的脸,用力吻了下去。 秋日的阳光摇摇晃晃,在两人的眼底破碎成湖光。 湿漉漉的眼尾打湿姜徊的掌心。 孟津稚没有说话,抬起脖子,在一吻即毕后,又轻轻亲了他一口。 就像是对主人满是依赖的小动物。 让人心软。 姜徊伸手拨弄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克制地起身,“你乖乖在家待着,我下午下班回来给你带吃的。” 孟津稚眼睛瞪圆,“你不打算留下来陪我?” 姜徊:“还有事。” 语气低缓,态度却很坚决。 孟津稚眼睛转了两圈,松开手,气鼓鼓地说:“那我要吃大闸蟹,这个季节正好是吃蟹的季节了。” 姜徊站起身,把被孟津稚扯乱的领口折叠好,举手投足都是斯文败类的气息,他身上那种无与伦比的矜贵优越是从小被养出来的,孟津稚很少在其他人身上见过姜徊这个样子。 她略微想了想,也不是没有。 就是比起姜徊,其他人都多了一份浮夸,没有姜徊这么沉稳。 姜徊在家停留半个小时,监督孟津稚吃完早餐就出去了。 中午,是应话过来送的午餐。 是一家江南夫妻开的地道江南菜。 孟津稚坐在桌子前,夹了两口菜,再抬头看向眼前的应话,语气很平静:“他是不是查出来是谁指示这一切了?” 应话不敢出声。 说实话,他很佩服孟津稚。 姜徊多少年不近女色,只专攻医学,结果现在一碰见孟津稚,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而且因为要救孟津稚,当初的梦想放弃了—— 也不知道下的什么迷魂汤。 他偷偷抬起眼看过去。 正好直直撞上孟津稚的视线里。 女人笑盈盈托着下巴,目光定定看着他,似乎等他多时了,“其实你也可以不告诉我,到时候我就和姜徊说你偷看我,还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应话顿时冷汗都流下来了,“孟小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女人摇了摇手指,“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应话:“……” “你不信?”她问,手指从容按亮手机。 应话想到姜徊前几次对孟津稚那股在意的要死的劲,苦哈哈开口道:“我信、我信,孟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件事我是真的不能说。” 孟津稚:“那我问其他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应话不想答应,只是看着女人手指摩挲在手机屏幕上,硬着头皮说:“能回答我就回答。” 孟津稚:“你跟姜徊多少年了?” 应话:“六年。” “他六年前就开始接手姜家事务了?” “是,”应话说,“先生很聪明,学什么都手到擒来,所以老爷子早早就想交棒了,只是先生一直还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姜先生想学医,想当医生。”应话一瞬间有点卡壳,结结巴巴的说。 孟津稚一顿,“如果他想当医生,这次辞职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你。 应话私下腹诽,面上却滴水不漏,抱歉道:“这件事是姜家机密。” 孟津稚看着他的样子,没有再问。 她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姜徊为什么想当医生吗?” 应话思忖片刻,“这件事我不清楚,好像是和姜先生高中出去研学有关系。” “研学?” 应话:“是,姜先生在那次研学里出了事故,是宁小姐奋不顾身把他救上来的,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姜先生就决定学医了。” 脑海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画面。 孟津稚却没能捕捉到,她神色恍惚一秒,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应话。 “研学的地方在哪?” 应话:“我不清楚。” 应话是在姜徊二十二岁的时候跟的他,还是老爷子强硬塞给姜徊的。 现在一部分事,姜徊都不会和他说。 又怎么可能和他说过去的事。 孟津稚揉了揉眉心,没说话,她面前的中餐也吃的差不多了,收拾起来,放进袋子里。 “我吃饱了,想去休息一会。” 应话把垃圾收拾起来,带出去。 房门关上。 孟津稚看着应话离开的方向,心里在暗自推算姜徊研学时候的年龄,他高中的时候,应该是她小学的时候? 出于某种直觉,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而应话出了楼,开车去姜氏的路上—— 就直接给姜徊打了一个电话。 他言简意赅,把孟津稚刚刚的问题都交代了一遍。 姜徊沉默片刻,“她怎么会突然问我以前的事?” 应话斟酌道:“可能是想知道您和宁小姐的纠葛?” 姜徊没有吭声。 良久,他问应话在哪,等会陪他出去一趟。 应话以为是见客户,来了饭店,却没想到入眼是坐在桌前的宁愿,几乎是瞬间低下了头。 宁愿原本以为是和姜徊的二人世界,她出门还高兴了好一阵子,结果却看见应话,她下意识抿紧了唇,不高兴地问道:“你约我出来,怎么还带别人?” 姜徊道:“应话,你说。” 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能说的只有王彪的事。 第135章: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应话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宁小姐,王彪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 宁愿眼底划过轻微的慌乱,她还不算特别蠢,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什么王彪,我不认识。” 姜徊屈指敲了敲椅手。 应话同情地看了一眼宁愿,如果不是有证据,姜徊也不会特意约她出来见面。 他记得自己看着调查出来的东西时,都觉得毛骨悚然,谁知道温柔大方的外表下端的是这副狠辣的蛇蝎心肠。 “王彪把和你的第一次交易、第二次交易都保留了记录,你想否认,也是于事无补。” 宁愿手指一瞬间缩紧了。 侧头看向姜徊,她眼圈微红,盈盈泪珠挂在睫毛上,“姜徊,你就看着人这么污蔑我?” 服务员上来送咖啡。 姜徊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 一个男人薄凉冷清的时候,是任何女人的眼泪都无法撼动的。 假如真的被撼动了—— 也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爱人而已。 温热咖啡下肚,他提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宁愿,声音淡淡:“如果你觉得是应话污蔑你,那我们去警局见分晓?” 宁愿脸皮一瞬间涨红了,“你……” 他们都心知肚明,一旦这件事进了警局,就再无转圜之地。 姜徊侧目瞧向身后的应话,示意人把文件拿上来。 应话把几个项目推到宁愿面前,公事公办道:“宁小姐,这是姜氏这几年比较好的项目,你可以看一看,拿回家给宁父。” 宁愿不明白姜徊现在的用意,她想沉住气,指甲扣紧木屑里,完全通过小动作暴露出来她内心的不安。 她艰涩地问:“你什么意思?” 姜徊:“用这些项目换姜宁两家的婚约。” 宁愿摇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能这么绝情。” 姜徊:“如果你不同意,以后姜家不会再给宁家一个项目。” “……” 宁愿就像是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鸡,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眼睛剧烈膨胀开,嘴唇不自觉抿紧。 刚开始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没有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抬手翻开那些文件,眼睛没有仔细看,只是在不停翻着。 全部翻完,宁愿把文件全部推过去。 拔高声音:“你就想用这些破铜烂铁打发我?!” 姜徊:“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宁愿后槽牙咬紧,目光死死盯着姜徊,情绪过于激动,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前倾,“你是不是爱上她了,爱上孟津稚那个女人了——” 姜徊:“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联。” 避开就等同于间接承认。 宁愿骤然站直身体,“姜徊,你爱上她了,你肯定爱上她了,不然你又怎么会现在退婚!” 恼怒和愤恨在心头发酵,她语速愈发地快起来,“这件事你肯定没有经过爷爷的同意吧,爷爷是不会同意你娶她进门的。” 绕过餐桌,宁愿走到姜徊面前。 还没完全靠近,应话上前一步,挡在面前。 姜徊锋利狭长的眼眸抬起来,淡漠地看向宁愿,声音平波无澜:“我不愿意娶你,仅仅是我不想娶你了而已。” 霎时间,世界安静。 宁愿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巴掌,愣愣站在原地,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姜徊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宁愿。 宁愿触及到他的眼神,像是浑身炸开的刺猬,咬牙切齿:“你以为孟津稚有多好吗,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如果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她怕是看都看不上你。” 姜徊眉心抽动了一下。 他耐心告罄,“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有其他方式解除婚约。” 宁愿嘴角一紧。 姜徊周身气质骇人,他看向眼前的女人,逼得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但你应该不想看见。” 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就是—— 把那些证据交给警方,到时候都不用姜徊,姜家老爷子就会派过来退婚。 她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宁愿骄纵傲慢,但还没被愤怒冲昏头脑,手指掐进掌心,她唇瓣抿作一条直线,提眼看向眼前的姜徊,“我同意退婚,但你要给我时间,还有那些证据,你要保证全部销毁,不会再流露出来。” 姜徊点了点头,“可以。” 宁愿瞥了一眼桌面上的项目,声音冰冷:“这些项目还不够,荣登这个项目我也要,还有以后姜家如果有什么赚钱的项目,必须带着宁家入伙。” 她不傻,姜家这棵大树,她当然要缠得紧紧。 姜徊没说话。 但通过他的表情来看,人应该是同意了。 宁愿面向姜徊,“如果你都同意,可以回去立合同,但婚约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我只能说我尽力。” 她扯了扯唇角,声音放柔,多了几分凄苦:“你应该也清楚,豪门子女没那么好当,我只能说我尽力,反正如果不行,你到时候直接婚礼不出面就可以了,我一力承当。” 姜徊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宁愿:“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我其实也是知道她再勾引你的时候,一时嫉妒冲昏了头——” 她再次上前。 这一次,应话没有再阻拦。 宁愿定定看着姜徊,哑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徊没再说什么,淡声道:“之后我会让人送合同过来。” 他没有半点停留,说完就直接走了。 应话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走的太快,完全没有看见宁愿眸底的怨毒渐渐加深,嘴角也抿得很紧。 凭什么? 孟津稚就这么好命,攀上了姜徊,她是不是忘了,她还有把柄在她手上。 - 孟津稚无故多打了两个喷嚏,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落叶,再拉开了一下窗户。 天气显然从深秋步入到初冬。 越来越冷。 孟津稚想了一下,打车回到原本的小区,把孟晴的厚棉袄都收拾出来,装进行李箱。 过去的路上,她总觉得有一道若隐若无的目光跟着自己。 回头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孟津稚抿了一下唇,一进医院,便快步往病房里跑去。 随即,低下头向窗外看过去。 正好和冲锋衣的封征对上视线。 第136章:徇私 封征似乎没有想到孟津稚会发现他的存在,神色有一瞬的呆愣。 很快,他恢复如初,冲她笑了笑,提步进了医院。 孟津稚目光不期然落在孟晴身上。 孟晴是清醒的,但因为病变的缘故,她没有办法动,看见孟津稚只能轻轻动了动手指,示意她过来。 孟津稚一边走到床边,一边想,封征应该马上要过来打招呼了。 果不其然。 几分钟后,封征敲响病房的门。 慧姨去开门。 封征顿了几秒,转头看向一侧的孟晴,桀骜不驯的脸上难得带上几分温柔:“阿姨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津津的朋友,叫我小征就可以了。” 孟晴是认识封征的,她眼珠子直直看向孟津稚,面上情绪流淌出一股诧异来。 孟津稚面色如常,低下头,用只能两个人的声音解释说:“封征的老家是京市的,前几次我在其他地方碰见他了,所以他今天上门来拜访。” 这话看似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孟晴早些年间是见过封征的。 孟津稚的大学离家很近,她又是个放心不下的性格,会经常回家来,而封征顾虑她的安全,基本只要有空,都会送孟津稚回家,因此孟晴也会在阳台上看到几回。 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孟津稚问她,能不能带男朋友回来。 孟晴稍微想一下就是封征。 只是之后,她患病了,孟津稚再也没有带封征来过,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孟晴只当是孟津稚为了不拖累人,所以分手了。 她那几年也对孟津稚有万分愧疚。 现在看见过来的封征,孟晴的眼底亮了亮,伸手紧紧攥着孟津稚的手。 当然,在外人看来,她的力道其实微小得弱不可察—— 孟津稚却感受到了,抿了抿唇,她没忍心让孟晴得知真相,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封征,露出一个笑来,“跟踪我的是你?” 封征:“正好看见你了,就跟了一段时间,没事吧?” 孟津稚想到自己刚刚那提心吊胆的情绪,垂下眼,摇了一下头,“没事,对了,这是我母亲孟晴——” 孟晴点头,发出了一声‘啊’。 这已经是她现在的全力了。 封征把提来的水果篮放在床头,笑着说:“阿姨的精神不错,一定会好起来的。” 孟晴努力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有哪家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母明明因为疾病饱受折磨不心酸的,他们也心知肚明,这个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起来的。 孟津稚侧过头,掩饰了一下自己发红的眼睛,随即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封征,从容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封征:“就这两天。” 封征抽出椅子,坐在床边,即使有心收敛,那股大喇喇的气质还是无意识宣泄出来。 侧过头,他看向一肩之隔的孟津稚。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眼神深邃内敛,语气加重,不止在问孟津稚的事,还有她和姜徊之间的事。 孟津稚不想在病房里谈这个,转移话题道:“还不错,好多了。” 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孟晴,她眼神温柔,伸手轻轻替孟晴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我现在没什么愿望,就是希望我妈之后能好好的。” 神经性病变是不可逆的。 她只是希望孟晴能够陪她再久一点,即使她心知肚明,其实这样的自己有点自私。 女人低垂长长睫毛,她皮肤白皙,细小的毛茸随着呼吸轻微颤抖着,漂亮澄澈的瞳孔随着垂落的睫毛,流淌出凄美的苦楚来。 看得封征心头发软。 “津津——” 孟津稚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她事实上也没有让封征在病房里待太久,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委婉提出了驱赶的意思。 封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沉默几秒,站起身对着孟晴道别。 孟津稚去送他。 两人到了楼下。 孟津稚仰起脸看他,嗓音恬淡:“封征,我妈她——” 顿了顿,她似是在斟酌合适的措辞。 “她不知道我和姜徊的事,所以麻烦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些。” 封征眉头动了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孟津稚:“我知道。” 年月不会饶过任何人,当初的甜蜜无间,现在只剩下疏离冷淡。 她侧过身,看向门口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孩子,他身后的母亲急匆匆跟上来,抓着小孩就是一顿打屁股,眼睫微微垂落。 再站了一会,孟津稚道:“你还有事吗,要是没有,我先上去了。” 封征抬起手,下意识抓住孟津稚的手腕。 粗粝指腹贴上腕部。 孟津稚不受控地皱了皱眉。 封征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家犬,在看见主人不舒服后,立刻停下自己的动作,坚毅刚硬的面容也出现短暂的空白,好像是自从发现自己再在孟津稚这里得不到优待,就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你和姜徊怎么样?”为了不太尴尬,他迅速找了话题。 孟津稚:“还好。” 封征:“我听说他和宁愿快要结婚了,你和他……”他停了一下,再道:“他有和你说过想解除婚约吗,还是想把你金屋藏娇?” 孟津稚道:“你觉得是哪一种?”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问题重新抛给了封征。 封征顿了一下,说:“豪门圈的水很深很复杂,你别看宁家快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也有很多人际关系,姜徊要是真的提出来退婚,恐怕宁家恼羞成怒,会对付你。” 他没有说的是—— 圈层越高的人,越不会把人命当回事。 就像宁家要是真失去了姜家这根稻草,保不齐会想杀人灭口,来阻止这场婚事的取消。 毕竟,只要孟津稚消失了,姜徊就没有取消婚约的理由了。 封征继续说:“如果你需要,其实还可以住回来,我可以派人保护你。” 孟津稚道:“你这算不算徇私?” 封征眉眼一竖,凶狠之气并然勃发,“这怎么算徇私,我是休假阶段,而且是为了保护可能受伤的市民群众,这是理所应当。” 孟津稚看他一眼,封征说假话的不自然的时候,话都会显得很僵硬。 譬如现在。 她莞尔道:“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 第137章:津津 封征:“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放不下你,这些年在京市追我的女人很多,就你?” 他横着眼睛,上下扫视过孟津稚一眼。 孟津稚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封征被看得不自然了,摆摆手,“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看你过得不好,才求和的,没有其他心思,你不用想太多。” 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刺眼的阳光落在头顶。 良久,孟津稚眯了眯眼,道:“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作为成年人,提出这个话题的意义,大家都明白,就没有必要说得太直白。 点到为止,给对方、也给自己留了一点面子。 孟津稚眉眼弯弯,眼尾轻轻挑开,如同一腔秋水,挑进封征的心底。 他张了张口:“津津。” 孟津稚下意识道:“你要不然还是叫我……” 津津太亲昵,孟津稚又太生疏。 以至于,一时半会卡了壳。 孟津稚顿了一下,正准备让封征干脆随着原来的名字叫。 手机铃声响了。 孟津稚低头看一眼。 是姜徊。 她客套和封征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接电话。 男人声音不徐不疾:“不在家?” 孟津稚道:“来医院了,你回家了吗?” 姜徊没有回答,他身边似乎有人,几秒后,他同人交谈完,才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过来找你。”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封征叫了孟津稚一声:“我们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两道身影重叠,诡异的沉默。 孟津稚没有想到封征会在这会开口,扭头下意识回看他一眼,伸手捂住话筒。 姜徊的话没有明说,但其实也透出了一个意思—— 过会一起吃饭。 要是两个男人碰在一起,绝对是修罗场。 孟津稚一个头两个大,正想怎么开口拒绝。 人流当中,男人身影颀长高挑。 他手里拿着电话,看向孟津稚,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封征,唇角挂着笑,然而笑意却一点都不达眼底。 “那就一起吧。” 封征挑眉,“那就麻烦你安排了。” 孟津稚近乎能闻到空气里的硝烟味,低下头,她竭尽所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姜徊斜斜睨过一眼她。 半晌,开口道:“我下午还有会,就在附近随便吃点?” 封征:“我没意见。” 姜徊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就停在医院门口的路上,这会封征倒是没让孟津稚再做选择,抬了抬下巴,直接跟着姜徊上了车。 姜徊定的餐厅是一个私人餐厅,入门就是小桥流水人家的装潢。 依山傍水,中间有个大池塘,旁边是一条小石子路,方便客人走到正厅,入眼的正厅又摆着一副金灿灿的财神爷,古典雅致的气顿时去了三分。 孟津稚看着,嘴角有点抽。 封征上前一步,状似若无其事地解释道:“这家店的老板什么都不喜欢,就爱财,所以特别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我当初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如何拉进一个人和自己的好感度,当然是建立共同话题。 只是他能说,孟津稚却是不能说的。 而且听语气,封征、姜徊和人老板的关系只近不远。 孟津稚抿了抿唇角,道:“……人家有自己的审美。” 姜徊看着她半天找补就找补出来了这么一句,唇角淡淡翘了翘,向前跨一步,这边的服务员很明显,认识姜徊,等到他们正式踏入大厅,就有一个女经理上前,指引着他们往楼上走。 孟津稚抬眼看了女经理一眼。 淡妆,红唇,身材凹凸有致。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是人看姜徊的那个眼神,还有看向她的眼神,若隐若无,带着敌意。 孟津稚一行人跟着她上楼。 姜徊定的是远离马路边的包厢,这边隐约能听见汩汩流水声,倒是有种闹市里难得的安静。 孟津稚刚入座,就看见女经理泡着一壶茶给姜徊倒水。 再然后是封征,最后是孟津稚。 长长睫毛垂落,孟津稚倒是没说什么,神色淡了淡。 封征笑着看向姜徊,“小袁,这么多年了,你对姜徊还没死心,看来当初的一命之恩很重。” 袁经理唇角带笑,含羞带怯的,刚想开口。 姜徊掀眼,“没有的事,别瞎说。” 他这句话一出,袁经理的小脸蓦然煞白起来,低着头,半晌才恢复笑脸,“是,我对姜医生只有敬佩,没有其他的情绪,正好饭店里刚来了一批大闸蟹,正新鲜,几位想怎么吃?” 封征压根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恶心姜徊的。 人他得不到,找点不痛快,总行吧。 他手一摊,耸耸肩,“津津你说呢。” 封征话一出口,孟津稚就能感受到姜徊落在自己身上的死亡视线,唇角绷紧,她头向下低,完全没有看见只差一点就磕上桌角。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抵在额头。 孟津稚一愣,须臾抬头。 姜徊若无其事收回手,把菜单递到孟津稚面前,“一份香辣蟹,再来一份清蒸,其他的,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温度残留在额角。 孟津稚下意识摸了摸,随即提起眼睛看向姜徊。 姜徊神色自然,面色从容,仿佛自己做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其他人也不吱声,孟津稚也没法说什么,翻开菜单,点了几个相对清淡的菜,又点了一个汤,把菜单推到姜徊面前。 “我不知道有什么比较好,随便点了一点。”她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够,就再加一点。” 姜徊补了两道菜,就让袁经理下去了。 袁经理走之前,目光在孟津稚身上多停留一会,她抿了抿唇,显然是有点不高兴。 孟津稚不管她,也管不了。 面前两个男人坐在对立面,眼神交锋,看着又要打起来了。 姜徊问:“不是说出差,这么快回来了?” 封征皮笑肉不笑,“有事要办。” 姜徊:“什么事,说来听听,做兄弟的,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 “不用了,”封征说,“我没什么要帮的,倒是你——” 孟津稚骤然起身。 她指了指屏幕,示意自己出去接慧姨的电话。 慧姨见孟津稚这么晚没回来,担心出什么事,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 几乎是瞬息,包厢里的氛围沉了下去。 封征一字一句道:“你别让她受委屈,不然小心我回来抢人。” 第138章:这个人冷心冷情 姜徊:“我不知道堂堂封家二少爷什么时候成为痴情种了。” 封家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家族,在商圈上比不上姜家,但在其他方面却可以,因为封家几代都是队伍里的人,到了现在也累积了不少荣耀,这两年由封家大小姐牵头,开始往商圈里走。 而二儿子封征则是成为继承家业的人。 两条路并行前行,一时在圈内也风头无极。 只是封征并不听话,十足的反骨,一定要从底层做起,这两年回来,才慢慢升到高位。 与此同时,是他浪荡的名声。 把所有的贵女都拒之门外。 封家太太对封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偏偏人死性不改,一回来就和郑小六那群人混在一起,要不是大家口风严,封家也有点威慑力,早就被举报千百遍了。 封征唇角绷紧,伸手转动圆盘,把茶壶巡到自己面前来。 他刚刚的茶喝完了,现在又倒了一杯。 滚滚一杯热茶,雾气袅袅。 剑眉星目的男人盯着热茶,半晌抬头看向眼前的姜徊,语气平静:“我前女友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平波无澜的湖面下是滔天汹涌的海浪。 姜徊晒笑:“要是你是真心实意,就不会跟着小六胡闹,是真的喜欢,还是出于嫉妒?” 话音刚落,男人猛然坐直身体,锋利眼光一寸寸逼近。 封征放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收紧。 男人最懂男人,一个男人如果过了许多年都放不下一个女人,喜欢是一方面,占有欲则是另一方面。 因为过重的占有欲和不甘心,导致他无法放手。 门框摩擦地面,发出吱呀一声。 房间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顿时消了紧绷的气场。 姜徊抬眼看去。 孟津稚抓着手机进来,面色如常,“你们刚刚聊了点什么?” 姜徊淡淡说:“没什么,帮封征回忆了一下他在会所里看见的漂亮女人。” 孟津稚突然想到上一次—— 她被王彪他们绑到会所里,强行要求还债的时候。 唇角微微抿紧,眼睛下垂。 然而,这副场景落到姜徊眼里,就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眼眸微深。 他侧头看向封征,看似调侃地开口:“封征,你还记得前几年有个人为了嫁给你,不惜上了会所顶楼要跳楼的样子吗?” 封征淡淡一笑,“前尘往事,不记得了。” 姜徊笑道:“这么多年,你薄幸性格还没变。” 就差没直接说,封征这个人冷心冷情,对待女人如玩物衣服。 封征嘴角绷紧。 姜徊没有说话,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服务员似是察觉到空气内诡谲的氛围,她把饭菜端上桌,迅速地离开了。 她离开后,袁经理推开门。 袁经理换了一件和服务员差不多的衣服,只是比人的更紧绷,更能凹陷出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颇有重振旗鼓的架势,她站在没有坐人的桌前,小心翼翼地把菜分布开。 第一份,永远是姜徊的。 身材姣好的女人弯腰低身,胸口呼之欲出。 姜徊看都没看。 孟津稚则是没说话,看了看手机里孟母的消息,则等着袁经理分菜。 封征嘲弄:“袁经理,你就算再喜欢姜徊,也不能厚此薄彼,什么菜都是姜徊先尝第一口,我们在你面前就不存在?” 袁经理笑了笑,客套道:“我是根据顺序来的,您放心,这里的筷子都是二次消毒的。” 封征说:“那也不行,要不然你先给我夹。” 袁经理一脸为难。 姜徊提眼,“小孩子行为而已,你听他的。” 袁经理这下才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一份的顺序由姜徊更换成封征,但最后仍旧是孟津稚。 封征没说什么,扯了扯唇角。 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 姜徊眉心皱了皱。 夹完菜,袁经理看向姜徊,语气很轻:“姜先生,母亲在做完手术后,一直很挂念你,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请您去家里做客。” 封征挑了挑眉,斜斜睨了一眼孟津稚,就差把看戏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孟津稚熟视无睹,喝了一口茶。 封征拿起自己的盘子,给孟津稚递过去。 孟津稚奇怪看他一眼。 封征不容拒绝,拿起孟津稚的碟子就放到自己的面前,而自己的那份却摆在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对这些是无所谓,她也不外乎自己排最后一名。 事实上,只要没有沾上别人口水的筷子—— 她都无所谓。 先后顺序,也不过是个虚假的形式而已。 封征却很在意这点,不仅如此,还拿着公筷,给孟津稚又夹了一点。 碗里满满当当,他才愿意停手。 姜徊神色蓦然冷了几分,“治病救人是本分,我没有想过要什么,所以做客就不必了。” 袁经理不甘心地说:“姜医生——” 姜徊倏然抬眼,看向旁侧的袁经理,语气淡淡:“这边不需要人在旁边。” 袁经理:“……” 她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一张脸涨得通红。 姜徊看都没看她,把孟津稚的碗拿了过来,再把自己的换过去,抬起眼睛,他看向面前的封征,嗓音凛冽:“她吃不完。” 封征嗤笑。 装什么装。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放下筷子抱臂,到底是没有给孟津稚夹菜了。 其实姜徊的分量也不少。 在袁经理的功劳下,他碗里的菜很多,相对来说,也是菜里最好吃的部分。 孟津稚撩眼看过去。 袁经理几乎是掩藏不住自己眉眼的怨怼,直勾勾地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不惯着她,“袁经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袁经理身上。 她是经理,自然不能因私偏颇,但她的确这么做了,再当众承认自己对客人有意见,这一行怕是不要想再混下去了。 袁经理唇角挤出一点笑,“我……只是看您衣领上有油渍,在想要不要帮您处理。” 孟津稚提了提眼,“不麻烦了。” 紧跟着,封征开口:“刚刚姜徊说不需要你,听不见吗?” 相对姜徊的委婉,封征这句就相当于把袁经理面子向下踩。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做过了。 袁经理眼睛一红,唇角压弯,她没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第139章:过来接我 孟津稚往门口看了一眼。 她对袁经理说不上来喜欢,但到底同为女性,多少还是会担心她的情况。 毕竟,她明白被姜徊拒绝的滋味—— 眼见着门口没有动静,孟津稚收回目光,没有再看门口。 恰逢这时,一杯热茶送到孟津稚面前。 封征道:“她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要担心。” 孟津稚正要开口,他又说:“好不容易一起吃饭,可不得喝一杯,不过喝不了酒,我们就以茶代酒吧。” 话全部给封征堵回去了。 孟津稚看着他和姜徊高高举起来的手,只好跟着抬起手臂,和他碰一杯。 一杯热茶下肚。 空气里尴尬的氛围消失不少。 这家菜馆的口味确实不错。 孟津稚光是一道酥皮鸭,就吃了好几块,她吃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姜徊他们的目光几乎都是在她身上,眼前的东西没动多少。 几人吃过饭,姜徊出去结账。 孟津稚慢一步,收拾好包里的东西,补了一道口红,这才慢悠悠走出包厢。 下了楼,到收银台。 很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猛然凑到她面前。 人是典型的花花公子长相。 郑小六看着她几秒,转身看向倚在柜台上的封征,大叫:“你上次告状,是不是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偶然和兄弟过来吃饭,就听见前台在议论今天有两男一女过来吃饭。 其中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姜氏公子。 出于好奇,他特意让服务员在姜徊出来结账通知自己一声,结果就看见了孟津稚。 孟津稚被他制造的噪音逼得后退几步。 封征笑而不语。 孟津稚侧目扫过去。 封征懒洋洋站直身体,抬了抬眉头,语气稀疏平常:“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是防止你到时候进去坐班,救你一命。” 郑小六可不信,且夺妻之仇、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看着孟津稚近在咫尺的美貌,他眼珠子都快红了,悔不当初。 要是当初没在群里炫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至于他为什么认为是封征的,而不是姜徊的—— 纯粹是他私以为姜徊不吃孟津稚这种妖艳贱货的类型。 眼睛越来越红,他看着封征,咬牙切齿时,就看见姜徊从结完账的柜台过来,站在孟津稚面前。 他声音仍旧冷淡,却带着一股温煦:“过会去哪?” 孟津稚看着郑小六瞪大的眼睛,停顿几秒后,侧目看向姜徊,“我想回去休息。” 姜徊不置可否,“那我们回去。” 完全把郑小六忽视在外。 郑小六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颤颤看向姜徊,下意识道:“你上次说的女人是她?” 姜徊抬眼扫过去。 郑小六立刻闭上嘴,目光在孟津稚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得人不自在,他扭过头,再看向站在身后的封征。 封征面色带笑,眼底沉冷到极致。 他没说话,视线焦距定格在孟津稚和姜徊触碰的手背上。 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动作—— 仅仅是手背触碰手背,郑小六见过打啵的不少,何况是这么清纯的动作,但让他悚然的是,就是这么一点接触弧度,他就能从封征眼里看出来偏执疯狂的嫉妒来。 他下意识脱口一句:“打起来!” 两道冰碴子一样的目光直接落到郑小六身上。 郑小六头皮发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边赔笑,一边小心翼翼躲到孟津稚身后。 孟津稚:“……” 郑小六还想靠近点,就看见姜徊冷飕飕的目光,仿佛就差直接插进他心口了。 郑小六顶着这股压力,咧牙一笑:“孟小姐,加个微信吗?” 孟津稚一愣,片刻点头:“好,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郑小六:“我扫你吧。” 孟津稚把手机解锁,二维码亮出来,递给郑小六。 郑小六呲着大牙扫完,一个花花公子看着不花了,多了几分傻大个的气,他瞄了瞄孟津稚,又看向一侧的姜徊,说:“孟小姐你真是当代女侠,能勾得我们高岭之花下凡尘,当初我徊哥在群里约我们出来喝酒的时候,你是不知道,这可是建群头一回,当夜群里都沸腾了。” 孟津稚下意识看向姜徊,“群?” 姜徊淡淡说:“一群玩得好的一个群。” 孟津稚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郑小六,郑小六这人说话有意思,她也乐意给个笑脸,“然后呢?” “然后——”郑小六正打算继续说。 姜徊横插进来,问:“不是说要回家休息吗?” 郑小六顿时明白什么,冲着孟津稚讪讪一笑,什么话都不说了。 孟津稚没有回答姜徊,只说:“你能不能把我拉进去?” 郑小六看了看姜徊,又看了看孟津稚,正要开口,封征上前一步,压住他的肩,“一群大男人在的群,没什么好进的。” 郑小六不满回过头,正要开口。 封征抬眼看了看姜徊。 郑小六猛然回过神来,姜徊和宁愿可是要结婚的,群里还有其他和宁愿关系不错的人,要是把孟津稚拉进去,到时候应该用什么称呼? 总不能叫嫂子吧。 别到时候在群里打起来,但现在也不能让孟津稚看出来。 郑小六嘴巴抿紧,变脸似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也是,一群大男人的群,姐你还是别进了,上回还有人偷拍美女照片发群里,我都没眼看了。” 说得好像偷拍美女照片的不是他似的。 封征睨了一眼过去。 郑小六嘿嘿道:“等之后我再找两个女同志,等她们进来,净化群的内部环境,我再拉姐你进来。” 突然上了一个辈分的孟津稚:“……” 他话已经说得很漂亮了,孟津稚要是再要强,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点了点头,“那按你的方法来。” 孟津稚话说得敞亮,郑小六倒是显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借着自己那边还有人的名头,一溜烟走了。 他一走,封征也抬脚要走。 封征是打车回去的。 姜徊送他上车,转头回看向站在饭店门口的孟津稚。 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石头路。 孟津稚弯了弯眉,难得骄纵,“过来接我。” 姜徊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伸手去接。 第140章:咬碎嚼烂 温热掌心触及男人手心。 短短几秒,男人抬起手掌,攥住孟津稚的指尖,向前一拉。 小石铺就的地面离孟津稚站着的门口还有两层台阶,她没有防备,被姜徊这么一拉,直接一个扑身,被人拽进怀里,她的腰身稳稳被男人圈住,抱紧。 呼吸里都是姜徊荷尔蒙的味道。 眼睫微颤,孟津稚抬头看过去。 姜徊伸掌按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腹。 男人手臂结实有力,牢牢横梗在纤细腰背上,低下头,他的头往下埋,落入女人柔顺的发间,仿佛要把身上这个人揉进血骨,咬碎嚼烂。 袁经理调整好心情刚出来就是看见的这一幕。 她顿时又有些破防了,牙齿咬紧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牢牢抓紧。 前台小姑娘举着手机拍摄。 袁经理大吼一声,抬手把小姑娘的手机拍下来,怒道:“拍什么拍,不许拍!” 小姑娘一愣,看着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的手机,双眼涌现出泪花,再抬起头,看着袁经理死死盯着门口的人,心口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 店里的人都说,袁经理喜欢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如今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孟津稚是没有听见身后的闹剧,不过大概率,她听见也不会管,毕竟这些事本质和她没有关系。 动了动发麻的脚,她仰起头,男人抱着她,这个角度,她是看不见姜徊侧脸的神情的。 孟津稚小声说:“你还要抱多久?” 姜徊说:“你想我抱多久?” 身后炽热目光一道道扎在身上。 不疼。 但足够吸引人目光。 孟津稚抿了一下唇,讨价还价:“回家再抱行不行?” 姜徊斜斜睨一眼她。 男人喜欢女人骄纵,也喜欢女人的害羞,最重要的是营造一种反差感和欲拒还迎的错觉,于是孟津稚揪住他的衣袖,娇娇软软地说:“我也很想被你抱,但现在在外面,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 姜徊缓缓松开双手。 他松开,孟津稚却没松开,懒懒散散挂在姜徊身上,和他肩并肩出了门。 袁经理看着这一幕,一咬牙,抬手拍了一张照片。 成为高档饭店的经理,多少是有些人脉的,也认识了不少人。 正因如此—— 她才知道今天跟着姜徊的人不是宁愿。 看着屏幕里的照片,袁经理一咬牙,问了一个手机里的合作伙伴要宁愿的微信,这位合作伙伴和宁愿关系还挺亲密的,听说是好朋友。 人收到袁经理的照片,很快发来消息。 “保真?” 袁经理想到孟津稚坐在包厢里的样子,唇角抿紧,“保真。” “宁大小姐要见你。”对方道,“下班之后,来这个地址。” 下方附带一个酒吧的地点。 袁经理看过几秒,唇角溢出一点冷笑。 不过是被姜徊养在外面的情人而已,嚣张什么。 而在另一边。 宁愿坐在房间里,看着朋友发过来的照片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唇角不自觉抿紧,手指掐进掌心。 恰逢此刻,佣人上门。 “小姐,关先生到了。” 宁愿倏然看过去,质问道:“他来了,叫我下去做什么?” 佣人一愣,“您不是说——” 宁愿对关云川目前的感觉很复杂,一边恨对方引诱自己,一边又对他产生依赖。 交错之下,她突然又想到了姜徊抱着孟津稚的照片。 是那么关切和爱护。 是她在关云川身上从没有见到的感情。 关云川对她,利用居多,每次见她,都要好处,不像是姜徊,处处应允,又处处帮她善后。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猪油蒙了心! 房门笃笃叩响。 宁愿情绪无处发泄,听见这声敲门声,毫不犹豫,直接把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来人关门很快。 手机砸在门上,裂出条条缝隙。 关云川推开门,入眼就是宁愿愠怒未消的眼,她看着他,眼里哪有爱意,都是冷漠和恨。 他暗暗心惊,面上却愈发温和:“你这是怎么了,情绪不稳定吗?” 宁愿:“没什么。” 关云川无奈宠溺地叫她名字,“小愿,你瞒不了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说看,要是我能帮你解决,我一定帮你。” 宁愿抬眼看他。 关云川上前两步,坐在卧室旁边,伸手把宁愿揽进怀里。 关云川身上的味道和姜徊相似,劣质感却挥之不去。 宁愿在他怀里待了片刻,恶心得想吐,伸手把他推开,趴在一边开始干呕起来。 关云川看着她趴在床上呕吐的样子,脸上笑容微僵。 只是片刻,他调整过来。 一手替宁愿抚摸的后背,一边柔情蜜意:“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宝宝在肚子里踢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她一顿。” 然而,这平日里的甜言蜜语在宁愿眼里更加恶心。 她缓过这一阵,坐直身体,冷然道:“不用了,你是见过父亲上来的?” 关云川眼底不悦,“是。” 宁愿:“我现在去见父亲。” 姜徊说要和她解除婚约的事,她至今还没有和宁泰提。 一是她有心拖延,二是宁泰不愿意见她。 每次在家里,基本都是绕着她走,偶尔一起吃饭,宁泰看她的眼神也是满眼失望。 宁愿绷紧心尖,两步走出了房间。 只是还没走到书房,就听见屋内爆发出剧烈的争吵。 “你是不是打算把孟晴那个贱人的女儿领回来!” “你怎么知道?” “呵呵,为什么我不知道。”宁母尖锐嘲讽道:“你以为你这些年在外面招花惹草做得很隐蔽吗,哪一次不是我给你擦的屁股,要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我理都不想理你。” “你无理取闹!外面哪个男人不是彩旗飘飘的——” 宁母道:“你想彩旗飘飘你做梦呢,当初宁家是靠我发家起来的,你凭什么彩旗飘飘,孟晴那个烂身体她能满足你吗!” 宁泰猛然意识到什么,“上次孟晴病危是你做的?” “那又怎么样,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连带着她的女儿都是一脸狐媚子相。”宁母咬牙切齿,“临死了还要勾引你,我跟你说,我不允许她那个女儿进我家门,你死都别想。” 宁泰冷冷道:“现在的一家之主是我。” 宁愿在门外听着,长大了嘴巴。 孟父的话很明显,他打算接孟津稚回来。 后退一步,肩头撞上架子。 远处一声尖叫。 一道人影飞扑到宁愿身上。 花瓶砸到人落地声哗哗。 第141章:唯独自己不知道 孟津稚刚到家,就听见姜徊的手机响了。 姜徊侧身拿出来看了一眼。 孟津稚没说话,只是视线余光微微一瞥,看见屏幕里的备注人‘宁伯父’三个字,神色微微一顿。 姜徊抬眼看她,“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孟津稚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男人刻意绕开孟津稚,到消防通道去接电话。 房门没关。 从消防通道里透过来的风声带着含糊不清的哄骗,孟津稚听着,脸上笑意逐渐降为冰点,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盈盈看向窗外,轻轻勾唇。 唇上翘起的弧度讽刺又嘲弄。 姜徊再回来,是十多分钟后。 孟津稚把衣服换下来,换上自己穿着的睡衣,抬头看过去,温柔问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姜徊:“嗯,公司出了点事,我去看一眼。” 孟津稚:“那你去吧,我去睡一会。” 姜徊目光落在她姣好面容上,淡淡说:“我马上回来。” 孟津稚乖巧点头,“我知道,那我不管你了,我先去午睡了。” 她转过身,浑不在意地向房间里跨了一步。 姜徊上前两步,握住孟津稚的掌心,侧过身,目光幽幽瞧着她。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孟津稚疑惑地看向他。 姜徊喉头滚动片刻,语气压低:“吻。”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颇有侵略性地扫过她的唇瓣,低头张唇,重重吻了上去。 孟津稚呼吸一顿,抬起手臂,柔媚地缠上姜徊的脖颈,她的回应不算热切,如同镜花水月一样,轻轻的、慢慢的,又缠缠的,勾得人心底荡漾。 姜徊眼眸深邃内敛,仔细看,却能看见眼底翻涌的暗潮。 孟津稚指尖轻轻抵上姜徊心口,媚眼如丝,“不打算去了?” 姜徊哑声:“抱歉。” 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决定。 孟津稚没说什么,乖顺地笑着,她抬起手,轻轻抚摸过姜徊的轮廓,由眉眼落到鼻尖,再到唇齿。 热息在指尖上翻涌。 姜徊堪堪收回理智,嘱托孟津稚小心一些,他尽可能在下班前处理好。 宁泰打来的电话,只有可能和宁愿有关。 可能是宁愿出了什么事。 姜徊要是真的能处理好回来,那才有鬼。 孟津稚眼睛垂下几秒,她没有说话。 捏了捏掌心,她在通讯录里翻出封征的对话框。 比起郑小六,她更相信封征。 封征似乎没什么事,看见她的消息,顺势打了电话过来:“姜徊走了?” 孟津稚开门见山:“他们的婚期定了吗?” 婚期一般会随着请帖的发出确定。 上流圈子的人时间冲撞的多,请帖一般会提前半个月,以免到时候人不能准时过来参加。 封征停顿片刻,“我要问问。” 他这段时间不在京市,对京市里的风云变幻了解的少,自然也不清楚婚约往来。 不过,他不清楚,封家太太却是清楚的。 孟津稚看着窗外逐渐枯萎的黄色,唇角轻轻抿起来,“麻烦你了,要是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封征问:“要是他真的结婚,你打算怎么办?” 孟津稚笑了,“我能怎么办?” “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吗?”封征隐晦地说:“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一直都是睚眦必报,你还记得那个刚入学欺负你那个吗,你不是狠狠让他丢次脸。” 孟津稚:“你都说了,我一个人,连宁家都斗不过,何况是姜家呢?” 沉默几秒。 封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可能就有人会帮你呢。” 孟津稚敏锐察觉到封征话下的不一样,“什么意思?” “没什么,”封征看过置顶弹出来的消息,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意味不明地说:“请帖还没发,但是应该快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应该通知你,现在姜徊不在家吧。” 孟津稚:“嗯。” 封征:“他现在在宁家,听说宁愿差点被大花瓶砸中,受了惊吓,人正在陪着她。” 孟津稚早有预料,心底也不可避免泛出阵阵凉意。 被骗不是最难受的。 而是被骗了之后,还是别人来戳穿这件事,才是最难受的—— 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了,唯独自己不知道,只有自己当那个傻子。 她说:“我知道。” 封征质疑,“你真的知道?” 孟津稚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如果我到时候向你求助,你会帮我吗?” “可以,谁让我当年欠了你的。”封征道。 孟津稚垂下眼,手指摩挲着枕面,轻声:“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可能这件事会很难办也不一定。” 封征听出来孟津稚言语里的失落,硬邦邦道:“没什么我做不到的,你不用担心,不过说起来我当初申请的款打下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你那套房子?” 孟津稚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微微一愣。 “现在可以动工了?” 封征哼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然可以,你找个机会把钥匙给我,我帮你装修。” 孟津稚点了点头,“好。” 结束完和封征的电话。 孟津稚正要放下手机,就看见封征的对话框弹出一张照片。 是姜徊坐在宁愿床边的照片。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孟津稚手指摩挲过照片,低头给姜徊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在哪。 姜徊很快就回了消息。 他告诉孟津稚,自己在和客户在会议室里开会。 孟津稚看完这条消息,什么都没说,把手机一丢,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男人不重要,自己最重要。 睡完觉,孟津稚和封征约了过两天见面,便下床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她没有闲着,吃完就和徐博士交流母亲的病情。 徐博士的建议也是出国治疗。 国内暂时没有特别先进的仪器,但国外有。 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帮忙联系那边的人,也可以让孟津稚先过去一趟,看看环境,放心再过去。 孟津稚捏了捏掌心,嘴角抿起。 思考片刻,她询问了林正国的意见。 孟晴在国外比在国内安全。 而且,她不保证之后宁家的事会不会牵扯到孟晴。 林正国没说好还是不好,只说国外确实比国内有机会,还说这个机构他也听过,也值得信赖。 孟津稚听到这里,便订了后天的机票,打算先过去看看。 她本来还打算和姜徊说一声。 只是姜徊一连两天没回来,孟津稚只能自己上了飞机。 姜徊终于抽身回家,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家。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第142章:桥归桥路归路 众所周知,近几天姜总一直心情不好。 可谓是人形的降压器。 所有人到他面前,都恨不得低下头三寸,生怕那巡视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与此同时,他们对姜徊的‘天才’之名更有体会,哪有人会连一周前的全部数据都记得,并以此推导出结果,给他们挑刺。 新一轮的主管大会开完。 被批得萎靡不振的主管抹了把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看向旁边的应话,小声问:“姜总这是吃炸药的?” 应话:“……”看着自己身侧站着的主管,他轻轻点了点头。 谁让孟津稚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出了国。 他查到人刚刚下飞机的时候—— 姜徊的脸,在他看来漆黑如锅底,就差没直接上飞机把人弄回来了。 还是他以董事会的名义死命劝了下来。 宁愿那边也不去看了。 老爷子知道后,发了好一顿脾气。 不过,应话觉得这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必要。 因为宁愿压根就没被砸伤。 听说是刚巧上门要合作的关云川替她挡下来了,姜徊在那留一夜,也是关云川强行拉着回忆过往。 应话打着哈哈说:“这事你就别管了,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没有?” 这倒是真的。 谁的人生都有不如意的时候,他做主管,也有因为家里的事迁怒过下属,虽然不想,但是人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 他嘀咕说:“我倒不是担心我们,听说今天老爷子要来视察,姜总要是摆着这张脸给老爷子看——” 主管话没说完,应话心领神会,安慰道:“没事的,人家毕竟是亲爷孙。” 主管觉得也是,不说话了,默默去走廊乘坐电梯。 刚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 主管看清楚里面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姜……” 姜老爷子眯眼看他一会,问:“小徐是你啊,今天的会开得怎么样?” “很顺利。”主管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有的,他陪着笑,看了看办公区域里面的办公室,问:“您是过来看姜总的?” 姜老爷子点了点头,“是,他没有给你们惹麻烦吧。” 主管附和:“没有的,姜总年纪轻轻就有真才实干,是难得不多见的人才。” 两人寒暄两句,姜老爷子提出自己去找姜徊,主管趁机让路,让姜老爷子先出电梯,再抬头看过人消失的方向,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老爷子虽然装得和善,但能够看出来,他心情不是很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近期有关于姜徊的风声。 主管胡思乱想了一会,按了电梯。 而走到办公区域的姜老爷子目光看向身后的人,语气淡淡:“过会我和姜徊谈话,你们别让任何人进来。” 几个管理层看了一眼,便退在门口。 姜老爷子推门而入。 姜徊没抬眼,目光聚焦于屏幕上行行列列的数据上面,视线时不时往右下角看。 “文件放在桌面,之后我会处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压根没在数据上。 而是在等谁回消息。 姜老爷子淡淡说:“你在等孟家那小丫头给你发消息?” 姜徊倏然抬头看过去,薄唇紧抿一瞬,低声道:“爷爷。” 姜老爷子:“你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姜徊沉默片刻。 姜老爷子说:“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的吗?” “传什么?” “他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逼宁愿退婚。”姜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装样子都不肯,去病房待了几个小时,就走了,把未婚妻丢在一侧,未来岳父气得够呛,我问你,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 姜老爷子在商场上峥嵘一生,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被老朋友嘲笑得不行。 圈内结婚前都会给对方一点面子,不会做得太过分。 姜徊现在倒好,把宁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姜徊刚张口。 姜老爷子打断道:“我不管你如何,今天下午你必须和我一起去见宁家人,至于你公寓里那个丫头的东西,我也帮你清出去了,桥归桥路归路,明白吗?” 姜徊一双黑黝黝的瞳孔看着眼前的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面无表情回看着他。 两人相互僵持。 姜老爷子上前一步,声音淡淡:“你不要觉得你现在是爱她,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违抗家族给你的婚约,要是真的解除婚约,你还会像现在这么爱她吗?” 姜徊眸色一沉。 他不是傻子,能够听出老爷子的弦外之音。 姜老爷子是经历过商场大风大浪的人了,提起眼睛,他眼神同样冰冷,看向姜徊,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你别忘了——” “你只不过刚刚接手姜氏,我只要想,你随时就要从位置上滚下来。” 这话很重了。 至少前二十多年,老爷子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姜徊说话。 姜徊不语。 姜老爷子深深看他一眼,几秒后,应话着急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姜徊低语了一句。 有人要把孟晴从医院接走。 可现在孟津稚不在,谁会去动孟晴? 姜徊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看向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说:“不用惊慌,我只是给她更好的医疗环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姜徊:“……我没爱过她,你不用牵连到无关人。” 姜老爷子没接话,说,“把手机拿来,晚一点你和我一起去宁家。” 姜徊薄唇抿紧。 隐隐僵持里,他把手机交给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把手机收起来,视线看向姜徊的电脑屏幕,“你先工作,我晚点过来找你。” 姜徊垂下头,没说话。 等到姜老爷子离开,姜徊眼里的暗晦一层层加深,黑不可测,犹如骇人的风暴一样。 下午,姜老爷子带着姜徊一起去了宁家。 宁愿在卧床休息,宁泰出来迎接的两人。 姜老爷子缓和脸色,对着姜徊说:“你上去看看宁愿,我和你宁叔叔说说话。” 姜徊沉默扫过宁泰一点,颔首过后,抬脚往楼上走去。 姜老爷子看着姜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主动道:“姜徊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宁泰温和笑笑,“没事,小孩子有点脾性很正常。” 他看向姜老爷子,主动问道:“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姜老爷子:“请帖已经定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发出去比较合适?” 姜老爷子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还是第一回。 主要还是因为姜徊闹出来的事—— 他心虚。 宁泰脸上肉眼可见的兴奋,“距离两孩子的婚期也就半个月了,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发,当然,一切还是要看您。” 第143章:真的 姜徊走进卧室。 宁愿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她倒不是被砸到了,是因为那一瞬间惊吓过度,动了胎气,这几天一直不怎么舒服。 她抬眼看向推开房门的人。 姜徊垂眸看她,措辞关心,语气却听不出来几分关心:“怎么样了?” 宁愿:“还好,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撕破脸后,气氛一直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何况,宁愿心里有鬼。 她偷偷给姜老爷子告状了,把姜徊这些天对她不闻不问的事都说了,姜老爷子虽说给她主持公道,但姜徊毕竟是他孙子。 姜徊道:“爷爷让我过来看看你。” 说是看,他也没走近一步,装都懒得装。 宁愿扯了扯唇角,也不拆穿,说:“谢谢你。” 姜徊:“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宁愿顿了一下,坐直身体,她看向姜徊,抿着唇说:“不是我不提,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姜徊眼眸清冷,“你先休息。” 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了。 宁愿意识到这点,牙齿咬着下唇,收紧。 这会,佣人端着热茶上来。 看着离着床铺八丈远的姜徊,微微一愣,下意识说:“姜先生,你怎么不去坐。” 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床边的座位。 姜徊坐下来。 佣人把茶端过去,放在床头,盘子里的水果一并端下来。 她言笑晏晏道:“你别看我们家小姐这样,其实她心底惦记着您,每天都在问你来了吗。” 姜徊似笑非笑。 宁愿脸上染上些许薄红。 下一秒,她看着姜徊的脸色,这薄红瞬间变成了心头凉,嘴角抿了抿,“你先下去吧。” 佣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宁愿道:“不是那样的,只是我爸一直在问你的情况,我没有办法,就在搪塞。” 装柔弱而已,孟津稚会,她也会。 只是她当初不愿意装给姜徊看。 现在不一样了,意识到自己喜欢姜徊之后,宁愿一直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和姜徊拉近关系,姜徊从前就对她有好感,之后肯定也会为她动心。 而且,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姜徊没说话,脸色很淡。 宁愿抿着唇看向姜徊,“其实你如果想要孟津稚,不是只有退婚一条道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和我结婚,和别的女人在外的那些事,我不会管你。” 姜徊提起眼,神色冷冷,没说话,却带着拒绝的意思。 宁愿没有想到自己都这么委曲求全了,姜徊还不愿意,神色微微紧绷,她压下不甘心,道:“为什么?” 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姜徊低垂着眼,神色更冷,仿佛一座坐化的尸体。 就当宁愿快忍不住了,他突然开口:“我会娶你。” 宁愿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回过神来,脸上却充斥着狂喜。 “真的吗?” 姜徊:“但只是娶你。” 娶她,不碰她。 宁愿突然明白了姜徊的意思,满脸通红,放在被褥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房间里归于死一般的静谧。 “为什么?”她忍了片刻,没忍住,出声质问:“你都松口说要娶我了,难道不是对我还有意思吗?” 姜徊浅淡扫过她一眼。 “我们是商业联姻。”他提醒,“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换一个人。” 不是孟津稚的话,谁都无所谓。 他的潜意思这么说。 - 国外的医院在M国的首都。 孟津稚下飞机已经很晚了,她没有看手机,到定好的酒店休息。 隔天一早,才看见姜徊的消息。 孟津稚想到姜徊一声不吭就消失一整夜的消息,忍了忍,没有回,揣好手机,就直接去了医院。 正如徐博士推荐的那样。 这里的医院对渐冻症的治疗很有对策。 孟津稚大概说了自己母亲的病历,这边的医生就给了准确的答复,说只要她说的是患者现在的情况,虽然病情不可以逆转,但还是可以延续一段患者的生命,缓解她的病痛。 之后,他又带着孟津稚参观了几个病房。 清一色的都是渐冻症患者。 孟津稚看完,心底差不多有了底。 从医院结束出来,她又专程花了两天时间,到各个地方搜集这家医院的信息。 令人安心的是—— 这家医院很正规,风评也很好,没有出现过其他岔子。 孟津稚和徐博士商量了一会,就订了回家的机票。 上飞机前,她打了姜徊的电话。 没通。 她敛起眉头,又给姜徊发了一条讯息。 偌大的红色感叹号赫然出现在眼前。 孟津稚心头一沉,嘴角抿了抿。 恰逢此刻,空姐提醒飞机马上起飞,请大家把手机关上。 孟津稚只能关了手机,等到回京市,已经是傍晚。 她点开手机,准备打个的回去。 封征的电话来了。 他问:“你去做什么了,这些天一直打你电话没接。” 孟津稚:“去国外看医院了。” 封征沉默半刻,道:“要不要我来接你?” 孟津稚看着机场外来来往往的车,到嘴边的拒绝马上要说出口,封征未卜先知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找你,你不是问了姜家请帖的事吗,他们今天送上门了。” “……”喉头的声音瞬间消失。 良久,孟津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下个月二号。” 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 孟津稚看着机场里大大小小的圣诞装饰,耳鸣了一瞬,她提起一口气,道:“麻烦你了。” 封征:“你给个定位给我。” 半个小时后,封征接到孟津稚。 孟津稚的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心寒的,她看着车前摇摇晃晃的吊饰,觉得晃眼到了极点。 闭了闭眼,她说:“麻烦你把我送到安林苑。” 封征把请帖丢到孟津稚身上,开车去了安林苑。 傍晚属于高峰期,堵得不行。 到楼下,都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期间,孟津稚试图给姜徊打了几个电话,她不止拿自己的电话试了试,还拿封征的电话试了试。 封征的电话接通了。 然而,在听见她声音的下一秒,电话就被掐断。 即使这样,孟津稚也能从短暂的背景音里听见宁泰和他和乐融融的声音,姜徊现在正在宁家吃晚餐,他们是真的要结婚了。 意识到这一点,孟津稚的心口就像破了一个大口。 嗖嗖往里贯着冷风。 半晌,她哑着声音道:“当初你说能帮我的事,还作数吗?” 封征一顿,“可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孟津稚面色平静,眼尾却难掩情绪,烧红了一片,她看着漫长艳红的灯道,唇角微微抿了起来,轻声说:“等到安林苑再说吧。” 无法否认。 她对姜徊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 第144章:断崖式分手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白说的。 车到安林苑。 孟津稚仰起小脸,看向曾经熟悉的房子,脚步一顿,保持着平稳冷静的心态,她上了电梯。 走到门口,把钥匙插进去。 银质钥匙卡在半途。 怎么样也插不进去。 孟津稚唇角绷紧,低头向下一看。 不远处斜角的邻居开了门。 孟津稚这段时间在家,经常和她碰见,两人关系不近不远,偶尔见面也会打个招呼。 这会,人看见孟津稚回来,笑着走上前:“我还以为你搬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搬走了?”封征问。 邻居纳闷说:“是啊,前两天有一伙人过来帮东西,我看了一眼,都是女性用品,起先我还以为是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气不过搬出去了。” “然后,他们就带人换了锁。” 孟津稚:“……”眼睫低垂,她眼底隐隐有泪光。 人心都是肉做的。 付出的真情实感哪怕有一半假的,也有一半真的。 无论是谁在这一半的真心面前,看见自己被人毫不留情的赶出去、拉黑,一个解释都不给,被断崖式分手,会不心寒的。 手指动了动,孟津稚抬起头,正要开口。 封征挡在她面前,淡淡说:“不是吵架了,是分手了,今天我们来,原本是想取另一些东西的,既然换锁就算了。” 邻居下意识看了封征一眼。 封征气质太慑人,垂眸低低扫过一眼,钢与火历练错来的感觉根本无人能敌。 邻居尬笑:“原来是这样。” 封征:“嗯。”转头,他看向一侧的孟津稚,声音柔和:“既然房子装好了,那些东西我们就不要了,买新的。” 孟津稚清楚,这是封征在给自己台阶下。 她轻轻点了点头,收敛好情绪,随即朝着邻居颔首,和封征离开。 两人到楼下。 封征问:“回之前的小区?” 孟津稚拉安全带,“那边我住习惯了。” 封征:“你毕竟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过来和我住?” 孟津稚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封征。 桀骜锋利的眉眼坦荡,伸出手,他扯住孟津稚的安全带,粗粝指腹不经意间碰到孟津稚的手背。 温热触感转瞬而逝。 封征的动作离开孟津稚,他的整个身体却靠了过去,视线紧紧锁定着面前的人,伴随着这道炽热视线之下,是男人勃发凶悍的荷尔蒙,一步步侵略着孟津稚的世界。 “住对面,不是让你和我住一起。”他看似吊儿郎当地试探,“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孟津稚轻声:“不了。” 她看向封征,在触及男人凶狠的眸子时,又偏开视线,低声说:“你已经愿意帮我了,我很感谢你。” 修长手指屈起,封征状似无意地拉开距离,问:“对了,你说你要我帮你,是想我帮你做什么?” 孟津稚道:“你可以介绍两个报社朋友给我认识吗?” 片刻后,她又纠正道:“主流媒体朋友也可以。” 封征眯起眼,“你打算做什么?” 孟津稚不想让封征插手,他身份敏感,一旦插手,到时候会给别人攻击他的机会,封征已经帮了她很多了,没有必要再深陷进来。 她含糊道:“反正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封征猛然掐住她的脸,“你敷衍我?” 孟津稚被掐的愣住,心头蒙上的阴翳散开不少,“我——” “等等,你先松开我。”脸颊上的肉被人用力捏着,她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吐词都模模糊糊:“你捏得我好痛。” 封征没有松开,但力气小了不少,松开手指,转而为触碰女人柔软皮肤。 粗粝手指摩挲过轮廓。 暧昧氛围逐渐上升。 孟津稚提眼看向封征。 封征目光沉沉,他似乎没有留意孟津稚的目光,视线沿着手指描摹女人的轮廓。 孟津稚脸上的肉不多,是恰到好处的软嫩程度,像一块豆腐,封征以前很喜欢掐着她的脸,每次把孟津稚惹到炸毛了,他又漫不经心地笑着,哄人高兴。 这也是为什么孟津稚觉得他暴力的原因之一。 过往结束。 孟津稚下意识捉住封征的手。 本意是阻止的动作,却在男人的手指缠上来的片刻,变得暧昧不堪。 他粗糙指腹插进纤细手指隙间,一点点顶进去,扣紧。 温度从两人开始接触的地方上升。 气息变得微妙。 直到,孟津稚急匆匆甩开封征的手,避开目光,抬手就要下车。 封征唇角翘起一个弧度,看着孟津稚绕过车前,耳朵通红地往单元楼里走,他趴在窗口,矫健结实的双臂枕在下颚底面,他看着孟津稚,突然吹出个口哨。 这声口哨太响。 孟津稚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他。 封征道:“你要是准备报姜徊或者宁愿的丑事的话,我建议你找我,那些报社肯定不敢发。” 孟津稚见过毛遂自荐的,还没见过毛遂自荐干坏事的,“所以你就敢发?” “我敢啊,我是天生的反骨仔,让他们欺负我喜欢的女人,我给他们找点茬,怎么样,打死我?” 孟津稚瞪一眼他。 封征勾了勾唇,锋利眉眼多了几分戏谑,“你放心,他们打人,老爷子肯定会替我主持公道的。” 孟津稚不想和他说话,半晌只说:“你确定老爷子会给你主持公道?”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心口的疑问,脱口道:“难道不是你欺负别人,然后别人让你老爷子主持公道?” 不得不说,孟津稚真相了。 从小到大,封征惹的麻烦数不胜数,每次都是别的家长上门,让老爷子主持公道。 封征神色多了分不自然,“你——” 孟津稚道:“你放心,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找你帮忙的。” 封征面色缓和,故作洒脱地摇了摇头,“那到时候得看我心情,我心情好就帮你。” 孟津稚没有和他扯皮。 回到家中,她打开手机,翻出封征推荐的几个联系方式,加了过去。 可能是封征打过招呼。 对方很快就同意了。 孟津稚手指顿了一下,把之前拍摄的照片放出来,她慢慢对着对话框那头问:“我这边有个大瓜,你们敢爆吗?” 第145章:打发 封征介绍的媒体的确是不畏姜家的强权,在得知是宁愿和陌生男人出轨,隔天就登了消息。 照片是上次孟津稚偷拍到的那一张。 媒体为了热度,还刻意把母婴店几个字放大。 有什么比新郎新娘即将要结婚,却发现看似坚贞的新娘不仅出轨,还怀了别的孩子要震撼呢。 一时间,整个京市议论纷纷。 宁愿在看见网上的消息时,甚至没有忍住动怒,摔了一盘眼影! 她气得脸色扭曲,“是谁爆出来的!” 其实她心底早有答案,只是为了宣泄怒火。 佣人吓得噤声。 得到风声的安若之匆匆赶来,伸手把宁愿抱进怀里,“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去查了,乖女儿你别怕。” 宁愿眼睛一红,流下眼泪来,委屈又害怕道:“妈,要是压不下去,我们怎么办啊。”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担心的是如果姜家、姜徊得到消息,他们会怎么对待她,会不会退婚? 如果说从前退婚是宁愿的愿望,如今这婚她是打死都不肯退了。 一旦退婚,就坐实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嫁给姜徊。 以后还有谁会娶她? 安若之咬牙切齿:“你放心,不会的,这些都是造谣,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垂下眼,她看向宁愿的肚子。 宁愿现在也就三四个月,肚子看着不是很大,但其实也有微微凸起圆润的现象,能够看得出来人是怀孕了。 安若之低声:“就是你可能要受苦了,愿意吗?” 宁愿:“怎么做?” 安若之狠戾说:“把这个孩子打掉。” 宁愿呆愣一瞬,她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倒不是代表她对关云川还有多少感情,而是这个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待的时间很长了,她舍不得它,可想到到手的荣华富贵和姜徊,眼神暗了暗。 “然后呢?” 宁愿的追问让安若之松口气,只要宁愿愿意,其他都不是,“等打掉之后,开一场记者发布会。” 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能证明宁愿的清白。 宁愿抓着安若之的手紧了紧,“妈,我相信你。” 安若之疼惜摸了摸宁愿的头发,又想到热搜上的新闻,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等她查出来是谁在背后生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现在事态很大,安若之要安排手术,也得几天。 但,下午的时候—— 宁家就直接出了公告,说为了证明宁愿的清白,会在下周一准时开记者发布会,亲自证明其清白。 孟津稚看见这条公告的时候,唇角弯了弯。 她没说话,把手机放进兜里,走进孟晴的新病房。 这还是慧姨告诉她的地方。 孟津稚问:“慧姨,医院怎么突然给我妈换病房了?” 孟晴的眼睛也看向慧姨。 她这些日子状态不太好,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只有慧姨才能获取外界讯息。 慧姨眼神闪避一二,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就那天医生过来,说是要让孟姐受到更好的照顾,就换病房了。” 孟津稚注意到慧姨这个眼神,当着孟晴的面,没有多问。 只是转头,叫慧姨出了病房。 孟津稚视线紧紧盯着慧姨的脸,“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们了?” 慧姨叹口气,“是,应助理来了一趟。” 慧姨是姜徊的人,孟津稚不是第一天知道,可听见应话过来了,她心头还是颤了颤。 抬起手,她攥住慧姨的手。 “他们想干什么?” 慧姨说:“应助理说,这是姜先生给你的分手费,安林苑的那套房子也给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 孟津稚冷笑,“他就这么想打发我?” 慧姨抿唇,“孟小姐,你听我一句劝,和那些人纠缠,没有好下场的。” “我没有打算和他们纠缠。”孟津稚说,“我在国外找了一家医院,很有可能缓解我母亲的病情,你愿意过去照顾我母亲吗,如果是钱的话,我可以出国内的双倍。” 关于要不要让慧姨跟孟晴出国,孟津稚是深思熟虑过的。 孟晴如今是习惯了慧姨照顾。 两个人到了国外,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她到时候还可以请一个翻译护工,这样就能安心很多。 慧姨面露迟疑。 孟津稚说:“您可以慢慢考虑,但务必在明天之前给我答复。” 姜徊都找上门了,她对市二也不怎么能放心的下。 其实她最怕的也不是姜徊—— 是姜老爷子。 垂下眼,孟津稚轻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到时候我找其他的人。” 慧姨只说:“孟小姐,你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让我再想想吧。” 孟津稚正要点头,口袋里的手机亮开。 她轻轻朝慧姨点了点头,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封征打来的。 封征问:“消息是真的?” 沉默几秒。 孟津稚:“你觉得是假的吗?” 封征查过那几家媒体刊登的照片,都是没有PS痕迹,换一句话说,就是真的。 那么就等于关云川和宁愿一起去逛母婴店是事实。 一男一女到底是为什么去逛母婴店呢? 只有一种可能—— 女方拥有男方的孩子。 封征淡淡说:“我只是觉得我好兄弟头上绿油油的。” 孟津稚抿了抿唇,煞有其事地说:“其实我不是第一天看出来他绿了,不过没想到姜徊能这么忍。” 封征:“你想说他是忍者神龟,就直说。” 孟津稚:“这是你说的。” “不跟你说这些了。”封征说,“有人在媒体那边查你的身份,被我压住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孟津稚说:“谢谢。” 封征懒洋洋答:“不用客气,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最近就少出点门,避免被找上门,少给我惹点麻烦。” 孟津稚刚要张口。 封征直接打断,“你也别说不要我管之类的话,人是我介绍给你的,再怎么样我都脱不了干系。” 孟津稚只能沉默,良久才干巴巴道:“那我岂不是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是啊,只能以身相许的人情。” 男人大长腿换了个姿势,他低声闷笑:“怎么样,你要是同意,他们结婚,我带你去砸场子?” 第146章:查不出来 封征的提议很容易让人动心。 孟津稚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侧过头,她看向医院外养得极好的花圃,此刻虽然微黄,但也能看出来生机勃勃。 她轻轻驳回他的要求,“我不想被打。” 封征:“有我在,谁敢打你?” 孟津稚无奈叹口气:“封征,你还是小朋友吗?”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猛然直起背脊,伴随着他的动作,舒展的肌肉紧绷,蜜色的皮肤下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和蕴含着力量的饱满线条,他声音低沉,压着几分沉冷:“你之前不是看过了,觉得我是小朋友吗?” 封征说的是很久之前的一次。 那次下了大雨,孟津稚没带伞,封征过来接她,结果自己淋成落汤鸡。 这也就算了。 偏偏封征那天穿的是白衬衣。 雨水一打湿,肌肉线条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还有裤头下紧绷的…… 孟津稚及时打住自己的思想,“你别瞎说。” 封征懒洋洋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应该问你,是不是你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了。” 孟津稚:“……” 封征嗤笑一声:“不逗你了,你最好早点回去,那些媒体现在不止在扒宁愿和关云川的消息,还有姜徊,你应该没忘记你和姜徊曾经有过一段吧?” 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 孟津稚沉默片刻,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鉴于封征的提醒,孟津稚没有在病房停留太久,让慧姨最近不要让孟晴接触任何人,以免有危险后,便离开了。 她回到家中,关门反锁。 想了一下,再把窗帘给拉上。 随后,孟津稚窝在沙发上,刷目前热搜上的消息。 热搜宁愿出轨的词条只高不下—— 与此同时而来的是,有人在说姜徊曾经也有过一段的事,但基于姜家在京市的威慑力,没有人敢太过放肆地在明面上讨论这件事。 孟津稚手指下滑,翻阅屏幕。 中间有几个一看就是小号的,一直在引导,说爆出这段消息的幕后黑手就是姜徊那个前女友。 只是讨论的热度太小,没有几下,就被人潮汹涌的留言板淹没。 孟津稚蹙起眉头,再特意搜索姜徊的词条。 这几个小号活跃得更明显了。 她正要揪出这几个人是谁,屏幕突然跳出几个乱码。 说查无此人。 孟津稚看着这个弹窗愣了半秒,指尖收紧,应该是这群人担心被发现,所以提前注销了账户。 好在,她之前留了截图。 夜里,孟津稚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继续观察热搜上的消息。 让她奇怪的是,除了宁家说要开记者会外—— 之后宁姜两家就没有动静了。 热搜也没有管。 要知道当初她和姜徊的事爆出来,短短一天,姜徊就处理好了这件事,现在却拖延着,迟迟没有解决。 孟津稚思索着其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而此刻的姜家大宅,一片肃冷。 姜徊站在姜老爷子面前。 姜老爷子问:“查出来是谁爆的料了吗?” 姜徊眉眼低垂,神色平静,“还没有,被人压下去了,对方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弱,这一次可能是故意而为之,我已经施压过了,但是没有压下去。” 姜老爷子脸色沉了片刻,他抬头看了一眼姜徊,“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姜徊:“把控风声,让舆论导向姜家。” 他顿了顿,道:“宁家是摘不出来了,只能先把姜家摘出来。” 姜老爷子:“按你说的做。” 姜徊正要出去。 姜老爷子眯起眼睛看他,“姜徊,现在宁愿出轨,你还要继续结这个婚吗?” 姜徊扭过头,“姜家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你知道就好。”姜老爷子叹口气,“小愿这孩子是我一手看到大的,她品行纯良,绝对不会做这些事,一定是被人污蔑的,到时候你带礼物上去安抚一下人。” 姜徊眸底没有任何波动,他点头答应,走了。 汽车发动声从门前院子传来。 姜老爷子骤然阴沉下脸色,他看着姜徊离开的方向,阴鸷道:“我就不信他查不出来是谁做的,说是查不出,肯定是为袒护那个人。” 管家上前一步,“老爷,少爷肯定是有分寸的……” “他有什么分寸。”姜老爷子怒斥,“要是他真有分寸,就不会把舆论放任到现在不管。” 姜徊当初镇压那些媒体,可是雷霆之势,一点缺都没漏。 他还以为人是为了姜家。 现在来看,姜徊怕是为了那个女人! 害怕那个女人受到伤害,害怕那个女人暴露在舆论之下,所以不顾一切地去镇压,姜家的继承人决不能这样,他要消除隐患。 姜老爷子胸口起伏一二,低声道:“既然他查不出,老张你去查。” 管家看了看门口,点了头。 姜徊的确是知道是谁。 早在最开始,就有人给他透露风声了,只是他没管,也没有给表态。 在媒体人看来,没有表态就是随便他们的意思,他们才敢这么发。 坐在车上,姜徊抬手轻轻点了点椅手。 “你让那些人的嘴牢一点,不要暴露了。”侧过头,他看向一侧的应话,语气平静:“老爷子不知道是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应话抬眼看他,“是,可是姜总您不打算出面回应吗?” 姜徊:“我回应什么?” 应话:“宁小姐她可能是被人——” 污蔑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姜徊平静说:“是真的。” 姜徊不是蠢人,先前也有蛛丝马迹。 比如,大学的时候,宁愿来找他,都是跟着关云川一起出现的,再说最近,一次去清镇,一次去商场,总是能不言而喻地遇见。 巧合次数多了,就不是巧合。 是人为。 应话倏然瞪大眼睛,“宁小姐是不是被人蒙骗了?” 姜徊淡淡看他一眼。 可能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昏暗压抑的车厢里,宁愿两个字反复跳跃在电话屏幕上。 姜徊没有接。 不止如此,他抬手,直接挂断电话。 应话看着姜徊的动作,嘴唇翕动片刻,最终没有问出口。 车行驶到姜氏大楼门口。 姜徊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姜氏,再望向自己旁边的应话,一双黝黑的双眼快要望到人眼底。 “应话,我身边不需要左右摇摆的人。” 夜风冷冷吹动,云层汹涌。 隐约呈风云变幻,大雨倾盆之势。 第147章:离婚 隔天一早。 孟津稚再查看消息,有关于姜徊的消息悉数被压下去了,现在只有宁愿孤孤单单挂在热搜上。 不对,还有关云川。 宁愿好一点,关云川一直装死不表态,被很多网友开盒了。 昨天还有人拍到关云川被人赶出公司的画面。 孟津稚看着这些热搜半晌,起身去洗漱。 洗漱到一半,宁泰的短信来了。 约她见一面。 孟津稚上次和宁泰见面表达出抗拒之色后,宁泰没有再持续发消息给她,抑或者是他压根想不起有她这个女儿,只是现在宁愿出事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她。 眼睛垂下,她看着短信里的长篇大论—— 宁泰的话总结下来无外乎两个意思。 当年的事,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迫于形式无奈,还有一个事是,他想认回她,让她做他的掌上明珠,补偿她过去没有父亲的遗憾。 孟津稚看完,手指轻轻点了点。 措辞冷漠无情:【我已经查过你了,你现在回来认我,不是因为这些吧,听说你现在和小三的女儿因为出轨被男方抓包了,是因为这个你才让我回去,想让我救场。】 宁泰看着孟津稚发来的消息,心底难免一阵可惜她不是男孩,这么聪明,摆明是继承宁家的料。 当年,孟晴要是查出来是男孩—— 他不论怎么说,也会保住她,不会让她被安若之赶出去。 念头转动,他假惺惺地嘘寒问暖:【不是,是我单纯想见你,这次来,我还带了合同,你难道不相信你的父亲吗?】 孟津稚没有打算一直冷漠下去。 等到宁泰再请了第二遍,孟津稚答应了他的邀约。 只不过,她把地方定在了自己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 时间是明天夜里。 孟津稚定好,就把这个消息发给了最初联系的那几位媒体。 媒体应了一声,保证到时候到场。 转眼间,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孟津稚刚到咖啡厅。 服务员走上前,对她笑得一脸温和:“您的客人已经在楼上等你了。” 孟津稚挑了挑眉。 看来宁泰很警惕,知道隐藏踪迹,直接让人找她上楼。 她侧目扫过大厅里陌生到极致的人,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服务员上楼。 服务员把孟津稚引领到一间包厢前,敲了敲门。 门响了两下。 中年男人声音沙哑:“请进。” 孟津稚踱步进去,就看见坐在主位的宁泰,和他面前的两杯咖啡,她脚步顿了顿,坐到距离宁泰一米远的距离。 抬起眼睛,她看向宁泰,声音平静:“你是真的打算离婚,和我母亲在一起?” 没错。 昨天宁泰约孟津稚出来的理由就是要和安若之离婚。 宁泰神色不正常一瞬,“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公司出现了事故,我暂时脱不开身,也不能失去安家的支持,津津,你能理解爸爸的,对不对?” 不等孟津稚说话,他急忙从包里拿出文件,推到孟津稚面前。 “你放心,属于你和你母亲的,一样都不会少。”他说,“只要你同意跟我回去,你就能拿到宁氏百分之二的股份,等到时候我安排你进公司工作,宁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孟津稚垂下眼,似是犹豫。 “你真的愿意?”她声音缓缓,如同温和的水流:“我也不是要钱,我只是想要能够回归正常家庭生活——” 软绵嗓音坠进明亮微醺的中性灯光里。 “如果我跟你回去,要是像我母亲一样被欺负了怎么办?” 宁泰没有想到过去的一切孟晴都和孟津稚说了,瞳孔震动,半晌道:“不会的,只要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孟津稚嘴角抿着,不太相信。 宁泰拿起一支笔塞到孟津稚的掌心,声音哀求:“女儿,我老实跟你说了吧,我现在认你回去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想最后的时光,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你的母亲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以后你要是能有一笔丰厚的钱傍身,你母亲知道了,也会开心,对不对?” 他循循善诱:“难道你就不想让你妈最后的时间能够安心的走吗。” 孟津稚强忍着把笔摔在宁泰脸上的冲动,盈盈抬眼,眼眶晕染开三分泪光。 “那好吧,我同意和你回去。” 话落,她把这份文件推回去。 “但我回去,也不是图你的钱,所以这股份我就不要了,我只希望你能多去看看我妈,陪陪她。” 宁泰满口答应:“这是必须的。” 与此同时,他看向孟津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孟津稚看着发笑,眼睛却低垂下去,敛住神色。 宁泰嘴上还在惺惺作态,把文件重新推给孟津稚,“说给你的就给你了,也算是我在你生命中缺失了这么久,给你的补偿了。” 孟津稚抿着唇。 她长相随了孟晴,艳丽漂亮,刻意示弱下,又多了楚楚动人的风情。 宁泰是越看越满意,他几乎能想得到姜徊为人倾倒的样子—— 到时候姜家属于宁家,不也是迟早的事? 他以前之所以没有在姜家大闹,也是因为知道姜徊找的人是孟津稚。 毕竟,总归是他的血脉。 他也不可能眼睁睁放着孟津稚去死。 也还好当初他走了这一步,不然现在就光凭宁愿捅出来的篓子,他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宁泰拉着孟津稚的手把合同签了,随后又拍着她的手道:“你把合同拿回去。” 孟津稚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 楼下突然传来大吵大闹。 隐约还有人直呼宁泰的名字,让他滚出来。 宁泰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孟津稚,叮嘱说:“你在这别走,等事情结束再离开。” 孟津稚担忧地说:“那你呢?” 宁泰:“我没事,这也算是爸爸能为你做的事了。” 敲敲打打的声音快到二楼楼梯口。 宁泰拧开把手,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孟津稚脸上的表情倏然淡了下去,她听着门外争执的动静,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低头看了进来的短信。 几秒后,她把那张一次性的电话卡拔出来,丢到窗外。 而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孟津稚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门。 第148章:丢人 这个咖啡厅孟津稚来过很多次,所以她清楚,还有一个消防通道直通咖啡厅后门,也就是小区里面。 她一出来,所有的目光就聚集在她身上。 只是她走的方向没有人。 自然也就没人拦住孟津稚。 孟津稚走得飞快,安若之的眼神却死死盯着她。 而她本来稍有安静的动作变得更加剧烈,安若之推搡着拦在眼前的宁泰,尖叫道:“宁泰,你对得起我吗,我为了我们家在到处求人,你现在居然在和小情人会面。” 宁泰胸口剧烈起伏,“你在说胡说什么!” 安若之:“我胡说,还是你心底有鬼!” 她指着孟津稚逃走的方向,目眦欲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养的小三小四,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你现在放开我,等我抓到那个贱人,我还可以放过你们。” 宁泰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但为了利益,他忍了安若之多年。 看着安若之这张状若疯癫的脸,他愈发想念孟晴独属江南的温婉小蜜,也不想忍了,重重挥开安若之的手臂,宁泰怒吼一声:“够了,你嫌丢人还没丢够是吗!” 安若之瞪大双眼,保养得当的脸上出现难过的情绪,肌肉紧绷,“你说我丢人?” 宁泰嫌弃宁愿丢人,这些天一直是安若之带着宁愿跑东跑西,也是她在解决烂摊子。 精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她今天还收到宁泰小三的挑衅。 结果到了面前,宁泰还护犊子一样,让那个女人跑了。 他还说她丢人! 怨怼积累在心口,她心底的怒气马上就要爆发。 宁泰抬眼扫过身后围观的人,后槽牙咬紧:“你看看现在的场景,难道不丢人吗?” 安若之唇角绷紧,阴鸷回头看一圈。 所有人不自觉放低自己手里的手机,却没有放下。 宁泰以为安若之是安静下来了,伸手扣住她的手,“你别发神经了,跟我回去,我都说了今天我出来是有正事要办。” 安若之抬手扑到宁泰身上,又挠又哭,“我发神经,是你发神经吧,女儿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你造成的!” 安若之的动作太猝不及防,宁泰即使有所防备,也被挠了好几下。 脸上挂彩,他神色愈发阴沉。 两个人闹了一会,没完,还是经理眼看着影响店里的生意,才伸手把两人隔开,陪着笑,请到楼下。 一到楼下,闪光灯几乎快把宁泰两人的眼睛闪瞎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仔对着他们使劲拍照—— 还有些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可谓是丢人丢大发了。 安若之也不闹了,她很在乎自己的贵太太身份和脸面,最后,她看了宁泰一眼,匆匆上了车,宁泰跟在她身后也上车。 宁泰稳住气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安若之红着眼睛,恼怒说:“我偶尔撞见的,行不行。” 她又不是傻子,肯定不能说自己派人跟着宁泰。 宁泰冷笑,“你能偶尔撞见,能撞见到八公里开外的地方?” 京市很大。 八公里差不多跨了一个区。 最近安若之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故意跟着的,怎么可能知道宁泰在哪。 安若之后槽牙咬紧,“我不能跟踪你?还是说,你真的对外面那小三动心,要趁着小愿这段时间名声受损,把我们赶出家门?” 宁泰冷冷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安若之拔高音调:“那你怎么想的,还是说想用宁愿的丑事给孟晴那个贱人的孩子铺路,迎她回来?” 宁泰呼吸粗重,“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眼看着话题又将要回到在咖啡厅里的模式。 宁泰抬起眼皮,不容置噱说:“我已经决定好了,让她回来,她也是宁家的一份子,流着我的血脉——” 安若之骤然瞪大眼睛看着他,手指做爪,扑到他身上挠。 哭嚎着:“宁泰,你不是人!要是早知道,我就应该在医院气死那个贱人,我二十年前不应该放过她!” 宁泰这次却无动于衷,他冷眼旁观着安若之的哭闹。 “这件事我已经定下来。” 就算她不愿意,也不行。 - 宁家夫妻决裂的热搜是在隔天早上登上的热搜。 两人争执不休的丑态暴露在大众面前,引发众人讨论。 本来大众对所谓的豪门圈还有点滤镜,对宁愿还有点滤镜,但这个滤镜在宁家夫妻争执下碎了一地,同时,众人对宁家的产品越来越抵制。 这个年头,舆论至上。 一个好的舆论能帮公司起死回生,而一个坏的舆论则是会让一个公司彻底破产。 宁家现在就在破产的边缘。 如果不是姜家给的几个项目撑着,怕是早就破产了。 孟津稚看见这个新闻,挑起一点笑,她把手机收进兜里,挑了一点水果和粮食回家。 电梯门徐徐打开。 孟津稚走出门口,就看见站在家门前的男人。 男人眉眼疏冷,半边身体隐匿于黑暗之中,另外半边则是暴露在白昼之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烟,他低下眉头,神色冷淡看着她,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 眼见着孟津稚走得越来越近,他站直身体。 孟津稚直接无视了他,掏出钥匙,插进孔心,转动。 门打开。 孟津稚刚准备跨进去。 姜徊抬手扣住她的手掌,声音喑哑:“聊聊?” 孟津稚面无表情,扭头看了姜徊一眼,“聊什么?” “热搜上的事——”他喉头滚动,嗓音带着质问:“是不是你做的?” 孟津稚:“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从上到下打量过如今的姜徊一眼,不得不承认,他这种男人她的确很难掌控。 那一瞬间对她的温柔和宠溺,估计只是假相。 哄她玩玩而已。 好在她只给出了一点真心,也不多。 孟津稚平静道:“这段关系的掌控者不一直是你吗,要开始就开始,要断崖式分手就断崖式分手,我在这段关系里都这么弱势了,你觉得我还有能力去动员媒体,让他们把整个宁家扯下水?” 姜徊眉心微拢,“你和宁家——” “我和宁家没有仇怨。”孟津稚打断他,而后她调侃道:“姜先生,你不会是为了宁小姐来打抱不平的吧。” 第149章:都是猜测 孟津稚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带上了嘲弄的意思。 是一个男人听见都会皱眉的一句话。 姜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他上前一步,抬手举过孟津稚的手腕,在她要反抗的时候,顺势捉住另一只手,置于头上,一起捏紧,同时,他膝盖顶进女人双腿间,牢牢把她把控在自己身下。 超市塑料袋应声坠落。 里面的梨子滚落一地,骨碌碌转到客厅。 孟津稚扫过一眼。 却被男人向前动作逼得往后缩。 孟津稚身后就是墙壁,无论她想怎么缩,也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看着姜徊的脸靠近。 鼻尖相触。 炙热的眼神在空气里融化。 孟津稚不自然别过脸,姜徊道:“刚刚不是很神气,现在装什么?” 孟津稚气急败坏,“姜徊,你是不是有病。” 姜徊比孟津稚要高出许多,现在把她囿进怀里,目光下垂,他嗓音漫不经心:“我有病,你还乐意和有病的人睡,那你是什么?” 孟津稚快被姜徊这段无耻发言气笑了。 姜徊抬唇重重咬了她一下,“说话。” 孟津稚:“我是当我被狗咬了一口。” 含沙射影姜徊是狗。 眼神在角力,火花擦过崩裂。 姜徊没有犹豫,抵着唇舌,长驱直入,孟津稚挣扎了好几下,被姜徊以超标的武力无情镇压。 亲到浑身发软,眼神含雾。 她眼里的潮湿似乎快要将姜徊置身于江南朦胧的烟雨里,将他融化。 姜徊眼神微动,低下头,唇齿相贴。 他淡淡解释:“我只是来问你,没有说你一定是。” 孟津稚:“有你这么问的吗?” 姜徊眉头微微拧紧,“那你想我怎么问?” 孟津稚:“先放开我。” 姜徊没动。 不仅没动,他大拇指贴着孟津稚的脉搏,摩挲抚慰。 纤细背脊绷直。 孟津稚抬眼看向眼前的姜徊,长长出一口气,压下声音说:“放开我。” 她再次重复,声音里带着坚决。 姜徊松了手,暗晦不明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弯了弯唇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姜徊往外一推,姜徊没有防备,还真的被孟津稚推动了,他退到门外,看着孟津稚把门拉住,重重关上。 她的声音从厚重的门板传来:“姜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一个。” 孟津稚到底对姜徊的‘断崖式分手’而感到不甘心。 无关爱情。 只是个人的自尊心作祟。 她停顿片刻,没有听见门外有任何的脚步声,便当做是姜徊默认。 她问:“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分手?” 姜徊没有回答。 孟津稚的心一点点向下沉,眼睫垂落。 就当她以为姜徊不愿意回答的时候,男人淡淡开口:“腻了。” 睡腻了,所以不想继续了,干脆利落的分手。 这个答案比不回答还要羞辱人。 孟津稚敏锐察觉到这个答案以外的东西,她刚开口,姜徊道:“现在该我问了。” 孟津稚:“你问。” 姜徊:“为什么要针对宁家?” “我没有。”孟津稚想也不想的否认。 姜徊一针见血,“我查过了,那些媒体和封家来往很密切,在事发之后,他们也暗地里联系过封家,而封家和宁家向来没有仇,但如果他们是为了帮别人,就不一定了——” 他声音意味深长,近乎把事实全部猜了出来。 孟津稚的后背靠在门板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姜徊说:“而且封家向来中立,不会轻易得罪谁,圈内我也不记得有谁和他们交好,有和宁家有仇的。” 闷雷从天空滚滚落下。 “除了你。” 孟津稚心口提起一口气,“这些都是猜测。” 姜徊:“那是因为我没有查。” 以姜徊目前的能力,只要他想深挖,没有什么挖不到的。 孟津稚眼睫低垂,沉默不语。 姜徊:“玩火小心引火烧身。” 姜徊这些话其实不外乎就一个宗旨,让她就此收手。 她早就知道宁愿对姜徊的重要程度——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重要。 不分青红皂白的上门,把一盆子污水扣到她的头顶。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冷淡道:“和你没关系。” 她顿了顿,又道:“我再说一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和我没关系。” 按照孟津稚之前的预料,事情热度远远达不到现在的高度,现在全城都知道姜家在宁家的事情上变成了一个大笑话,宁愿给姜徊戴了一顶大帽子,所有人都在猜他们之后还能不能成功结婚。 这些和她无关。 她不过是小小的推波助澜,把那些真相暴露了出来。 是宁家自己作死,也是他们仗着姜家横行霸道太久,引发了众怒。 姜徊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脚步声由近到远。 孟津稚听了一会,确定人已经离开,弯下腰,慢慢捡起在地上滚落的梨子。 有塑料袋下面一层的肉做缓冲,梨子没有摔得很严重,只有少数几个有摔坏的痕迹,她擦了擦梨子的表面,把它们一一捡起来,走进厨房,清洗剥皮,再放进小锅里煮梨汤。 灶台上的火焰扑腾,水渐渐滚烫,沸腾。 梨子在里面融化,发出阵阵清香。 孟津稚定定看过两眼,抬手伸出筷子,逐次搅动,再放入冰糖,等着继续融化。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孟津稚走出厨房,去拿电话。 封征声音漫不经心:“我在你家楼下,要不要来接我?” 孟津稚看着灶台上烧得正热的梨汤,伸手把火关上,她到玄关处换鞋,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怎么过来得这么突然?” 封征:“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孟津稚:“你觉得我信你吗?” 封征发出一声闷笑,投降道:“也没什么,网络上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我担心那群狗仔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走一遭,顺便看看我装修的房子。” 他说:“我还带了小龙虾和大闸蟹过来,确定不一起吃点?” 江南的清镇就是专门产大闸蟹的。 孟津稚很馋这一口,每年总要买点吃,今年的事情太多,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因为封征的插科打诨,孟津稚语气带上几分轻松:“行。” 你瞧,外人都知道哄她开心,只有姜徊惹她生气。 第150章:误会 孟津稚刚到单元楼门口,鞋底不知道踩到什么。 低头一看。 猩红烟芯在地上燃燃灭灭,而在它不远处,几颗还没有熄灭的烟头反复烧着,照亮昏暗的单元楼角落。 她顿了一下,假意没有看见单元楼门后的姜徊,往前走去。 姜徊冷静说:“封征来了?” 孟津稚没有回答。 姜徊看着她内敛平淡的眉眼,心口无端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来。 这股烦躁犹如两只手,扯着他的脑神经—— 把他撕碎。 太阳穴突突直跳,姜徊大步上前。 孟津稚倏然侧过身。 他都没有靠近,她就对他这么有警戒心,挺好笑。 姜徊唇角绷紧,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气氛压抑。 孟津稚看过他一眼,宛若陌生人一样,“你怎么还没走?” 姜徊:“……”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 孟津稚毫不犹豫下驱逐令,“麻烦你快点走,我不想让封征误会。” 姜徊眉心笼罩着阴云,且愈演愈烈,他看向孟津稚的眸色沉沉,白日里的阳光也透不进来,仿佛野兽一样的眼睛冷冷盯着面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也不怕他,几秒过后,和他对望。 相互僵持间,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孟津稚侧头看去。 封征人还没到,声先至:“不是说让你别下来了吗,怎么还下来接我?” 孟津稚亲昵道:“这不是想和你再去买点饮料,家里已经没有饮料了。” 封征一顿,笑着说:“我已经买了。” 两人交谈间,丝毫没有看姜徊一眼。 直到,封征走进单元楼门口。 他皱了皱眉,看向姜徊,随后眉眼舒展,充斥着胜利者的喜悦:“姜徊,好久不见。” 姜徊不咸不淡说:“好久不见。” 封征勾了勾唇:“要不要一起上去吃点,大学的时候,她就好这一口,今天听见我带来了,更是直接下来了。” 说着,他无奈看了孟津稚一眼,伸手点了点她鼻间。 孟津稚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躲开的动作,眉眼弯弯,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肉眼可见的—— 她的注意力全在封征身上,并不在姜徊身上。 姜徊周边的气压更冷了,“过来办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封征‘哦’了一声,牵起孟津稚的手,说:“不送了。” 姜徊没有回应,大步往外走。 封征抓着孟津稚往里走。 截然相反的方向,预兆了两人注定为敌。 只是他们目前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封则带着孟津稚走到电梯里,按响电梯。 孟津稚犹豫片刻,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在她看来,目前还是她和姜徊两个人的事,封征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封征双手插兜,斜斜睨过她一眼,“我也不是为了你。” 孟津稚疑惑看过去,“嗯?” 封征说:“我打算退下来了。” 孟津稚瞳孔瞪大一瞬,可是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封征会好端端的说这些话。 她结结巴巴说:“为什么?” 封征提唇一笑:“就是不想干了,太麻烦了,与其这样,不如回来继承家业。”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低声:“可是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觉得可惜吗?” 封征的职位是保密的,但通过三番四次见到的人,她也能猜出来封征的职位不低,很有可能还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他们那个行业,拥有坦荡的前途。 然而,现在他告诉她,打算退了。 封征说:“不可惜,我怕死。” 孟津稚:“……” 她还想说什么,电梯门突然开了。 话卡在喉咙里,也没能再问出来。 封征扭头看了一眼孟津稚,笑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多想,这是我的决定,我既然能做出自己的决定,一定是想好了的。” 孟津稚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封征把虾和蟹提到厨房去,他是特意用保温材料在外面包了一层,没有冷,碗里还冒着热气,鲜香麻辣的小龙虾满满一盆,上面还有一盆单独的大闸蟹。 孟津稚走进厨房,过来看了一眼。 封征看见灶台的梨汤,把火打开,炖着,还在旁边备了两只碗。 孟津稚视线下滑,定格于男人那只手上—— 他的手上红点斑驳。 孟津稚道:“这些是你做的?” 封征反道:“不然呢?”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菜。”封征何至是不会做菜,那段时间都是毛手毛脚的,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头一次下厨,鸡蛋黑的不像话,还差点炸了厨房。 她欲言又止:“你这锅不会是能看不能吃吧?” 封征气笑了,“你在怀疑我?” 孟津稚:“不是怀疑你,是我觉得——” 半晌,她找不出来一个解释词,只能老实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炸厨房的经历。” 封征眼神变得复杂了些,他抿了抿唇,把两碗东西拿出来,用毛巾擦了擦碗边的油,语气淡淡说:“人都是会变得,不像你,你不是也变了,还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这话怨气挺重。 孟津稚不想两人氛围变得尴尬,索性不接话了。 她不接,封征也不开口继续往下说,端着一锅虾蟹往外头走,顺道指挥孟津稚说:“你给我拿两手套来,不然到时候怎么吃?” 孟津稚上次点外卖的一次性塑料手套还在茶几上。 她走到面前,拿起来,撕开一条口子,直接递给封征。 封征也不含糊,套上手套,就开始撕小龙虾。 他抬眼看了看孟津稚,道:“姜徊过来和你说了点什么?” 孟津稚手一顿,“没什么,就是怀疑是不是我对宁家动手,希望我能点到为止。” 封征皱了皱眉头。 孟津稚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迅速剥开一只虾,塞进封征的嘴里。 封征把虾洗得很干净,虾线也几乎全挑出来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最近几年的经历。 说到伤口时,孟津稚停顿片刻,抬眼看向封征,声音很轻:“上次你同事说你伤得很重,你现在决定退,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封征:“有一点吧。” 孟津稚拧眉,“什么叫有点?” 封征把一碗剥好的虾放到她面前,风平云淡地说:“就是有点关系,但是不大,最主要的是我也想休息休息,娶个媳妇了。” 他目光灼灼,烧得人不敢直视。 孟津稚正要避开他的视线。 医院那边突然来电话了,说今天突然有波人过来,慧姨拦在门口,不然人进去,结果被打了! 第151章:宁太太 孟津稚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蹙。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封征。 封征看她神色有异,走了过来,询问:“怎么了?” 孟津稚张了张唇,不知道该如何说,半响道:“医院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封征没有二话,“我陪你一起过去。” 孟津稚点了点头,转而看在桌上的小龙虾和大闸蟹,停顿几秒,打算等回来再收拾,便和封征急匆匆出了门。 慧姨毕竟是她请来照顾孟晴的,现在人受伤,她不出面,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她到医院时,姜徊正站在走廊,面如含霜。 侧过头,他看向走过来的孟津稚,和她并肩的封征,眸光闪烁。 孟津稚没有看他,转身往病房内部看去。 没有慧姨。 姜徊出声:“慧姨去做检查了,过会回来。” 孟津稚顿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姜徊淡淡道:“这应该问你做了什么。” 孟津稚拧紧眉头。 封征上前一步,身体隔在孟津稚和姜徊中间,他冷静陈述道:“姜徊,你这么说,弄的罪魁祸首好像是我们一样。” ‘我们’两个字落进耳朵里,无比刺耳。 姜徊抬眼看他,声音平静里透着一股嘲弄:“不是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孟津稚。 她抿紧唇,压低声线:“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要牵扯慧姨和我妈。” 姜徊冷峻目光仿佛要把人洞穿,“这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做到的事,你应该清楚,引发这一场风暴,就注定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孟津稚一时语塞。 姜徊没有看她,转而看向一侧的封征,“你还要陪着她胡闹吗?” 封征:“我不觉得她在胡闹。” 上前一步,两个男人的眼底不约而同迸出火花。 气氛焦灼,剑拔弩张。 封征道:“姜徊,她是成年人了,做出什么决定,自己心里都有数,并不需要别人来帮忙决定——” 姜徊眼眸沉沉,“那是因为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难道你在意?”封征又说,“如果你真的在意,就不会一声不吭的断崖式分手。” 姜徊:“……” 封征:“你真的尊重过她,有把她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吗?” 姜徊错目,看向封征的孟津稚。 情敌的成功固然让人恼火。 然而,让人最心烦的是—— 孟津稚赞同对方说话,且以自己的行动表明立场。 姜徊掀唇,“活得像人是靠自己,不是靠别人的评价。” 封征敛目。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慧姨一瘸一拐的从远处走过来,她身上没有什么痕迹,就是一张脸被人扇了几巴掌,肿得可怕。 孟津稚知道慧姨出事,没有想到慧姨会伤得这么重。 她视线上下扫视过慧姨,略过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快步走过去,扶住人。 “慧姨,你没事吧。” 慧姨摇了摇头,“没事,但孟小姐——” 她看着孟津稚的目光闪烁着欲言又止。 孟津稚心下一咯噔,“怎么了?” 慧姨:“我担心之后还会有变数。”她想了一下,说:“今天那伙人好像是知道您不在,特意过来的,说是要给孟姐一个教训,说什么她知三当三,不得好死。” 孟津稚脱口反驳:“我妈不是小三。” 她声音高亢,完全没有像是自己的情绪。 慧姨道:“我当然相信孟姐,只是那波人看着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 孟津稚唇角紧抿,神色暗晦,“上次我让您考虑和我母亲出国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了?” 闻言,慧姨吞吐说:“孟小姐,不是我不想,主要是我的儿子他们都在国内,我不想离他们太远。” 停了停,她看向姜徊,再收回目光,低声说:“抱歉。” 孟津稚摇了摇头,“没事。” 她低着头,给慧姨转了一笔钱。 “这个是补偿,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了。” 慧姨刚要拒绝,脸上肌肉牵动伤口,她嘶了一声,还是把转账收了。 孟津稚没有让慧姨再待在医院,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伤养好了再过来照顾孟晴,或者如果不想来也可以,只要提前和她说一声。 慧姨是个尽职尽责的,这段时间和孟晴的相处,让她也有点于心不忍,否则今天也不会挡在门口。 她道:“我也明白你的难处,孟小姐,这样吧,我照顾孟姐到她找到国外的护工怎么样?” 孟津稚眼睛一亮,感谢说:“好,可以的,那就麻烦你了慧姨。” 慧姨笑了笑,“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 只是她没有高兴多久,林正国那边给孟津稚带来一个坏消息。 今天这么一刺激,孟晴虽然没有受伤,但心情起伏很大,影响了病情。 短时间内,不适合出国。 要出国,也得等孟晴这段时间过去。 孟津稚唇角收紧,从林正国的办公室里出来,面色有点难堪。 抬起目光,她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两道身影,视线微微一顿。 封征没走,她可以理解。 为什么姜徊也没走? 不过现在这个场景,孟津稚自然不可能问他,挪开目光,她刚刚走到封征面前。 姜徊淡淡出声:“刚刚警局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孟津稚倏然看过去。 姜徊说:“那些人都抓到了,她们说受雇于宁太太。”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原来你们是旧识。” 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如同利刃,要看到人眼底,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打量和试探,就差没有把孟津稚抓回去审问。 纤薄背脊僵了僵。 孟津稚不自觉蜷缩起指尖,她是没有想到姜徊会以这个姿态发现她和宁家的关系的。 她还没说话,封征沉了声音:“姜徊,这和你没关系。” 姜徊轻笑一声。 这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嘲弄和轻蔑,隐隐带着一股冰冷的愤怒。 “你要不然问问她,这和我有关系吗?” 玩弄情者,最终会被情字反噬。 孟津稚也不例外。 她当初不怀好意接触姜徊,就注定会有一天被发现真实企图。 孟津稚转过身,看向一侧的封征,扯了扯他的衣袖,吐出一口浊气:“你能让我和他单独聊一会吗?” 第152章:不好意思,亲错人了 封征目光沉了沉。 没有一个男人大度到放任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相处,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可看着女人卷翘睫毛下的一抹红—— 他还是选择退让,不动声色看向一侧的姜徊,微微颔首:“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孟津稚轻轻点头。 封征离开,孟津稚带着姜徊到走廊尽头的窗口,这里没什么人,旁边就是洗手间,人员进出都看得真切,她停下脚步,默默回头看向姜徊。 男人单手插兜,他看着她的目光里蕴含着无尽的冷意。 孟津稚道:“你想知道什么?” 姜徊把话题重新拐回去,“你认识宁家人?” 他更想问孟津稚是不是和宁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姜徊的直觉告诉他,当初大马路上的车祸和宁家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封征在和他闹掰之后,把这些都处理干净了。 他想查,需要耗费很多功夫和时间。 孟津稚眼睫颤了颤,淡声说:“我没见过宁太太。” 姜徊道:“没见过不代表不认识。” 姜徊的敏锐超出孟津稚的想象。 情不自禁往后退一步,她半晌说:“所以呢?” 眼睫抬起,孟津稚对上姜徊的眼睛。 “宁家在京市也算是豪门,我要是说没在电视上认识他们,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轻声却很有条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针对我母亲,可能只是找错病房发泄而已。” 姜徊上前一步,“找错病房?” 孟津稚舌尖抵住上颚,缓缓道:“只是有这种可能。” 姜徊忽而伸手,捉住孟津稚的手腕。 孟津稚下意识想挣开。 姜徊面容凑近,发梢蹭过下颚,他再上前,步步把孟津稚逼到墙壁,眼神如同阴影般垂落,他的身体完全把她缠绕,密不透风,孟津稚的鼻尖只剩下男人炽热气息。 徐徐的,慢慢的。 把她越缠越紧,深陷名为‘姜徊’的旋涡当中。 孟津稚心跳如擂鼓,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的唇倾覆而下。 肆意霸道,长驱直入。 不给孟津稚任何躲避的机会。 女人细长白净的脖子无力仰起,面色薄红,双手被男人抓着置于头顶束缚,这个姿势她完全挣不开。 嗓音发颤:“姜徊。” 姜徊声音淡淡,却透着一股强势:“不好意思,亲错人了。” 孟津稚倏然看过去,他这是故意的。 姜徊凌厉狭长的眼眸里雾色氤氲,粗粝指腹贴着孟津稚的手腕摩挲,他垂下眼淡淡看着孟津稚,牵唇一笑:“学你学得像不像?” 孟津稚:“……” 她停顿半晌,还是不死心道:“我真的不认识宁太太。” 姜徊目光滑过她的眉眼,她长得相当美艳,五官精致,此刻眼尾发红,又宣泄出几分薄情的风月来,正如她的性格,凉薄又冷淡,说放就放,说离就离,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他怎么想。 “那认识宁泰吗?” 孟津稚的心猛然往下沉,“我——” 姜徊眯起眼,“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孟津稚唇角轻轻抿出一条弧度,眼睛故作无辜地抬起来,但眼底的心虚却控制不住,“认识。” “你忘了吗,我上次在医院见到他,他还和你打了招呼。” 不远处几个脚步声传来,进而拐弯消失。 孟津稚的思绪回神,她突然发现,这还是在医院走廊,大多数护士都认识她和姜徊。 想到眼下这一幕可能有人围观,纤薄的背脊绷紧。 目露央求,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 姜徊心神微微一动,力道松开几分。 孟津稚察觉到他的力道一松,直接挣开他的手臂,下意识往外跑去。 她不敢再和姜徊待在同一个地方。 再待一会,她怕自己的全部秘密都会被姜徊知道。 但孟津稚忘了——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姜徊只要有心想查,露馅是早晚的事。 看着孟津稚慌乱失措的背影,姜徊眉眼沉下,孟津稚回答他拿两个问题的反应都很有意思,心虚紧张,不像是不认识,倒像是认识很久了。 只是,据他所知,孟津稚是在清镇上的大学,因为这两年给母亲治病才来的京市。 她是怎么和宁家人认识的? 又是怎么和宁愿搭上线的? 孟津稚当初的解释看着合理,却缺乏一个最根本的要素,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怎么和宁愿认识的。 姜徊喉头绷紧,几秒后,他拿出手机,对着手机那头吩咐道:“去江南查一下孟晴的过往,最好查她年轻的时候有没有来过京市。” - 孟津稚快步走到电梯门前,才敢回头看。 姜徊没有跟上来。 这一认识让孟津稚极大地松了一口气,正巧电梯到了,她下意识就要走进去。 手腕被人攥住。 孟津稚回头看过去。 封征眉眼沉稳,他站在那,目光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转头又看向她,问:“聊崩了?” 女人唇瓣嫣红,任谁看都知道发生什么。 他神色暗晦深邃,状似开玩笑一般道:“还是说,你们发生什么激烈的冲突了,需要我帮你调解吗,姜徊这人是这样,脾气不太好。” 孟津稚心乱如麻,摇了摇头,“不用。” 封征眼底黑沉遍布,他还要开口。 孟津稚心里有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封征的表情,她问:“你可以送我去附近的派出所吗?” 既然是在医院闹事,秉持着就近原则,过来抓人的人肯定是附近派出所的。 姜徊说那些人交代是安若之所为。 那她肯定要走一遭。 毕竟安若之已经发现她母亲了,不保证她还会不会再次对孟晴下手,要知道当年安若之可没对她母亲留情…… 孟津稚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必须加快动作了。 思到此处,她下意识看向封征。 封征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孟津稚跟着封征离开医院。 坐在车上,她给宁泰发出一条消息,随即收了手机。 这件事是因为安若之开始的。 那自然得让他们一家人来解决。 目光扫过周边环境,孟津稚看着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她抬脚下车,到里面去询问警官那群人的讯息。 而在一侧,收到消息的宁泰猛然面色阴沉下去。 他一脚踹开卧室门。 安若之正在敷面膜,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扭头不满道:“你干什么?” 宁泰大步过去,拽起安若之的头发,“你又对孟晴下手了?” 安若之冷笑,“是,怎么样,你还要袒护那个该死的贱人?” 想到孟津稚发来的消息,宁泰胸口起伏几秒,又看着安若之恶毒冷笑,他毫不犹豫抬起一巴掌直接扇过去。 宁愿听见了主卧的动静,下意识走过去。 结果看见宁泰和安若之打起来了! 她慌乱两秒,下意识要过去保护安若之。 宁泰一手把她推开。 后腰撞上桌角,宁愿肚子发出尖锐的疼痛,额头冷汗直流,隐约间,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腿根滑落…… 第153章:大出血 孟津稚刚出来,就看见一辆救护车从面前经过。 她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封征。 封征问:“里面的人怎么说?” 孟津稚想到警局里那几人的回答,面色沉了几分,半晌说:“警察已经在走流程了,等之后就清楚到底是不是宁太太做的,只是我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们。” 说完,她抬起眼偷偷瞄了一眼封征。 封征哪里看不懂她的眼神,是不希望他再继续问下去。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我送你回去?” 孟津稚已经麻烦封征一个小时了,不能再麻烦他了,略微摇头,她看向封征:“如果你还有事,就先去做,没必要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回去。” 王彪和他那几个小弟现在出不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封征却很坚持,“我送你回去,何况,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 孟津稚只能上车。 这会路口人多,很堵。 封征看着逐步上高架的长长车流,侧目看向孟津稚,“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吗?” 孟津稚一愣,“不是有事要办?” “是,我要和你讲的就是这个——”本来封征还不打算告诉孟津稚,但看见今天孟津稚出门的六神无主,他还是决定说一句,“我去南城是为了去抓一个叫黎远的人,只是那时候任务出了纰漏,没抓住。” 其实他们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但,黎远好像是提早收到风声一样,不仅在收网行动反将一军,还捅了封征一刀,跑了。 孟津稚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 封征:“有线人告诉我,黎远已经来了京市。” 孟津稚的手适时收紧,豁然扭头看向封征,“你现在回来其实也是回来抓他的?” “半差不差。”封征说:“最主要的是黎远这人报复心极强,为人阴鸷,他栽在我手上一次,肯定会想尽办法要报复回来,上次他想抓你和云菲也是想报复我,只是没成功。” “但不保证不会有下次,何况他知道你在京市,肯定不会放过你。”他顿了顿,又道。 孟津稚说:“……你想我怎么做。” 封征道:“最好的办法是你和我住在一起。” 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并不合适。 孟津稚看过来的瞬间,封征弯了弯唇角,无奈道:“所以只能让我跟着你寸步不离。” 孟津稚有点迟疑,“可是我们……” 他们要是常常在一起,肯定会引起误会。 封征大喇喇地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是我在追求你,对你死缠烂打,和你毫无关系。” 孟津稚眉心抽了一下,她想说话,张开唇半晌又咽了下去。 “你家里不会有意见吗?”她憋出这一句。 封征嗤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扭过头,他不徐不疾地看向身侧的孟津稚,语气平静到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般:“只有没有实力的人才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和联姻,我和他们不一样。” 孟津稚怀疑,封征在内涵姜徊。 目光在触及封征脸上的表情时,她又觉得不像,因为太坦荡,听着像是随口一说。 这时,孟津稚的电话响了。 是宁泰打过来的。 封征目光瞥过来,孟津稚下意识把电话藏了藏,摁着手机没接。 封征道:“谁来的电话?” 孟津稚摇头,“没谁。” 电话只响了短短十多秒,就挂断了。 没有再打过来。 - 此刻的宁家,人仰马翻。 安若之双眼猩红,抓着宁泰又捶又打。 几个佣人一起上前,才把两人分开。 卧室里传出宁愿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医生焦急忙慌的声音。 安若之权衡几秒,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准备一下,送小姐去医院。” 宁愿这胎月份不算小了,就算要流,也得去正规的医院。 不然容易出事。 比起被人笑话,宁愿的生命比这些更重要。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宁泰就冷冷否决:“不行。” 安若之:“她是你闺女!” 宁泰眼眸发狠,“她是我闺女又怎么样?她要是真去医院,岂不是坐实了之前的流产传言,那宁家的脸面怎么办,你可别忘了,因为这件事宁家的股份丢了多少!” 安若之踉跄一步,目眦欲裂,“难道你就不管她了吗?” 宁泰沉沉吐一口气,“我也没说不管她,可以在家里救,医生不是已经来了?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安若之看着这个满脸冷漠的男人,头一回都会到心寒。 时间越来越长,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宁愿在里面痛哭道:“妈妈、妈妈,救我,我要去医院,我好痛——” 安若之心如刀绞。 她上前一步,却又被宁泰挡在门外。 直到,医生擦着汗从里面走出来,他满脸焦急,“宁先生,宁太太,小姐现在大出血,需要马上去医院,只有那边才有专业的设备和人员能止血,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人很有可能大出血而是……” 安若之脑子轰然炸响。 宁泰还想拦,安若之一把推开宁泰,指着医生厉声:“你送她去医院,不管如何,我要我女儿活,要她活,听见没有!” 医生欲言又止看向宁泰。 宁泰正要阻止。 安若之咬牙切齿:“你要是敢阻止,我就让宁家陪小愿一起玩完!” 话落,宁泰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他看向医生,挥了挥手。 医生急吼吼把宁愿送去医院。 安若之和宁泰开车跟在后面。 而他们刚出门,就直接被蹲在附近的记者拍了个遍。 隔天直接登上了热搜—— 先前给姜徊铺垫的感情甚笃的宠妻人设,此刻也变成笑话,大家都只觉得姜徊头顶绿油油一片。 姜老爷子在姜家发了好大一阵脾气。 一连好几天,他都不敢出门。 生怕给自己那些老朋友嘲笑。 姜老爷子指着姜徊,又看着报纸,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徊淡淡说:“我不清楚。” 姜老爷子冷笑,“你要是真不清楚,当初怎么会阻挠着,不让我查?” “好啊,姜徊,你好样的。”他眯起眼睛,“这件事不会是你故意搞出来的,就是不想和宁愿结婚,想娶外面那个女人?” 姜徊眼眸微沉,正要开口。 佣人敲响房门,说宁泰过来了。 第154章:换个人结婚 姜老爷子现在正气上头,直接了当道:“不见。” 佣人小心翼翼说:“他说是过来商量解决办法的。” 姜老爷子:“什么解决办法?” 佣人为难道:“具体的,他没说,说只有见到您才肯说。” 姜老爷子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没有谁能让姜家丢脸丢到程度,宁泰还贼心不死,想撞枪口上,那他成全他。 冷笑一声:“行,让他上来。” 佣人下去叫人。 姜老爷子瞥向一侧的姜徊,冷声:“你过会在门口等着。” 姜徊默了默,点头答应。 不一会,佣人把宁泰带上来。 宁泰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出来好几天没换了,相对以前风光无限的样子,现在落魄至极,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徊,要挤出一个笑来。 姜徊直接后退一步。 宁泰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黑,正要开口,佣人直接打断他:“宁先生,老爷子还在等你。” 以前的宁泰来姜家,哪一回不是被供着的。 现在却是一个佣人都能欺负到他身上。 要是这些天宁愿住院,一直没有姜家人来,他也不至于亲自上门。 宁愿什么都没说,黑沉着脸,走进门。 姜徊看他一眼,低头打开手机。 应话来了消息。 说是通过一个孟家旁支的口查到了,孟晴早年和一个男人跑过,本来说是去过好日子去了,结果过了一两年,孟晴就自己回来了,不仅如此,她的肚子还大了起来。 等之后,她就生下了孟津稚。 但,至于孟晴有没有来过京市,还得再查一查。 姜徊看到这里。 书房门咔哒一声响。 宁泰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站在走廊里的姜徊,叫道:“小徊。” 姜徊抬头看他一眼,客气道:“宁叔。” 宁泰想了想,两步走上前,他语气愧疚,脸上表情也煞有其事,“宁愿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对不起你了,叔叔给你道个歉,你千万别介意——” 姜徊眉心动了一下。 宁泰还想继续铺垫。 姜老爷子走出来,他淡淡扫过一眼宁泰,又看向姜徊,声音平静:“宁氏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忙吧。” 宁泰欲言又止。 佣人过来请宁泰下去。 姜徊抬眼看向姜老爷子,姜老爷子没开口,等到宁泰离开之后,他冷嘲一声:“这么多年了,我倒是没看出他狼子野心,费尽心机都想攀上咱们家。” 姜徊:“什么意思?” 姜老爷子淡淡道:“宁家想换个人和你结婚。” 姜徊早晚都要接手姜氏,有些事压根没必要避着他。 索性,姜老爷子也就直说了。 “他说,是从小养在大的女儿,只是因为命格不好,所以一直没接回家,如果我们同意,他可以说是请帖印错了名字,一力承担这个笑话,这样你也可以把绿帽子这个名头洗清了,对姜宁两家都有利。”他嘲弄道,“谁知道是不是随便在外认一个?” 散步的姜母踱步过来,正好听见老爷子这番话,认同道:“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家的。” 姜老爷子眉眼深深,“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件事主要还是看小徊的意见。” 众人目光看向姜徊。 姜徊眉眼不动,神色平静,“我可以接受。” 姜母不赞同道:“小徊!” 姜徊抬眼扫过他们,“这不是最快解决目前危机的办法了吗?”他淡淡说:“而且爷爷,如果我同意,你就不会怀疑我故意设局陷害的宁愿,不想结婚了吧。” 姜老爷子哑口无言。 他说那话,其实也是气狠了。 平心而论,他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清楚,品性不说是高风亮节的圣人,但也不是那种拿女人清誉开玩笑的人。 半晌,他说:“我们姜家还没有到委屈你到这个地步。” 姜母附和:“是啊,小徊,你要是真的不想结,我们就再相看其他姑娘。” “不用了,就这样吧。”姜徊冷静说,“宁泰应该没胆子再让第二个女人给我带绿帽子。” “……” 众人沉默。 看来,姜徊是真的被这件事气得不行,对婚姻一事也可有可无了。 姜徊像是没看懂他们的反应,继续说:“而且这样对我们公司的影响也是最小的,糊弄过去之后,等再过段时间,没有人能记得这件事了。” 当妈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姜母拧紧眉头,“……可是你自己。” 姜徊:“这是我应该做的。” 自小优渥的条件都是有代价的,他们的婚姻、未来都需要受家庭摆布,为家里考虑。 没有选择的权利。 姜老爷子心底也跟明镜似的,其实现在最好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宁泰提出来的,换个人结婚,能够最大程度降低舆论,也能最大程度降低对公司的影响。 只是人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 难免觉得有些委屈姜徊了。 他没把话说死,只道:“那先这样,我让宁泰安排你和他在外的女儿见一面,要是你满意,就结婚,不满意就算了。” 姜徊眉眼浅淡,“谢谢爷爷。” 姜老爷子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眼神柔和。 姜母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上前两步,想说什么,姜老爷子一个眼神直接过去,把她定格在原地。 姜母唇线适时抿作一线。 姜老爷子拍了拍姜徊的肩头,让他先回公司。 姜徊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 不过,他没去公司—— 而是去了孟津稚家的小区楼下。 姜徊双指摩挲,抬头往熟悉的楼层看去。 泛白鱼肚渐渐沉下,变得昏黑,三两路灯亮起,房间的光却迟迟未开。 他眉心微拢。 目光下意识往窗外扫过,突然定格于远处一台迈巴赫面前。 男人走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门。 女人笑得阳光明媚,眉眼弯弯,肆意淌出一片雀跃的笑意,紧跟着,她把手放在男人掌心,轻快地下车。 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这边。 说说笑笑的走进小区。 接着,姜徊等待半天未开的灯终于开了。 而他眸底勾勒出一片阴沉森冷。 第155章:帮忙 孟津稚知道宁泰会迟早找上门,却没有想到这么急不可耐。 一大早,直接敲响她的房门。 好在孟津稚穿了一件外套出来,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宁泰,“您怎么过来了?” 宁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还在维持着慈爱父亲的角色。 孟津稚微微摇头,侧着拉开门,“您先进来坐吧,我进去换身衣服。” 宁泰跟着进了家门,目光扫视过家具一遍,再若无其事收回目光,落座在客厅里,精明算计的气质收敛,他整个人倒是真像纯粹过来看女儿的父亲一样。 他笑着道:“听说你这些年一直是自己打工赚学费,辛苦了。” 孟津稚换完衣服就听见这一句。 她顿了顿,说:“都已经过去了。” 宁泰:“受苦了就受苦了,哪有什么过不过去,是不是还在怨爸爸?” 孟津稚摇了摇头。 宁泰擦了擦眼皮,长长叹一声:“那就好,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想着带你去买点衣服,别人的父亲从小就陪着自己女儿逛街,我也想要好好补偿你。” 孟津稚如果是十几岁的小女生,怕是真的会被哄骗过去,可惜她不是。 只是,再抬头,她还是装作十分无辜纯良的模样。 “您其实——”她说,“这是我和我母亲的选择,我不怪你。” 宁泰温和道:“好孩子。” 他对孟津稚是真的有点满意了。 想到她可能要一步登天,他就更满意了。 宁泰站起身,他看着门口,笑呵呵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走?” 孟津稚乖巧点头。 她和宁泰出了门,在手机上通知封征一句。 当初没有给封征打电话的事,到底让她面对他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现在人又处处帮着自己。 报备而已,缺不了一块肉。 封征没说什么,只是说让她回家前给他发个消息。 孟津稚看完,掐灭手机屏幕。 一侧的宁泰观察许久,状似不动声色地问道:“男朋友?” 孟津稚吃惊地看着宁泰,小脸染上通红,低声说:“不是,是普通朋友。” 哪有普通朋友是这个态度的。 但,孟津稚毕竟是成年人了,有喜欢的人才是正常。 不过宁泰可不觉得光凭孟津稚能接触到什么好人家,他眼底轻蔑转瞬即逝,随后提起唇角,笑呵呵道:“你说说也好,我这个做爸爸的也能贴近女儿的生活,我就是担心这个社会骗子多,你别被骗了。” 孟津稚犹豫片刻,半晌说:“他很好。” 很好就等于除了‘对她好’,就一无是处。 宁泰愈发不屑,“乖女,你别怪爸说话难听,男人很会伪装,他对你好,可能就是为了图财图色,不是纯粹的对你好,只有钱花在你身上了,才叫真的对你好,知道吗?” 孟津稚乖乖点头。 宁泰:“对了,我之前去医院,看见你和姜医生好像认识,很熟?” 他没有说姜徊发动姜家势力救孟津稚的事。 孟津稚半真半假地说:“他是林医生的徒弟,还是我之前教的学生的哥哥,所以接触得多,也还算熟悉,他也会经常来妈妈的病房里,上次他来救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在医院里,她和姜徊向来不算亲近。 宁泰去调查,也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他们是认识,或者是觉得姜徊暗恋她之类的。 而且,她敢保证—— 宁愿绝对不敢对宁泰说她和自己的交易,宁泰对她们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果然。 宁泰对他们私下发生的事情并不熟悉,听见孟津稚说的这番话,脸色定了定:“救你又是什么事,你出事了吗?” 孟津稚低声:“可能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我也不清楚,那天下班,就莫名其妙被人带走了,然后姜医生就来救我了。” 这个故事,不能细细推敲。 宁泰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细想,车却开到了商场门口,面前的保安让他们顺着地下车场入口往下开,他打转方向盘,往下面开去。 孟津稚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着宁泰。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宁泰心头一紧,解释道:“我是担心你被骗了。” 不等孟津稚开口,他抢先一步说:“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珍宝,所以我多关注了一些,如果你讨厌这种感觉,我就不问了。” 孟津稚道:“是有一点不适应,我妈从小没有问过我这么细的问题——” 宁泰脸色一僵。 “但是我想一定是妈妈太累了,她为了养我,每天起早贪黑,很辛苦的。”孟津稚笑着说,“我跟你说,我还偷偷看过我妈夜里偷偷抹眼泪写日记呢,只是那时候我想上去看,我妈总会把我赶走,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写给您的,不好意思让我看见。” 宁泰语气多了几分怀念:“你妈这写日记的小毛病还没改啊。” 男人么,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个得不到还日日惦记着他,为他生儿育女,这滤镜就更厚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 宁泰带孟津稚下车,走进商场,给她买东西刷卡,一个不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店员看着他们,脸上笑容都热切了几分。 孟津稚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心底却是更加讥讽。 宁泰这么对自己,仅仅是因为为了让她卖一个好价钱,也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被卖之后,安抚她,用亲情套牢她。 不一会,孟津稚手里就提满大包小包。 宁泰笑着问:“津津,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孟津稚微微摇头,诚惶诚恐说:“这些会不会太贵了?” “你是我的女儿,是天上的明月,这些哪里贵了?”他不赞同地说,“我觉得都是合你身份的东西,你别太有负罪感。” 孟津稚:“好吧,谢谢您。” 宁泰目光一转,看到远处的奶茶店,兴致勃勃说:“你们小女孩最喜欢这种东西,我带你去买一杯吧。” 两人走到店里,点了单。 宁泰帮孟津稚把大包小包放下,进入正题:“其实爸爸最近遭遇了一些难处,可能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帮我吗?” 孟津稚:“什么忙?” 宁泰:“和爸爸过会一起吃顿饭,见个朋友,可以吗?” 宁泰并不知道姜徊当初找的人是孟津稚,在当初找到人之后,姜老爷子就把消息压下去了。 他只是理所应当的觉得—— 姜徊既然能在外面包养女人,那么,就说明他也没那么坚定。 男人都是一样的。 只要略施小计。 第156章:要不要继续? 孟津稚看着他,“只是见面?” 宁泰:“只是见面。” 孟津稚眼底的警惕一点点退去,她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地摩挲手臂,“是我认识的人吗?” “是,”宁泰说:“你放心,爸爸不会带你去见什么奇怪的人,就算宁家到了现在,但爸爸是有骨气的,不会牺牲你。” 孟津稚扯了扯唇角,差点没绷住眼底的嘲讽。 不过,看着宁泰信誓旦旦的保证—— 她没有说什么,乖顺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把奶茶送过来。 孟津稚点的是牛油果奶昔,剥开插进吸管,她小口喝了起来。 宁泰看着她乐呵呵地笑。 两人在奶茶店待了一会,宁泰让人过来把孟津稚的衣服拿回去,送到家里,他则是带着孟津稚去了附近的一家化妆工作室,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才带着她往附近吃饭的地方赶去。 宁家落败,去不了什么顶级餐厅,但私密性很高的餐厅还是能定上位置的。 典型的欧式装修。 半旋转楼梯衔接着一楼和二楼,再往上,是层层酒店房间。 宁泰领孟津稚刚入门,就有服务生过来迎接。 他们笑容可掬,弯下腰,带着他们往更隐秘的三楼餐厅走去。 宁泰在孟津稚耳边侃侃而谈。 约莫是在说自己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定到的这家餐厅,让孟津稚过会多吃一点。 孟津稚没有说什么,低眉顺眼地听着。 宁泰最满意她现在的状态,收回目光,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一间包厢面前,停下脚步。 宁泰再次叮嘱:“津津,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温柔有礼貌的人,如果有不喜欢的,你就和我说,别失了礼数,知道吗?” 孟津稚温驯道:“我明白的。” 宁泰心底有一丝微妙的怪异,可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他觉得还是自己最近忙昏了头,有点多心了。 他伸手按向门把手,转动。 门打开。 姜徊赫然坐在主位。 孟津稚眼底闪过几分惊诧,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眼前的宁泰。 宁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强硬把她拉进房间里,随后抬头看向姜徊,面色谄媚:“小徊,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得这么早?” “公司没事,就正好过来了。”姜徊视线落在宁泰身侧的人身上,“这位是?” 孟津稚长睫垂落,并不说话。 宁泰面色从容,“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养在我身边的小女儿,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外面,最近才回来,小徊你们正好认识,我这次就带过来见见面。” 姜徊侧目扫过眼前的孟津稚,唇边挑起点点戏谑:“孟小姐?” 孟津稚眼睫抬起来,“姜医生——”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宁泰,“您的朋友是姜医生?” 宁泰说:“是啊,津津你别看姜医生在外禁欲高冷,其实很好接触的,你别害怕。” 孟津稚看了一眼姜徊,唇角抿了抿,没说话。 宁泰对着姜徊道:“怎么样,满意吗?” 姜徊眉梢微微挑动,语气平静:“还不错。” 宁泰悬在心口的心放下一半,他吹嘘道:“小徊,你不知道我自小多喜欢这个女儿,要不是她体弱多病,我压根不会让她的母亲把她带走抚养。” 姜徊似笑非笑:“带走抚养?” 宁泰一惊,连忙解释:“就是养在外面的意思。” 他慈爱的看着孟津稚,想要她给自己找补一二。 孟津稚顿了顿,说:“是。” 姜徊问:“她知道来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知道的。”像是担心被戳穿,宁泰说:“要是她不知道,我也不至于会现在带她来,是不是?” 说着,他高声叫了一句服务员。 服务员把菜送进来,暂时停止这个话题。 宁泰一直都在介绍这里的菜。 等到服务员把酒送进来,他更是站直身体,亲自给姜徊倒满一杯酒,再给孟津稚倒了一杯。 做出了照拂小辈的长辈模样。 饭局上,孟津稚没有多说话,一直都是宁泰和姜徊再说。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宁泰拿过来的酒是高度数的,点的菜也是辣口的。 孟津稚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头虚虚向下坠,有点微醺。 临近尾声,宁泰才‘姗姗来迟’地发现孟津稚醉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孟津稚,对着姜徊说:“你帮我看着一点她,我去结账。” 故意把孤男寡女落在包间,其心思肉眼可见。 姜徊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看向宁泰,“你舍得?” 宁泰爽朗一笑:“有什么舍不得的,小徊,我对你的人品一直很放心。” 一语双关。 姜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宁泰走出门,旋身站起来,走到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半伏在桌面上,头发遮住她垂落的面颊,过长的眼睫抵落,在面上洒下一片阴影,她呼吸清浅,似是听见动静,她迷离抬起头来看向姜徊。 遍布潮湿的眸子水光朦胧,纤细手指伸出来,搭在姜徊的手掌上。 姜徊没有回应,但他的眸子依旧紧紧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醒的,别装。” 要知道当初他和孟津稚确定关系的那个时候—— 孟津稚可是喝了不少酒。 然而,纵使这样,她还有余力把他抵在墙上,用艳红的蔻丹挑起他的下巴,呼气如兰。 “要不要继续?” 姜徊正要拒绝。 孟津稚便直接反唇亲了上来,和现在……相当相似。 女人站了起来,勾住姜徊的脖颈,仿佛他们中间的决裂和矛盾都不曾存在,红唇贴上男人紧绷的下颚,她轻轻笑了一声:“姜徊,你装什么呢?” 她的手指往下一寸,贴紧肌肉。 姜徊呼吸一沉,他身体绷紧,垒起的肌肉线条比方才更硬,眸色浓烈。 孟津稚眨了眨眼,却丝毫不畏惧他恐怖的气场,字字清晰:“你对我有想法。” 姜徊:“……” 他还没有被孟津稚拽着完全向下坠,一手握住孟津稚的手,刚想把人拉开。 面前女人睁开眼又看了他好几眼,猛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他。 “滚。” 第157章:离婚 姜徊看着在面前撒酒疯的孟津稚,快给气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孟津稚冷冷看着他,“我是清醒的。” 只有酒鬼才说自己清醒。 姜徊道:“清醒的你会说让人滚?” 孟津稚理直气壮,“是你这个渣男断崖式分手,我怎么不能让你滚?” “渣男?” “难道不是吗?”她看着姜徊,嘴角抿紧,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不吭就拉黑删除,还把我的东西送回我家,却一个理由都不给,不是渣男是什么?” 她面色酡红,越说越生气:“狗男人!” 偏偏她说这话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直接栽进姜徊怀里。 姜徊‘呵’了一声,正要松手。 孟津稚豁然抬起头,她的双眼雾气弥漫,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伸手圈住姜徊的手,她贴着他的面颊。 温度相传,柔软至极。 她小心翼翼蹭了蹭姜徊的脸颊,刚刚那些凶悍的话似乎只是为了防止别人伤害自己的保护壳,此刻鼻间发红,委屈巴巴地对着姜徊说:“别抛弃我,好不好。” 姜徊唇角霎时收紧。 前两个模样的孟津稚,他还有办法对付。 又装乖又可怜,直接把自己挂在他身上的孟津稚—— 他一时还真没办法。 主要是姜徊每次扯下来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就攀了上去,抱得很紧。 头更是埋在男人脖颈处,低低抽噎:“我好想你。” 姜徊:“……” 掌心拉扯的力道蓦然放轻不少,他正要说话。 包厢门被忽然打开。 姜徊侧头看过去。 宁泰本来只想过来看看两人进度,却没有想到孟津稚直接挂在姜徊的身上,姜徊眉眼不耐,神色却有着几分纵容,他的手搭在孟津稚的肩头。 亲密无间。 他正要开口,姜徊直接道:“出去。” 一点没给宁泰面子。 宁泰下意识退出去,还把门关上。 他不觉得恼。 姜徊这个样子正好合了他的意,只要孟津稚能拿捏下来姜徊,那之后换人的事还要愁吗? 只是,他得提前把宁家安排好了。 皱了皱眉,宁泰快步出去,给安若之打电话。 而在包厢里。 姜徊看着孟津稚再次凑过来的脸,终于认清一个现实,人是真的醉了,不是假的。 以前的孟津稚哪里会做出这么放弃形象的事。 他一手圈着孟津稚的腰,转过身,让服务员帮他们在楼上开个房,随即目光定格于桌面上的那瓶酒上。 姜徊顿了顿,走过去拿起酒。 酒香四溢,隐约含着一股白酒的味道。 红酒里掺杂白酒。 孟津稚又喝得多,不醉才怪。 他眸色深深看向门外,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时,服务生带着房卡过来,告诉姜徊房号。 姜徊点了点头,抱着孟津稚上楼。 孟津稚不安分,老实在姜徊身上蹭。 姜徊费了好大力气压下去,把她带进房间里时,他身上的衣服扣子都被孟津稚蹭掉了几颗,艳红的痕迹遍布白衬衣。 他把孟津稚放下,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姜老爷子打电话过来问情况的。 “怎么样?” 姜徊瞥着趴在床上的孟津稚,女人身材曲线姣好,蜿蜒的长发四散,他眸色深了深,低低回道:“可以。” 姜老爷子:“小徊——” 人就是一种奇怪又矛盾的生物,对方脱离自己的掌控,会不择手段镇压,可当真的听话的时候,他们自己又不忍心了。 “你不是看着姜家面子说的吧?” 姜徊走过去,伸手抚过女人的长发,把她埋在被褥里的脸扭过来,“爷爷,姜家到现在这个地位联姻倒是其次,听话最重要。” 言下之意是,他虽然不满意,但对方胜在听话,勉强可以接受。 姜老爷子叹口气,“那我和他们家去沟通。” 姜徊淡淡嗯声。 掐断电话。 他低下头,看着枕在被褥上沉沉睡去的女人,手指一寸寸描摹她的面容,似是要刻进骨子里。 孟津稚感受到瘙痒,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侧过身,张唇把他手指含进齿尖。 温热气息包裹。 姜徊眼神又沉了几分。 他几乎都不用撇开头,就能看见自己绷紧的裤线。 抽出手指,他起身进了盥洗室。 水声滚滚。 下一秒,孟津稚睁开双眼,抬眼看向浴室内。 她眼底哪有什么迷蒙的醉意,都是清醒和冷静。 静静盯着浴室半晌。 在水声消失的那一刹,孟津稚又闭上了眼,恢复原状。 姜徊把孟津稚抱上床,盖好被子,他没有上床,但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客厅打电话。 姜氏的事情很多,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他加完班再上床是半个小时后。 男人滚烫身体贴过来,孟津稚伸出纤细的双臂抱紧,她的面颊贴上男人的心口,像是依赖一样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片刻,姜徊跟着闭上眼。 孟津稚再次醒来,已经是在深夜。 她下意识摸索身侧的床榻。 冰凉一片。 姜徊应该早就走了。 孟津稚下意识坐起身,脑子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她扶着额头,一步步下床,往外走去。 整个套间空无一人。 眼睫垂落,她倏然看见茶几上忽明忽暗的手机,走了过去。 宁泰侧面打听他们的结果,问:“我方才有事就先走了,小徊说他送你回家,你安全到家了吗?” 孟津稚没说话。 宁泰着急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要是他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找公道。” 孟津稚嘴唇抿紧,低声慢慢泄出一声哭腔。 宁泰立刻怒不可遏,“你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 然而,孟津稚迟迟没有回复他。 宁泰心中一股脱离掌控的不安慢慢生出来,他试探道:“津津你还在吗?” 孟津稚:“他应该没有欺负我,我衣服没有换,刚刚是我一个人在酒店太慌张了,不小心哭出来了。” 宁泰语气慢慢缓下来,末端透出几分失望:“他把你送到房间就走了?” 孟津稚:“嗯。” 宁泰安慰两句,勉强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再去问问。” 孟津稚:“好。” 停顿几秒,她冷不丁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离婚,带我们回家。” 第158章:加一把火 宁泰的脸骤然僵了,道:“你先收拾收拾,等过两天我就接你回家。” 事实上,宁泰还没有说服安若之。 安若之对孟晴是抗拒的、是恨的,也是远超宁泰想象的。 以至于她对孟晴生下的女儿也恨,恨到什么程度呢,恨不得饮其血骨,所以她对孟津稚压根就不待见,也不同意她回来,连同姜家这门婚事,要不是宁愿流产,没办法给姜家一个交代,担心姜家报复他们,她都不可能同意点头换给孟津稚。 ——别说,现在还把人接回来了。 果然。 听见宁泰说的话,安若之冷冷提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宁泰,“我不同意。” 宁泰:“她和姜徊相处得很好。” 安若之眼神更冷,“所以呢,所以你就要忽略这么些年我和宁愿的委屈,把人接回来?” 她咄咄逼人,“你找个理由,给她买个大平层,就能打发了,又何必真的把人接回家里来,你不会对孟晴那个贱人还念念不忘吧!” “你无理取闹!”宁泰指着安若之吼道:“你知道什么,我是为了我们家好。” 安若之声音更高,“你要是真的为了我们家好,就不会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 双眼迸发出恨意,她嘴唇紧抿。 “这么些年,一直是我在管小愿,也是我把她送进医院,你在做什么?你什么都不做,还在冷嘲热讽,让小愿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宁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说一句,安若之就要回十句,“你觉得你作为妻子很好吗,要不是你太凶,我又何必在外面找情人——” 掷地有声。 安若之眼圈猛然通红,恶毒地看着宁泰,“也就是她们贱,才会缠着你这个有妇之夫。” 男人和女人的三角关系,一些女人永远只会责备同为女性的对象,而不会责备男人,也不会从男人身上找过错,全都认为是那个女人勾引的他。 早些年和睦过的夫妻现在爆发激烈的争吵。 家里的佣人也不敢再靠近尽头的房间,生怕波及到自己。 而已经从医院回来的宁愿听着他们的争吵,满眼怨怼。 几秒后,抬手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 孟津稚对他们的争执一无所知。 换好衣服,她打车回家,拉开床头柜上锁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边缘泛黄发旧。 手指抵住边缘翻开,中间有几滴泪,字体浅浅模糊晕染开来,寥寥几笔,勾出其中的心酸和挣扎。 孟津稚闭了闭眼。 宁泰不清楚,孟晴的笔记本其实早就到她手上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笔记本。 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安若之一度残害孟晴的事。 其实,孟晴和宁泰是一个相对俗套的故事。 他们在江南小镇的集市上遇见,孟晴当时在清镇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性格又贤良淑德,自然有无数男人追捧,她当时也被父母娇宠长大,眼界高了些。 一高,就看上了宁泰。 当时的风气不如现在开放,所以孟晴虽然看上了,也没做什么。 反而是宁泰借着过来谈项目的名义,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接近孟晴,给她带一些外来的稀奇物件。 一来二去,两人就聊上了。 那个时候的宁泰是十佳好男友,带东西,帮忙,给孟家做事,一次都没有马虎过。 老人都说,人摆明是个白富美,能看上孟晴,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 对此,孟晴只是笑笑。 半年后,宁泰因为项目要离开江南,想带孟晴一起走。 孟晴还要犹豫,宁泰却直接求娶了,还在十里八乡办了流水宴,说算是结婚,后面到了京市,孟晴才意识到,宁泰这么做都是为了骗自己死心塌地的跟他走,因为她的这个丈夫在京市是有妻子的。 孟晴不肯做小三,一度要离开。 却被宁泰囚禁在外面的小家里,怀了孩子。 然后,被安若之发现了。 安若之借着送她离开的名义,对她痛下杀手。 孟晴早些年的那些病也是这个时候留下的,后来因为生孟津稚,更是大病了一场。 思绪中断。 孟津稚垂眼看着亮开震动的手机。 是宁泰的电话。 他比她更着急,也更想把宁家现在的烂摊子收拾好。 宁泰支支吾吾说:“你的房间还没准备好,我先给你在市中心买一套大平层,你搬过去住,可以吗囡囡?” 孟津稚:“房间要什么时候准备好?” 宁泰拧了拧眉,他习惯了孟津稚在他面前温柔顺从的样子,现在接连两次质问他,让他的心底生出微妙的不满,声音也淡了下去:“你很着急吗?之后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没必要这么着急。” 是警告,也是训斥。 “……”那边沉默几秒。 孟津稚道:“我不是着急。” 声音染上几分哭腔,她态度示弱,语气低低:“是我担心,我妈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宁太太还要对我母亲步步紧逼,我这个做女儿的,要一直这么忍让吗?” 男人么,对年少不可得之物总会多几分宽容。 宁泰一愣,“怎么回事?” 孟津稚面上冷漠,嗓音却愈发柔弱,平铺直叙的把事情讲清楚。 安若之以为背后搞小动作,她不会说? 只是没到时候而已。 宁泰听完,火冒三丈:“她怎么能这么刺激你妈,知不知道她是个病人!” 孟津稚眼尾低垂,抬起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道:“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去住宅住,主要是我想出口气,让她们知道我妈没有这么好欺负,也想有人好好照顾我妈。” 她慢慢说着,暗示着。 “妈妈去世之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爸。” 宁泰面色动容。 他没说什么,只是隔天,就专门找了一个高价保姆过来照顾孟晴。 孟津稚去看了,手脚麻利。 她很满意。 只是,搬入宁家这件事,宁泰还没什么反应。 长长睫毛垂落,她摩挲着手机。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进来。 孟津稚想,自己可以再加一把火了。 第159章:鱼肉在小,也是肉 关云川想约孟津稚见一面。 最近关云川的生活不好过,在宁愿的事情暴露之后,他也被牵累,被宁家撸了职,现在又被封杀,处于人人喊打的阶段。 就算他去找姜徊。 姜徊也是无动于衷,似乎毫不将他放在心上。 ——一如当年那可恨的样子。 关云川咬紧牙,想到之后还会经历的事,他抿了抿唇角,对着孟津稚又发了一句。 【你可以不见面,但那些视频我就不好说了。】 孟津稚本来不打算回复,看见这条,她手微微一顿,敲字发送过去:【视频在你手上?】 关云川:【不然?】 他的文字充斥阴郁和冷淡:【你以为为什么当初宁愿不发视频,是被我拦下来了。】 孟津稚:【我凭什么相信你?】 关云川:【就凭这段视频。】 说着,消息传输了一段视频过来。 孟津稚低头一看,熟悉的场景和画面,一瞬间让她抿紧了唇。 关云川:【你也可以不同意,就等着你和姜徊身败名裂吧——】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孟津稚就是姜徊曾经养在外面的女人。 而距离婚礼也就短短几周。 一旦爆出去,孟津稚之前的计划都会落空。 孟津稚眉头抽了几下,手指没停,【你想要什么?】 对此,关云川却避而不答,只要求见面再说。 孟津稚只能答应。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关云川见面,因为她很忙。 宁泰没有找她的空隙,孟津稚在搜集宁氏的资料,做成一个统合。 而后,她去了姜氏的公司—— 说自己找姜徊。 前台小姐抬眼看了一眼孟津稚。 孟津稚面不改色地同她笑了笑,“你就说我是孟津稚,问姜总现在有空吗?” 自从上次酒店离开后,姜徊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即使她做好了以后和姜徊成为怨侣的准备,现在也不打算闹得太过分。 而且,在目前为止,她还需要利用姜徊。 其实在孟津稚看来,她和姜徊算得上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她对他没有太大的抱歉。 因为他也没有多少尊重她,一直把她当做随意取乐的玩物而已。 前台本应该不能直接贸然询问上面的,只是看着孟津稚信誓旦旦的脸色,她踌躇片刻,还是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应话下来。 他满脸复杂看着孟津稚。 “孟小姐——”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至少,他没有想过宁家的私生女是孟津稚。 现在还要和姜徊结婚了。 当然,目前孟津稚就是宁家私生女的事,姜家人几乎不知道,被姜徊刻意压下来了,只有姜徊少数的亲信知道。 孟津稚从容不迫道:“应特助,姜徊在楼上吗,我有事想和他聊一聊。” 应话勉强点了点头,“在,但姜总现在没空,可能你需要等一会。” 孟津稚:“不着急。” 她跟随应话一起上楼。 姜徊的办公室在这层大厦的最顶楼。 数字层层跳转,三面透明玻璃折射出楼下的世界众生,整个京市鳞次栉比,此起彼伏,而现在被她踩在了脚下。 孟津稚垂头看去。 恍然有种隔世的错觉。 应话把孟津稚引到一间会议室前,暂时就先出去了:“您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姜总一声。” 孟津稚点了点头,看着应话出去对着这层的前台说了些话,转身望着尽头拐角的一间会议室走去,她刚收回目光,门就被敲响。 前台小姐端来咖啡和水果,她笑笑说:“您好,孟女士这是你要的咖啡和茶。” 孟津稚客气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谢谢。” 前台:“不客气,有事你叫我就行。” 孟津稚弯了弯唇,乖觉点头。 随后,她垂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咖啡,等着姜徊过来。 姜徊的会开了很久,将近三个小时。 开完会,都到了吃饭的时间。 孟津稚早上起得早,也不饿,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到了中午,肚子就开始饥肠辘辘起来。 抬手按了按肚子,她又吃了两块小水果。 姜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你把姜氏当零食供货商?” 孟津稚抬眼,倏而站起身转过去,面容温柔:“你出来了?” 姜徊没有搭话,修长指节搭在领口,他扯了扯有点过紧的领带,再抬头看向眼前的孟津稚,“有什么事?” “想请你吃个午饭,顺便好好跟你道歉。”求人要放低姿态。 姜徊掀唇嗤笑:“道歉?” 孟津稚道:“之前的事虽然并非我本意,但是我还是利用了你,所以我想跟你道歉。” 姜徊手指敲了敲椅手,一双黑色的珠子冷酷无情看着面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无端有些紧张,喉头发紧:“——当然了,我知道你可以不原谅,我只是来给你道歉,顺道送一部分资料的。” 她把整理完的宁家数据递过去。 两根手指夹住,随意翻动两下。 “宁家的资料?” 孟津稚:“嗯。” 姜徊:“为什么给我?” 孟津稚:“鱼肉在小,也是肉。” “那是你家。” 孟津稚低头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家,我也没有一个想要卖女儿的家人。” 女人眼睫低垂,在面上扑朔出一层阴影,她没有化妆,明艳漂亮的面容少了几分攻击力,多了几分乖觉柔软,望向他的目光也带着诚挚。 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的确是真的。 阴影纠葛,男人的手搭在桌边,他的身影一点点靠近,皮鞋压在高跟鞋上面一寸。 两个人的距离极尽。 滚烫呼吸抵住鼻间。 孟津稚不舒服地抬起头,却撞进男人眼底。 黑黝黝的骇人黑瞳一瞬间攫住她的目光,他的手微微抬起,落于孟津稚的脸颊侧,温热指腹摩挲间,却带了一股微冷的寒意。 狎昵中间裹挟着威胁。 孟津稚垂下头避开视线,道:“——这对你应该是个只赚不亏的买卖。” 姜徊:“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来说这些的?” 孟津稚怔愣须臾:“你想听什么?” 姜徊转过身,他拉开和她的距离,声音古波无澜:“我可以帮你。” 孟津稚脸上一喜。 姜徊:“但是有条件。” 第160章:喜事 孟津稚:“什么条件?” 姜徊:“到时候再说,但你得随叫随到。” 孟津稚思忖几秒,没什么犹豫,“可以。” 女人眼睫很长,皮肤又白,玻璃折射的阳光投在脸上,她唇瓣微微抿着,红润里带着一点勾引的诱惑。 而她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男人的双指突然钳住她的下颚,薄唇倾下,他的语气又沉,又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是宁家人?” 缄默几秒,孟津稚道:“刚来京市的时候。” 孟晴一般把本子藏得很好,在老宅的时候,她根本不允许她碰,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如果不是因为后续要来京市治病,孟晴对京市的一切都不适应—— 忘了把本子锁上。 她也没办法发现这件事。 气息紊乱一秒。 男人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唇肉,命令道:“张开。” 孟津稚眼睫之下流露出些许错愕,但还是乖乖张开唇,任凭他肆意发泄。 一个吻,总比那档子事要好。 但她明显高估了姜徊的忍耐力了—— 姜徊的大掌落于女人的腰上辗转,再攀上肩头,他的牙齿死死厮磨着她的唇,把没什么血色的唇磨得又红又肿。 喘息沉重,光线被暧昧压缩成一道剪影。 他淡淡垂下眼,拉开距离。 透明的一丝被空气斩断。 男人手指触碰到孟津稚的眼皮,冷嘲:“你在你那些家人面前倒是好脾气,知道被卖了,也不生气。” 孟津稚不辩驳,伸手握住他的掌心,“因为我知道是你。” 姜徊一顿。 孟津稚抬眼看他,“如果不是你,就不行。” ——只有他可以。 ——只因为是他,她才会走到现在。 姜徊抽回手,语气相对之前更为冷淡:“我过会还有会,你先回去。” 孟津稚一愣,“可是你还没吃饭。” “应话会带午餐过来。” 孟津稚张了张唇,还要说什么,但看着姜徊不容拒绝的神色,她垂下眼睫,只能同意。 姜徊淡声:“今天别锁门。”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姜徊,最后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而在她走之后,姜徊抬头看向过来的应话。 “老爷子到楼下了?” 应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孟津稚出了姜氏,打算到家楼下随便吃点,却碰上了在外蹲点的宁泰。 宁泰是走投无路了,所以这一次见孟津稚,神色急迫了几分。 他责骂道:“你去哪了?” 孟津稚顿了顿,道:“我去见了姜徊,他说要见我一面,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宁泰听到‘姜徊’两个字神色好了不少,转口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是有一件喜事和你商量。” “什么?” “姜家看上你了,想和我们结为亲家。” 孟津稚:“可是——” 宁泰挤出一点笑,他拉着孟津稚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下,又点了两杯咖啡和小蛋糕。 等到东西上桌,宁泰隐晦地把整件事和孟津稚说了,还是一个美化版本的,处处都说他一个老父亲如何苦心经营,把这门婚事给她留下来。 他说:“我本来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他好像对你动了心,还说过两天要带你出去旅游培养感情呢。” 培养感情? 孟津稚唇角扯了扯,没说话。 宁泰看着她不感兴趣的样子,苦口婆心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津津,只要嫁给他,你以后荣华富贵手到擒来。” 他又道:“你妈妈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孟津稚拒绝地摇了摇头,“不。” 宁泰:“为什么?” 孟津稚:“你答应我的还没做到。” 宁泰脸瞬间绷紧。 孟津稚看了看窗外形形色色的人,慢慢站起身,“如果你不和她离婚,不让我回去,我是不可能嫁给一个陌生人的。” 宁泰有点急了,“什么叫陌生人,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而且姜徊的品性你也是看见的,最佳好男人。” 但不管宁泰怎么劝说,孟津稚都是无动于衷。 宁泰脸色涨红,抓着水杯的手不断收紧,目光责备地看向孟津稚,刚要张口训斥。 孟津稚眼睫垂落,“这些天我也了解了很多关于宁家的资料,您说宁家是我的,但是现在的宁家说得好听一点,是岌岌可危的大厦,说得难听一点,都是一堆废墟,还差最后一根稻草就会被压死。” “你现在让我嫁给姜徊,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盈盈抬头,露出温驯下的獠牙:“爸,我可以同意,但你必须让我回家,不然我不嫁。” 宁泰面色更差,“你之前是装的。” 孟津稚把自己整理的资料拿了出来,推到宁泰面前。 “再往下发展,宁氏会被这几个项目拖死,你应该不想让宁氏真的破产吧。”她道:“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要求了,也不奢求你和宁夫人离婚。” 宁泰突然有种被人拿捏的无力感。 偏偏,他对孟津稚的话又无从辩驳。 现在的宁氏的确很紧急,之前姜氏为了惩戒他们,刻意退出项目后,他们的发展趋势是越来越差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一定非得现在上门。 宁泰挤出一个笑容:“那我过两天就接你回去,其实你和姜徊完婚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不行。”孟津稚说,“我今天就要回去。” 无论是什么时候,男人最爱的敷衍方式之一就是‘拖’。 拖到最后,一了百了。 从前宁泰也是这么敷衍她的,但现在孟津稚不会让他再拖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看着宁泰。 空气里的氧气逐渐稀薄。 相互僵持。 说到底,宁泰也不愿意被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压住,咬着牙不说话。 孟津稚微微叹口气,她没说什么,缓慢起身,语气平静:“看来你对我母亲爱的也不深,不然也不会这么犹豫。” 说完,她抬脚往咖啡厅外走。 孟津稚猛然和马路对面的人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可怖,憎恶,和仇恨。 那可……太好不过了。 有些伤害必须要感同身受,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是错的,现在的宁愿显然感受到了她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孟津稚弯唇朝她笑了笑,转目看向别处。 几秒后,宁泰从外面追了出来,扯住孟津稚的手。 他喉头滚动,语气冷然:“你现在就回去收拾。” 第161章:没意思 孟津稚的东西大多都没有带走,她只是把自己日常一些要用的东西带去了宁家。 一般来说,宁家应该会准备这些东西。 只是有备无患。 孟津稚跟着宁泰下车,抬头看向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宁氏大宅。 相对姜宅的古老厚重,宁氏的大宅比较朴素,更有廉价之感。 孟津稚扫过一眼庭院里的花园——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走进大门,就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哪怕,她再怎么恳求见宁泰一面,想让他救救孟晴。 宁泰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来过。 到最后找上她的却是注意到动静的宁愿。 长长的睫毛垂落,孟津稚看着紧闭的大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泰。 宁泰面色很黑,看向一侧从侧门赶过来的佣人,“怎么回事?” 佣人低眉顺眼:“这是大小姐说要关上的。” 她顿了顿,没有忘记给宁愿找补:“可能是一不小心想关上,没有料到您今天带人回来。” 话毕,佣人意有所指看向站在宁泰身侧的孟津稚。 宁泰冷笑,“没料到,还是想连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一起驳?” 宁愿这番操作是针对孟津稚的,她就是想让孟津稚知难而退,狠狠踩她的脸面。 至于宁泰,她没有顾虑到。 毕竟要是往常,宁愿只要轻轻抱怨一句,宁泰就会亲自给她解决了,在她心里,宁泰还是那个宠着顽劣的她的好父亲,哪怕人和安若之一直在争吵。 佣人察觉到宁泰话里的怒火,头低得更深了,说:“……大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宁泰:“那是什么意思?” 扭过头,他看向这扇关上的大门,这些日子求爷爷告奶奶的日子浮现心头,他的怒意更甚。 抬起脚,一脚重重踹上去。 “开门!” 宁泰的声音是所有佣人都认识的。 站在里面关门的佣人听着这道愤怒的声音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会,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宁愿。 他们小心翼翼问:“大小姐,我们要不要开?” 宁愿也有点慌,她还没有见过宁泰发这么大火的样子,站直身体,等了一会。 一咬牙,说:“让孟津稚从侧面进来,我就开门。” 她这话明显是要佣人转给门外的人听。 佣人们照实说了。 门外声音蓦然停顿几秒。 孟津稚没有应话,眼睫微抬,对上宁泰又羞又怒的视线,心底哂笑,面上却更加沉稳:“看来她们不欢迎我来,那我还是走了,至于姜家的婚事,您还是重新找个人吧——” 宁泰是真的恼火。 前有被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下了面子,后又有孟津稚不给他任何余地,步步紧逼。 偏偏他还不能拿孟津稚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的出气筒只有宁愿,声音沉沉,他阴鸷道:“宁愿,是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么大了连家教都不懂?” 就差没直接指着宁愿说她没家教。 倏而,他转过头看向战战兢兢的女佣,声音冰冷:“既然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以后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家里干下去了。” 女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关上的门也被人手脚慌乱的打开。 他们全都面色惨白地看着宁泰。 气氛紧绷一线。 宁泰没说话,目光淡淡望向他们身后的宁愿。 宁愿抿紧唇,背脊绷得笔直,她没有说话,也倔强地和宁泰对视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愿大概还以为自己是宁泰最疼爱的女儿,所以有恃无恐,但孟津稚对宁泰毫无感情,所有看见的不是这样。 她看见的是宁泰的算计和利用,为了利益,他心目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让道。 而宁愿在失去利用价值后,已经被他放弃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平静站在宁泰身侧,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不出头就是最好的进攻方式。 果然。 在宁愿看见孟津稚站在宁泰身边,面色再一次扭曲起来,但宁泰的余威犹在,她张了张唇,又只能不情愿的闭上。 宁泰转头问:“二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 宁愿不甘心的说:“爸,你真的要让这么一个贱人住进我们家?!” “什么贱人?”宁泰冷冷瞪向她,“她是你的姐妹,宁家以后的二小姐,要和姜家联姻的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姜家联姻’四个字他着重强调。 宁愿眸子瞪大,神色愈发怨毒。 孟津稚走到宁泰身边,面上笑意浅淡绽放,语气缓慢又温柔:“以后请你多指教。” 这个笑落在宁愿眼底,却更是挑衅和嘲讽。 愤怒直冲大脑,她什么都没想,抬脚冲过来打孟津稚,“你做梦,我没有一个私生女当妹妹。” 孟津稚站着没动,静静看着她。 ‘啪’的一声。 宁愿的脸倏然偏到一边。 孟津稚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愿。 宁泰甩了甩手臂,目光不满地扫过宁愿和孟津稚,“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当初是你自己把婚事让出去的,现在你怪谁?” 他的语气意有所指,在说宁愿,又好像在警告孟津稚。 孟津稚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宁愿的脸霎时五颜六色,她抬头看了一眼宁泰,愤怒隐忍,捂着脸没说话。 戏看久了,孟津稚也觉得没意思了。 她轻声询问:“我的房间在哪?” 宁泰随意指了一个佣人让她把孟津稚带上去。 宁家说到底还是要脸,客房有很多,平常也是都会清理的,所以随便带她入住哪一间都能住。 孟津稚跟着佣人上楼,她回头一看。 宁愿死死看着她。 孟津稚扬唇一笑,随后和佣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过来引路的佣人应该是新来的,不太能把得住门,和孟津稚闲聊两句,就开始往外冒话,其中就包括其实他们都不是很喜欢宁愿,但碍于超高的薪水,一直在这个家里做事。 还有就是—— 安若之前两天和宁泰大吵一架,现在回娘家了。 女佣说完,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打了一下嘴:“小姐,我……” 孟津稚道:“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听的。” 人停了停,点了点头。 可能是宁愿在下午给安若之打去了电话,当天夜里的晚餐,安若之就回来了。 第162章:含沙射影 孟津稚下楼,安若之正在厨房门口吩咐。 听见动静,她抬头看过来,面色轻柔又温和,“你就是津津吧,下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小愿不懂事,你别和她生气。” 假如没有看见安若之眼底的轻蔑,孟津稚大概真的会这么以为。 孟津稚乖巧点了点头:“我没有生气。” 安若之:“那就好。” 上前两步,她伸手握住孟津稚的手。 安若之的手很凉,湿漉漉的,透着一股子冷意,她看向孟津稚,皮笑肉不笑:“当年要是知道孟晴会生出你这么好看的闺女,我就让她留下来了,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逃走。” 孟津稚眼睛低垂,“我妈不是一个人逃走的。”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安若之和孟津稚两人能够听见。 安若之眼皮一跳。 孟津稚不徐不疾地说:“她是被人带走的。” 安若之心下大乱,面色惊疑不定,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是吗?我不清楚这件事,要不然你问问宁泰?” “不用,我妈反正没出事——”孟津稚笑了笑,从容说:“所以我们也没打算追究过去的事,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就够了。” 安若之但凡聪明一点,就会听出孟津稚的潜台词。 事实上,安若之也听懂了。 她的面色变得很差,看向孟津稚的眼神多了几分凶冷。 孟津稚先一步错开目光,看向大门口走来的人,神色软和下来,叫了一声父亲。 安若之脸色更差了,而宁泰则是笑容满脸。 似乎连早上对孟津稚的不满都消失殆尽,他说:“准备吃饭了,怎么还站着?” 孟津稚轻声:“在和阿姨聊天。” 宁泰警告看了一眼安若之,扭头对着孟津稚说:“对了,我约了人过会过来吃晚餐,到时候你就座这,明白吗?” 这个点能来宁家的会是谁? 只有姜徊。 宁泰把位置抽开,让孟津稚坐下,随后看向一侧的安若之,语气淡了几分:“小愿呢?” 安若之大方笑笑:“小愿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我去叫她下来。” 宁泰却很冷漠:“叫不下来就算了,别喊她。” 安若之脸上一僵。 平静湖面之下,暗潮汹涌。 手指蜷缩,安若之静静看了一会宁泰,转头对着厨房门口的佣人吩咐道:“你给大小姐把饭送上去。” 女佣点了点头,回身去厨房准备。 安若之转头看向宁泰,语气温和,却隐隐透着一股冷意:“既然姜家要娶宁家的女儿,这名字也该改了,别到时候出去,被人问怎么姓孟,我们的名声也不好听。” 假借名字,讽刺孟津稚的出身。 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孟津稚弯了弯眉眼,有些难过地说:“我就不改了,我妈就我一个亲人了,如果我要是改了名字,我妈可能就只认为世界只剩她一个了。” 其实这有些强词夺理,但不妨碍宁泰眼盲心瞎。 他想到孟晴的身体,又想到姜徊早就认识孟津稚,缓和了口气说:“还是不改了,就算改了也没用,小徊认识她,这件事就这样吧。” 眼见着在场的人都油盐不进,安若之抿了抿唇,终于转了话题。 “那婚礼的事要不要推迟,要知道礼服首饰等方面都是根据小徊的尺码来的,她不一定合身。” 院门口传来引擎声。 话题被打断。 宁泰倏然站起身,让孟津稚跟在他身后。 安若之被完全抛弃在之后,她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往前走的相似身影,嘴唇微微一抿,无声看向站在楼梯拐角的佣人。 佣人得到会意,上楼找宁愿。 片刻,宁泰在前方引路,和姜徊交谈着,一边交谈,他又一边不动声色把孟津稚往姜徊身边推。 孟津稚眉眼低垂,脸上带上几分温驯羞怯。 ——哪有在姜徊面前的明艳大方。 姜徊目光不动声色往她脸上看了看。 宁泰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哪里会错过这种细节,看着姜徊这种反应,嘴角翘了翘,更是热络起来,就这么把孟津稚按在姜徊身上坐着。 “小徊,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家津津可是高才生,身材又好,以后和你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 孟津稚刚走到餐桌边,宁泰抬手一推。 步履一踉跄,她直接进了姜徊的怀里。 男人的手虚虚圈在肩头,“漂亮与否不重要,最主要是——” 他目光意味深长,又看了看楼上。 宁泰懂了,但也不能说穿,只能打哑谜哈哈道:“那肯定的,这孩子从小被她妈教养得好,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 姜徊眉眼浅淡,说不上来满不满意,“希望吧。” 孟津稚看着两人的唇枪舌战,什么都没说,只是乖顺地低下头。 宁泰早就被吹捧惯了,什么时候被小辈这么下面子过,但想到姜徊背后的姜家,忍了忍,他拉开座椅。 “先坐吧,马上开饭了。”他说:“客房也准备好了,你要是想在这里留宿也可以。” 座位被安排在附近。 安若之脸上也挂着笑,只是看着有点僵,视线频频看向楼上。 宁泰让佣人盛饭,准备开动。 安若之出声打断其乐融融的氛围,“小愿还没有下来,要不然我们再等等?” “……她不是说不下来吗?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别下来为难人了。”宁泰警告。 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都明白。 二楼女声清脆嘲弄:“家里有贵客,我总得要出来见见面,不然说宁家没有待客之道了。” 宁泰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安若之不管那么多,对着楼上脸色苍白的宁愿招了招手,心疼地说:“行了,我知道你是最懂礼数的,下来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这个外人是含沙射影的孟津稚。 只是一时心急,没有留神把姜徊也带了进去。 孟津稚手指缩了缩,长长的睫毛抖落一片阴影,她没有说话,更加安静起来。 细微的一声响。 姜徊放下筷子,一双黑黝黝的瞳孔像是覆了含霜,抬眼扫过在场的人一眼,声音听着平静从容:“宁伯父,如果你们不欢迎,可以直说,没有必要含沙射影。” 第163章:非议 气氛一时僵持。 宁泰瞪了安若之一眼,对着姜徊讨好说:“她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太在意,津津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可能着真的把她当外人。” 宁愿这会也下了楼,站到姜徊面前,抿着唇说:“……姜徊,我妈没有那个意思,我替她跟你道歉。” 她最近瘦了不少,纤细背脊笔直,面容也染上几分憔悴。 目光看向姜徊,宁愿声音很轻:“之前的事,我也知道错了,我们都就此揭过,可以吗?” 因着宁愿的行动,安若之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个亏。 事实上,她也只能吃下这个亏,不然到时候扯到孟津稚身上,又是一顿没完没了的扯皮了—— 姜徊抬眼看过宁愿,“事情说明白就好。” 他对宁愿态度比之前更冷淡。 宁愿没说什么,勉强弯了弯唇角,坐到一侧。 随后,她又给安若之递了一个台阶,让她坐到自己身侧来,再落落大方地对着孟津稚说:“不好意思,我妈的脾气有点急,看不得我受委屈,你别介意。” 成功把疑似针对姜徊的事,引到他们内部家庭矛盾内。 孟津稚:“不介意。” 手指却下意识攥住一侧姜徊的手,她的指腹贴着男人指节摩挲。 姜徊瞥眼,按住她的掌心。 宁泰在旁边打圆场,把刚刚的话题带过去,又说了几个近期市面上比较火的风向,旁敲侧击问姜徊,姜家有没有兴趣。 姜徊淡淡笑道:“这得看姜氏内部的市场调研。” 宁泰:“也是,那到时候要是你们打算入,带宁家一个吧,小徊。”他故意卖惨:“你也知道,宁家最近遭受的风波只多不少,还要给津津准备嫁妆,实在是没什么余钱了。” 姜徊:“我明白。” 他目光转过,掠过眼前的安若之和宁愿,转而看向孟津稚,最后落到宁泰身上。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他语气平淡,惊天地的大事都仿佛在他的口吻之下变得不值一提,“婚礼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时间太仓促,婚纱和首饰都是根据宁愿的体型制作,要是更改成孟津稚的贴身尺码,是完全没有这个时间的。 还有宁家给出的嫁妆。 一桩桩,一件件。 都是火烧眉毛的事。 在宁泰提心吊胆之下,姜徊一字一顿,还是问出了让他最担忧的一点:“还有,到时候媒体他们进来,发现上面写的名字和宁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宁泰脸色一点点变差。 上流圈层的人,谁家没有那么一点猫腻,对各个圈层的潜规则更是懂得不能再懂。 突然换了个新娘,且新娘的名字都不是姓宁的。 大家肯定会议论纷纷。 甚至会揣测,是不是宁泰随意找了个孤女糊弄他们,糊弄姜家,这对两家的名声都不好。 可是宁泰还想靠孟津稚在姜徊那里捞更多的好处,他不想把孟津稚得罪死,所以在今天安若之提出来后,他没有坚持让孟津稚一定要改名,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其实没有表面看着那么人畜无害,很有主意。 思忖片刻,宁泰决定采用最开始的安若之的提议,“小徊,时间不够,要不然咱们还是——” 姜徊皮笑肉不笑,“推迟只会引来更多的非议。” 宁泰脸色一黑,“那……” 姜徊不开口,抬眼看着宁泰,丝毫没有半点情绪。 气氛安静,落针可闻。 宁愿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孟津稚。 孟津稚没什么表情,她知道姜徊,是绝不可能让别人算计到他头上来的。 今天过来找茬,估摸是新娘的事着实让他气愤。 “嫁妆我们会加倍的给,礼服上面,我们尽量想办法,如果不行就要让津津受点委屈,买成品礼服穿。”宁泰很快下了决定,“但津津你放心,是你的,少一点都不行,该给的我们都会给。” 宁泰比起眼前的利益,显然更在意姜家的利益。 随后,他一脸为难地瞧向姜徊:“至于名字这事,我还真不好决定,毕竟她刚刚说了不想改名。” 话落,他‘坦荡’瞧向孟津稚,说:“正好当事人都在,要不然你把你的想法和小徊说说吧。” 说是想法,实则是烫手山芋。 只要孟津稚拒绝,之后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都可以推脱说是孟津稚的缘故。 孟津稚抿了一下唇,“我可以改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柔软胆怯得仿佛不像话。 宁泰笑眯眯地说:“我们没有反对你的意思……” 话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朝孟津稚他们看去。 孟津稚提眼看向姜徊,“姜徊。” 姜徊垂眸。 孟津稚捏了捏他指节,声音却愈发柔软:“如果姜家担心脸面过不去,我可以改一个名字,之后你们在观众面前也可以用那个名字称呼我,但是户口本上的名字我不改,可以吗?” 言下之意就是,她在外面姓宁,但在私下,她仍旧叫孟津稚。 宁愿怎么可能放下这个幸灾乐祸的时候,“这样不合规矩,而且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你有两个名字,他们嘲笑我们会更加厉害。” 孟津稚疑惑抬眼看他,“哪里不合规矩?” 安若之见缝插针,“你也知道,现在在网上查人户口这件事多的是,要是你到时候在外叫一个名字,户口本上又是另一个名字,他们会怀疑是我们在欺骗他们。” 宁泰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津津你要考虑好。” 孟津稚抿下唇,神色隐忍克制,仿佛有什么情绪快要破土而出。 眼锋掠过。 姜徊声音平静:“我过来不是看闹剧的。” 氛围霎时微妙。 宁泰目光扫过姜徊和孟津稚,虽然姜徊没有明确指出什么,但他总觉得姜徊这个态度有点袒护孟津稚的嫌疑。 顺着话,他试探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姜徊抬起眼,目光斜斜睨过一眼孟津稚。 “你有什么想要的?” 顷刻,孟津稚就从姜徊的态度明白什么,下意识抬头看他。 第164章:心疼 宁泰不是傻的,自然听懂了姜徊偏袒的意思。 不然,他为什么还去询问孟津稚的意见? 眼皮跳了跳,心头莫名蒙上一层失控感,他看向孟津稚,脸上做出一副慈父的表情,“津津那个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最怕的是媒体有所争议,到时候牵连到你们小两口就不好了。” 孟津稚抿着唇角,“——倒也不是不能改名字,主要是我母亲那边。” “我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所以我才不想改名字。” 宁泰还没开口,姜徊率先说:“听说徐博士给你介绍了国外的医院。” 孟津稚猜不透姜徊是什么意思,下意识道:“嗯。” “去考察过了吗?” “去过了,还不错。”孟津稚说,“我打算过两天找到合适的保姆,就把妈妈送过去。” 宁泰接话:“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那边的医生,顺便派两个人过去照顾她。” 孟津稚眉眼诧异,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不是不太好?” 宁泰:“这有什么不好的?” 安若之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看着宁泰使过来的眼色,跟着挤出一点笑:“是啊,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亏待了你这么多年,为你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说:“而且只要你母亲走了,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改名字了。” 听着表面上,孟津稚不想改名字—— 是担心孟晴知道后伤心。 但只要孟晴去了国外,又没有人告诉她,孟晴不知道,也就不会伤心。 孟津稚若有所思,“这倒是。” 面上泛起温和乖顺的笑,她轻声说:“那我就麻烦您了。” 言下之意是,把这件事交给安若之去处理。 但凡孟晴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安若之下的手。 安若之眼底划过一抹凶狠,没有想到孟津稚居然这么会算计,只是当着姜徊的面,她不得不维持惺惺作态的好家庭假面。 “没有问题,你放心交给我吧。”她温和看向姜徊,道:“等过两天津津改了名字,婚礼这事也就能过去了。” 姜徊面色平常,“那我就先谢谢伯父伯母了。” 安若之假笑,“不麻烦,只要你记得宁家的好就好——”她叹口气,“小愿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被人引诱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徊:“我明白。” 宁愿适时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她看着姜徊,又抿着唇,欲拒还迎的模样。 既然孟津稚能够勾引姜徊,那么她也可以。 桌面下,女人的鞋尖轻轻勾过裤腿。 蹭到纤细的脚踝。 下一秒,她的鞋面被人猛然踩下去。 宁愿吃痛一声,凶狠瞪向孟津稚。 平和的表面一瞬间被撕破。 孟津稚温驯乖觉地弯了弯唇角,“怎么了?” 宁愿绷紧唇角,下意识要抽脚。 孟津稚用了力,宁愿挣脱不开,唇瓣抿得更紧。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在场的人。 宁愿眼珠子一转,顺势红了眼眶,低下头,“津津我知道你讨厌我,也讨厌我妈,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特意把脚伸过来踩我。” 孟津稚眨了眨眼,纯良无辜道:“不是你自己把脚伸过来的吗?” 宁愿咬着下唇,“我没有。” 与此同时,她更用力了,勾住孟津稚的脚踝,往桌面下移。 孟津稚却纹丝不动,视线余光扫过面上隐隐露出不满的宁泰,在宁愿用了更大力的时候,她脚踝一松。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剧烈的声响。 宁愿倏然站直身体。 她的椅子跟着力的作用往后倒去。 这一下,都不需要低头,就能看明白了。 宁泰的脸也彻底沉了下去,他费了那么大功夫粉饰太平,现在却被宁愿一把揭穿。 宁愿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宁泰。 宁泰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大小姐不想吃饭,把人送上去吧。” 安若之想要替宁愿求情。 可看着宁泰的表情,她嘴唇翕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宁泰最近和她闹得矛盾已经够多了,夫妻感情摇摇欲坠,如果她现在再偏袒宁愿,怕是会在人心里扣上一个是非不分的帽子,于是,安若之缓缓坐了下来。 宁愿看着不为自己说话的母亲,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自幼在自私自利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品质。 他们只会和父母一样。 想为什么别人不帮助自己,想自己应该怎么报复。 但是不会想—— 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结局。 宁愿愤然离桌。 孟津稚坐在一侧无动于衷,姜徊没说什么,只是在吃过饭后,率先提出告辞。 宁泰让孟津稚去送姜徊。 姜徊的车停在门口。 孟津稚站在车前,她看向姜徊,视线却透过他,看向身后的风景,语气平静:“你要是想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姜徊:“没必要。” 孟津稚虹膜焦距汇聚在姜徊身上。 姜徊:“姜家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新娘,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新娘。” 孟津稚脸上出现一点小酒窝,上前一步,“你就不怕我不听话。” 她呼气如兰,诱惑里隐约带着挑衅的味道。 “不怕。”姜徊垂眼,两人靠得很近,男人的大掌握住女人的腰,鼻尖相触,他替她拨开耳侧的鬓发,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我,我会在桌下狠狠踩她一脚。” 孟津稚有点吃惊,“你发现了?” 姜徊:“你们动静不小。” 这话侧面透出来一个消息,她和宁愿的争斗,姜徊全都知道。 孟津稚眉心一跳,“你——” 姜徊掐住她的下颚,冰凉的唇在孟津稚的唇上缓缓落下一吻,他不置可否:“你真认为世族出来的,什么都不懂?” 这个社会上,没有蠢人。 只有故意装蠢的人。 孟津稚从来不是一个温驯退让的性格,她今天之所以在宁家表现成这样,不过是为了让姜徊看见她的处境,心疼她。 姜徊也如孟津稚所愿。 温热的气息相渡,他厮磨着她的唇,另一只手往下,攥住她纤细的手臂。 “跟我走?” 远处二楼,一个人站在楼上围观,脸上划过胜券在握的笑。 随后,他转过头去找了安若之。 第165章:什么都有 孟津稚没有和姜徊离开。 她目送低调漆黑的轿车驶远,转过头,回了宁家大厅。 宁泰正在门口,笑得一脸谄媚的等她。 他的话题无外乎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孟津稚一边敷衍,一边和宁泰敲定母亲的治病疗程。 有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不是假话。 宁泰直接当着孟津稚的面托了关系,联系到那边的医院,现在就差等一个合适的保姆过去。 孟津稚嘴甜道谢完,就上了楼。 安若之担心孟津稚和宁愿撕起来,给她们的房间都安排得远远的,一个东一个西,完全碰不到一起去。 孟津稚刚上楼,就看见站在走廊,眸色幽幽的宁愿。 她勾唇轻笑了一声。 宁愿脸色肉眼可见变差,快步走过来,站到孟津稚面前,“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要是姜家知道你曾经被人拍过裸照,他们还会要你吗?” 孟津稚:“你敢说吗?” 宁愿猛然绷紧唇角。 孟津稚:“你不敢说,因为你知道,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不止是我,连同宁家都要一起覆灭,你真的能忍受去过那种破产人的生活吗。” 从简入奢易,从奢到简却很难。 宁愿还是被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忍受那样的生活。 宁愿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孟津稚却更快,抬手握住宁愿的手。 朦胧夜色里,她的神情如同恶鬼,低低在宁愿耳边低语。 “被夺走一切的感觉不好受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现在却发现,其实做恶人也没什么,“你知道我当初在手术室是什么感受吗,和你一样的感受。” 那时候在手术室面前,她是什么感受来着—— 绝望、冰冷,难过,深可见骨。 宁愿现在能体会到的,不过是她的百分之一。 但,想象中的畅快却没有来。 心底泛起来的情绪酸涩又空旷,仿佛有大风往里面钻,空落落的。 孟津稚淡淡笑道:“我说过了,你的一切我都会拿走。” 宁愿惊惧地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却缓缓松开手,目光从上到下的看了宁愿一眼,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唇角的笑容淡下去,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内容。 关云川已经等不及了。 对她的手机消息就是一阵轰炸。 隔天。 孟津稚借着姜徊找她的借口出门,宁泰巴不得让她和姜徊多相处一会,所以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同意了,还特意派了一台车送她过去。 虽然现在宁愿出轨的新闻渐渐小了下去,但热度仍在。 关云川现在处于人人喊打的阶段,不敢公然露面,他约孟津稚去的地方是一个高级茶馆,私密性很足,方便谈事。 孟津稚抬脚上楼时,保镖还要跟着她。 孟津稚回头看他一眼,“他是让你保证我的安全,没有让你跟着我。” 保镖嘴唇翕动。 孟津稚笑道:“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自己跟他解释的。” 保镖这才止步于门口。 孟津稚刚走进茶楼,服务员过来引路。 入眼闯进的男人身影让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男人缓缓侧头看过来,漆黑清冷的眸子定定落在她身上。 他身边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看着是在谈事,那些人拥趸着姜徊,见他看向孟津稚,他们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来,让人有些心里不舒服。 孟津稚想了一下,没有直接过去,只是微微点头,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男人不知对身侧的人说了什么,缓缓朝孟津稚这边走过来。 他站到孟津稚面前,“怎么在这?” 孟津稚道:“过来见一个朋友。” 她刻意把关云川的名字隐下。 姜徊:“我过会过来。” 孟津稚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 姜徊不语。 “要不然这样,你在楼下等我,我谈完事就出来?”孟津稚退让一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婚纱店,他说婚纱的尺码要改的话,得先过去试试,你陪我吧。” 纤细手指勾住男人指节,她仰起头,眉眼亮晶晶。 姜徊气息沉了几秒,“好。” 孟津稚弯唇笑了,“那就这么一言为定,我马上过来。” 姜徊没说什么,他和孟津稚分开后,就朝着那群人走去。 孟津稚扫过一眼,继续跟着服务员走了。 他们去了茶馆三楼。 关云川赫然坐在里面等着,只是虽然坐着,也能感觉到他眉眼的焦躁之色。 不一会儿,他抬头向外张望。 孟津稚推门进去,正好对上关云川的目光。 关云川站起身。 孟津稚看他一眼,让服务员下去,转身关上门。 “那些视频在你手上?”她开门见山。 关云川自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脸上焦急之色消失殆尽,他得意笑了笑,“你来都来了,不就已经证明,那些视频在我手上了吗?” 孟津稚:“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删视频。” 关云川:“我要五百万。” 孟津稚面色骤冷,“你是在刁难我。” 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拿落魄的宁家举例,他们的身价或许有五百万,但绝对没有五百万的流动资金,关云川要五百万,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关云川阴鸷地说:“宁家没有,姜家也没有吗?只要你嫁给了姜徊,什么都有。” “……”孟津稚顿了顿。 关云川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孟津稚,眼底流露出淫邪的光,“要是五百万没有也没关系,你陪我睡一觉也可以,我早就想试试姜徊的女人怎么样了。” 他可惜地咂舌,“宁愿那个女人一般,但你应该很美味吧。” 孟津稚想也没想,“不可能。” 关云川凶相毕露,“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那你就等着你和姜徊身败名裂吧!” 他嘲弄道:“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快要病死的母亲,她要是看见你和男人滚上床的视频在电视上轮流播放,她会不会气得要死?” 孟津稚后槽牙咬紧,手指蜷缩,“五百万,我可以给你。” 关云川摇了摇手指,“我现在不止要五百万了,我还要你陪我睡。” 第166章:付出真心 孟津稚快被关云川的无耻气笑了。 站起身,她居高临下俯瞰关云川一眼,神色平静,“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关云川:“就凭你想和姜徊结婚。” 孟津稚:“是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关云川心生警惕,抬眼看向她,“如果你嫁不了姜家,你认为宁家还会把你认回去吗?” 孟津稚平静道:“只是名声而已——” 走到关云川面前,她目光内敛冷淡,仿佛在看什么垃圾。 “要是我真的那么在意名声,你觉得我当初还会去勾引姜徊吗?”她淡淡说,“也就不会把现场的把柄交给你们,要是你真想借着这个威胁我,那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 纤薄背脊笔直。 孟津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手指触碰到门把手。 关云川站起身,孟津稚的不按套路出牌,让他的确惊慌了一瞬,“你就真的不怕……” 孟津稚斜斜睨过他一眼,“你留着养老吧。” 红唇嘲讽若隐若现,她继续道:“而且今天的事,我已经录音了,只要视频暴露出去,我就报警,你等着把牢底坐穿。” 女人熟悉的眉眼和记忆里的姜徊有三分相似。 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 如出一辙的冷漠。 关云川这么多天的恼恨愤怒一瞬间就冲了上来,破防道:“你认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被姜徊玩得团团转的傻子。” 孟津稚懒得和他再多说什么,按下门把手,就要离开。 下秒,头皮一痛。 孟津稚下意识松开手,身体狠狠往下一摔。 她脸色一白,忍着剧痛就要起来。 关云川翻身骑到她身上,直接抬手掐上她的脖子,他双眼猩红,面目狰狞的如同恶鬼一样,死死盯着身下的孟津稚。 “你有什么好神气的,真当姜徊看得上你?”他冷笑。 “他眼高于顶,和你不过也就是玩玩而已,你个贱人,还以这个为资本,看不起我——”关云川怒吼道:“凭什么你和姜徊能翻身过上豪门生活,不就是有个好出身吗,要是我有,我也可以。” 孟津稚被掐得呼吸不上来,唇色也跟着渐渐苍白。 她挣扎着,“你冷静。” 一个发狂的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力气是天差地别的。 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是白搭。 关云川得意看着孟津稚,手不安分地顺着锁骨往下滑,试图解开孟津稚的扣子。 孟津稚今天穿了几件,外套还套了一个格子。 一时半会,倒是拖住了关云川的动作。 关云川眼见着越急越解不开,低下头,抬首去吻孟津稚的唇。 孟津稚倏然错开,让关云川吻了个空。 屋外的动静吸引了服务生,有人试图敲门,询问:“里面的顾客还好吗?” 关云川:“滚!” 孟津稚这会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神色淡淡看着关云川,言辞却字字诛心:“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姜徊,面对姜徊的成就和当今的成果而感到自卑,但你又赶不上他,所以只能从他身边人下手。” “可是你以为你这样,姜徊就会把你放在眼里吗?他只会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你连入他眼的资格都不配。” 关云川是农村出来的,他原本觉得自己从农村考进大城市,还是数一数二的学府,已经很了不起了。 周围人追捧,同学小辈的羡慕。 他十几年都洋洋得意。 直到,碰上了姜徊。 姜徊只会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然后把他研究几夜的成果推翻,或者是又轻而易举把别人对他投向的目光剥夺,整整大学四年,他的人生就仿佛急转直下,从光明伟岸到灰扑扑的,所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也仅仅是说他是姜徊的陪衬,他怎么能够甘心。 他一直把姜徊视为仇敌,姜徊却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现在孟津稚更是残忍,直接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关云川脸色涨得通红,手上却更加用力,死死掐着她。 “谁让你说的,谁让你说的!”他叫道:“你根本不配!” 无能狂怒的叫声终于吸引来了外界的撞门声。 服务员更是着急道:“先生?先生,麻烦你冷静一点,开开门!” 手掌拍在门上啪啪作响。 孟津稚的心放下些许,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 她只要等到服务员进来之前就好。 兴许是察觉到孟津稚的意图,关云川的脸色愈发狰狞暴躁,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只听一声拉扯,衬衣外套被人扯破,他伸手还要继续,孟津稚一手扇在他脸上。 耳朵嗡嗡作响。 关云川脸上划过一抹狠意,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回手扇了过来。 孟津稚的脸猛然偏到一边,脸上泛起火辣辣的疼。 她抬起眼,刚要说什么。 ‘砰——’ 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落下的是一拳。 关云川的五官都被砸得扭曲起来,人更是直接从孟津稚身上滚了下去。 孟津稚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后知后觉流露出一抹恐惧。 沉峻冷淡的男人此刻却如暴风骤雨一样,他捏紧拳头,下一刻又重重砸在关云川身上。 关云川发出一声惨叫。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回过神来,抬眼看向来人,和他厮打起来。 只是姜徊力道凶狠,角度刁钻。 拳拳都不要命的打法。 场面上一时只剩下拳拳到肉的声音。 把站在门外的人吓得够呛,站在门口,都不敢动。 关云川被打得还不了手,仰起头,脸上一阵嘲讽:“姜徊,你是真的爱上她了啊。” 姜徊没说话,指节攥拳,直接砸了下去。 关云川一声痛呼。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几个看客终于忍不住过去拉架。 两人被硬生生扯开。 关云川看着姜徊,面色扭曲,止不住的叫嚣道:“你以为你付出真心,别人就会接受吗,你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我作为男人真的为你感到丢脸!” 姜徊眸色沉沉,身上的气氛更是骇人到了极点。 他转过身,看向人群当中的孟津稚。 嗓音冷厉:“报警。” 孟津稚抓着手机的手一瞬间收紧。 姜徊眸底暗晦翻涌,正要说话。 突然,一声破空声传出。 关云川翻窗跑了! 第167章:生气 三楼的高度,不算矮。 稍有不慎就会摔到后脑勺,把自己摔残的程度。 但关云川直接跳了下去,看着是真的怕人抓到他。 孟津稚看着敞开的窗口,眉眼微微垂落,唇瓣微微抿作一个弧度。 “是关云川和你见面?”男人身上的冷香由远及近。 孟津稚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眼前的姜徊。 关云川虽然被姜徊压着打,但也使出了全力回击,专门攻击姜徊的脸,男人颧骨擦伤了好大一块,艳红红的,清冷里又带上几分战损的美感。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问:“你怎么上来了?” 姜徊:“听说出事了,顺道上来看了看。” 只字不提其他事。 他不提,跟上来的服务生却在提,笑着开口:“小姐,你先生听见是一位格子女士就直接冲上来了,那气势把我们也吓了一跳呢。” 孟津稚抬眼看他,“姜徊——” 姜徊淡淡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孟津稚:“是他约我见面。” 沉沉吐了一口气,她看向周围嘈杂环境,努力压低声音:“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因为这边的动静太大,不少茶馆的客人都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也有很多人在议论纷纷。 姜徊不置可否。 孟津稚留下电话,让服务生把账单发到她手机上,随后就和姜徊一并走了。 她没有选择再去外面的咖啡厅等地方。 反而是选择了回安林苑。 安林苑是定期有保姆打扫的,看着倒是一尘不染,孟津稚轻车熟路走到厨房,烧了一壶水,端了两杯热水出来,她把一杯送到姜徊面前,再在沙发上坐下。 手指搭在杯子边缘,温暖的气息给予她安定。 孟津稚就算表面再怎么镇定,其实也被关云川吓得不清。 她斟酌了会,半晌说:“他约我见面,是说有之前我勾引你的……视频。” 姜徊:“视频?” 孟津稚:“嗯。” “什么样的?”姜徊问。 孟津稚:“……”她总不能说是裸露姜徊身体那样的吧。 眼睫飞快地眨了眨,她喝了一口水,目光下意识避开姜徊的视线。 姜徊道:“我们睡觉的视频。” 话里不是疑问,是肯定。 孟津稚脑袋耷拉,点了点头:“……是。” 姜徊:“是你偷拍的。” 孟津稚:“是。” 她顿了顿,抬起头,站起身,走到姜徊面前,伸出手主动勾住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攥住。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要拿回来,然后就变成你看见的那样了。” 声音越来越小,也说得她越来越心虚。 姜徊没说信不信,眉眼疏冷,面色冷淡。 安静的环境里,一个人不说话,总容易引起另一个人的恐慌。 尤其是这人还做错了事。 孟津稚眼睫低垂,嗓音慢慢:“你在生气吗?” 姜徊:“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孟津稚挺委屈的,她原本是想把东西拿回来,结果什么好都没讨到,还被姜徊用这个态度对待,以至于她后半句声音大了一些:“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应该把东西要回来,觉得我这么做是自作自受。”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点生气了。 站起身,转身把水杯放下。 女人单薄衣衫勾勒出曼妙身材,饶是已经整理过,但强行被拉扯的痕迹却很明晰,她眼尾还带着没有退去的潮红,唇角抿紧,看着楚楚可怜又柔弱无辜。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 视野里的世界骤然天旋地转。 孟津稚一愣。 男人漆黑视线同她对视,他眉眼疏冷当中隐约夹杂着一点无奈,目光定定看着身下的女人,“被偷拍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孟津稚气焰一低,梗着脖子说:“我不能生气吗,你又冷暴力我。” 姜徊眉心跳了跳。 孟津稚打算趁着姜徊没开口,继续倒打一耙,“你还——唔唔。” 薄唇贴上女人柔软的唇瓣。 不多时,他顶进唇腔,一点点吻进去。 孟津稚闭着齿列,不想给他机会。 姜徊的动作却愈发激烈,来回勾缠,黏黏糊糊的,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孟津稚只能被动的承接下这个吻。 很快,化成了一滩软绵绵的水。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箍住女人的细腰,贴紧,他的呼吸都抵着几分炽热,薄薄的阳光照射进来,垒起的肌肉线条绷紧,他把她囿于怀中,又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似是要将她融于自己的血骨里。 她的呼吸发着抖,眼睛更红了,“你是属狗的吗?” 姜徊:“我属狗,你属什么?” 孟津稚不服气,“我是漂亮大美女,当然是人了。” 姜徊没说话,牵起她的手指,按在心口。 “人会挠人?” 矫健光滑的胸膛上,细长的指甲抓痕无处不在。 孟津稚一时语塞。 发梢纠缠,姜徊低垂下眼睛,目光和孟津稚对上视线,嗓音带上几分调笑:“我看你是属猫的,爪子很利的小奶猫。” 说猫也就算了,还说小奶猫。 孟津稚张唇,一口咬上姜徊的肩头,恶狠狠道:“你才是奶猫。” 姜徊闷闷笑一声。 唇瓣凑到她的耳侧,一字一顿:“行了,我作证,你是人。” 他口中的人,和她想的肯定不是同一种意思。 周围的空气在上升,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 所有的感知都在颠倒。 情愫蒸腾,角力。 孟津稚的眸子雾霭氤氲,鼻尖发红。 她微微抬头。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 可能是大喜大悲的情绪,让她难得想吐出自己的一次心声:“我没有想过再伤害你,也没有想过耍你,现在都是我真心的。” 孟津稚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就像是一只保持警惕但亲人的猫,除非遭受到伤害以外,她不会亮出自己的獠牙。 对所有的人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当初宁愿太过分,她又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姜徊手指贴着她的头皮穿插而过,他的体温将她也感染到发热。 “有空想这些,不如再来一次?” 第168章:夫人,大好人 孟津稚张唇想要拒绝。 姜徊顶着鼻尖,直接吻了上来。 他的吻湿热而霸道,手也不安分地往下滑,握住孟津稚的腰,掐着她继续吻。 孟津稚呼吸发抖。 昼夜颠倒,客厅,墙壁,再到卧室…… 手机铃声都快要被打爆,喧嚣的可怕。 终于在再一次的吻后,她受不了了,一把推开姜徊。 姜徊提眼看她。 孟津稚眼睫带泪,低下头,她软声说:“我饿了,你折腾我这么久不饿吗?” 原是想引起共鸣,却没有想到男人这么回答:“不饿,我吃饱了。” 黑漆漆的视线黏在身上。 几乎是不用想,就能想到他这句话的潜意思。 沉默几秒。 孟津稚抬脚瞪向他,“不要脸。” 骨节分明的大掌圈住她的脚踝,大拇指抵着骨头摩挲,处处透着暧昧。 他懒懒抬眼看向眼前的孟津稚,声音喑哑而富有磁性:“我不要脸,只要你。” 脖子到耳根染上红色,孟津稚唇线抿得愈发的直。 说实话,她不太明白姜徊此时此刻的改变。 太突然。 就像是孔雀开屏的孔雀,生怕自己的伴侣被人抢走,可是这么想又有点不对劲,她和关云川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让姜徊这么紧张。 男人的手指沿着小腿肚一点点向上滑。 孟津稚中断思绪,瞧过去。 姜徊眉眼平静,“去洗澡?” 孟津稚现在浑身懒倦极了,一点都不想动,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姜徊,再次强调:“我不想洗澡,我饿了。” 现在凌晨两三点,还开着的只有夜宵店。 姜徊侧目扫过一眼孟津稚,拨通应话的电话。 过了一分钟左右,应话接通电话:“哪位?” 姜徊:“送点一品斋的东西过来。” 应话一个激灵,下意识从睡梦里清醒,“姜总?” 姜徊刚想说话,他的手机被一侧的孟津稚拿走。 孟津稚对着电话那头的应话说:“你睡吧,我们自己点外卖。” 应话:“……”夫人,大好人。 只是想归想,他还是谨慎地对着那头叫道:“姜总,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然而,迟迟没有回应。 只因女人压在男人身上,她目光虎视眈眈地看着姜徊,大有他叫应话出门,自己就不从他身上下去的意思。 直到电话挂断。 姜徊问:“不是饿了?” 孟津稚:“我们点个外卖就行,凌晨两三点了,就不叫人起床了。” 她从前也做过二十四小时电话不关机的老师。 结果就是,每回当睡梦中被吵醒,她烦的不行,恨不得把那些领导班子掐死。 哪有什么通知是夜里三四点下的。 姜徊抬了抬眼。 孟津稚飞快低下头,在男人的唇上亲了一下,“不许反驳。” 话音说完,她就愣神了。 姜徊抬手勾住孟津稚的发梢,将她勾下来,覆唇再接一个吻,嗓音漫不经心:“会哄人了,再接再厉。” 孟津稚瞪他一眼,从他身上爬下去,去拿自己的手机点外卖。 姜徊没说话,带着手机进浴室。 暖气被打开。 嗡嗡作响的声音掩盖一切。 姜徊打开手机的备忘录,面无表情敲下几个字:‘心理状态无异常,没有触发PTSD,在好转’。 随后,他收回手机,进了浴室。 孟津稚点东西很随意,她点了一份主食,其他的就是烤串一类的东西。 姜徊出来时,东西还没到。 孟津稚就也洗了个澡,把一身的黏腻洗的干干净净。 孟津稚吹干头发出来,外卖差不多到了。 姜徊把东西取出来,放在餐桌上,再抬眼看向穿得清凉的女人,他皱了皱眉,声音冷下几分:“去穿衣服。” 孟津稚不肯。 她刚刚洗完澡热得很,现在实在不想多穿,快步走过去。 “都到了吗。” 姜徊没有答话,走到孟津稚身侧,他抬起手,一个打横把孟津稚抱起来。 孟津稚:“?” 姜徊抱着回了卧室,丢到床上。 孟津稚还没反应过来。 长款的睡衣睡裤被丢到头上,遮挡住视线。 孟津稚懵了一瞬,下意识道:“姜徊,你什么意思。” 姜徊眼神不含任何感情,“不穿衣服就别想吃了。” 孟津稚一肚子怒气,却也只能忍着,因为她是真的饿得慌,乖乖把衣服穿好,又抬起一双赤足在姜徊面前晃了晃,她娇娇的哼道:“你不给我穿,我就打赤脚下床。” 姜徊定定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心下慌乱,面上逞强,执拗回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灯光暗淡的房间里,男人走了过来,屈膝蹲下身。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净,青筋绷起,指节微微屈起,捧起孟津稚那双白嫩的脚,把放在床侧的鞋子拿了起来,替孟津稚穿上。 孟津稚心跳蓦然丢了一拍。 姜徊抬起头,微醺光线流转,衬得他的眉眼愈发温柔。 “能走了吗?” 孟津稚伸手扣住姜徊的掌心,“嗯。” 她脑子里思绪混乱,吃东西也吃得食不知味,也就吃了七八分饱,就不吃了。 孟津稚托着腮,看着姜徊吃。 姜徊吃得不多,基本都是吃她剩下的。 两人吃完东西,一进卧室,孟津稚就想倒下,却被男人强势而不失温柔的板正身体,带着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孟津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最后是挂在姜徊身上,让人把自己带回床上的。 第二天。 是宁泰的电话。 他在问孟津稚为什么昨天没有去婚纱店,还有,夜不归宿是不是和姜徊在一起。 孟津稚瞬间清醒不少,抬头看向床榻的一侧。 姜徊已经起来了。 床榻冷了一段时间。 孟津稚含糊说:“没有,我在朋友家,昨天和姜徊碰面,他临时有事——” 事这个字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口进来一个人。 他站在门口,古波无澜的黑眸沉沉看着她,淡淡说:“醒了,就起来吃早餐。” “……”到嘴的谎言被打破。 孟津稚都来不及捂住手机麦克风,只听见宁泰笑呵呵应了一句,催促她赶紧起床,就掐灭了电话。 她心道不好,却还是乖乖掀被起床。 昨天睡得太过,睡衣沿着边缘卷上去,露出一截纤细腰肢。 男人眸色沉了些许。 第169章:打情骂俏 孟津稚不清楚姜徊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温热指腹贴着皮肤,引起一阵颤栗。 抬起眼,她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低着头,他的注意力没有在她的脸上,手指卷过边缘,他拉了拉衣服褶皱,语气平淡的像是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把衣服穿好。” 孟津稚良久才‘哦’了一声。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周身,中间夹杂着若隐若无的食物香气。 她侧过头,面向姜徊。 眼睫垂落间,孟津稚近乎能看见姜徊脸上浅淡的绒毛,她手指向上攀,虚虚握住姜徊的小臂,轻声问出心底那个问题:“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姜徊:“……” 狭长凌厉的眼睛看过来,眼神仿佛写着‘无语’两字。 孟津稚缩了缩脖子。 姜徊道:“你应该少看点言情小说了。” 就差没明着内涵孟津稚的思维太发散,孟津稚低声说:“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 “太温柔了——”她努力思索,斟酌着说:“温柔得不像你,像鬼上身。” 话一出口,孟津稚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 姜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孟津稚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说出来,讪笑一声,抬手要去圈住姜徊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以前你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所以我有点不适应。” 姜徊淡淡说:“吃惯了糙粮的人,吃不惯细糠可以理解。” 孟津稚:“你骂我是猪?”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男人气定神闲,仿佛在说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孟津稚眼珠子都红了。 但她说不过姜徊,只能憋屈的认输。 一大早上的早餐,都吃得孟津稚满腹怨念,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姜徊不受影响,吃完早餐,就在家里开办公室会议,随后又接了几个电话,期间孟津稚不是没有试过捣乱,只是捣了一半,就被姜徊无情镇压了。 他单手握住她的双手,眉眼低垂,扫过不情愿伏在自己膝头上的女人。 语气无奈:“就不能乖一点?” 孟津稚:“我还不够乖吗?” 姜徊:“挺乖的。” 伴随着他这声,电脑对面的人一个爆笑。 孟津稚霎时从脚脖子红到耳朵。 “你开麦的?” “不然呢?” 电脑那头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听见——” “对,嫂子,你们继续打情骂俏,就当我们不存在就行了。” 孟津稚这会是真的无地自容了,眼睛通红,她瞪了姜徊一眼,急忙站起身跑回卧室,一秒都没有停留。 姜徊扭头看向屏幕,“调侃得挺开心。” 郑小六憋笑,“你们当着我们面撒狗粮,我们都没说什么呢,就是表示一下我们还在,不行啊徊哥。” 其他人纷纷应和。 姜徊目光从屏幕上闪烁的头像一一掠过,风平云淡说:“希望你们做项目的时候,也这么主动积极。” 姜徊站稳脚跟的第一件事就是—— 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创建新项目。 只是姜氏内部不赞成,他们不赞成,姜徊就交给了外部人去做。 比如他们这群好兄弟。 大家虽然都是插诨打科的人,比不上姜徊这种过分优秀的学霸,但也不至于说一点本领都没有。 真正的豪门哪有一个会是什么都不懂的。 话是这么说,几个公子哥该推辞的还是在推辞,就想让自己少做一点,把锅都推给别人。 听着他们说了好一会,突然郑小六道:“说起来很久没有见封征了,人呢?” “不知道啊。”另个人回应:“上次听说他出任务回来了,现在又消失了,是不是继续出任务去了。” 姜徊听着主卧内的动静,手漫不经心搭在笔记本上,慢慢说:“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郑小六迟疑,“他不是一向不让我们打他电话的吗。” 姜徊说:“那你们自己决定,我还有事,先下了。” 郑小六:“你重色轻友!” 姜徊挑了挑眉,“你也可以。” 说完,他掐断电脑的通讯,把它放到一边,起身前去卧室。 卧室里,孟津稚正拿着手机,坐在阳台前,听见他过来的动静,气鼓鼓的扭过头,不再看他。 姜徊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两个位置是正对着的。 孟津稚不想看姜徊都不行了,她的语气还有点别扭:“你的工作做完了?” 姜徊:“嗯。” 孟津稚听见他简短的回话,也不想再说话了,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天气。 近日京市的天气还不错,温度有所上升。 屋外也不是苍茫茫一片。 看着看着,孟津稚突然道:“马上要元旦了。” 而等元旦之后,孟晴就要去国外治疗了。 她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姜徊掀眼,“一张机票的事,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过去看她。” 孟津稚:“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因为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姜徊抬眼看了看手表,平静说:“你去换衣服,过会我们出去吃饭,下午去试婚纱。” 孟津稚一顿,“好。” 其实她对结婚没什么实感,只是稀里糊涂快进到这一步了。 说到底,她和姜徊的感情都是虚无缥缈的云。 更别提结婚这件人生大事了。 孟津稚起身去准备,姜徊又去打了几个电话。 等到孟津稚出来,就看见姜徊刚刚结束通话,听着人说话,像是在说婚纱的事。 两人换鞋出门都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婚纱店里的人已经都在等他们了,见到新娘子换了,他们脸色也神色如常,笑盈盈确定好,就拿出先前宁愿定下来的婚纱,送到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试了一下。 宁愿喜欢的都是那种大V字,或者是大露后背的,皮肤层层裸露在外面。 孟津稚都不是很喜欢。 见状,店长道:“我们店里新来了一件新品,孟小姐要不要试试,就是有一点——” 她顿了顿,说:“这一件不能改尺寸,可能会对您来说有点紧。” 孟津稚看向早就换好西装,坐在沙发上的姜徊,男人没什么表情,低着头看手机,像是在处理工作。 片刻,她点了点头:“拿上来吧。” 第170章:贴合她的每一寸 店员送过来的婚纱是一件很少有的款式。 孟津稚在店员的帮助下换上,站在圆台中间,对着镜子面前晃了晃。 孟津稚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若隐若现的V字领被前面重重叠叠的蕾丝遮掩,水钻点缀在裙摆各个角落,假两件的上身在繁冗里添了几分矜贵气息,长长的裙摆尾曳开,水溶蕾丝和花瓣网有层次的交叠,像是羽毛,又像星河。 ——她原本还做好了衣服松松垮垮的准备,现在却刚刚好。 贴合她每一寸尺寸。 男人走到她身后,大掌贴合腰部。 孟津稚一抖。 姜徊的气息吐在耳畔,“就这一件吧。” 孟津稚回头看他,“就这么定了?” 姜徊:“不是很漂亮吗。” 孟津稚抿了抿唇,又抬了抬手,她还没有做造型,头发是披散下来的,晃晃悠悠里,风情万种的风月徐徐展露,含蓄又不失妩媚。 “现在知道我漂亮了。” 姜徊哼笑声,“我不仅知道,还知道有人自己自称是大美人。” 孟津稚:“……” 漂亮的代价是昂贵的,她现在动都觉得困难。 尤其是还被姜徊禁锢在怀里。 目光横横过去,她抬手握住姜徊的掌心,把它拉下来,“不许摸我。” 姜徊:“夜晚也不许?” 最近天气降温,孟津稚怕冷,稍有不慎就会自己主动滚到男人怀里。 每回都是如此。 孟津稚抬眼看向姜徊,嗓音没有先前那么坚持了,眼睫扑朔片刻,“现在不许。” 见过感情好的,还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又是帅哥美女,店员对视几眼,不约而同抬起手,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到时候留作店里宣传。 孟津稚不习惯在台上被人评头论足,和姜徊说了一会话,就下台去做造型。 整个流程很繁琐,也很多。 姜家的婚礼的新娘子至少是七八套妆造和衣服,因为要适应任何场面,所以孟津稚一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这边。 宁愿的衣服对于孟津稚来说,有些地方还是紧了,只能临时改。 姜徊过来看了一眼。 女人坐在LED灯打开的镜子面前,眼尾被狭长的胭红色勾勒,再辅以棕色眼线勾画开张扬弧度,明媚娇艳的面容愈发漂亮,一双眼眸里覆满水雾,她看着站在身后的姜徊。 “你怎么不用上?” 姜徊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我是男人。” 孟津稚哽住。 姜徊上前两步,化妆师适时后退。 粗粝手掌按在孟津稚的肩头,他侧过手腕,指腹轻轻摩挲脖颈皮肤。 很痒。 孟津稚瑟缩了一下,却又被姜徊牢牢固定在座位上,她抬眼看他。 男人对着镜子,道:“这里空了。” 化妆师解释:“等画完妆之后,会带首饰的,就不会显得那么空了。” 姜徊嗯声,还要说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扫过一眼,对着孟津稚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孟津稚没有异议,目送着他走远,背影消失在店门口。 一侧颇为年轻的化妆师一边给孟津稚上妆,一边夸奖:“孟小姐好福气,你这个丈夫是真的疼爱你,我还没有见过有谁的丈夫会这么小心翼翼陪着的呢。” 孟津稚笑了笑,没有接话。 化妆师以为孟津稚不信,又举了几例新娘子自己来试妆的,还有几例丈夫来是来了,直接丢下自己新婚妻子跑了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孟津稚道:“即使这样,那些新娘还是要结婚吗?” 化妆师:“没有办法嘛——” 她感慨说:“这个年头,大家都知道婚姻是火坑,都不想踩进去,可哪有这么简单。” 毛刷扫过孟津稚的面颊,化妆师看着她姣好的面容。 “但我能看出来,那位是真的喜欢你,处处陪着,小心招待,刚刚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里都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心动的眼神,他应该喜欢你很久了,不然不会做得这么细致,听说今早上他……”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化妆师猛然意识到什么,收住话头。 孟津稚奇怪地看向她。 化妆师拍了拍嘴巴,让妆造师过来搭配,不经意把话题转了过去。 孟津稚没有多在意,跟着去选首饰。 而站在门外的姜徊看见这一幕,抬脚向前,正要推门进去。 手机里的姜母道:“都这么久了,你不打算把人带回来,先过个眼?” 姜母能够理解姜徊被人安排,心情不爽,所以故意和姜家唱反调,不把人带回来。 只是现在眼看婚礼在即,人他们都没见过。 姜老爷子倒是老神在在。 但她一想到自己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儿媳妇,就有点坐不住了。 又道:“而且你就算再这么牵累,人家小姑娘也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这么对她。” 姜徊说:“事情太多了,过两天吧。” 姜母不死心,“那小姑娘叫什么?” 姜徊舌尖卷了一圈,“宁昭昭。” “宁昭昭?” 姜徊眼睛低垂,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随后他说:“嗯,就是这个。” 说完,他没有再听姜母的试探,掐灭电话,推门而进。 几个造型师围绕在孟津稚身边。 有人给她试戴耳坠,有人给她带项链,还有头饰。 被众人拥趸的女人眉眼低垂,含羞带怯,似是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她遥遥抬起头,看过眼前的男人一眼,再轻轻弯了弯唇,口型比画出几字。 “怎么了?” 姜徊脚步不可闻一顿,走到她面前,“试得怎么样了?” 孟津稚没有答话。 造型师答道:“您老婆天生丽质,戴哪个都好看,就是有点挑花眼了,要不然您来替你老婆挑挑。” 姜徊左右环视一圈,选了一个天蓝宝石的流苏耳坠,抬起手。 “这个,试试。” 耳坠和项链都是有一套的。 在他挑选完,就有人奉上相应的项链。 搭配起来正好和婚纱成套。 滔滔白浪里的一点蓝,耀眼夺目,从容不迫中透着矜贵,她斜斜看过来一眼,似是俯瞰大地的天空,包容里又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见众人久久不回话,孟津稚下意识触碰耳坠。 “不好看?” 几人顷刻回过神,夸赞道:“很好看!” 有人把话题往姜徊身上引。 “姜先生觉得呢?” 第171章:我未婚妻在这 孟津稚顺势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眉眼深邃内敛,看不出任何端倪,似是在细细打量孟津稚这一身。 要知道姜徊从小到大见过的高定和搭配数不胜数,在他眼里,可能早就见惯了这一身装束,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好看。 孟津稚下意识攥了一下裙摆。 结婚到底是不一样的。 人生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也格外让人重视对方的想法。 过了许久,姜徊薄薄的唇瓣吐出两字:“还行。” 还行,等于一般。 等于不入眼。 孟津稚看着他的样子,下意识追寻化妆师所说的眼神,却是没有看见任何波澜和踪迹,她抿了抿唇,别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连姜徊什么时候出去都不清楚。 婚礼很急。 结婚照这种事也只能在婚礼后进行。 孟津稚试完,和姜徊潦草拍了一张照,便和他换了衣服,准备回去。 刚上车。 姜徊收了手机,转过头看向孟津稚,道:“想不想去吃个饭?” 孟津稚:“和谁?” 姜徊言简意赅:“郑小六他们,你见过。” 孟津稚顿了一下,“我——” “如果不想去,就算了。”姜徊话音刚落,孟津稚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一眼,是郑小六打来的电话。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 孟津稚:“看来我不去也不行了。” 何况,她还欠着郑奶奶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孟津稚说:“我想过两天去一趟医院,给郑奶奶送点礼品。” 在姜徊的强制要求下,孟津稚喝完中药,痛经已经好了很多了,但只是还是偶尔会作痛,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郑奶奶的功劳。 姜徊不置可否,“你可以在婚礼上给她送。” 孟津稚拧了拧眉,“会不会不太好。” 姜徊:“有什么不好?” 孟津稚:“没有什么诚意,而且这种感谢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下意识的,她还是把自己和姜徊分得很开。 姜徊眼眸沉沉,没说什么,伸手圈住孟津稚的手,语气平静:“我们结婚之后,也和我没关系,那我是不是应该和你签一份婚前协议?” 孟津稚:“胡搅蛮缠。” 姜徊眼睛里染上一点笑意,说:“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 孟津稚不讲话了。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一般和姜徊讲话,他都会怼她一下。 不过言归正传。 孟津稚还是和姜徊去了饭局,因为郑小六不仅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还连声打了几个,像是生怕孟津稚不去似的。 郑小六定的包厢在K1二楼。 美名其曰,都是最后几天单身了,当然是要好好享受。 孟津稚环视周围一圈,同姜徊一并上楼。 他们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到了。 孟津稚跟着姜徊进去。 房间里昏黑,隐约能够看出来几个人,其中最咋呼和跳跃的就是郑小六,其他人都很脸生,孟津稚唯一熟悉的几个好像都还没来。 郑小六走到孟津稚面前,又笑嘻嘻地看向姜徊。 “你们刚刚在一起?” 姜徊:“楼下碰见的。” 郑小六:“徊哥,说谎就没意思了。”他看向一侧的孟津稚,笑嘻嘻道:“嫂子,你来回答。” 孟津稚正要开口。 姜徊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问:“其他人呢?” 郑小六:“过会来。” 他顿了顿,说道:“对了,封征也过来,说是事情解决了,过来凑个热闹。” 孟津稚的手下意识用力。 姜徊反手扣住她掌心,“那行,你点酒吧。” 郑小六坏笑道:“有酒没有人,是不是太单调了一些。” 姜徊淡声:“我不用。” 孟津稚有点懵,房间里的歌声很大,遮盖住了大部分声响,其中就包括姜徊和郑小六的对话。 她抬头看向姜徊。 就只能看见他在一张一合,只是具体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楚。 没过一会,郑小六出去安排。 坐在中间的人起身想把位置让给姜徊。 姜徊领着孟津稚在角落坐下。 姜徊道:“你们玩,我和她坐一会就走。” 所有人都露出暧昧不宣的目光。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有个胆子大的,问道:“徊哥,宁家说是让你娶他们家流露在外的小女儿,你见过他们的小女儿长什么样了吗。” 姜徊:“见过。” “比你身边那位好看吗?” 郑小六领着一群姑娘进来,听见这话,直接骂道:“你们找死是不是。” 众人嬉笑一团:“就是问问嘛,这有什么的。” 郑小六瞥他们一眼,回答:“要我说,就孟小姐最漂亮,其他人都比不上她,别说那什么所谓的宁家二小姐了。” 众人哄堂大笑。 圈内人都知道宁家闹出来的笑话,也知道宁家现在推出的宁家二小姐—— 只不过是宁家用来维系和姜家关系的掩耳盗铃的假货。 说起这个,有人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姜徊。 “徊哥,宁家都这么没脸没皮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答应?” 姜徊缓缓抬眼看向孟津稚,转而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说:“是谁都无所谓。” 孟津稚唇角绷紧,“……” 她知道姜徊的意思。 谁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听话好掌控。 而她刚好符合姜徊选择的条件。 一个女郎趁机走到姜徊面前,她很大胆,看了看坐在姜徊身侧的孟津稚,又看向姜徊,结合前后话,笑着说:“方不方便一起啊,姐妹?” 孟津稚现在心情也不太好,淡淡说:“不方便。” 烈焰红唇的女人咯咯一笑:“你这样男人可不喜欢,他们不喜欢嫉妒心强的女人。” 孟津稚略微挑眉。 她站起身,目光瞧向姜徊,嘴里却是对着女人说的:“那要不要让你坐?” 女人没有任何忸怩,直接走到姜徊身侧坐了下来,嫣然巧兮,视线贪婪地扫过姜徊深邃凌厉的轮廓每一寸,刚刚她就看了,这一群人里就姜徊长得最好,周身不凡气质也最佳,要是真能攀上…… 她的眼神愈发热烈,整个人都要快贴在姜徊身上去了。 姜徊避开她的动作。 掀眼,他沉冷道:“不好意思,我未婚妻在这。” 第172章:看电影 孟津稚对上姜徊的目光。 男人身姿懒散,微微靠着椅子,抬起眼,目光看向眼前的女人。 女人脸上笑容微僵,不服气地说:“你们刚刚不是说——” 郑小六插话道:“行了,你也挺没眼力见的,都被人这么拒绝了,还不肯善罢甘休。” 显然是把这些话当做姜徊为了搪塞女人的话。 女人下不来台,抿起唇:“……” 姜徊卷了卷袖口,袖口卷到手臂位置,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饶有兴致看向孟津稚,似乎在等眼前人的反应。 孟津稚侧过脸,“我出去透口气。” 她没有在包厢里久待,直接出了门。 姜徊看着她的反应,面上淡了些,随后,他侧头看过房间里的人,随口道:“封征还没到?” “听说正堵着呢。”郑小六倒上两杯酒,“他堵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没过一会,郑小六拎着酒,快步走到姜徊身边,坐着。 他把酒送过去,讨好笑笑:“徊哥,你要搪塞也别拿嫂子开玩笑啊,她做你的情人很委屈了,你还拿未婚妻跟她开玩笑,人不生气才奇怪。” 姜徊鼻腔哼出一点笑:“我开玩笑?” 郑小六大着舌头,“难道不是吗,她成不了你真正的老婆,还要看你娶别人,你还这样和人开玩笑,要我也不搭理你。” 姜徊:“我没有说假话。” 郑小六怔愣片刻,抬眼看向姜徊,几秒后问:“她就是宁家送给你的人?” 姜徊似笑非笑地点了头。 郑小六:“……” 惊吓之余,他豁然站起身,想到自己刚刚和姜徊说的那些话,张了张嘴,半晌说:“那我岂不是刚刚把人得罪死了。” 姜徊:“嗯。” 郑小六脸都绿了,指着姜徊,又原地打了几个转。 他们说人都是背着说的,哪有光明正大蛐蛐人的。 结果他现在不仅光明正大蛐蛐人。 还踩一捧一的作对比。 “你就这么坑你老弟的?”郑小六又急又慌,“完了,这样以后嫂子对我印象可差了。” 姜徊平静说:“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了。” 郑小六这会倒不怕姜徊了,他左右环顾一圈,下意识看向门口,又看向面前的姜徊,抬脚就想出去。 包厢里其他人不知道郑小六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看着人火急火燎的样子,下意识问了一句:“去哪?” 郑小六:“去灭火。” 大家平常说‘灭火’都是荤段子。 听见这话,几人哄堂大笑,调侃郑小六是一天不比一天了,刚刚开局,就要灭火。 姜徊顺势起身,随后撂下一句:“我出去看看。” 出了包厢,明亮走廊人影晃动。 姜徊盯了几秒澄澈的地面,转身朝不远处的走廊尽头的通风口走去。 孟津稚正站在通风口呼吸。 她不习惯包厢里的味道,烟味和酒气混杂,又带着些许的脂粉香气,浓重得让人待不下去。 外面的冷风徐徐吹着。 孟津稚裹了外套,定定看着门口车上来来来往往的车。 男人声音由远及近:“还以为你下去找封征了。” 孟津稚侧目,“你很在意他。” 姜徊到她面前站定,“你不在意宁愿?” “……这不是一码事。”孟津稚说。 不过提起宁愿,她总会想到自己对姜徊的利用。 眼睫微抬,孟津稚看向眼前的姜徊,伸出手去,替他把衣领整理好,再仰起头看他,声音软绵绵的:“我也不是生气才出来的,就是透不过气。” 姜徊:“不喜欢这种场景?” 三四秒后,孟津稚点了点头。 包厢昏暗,大多数人也就会更放肆,她刚刚出来那会,也看见了不少人抱着女人,几个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她不习惯。 也不喜欢。 姜徊淡淡道:“那些都是郑小六的朋友。” 郑小六的朋友,不是他的。 姜徊和郑小六来往全是长辈关系,偶尔带着人玩,也不出格,偶尔看见人带朋友过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有想到人今天这么出格,带了一堆人过来。 孟津稚回过头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姜徊,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不想回去了。” 抬起纤细的手臂,她搭在男人身上。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容,孟津稚抿着唇,勾住他的脖颈,“我们出去玩吧。” 姜徊:“想去哪?” 孟津稚:“去看电影?” 这是她突发奇想想出来的。 姜徊垂眸看一眼她,意有所指:“你是看电影,还是想逃避。” 孟津稚跺了跺脚,“那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姜徊抬手圈住她的腰肢,女人半边身子快要贴在他的身上,温度相叠,气息涌动,似乎又变得暧昧起来。 姜徊生的高,孟津稚靠过去,废了不少劲。 仰起脸,下唇贴着他的下颚。 “去不去。”撒娇也用上了。 姜徊道:“走吧,我们去和小六说一声。” 孟津稚没有异议,他们也就来了一回,要走肯定是要和主人说的,她和姜徊回到包厢面前。 里面嘈杂喧闹声阵阵。 隐约听见有人叫了封征的名字。 孟津稚听着,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止住脚步,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姜徊,半晌开口道:“要不然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说一句就好。” 姜徊斜斜睨过一眼她,没做声。 平波无澜的视线却仿佛要把她的心思猜透。 孟津稚眼睫垂落。 一线之隔。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孟津稚抬头看去,封征和郑小六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郑小六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挺不好意思的,问道:“嫂子,我不知道你就是宁家人,说那些话没什么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孟津稚笑了笑,“没什么。” 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封征,轻轻颔首示意。 封征变了很多,似乎变得更有男人味了,他穿着一身黑夹克,站在那,神色淡淡的,愈发冷峻逼人。 他扫过一眼姜徊,“进去?” 姜徊:“不进去了,我们有事,先走。” 郑小六好不容易把人凑齐,恋恋不舍:“别啊,你有什么事,我让人给你办。” “单独约会?”封征比郑小六敏锐,咧唇一笑,“行了,人家都想单独约会去了,你还拦人家干什么,包厢整得那么埋汰,都不知道你今天叫的什么人过来。” 郑小六愤愤道:“那你来叫人啊!” 封征呼噜他一脑袋,眼睛看着姜徊,话却是对着孟津稚说的:“玩得开心。” 第173章:她爱他,所以选择他 孟津稚坐在车上,气氛相当沉默。 自从封征说完那一句话,姜徊就变得愈发奇怪了起来。 到了车上,也一言不发。 纤细手指搭上男人的手,她侧过身,看向姜徊:“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在提醒他,没有必要因为封征而冷脸。 姜徊:“你当初怎么和封征认识的?” 孟津稚一怔,下意识答道:“他是我的教官。” 大学的军训会请一些专业的人过来,封征就是其中一员,他正好带了孟津稚所在的那个班,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再之后—— 就是越走越近。 顺理成章的告白在一起了。 要说有什么仪式感,好像还真的没有。 孟津稚认真思索了一会,还没思索出当初的具体细节,接着听见姜徊淡淡道:“成年男人诱拐刚成年的小姑娘,真好意思。” 孟津稚:“其实也不是那样。” 姜徊眸色寒冷,直直看过来。 孟津稚踌躇半晌,索性闭上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无论说什么,姜徊都会生气。 那不如不说。 然而几秒后,姜徊淡淡说:“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孟津稚:“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 她还想要自己小命呢。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徐徐停在靠电梯位置的角落。 孟津稚侧过身,去抱姜徊的手臂,长发顺着落下,滑过男人的手背,言笑晏晏:“现在你最重要,我以后也只想和你在一起,看电影。” 撒娇的招数,过时但有用。 她想着,目光定定看向姜徊。 男人眉眼浅淡,不为所动。 孟津稚抿了抿唇,侧过半个身体,单薄纤细的背脊撑起来,遮掩住车顶上的灯光,朦胧的光线披上一层薄纱,又似浮动在发梢上的光河,衬得她眉眼愈发温柔,狎昵缠绵。 手指沿着男人青筋绷起的手背一寸寸向上攀,皮肉和皮肉相贴。 过于狭小的车厢。 橙花味的香气一点点钻进人鼻尖,撩拨心弦。 孟津稚眼睫低垂,唇悬于姜徊的唇上,只差一毫米的距离。 “你不相信我吗?”她语气乖觉里又带着诱哄。 忽而,男人抽出手指,按住孟津稚的后脑勺。 孟津稚眼睛倏然瞪大。 唇齿相依。 气息渡进口腔里,搅动着过分暧昧的相处。 地下车场的灯半亮半不亮,时不时有车打着大灯掠过身侧,每到这个时候,孟津稚就相当紧张,手指陷进男人的手臂。 唇上的口脂掉得差不多,唇肉却愈发红艳艳的。 澄澈干净的瞳眸里遍布水雾。 粗粝大拇指擦过女人唇边的银线,他看向眼前的孟津稚,语气低沉:“男人都不可控。” 男人的本能都是野兽的本能,崇尚掠过和侵占,且不惜代价。 孟津稚看不明白,但姜徊作为男人,最懂男人。 封征对孟津稚虎视眈眈—— 眼神也几乎是跟着她而动。 心口莫名燎出一点火,他沉了脸色,看着快燎到指节的烟头指节湮灭。 两人定了上个世纪播放过的爱情电影,最近是复刻上映,他们走进去,人还不多,零零散散坐着几对情侣。 结束时,孟津稚还能听见电影院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 和这种哭泣声截然不同的是。 姜徊表情太冷,近乎是没表情。 孟津稚回头看他,“不喜欢?” 姜徊点评:“幼稚。” 孟津稚:“你不觉得这种感情很有渲染力吗?” “你是说几个人的感情纠葛,还是说他们最后的选择。”姜徊轻描淡写地说:“为了爱情放弃前途,本身就是不可取的行为,而她也没有忠贞到最后,还是嫁给了别的男人。” 孟津稚反问:“嫁给大亨就是所谓的前途?” 姜徊:“至少有钱,你才能选择你的前途,如果没有钱,你什么都选择不了,只能在生活水平的最低线挣扎,什么都没用。” 孟津稚知道姜徊是对的,可他说的,让人有点恼火。 “rose选择的不止是爱情,她选择的也是她的自由,如果一旦她成了家庭主妇,之后就再无出头之日,哪里来的选择,只是表面风光而已。”她说,“要是选择自由,她的未来有很多种,不会只剩下一条——” “成为男人的附庸和所属品,过着一眼看到头的路。” 姜徊定定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回宁家。” 孟津稚一怔。 姜徊淡淡说:“你现在的选择和她相反。” 他说的是电影里的女主的选择。 孟津稚:“这不一样。” 姜徊:“哪里不一样?” “你要我成为你的附属品吗?还是说,婚后你要把我关在家里,让我什么都不做,成为一个全职太太。” 不等姜徊回答,孟津稚自己已经给出了回答。 “你不会。” 姜徊舌尖舔了舔上颚,没接话。 孟津稚拉着姜徊从电影院一侧的电梯下去。 两人上车,开车驶出商场。 凌晨一两点,商场关了门,灯光黯垂,只剩下附近几个小吃摊,刚刚和他们一起看电影的年轻人成群结队的排在小吃摊面前,说说笑笑,非常亲密。 孟津稚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电台恰好轮放到一首情歌,和她的声音対映。 “其实Rose选择他还有一个理由,她爱他,所以选择他。” 男人置于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收紧,他偏过头,神色轻飘飘地落在孟津稚身上,“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风声刮过耳膜,他口吻寡冷淡漠、不信任。 四肢五骸渗出寒意,纤薄背脊绷紧笔直。 孟津稚放在膝盖上的手虚虚握紧,模棱两可地说:“难道不是吗。” 姜徊蹙眉,想说什么,可看见眼前直接开过来的车,他瞳孔紧缩一秒,下意识直接拐偏方向。 车重重撞上电线杆上。 顷刻,那台车没有停歇,又朝着姜徊他们撞过来。 模糊的灯影下,能够看见关云川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他猛踩油门,对着车侧门冲过来。 孟津稚下意识站起身,半边身体挡在姜徊面前。 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 天旋地转的。 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174章:她是我的妻子 救护车的警笛划破天空。 喧嚣的夜里,一切的平静都被撕碎,宁泰一家人得到消息急匆匆前来,就看见坐在医院椅子上的姜徊。 男人身上都是血迹,他坐在那,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眉眼却蕴着诡异的平静。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热水,他抬头看过来一眼。 只一眼。 饶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宁泰,都止不住哆嗦了一下,快步上前,左右环视一圈,问:“津津呢?” 姜徊淡声:“在里面。” 猩红的手术灯刺得人眼前发涨。 宁泰猛然别过脸,不可置信看向姜徊,“她——” 姜徊言简意赅:“在做手术。”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一大波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封征和郑小六。 封征见到他,额头青筋直跳,眉眼戾气狰狞,他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砸在姜徊脸上。 力气很重。 姜徊被力道直接带着摔到地上。 一侧观看的安若之尖叫一声。 郑小六为首的一群兄弟也过去拉架,但没有人能够拉得动封征,姜徊又不反抗,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窒息的殴打声,死寂又恐怖。 直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他左右环视一圈,“谁是姜徊?” 姜徊这才抬头,按住封征的手,抬头看过去,“我是。” 他不是无力反抗,只是不想反抗。 趁着这个空隙,郑小六他们急忙将封征拉起来。 医生说:“听说你是她的丈夫,过来签一下通知书,然后去缴费。” 姜徊跟着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像还是那么冷静自持,如果忽略他身上的狼狈,执起笔,正要落下。 目光落在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上面,笔尖久久悬停在纸板上。 隐约能看见这双堪称最稳的手现在却在隐隐颤动。 没有人比他这个医生更清楚‘病危通知书’是什么含义。 姜徊闭了闭眼,一笔一划勾出自己的名字。 见状,医生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看了一眼旁边双眼猩红的封征一眼,警告道:“医院不能打架。” 封征扯出一点笑,“我明白。” 笑容在医生转身后,随即耷拉下来。 他走到姜徊面前。 郑小六怕他们再打架,急忙上前阻拦。 封征看着姜徊,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怎么敢让她护在你身上的,我把她交给你,不是让你这么对她的。” 姜徊眉眼沉沉,“封征,这是我们的事,她是我的妻子。” 封征嘲弄,“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既然你护不住她,那我自己护着。” 转过头,他看向已经震惊到没有办法说话的宁家人,又道:“你们的婚礼还在几天后,你们都没有领证,算什么妻子,要我说,她早就向我求过婚,我才是她丈夫。” 姜徊倏然抬起眼,锋利眉眼愈发冰冷。 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场。 针尖对麦芒。 空气里的硝烟在无形中蔓延。 郑小六的嘴巴都长大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他没有想到这下面居然还隐藏了这么多事。 封征步步紧逼,淡声说:“宁家是吧。” 宁泰心神紧绷,他比姜徊他们要大不少,可在这种真正有底蕴的家族面前,还是落了下风,倒是显得他更像小辈了。 但,明眼人都知道—— 现在提到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封征道:“姜家能给我,我照样能给,和姜家的婚礼取消怎么样?” 宁泰张了张口,正要拒绝。 封征桀骜锋利的眉弓须臾冷下,“你可以拒绝,但之后要是被封家报复,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宁泰:“……”他下意识看向姜徊。 姜徊面无表情。 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宁泰打了个寒颤,连忙说:“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等到津津出来,让她自己选择——” 他顿了顿,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姜徊。 姜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他嗓音冷淡疏离,到了末尾透出一线危险,“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能跑,我很怀疑你们的办事效率,如果你们不行,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来找人。” 手眼通天的人,想找人有很多种方法。 到时候掀起的血雨腥风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级别了。 那头的人立马点头。 姜徊安排完毕,侧目看向还站在那的宁泰,淡淡说:“你们先回去吧,这边不需要你们。” 竟是直接把封征无视了。 宁愿这次过来就听见孟津稚出事了,她正高兴自己有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回去,上前两步,想要拉住姜徊的手,“我陪你吧,你要不要清理一下,你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姜徊直接避开,“我没事。” 的确。 他受的伤不算重,因为孟津稚是第一时间将他护在身下,他再回过神去护着孟津稚,也只是受到了一点余波的伤害。 远远没有孟津稚现在这么严重。 宁愿拧眉道:“就算你要在这等着,好歹也包扎一下,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姜徊的衣服被大大小小的玻璃碎渣隔开。 他的脸上也带了许多不一致的血痕,手腕在脱臼之后,被他自己重新接上,现在倒看不出什么奇怪的样子。 宁泰没有阻止,帮忙劝道:“是啊,小徊,你在这里别把自己熬垮了,还是去休息吧。” 姜徊脸上带上不耐烦,目光冷漠扫视过周围。 “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们的心思。”兴许是心情差到极致,他说话更加锋利:“不过是觉得要是她废了,你们用救命之恩再换一个女儿就是了。” 宁泰心思被戳穿,脸青一阵红一阵,“我没有这个意思。” 姜徊:“你最好没有。” 他顿了顿,缓缓走到距离手术室最近的椅子坐下,“你放心,如果她出事,宁家也会跟着玩完。” 宁泰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没有想到孟津稚在姜徊的心里的份量这么重。 姜徊心神疲倦透了,眉眼冷下三分,抬了抬手,以动作示意郑小六把这些人赶走。 郑小六打了个寒颤,就开始赶人。 先把那群跟过来看热闹的兄弟赶走,再去劝宁泰一家。 宁泰还不想走。 姜徊的意思都表明了,既然换个女儿的打算落空,他们当然要在这里做样子。 就在这时,姜老爷子跟着应话过来了。 第177章:落水 黎远没有直接相信关云川,看向一侧的王彪。 王彪是知道关云川和宁愿的奸情的,他点了点头,做了肯定的答复。 黎远这才居高临下地看着关云川,“那我就先放过你一次。” 关云川长长松口气,立马磕头道谢。 而脸埋在地上时,他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怨怼。 他现在沦落到样子都怪姜徊和那个死女人。 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这样。 - 孟津稚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可她再抬头,如画如梦的雨雾薄纱笼罩着整个江南小镇,逡巡过去,周围的人熙熙攘攘。 隔壁家的小孩在叫嚷着,说这边来了一群陌生人。 小镇就是这样的。 一有陌生人进来,就会通知十里八乡,然后闹得人尽皆知。 孟津稚发呆这么一会,隔壁的姐姐拉着她的手,快步跑到桥上去看热闹。 青石砖上铺上的每一寸路都湿漉漉的,一行人闯进眼前,他们不同于贫穷的小镇人所有的气质,每一个人都是清贵骄矜的大少爷、大小姐,为首的那个青年最为出色,只是跟在他身后的人显然不服他,眼神交流,似是在蛐蛐。 邻居家的小姐姐拉了拉孟津稚的手,小声说:“他真好看。” 孟津稚点头:“我觉得他眼熟。” 小姐姐侧目看她,“帅哥都是眼熟的。” “……”孟津稚思忖半刻,觉得人说的对。 这时,孟晴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两个小萝卜的肩头,叉腰故作凶狠:“回家吃饭了,在这待什么呢。” 傍晚五六点,是要回家吃饭的时间。 孟津稚抬头一看,周围的人四散得差不多了,正要跟着孟晴离开。 紧跟着,浓雾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孟津稚心下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孟晴的身影被浓雾遮掩,找不到踪迹。 孟津稚下意识上前两步,“妈!” 忽而,周围的世界一阵扭曲。 孟津稚恍惚想起来,自己应该是遭遇了车祸,又怎么会回到清镇来。 很快,湍急的水流淹没口鼻。 孟津稚的思绪被中断,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然而整个口鼻都是生水的味道,呛人至极,她本能地游动起来,却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臂,青年的声音吐在耳根后,他整个人都快要搭在她身上。 “救我。” 他的声音无比熟悉,仿佛在哪听过。 水流越来越急,孟津稚没有时间再犹豫,挣扎着把人拉上岸。 青年躺在岸边,没有呼吸,宛若死人。 出身在江南小镇的人,多少是会水的,急救的知识也多少有所了解,孟津稚看着青年就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犹豫了几下,她直接蹲下身,做心脏复苏,又对着他的嘴重重吻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苍白着脸的青年皮肤渐渐红润,他咳嗽着要睁开眼睛。 孟晴的呼叫声从身后传来。 孟津稚扫过眼前的人,又看着桥上有人过来,索性站起身体,往着孟晴的方向跑。 她妈如果知道她下水过去救人,肯定会揍她屁股。 不能给她妈这个机会! 只是奔跑着、奔跑着,眼前又被迷雾遮掩。 孟津稚环视周围一圈,不知道再往哪里去,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嗡鸣的尖叫声,她皱紧眉头,正要开口。 天旋地转的亮光刺眼。 孟津稚反射性流下生理盐水。 而后,像是隔着一层罩子的声音模糊又清晰,仿佛是在叫医生。 孟津稚脑袋嗡了一瞬,缓缓扭头看过去。 男人站在距离她一墙之隔的窗口,面色紧绷,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眼尾猩红,瞳底翻涌着滔天的情绪,似是要将她拆骨吞腹,啃食殆尽。 和那个躺在岸边的脆弱青年眉眼三分相似。 可或许是因为长开了,他的眉眼愈发锋利冷淡,三分相似又少了两分。 猛然间,孟津稚突然想起来姜鸣所说的话。 他说,在江南的时候,是宁愿救了姜徊。 那个人真的是宁愿吗? 如果真是宁愿,那她记忆里的那个青年又是谁? 脑子一团乱麻,心口情绪涨满。 孟津稚呼吸发热,张了张口。 洁白雾气团团冒出来,声音回荡在透明氧气罩里。 艰难抬起手,指尖刚刚触碰到氧气罩边缘。 一群医生蜂拥而至,把她的手又拉了下来,做全身检查。 孟津稚现在软绵绵的,四肢都没什么体力,只感觉自己是个提线木偶,眼睁睁看着医生们随意地摆布自己,对自己做出评估和判断。 只言片语里,孟津稚也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周前,她和姜徊出了车祸。 她把姜徊护在了身下,自己因为遭受巨大冲击,受伤了,一直昏迷不醒,到了现在才醒。 孟津稚眼睫眨了眨,无端又觉得困倦,慢慢闭上眼睛。 周围的声音放轻。 一切都仿佛跟着远去。 模糊间,孟津稚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泣,滚烫的热泪砸在脸上。 烫得吓人。 然而,她的眼睛就像是沾了胶水一样,无论怎么费劲,半点都睁不开。 “姜总——”身后应话踌躇着不敢上前,站在病房门口,叫了一声。 姜徊抬起眼,目光看向应话,“怎么了?” 应话:“老爷子好像知道了孟小姐的身份,正在过来。” 前些日子的澄清会可谓是一击掀起千层浪,直接引发了那些董事会人的不满,使劲在公司内部抨击姜徊。 只是有忧也有喜。 伴随着姜徊日夜守在医院里,他的名声在群众里节节攀登。 不少人冲着姜徊,买了很多旗下的产品,一度到了爆仓的程度,公司内部对他的抨击也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为了姜徊而感到佩服,不愧是姜氏未来的掌权人,知道怎么玩弄舆论,给公司带了一波大收益。 只是应话觉得,姜徊应该不是玩弄舆论。 ——他对媒体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他的意思也很坚决。 应话看着姜徊眼底的猩红,吞了吞口水,继续说:“您要不要出去迎接一下,我在这里守着孟小姐。” 姜徊微微点头。 第178章:他不允许她凋谢 姜徊是在门口见到的老爷子。 姜老爷子停下脚步,语气冷冰冰的:“你早就知道了?” 他问的是,姜徊是不是早就知道孟津稚的身份,并且还以‘宁昭昭’这个假名字来骗取他们的注意力。 前者,老爷子姑且可以忍受—— 但,后者他就难以忍受了。 因为这代表了一个讯号,姜徊非常重视孟津稚,不惜为她欺骗姜家,这对于他来说,是大忌。 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不能耽于情爱的。 姜徊:“不是。” 姜老爷子紧绷的面皮放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徊:“宁泰带我见她的时候。” 姜老爷子沉沉扫过姜徊一眼,“你没有骗我?” “你可以去查。”姜徊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爷爷,有关于这件事我还没必要骗你,当初答应您的时候,我的确不清楚。” ——假的。 他清楚,但不敢确信而已。 姜老爷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半晌只道:“等她清醒之后,立刻解除婚约。” 姜老爷子对孟津稚算是非常看不过眼了,先是三番两次接近,现在又变成宁泰的女儿,不知道她是有什么小心思,只怕人最后对姜家不利。 姜徊开口拒绝:“不行。” 姜老爷子眯起眼睛。 姜徊上前一步,“这里人多,我们去车上说吧。” 医院大厅,人多眼杂。 再加上,最近舆论纷飞,稍有不慎的动静都会引起喧嚣热潮。 姜徊到底是姜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看着他如此坚持的模样,老爷子还是松了口,和人一起上车,关门,隔绝外面那些窥伺的目光。 姜老爷子:“现在能说了吗?” 姜徊:“现在大社会各行各业的经济都在不断下行,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最重要的是舆论,只有舆论好了,才会带动企业的销售。” 他停了停,继续说:“如果等她恢复后,就解除婚约,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很容易引起反噬——” “至少很有可能让姜氏旗下的产品受到很多人抵制。” 大家都是跟风买姜氏的产品,图的是姜徊‘重情重义’的人设。 一旦这个人设崩塌,反噬绝对是成千上万的过来。 姜老爷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但他也知道近几年的经济不理想,见过很多品牌因为丑闻迅速垮掉,对于姜徊这番话,他是能理解的。 他没有着急驳回,只问:“你想和她结婚吗?” 姜徊深邃冷沉的眸子对上姜老爷子的眸光,“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您同不同意的问题。” 姜老爷子:“你是什么意思?” 姜徊点开手机,打开文件,随后递到姜老爷子面前。 ——那是一份报告。 分析了姜徊孟津稚结婚和不结婚两个结局。 结婚,姜徊爱妻人设稳固,或许能帮助姜氏再上一层楼。 不结婚,姜徊爱妻人设崩塌,姜氏的产品被人抵制,一路下滑,如果中间还有竞品和敌对公司,他们可能会被抵制得更厉害。 还有以往圈内各种豪门人设坍塌后,家里产品下滑的数据对比。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姜徊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姜老爷子气笑了,他没有看完,把手机摔到姜徊身上,“你已经算好这一步了?!” 姜徊平静弯腰,捡起手机。 “我如果早就算好,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他意有所指孟津稚出车祸的事。 无论如何,孟津稚救了姜徊一命,是不争的事实。 姜老爷子脸色缓和,“你们也可以不结婚,等推迟到最后,我可以坐实她干孙女的身份,到时候就说你们感情不和——” 姜徊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 上面的备注是应话。 - 孟津稚不知道为什么二次感染了。 应话打这个电话,是通知姜徊,孟津稚又一次被人推进了手术室。 姜徊快步过来时,身后还跟着姜老爷子。 他神情难堪至极。 “她不是醒了吗?” 应话为难说:“听说是身体内部伤口发炎,二次感染了,现在又推进去抢救。” 姜徊神色绷紧,“刚刚有没有人进去?” “这个没有。”应话摇头,“我看得很仔细,除了刚刚那波医生,没有人进去,我也只是在门外守着孟小姐,然后过了十多分钟,她的心跳就不正常了,再之后医生进去,出来跟我说了结论。” 姜徊手指攥紧,薄唇压抿,深沉凌厉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手术室,手背上青筋绷起,远远看去,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警戒雄兽,就等着下一刻,咬下敌人的一块肉。 姜老爷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徊。 眸色深深,他又多看了他一眼。 姜徊兴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周身气质收敛不少,一直等到医生从里面出来。 负责孟津稚的主要医生,也算得上是姜家的老朋友了,姓陈。 他出来,看见姜徊他们,两步上前。 低声说:“是脏器内部的二次感染,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她今夜退烧,就没事了。” 姜徊:“多谢医生。” 陈医生摇了摇头,“没什么,多关注一下病人状态吧。” 姜徊询问了几条注意事项,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医生的话都是牢记于心,在陈医生提出相悖意见后,他还会逐条反驳,询问中间的合理和理由。 陈医生一一解答。 两人聊了好一会,陈医生对姜老爷子说了再见,便匆匆离开了。 他能够看得出来姜老爷子和姜徊现在的气氛不对。 转过身,姜徊看向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你先照顾吧,之后的事,我会安排。” 耄耋老人虽然精神不如从前,但仍旧是说一不二。 姜徊没说话,只是沉默盯着他的背影,到人离开,他转头看向一侧的应话,“去查查老爷子怎么知道的。” 姜老爷子不可能无端知道孟津稚的身份,他藏得很好。 除非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应话去查,姜徊留守在医院。 男人缓缓走到窗前,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女人身影,她的脸色相比刚才又苍白羸弱了些,犹如一朵随时快要凋谢的花…… 张牙舞爪的阴翳从眼底冒出头,锋利眼眸暗晦滔天。 他不允许她凋谢。 第179章:你是要亲她吗 孟津稚只觉得自己又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 具体梦见什么,她却也不记得了—— 滑轮摩擦门框的声音清晰入耳。 孟津稚侧过头看过去。 护士惊讶地看了一眼她,“你醒了?” 孟津稚缓缓点头,她张唇,嗓音哑得不行:“请问我现在在哪?” 孟津稚还记得自己之前失忆的时候,身侧都是仪器,然而这会病房里空空如也,只有她和床,似乎那时候的醒来,只是短短的一场梦。 护士熟稔挂上水,对着孟津稚道:“你刚刚从ICU转入普通病房,最近不要吃太硬的食物,可以吃点流食。”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目光转过房间一圈。 嘟囔说:“奇怪,你老公一般是经常守在这的,人呢?” 孟津稚:“我老公?” 护士看她一眼,轻柔垫了垫被角,“就是你的未婚夫,他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守着呢,元旦也没回去,你那时候还在ICU,他就待在你门外,看着挺可怜的。” 孟津稚有点脑补不能。 姜徊一个人待在门口,静静守着她的样子,怎么说都奇怪。 可是,直觉告诉她—— 护士说的是对的。 护士又叮嘱孟津稚两句,让她不要说话,养病为主,点滴打完了,就按床头的铃,随后就离开了。 孟津稚缓了好一会,才开始回想自己梦里的事。 长长的睫毛眨动,她想得太入神,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直到,微凉的棉签涂抹干涩唇肉。 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孟津稚抬眼扫过去。 云菲生气地看着她,手上动作却没停,细致涂抹着孟津稚裂开的唇皮,“那个男人就让你这么喜欢吗,你都能够舍身去救他?” 孟津稚抿了抿唇,没说话。 云菲冷笑,“你倒是好,现在知道错了,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骂骂咧咧:“要不是封征来消息,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出息呢,为了一个男人,生命都不要了。” “我……”孟津稚试图辩解。 云菲直接打断说:“你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温热的泪砸在手背上。 孟津稚倏然抬头看过去,云菲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唇角抿紧,泪水却不受控的往下流,怒其不争的火焰在她眼里跳动,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心慌,我真的怕你死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妈怎么办,难道想我照顾你妈吗。” 孟津稚抿唇。 孟津稚知道,这是人说的气话,她在宣泄自己对她的关心和后怕。 云菲红着眼睛说:“你就放心,不怕我虐待你妈!” 孟津稚:“你不会。” 云菲高声:“我会,我还会在你坟头把我欺负你妈的事说出来,让你气得不行,又不能诈尸。” 云菲流了很久眼泪,孟津稚也安慰了很久。 只是这会估计是真的把人吓到了—— 怎么哄都没有。 孟津稚有点头大。 还是门外封征进来,打断云菲的眼泪,“她本来就是个病人,你这么哭,是想引起她情绪波动,伤口裂开?” 云菲:“要你管。” 话是这么说,她擦了擦眼角,没再哭了。 封征垂眸看孟津稚,眼底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最终,他没怎么说话。 站了一会,又出去了。 云菲看着他的背影,恨声咒骂:“活该。” 孟津稚安慰地拍了拍云菲的手背,“我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发生什么了?” 云菲没再说封征,老老实实把外界的情况都讲给了孟津稚听,包括姜徊那段澄清会上的发言,她还特意把视频点开,让孟津稚更直观地看见。 末了,云菲说:“没有想到姜徊这么刚,也算是个男人了,我勉强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孟津稚问:“他人呢?” 云菲眼神闪烁了一下。 姜徊一个人守着病房这么多天,又还在处理工作事务,几乎是把自己的时间拉满了,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过,这会听见孟津稚醒了,紧绷的神经一松,直接垮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是她过来。 但孟津稚好不容易苏醒,云菲不想让她担心姜徊,只说:“他去处理姜氏的项目了,你也别担心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孟津稚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云菲很快又扯了其他话题,把这个揭过去。 孟津稚对现在外面的世界都是未知的,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她的体力还没恢复,过了一会,就心有意而力不足,恹恹地重新躺回被窝里。 睡之前,她委托云菲帮自己找手机。 云菲满口答应,看着她睡着,悄无声息地起身。 封征倚在门外的墙上。 云菲叹口气,“你没机会了。” 封征桀骜不驯的眉弓压下来,神色冷淡,他扭头看过云菲一眼,“平安就好。” 云菲想了想,“也是。” 片刻,她又问:“姜徊醒了吗?” “醒了,过会过来。”封征说,“你在这陪她一天也辛苦了,回去吧,我守着她。” 云菲离开前,看了一眼封征。 封征在这,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心里不是滋味。 比起姜徊,云菲宁愿孟津稚选择封征。 孟津稚对她的所想一无所知,皱了皱眉头,她仿佛深陷梦境。 傍晚的阳光轰烈燃烧出红色,医院楼下小孩的声音喧闹却又富有活力,和格外安静的病房不同。 男人静默无声的拉开门,走到床边,他的眼神深晦如墨,抬起手,他的动静不敢太大,轻轻触碰过女人散落在枕边的发梢,指腹微微摩挲。 如刀一样的目光,一分一寸的把姣好的眉眼刻进心底。 忽而,他低下头。 逐渐靠近。 越来越近。 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你要对她做什么。” 封征提起眼,没有答话,只是道:“不用再休息一会吗?” 颀长矜贵的影子步进病房。 周围的温度瞬间跌下两个度,连同屋外的余晖都无法拯救。 男人冰冷的眼锋横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似乎能看清楚封征眼底下的真实想法。 空气愈发的不平静。 他更直白:“你刚刚是要亲她吗。” 第180章:禽兽吗 封征挺直后背,“你误会了,我只是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脸上神情没有任何被抓到的尴尬,仿佛真是误会。 姜徊没挪开视线,“希望真的是我误会。” 封征勾唇,“不然呢?” 视线轻飘飘落在孟津稚姣好面容上,转过目光,他看向姜徊,嗓音平静:“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人品?” 大家姑且能算得上是一起长大,对方是什么品性,都一清二楚。 ——现在突然说上这一句,完全就是掩耳盗铃。 男人啊,还是最了解男人。 姜徊淡淡道:“出去聊吧,别打扰她休息。” 封征不置可否。 耸了耸肩,两人一并走出病房。 医院的消毒水味无时无刻萦绕在鼻间,风中隐约掺杂着那日的血气。 就如无法挥去的梦魇。 姜徊不动声色垂下眼,站在门口,他反手拉上房门,提起眼睛对上封征的眼睛。 流通的空气一点点凝滞。 不同于病房里堪堪维持的和平静谧,现在似一种更压抑、更紧迫的沉闷。 封征:“什么事?” 他眉眼皱起,抬手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目光沉沉看向姜徊。 姜徊:“听说黎远这个名字吗?” 这是昨天夜里有人加急给他的讯息。 王彪能够屹立在京市这么多年,一方面是他自己够狠,又八面圆滑,另一方面就是他能搞到一些京市本地都搞不到的东西,以前不是没有人好奇过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他们查完,都缄默三口。 现在还是应话好不容易从一个相熟的人手上翘出来的消息。 东西来自边界那边。 属于一个叫黎远的人。 现在王彪逃跑,和黎远肯定脱不了干系。 姜家不止在商圈有人,其他的地方多少也有点,听到的风声也比外界更多。 譬如,封征这次回来要抓的人,好像就姓黎。 姜徊凝视着眼前气息发生变化的封征,嗓音平静冷淡:“看来你认识了。” 是笃定的语气。 封征:“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姜徊:“王彪。” 封征一怔,须臾拧起眉头,“他们俩有联系?” “以前王彪手上那些货应该都是黎远给的。”姜徊说,“你这么多天了,都没抓到关云川,是不是代表关云川现在也有可能跟着黎远。” 封征张口,想说不可能。 南城的势力被他们搅毁得七七八八,黎远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在京市藏起来。 姜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封征眉眼严肃下来,“我会去查。” 姜徊:“需要帮助吗?” 封征看过一眼他,再看向屋内静静躺着的女人,约莫几秒后,收回视线,“你忙得过来?” 姜徊:“我们的目标一致。” 沉默半晌。 打火机的声音在医院走廊擦响。 封征举起一支烟,像是想到什么,啧了一声,“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抬头点了点里面的孟津稚,戏谑扫过姜徊一眼。 “她就交给你了,等到时候你们结婚,我给你们包一个大的。” 姜徊没有拒绝。 孟津稚没醒,离不开人,姜徊就没有送封征离开,他驻足看着封征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推门进入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时钟跳转的声音。 姜徊垂眸扫过孟津稚的面容。 相对前些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现在的她多了几分血色,眉眼微微拢起。 姜徊屈起手指,皮肤触感温热,纤长眼睫蹭过他的掌心,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勾起心头一点涟漪。 而在被褥角落,女人的手指动了动。 黑沉的眼眸低落,他注视着面前的女人,“还装睡?” 孟津稚没有回应。 粗粝手指沿着面容一寸寸下滑,抚过她光滑的脖颈。 下一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倏然睁开眼。 睫毛颤动间,她眼底清明,没有半分睡意,直勾勾地看着姜徊,“我说我是刚醒,你信吗?” 姜徊反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孟津稚:“王彪。” 事实上,自从姜徊开口,她就被吵醒了,只是一直没睁开眼。 因为氛围太尴尬,太微妙。 再然后,就全部听完了。 包括他们在外面说的那些。 姜徊:“你是怎么想的?” 孟津稚:“我觉得封征有危险。” 姜徊眼睛眯了眯,嗤道:“自身难保,还去管别人?” “既然你说黎远很有可能来了京市,保下王彪他们,那也应该想想他为什么来京市。”孟津稚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更真诚一点,“而且等他们针对完封征之后,就是你和我——” 姜徊伸手勾起她唇角的鬓发。 孟津稚猫儿一样的眼睛突然瞪圆,微微惊诧。 姜徊却拉开一侧的椅子坐下来,重复着下午云菲的动作,棉签湿润点过唇瓣,孟津稚的喉舌也没原先那么干涩,他说:“这里是封家大本营,他们不会这么贸然出手。” 孟津稚:“什么意思?” 姜徊淡淡转移话题:“过两天能吃流食,第一餐想吃什么。” 孟津稚还真没想过这些事,嘴唇微微抿了抿,她睡了很多天,口里没有味道,想吃一点有味道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说:“皮蛋粥?” 姜徊:“米糊是吧。” 孟津稚:“?” 姜徊:“我让应话准备。” 孟津稚有点急了,抬头过去,“我不是。” 男人侧过身,低下头,嘴唇擦过孟津稚的脸颊,一触即离。 孟津稚的脸染上鲜艳的红,“你故意的。” 气的。 姜徊没有反驳,“下次你再装鹌鹑,米糊都没有。” 孟津稚不吭声了,都不带搭理姜徊的。 直到,男人的手环上她的腰,一颗颗解开纽扣,冷空气贴着肌肤,引起一阵哆嗦。 她豁然抬眼看过去,对上姜徊平波无澜的目光,后槽牙咬紧:“你要做什么?” 姜徊视线沿她敞开的衣服往下看。 白皙锁骨暴露在空气中,隐约起伏的弧线俏嫩,他没有任何躲避,带着浓重的侵略意味,眸底染上欲色。 “你觉得呢?” 孟津稚紧张地往旁边缩了缩,伤口摩擦的刺痛让她顷刻白了脸,“你禽兽吗。” 她才苏醒,他就要做这档子事。 不是禽兽,是什么。 第181章:大不了就关起来 深冬的夜,很冷。 孟津稚瑟缩着往被褥里躲的时候,男人抬手直接给她卷成一条毛毛虫,再起身去端水。 眼睛眨了眨,她有点没有回过神。 只见洗手间淅淅沥沥的水声。 没过一会,姜徊从里面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温馨的米黄毛巾漂浮在上面,丝丝缕缕的热气从中飘散。 男人的衬衣半卷起,扎在手肘位置,他的手腕用力,青筋脉络起伏绷起,线条结实有力,微醺的中性灯照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温润柔和,拧干毛巾,他侧目扫过卷起来的孟津稚。 “出来。” 孟津稚抿着唇,“你、我……” 她很想问先前这些天是不是也是姜徊替自己擦的身体。 但看着姜徊这些熟稔的动作,联想到云菲刚开始跟她说过的话,孟津稚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事实都摆在了眼前,她还有什么好问的。 身体自发性地往外蹭了蹭,靠近男人的手臂。 姜徊的手法专业,比起那些受过培训的护工也不为过。 男人眼睫垂落,仔仔细细地擦过孟津稚的每一寸身体。 隔着被褥,他也不受阻碍。 一一避开伤口处。 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孟津稚从脖颈到耳根都染上桃花一般艳丽的红来,半张脸埋在被褥下,眼睛赤裸裸地盯着面前弯腰,替自己擦身体的男人。 他们对对方的身体都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就能勾出悸动。 别说,现在两人都还算清醒。 擦洗过后,孟津稚却觉得自己的身上比刚刚还要黏糊,她声音小了不少:“你为什么不请一个护工?” 闻言,姜徊的手停顿片刻,反问:“不舒服?” 孟津稚:“……”那倒不是这么回事,就是奇怪。 即使他们赤身相见过,但到了这个场合,还是奇怪。 姜徊没有管她的别扭,堂堂姜氏总裁,现在做其他的也显得分外得心应手,他重新端了一盆水出来,让孟津稚慢慢挪到床边,简单洗过头发吹干,把要换的衣服放到触手可及的椅子边,再把水端进洗手间倒掉,流畅到极点。 也完全考虑到了孟津稚作为病患的心情。 医院的病服很薄,孟津稚把衣服换好,就继续裹在被褥里。 姜徊出来,就看见女人闷闷窝进被褥里,一双清凌凌的目光盯着他。 姜徊神色自若,“怎么了?” 孟津稚:“之前也是你帮我?” 姜徊嗯了一声,看着孟津稚放在椅子上的贴身衣服。 霎时间,孟津稚的心跳就提了起来。 目光不自觉追随着姜徊骨节分明的手而动。 好在他并没有如她所想的,把衣服带进洗手间,自己默默搓掉,而是收纳进了一个篓子,似乎是专门用来给她放脏衣服的。 孟津稚扫过一眼,便收回目光,专注看着姜徊。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其实姜徊瘦了不少,下颚线凌厉削瘦,眉眼冷淡如月,指节矜贵地敲在膝盖上,他的领口扣到最上端,无端添了几分从容不迫,只是眼下的青黑却很难让人忽视。 他应该很久没休息了。 孟津稚唇角抿了抿。 姜徊抬首回应她的目光,视线微微一偏,“困了?” 孟津稚:“你困吗?” 脚步声轻轻在房间里响起。 男人的身体掠过孟津稚身侧,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倾斜进耳尖,她仰起头看过去,皮肤一触即离,暧昧旖旎的氛围随着灯光调低而越来越浓重,寂静的房间隐约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明亮的灯线关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小夜灯。 将男人的面容照的愈发温润。 姜徊侧过头,低垂下眼睫,一只手捧起孟津稚的脸。 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孟津稚心惊的。 让她心惊的是—— 这个吻里所蕴发的感情,偏执、阴鸷和一定要把所有掌控在手里的强势。 心跳飞快跳动,她抬起眼。 姜徊的攻势更加凶猛。 如潮拥挤的情绪在撕扯,绷紧,纠葛在口舌之间。 孟津稚呼吸发颤,哽咽说:“姜徊。” 姜徊没有回应,却仿佛被这声刺激到了,从内到外的吻着,磅礴的海浪也一瞬间扑来。 到了终末,孟津稚眼睫悬着泪水,面色盈红。 她身上的被子也被掀开大半。 男人反复摩挲着一截盈盈腰肢。 他低声哄道:“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孟津稚脑子空白一瞬,“什么怎么想的?” 姜徊:“——飞扑上来,挡在我面前的时候。” “……”她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能告诉姜徊,自己压根没想到伤势会那么重吗?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奠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吗? 甚至说,她能说她知道姜徊不会放弃救她吗? 不。 她什么都不能说。 好不容易把真心里的算计和利用剔除,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 孟津稚停顿良久,再道:“我只是在想,我不能让你出事。” 过分冗长的解释只会引起人的怀疑,言简意赅方能吐露真心。 姜徊眸色沉沉,抬手沿着女人略显毛躁的头发顺下去,他的指节穿插而过,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道:“睡吧,明天要应付的人还有很多。” 孟津稚怯怯攥住他的手指,“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姜徊意味不明扫过身下过分狭窄的床,“不挤了?” 孟津稚:“你最近也没休息好吧,而且我想在你怀里睡。” 昏黄的灯影流转,男人伏身上床,他考虑到了孟津稚受伤的问题,没有占床大部分面积,长腿长手的男人龟缩在床边一脚,他把她按在自己的心口。 平稳有力的心跳在耳侧里鼓噪。 孟津稚稀里糊涂还真睡了下去。 只有男人一动未动,无机质的虹膜注视着女人酣睡的面容,他的视线下沉一瞬,落在孟津稚的心口。 微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在向他诉说着一切。 他自言自语:“就这样吧,大不了就关起来。” 恰逢此刻,孟津稚轻轻唔了一声,挨得更紧。 次日。 一大清早,孟津稚的病房就来了一堆不速之客。 第182章:跪 宁家人作为孟津稚现在的‘娘家’,得知人苏醒,肯定要过来做样子的。 宁泰把果篮放在床头,假惺惺地挤出两滴泪:“你没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孟津稚提眼看向宁泰,再看向身后的安若之母女。 安若之面色温和:“是啊,你爸在家里担心的吃不下饭好几天,还是我劝他,他才好不容易吃了一点。”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侧的姜徊。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姜徊听的。 孟津稚没有戳穿,静静看他们表演。 相对两个老狐狸,宁愿显然更加沉不住气,视线偏向姜徊,就差黏着撕不下来。 姜徊就在病房外。 刚刚和宁泰打过招呼,他的手机便来了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了。 孟津稚眼睫微微垂落,心里毫无波澜。 耳畔的声音还在继续,多数是在表现对孟津稚的关爱和呵护,仿佛前些天把她丢在医院的,不是他们一样,不止如此,从头到尾,他们也就来了一次做样子。 那她又何必要和他们做面子。 拉门声响起。 孟津稚侧目看过去,姜徊长身玉立,目光停留在孟津稚的面上,“聊得怎么样?” 不等孟津稚回答,宁泰抢先说:“非常好,这阵子多亏你了小徊,也是小愿突然生病了,我们得照顾她,所以没有办法过来看津津。” 孟津稚唇侧牵出晒笑,怕不是以为她死了所以没过来吧。 姜徊淡淡说:“没事。” 宁泰脸上笑容浮现,“小徊,其实我听说姜氏——” “宁叔。”姜徊打断道。 宁泰面色一怔。 姜徊道:“公是公,私是私,项目的事不要在这谈。” 口吻冷淡凉薄,态度和先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宁泰神情微僵。 安若之拉着宁泰的手,对着姜徊道:“津津的事,是我们不好,但掌心掌背都是肉,我们也是父母,你总得体谅一下我们。” 安若之做了十几年的主母,手段还是有的,她立刻把矛头掉准到孟津稚。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但二十多年前的事,也并非我们想的。”她顿了顿,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跪在地上给你认错。” 安若之的膝盖微微下跪。 旁边的宁愿立马上前搀扶安若之,委屈地说:“妈,她现在也是宁家的一份子,她怎么受得起你跪?” 安若之也了准孟津稚不敢让她跪。 无论前程过往如何,在外面的流言蜚语里,现在她才是孟津稚的母亲。 孟津稚要是真的让她跪了,那她立刻就能坏了她名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孟津稚躺在病床上,神色淡漠,没有半点起伏。 安若之看着她的样子立刻联想到数十年前的孟晴,后槽牙一瞬间咬紧,心一横,她膝盖马上就要跪下来。 宁愿大声:“妈。” 这架势,要把外面的人也引过来。 就在这时,‘嘶’的一声。 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看向床头。 孟津稚似乎牵扯到伤口,脸上苍白几个度,她看向姜徊,眉眼愈发楚楚可人,凄美羸弱的如同一朵需要姜徊细心照顾的小花,她没有开口,嘴唇微微紧抿着,倔强又不屈。 别人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姜徊是知道的。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安若之心里一沉,脸上带上些许哀伤的神色,仰起头,她擦了擦眼泪,对姜徊露出一个苦笑:“让你见笑了。” 姜徊语调森然:“够了。” 他看都没看安若之,抬脚走到孟津稚身侧,动作小心又轻柔的扶起她的后背。 孟津稚出车祸的时候,表面伤得最厉害的是后背。 刚刚那么一动。 白蓝色的病号服上血迹斑驳,隐约有血渗透出来。 姜徊眉头拧紧,沉冷脸色看不出任何神色。 忽而,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宁泰。 “宁叔,今天出了一点意外,就不招待你们了。”他说,“至于宁家糊弄姜家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也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 要说之前姜徊的态度还能让宁泰抱有侥幸。 ——现在姜徊的态度便是毫不遮掩,偏袒孟津稚。 不过也是。 男人被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感动,甚至动容,产生爱意和偏袒,都是正常的事。 宁泰心里打着小久久,面上却不显,只是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劝道:“你别生气,她们也是一时心急,可能是方法用错了,我们现在就走。” 姜徊漆黑冷淡的眼眸扫过来。 宁泰避开和他的对视,视线看向还在病床上的孟津稚,“你先好好休息,我们过两天来看你。” 孟津稚不置可否。 宁泰拉着两人出门。 宁愿显然不死心,回头看了姜徊好几眼。 姜徊却是无动于衷。 孟津稚收回目光,兴许是一大早就接受太吵闹的环境,她耳朵嗡嗡的疼,现在后背也是撕裂一样的痛。 恹恹垂下眸子,她略略侧过身。 粗粝大掌落在她胳膊上。 男人问:“还动?” 孟津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抿了抿唇,眼底难得透出些许心虚。 “姜徊——” 微凉的手指沿着衣摆探入。 孟津稚下意识颤了一下。 姜徊:“现在知道怕了,刚刚坐起来怎么不知道怕撕扯伤口。” 孟津稚:“我没注意。”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指沿着她削瘦的脊背往上攀爬。 像是在数着她的骨头形状,一节节、一寸寸。 随即,轻轻按住孟津稚的伤口。 孟津稚一痛,脸色又苍白几分。 倏然扭头,她看向眼前的姜徊,又惊又怒。 眼尾发红的看着还有点委屈。 姜徊面色寻常,手指丈量过后,他低头看着指腹被鲜血染红的螺纹,眼底暗晦不明。 阳光从窗台漫进,男人却低垂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翳里。 抽出纸巾,他把血丝擦干净。 就当孟津稚以为姜徊会说点什么。 下一秒,男人直接出了门,找护士给孟津稚换药。 孟津稚看着进来的护士,下意识问道:“他呢?” 护士以为两人是吵架了,温和笑笑:“在门外呢,可能是不想看着你受伤,所以就先出去了吧。” 孟津稚礼貌说了一句谢谢,心底却有点不安。 一墙之隔。 姜徊起身,拨通电话:“我要的东西设计好了吗?” 第183章:眼线 “已经有初稿了,我发给您看。” 不多时,手机屏幕亮起。 姜徊手指一滑,解锁,里面是一个华贵的牢笼初稿,旁边还贴心标注了数据、尺寸,和材料。 放到现实来看,就是一个可以关人,且还有足够活动空间的囚牢。 视线停顿片刻,他滑出界面。 “做得不错,继续吧。” 对方停顿几秒,开口:“您这个设计是用来关人的吗?” 姜徊声音森寒,像是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不是你该问的——”。 霜雪压弯医院中心种植的松柏,绮丽景观引起众人围观。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叹和喜气。 可能是快过年了,在医院来来往往的病人也少了几分哀愁,多的是热闹。 护士从病房出来,示意姜徊可以进去。 男人对着手机那侧道:“她会同意的。” 即使她不愿意—— 他也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住进去。 - 孟津稚的伤好的很快。 姜徊把她照顾的很好,几乎是到了衣伸手饭张口的地步,就差没有把孟津稚养成一个懒倦的病人。 云菲偶尔也会过来,陪孟津稚说说话,或者是给她带点外来的小甜品。 每到这时,姜徊就出去处理姜氏的事务。 一个公司不可能长期离开老板。 尤其是姜徊在公司的掌控力逐渐加深的情况下,需要他过问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何况,年末是最忙的时候。 孟津稚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也能看见姜徊在处理事务,不然就是在外打电话,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 可能因为她是病人,没什么要忙的,还有时间数姜徊一个小时能接多少电话—— 足足三十个。 孟津稚看着云菲喂过来的苹果,问:“你现在是姜徊的眼线?” 云菲白她一眼,“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线吗?” 孟津稚:“那为什么姜徊离开的时候,你就过来了。” 云菲没好气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她顿了顿,又说:“你好几次出事,都是因为身边没人,我现在得好好看着你,以防那些人趁着我不在,又欺负你。” 孟津稚刚想说哪有。 云菲拿着削好的苹果,凑了过来。 孟津稚张唇要吃下,她这些天吃的都是没滋没味的迷糊和小米粥,基本没吃其他东西,给她馋得不行。 然而,下一秒—— 云菲转了一个圈,把苹果喂到自己嘴里。 孟津稚:“……” 云菲笑嘻嘻说:“你现在还吃不了这么硬的,乖,过两天我再给你削。” 孟津稚瞪她一眼。 云菲是真怕惹恼了孟津稚,人现在还生着病,情绪不能太大起伏,于是她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你一个人整天待在病房里,肯定都给憋坏了。” 孟津稚:“可以出去?” 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一走就容易撕裂。 平常姜徊在这,都是基本他抱着她,而她的手会趁机在他的腹肌上…… 思绪打住,孟津稚干巴巴咳嗽一声。 云菲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狡黠一笑,“我给你找个轮椅过来不就行了。” 云菲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十多分钟后,真给她借到了一个轮椅过来。 姜徊的电话在此刻响起。 孟津稚看了一眼,伸手接通。 “听说你想出去透气?”男人的声音有点失真。 孟津稚本来只是想想,看着轮椅,是真的心动了,她看向外面的天空,“嗯,想出去喘口气。” 沉默几秒。 姜徊淡淡说:“我下午过来。” 孟津稚道:“不用了,云菲和燕高都在这,不会出什么事的。” 姜徊还想说什么,孟津稚手里的手机一空,她抬头看过去。 云菲大声冲电话嚷嚷:“信号有点不好,我们先挂了啊。” 嘟嘟两声。 电话直接挂断。 云菲让燕高过来,帮自己把孟津稚抱上轮椅。 燕高见鬼一样看着她。 云菲说:“要不是我抱不动,还让你来吗?”她眯眼警告,“你要是不帮忙,我们就分手。” 燕高只能被迫上手,像是担心碰到孟津稚,都是隔着好几层衣服,虚虚把孟津稚抱上轮椅。 云菲则是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她没有选择太素淡的颜色,给孟津稚裹了一层红色羽绒服,强烈的红色对比下,她又给套了一层围巾,人半张脸藏在围巾下面,愈发清丽漂亮。 云菲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推着孟津稚下楼。 冰冷的空气进入鼻腔。 孟津稚才有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医院的病人多,小道都会有专门的保洁人员清扫,所以路面上的雪不算多,轮椅吱呀的压过去,逛了两圈,活络了一下精神,才慢慢回去。 孟津稚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侧过头,她看向云菲,轻声:“菲菲,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云菲没有起疑,低下头问:“想让我做什么?” 孟津稚:“我想去看看我妈。” 这么多天,姜徊会刻意让云菲带来孟晴的消息,但孟津稚还是不放心。 想要自己去看一眼。 云菲思忖片刻,正要开口。 身后男人轻哑:“不行。” 云菲身体猛然僵住,回头看去。 原本应该在千里之外开会的姜徊赶了回来,他神色平静淡漠,掠过云菲,走到孟津稚面前,抬手替她捋了捋衣领,再慢慢开口道:“你现在身体不好,等你身体好的时候,我再带你去。” 他声音温柔端方,抬眼看向云菲时,却是一片冷肃。 云菲下意识僵直身体。 孟津稚抿紧唇角,还想说什么。 姜徊打断她,“你还想逛逛吗,要是不想,我们就回去了。” 孟津稚仰起头看着他,“姜徊,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吗,这么丢下跑过来,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姜徊一愣,眼睫随即低垂下来,神色平静:“不会。” 孟津稚莞尔:“那你送我回去吧。” 姜徊接过云菲的位置,伸手扶住轮椅背后的把手,推着孟津稚往医院里走。 云菲燕高隔着一米距离。 孟津稚看着自己纤细苍白的指尖,说:“这次醒来,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第184章:茶艺 “哪里不一样了?”姜徊嗓音一如平常的淡漠,听着像是随口一问。 孟津稚抬手虚虚叠在姜徊的手背上。 姜徊脚步一顿。 孟津稚抬起眼,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姜徊,“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姜徊心照不宣地对上她的目光,反问道:“不喜欢?” 按照孟津稚的想法来说,她肯定是想要姜徊变成这样的,然而,当看见男人锋利眼眸微压,窗外阳光一瞬间退去,阴翳覆盖上来,露出暗潮汹涌的狰狞内里,她突然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孟津稚唇角绷紧,“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担心你太压抑自己。” 姜徊微凉的手指反转过来,扣进孟津稚的指隙。 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他垂眸,语气平静:“不会。” 孟津稚隐约从中听出第二层意思,她正要开口,封征从走廊尽头过来,他穿的一向痞气黑色皮衣,里面裹着一层黑毛衣,这么冷的天,也是不怕冻到。 封征压了压眉弓,在他们面前站定。 “伤不是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孟津稚:“出来透口气。” 女人鼻尖冻得发红,小巧。 她哈着热气,眼里漾着点点星光,不自觉蛊惑着周围的视线。 封征移目,“在病房里待那么久,是该出来活动活动。” 姜徊一手按住孟津稚,“你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出来容易扯到伤口,影响恢复。” 孟津稚嘟囔:“哪有这么可怕?” 姜徊意味不明盯着她。 孟津稚缩了缩脖子,想着在外面,姜徊也没法对她做什么,她撑起口气看向封征,语气稀疏平常:“过年还在京市吗?” 封征:“还在。”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要陪家人过年,可能没办法出来。” 孟津稚:“本来还想请你和云菲一起吃顿饭,没空就算了。” 封征抬眼看过一眼姜徊,“我有空,你问问云菲,正好能叫上燕高和小二他们一起。” 封征的话正中孟津稚的下怀,扭头看向云菲。 云菲:“我可以,看你们的安排。” 眼见着事情敲定下来,孟津稚就开始盘算饭店的事,在过年前请人聚餐,肯定是要提前定饭店,还不能太低端,口感也要适宜的。 在先前给秦天朗做秘书的时候,她有观察过他的行程。 有几个应酬的饭店是经常去的。 口味应该不错。 孟津稚抿着唇,只感觉肩上多了一层力道,她侧过头看向身侧的姜徊。 姜徊神色平静,宛若一家之主:“十二号,朝阳山庄。” 朝阳山庄? 孟津稚有点印象,是一个很贵的饭店,不是会员制,但是要验资,只有资产过了一定程度,才能进去。 要是姜鸣没有跟她吐槽过,她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孟津稚下意识拉了拉姜徊的手。 姜徊低头扫过她,“怎么了?” 孟津稚没有想到他大大咧咧问出来了,嘴唇轻轻一抿,提起眼看他,又看了一眼封征,封征神色平常,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了一下,说:“我记得这个饭店……” 很贵。 至少对于她的钱包来说,不一定消费的起。 姜徊淡淡打断她的话:“他们都帮过你,我们请他们吃一顿饭也没什么。” 一句‘我们’将在场人泾渭分明的隔开两条线。 云菲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捅了捅燕高的手肘,“他这是在宣誓主权呢。” 燕高:“你是不是想多了?” 燕高就是纯种的直男,一点都不懂雄竞的暗潮汹涌,云菲啧了一声,难得多解释了一句:“如果不是宣誓主权,姜总为什么说‘我们’而不是你?这就代表他和津津是一家人,封征是外人。” 她感叹:“这个年头,大家都练就一声好茶艺。” 燕高下意识道:“茶艺?” 云菲不想和燕高交流了,上前两步,伸手把孟津稚的轮椅接过去,赔笑道:“她身体不好,现在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了,我送她回去,你们聊。” 孟津稚正在装鹌鹑。 听见云菲的话,她稍稍点头,不自觉松开姜徊的手,扯着云菲的袖子,就要离开。 偏偏姜徊另只手还在她肩头。 目前的局面就很尴尬。 封征主动退让一步,神色浅淡,“进去聊吧,外面冷。” 姜徊扫过一眼云菲,云菲也下意识松开手,退到一侧。 姜徊把孟津稚推回病房。 云菲刚进屋,就看见封征杵在一侧,目光看向床边。 女人一只手抱着男人的脖颈,矜贵非凡的男人单手退去女人的鞋,他眉眼浅淡,单手托住孟津稚的臀尖,把她厚实的外套剥开,再把人塞进被褥里。 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吃力。 封征走过去,“又捡回来了?” 姜徊:“没放下过。” 孟津稚疑惑看向他们。 封征提了提唇,不知道是晒笑,还是嘲弄:“既然没放下,当初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我和你不一样。”姜徊卷起袖子,他把旁边的纸杯拿出来,和孟津稚倒了一小杯温水,看着她小口喝下,才抬眼看向封征。 声音平铺直叙下显得有些冷淡,“我也没有半途而废,我一直对我想要的很明确——” 且,在所不惜。 他的眼睛明晃晃写着这五个字,封征定定看着他,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云菲见情况不对,拉着燕高出去买东西。 气氛逐渐陷入僵局。 孟津稚唇线微微抿作一线,“你们在说什么?” 封征话锋一转:“没什么,就说姜徊他当年的事,他之前的身体素质,我家老爷子夸过,说不进部队屈才了。” 孟津稚下意识抬眼看向姜徊。 姜徊把水杯收走,再倒了半杯,他神色散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应着孟津稚刚刚喝水的位置喝着,掀眼抬头看向他,“没什么可惜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封征:“说的也是。” 他挑唇又说:“你既然都没放下过,那当初那个患者家属是怎么伤你的?” 封征说的是几个月前,患者家属失控的事情。 孟津稚对这件事也很好奇,她当初问过,只是姜徊没有直白的回答过她。 转过头,目光定定看着眼前清贵男人。 第185章:有什么关系 姜徊神色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他手上有患者,我不能拿患者开玩笑。” 孟津稚顿了顿,侧目看向姜徊。 “那你为什么突然从医院退下来了——”她问。 姜徊的口气不像是对医生这个职位有什么抗拒,也不讨厌。 姜徊:“只是不想做了。” 封征没说话,只是表情是不怎么信的。 姜徊望向孟津稚,话锋一转:“你呢,为什么从姜家辞职,姜鸣哭得很惨。” 孟津稚一愣,“……” 当初心口的情绪再多,也随着时间抹平了。 挪开目光,她避开姜徊的视线,语气看似平静地说:“也不想做了。” 封征嗤笑声:“行了,你们演什么呢,姜徊你从医生职位退下来,接管姜氏,是因为和老爷子做了什么交易吧。” 外头人看把戏,里头人看门道。 圈子里的把戏也就那么多,几乎都能想到,从前他老爷子也是…… 封征面色忽然淡了下去,他双指摩挲片刻,胸口涌出的情绪荡然无存,静静看着姜徊和孟津稚几秒,转身直接往外走去。 “受不了你们小情侣了,我去抽根烟。” 孟津稚没有想到这突然的转折,几乎是有点回不过来神,定定看着封征离开的方向。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才望向姜徊。 “你做了什么交易?” 其实也不用姜徊说,大概就能从姜徊辞职的时间看出来,人最早开始明目张胆接受姜家产业的时候,是她出事的那段阶段。 既然这样,就有迹可循了。 喉头无端有些干涩,孟津稚眼睫微微眨了眨,“你是用自己的前途和老爷子做的交易?” 姜徊风轻云淡地说:“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孟津稚还想说什么。 姜徊眼睛低垂,落在孟津稚唇色艳红的嘴唇上,“如果你要跟我道谢,不如留着以后在床上再道谢。” 孟津稚:“……” 她瞳孔收缩片刻,抬头看去。 姜徊神色仍旧如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如果没有忽略他眼底翻涌的暗晦的话。 孟津稚说:“我现在动不了。” 姜徊:“你伤的是背,不是腿。” 云菲把轮椅拿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孟津稚动就容易扯到伤口,导致发炎和复发,而不是她下半身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 孟津稚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 姜徊道:“还是说你更愿意和封征做这些?” 孟津稚觉得莫名其妙,“这和封征有什么关系?” 姜徊淡淡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关系。” 孟津稚:“姜徊——” 强撑着直起背脊,她伸出手探过去,攥住他的手腕。 温热体温相贴。 姜徊喉头滚动。 孟津稚双指捏着他的脉搏,眉眼定定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姜徊唇角扯出一点笑,伸手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扯出来。 他语气同样冷淡,掺杂着一股戏谑:“需要帮你请神经科的医生吗?” 男人站起身,他的外套被脱下叠好挂在椅上,米白毛衣长裤,和昨天不是一套衣服,孟津稚恍惚片刻,就看男人身体朝她靠近,他的眼睛低垂,一股无形的引力把她吸引进去。 “那一下,脑子撞坏了?” 孟津稚抿唇瞪他,“你才被撞坏脑子了。” 姜徊:“不是撞坏脑子,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 孟津稚脸有点红,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了,哼哼两声,她扭过头装死。 姜徊伸出手,捏着她的下颚板过来。 “说话。” 孟津稚嘟嘟囔囔:“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怀疑你被鬼附身了。” “还有呢?” 孟津稚:“还有什么?” 男人见状危险眯起眼睛,孟津稚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姜徊没有防备,被孟津稚的力道带着弯下腰,她凑过去,蜻蜓点水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不应该在知道你吃醋的时候装傻,可以了吗?” 孟津稚对哄姜徊这件事,还是很有门道的。 这一亲,男人神色缓和下来,他没说什么,抬起胳膊拨开她的手,又侧身去看她后背。 单薄清绝的背脊藏在薄薄内衬下。 他说:“过会把病号服换上,好换药。” 孟津稚乖觉点头。 晚些时候,姜鸣也过来看孟津稚了。 他是跟着姜家二房一起过来的,站在中年男女身后,满脸的不情愿在看见孟津稚的时候,瞬间阴雨转晴,快步往前走过来。 还没走两步,就被姜徊一个眼神按住了。 姜老爷子生了几个儿子,早些年因为内斗,你死我活,死了两个。 再之后,他就把其他人分出去了。 独留姜徊这一脉。 无他。 姜徊太优秀了,比起他,之前的那几个都太暗淡,他不是典型的亲缘至上,而是家族至上。 何况,他有把握能让姜徊回归姜氏。 二房是一对相对和气的中年夫妻,一个叫姜光启,另一个是他夫人曲婉,见着孟津稚,也不说喜欢不喜欢,但表面却是做足了,对着她温和笑笑:“这就是昭昭吧,长得真好看。” 昭昭? 孟津稚愣了愣。 姜徊接话:“她最近还生着病,精神不好,容易转不过来。” 孟津稚恰到好处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曲婉笑容肉眼可见的更和蔼一些,“这小姑娘家家看着就乖,不像是我家混小子,要是我当初生女儿就好了,一定和昭昭一样乖。” 孟津稚说:“姜鸣也很好,他有自己的优点,听说他上次期中成绩考得不错。” 姜鸣抬头挺胸。 曲婉拍了他一下,“别给点阳光就灿烂。” 不过话是这么说,谁都是喜欢自己儿子被夸的,她看着孟津稚的眼神愈发温柔。 “昭昭,等你嫁进来,可得帮我好好管管姜鸣。”她说,“听说你之前也是做老师的,姜鸣交给你,我放心。” 曲婉怎么会知道她的职业。 除非是姜徊说的。 孟津稚抬眼看了一眼姜徊。 姜徊面不改色,“到时候再说吧,昭昭身体不好。” 曲婉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阿婷来了吗?” 她说的是姜母。 第189章:落叶归根 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之下。 孟津稚浑身僵硬,就连挣扎的力道都小了下来,她看向姜徊,抬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男人却比她更快。 清脆的‘啪’声。 孟津稚脑子一懵,只感受到臀尖火辣辣的疼,脸上泛起薄红,她又羞又气:“姜徊!” 姜徊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很常见的事:“我不介意你这个样子出去。” 孟津稚:“……” 病房里开着空调,但长时间把下半身暴露在外,还是冷。 冷着冷着,她隐隐崩溃的理智也恢复了不少,一手覆盖在姜徊的手背。 “冷。” 姜徊:“现在知道冷了?” 孟津稚抿着嘴唇,低声点了点头。 姜徊斜斜睨过一眼她。 女人鼻尖冻得发僵,眼睛湿漉漉的,她静静盯着姜徊,琥珀色的琉璃眸底似是流淌着蜜一样的情绪,伸出手,她又轻轻勾了勾姜徊的指节。 姜徊抬头看了她一眼,命令:“翻过去。” 孟津稚怔愣片刻,不服气地嘟囔说:“我都认错了,你要做什么?” 姜徊:“翻过去。” 孟津稚畏惧地看过一眼他按在大腿的手,老老实实翻身,面对着姜徊。 只是这个样子还是太羞耻。 没过几秒,她扭头看向姜徊,催促:“能不能给我把裤子穿上。” 姜徊没有说话。 但,孟津稚能够感受到温度,和男人的手离开她腿上的触感。 她唇线抿作一条直线,低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静谧安静的房间,只听见衣摆被撩起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忽而,后背感受到一阵冷空气。 孟津稚下意识缩了缩。 姜徊语气平静:“别动。” 孟津稚:“伤口裂开了吗?” 姜徊:“嗯,我给你处理一下。” 孟津稚:“……哦。” 血肉和纱布相黏,撕开,痛楚密密麻麻的蔓延,烧上心底,苦涩到极点。 孟津稚脸颊覆在双臂下。 眼泪自然而然的淌下,打湿枕头。 喉头哽得不像话。 姜徊换完药,看着肩头不自觉抽动的孟津稚,指尖微微一顿,抬手轻轻给她盖上被褥,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 细小的哭声逐渐转大,仿佛要把心扉都撕出来。 姜徊站在门口,手指摩挲细长烟身,他抬眼和不远处的保镖对上半眼,转身走到消防通道,点燃一根烟。 猩红的火层层袅袅上升。 薄雾笼罩在眼前,又须臾消散。 男人处于光与暗的交界点,侧过头,他看向白雪皑皑的地面,寒冷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似是要从外到内把他冻僵,他却毫无察觉,一口又一口抽着烟。 烟身烧到手,也浑然不觉。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哑声道:“病历收集得怎么样了?” 那头沉默片刻。 “你应该知道,这个病在全球康复的几率几乎为零。”他的强调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是不可逆的,所以——” 姜徊:“有一点办法也要试试。” 眉心皱紧,他长长吐出一口烟圈,说:“天无绝人之路。” “我再去找找吧。” 姜徊:“嗯,尽快吧。” 挂断电话。 姜徊走出消防通道,抬脚走到病房前,女人没有再哭了,只是她也没有起身,静静趴在床面上,过了几秒,她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借此逃避全世界。 时间过了一分一秒。 男人淡淡垂下眼,坐在病房外的一侧。 分明是隔着一堵墙,却又像是没有隔着,心跳在无限的拉近。 孟津稚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也冷静下来了。 翻个身,她正准备坐起来。 一杯温水递到孟津稚面前。 孟津稚微微一愣,抬头看过去。 姜徊语气平常,宛若没有看见她哭红的眼圈,坐在她身侧,手腕悬停在空中。 孟津稚接过水,小口喝着。 一杯温水下肚。 孟津稚声音缓缓:“你刚刚出去抽烟了吗?” 姜徊:“闻到了?” 孟津稚:“嗯,味还挺重的。” 姜徊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脱下外套,走到窗口,稍稍拉开一条缝,昂贵的西服就被他的主人随意搁在简陋的衣架上,散气。 孟津稚看到姜徊这个操作,诡异地陷入沉默。 姜徊却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坐回椅子上,他抬头看向孟津稚,“可以继续谈了?” 孟津稚深深吸一口气:“我想让林医生再检查一次,如果她的身体可以经得起坐车,那我想带她回去一趟。” 姜徊:“确定吗?” “确定。”孟津稚唇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落叶归根嘛,我总得让她回去看看——” 她提着一口气,稳住嗓音里的颤音:“其实她这些年活着,也是为了我而活,如果不是我,她可能早就不想活了,没有人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人的。” 的确如此。 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会让自己成为谁的拖累,也不会想要成为废人。 还有一轮轮的治疗,一大把又一大把的药。 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下来。 孟晴能够忍受下来,完全是因为她还牵挂着孟津稚。 晶莹水露悬挂在睫毛上,她面色苍白,抬头看着姜徊,“我这次的选择应该是对的了吧?” 这话其实也不是对着姜徊说的,而是对着她自己。 姜徊沉默。 几秒后,他伸手把被褥提上去,语气淡淡:“过完元旦再说吧。” 孟津稚低低嗯声。 元旦迫在眉睫,周围的气氛早就开始热闹起来,各个商家挂着大红灯笼,医院也不例外,门口保安室挂上红灯笼,处处透着喜庆的氛围。 孟津稚却感受不到喜庆。 在元旦的前两天,医生检查过她没问题,让她出院了。 姜徊上午有个会,没有来接她,是应话过来接她的。 孟津稚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和应话上车。 刚刚准备关上门。 宁愿的脸出现在门口,言笑晏晏:“你不多住两天吗,怎么就出院了?” 孟津稚一双微圆的眼睛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 宁愿眼珠子一转,“我来接你出院的,先前的事是我想错了,也做错了,对不起你,也是来特意跟你道歉的。” 第190章:姜家秘闻 孟津稚定定看过宁愿两秒,忽而勾唇笑了:“可以。” 宁愿脸上一喜。 应话是知道两人恩怨的,下意识看向孟津稚,确定她真的想法。 孟津稚眉梢动了动,她看向应话,什么都没说,转身上车。 宁愿跟在她身后,语气不详:“今天姜徊怎么没来接你?” 宁愿也不想拖到现在来医院,按道理来说,她是想早点来的,偏偏上次在包厢被玻璃扎伤后,就一直在感冒发烧,伤口也在发炎。 现在是等着伤养的好得差不多再过来的。 孟津稚言简意赅,“他忙。” 宁愿:“也是,他作为姜氏的总裁,忙是正常的,最主要是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以后可是一个接着一个,数不胜数。” 应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宁愿,想张口。 但,孟津稚没有任何表态,他又不能越俎代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孟津稚侧过头,笑着开口:“你很关心他?” 宁愿面色一僵,“我——”手指攥动,她半晌开口:“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以后也算是我妹夫,我关心一下,不是正常?” 孟津稚瞥眼,没说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宁愿不动声色抬眼看了外面的路,问:“你不回宁宅吗?” 宁愿本身就是从宁宅过来的,自然能够认出来现在去往远处的路—— 不是宁宅的路。 孟津稚道:“我不打算回去,我打算住到姜徊的公寓去。” 宁愿眉梢拢起,“你现在是宁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够在婚前和未婚夫同居,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名声?” 她顿了顿,又温声劝道:“而且上次的事,爸爸说过了,都是误会,也要怪我身体不好,不然他们肯定早早去看你了。” 孟津稚提眼,“现在没有外人,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 宁愿面色骤然一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在说什么,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和好的。” 说着,她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来。 孟津稚掀眼不语。 宁愿上前两步,正要捉住孟津稚的手。 孟津稚不动声色避开。 车停在安林苑门口。 应话出声打断两人的僵局,“孟小姐、宁小姐,请出来吧。” 孟津稚率先下车。 宁愿跟在她身后,仰头看了一眼耸立的高楼大厦,她的脸色瞬间绷紧。 她还记得这个地方。 她来过,结果被姜徊的人硬生生赶了出去。 孟津稚没有管宁愿这么想,她身体自从三番四次的出血后,差了不少,现在稍微寒冷的天气,她都受不了,只能裹紧羽绒服,快点回到公寓。 公寓里的中央空调是时刻开着的。 刚打开门,一阵暖气扑面而来。 孟津稚冻僵的四肢开始回暖,上前两步,她踏入房间,应话将孟津稚在医院里的东西拿进来,整整齐齐归到一边。 孟津稚回头看向宁愿,“你看见了,可以走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 宁愿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挤出一个笑来,跨步走进房间,“不着急,我陪你等到姜徊回来为止。” 孟津稚看着她。 宁愿说:“妹妹,你刚入圈子什么都不懂,我这会正好多和你聊聊——” 孟津稚充耳不闻,径直看向应话。 应话彬彬有礼站在宁愿面前,阻隔视线,他看向门口,对宁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宁愿抿紧唇,脑子高速运转着,半晌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想知道姜太太的爱好吗,你毕竟是嫁给姜家做媳妇的,有些东西不清楚,吃亏的可是你。” 孟津稚撩眼看过去,“你知道什么?” 宁愿瞥眼应话,嘴角翘了翘。 孟津稚看了看应话,示意人出去在门口等着,随后再度看向宁愿,眉眼平静。 宁愿却什么都没说。 直到,临近傍晚,姜徊回来,她才站起身转过去面向他。 宁愿言笑晏晏:“你回来了。” 姜徊:“你怎么过来了?” 宁愿端着的姿态就好像女主人一样,眼睫低垂,她面上露出三分羞怯,“听说津津出院,我特意过来看看,前些天我又发烧了,所以没过来,你别介意。” 姜徊错目看向一侧的孟津稚。 孟津稚轻轻摇了摇头。 姜徊收回目光,“我没介意,应话在楼下,过会他送你回去。” 宁愿:“我不着急回去,要不然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扭过头,她看向孟津稚,“你有什么关于姜家想知道的事,就不用问我了,可以直接问姜徊。” 姜徊轻轻‘嗯?’了一声。 孟津稚才知道,人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弯了弯唇,她扫过姜徊,嗓音平淡冷静:“是宁小姐说有姜家秘闻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着。” ——又不是就宁愿一个人长了嘴。 宁愿的脸色瞬间变差。 姜徊似笑非笑:“姜家秘闻?” 宁愿一瞬间冷汗流下,抬眼望向面前的姜徊,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其实就是想告诉津津一些姜家的礼仪,避免到时候出糗。” 姜徊没说话。 孟津稚也没开口,静静看着宁愿,宛若在看一个小丑。 宁愿眉眼染上三分委屈,“我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为了帮助她而已,你应该也知道圈内规矩很多,要是到时候出现问题,大家还是都会怪罪到她身上。” 的确。 圈内有各种潜移默化的规矩,一般不会放在台面上讲,基本都是有人言传身教。 姜徊作为男性,也不太明白名媛们的规矩。 眼眸横过去,半晌淡淡道:“想出去吗?” 这话是对着孟津稚说的。 宁愿眼底闪过一线嫉妒,偏偏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忍气吞声。 孟津稚本来只是想看看宁愿耍什么花招,现在看来看去,好像也就一个重点。 为了姜徊过来,没意思。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累了。” 孟津稚一下午光陪着宁愿了,也没休息一会,现在身体疲倦得很,她没有说太多,转身回了房间。 自然也就不知道姜徊怎么打发的宁愿。 只是还没假寐片刻,就看见姜徊推门而入。 他的手隔着被褥落在腰侧。 孟津稚眼睫动了动,抬手握住他的手,警惕看他。 第191章:试一试 孟津稚:“人送走了?” 姜徊垂眸看她,没回答,问:“这么警备我?” 孟津稚:“……”她不想说话。 自从上次光着在医院被威胁,还被打屁股之后,她对姜徊就很警惕了,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这档子事。 粗粝手指沿着后背慢慢往上爬。 孟津稚身子一颤,下意识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徊:“你觉得呢?” 虽然是反问句,他的眼神却虎视眈眈,直勾勾的盯着孟津稚,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男人开荤之后,是没有办法长时间禁欲的。 尤其是肉钵钵就在面前的时候—— 他没有顾忌孟津稚的反问,手指勾起她的衣服,低下头,一点点蹭过她的唇角,气息相互交融之间,他的身体覆在被褥之上。 孟津稚的呜咽吞进喉咙里。 氧气被攫取,一阵天旋地转,海浪覆盖荡漾。 孟津稚的手一点点收紧。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 孟津稚再次睁开眼,抬脚朝着姜徊直接踹了过去。 男人看都没看,一只手攥着她的脚踝,眼皮都没抬,“刚在床上躺了没多久,现在又想回去躺着?” 孟津稚瞪着他,“要不是你这个禽兽,我有必要这样吗。” 姜徊轻笑,“我还可以更禽兽,你想不想试一试?” 孟津稚抿唇不吭声了。 姜徊的手指沿着柔软的小腿肚一点点捏上去,侧过身,他低垂下视线,吻过孟津稚的唇。 像是示威,他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孟津稚吃痛看向他。 姜徊手指若有若无刮过她的大腿,引起一阵颤栗,“起床去吃饭吧,应话送了晚餐过来。” 孟津稚怔愣片刻,跟着要下床。 手脚发软,她差点摔在地上。 姜徊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孟津稚身体靠在姜徊的心口,惊魂未定地看着刚刚差点摔下去的地面,又抬头看他。 姜徊眉眼疏冷,眼底带着淡淡戏谑,似是在嘲弄孟津稚刚刚的行为。 孟津稚恼羞成怒,抬手要推开他,“……” 姜徊直接松开手。 孟津稚一个踉跄,完全是手靠着墙面,才没有摔下去。 姜徊就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气得孟津稚完全不顾酸痛,单脚慢慢挪进浴室,等她清理完出来,姜徊已经坐在餐桌上,他一手拿着平板,偶尔发语音,听着像是在处理姜氏内部的事情。 孟津稚出来,男人看着她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轻微皱了皱眉。 随即,他站起身,去卧室再拿了一件绵软睡衣,给孟津稚披上。 孟津稚哼哼两声,小口吃着饭。 姜徊没说话。 不多时,孟津稚身前出现了一碗汤,一看就是姜徊刚刚热的。 孟津稚一口热汤下肚,面色总算缓和不少,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姜徊,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把宁愿说走了?” 姜徊:“没什么,就是让宁泰给她打了个电话。” 宁泰这个名字一出,孟津稚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她才想起来这是谁的名字。 “她对你还不死心,姜总魅力可真大。”她说。 姜徊抬眼,“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孟小姐——” “和前男友复合的同时,还吊着我。”他不徐不疾地补充说:“甚至不惜离开姜家,还做出我是负心汉的样子。” 孟津稚猛烈咳嗽两声。 姜徊:“我说的不对?” 孟津稚眼神心虚,弱弱地说:“我可以解释的,我当时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搪塞小鸣,没有其他的意思。” 姜徊:“搪塞?” 孟津稚点头。 姜徊话锋一转,“我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孟津稚:“这都哪跟哪的事——”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指落在唇边,她微微一怔,豁然抬头看过去,沉峻冷峭的胸膛越过桌面,他低下头,视线宛若化为实质,沿着她的唇角一点点擦拭。 孟津稚心神绷紧一瞬。 粗粝双指捏住她的下巴,姜徊垂头,语气平静道:“回答。” 温热呼吸吐在脸颊上,孟津稚眼瞳微颤,牙齿却紧紧咬着下唇,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姜徊的视线沉沉,落在人身上,宛若实质一般的刀锋,令人不自觉退让,他语气不徐不疾,像是在说一件小事:“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封征好。” 这话指示性的意味太强。 孟津稚眼皮跳了跳,她知道,要是再不安抚,之后可能要着大火。 唇角抿了抿,她抬起眼,勉强露出个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你们俩没有可比性。” 屋内温度霎时又降低不少。 姜徊定定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道:“你在我心里更重要,我只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牵起姜徊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 ‘死亡’的重量远远比一般拥有分量,而且姜徊是直面孟津稚‘死过一次’的人。 几乎的份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较的。 然而,孟津稚幻想里的安抚场景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男人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暗晦难明,深沉内敛的眸子低垂下来,透过她望进灵魂,看着是要吃人一样。 只一眼,孟津稚就心惊胆战起来。 她张了张口,问:“怎么了?” 姜徊钳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眼睛眯起,他没说话,只是过了十多秒后,直接松开孟津稚的手。 哐的一声。 门被摔得哐当作响。 孟津稚看着震天响的大门,微微一愣。 她唇线略微抿起来,拿着手机,给应话发了一个消息,问今天姜徊是不是心情不好。 应话很快回了。 说是姜徊今天开了董事会,可能就是在那受得气。 孟津稚指尖摩挲红了一圈的手腕,略微抿起唇,视线再抬看过去,索性回了房间休息。 半梦半醒间,一具温热的身体压在身上。 孟津稚倏然睁开眼。 正好和一双黑漆漆的视线对上。 她吓得要尖叫。 下一秒,男人捂住她的唇,低声轻轻道:“嘘。” 伴随这一声,孟津稚只感觉手腕上突然多了什么微凉的东西。 第192章:听话 孟津稚下意识看过去。 银质手铐扣在手腕上,质感坚硬,看着不像是什么玩具,而是货真价实的真货—— 眼睫倏然抬起,瞳孔睁大,她扭头下意识看向姜徊。 男人半跪在床上,目光低垂,淡然地扫视过孟津稚的脸,仿佛他刚刚做的事仅仅是一件小事。 孟津稚喉头发紧,半晌挤出一句话:“姜徊,你在做什么——” 腔调在末尾染上莫名的恐惧。 自从她从医院苏醒开始,一步步到了现在,姜徊的行动越来越诡谲。 甚至到现在超出想象。 男人面色不显,语气平静:“如你所见。” 孟津稚:“你要把我绑起来?” 不等姜徊回话,她又补充后半句:“还是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这是犯法的,姜徊。” 姜徊没有回答孟津稚的问题,只说:“这几天乖乖待在这里,会有人过来给你送饭。” 孟津稚张唇拒绝,“我不要。” 姜徊嘱咐:“听话。” 孟津稚没有说话。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接受自己被人囚禁,即使是身边人。 而且,手被拷在床头,并不舒服。 额角青筋跳了跳,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姜徊的吻便倾泄而下。 这个吻里充斥着欲望和宣泄。 只是具体宣泄了什么—— 她却查不出来,因为姜徊的手正在她的腰上‘兴风作浪’,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孟津稚眼睫颤抖,眼尾猩红,她看着姜徊的湿漉漉的眼眸里藏留着恐惧和颤抖,身体不自觉往后缩。 手铐的范围也就这么大。 再怎么活动,也就只在狭窄的一个小区域。 后背抵上床头,孟津稚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只能被动的承受着男人的吻。 摇摇晃晃的夜色坠入一线风里。 所有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 孟津稚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白净修长的脖颈倚靠在被褥上,她抬头看过去,姜徊相当自主地从浴室里端出热水,眉眼餍足,黑白分明的瞳孔低垂下来,他就像虔诚无欲的清道夫,一点点擦干净孟津稚身上的所有脏污。 暧昧狎昵周旋在风里。 随后,他的目光驻足于孟津稚的手腕上。 娇嫩皮肤泛出一点红。 粗粝手指抵着腕根摩挲触碰,孟津稚想缩手,男人的力道却更大,牢牢钳制住她的手,又给她上了一层药。 孟津稚冷眼看着,“比起这个,你不如放开我。” 姜徊没说话,但他的态度很明确:他不会放开她。 孟津稚也不开口了,就看着他折腾。 姜徊给她上完药,便抬腿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 光线徐徐敛作一线,孟津稚唇角绷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姿势很难睡觉。 孟津稚半梦半醒好几次,困得难受,索性就没有再睡了。 临近天亮,房门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她抬头看过去。 姜徊手上拿着一截铁链,铁链的尽头是用绸缎包裹严实的金属手铐,比起昨夜更疯了,疯里又带着一缕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孟津稚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讲不出来。 姜徊先是把锁链的尽头靠在床边,再把带绸缎的手铐拷上孟津稚手上。 孟津稚几次挣扎。 有一次,几乎是马上就要挣脱了。 男人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拉过来,扣上,动作熟稔得一气呵成,仿佛是在心底演练了千百遍。 房间里的空气愈发沉默。 一点点向下沉,无比窒息。 孟津稚看着他,舌尖死死抵住后槽牙。 姜徊说:“想吃东西吗?” 孟津稚:“怎么吃,像狗一样吗?” 姜徊:“这条锁链的范围足够你走到客厅。” 孟津稚心底有股无名火,“所以我还得感谢你?” 她语气里的嘲弄太明显,带着明晃晃的刺人意味。 姜徊:“应话已经把早餐送过来了。” 孟津稚:“……” 她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里的气丝毫没减,且越来越浓重,如同快要喷发的小火山。 扭过头,孟津稚看向窗外,冷邦邦地说:“我不吃。” 沉默几秒。 姜徊转身出门。 离开之前,他特意把门关上。 孟津稚看着,揪起枕头,抬手丢了过去。 枕头啪嗒掉在地上。 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力。 隐约间,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 孟津稚抬头看了看,又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天的疯狂让体力耗空的差不多,这会肚子内部正在唱空城计。 思忖半秒,她抬脚下床,走出房间。 锁链跟在身后,发出哗啦声音。 孟津稚走到客厅。 桌上果不其然摆满了可口早餐,只是基本都偏素淡。 刚刚熄下去的火蹭蹭上来。 孟津稚唇角抿紧,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安抚自己冷静下来,坐上桌开始慢吞吞地吃东西。 馄饨滚烫,鲜香入味。 她吃了小半碗就饱了,也可能是还有气,吃不下去了。 忽然,孟津稚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在房间里摸索起来手机,然而,摸了一个空。 除此之外,她的户口本等等什么都不见了。 眉心微微一跳,孟津稚唇角抿紧。 等应话中午过来送餐,孟津稚是怎么都不肯吃了,在房间里都不出来。 应话打电话给姜徊。 姜徊手中的钢笔杵在桌面,嗓音冷淡平静:“随她。” 应话迟疑道:“可是……” 姜徊:“饿了她自己会吃。” 应话扭头看眼紧关的主卧大门,叹口气,离开了。 姜徊傍晚回去,看着东西一动没动,手机恰到好处震动起来,他侧头看过去,是设计师发来的终稿,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等再过两天就可以开始打造。 眼眸内敛,他回了一个‘尽快’,再换鞋进入走廊。 手指按下门把手。 ——门被反锁了。 姜徊淡淡道:“开门。” 屋内没有声音。 孟津稚反手把枕头按在耳朵上,当做听不见。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阴影从外步入其内。 男人站在床边,垂着头,默默看着她过于发白的脸,“如果你妈知道你这个样子,你说她会不会再次发病?” 孟津稚扭头看向他,牙齿咬着下唇。 眼眸里跳动着两簇火焰。 第193章:为什么这么生气 姜徊:“劝你最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孟津稚抿着唇,并不服气。 姜徊眸光下垂,冷淡和她对视。 这对视当中,又有其他含义在里面,是孟津稚相当熟悉的那种含义,微妙的、倨傲的,想要将她吞吃入肚的。 孟津稚不敢看他了,匆匆低下头。 然而,已经晚了。 男人低着头,重重吻了上来。 一点没有客气,是席卷气息的那种吻。 肆意掠夺着口腔里的空气。 孟津稚呼吸不上来,胸口起伏,等到姜徊再次离开,她半张着艳红的唇看他。 “你……” 她想骂他禽兽,可想到刚刚男人的反应,指不定越骂越兴奋。 抿着唇,孟津稚不愿意讲话了。 也不肯下床吃饭。 姜徊定定看过她两眼,走进浴室去洗澡,再迈入书房开始工作。 姜徊夜里有个跨国会议,本来应该是在公司开的,因为孟津稚现在不吃晚餐,他提前回来,自然办公地点也要挪到家里。 孟津稚听着门缝里陆续传来的声音,憋着一口气。 坐直身体,她像是想到什么,提足往外走去,径直推开书房大门。 正在说话的男人声音一顿,抬头看过来。 孟津稚:“我要吃面。” 故意折腾的心思在其中,她直勾勾地看着姜徊,“只要你做的。” 姜徊:“过一会。” 孟津稚:“我不要,我就要现在吃。” 姜徊不错眼看着她。 孟津稚手心渗透出冷汗,微微蜷缩起手指,抿着唇回看着他。 姜徊对着那头说了一句英文,随后起身。 男人在家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矫健结实的小臂,衬衣边缘扎进裤头里,整个人显得挺拔笔直,他侧头扫过一眼孟津稚。 “想吃什么臊子的?” 当然是怎么麻烦怎么做。 “红烧排骨的。” 姜徊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正要说话,电脑突然传出咳嗽的动静。 孟津稚看去。 更清晰的人声从里面传出来:“嫂子,现在大家都听得懂中国话了,所以——” 另一人搭腔:“姜徊,你是故意看宁小姐出丑的?” “……”下一秒,孟津稚从脖颈红到耳根,瞪向姜徊。 姜徊抬眼,不急不慢把话题抛回去:“是你要闯进来的,你知道我在开会。” 的确是怪不了姜徊。 救命,已老实。 孟津稚刚刚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老老实实缩了缩头,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她往后退了两步,视眼前的书房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一步步朝着走廊离开。 姜徊:“红烧排骨的面?” 孟津稚摇了摇头,“不了,你开会吧。” “没事,他们能等。”姜徊道,“我再给你煎一个蛋。” 孟津稚到嘴边的拒绝还没张口。 电脑里的打趣声纷纷响应:“我们开会不着急,你吃饭更重要。” “嗯,我们这边还是白天,可以等。” 孟津稚:“……” 有一种叫心如死灰。 她偷偷抬起眼睛瞄了一眼姜徊,姜徊神色平静,仿佛另一个被戏谑的当事人不是他。 孟津稚用力深呼吸一口气,掉头就往卧室走,什么都不管了。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姜徊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 孟津稚目光不自觉被空气里散播的味道吸引。 排骨满满覆盖在面上,旁边窝了一个蛋,还有些叶子菜,营养搭配相当均衡。 只一眼,孟津稚就感觉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 姜徊把面放在床头边,他没有说话,旋即起身转身把门带上,给孟津稚溜了一个足够大的空间。 孟津稚中午没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到极致了,看着床头的面,眼睛低垂下来,她呼吸急促几分,最终端起面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擦了擦唇,直接把碗留在桌面上,就去洗漱睡觉。 立志不给姜徊抓到一点把柄。 隔天起来。 孟津稚抬头看向床头,放在床头的空碗已经被人收走了—— 目光瞧向虚虚掩着的门口,手伸到床的另一边,略微伸手摩挲了一下,微凉,但仍旧带了主人的暖意。 孟津稚眼帘垂落。 一连几天,孟津稚都无视姜徊,不搭理他。 至于饭菜,她倒是照样吃。 她不开口,姜徊也不会主动说话,两个人如同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只有在夜里相交。 这天,宁泰打来电话,让孟津稚回去一趟。 接电话的是姜徊。 孟津稚耳朵里听着姜徊是如何敷衍宁泰,又如何把回去这件事推拒,她简直快气笑了。 等到挂断电话,她抬眼看向姜徊,“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宁泰这个电话让她心里生出了一线希望。 姜徊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姜徊:“我打算一个人过去。” 孟津稚:“你不打算带我去?” 姜徊:“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他们想见的是我,不是你。” “可是——”孟津稚对上姜徊的视线,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 宁家要见孟津稚只是借口,他们归根究底想见的还是姜徊,从他的手里拿到项目。 孟津稚去不去根本无所谓。 孟津稚眼帘垂下,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姜徊站起身,走到孟津稚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目光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孟津稚的掌心瞬间收紧。 姜徊淡声:“你现在应该知道你在宁家的地位了。” 这话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孟津稚的脸上,头眼昏花,脸上的难看也是一阵一阵的。 她猛地站起来,视线对着姜徊。 “既然这样,你也没必要把我锁在这了,放我出去。” 姜徊眼锋略过她,径直走向厨房。 孟津稚转身回了卧室。 回去的途中,还踢踢踏踏发出声音,表示自己的不满。 姜徊把午饭做好,过来敲门。 孟津稚:“不吃。” 姜徊眉心微拢,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孟津稚下一句话紧跟其后,冷冰冰的:“我不想看见你。” 姜徊手一顿,抬手推开门,走进去。 被褥陷落出一个弧度。 他嗓音懒散而冷淡,完全不明白孟津稚这回在生什么气:“为什么这么生气?” 孟津稚抬手一个巴掌过去。 第194章:不想再一个人 意料中的巴掌声却没响起。 姜徊紧紧攥着孟津稚的手,眼睛低垂,他骤然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几乎快要碰上,热息在空隙里的翻涌,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注视着孟津稚,仿佛是真的疑惑。 又像是—— 他明白,却在装傻。 粗粝指腹贴近女人十指,缓缓向下,扣紧。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突然带上几分狎昵。 孟津稚不适应地收回手。 姜徊扣得相当紧,略微侧过头,他的唇瓣擦过孟津稚的脸。 孟津稚不愿意给他亲。 姜徊手上动作一顿,掐着女人白净下颚,手上用力之大,重重吻了上去。 孟津稚偏头想要抗拒。 可是男人的力气更大,她挣扎了一会,就直接被姜徊拖到身下,唇舌相依,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其中发泄。 孟津稚近日以来压在心头的情绪也被这个吻勾起—— 愤怒的火团开始渐变、爆炸。 没有人会愿意被当做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就算有,那也不是她。 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徊,她一字一顿:“你别逼我恨你。” 姜徊沉默几秒,“我不可能放你出去。” 孟津稚:“凭什么,你是我的谁啊,我都已经成年了——” “……”姜徊不再开口,冰冷手指攀上女人纤细腰肢,慢慢向里摩挲。 一股凉意直窜天灵盖,愤怒之下,又多了一层羞辱的意思。 孟津稚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嗓子像是完全失去声音一样,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热眼泪滑落眼眶,坠入枕套,洇湿一大片。 如瀑的长发渐渐散开,孟津稚慢慢闭上眼睛,她没有再看姜徊,态度也彻底沉默下去。 理智像是被肉体切割出来,飘散在空中,俯瞰着眼下在男人手心里被挑逗出情绪的女人身上,她缄默冷淡的看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嘴唇抿得愈发紧了。 等到她再度回归身体,姜徊带着她去了浴室清洗,擦干。 照顾人的活,他是干的越来越熟稔了。 是不是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切,所以在一直做这些? 孟津稚抬眼看向眼前的姜徊。 姜徊正好把她的发尾吹干,收走吹风机,眼睛低垂看向她。 他似乎要对着她说什么,客厅突然传来电话声。 姜徊脚步一顿,把吹风机放下,走出房间。 “喂,什么事?”姜徊没有开扩音,只能听见他的说话声。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淡淡说:“我马上出来,我们见一面。” 孟津稚倏然坐起来。 姜徊折身回房间换衣服,孟津稚便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姜徊,“你去哪?” “有事出去一趟。” 孟津稚:“什么事?” 姜徊眸色极淡,穿上外套,道:“一点公司的小事。” 孟津稚嘴唇翕动。 姜徊接着又道:“今夜早点睡。” 言下之意是他不回来了。 孟津稚道:“我一个人睡不着,你能不能不要走,或者把手机留给我。” 姜徊眉眼冷下三寸。 孟津稚眼睫扑朔,眼尾勾勒出一点猩红,“我保证我不会给别人打电话,也不会离开,我只是害怕,害怕一个人睡觉,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实在是待太久了,不想再一个人了。” 姜徊:“书房里的电脑可以打开。” 孟津稚一顿。 又抬起眼睛,小心翼翼试探姜徊的面色,“你的意思是——” 姜徊:“你可以在电脑上给我打电话。” 孟津稚想要手机,纯粹是想打电话给消防队,让他们过来把她带走,可姜徊已经提出了书房电脑这一步,再要手机,就会变得可疑起来。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捏了捏掌心,一声不吭。 姜徊:“还是说你不想要电脑?” 孟津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微微抿唇,她低声说:“不是,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温暖微醺的米黄色光线下,女人面容柔和乖巧,她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在汪洋大海里的‘孤舟,’除了全然的信任,什么都没有。 平静海面下是汹涌暗潮。 姜徊注视着眼前孟津稚,手机铃声又响了几次,仿佛是在催他。 没过几秒,他走了。 孟津稚看着他离开,起身步入书房,打开电脑。 一进去,微信自己弹了出来。 上面有个微信。 孟津稚想要把它关掉,鼠标点到关掉的按钮也没反应,一顿折腾下来,她发现只能沿着这个微信登上去。 然后,在里面看见了姜徊的头像。 也只有他一人。 孟津稚看了一会,气笑了。 算是明白为什么姜徊突然让她玩电脑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整个电脑怎么使用都需要密码,只有这个微信不用。 偏偏这个微信只有一个联系人—— 姜徊他自己。 孟津稚在椅子上生了一会闷气,敲敲打打的对着对面的姜徊说:“我要吃大闸蟹,弄好的,给我带回来。” 手指动作稍稍停下来。 她又补了一句,不能让别人送,必须姜徊自己来。 手机屏幕反复亮起,吸引封征注意。 封征侧目看过姜徊,“谁给你发的消息?” “这个点会有谁给我发消息?”姜徊提起眼睛,他把手机亮开,随意看了看,再掐灭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封征:“我没有必要骗你,的确是黎远把关云川藏起来了。” “至于目的——”他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毕竟我搅毁了他的老巢,他现在应该恨我恨得牙痒痒。” 后背靠上沙发,封征看向姜徊,“不过我现在还不打算把关云川抓起来。” 姜徊抬眼看向他,说:“钓长线,捞大鱼。” 封征点头。 两人在某些事上,有着出乎意料的相似。 姜徊站起身,“踪迹给我。” 封征:“你没有必要急于一时,其实……” “我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解决。”姜徊声音冷淡平静,却隐隐压着一股阴鸷,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封征的肩头,“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办案子,但是我有个要求,等到之后案子结束,王彪和关云川我都要。” 封征皱了皱眉,探究的视线看向姜徊。 姜徊不动声色,“有问题吗?” 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阴翳冷淡消失殆尽,仿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封征毕竟和姜徊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了解他。 拧了拧眉头,他开口带上几分劝谏:“你不要剑走偏锋。” 第195章:痣 姜徊:“什么叫剑走偏锋?” 封征没有回答,反而是把这个问题抛回去了,停顿几秒,他反问道:“你会越界吗?” “我不会让你为难。”他说。 姜徊这话很有含义。 只要是没有人指认是他做了什么,都不会让封征为难。 但,这样也同样象征了另一个意思—— 他不会放过那些人。 封征脸上表情很复杂,似乎是没有想到一概遵守规则的姜徊也会如此打破自己的底线,以此来做到什么,他抿了抿唇,最终道:“我把关云川的踪迹给你。” 姜徊:“多谢。” 封征低下头操作一番,把信息发送到姜徊的手机上。 姜徊低头扫过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操作了手机一番,似乎是把封征给的消息给了别人,随后他抬脚就走了。 - 关云川最近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黎远对他的脸色也算是好起来了,虽然有些不耐,但也没有动辄喊打喊杀。 关云川刚出会所大门,往附近的小旅馆走去。 这种小旅馆不要身份证,故而通常开在狭小老旧的小区里面,此刻的夜已经深了,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只有几排灯在街面上洒下几缕倒映,衬得人影子愈发的狭长。 叮咚一声响。 关云川低头看了一眼消息,停下脚步,骂骂咧咧地扣紧帽子,拐道去门口买了几份炒饭。 夜市摊的老板看他几眼。 关云川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 老板嘟囔了一句,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这年头人心愈发浮躁,暴躁杀人的也越来越多。 秉持着幸福者退让的原则。 老板把炒饭炒好,装进塑料碗里,再打包几份,递了过去。 关云川冷冷哼一声,接过东西,掉头往小区内部走去。 他走的步子悠悠然,带着喝醉的迷醉。 忽而,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 关云川呜呜两声,扭头一个肘击回过去,却没想到精准被人捕捉,直接抓住,扯过来,紧跟着整个人都重重摔倒在地上,骨骼发出一声剧痛。 他张嘴就要骂。 可下一秒,看着阴翳里缓缓走出来的人影,他瞳孔剧烈睁大,呼吸都急促几份。 昂贵的定制皮鞋压在手边。 那盛气凌人的目光和大学时候的轻蔑讥讽目光有一瞬的重合。 关云川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姜徊,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徊:“看见我很奇怪吗?” “……”关云川正要说话,一阵剧痛从身后袭来,痛得他说不出来话。 眼睛颤动,他眼睛颤动,语气不自觉带上求饶的味道:“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你错哪了?” “我不该开车撞你——”关云川飞速运转着脑子,一边偷偷往下按动着手机。 这里距离黎远所居住的地方很近。 看在封征还没有解决的面子上,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关云川如此坚信着。 姜徊没有开口,眼睛低垂,冷冷淡淡地注视着他。 关云川半张脸埋在地上,呼吸都在颤动,口里的寒气更是不断地向外冒出,就像是濒死的动物。 姜徊蹲下身,语气平静:“你上次哪只手碰的她?” 关云川脑子一懵,“我——” 姜徊:“算了,都打断吧。” 男人身姿挺拔,逆光站立,整张脸都陷入阴翳里,被完全遮住,他站在那里,目光看着关云川,又像是没有看着他。 或许在他的眼里,自己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存在。 霎时间,关云川的脑子弦一绷,断了。 与此同时,剧痛袭来。 关云川的手呈现不同角度的弯折,他尖叫一声,胡乱骂出口:“姜徊你也就是家世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和你一样的出身,我早就比你现在的成就都要高了,说不定我还能超越你。” “你到底再神气什么,你身边的宁愿不也还是爱上了我!” 抽痛让他冷汗直流,他却顾不上,继续道:“孟津稚也是一样的,你真的以为她多爱你吗,她就是一个婊子,你不知道吧,当初她还拍了很多和你一起的照片、视频,全都在我的手上,她的身材真的很好,臀下还有一颗——” 痣。 话还没说完,关云川再度发出一声惨叫。 男人神色阴沉,暗晦到极点,他低垂着眼睛,极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关云川,“视频在哪?” 关云川:“她跟你说了?” 姜徊没有回答,再次重复了一遍:“视频在哪。” 关云川:“——我不会告诉你的,姜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只要我走了,我邮箱里的视频就会发出去,到时候就等着你和孟津稚身败名裂吧。” 姜徊眯了眯眼睛,“你就这么不怕死?” 关云川狠狠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我怕什么,有你们陪我一起,我也没必要怕。” 那些视频一旦传出去,对姜徊或许打击并不大。 但,在这个舆论至上的年代,女性饱受攻奸的时代,对孟津稚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即使她成为姜徊的太太,也没有办法祛除这个污点。 甚至,阴影会永远伴随着她和姜徊。 一次两次,姜徊不在意,可以保护孟津稚,可来日方长,人心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姜徊真的会一点不受影响吗,未必吧。 关云川张狂地笑了起来,因为笑的动作过大,牵动伤口,面色相当扭曲。 “你不怕,你的家人就不怕吗?”姜徊平淡的话如同一颗惊雷炸响在耳边。 关云川是小镇做题家,是举全家之力托举上来的,他老家的母亲对于他现在在京市的情况一概不知,还盼望关云川回去光耀门楣。 要是人知道关云川现在的情况,大抵会直接气死过去。 关云川的脸霎时扭曲起来,“你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姜徊垂下眼睛,“为什么我不能?” 他语气平静里又带着些许理所应当:“我现在已经不当医生了,你觉得我还会坚守自己的底线吗?” 关云川脸上的惊惧终于化身成一抹实实在在的恐惧,张了张口,看向眼前的姜徊,他努力蹭过去,大吼大叫:“不,不行,你不行。” 姜徊却没再看他一眼。 黑夜里的手机震动。 男人瞳孔里的冷峻冰山一点点融化,侧过身,他低声:“出什么事了吗?” 关云川如遭雷击。 第196章:利用价值 孟津稚:“你在哪?” 姜徊:“处理点事。” 孟津稚正想问什么事,背景音里呼啸的风声和男人的痛呼在提醒她,姜徊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手微微一顿,她没有任何疑虑:“你找到关云川了。” 姜徊:“嗯。” 孟津稚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哑:“他说了什么。” 姜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会处理。” 冰凉的夜色里裹挟着男人森寒的语调,听着有点让人发颤。 孟津稚眼睫徐徐垂下,嘴唇抿了抿,半晌道:“早点回来吧,我害怕。” 狂风大作的夜,乌云密布,重重敲在窗玻璃上—— 仿佛预兆着京市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孟津稚定定盯过两眼,起身离开电脑桌前,又催促了一句姜徊赶紧回来,不知为什么,她心底总有一股不安在蔓延,就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姜徊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她早点睡。 孟津稚看着电脑上面的消息,嘴唇抿了抿,也不再管了,回到卧室,闭上眼睛。 书房里的电话没有挂断。 姜徊是可以听见那边的声音的,脚步在地上拖曳的时候,还有房门关上的,甚至一切归于平静的声音。 他听完,目光下垂,看向躺在一侧的关云川。 薄唇微微掀起:“你要是愿意把王彪约出来,我会让你好受点。” 关云川淬了一口唾沫:“你做梦。” 王彪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把王彪暴露出来的。 眼睛瞪大,关云川看向姜徊身后攒动的阴影,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你是真的爱上她了啊,那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姜徊眼神一利。 下秒,破风声从身后袭来。 - 孟津稚接到封征的消息是在隔天。 彼时,她刚从梦里苏醒不久,应话过来敲门,就得知姜徊受伤的消息—— 眉心跳了跳,孟津稚压着情绪,问电话那头:“你伤势怎么样?” 男人坐在沙发上,衣服卷到袖口,纱布层层包裹,他眉眼皱起来,脸上还带着滑破的血丝,指节上的烟徐徐燃着,仿佛在说主人的烦躁。 “不严重,但要过两天回去。” 昨天王彪在背后偷袭,姜徊避开了,但也因为太紧急,没有完全避开。 手臂被划了一刀,脸上也蹭了灰。 好在他事先就带了不少人过来。 没过两秒,王彪就被一齐按倒在地了。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黎远一直没有现身,他根据王彪的手机查了一下,原先的居住地也没有人,王彪这才告诉他,他们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了,黎远也早在前两天转移了。 他们抓不到他的。 而姜徊算是正式进入黎远的眼里了,他已经破坏了他两次计划。 孟津稚一愣。 姜徊打断她的思绪,嗓音平静:“过会应话会把你接去宁家,你好好在宁家待着。” 孟津稚:“……” 姜徊察觉到孟津稚的沉默,轻飘飘地反问道:“还是说你要一个人待在家里。” 孟津稚权衡几秒,“我回宁家。” 她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姜徊的眼眸深了深,“那你把电话交给应话。” 孟津稚照做。 应话接完电话,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拿出姜徊给的钥匙,解开孟津稚的手铐。 锁链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孟津稚活动了一下手腕。 长时间被拷着,她的手腕浮现出一层细细的红圈,抬起眼睛,看向应话,问:“他快死了?” 这话问的没什么感情,带着几分泄愤。 不然,怎么可能躲着不见人。 应话讪讪说:“姜总情况很好。” 孟津稚没说信不信。 应话说:“车就在楼下,我送您过去,你看有什么衣服需要带吗?” 孟津稚没有带衣服回去,她跟着应话上了车,坐到宁家门口。 宁泰和往常一样虚伪,关心地看了看孟津稚,又往她身后看去,“女婿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孟津稚:“他有事。” 宁泰皱了皱眉,再看见从旁边下车的应话时,眼睛一亮,“应秘书。” 应话脸上浮现出客套虚伪的笑容,“宁先生,我们姜总临时出差,就没有回来了,不过他让我给您带了一份项目,你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宁泰脸上涌现出狂喜,“那我们现在上去?” 应话轻轻瞥了一眼孟津稚。 宁泰忽然意识到什么,凑到孟津稚身边,牵起她的手,“你看我都忘了,你回来一趟,我还顾着处理公事,上次让小愿去接你,你怎么住到小徊家里去了?真和家里人见外。” “你的房间我都准备好了,是新的,东西也是新的,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他这话是在应话面前树立一个爱子的形象,间接告诉姜徊,自己没有遗忘这个女儿。 孟津稚道:“他说方便照顾我。” 宁泰手悬停在半空中,“什么?” 姜徊不在,造谣他也听不见。 应话应该也不会说给姜徊听,所以孟津稚没有任何顾虑地说:“——他说方便照顾我,上次您打给我的电话也是他接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宁泰有所预料,但还是不相信姜徊作为一个矜贵大少爷会照顾人,目光惊疑不定,下意识看向应话。 应话客气点头:“是的,姜总对孟小姐爱护有加。” 何止是爱护有加,简直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 想到自己看见的铁链,他吞了吞口水。 宁泰脸上震惊转瞬即逝,即刻换成更加热络的笑意,拉着孟津稚的手进屋。 他像极了一位好父亲,对着厨房吩咐炖补品,又把她拉到壁炉面前坐下,亲自盖上毯子,就像生怕她冻着似的,旋即他再起身站到应话面前。 “津津你先休息,我们谈完事就下来找你。” 孟津稚不动声色掠过二楼站着的身影乖巧点头。 宁泰带着应话上楼。 几秒后,二楼的身影跟着下来。 她站到孟津稚面前,面色扭曲,满脸都是恶毒,“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姜徊和父亲的宠爱——” 孟津稚抬起眼,莞尔:“当然是我比你有利用价值多了。” 这句话狠狠戳中宁愿的心口。 看着宁愿勃然而变的脸色,她轻声:“让我猜猜看,你之前勾引姜徊,他却把你赶走,不好受吧。” 第197章:你害我 孟津稚扎人心窝是向来准的。 宁愿压根受不住这种气,尤其是想到前几天她被送回来之后,宁泰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让她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心头的怒火就像火焰一样燃烧。 眼神狠戾,她抬起手,攥着孟津稚的手腕,就把她拖下沙发。 孟津稚一时不察,臀尖撞上地面,面色扭曲一阵。 宁愿不管不顾,扯下孟津稚的毯子,骑到她身上,伸手就要扇过去。 孟津稚抬手挡住。 听见动静的佣人叫道:“大小姐!” 宁愿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了,因为孟津稚一边阻挡,一边仰起头看宁愿,在没有人的地方,她笑意盈盈。 “宁愿,以后你的待遇只会一日不如一日,你敢信吗?”孟津稚轻声:“你的父亲会变成我的父亲,而你的母亲——” 她的口型只让宁愿看见,“她也会对你失望,从而选择我。” 宁愿的瞳孔猛然紧缩。 身后的几个佣人过来拉扯宁愿,其他人上去叫人。 宁愿不想被拉开,还在挣扎。 忽而,她看到孟津稚眼底的得意—— 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 场面混乱成一团。 孟津稚也没躲开,只是蜷缩着身体,看着怎么可怜怎么来。 二楼的人也被楼下的动静惊动,纷纷跑到楼下来。 宁泰怒呵:“宁愿住手!” 宁愿原本仅存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看着自己被佣人越扯越远,她再也没顾虑,抬脚重重踹上孟津稚的腰。 孟津稚脸色霎时苍白。 ‘啪’ 一声巨响。 宁泰站到宁愿面前,又是一个巴掌下来,“你闹够了吗,宁愿。” 宁愿:“爸!” 养的娇嫩的皮肤浮现出一个硕大的五指,又红又肿。 宁泰眼底闪过一瞬的心疼,到底是疼爱多年的女儿,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视线余光注意到不远处观察的应话,他只觉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厉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为什么都不听我的?” 宁愿崩溃嘶吼:“她就个贱人,刚刚是她挑衅我,说我肯定会被你们……”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重重的巴掌落下来。 宁愿呆若木鸡。 宁泰面色绷紧狰狞,“滚到楼上去。” 宁愿:“你要这么狠心?” 宁泰暴怒:“把小姐拉上去!” 这个家再怎么样也是宁泰做主,眼看着人发话,佣人不敢再耽搁,拉扯着宁愿上楼。 宁愿还不愿意,怨毒的眼神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略略侧过脸,眼睫带泪,苍白的小脸上充斥痛苦,双手抱臂,她蜷缩着,像是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苦。 宁泰抿着唇,神色紧绷。 他不怀疑宁愿的话。 宁愿这个女儿说是手段狠了点,但心机很浅,他也再三叮嘱过宁愿,不要让她招惹孟津稚。 应话上前,伸手扶起孟津稚,“孟小姐新伤加旧伤,您让我怎么和姜先生交代。” 孟津稚隐忍地皱起眉头。 宁泰骤然回过神来,跟着上前,小心翼翼扶住孟津稚,“津津,你伤得疼不疼,我给你叫医生吧。” 孟津稚没说话,目光直勾勾看着宁泰,张了张唇,语气虚弱可怜:“我的确挑衅了宁愿,但是她先骂我和我母亲的,我才挑衅她。” 宁泰尬笑两声:“你这孩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孟津稚不吭声。 宁泰拍了拍应话的肩,“应特助,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津津,我去叫医生过来。” 宁家没有专属的家庭医生,但也有熟悉的医生,只要愿意给钱,一般都是能叫过来的。 应话没吭声,只是冷淡看着宁泰,仿若在施压。 宁泰不敢耽搁,直接去叫医生。 佣人跟他出去。 孟津稚瞧着人走远,长长的睫羽低垂。 应话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该做。” 孟津稚手指蜷缩起来。 应话:“我会禀告给姜总听,下次就不要做了。” 孟津稚:“能不能不告诉他?” “他是我的上司,直属老板。”应话又说,“何况我不说,他也查得到。” 宁家的事,姜徊本身就很关注。 今天这件事,所有的佣人都看着,很难不外传,姜徊知道是迟早的事。 孟津稚的唇色都失去了几分血色,脑袋恹恹下垂。 应话扫过她一眼,没再开口。 宁泰请的医生是在十多分钟后到的,人约莫六七十岁,额头上浮现着一层虚汗,来的很着急,后头跟着宁泰,宁泰在说之前孟津稚刚出车祸的事,让他好好看看,怕出现什么问题。 老中医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宁泰,“你要是真怕出现什么问题,为什么要让两人打架?” 宁泰一时语塞。 老中医快步走到孟津稚面前,把工具摆好,让她伸手出来,把脉检查。 而后,他又问了孟津稚几个问题。 孟津稚乖巧回答。 老中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扭头看向宁泰,“还好拉开得及时,没有伤到要害,但病人本身就很脆弱,要是真踹出来什么事,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宁泰低头道歉:“胡中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胡中医:“我开个方子吧。” 宁泰点头如捣蒜。 空隙,他看向孟津稚,一脸严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孟津稚唇线抿了抿,眼神怯怯。 宁泰没有等孟津稚开口,让佣人把楼上的宁愿带下来,也得亏今天安若之和人出去做头发去了,这个家没有人护着宁愿,人很快就被拖了下来,带到孟津稚面前。 宁愿眼睛红似厉鬼,看见孟津稚就往上扑,被佣人拉住。 “你害我!”她喋喋不休地骂着:“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孟津稚一脸害怕,“我,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真的没有想要骂你,如果你不骂我和我母亲的话,我也不会说你的。” 宁愿尖叫:“你装什么呢,装!” 下刻,膝盖一疼,跪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回头看去。 空气停滞几秒。 宁泰满脸愤怒,“闭嘴,我让你下来,是让你给津津道歉的,不是让你骂人的。” 宁愿又怒又委屈,正要辩驳。 “要是你不道歉,以后就别当我女儿!”他说。 第198章:一开始就知道 孟津稚火上浇油,“爸,你就别为难她了,她可能只是想泄愤吧。” 这话一出,宁泰的脸彻底黑沉了下去。 他冷冷盯着眼前的宁愿,感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更像是看自己的仇人,眼底的凶狠和杀意不加掩饰。 宁愿也看见了,瑟缩了一下脖子,艰涩道:“爸——” 宁泰:“你别叫我。” 他声音发了狠,“如果你真的不打算道歉,之后你就从宁家搬出去,之前给你的那些股份和东西我也会收回,你不用想着你妈会帮你。” 宁愿脸色苍白,“……” 她倏然扭过头看向孟津稚,眼底的寒光和淬了毒一眼。 孟津稚就坐在应话身后,眉眼古波无澜。 却更显挑衅的意味。 要知道当初的孟津稚在宁愿面前是如何俯首做低的,又是如何和狗一样,苦苦朝她索要她妈那点治疗费的,偏偏是孟津稚这种曾经被她踩到底的人,现在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了。 宁愿忍不了,也不想忍。 额头青筋直跳,她看着孟津稚,还想要挣扎。 宁泰另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来。 两个巴掌对称。 声音震耳欲聋。 一时间,客厅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宁愿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愣愣看着眼前的宁泰。 宁泰后悔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你怎么会被你妈教成这个样子?” 宁愿嘴唇抿紧,愤怒冲昏的大脑终于多了几分清明,她看向宁泰,眼底也染上了几分失望。 父女离间的戏码看多了也就那样—— 乏味,冷漠。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宁泰所有疼爱女儿都是假的,他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否则他养宁愿这么多年,不可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说不定以前安若之想伤害孟晴的时候,他也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孟津稚淡淡垂眼,站在她身侧的应话开口:“宁先生,我看宁小姐好像也不想道歉,这件事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宁愿脸上一喜。 宁泰豁然扭过头去。 浸泡在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应话的意思。 他是等这场闹剧等的不耐烦了。 应话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嗓音愈发冷厉:“家事处理不好,我也不放心让孟小姐住在这里,既然你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宁泰心沉沉落到地上,他再次看向宁愿。 这一次,他的目光更渗人,更冷漠。 宁愿像是预感到什么,急忙开口说:“我道歉,我道歉——” 宁泰变戏法一样,脸上蓦然和煦起来,他把宁愿拉起来,拖到孟津稚面前,佯装一个深明大义的父亲,“迷途知返就是好孩子,来,向你妹妹道歉,说一声对不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当着宁泰的面,宁愿是硬生生把头低下去,给孟津稚道歉。 孟津稚看着她,轻轻叹口气:“那就这样吧,应特助今天麻烦你了。”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演小白花的潜质。 应话帮腔:“不麻烦,姜总让我看好您,那必然不能让你掉一根头发丝。” 孟津稚微微一笑,假意伸手要去扶宁愿。 宁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身体一僵。 手悬停在半空中。 女人走到宁愿面前,声音浅淡:“你对我还有怨恨吗?” 当然有,但宁愿不敢再表露出丝毫了,后槽牙紧紧咬住,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字:“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 孟津稚:“那就好,快起来吧。” 宁愿搭上她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看着好像真是那样。 应话转头瞧向宁泰,脸色缓和,“那我们去签合同?” 宁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吩咐佣人照顾好孟津稚,随后让宁愿跟着自己上楼,回房间思过。 孟津稚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 胡中医把药方开好,就去煎药了,他看的明白,也不参与风波。 孟津稚在沙发上等着药煎好,手指无意识刷动了一下手机。 ‘叮咚’一声。 置顶弹出消息。 孟津稚打开一看,是宁愿的辱骂叫嚣。 “你真的以为姜徊看见你这个样子会爱你?”她说,“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恶毒的样子,肯定会跟你退婚!” 孟津稚懒得和宁愿玩小学生骂战,什么话都没说,把这个号拉黑。 吃完药,孟津稚上楼休息。 睡到傍晚,佣人敲门,问她要不要下去吃饭。 孟津稚思索片刻,反问安若之回来了吗。 佣人点头,“太太已经在楼下了。” 孟津稚手指轻轻摩擦着大拇指的指节,片刻,她道:“我过会就下来。” 佣人下楼。 孟津稚清醒了一下,侧头扫过一眼屏幕上的消息。 姜徊的消息在置顶。 大意是该吃饭了,让她下楼。 和刚刚佣人的话如出一辙。 孟津稚摩挲着手机,停顿片刻,她打了个电话回去。 “你在监视我?” 姜徊淡淡说:“我监视你什么?” 孟津稚:“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要吃饭了。” “宁家吃饭一般都在那个点——”姜徊那边很安静,衬得他的声音也很低沉,“还是说你今天惹了事,不敢下楼?” 孟津稚面皮悄无声息绷紧,“你知道了。” 姜徊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应话告诉你的。”她不是疑问,是笃定。 “你很紧张。” 孟津稚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姜徊:“你的呼吸很乱,声音也压下去了。” 孟津稚:“……”话锋一转,她故意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不然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宁家。” “你不期待回去吗?”姜徊轻飘飘地问。 孟津稚嘴唇轻抿,隐秘的心思被戳穿,她不再吭声。 沉默几秒。 孟津稚问:“你不讨厌现在的我吗,当初可能是被迫的,但是现在我在主动——” 姜徊:“你怕我吗?” 孟津稚:“我怕你什么?” “昨夜我做了什么,你应该猜到了吧。” 孟津稚确实是猜到了。 毕竟,她也听见了关云川的声音,不想猜到都很难。 她轻声:“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他也不会有这个下场。” 姜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人。” 第199章:因爱生恨 人在极端压抑的情况下,总会或多或少暴露自己的本性。 不是在生活方面,就会在睡觉方面。 孟津稚听到姜徊戛然而止的话,脸微微一红,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两人在床上,她对姜徊做出的事,男人双眼被束缚,只能让她做他的领航员,手指一寸寸顺着强壮肌肉触碰…… 略略咳嗽一声,她狡辩说:“那时候你也很快乐。” 姜徊:“所以?” 孟津稚:“所以我不算恶劣,我只是——” 姜徊:“只是什么?” 孟津稚没说完,房门敲响,安若之的声音传来:“津津,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孟津稚乖巧说:“我马上来。” 安若之温和道:“好吧,如果饿了,一定要下来。” 孟津稚同她虚与委蛇着。 说了三四句,安若之才从房门离开。 孟津稚瞥眼屏幕。 电话还没挂断。 她刚刚和安若之的谈话,全被姜徊听了去,包括她夹着声音和安若之讲话。 后知后觉的,孟津稚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徊嗓音清冷:“有麻烦就找应话。” 言下之意是,他给她撑腰? 孟津稚:“你就不怕我狐假虎威,得寸进尺。” “人生还有几十年,你现在不得寸进尺,以后就不会了吗?”姜家从来没有离婚这种事,孟津稚这个太太的位置能做很久,早一点耀武扬威和晚一点耀武扬威,是一样的。 孟津稚:“那我要好好耀武扬威。” 姜徊:“随你。” 伴随着这声出来,他皱起眉头,又咳嗽了一声。 孟津稚听着他的咳嗽,拧眉说:“你去医院了吗?” 姜徊:“小伤。” 孟津稚张了张口,姜徊打断:“我有事,先挂了。” 前一秒还在故作姿态的嘱托她不要受委屈,现在又开始装高冷。 直接中断电话。 孟津稚看着灰下去的手机,眼睫低垂。 几秒后,她收拾东西,起身下楼。 姜徊作为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肯定比对她了解的要多,既然人不去医院,那就是还有自信的程度。 他都不操心,她操心什么? 孟津稚不知道的是,她一挂完电话,姜徊就近乎快要陷入昏迷状态去了。 男人面色惨白,血色从纱布里层层涌出。 他定定看着自己的伤口,薄唇衔着一根烟,有条不紊地处理起纱布和伤口。 应话推门进来。 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应话面不改色:“姜总,这是宁泰今天签的文件,等到时候开工,他的资金就会被我们套牢,之后要处理就顺理成章了。” 姜徊道:“这些事你去安排。” 应话正要点头退下,像是想到什么,迟疑问:“您为什么要把孟小姐送回去?” “她一个人在房子里不安全。” 安林苑的那套房子,一直是在姜徊名下的。 黎远想花点办法查到,不难。 到时候他上门发现姜徊不在,只有一个女人,他会怎么办? 姜徊的行事从不莽撞,他只会把所有的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明明灭灭的火在黑夜里跳跃,姜徊缄默地注视着这一簇火,声音平稳冷淡:“王彪口里的消息套出来了吗?” 应话提起精神,“套出来了,和关云川说的不一样,当时他们只是想跟踪封征,结果没想到关云川报复心上头,制造了那起车祸。” 姜徊似笑非笑,“关云川人呢?” 应话:“就在隔壁。” 夜深人静的山脚下,亮着的光寥寥。 两个并肩而立的小房子在微醺米黄的灯光里愈发朦胧,而在不远处有一间别墅。 男人从别墅到小房子,不过短短几步路。 走到平房附近。 里面的痛呼声和哀嚎声络绎不绝,浓重的血腥气从里面传出来。 姜氏作为京市首屈一指的家族,最开始起家的时候,已经在几百年前,那时候还是战乱连带,相对现在的和平来说,是带着血腥气的。 ——也是近几十年来开始慢慢步入正轨。 但,这不代表姜徊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 事实上,但凡是有点底蕴的家族都会有这样的教育,因为她们从出生开始,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皮鞋碾动着石子。 他看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言简意赅:“清理一下。” 应话进去安排。 片刻,几个黑衣人从里面出来。 姜徊走进去。 关云川被挂在房顶上,鼻青脸肿,呼吸微弱,看着是不知生死。 应话朝着身侧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保镖提着一大桶水泼过去,关云川被浇醒,目光带着些许迷茫,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在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姜徊时,眼里又多了几分怨怼。 “你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他大声嚷嚷。 人就是这样的,当别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只会说活该,而到自己,他们则是会寻求‘公正’帮助。 姜徊:“你觉得你今夜还能出去吗?” 关云川瞳孔紧缩,“你什么意思?” 姜徊似笑非笑。 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关云川,大长腿随意屈起,散漫矜贵到和这个屋子里的污秽格格不入。 哪怕现在关云川被吊在柱上,比姜徊高出一个头,他在姜徊面前,气势仍旧矮了一头,面色虽强撑着,但看着像是有点滑稽。 关云川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蒙上一层死亡的阴翳,“你就不怕有人发现吗?” 姜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膝盖,“扪心自问,我对你不算差。” 关云川咆哮:“你那是施舍!你明明看不起我,明明有那么多钱,却一点都不知道共享,非得要我去求你,想尽办法的讨要,让你羞辱我,我才能得到这些钱,你还要怎么羞辱我才算差,我跟你们这些人不共戴天。” 姜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关云川:“不然呢?” 兴许是知道自己今夜肯定会死在这里,关云川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姜徊,眼眸里的恨意滔天。 “你出身好,家世好,但都是别人给你的,有什么了不起,除了这些之外你什么都没有。”他说,“晓慧也不知道是怎么爱上你这个垃圾的。” 姜徊面色平淡。 甚至,还能总结:“所以你是因爱生恨。” 第200章:安全 关云川没说话,一双眼睛胀得通红,死死盯着姜徊。 姜徊视线看向一侧的保镖,“看来问不出来什么了,你们继续。” 保镖适时上前。 姜徊不徐不疾地从房间出去。 关云川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底有点慌了,嘴角抿紧,他下意识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还记得晓慧是谁吗,肯定不记得了吧。” 姜徊侧头,“我记得,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晓慧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一个同班同学,也是以爱姜徊出了名。 那时,姜徊通常是以有未婚妻拒绝别人。 王晓慧亦是其中一员。 不过她听不进去,有一年甚至以自己要自杀作为威胁,让姜徊答应做她的男朋友。 姜徊怎么说的来着? 他不仅直接拒绝了,而且对王晓慧自杀的方式表示唾弃。 王晓慧之后就在学院里出了名,也被人吐槽是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头,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被远道而来的父母带回来了,好像也是从这里开始,关云川和宁愿走得越来越近。 此刻,男人眉眼冷淡疏离,斜斜扫过关云川,眼底都是看不起和嘲讽。 关云川额头青筋直跳,双手下意识想握成拳。 姜徊没有搭理他,反而看向远处驶过来的摩托车,改造过的大灯在夜色里驰行,轰隆作响的引擎要把一切都吵醒。 摩托车在姜徊面前停下,封征摘下头套,往屋内扫过一眼。 只一眼,他眉心蹙紧。 姜徊:“过来阻止我的?” 封征:“没有,想问你问出来什么没有。” “黎远很狡猾,在你们第一天跟踪关云川就发现了。”姜徊说,“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在发现有人跟着关云川后,他就直接撤了,王彪也是被他故意留下来掩人耳目的。” 他抬眸,“王彪还说,是黎远叫他过去救关云川的。” 黎远这么做,只是为了丢下两个拖油瓶而已。 或者是为了别的。 姜徊眯了眯眼,隐约察觉到这中间有一丝不对劲,他侧目扫过封征,语气森冷:“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封征:“有什么问题吗?” 姜徊侧头看过一眼吊在房梁上的关云川。 关云川被几个保镖围住,他的视线却透过保镖,直勾勾地看过来,眼神诡谲。 姜徊停顿几秒,“你今天别走了。” 封征皱眉,“怎么了?” 姜徊:“你不觉得你查到关云川和王彪的下落太容易了吗?” “什么意思?” 很快,封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阴沉下来。 黎远先前在京市藏得很好,他和姜徊都没有察觉,还是后来因为关云川的暴露,才会让他们知道黎远这会已经到了京市。 然后,他们就莫名查到了王彪和关云川的下落。 一点点摸到黎远的踪迹。 ——不对,与其说是摸到,不如说是黎远主动暴露给他们的。 那么透露这个消息,传递这个消息的人,就很可疑了。 姜徊低声:“你的消息情报来源有问题。” 封征心头重重一跳,出于某种直觉,他下了决定:“我不走了。” “嗯,明天我让应话跟你回去。”姜徊不止怀疑这些,只是他没有证据,只好暂时按下不提。 封征抬了抬下巴,“我去看看王彪。” 姜徊没有阻止。 封征抬脚往房子里走去。 为了防止串口供和咬死不说话,王彪和关云川是分开关的,现在封征去的就是隔壁那间房子。 蝉鸣此起彼伏,和簌簌低鸣的风声盘旋在空气里。 冰天雪地的夜此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燥热。 姜徊看着走出来的应话,像是想起什么,对着即将踏进门口的封征道:“等一下。” 封征推开门的手戛然而止。 侧过身体,他看向姜徊,桀骜锋利的眉眼挑出几分疑惑。 顷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炸开! 耳膜生疼,大脑空白。 姜徊整个人都被掀翻了过去。 火光四射,房屋坍塌,痛苦哀嚎络绎不绝。 死亡在蔓延。 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隐约听见应话压低的咳嗽声,他在问姜徊有没有事。 姜徊稳了一下心神,站起身,去把应话搀扶起来。 应话也是一脸茫然,没有料到现在这个结果,他看向姜徊,惴惴不安地说:“姜总,这么大的动静——” 姜徊行事一向稳妥,现在也是清冷沉稳好,扫过一眼应话,淡声:“你现在可以自己站着吗?” 应话点了点头,他距离不算近,受的波及不算重。 站在路边,他看着姜徊一步步往远处行去。 姜徊率先去了爆炸的那栋房子门口,因为是小平房,所以威力不算太大,哑着嗓子,他叫着封征的名字。 片刻,一声闷闷的咳嗽声传来。 姜徊循声过去。 封征趴在地上,他在意识到的第一时间就往外跑了,只是他离得太近了,还是被冲击到了,这会呼吸里都带着血丝,但状态看着还不错,目光盯着房子。 “王彪死了。” 姜徊:“人肉炸弹?” 封征:“可能是。” 这几间房子在来之前,又仔细查过一遍。 没有任何问题。 封征缓了一会,坐起来,目光盯着房间里面,“我过会找人过来查。” 姜徊侧目。 封征说:“你放心,其他的痕迹我会帮你遮掩。” “不是担心这个,”姜徊说,“用不用去医院?” 封征一顿,“嗯,对了,她你送走了吗?” 姜徊:“送回宁家了。” 封征皱眉,“我记得宁愿对她的态度——”停了停,他又补充:“你妈知道孟津稚就是宁昭昭么?” “暂时还不知道。”姜徊平淡说。 封征:“封家比宁家安全的多,老爷子也念叨过了几回,想看看你对象。” 姜徊屈指按了按眉心,“到时候再说吧。” 姜徊把封征搀扶起来。 封征身上的伤比姜徊好不了多少,爆炸一出,两个人是真的难兄难弟了。 纵然这里是偏远的郊区,闹得也很大,官方派人过来查看,在姜徊的补充下,他们最终还找了一个专家过来鉴定。 姜徊猜的没错,的确是人肉炸弹。 而在隔天—— 这边的消息就冲上了热搜。 孟津稚看着新闻,一瞬间坐直身体。 片段打了码,但也能看出来,右下角那个人是姜徊。 第201章:瞒我 男人的侧脸太瞩目,他的眼神就算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来,眼尾微微下垂,似是发现了偷窥者,中间流淌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杀气。 孟津稚看着这张侧脸,心跳蓦然掉了一拍。 攥着手机的手收紧。 几秒后,她试探给姜徊发了一条消息。 姜徊没回。 孟津稚也没有过多纠结,宁家要用早餐的时间到了,她得下楼。 昨天正是因为下楼晚了,安若之含沙射影的批评了她一顿。 如果宁泰不在,她约莫就该说自己没家教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孟津稚换好衣服下楼。 一楼客厅,宁家人坐得整整齐齐。 宁愿头顶两个巴掌,也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兴许是因为她知道,给自己撑腰的回来了。 孟津稚扫过他们,乖巧坐到宁愿旁边的位置。 安若之惺惺作态地问:“昨天没睡好吗,下来的这么晚,如果下次没睡好,你就再睡一会也没关系。” 孟津稚摇头,“谢谢阿姨。”她彬彬有礼,又饱含锋芒:“我没睡好是看见昨天郊区有个房子突发爆炸了,有点被吓到了,爸你知道这件事吗?” 一个‘阿姨’,一个‘爸’,生疏程度立见。 宁泰:“听说了,好像是玩炮仗不小心玩的,官方还特意出公告了。” 孟津稚:“没什么,就是问问你。” 收敛起锋芒的孟津稚是无害柔软的。 声音都泛着一股柔软的甜。 宁泰不动声色打量了几眼孟津稚,敛下眼底的惋惜,要是孟津稚养在他身边,他还可以打打感情牌,利用她做更多的事情,现在却不能这么做,脸上表情缓和,他说:“要是被吓到可以出去逛逛,你阿姨平常就喜欢买东西散散心,你现在身份和当初也不一样了,想买什么我报销。” 孟津稚现在不缺钱。 宁泰给的股份,还有姜徊给的卡,只要她愿意,想要什么都有。 只是她不喜欢这么浪费。 仰起头,孟津稚看向宁泰,“我不想买东西,我有点想姜徊了,想去姜氏见见他,爸你可以安排个司机吗?” 宁泰迟疑几秒,说:“可以。” 孟津稚唇角漾起一点甜笑。 宁愿昨天才和孟津稚闹掰不久,自然也不想用孟津稚的‘姐妹’身份去接近姜徊,冷嘲热讽:“赶着送上门不值钱。” 孟津稚当作没听见。 安若之倒是看了一眼宁愿,眼神警告。 宁愿悻悻吃着粉面。 这个吃早餐的方式却像是要狠狠咬断谁的血肉。 孟津稚当做看不见,等着吃完早餐,宁泰给她安排车辆,送她前往姜氏。 前台不认识孟津稚。 见她过来,女人穿着工整白领装,懒懒掀开眼皮,冷嗤道:“有预约吗?” 孟津稚:“没有,但我的确是姜徊的——” “你这种人我见过不是七、就是八了。”女人嫌恶地说:“每天装成我们老总的未婚妻过来堵人不累吗?没有预约是不可能放你上去的。” 孟津稚沉默几秒,“那麻烦你拨一下内线,让应话下来一趟。” 刚刚在车上,孟津稚不是没有拨打过姜徊和应话的电话。 两个人都没接。 她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姜氏。 不过,她又给姜鸣打电话,确定姜徊不在姜家,那么想必人应该会来公司。 前台傲慢睨她一眼,没说话。 几分钟后,大厦的保安过来请孟津稚离开,他们的态度彬彬有礼,但目光却无端让人感到不舒服。 和前台的目光一样。 高高在上里带着看不起。 孟津稚皱了皱眉,嗓音压低,平静说:“既然你们不让我见人,那我在大厅坐着等他们,应该可以吧。” 大厦的大厅人流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坐在这里等候邀约,或者是蹲点的。 他们听见孟津稚的话,侧头扫过她一眼。 孟津稚对这些目光没有任何兴趣,抬眼看向前台,像是确定,又像是诘问:“贵公司应该没有不允许人在大厅内等候吧?” 这话直接把前台架在火上烤了。 很多人都在前台蹲姜徊,要是她否认,隔天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 前台神色一瞬间变差,直勾勾地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不偏不倚和她对视。 气氛僵持。 最终还是前台硬邦邦开口:“你想等可以,麻烦不要再添加我的工作量了。” 孟津稚没说话,保安退开,她寻了一个沙发的位置坐下。 这一等,就是日落夕阳。 前台幸灾乐祸的表情是如何都遮掩不住。 孟津稚看过一眼,又尝试着给姜徊发消息。 姜徊照例没回。 应话倒是在十几分钟后来了电话。 他开口就是道歉:“不好意思孟小姐,我和姜总在外面处理事,可能赶不回去。” 孟津稚听见应话背景音的叫号声,问:“你们在哪所医院?” “……”应话瞬间卡壳。 孟津稚咄咄逼人,“昨天夜里的那则爆炸新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应话干笑两声:“没有关系,我们是良好公民,您放心,过阵子姜总和封先生就会回来了。” “这事和封征还有关系?” 应话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索性保持沉默。 孟津稚道:“所以你们是和封征一起在瞒我。” 应话没有想到孟津稚这么敏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孟津稚:“姜徊呢,让他接电话。” 应话看了一眼在病房里发高烧的姜徊,破罐子破摔道:“姜总发烧了,现在正在睡觉,如果您真的要过来,我现在派人过来接您。” 姜徊昨天看着是没什么事,直到官方派人过来收拾残局,把封征接走的时候—— 他就直接倒下了。 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思忖再三,人还是决定把姜徊带走了,一并被带上的还有应话。 其实姜徊的身体没有这么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之前的伤口都没有愈合,人又不重视,反复炎症之下,才会导致他这么脆弱。 孟津稚听完应话说的话,硬生生给气笑了。 尤其是隔着病房见到姜徊时。 这股怒意又蹭蹭往上涨了几分。 然而,姜徊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 他眼神平静疏离,看着不似作假。 第202章:失忆 孟津稚顿了顿,问:“不认识我了?” 姜徊神色冷淡疏离,像是第一次见到孟津稚那样,声音带着些许疑惑:“我应该认识你?” 说是疑惑,声音里却透着冷意。 不多时,他错目看向跟着进来的应话,嗓音沉冷:“应特助,你的工作就是放纵无关人员进来吗?我给你开的工资就是让你做这些的?” 咄咄逼人,连番质问。 应话小声对着孟津稚说:“昨天的爆炸太剧烈,姜总后脑勺着地,暂时失忆了。” 随后,他讨好地跟着姜徊,“这位是您的未婚妻,她关心您,所以我才让她进来的,而且医生也说了,想要帮助您恢复记忆,需要多刺激刺激。” 姜徊没说话,视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孟津稚。 孟津稚心下疑虑,面上不显,说:“有专业的诊断报告吗?” 应话面色微僵,很快说:“有的,在医生那,我过会拿给您看。” 孟津稚让应话现在去拿。 应话偏头看过一眼姜徊,低着头出去了。 孟津稚走上前,伸手在姜徊面前晃了晃,“真失忆了?” 姜徊语气平静:“我记得我的未婚妻是宁愿,怎么会变成你?” 孟津稚:“应话没和你说吗。” 姜徊眉心微拢,脸上冷意更甚,“没有。” 孟津稚拉开椅子坐下来,托腮道:“那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去查,反正我说的话,你也不会信,不是吗?” 这是真的。 姜徊是一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的人,他不会凭借一面之词相信谁。 姜徊眉心动了动。 女人纤细手指点在他眉心。 姜徊抬眼看过去。 孟津稚手指轻柔抚过他的眉头,捋平皱起来的皮肤,“皱眉头容易老。” 姜徊唇角抿直,一把捉住孟津稚的手。 旖旎狎昵的氛围荡然无存。 男人手掌收紧。 孟津稚吃痛地看向他,“松开。” 姜徊:“别碰我。” 孟津稚气笑了,“失忆了脾性还这么大?” 姜徊没说话,提眼看向孟津稚,冷淡却也明确,仿佛在告诉孟津稚,他不喜欢她碰。 和先前要把她锁在家里的人判若两人。 孟津稚手指微微蜷缩—— 可能是落差太过大,倒是让人心里产生微妙的不舒服。 眉心皱起,她突然道:“你失忆的事应该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吧。” 姜徊停下手,抬眼看向眼前的孟津稚,面色沉凝。 孟津稚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 发梢沿着肩头垂落,晃荡。 男人喉头滚动。 孟津稚说:“我帮你掩藏,也可以帮你找回你的记忆。”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往往没有标注价格的才是最昂贵的。 姜徊:“你要什么?” 孟津稚:“姜氏百分之二的股份。” 姜徊眯起眼睛,“不可能。” “如果你不想给,折现也可以。”孟津稚想得很清楚,拿到手上才是最稳的,“然后我们还要签一份协议,如果我们离婚,你必须分一笔钱给我。” 要是姜徊真的要几年才能恢复,那她不是亏大了。 而且,她也正好趁着这个试试刺激姜徊—— 姜徊后背散漫靠上坐起来的枕头,声音冷下三分:“你打算怎么样帮我找回记忆?” 孟津稚目光往下一寸。 刺激人不过也就几种方式,不是感官,就是情绪。 失忆前的姜徊对她很在意,但失忆后就不一定了。 情绪不一定有用。 孟津稚的手一寸寸向下滑,隔着被褥,轻柔落到他的膝盖上。 姜徊没说话,呼吸却沉了几分。 孟津稚狡黠一笑,“你看它还记得我。” 姜徊:“正常生理反应。” 孟津稚挑了挑眉,没说话,手指往下,探入被窝里。 她比之前更大胆,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目光也紧紧锁定着眼前的姜徊。 姜徊眼珠发红,却没有任何孟津稚熟悉的情绪,手背青筋绷直,克制又隐忍,完全不像先前的熟悉放纵。 他是真的失忆了。 孟津稚想,不然在这个情况下,他不可能控制自己。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下秒,应话进入房间:“孟小姐,诊疗书拿来了。” 孟津稚猛然坐直,离姜徊八百米远,脸上也红得不像话,错开目光,她站起身,“我来看看。” 应话心底有事,没有注意到房间尴尬的氛围,拿着医生给的诊断证明,和孟津稚一起出去。 应话在门口把文件递给孟津稚。 孟津稚翻了一下,她常年是浸泡在医院里的人,对于大大小小的病种都有所耳闻,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份报告是有依据的。 但,也没完全相信。 拍下来几张照片,她还给应话,拧眉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吗?” 应话为难地说:“没有,只说是短期的,可能几个月就恢复了,也可能要几年。” 孟津稚抿了抿唇,也跟着抬头往屋内看了一眼。 男人神色平淡冷静,没有见到她的那么抗拒冷漠,他身着宽松病号服,冷厉刀刻的深邃面庞无端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略略抬眼望过来,眼底全然是对她的不在意。 乍然见到一个正常人这样,不论是谁都不好受。 “那你照顾他,他应该不想看见我——” 应话:“孟小姐,姜总这只是暂时的,可能过一段时间他恢复了,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孟津稚摇摇头,“我知道,他是病人。” 应话看着女人决绝漂亮的侧脸,张了张口。 孟津稚捏了捏手指,又说:“封征在哪间病房?” 应话目光下意识游离,“封先生他现在可能不方便见人。” 孟津稚注意到了他视线游离的方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自己去找他。” 应话上前一步。 孟津稚:“你们有事瞒着我,这就算了,我现在去找真相,你们还要阻挠我吗?” 这话说的委实有点严重了。 应话不敢再动。 看着孟津稚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走进病房,小声对姜徊道:“姜总,你真的要装失忆吗,我看孟小姐好像很生气。” 姜徊微微闭眼,压下眼底猩红一片。 几秒后,他恢复冷淡的样子,“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应话:“是,可是……” 他还是有点犹豫的。 第203章:当断不断 孟津稚转身往应话刚刚看的方向一一寻找过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 是熟人,封征之前的那个属下。 小二正坐在病房里,见她进来,站起来迟疑道:“您怎么来了?” 孟津稚:“我过来看看封征,方便进来吗?” 小二略微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封征,踌躇半晌,一咬牙道:“行,你们聊,我去外面守着。” 封征距离爆炸点太近,伤的也更重。 耳部鼓膜破裂,肺部出血,还有脑组织挫伤等等。 这也是为什么人到现在至今未醒的原因。 孟津稚看着床上的封征,轻声:“他和姜徊为什么会受伤?” 小二知道一二,但是不能说,抿唇停顿几秒,道:“抱歉。” 孟津稚:“不方便说?” 小二点头,像是担心孟津稚再问,他急匆匆就走了,站在门口等着。 孟津稚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眉心跳了跳,封征并不是身体全都被被子盖着,两条手臂和肩膀裸露在外,只是这露了和没露一样,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说实话,相对姜徊来说,封征伤得更重。 男人似是察觉到有人,面色紧皱,他呻吟一声,被褥从健硕身体上滑落。 刀伤、枪伤,火燎的伤口,层迭交错。 他不似姜徊那么白,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鼓鼓囊囊,一一扫过去,最近的伤口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 孟津稚呼吸停了一瞬。 停顿几秒,她给封征拉上被褥,再在房间待了半个小时左右,从内出去。 小二正站在门口,问:“你要走了吗?” 孟津稚:“他一直这么拼命吗?” “嗯,”小二说,“封哥是个好强的人,当初被丢进我们中间,就一直在发狠做任务,他说他女朋友在等他,他一定要尽早拼出来,等之后就可以娶她女朋友了,也可以帮她家里人治病。” 孟津稚唇角微抿。 小二道:“封家很大,封哥的要求也很高,其实当初封哥也不想离开的,但是他们用了封哥最在意的人做威胁,他不能不离开。” 孟津稚眼睛垂落。 小二说这话只是想替封征搏一搏,他不甘心。 不甘心封征明明距离孟津稚只有几步路了。 却有缘无分。 孟津稚问:“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是封征授意你说的?” 小二:“是我想说的——” 他喉头滚动,目光灼灼,“孟小姐我知道我这么说其实有点越俎代庖了,但封哥他过得很苦,也一直念着你,每一次出任务写的遗书都是给你的,只是他不敢让你知道,我们兄弟都是看着的,今天也是我不想再忍了,想要告诉你这一切。” 封征参加的任务,都是最顶尖最危险的任务,完全是靠命来博出路。 所以每一次在参加任务前,他们都会写遗书。 以防万一,也能给家人留个念想。 而封征这么多年来,他写的遗书毫无意外都是和孟津稚相关的。 孟津稚眼睛一眨不眨,没有露出丝毫动容的神色,“这话我今天就当没听过,让他亲自来和我说。” 小二不甘地说:“你就这么绝情吗?” “不是绝情。”孟津稚抬眼,“这话你不觉得他自己说更合适吗。” 小二还想说话,护士端着药过来,她扫过僵持的孟津稚和小二,礼貌说:“麻烦让让,我要给病人换药了。” 孟津稚让开。 护士进去给封征换药,小二盯了孟津稚半眼,进去守着。 孟津稚就站在门外。 一个男医生走过来,他戴着口罩,看着很年轻,抬头往病房内部看了看,问:“护士刚刚进去换药了?” 孟津稚没多想,“你是?” 男医生笑笑,“封征的主治医生。” 孟津稚了然。 男医生道:“他挺顽强的,几次下病危通知书都扛下来了,就好像是想完成什么心愿,所以不甘心死去,苦苦撑着,现在我看见你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去死,是原来还有在意的人。” 孟津稚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奇怪,问:“你这么评价病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男医生侧目看过去,“你很在意他吗?” 他一双眼睛带着笑,目光从容,“我本来还以为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对他没意思了,看来你对他还有想法。” 孟津稚没有回答,只问:“你刚刚都听见了。” 男医生:“你们没有刻意压下声音。” 孟津稚半晌说:“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想让他好好的,至于从前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你不在意,可是还有人在意。”男医生道:“不过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东西就应该趁早斩断才对。” 孟津稚莫名觉得这些话让人不舒服,很阴冷。 她不自觉拉开和男医生的距离。 男医生没说什么,只是在门外站了几秒,转身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孟津稚盯着他的背影。 良久,收回目光,低下头看过一眼消息。 是宁泰问她,见到姜徊了吗。 孟津稚没有回,走到医院门口,她在不远处的小店打包了几份粥和小菜,回了病房。 应话正在帮姜徊处理公务。 孟津稚让应话坐下,自己走到姜徊的病房前,把打包的粥和小菜拿出来,一一分装处理好,再把另一份递到应话面前,语气平静:“你应该也还没好好吃过东西,也吃一点吧。” 应话眼眶湿润,“夫人。” 孟津稚没说什么,走到姜徊面前,把粥搅动了一下,“我喂你?” 姜徊定定看着孟津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骄矜地抬了抬下颚。 孟津稚把粥吹凉,一口口喂着,她的动作很小心,眼神低垂,斜斜的阳光照射进来,无端有些温柔专注,琥珀色的眼瞳对上男人视线,这份深情仿佛更浓烈了。 她轻声:“慢慢吃,你要是想吃有味道的,我给你夹一口小菜。” 姜徊平静说:“你很喜欢我,听说前段时间出车祸,是你保护的我。” 孟津稚侧目扫过一眼应话。 应话心虚低下头,不敢讲话。 姜徊对她还算不错,现在又是病人,她没有必要和他唱反调。 她眉眼弯弯,声音甜滋滋的:“先吃东西吧。” 第204章:女人是用来疼爱的 姜徊定定扫过她两眼,没有拒绝。 孟津稚舀过一勺粥,正要喂过去。 “查房——” 身后的门应声被推开。 孟津稚的手也正好端到姜徊唇边,眼看着马上就要喂下去,姜徊的手蓦然一抬,两只手相撞。 碗勺碰倒在地,少许的粥跟着倒在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倏然站起来。 姜徊毫无感情地说:“没事吧?” 孟津稚心口堵得慌,看着自己身上衣服的污渍,胸口剧烈起伏几秒,她看着姜徊的眉眼,没说什么,只是从一侧的纸盒里抽纸,擦拭身上的液体。 一方手帕递到面前。 男医生温柔熟悉的声音响起,“没有烫着吧?” 前有姜徊的冷漠和人作对比,孟津稚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委屈,“没事,你也是姜徊的主治医生吗?” 她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刚刚在封征房间门外遇见的那个。 看着男人坚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孟津稚想了想,接过他的手帕,把自己身上的粥擦干净。 米粒很容易擦掉,但那些湿漉漉的水却不是好处理的。 现在还是冷天,就这么一会,水渗透衣服,贴上肌肤,冷得人打了一个寒颤。 孟津稚不适的皱了皱眉,抬头看过去。 男人和煦点头,随手晃了一下板子,“嗯,过来查房。” 孟津稚还没开口,姜徊声音冷淡:“医生,你的职责不是帮我判断病情吗?” 男医生略略低下头,扫过姜徊,没有什么感情说了一声抱歉,低下头开始帮姜徊检查身体,又做了几个测试性的小训练,孟津稚在一侧看着,人做得很专业。 她等着检查做完,目光看向姜徊,语气很差:“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姜徊头也没抬,“随便你。”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孟津稚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离开之前,她侧过身体,视线驻足姜徊脸庞一秒。 男人么,自己拥有的东西是不允许别人觊觎的。 姜徊之所以说这些话,约莫是因为刚刚男医生的行动让他不舒服的,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吗? 孟津稚抿着唇,松开门把手,再没有犹豫。 男医生看着孟津稚窈窕曼妙的背影,道:“女士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用来气的。” 姜徊淡声:“医生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 男医生笑了一下,只说:“小情侣不容易,我也只是劝谏两句,你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过。” 姜徊瞥眼。 男医生在板子上记录着什么,笔尖滑过纸张,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弄完这一切,他又叮嘱了姜徊两句。 看着和正常的医生没什么两样。 走出房间。 男医生不徐不疾地往孟津稚离开的门口看过两眼,旋即抬脚往那扇侧门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摘下口罩,直到走到一个低调的漆黑车辆前,弯腰进去。 一个人坐在车里,“老大。” 男人抬眼看过他一眼,缓缓撕开自己脸上那层面具,如蝉翼一样薄的面皮撕下,男人眉眼纨绔浪荡,唇瓣似笑非笑,看着是个矜贵多情的浪荡子,前提是如果忽略掉他从眉头贯穿到太阳穴的疤痕的话。 他闭了闭眼,问:“王彪和关云川都确定死亡了?” 刚刚叫老大的寸头点头:“是,确定了。” 正如姜徊所猜测的那样。 黎远是故意让封征他们发现他的行踪的,又是一步步把人引入局。 只是大概唯一的不一样—— 是黎远没有想到居然没有把封征炸死。 寸头把东西递给黎远,又说:“这是关云川的手机,他好像就是用这台手机联系那个叫宁愿的女人的。” 黎远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戏谑阴森的笑来:“我今天撞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你去查查她,说不定之后能给封征添不少麻烦。” 寸头一愣。 黎远低下头操作一番。 一张女人的侧脸进入寸头的手机里。 寸头立刻把这张照片发入大大小小的群聊,开始调查孟津稚的踪迹。 黎远眯起眼睛,“我记得之前说封征在意的那个女人是清镇人?” 寸头:“是,她还有个好闺蜜也是清镇旁边的镇子的,不过因为母亲治病,近几年都是待在京市,我们上次差一点就抓到他们了。” 黎远道:“当初抓人是谁负责的?” 寸头怔愣须臾,“李舟,他现在被抓进去了,估计过段时间审判结果就下来了。” 黎远:“李舟给过你那两女人的照片吗?” 寸头蹙眉思索会,“给了。” 黎远嗯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膝盖,像是想到什么,唇边咧开一个森冷的笑。 孟津稚刚到宁家,就忍不住打了两个打喷嚏。 一股刺骨冷意攀上脊背。 像是被什么可怖的大型猎物盯上一样。 宁泰在家里等她,看着她进屋,急忙站起身问:“你怎么不回消息,听说姜徊今天没去公司。” 孟津稚面不改色,“他生病了。” “什么,他生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宁泰斥责,“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你妈生病在床,不懂人情往来,难道你自己不懂吗,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知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亲家了,你这样很容易败坏两家的好感。”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我记得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你总共就来看了我两回。” 宁泰一噎。 孟津稚说:“而且姜徊也没你说的那么脆弱,他也不希望人打扰,如果他想你去,我肯定会通知你的。” 宁泰:“津津——” 孟津稚身上黏糊糊的,她现在没有想法继续和宁泰争论,眉眼垂落,“我有点累,我先上去了。” 宁泰拧紧眉头,还想拦住她。 孟津稚道:“爸,你放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明白。” 宁泰这种利己主义者就是这样,只有利益捆绑在一起,才会让人觉得安心。 果然。 不出两秒,宁泰的神色就自然而然的缓和了,孟津稚是他的女儿,流着他的血,想必不会太出格,也肯定会为了宁家好。 他想也不想,说:“那你先上去吧。” 孟津稚抬脚上楼。 她走进卧室,直接去了浴室冲澡。 把自己洗干净,拿起手机一看。 应话的消息来了。 大意是让孟津稚明天不要再来了,姜徊不想看见她。 第205章:真心话 孟津稚看着这条消息沉默良久,回了一个‘1’。 1一般代表已读,已知道。 然而,现在孟津稚回得这个‘1’明显还带着其他情绪。 应话看着这个‘1’,手都开始抖了,他都能想到等真相大白那一天,孟津稚会不会找机会把他开了,或者是做其他的,因为他帮着姜徊瞒了孟津稚。 孟津稚没懂应话的弯弯绕绕,也有可能是懂了也不在意。 她简单翻阅了一下其他消息,把给云菲的年货买了,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吹干,回到床上,她闭上眼打算睡了。 夜里比她想象的要难以入眠。 侧过身,孟津稚把旁边的抱枕扒拉过来,紧紧搂进怀里,却仿佛还是少了什么,空空荡荡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走廊的脚步声渐渐停止。 孟津稚坐起来,她看着床头喝完的水杯,停顿几秒,下楼倒水。 宁家半夜只有几盏小灯亮着。 不够明亮,却能让人看清楚眼前的路。 倒完水,她喝了一口,倚在厨房往窗外看去。 夜深,零零散散的飘雪落下来,压在树梢上、落在草丛里,抑或者是融化在窗前,变成一颗颗划走的小水滴,孟津稚静静盯着半晌,唇角扯出来一个嘲讽的笑容。 待遇和先前相差太大,就是会有落差。 没有人能够躲避。 孟津稚喝完热水,把杯子随手放在厨房,就准备上楼。 宁愿站在二楼拐角处。 半张脸隐藏在阴翳里,半张脸暴露在光阴交接处,露出兴奋。 孟津稚心情不好,不想和她掰扯,侧身掠过她。 宁愿叫道:“孟津稚,我早就说过了,姜徊迟早会抛弃你,你看,你现在报应就来了。” 孟津稚止住脚步,提眼看向她。 宁愿得意地说:“他说让我明天和他见面。” 孟津稚:“我应该恭喜你?” 宁愿笑道:“的确应该恭喜我,你现在要是好好讨好我,以后我可能还给你一口饭吃。” 纤细背脊绷紧。 孟津稚言辞犀利:“是吗?那我就等着这一天来了。” 她上下打量过宁愿,唇边露出一点淡笑:“不过你应该忘了,姜家不是姜徊一个人能够做主的,就算他要娶你,姜家其他的人真的能够同意有一顶绿帽子带在他们头上吗。” 宁愿脸色瞬间变差。 这件事是她这辈子的污点,也是跨不去的坎。 姜家已经摆明了不要她了。 即使姜徊再怎么喜欢,姜家也不可能同意她做姜徊的太太。 她不愿意露怯,“那也比你好,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孟津稚掠过她回房间。 宁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孟津稚,你比不过我的,和你那个下贱当三的妈一样——” 她咬牙切齿,字字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孟津稚甩开她的手,回头看向宁愿,语气平静里压抑着一股暴风雨即将来冷淡:“我妈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小三,是你父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用未婚的身份欺骗我的母亲和他来京市。” 她上前一步,继续说:“不止如此,还有你母亲,说是放任我母亲离开,却中途找人杀她,这一点一滴我都没有和你们算。” “但,这些也不代表我忘记了,只是时候未到。” 宁愿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孟津稚眉心一跳。 宁愿越过她的肩头,往后看去,她道:“爸,我说过了,她压根不是存心帮我们家的,她只是想要报复我们家才回来的,现在听见她的真心话,你相信了吗?” 孟津稚回头看去。 宁泰站在她们不远处,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们的对话,目光沉沉看着她们,中间带着审视和冷淡。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倒霉。 大概说的就是现在吧。 孟津稚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她的呼吸却放得很轻,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宁泰。 宁泰道:“回去睡觉。” 孟津稚一顿。 宁愿也一愣,不甘心地说:“爸。” 宁泰平波无澜扫过她们,“宁愿,回去。” 这一次他的话更加明晰。 几乎是点名道姓了。 宁愿后槽牙咬紧,脸上扬起的得意分分钟消失,瞪了一眼孟津稚,随后便离开了。 孟津稚看着她离开,又看向宁泰,尽可能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那我也回去了。” 宁泰:“你跟我来。” 孟津稚跟着宁泰去了书房。 宁泰把门关上,打开门口的灯开关,提眼看向眼前的孟津稚。 “你很恨我们?” 被当场抓住,是孟津稚没有想到的。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再抬眼看过去,“现在如果我伪装说我不恨,你会信吗?” 宁泰:“不信。” 孟津稚道:“所以我没有必要再辩论。” 宁泰:“不过你恨我可以,不恨我也可以,只要你给我带来利益,我就不会动你。” “什么意思?” 宁泰:“字面上的意思,还有你的母亲也在我手上,我不怕你恨我。” 倘若敌人的弱点都握在手上,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孟津稚心重重沉下去,“你别动她。” 宁泰了然一笑:“可以,我很看好你,你和宁愿这个宠坏的大小姐不一样,以后我们父女俩真的能冰释前嫌的话,我是不介意把宁家的家产给你的,到时候你面对姜徊也可以多一份底气,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不是吗?”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孟津稚凝视着宁泰,“你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安若之她们听吗?” 宁泰皱了皱眉,眼里流露出一线厌恶,“现在宁家是我的。” 意思是,她可以尽管说。 不过安若之会对付他,还是对付孟津稚,那可就说不定了。 孟津稚唇线微微抿作一条线,眼里的警备挥之不去。 宁泰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孟津稚的肩头,苦口婆心地:“我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样,我甚至原谅了你欺骗我,还要给你大好前途,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孟津稚没说话,眉头却皱在一起。 好像有点动摇。 只是这种动摇在她离开宁泰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时,荡然无存。 第206章:下马威 孟津稚一夜没睡。 第二天醒来,一大清早出去晨跑。 宁家别墅选的位置不如姜宅的好,但也算是京市比较好的段位,沿着大道走个一公里,就能看见绵延起伏的湖泊,早上的空气很清新,湖水荡漾,孟津稚沿着湖泊慢慢走着,躁郁的情绪缓缓沉下。 早上的湖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在卖早餐。 孟津稚走了五六公里,身上出了一层汗。 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到小摊面前买了一瓶水。 身侧一只手伸过来。 “我也要一瓶水,一起结账吧。” 孟津稚抬眼看过去。 昨天在病房见到的男医生正面色带笑,神色温和的看着她,“刚刚就看见你了,只是看着你的背影不敢相认,怎么这么早出来散步,心情不好?” 孟津稚:“活动一下,你呢?” 男人道:“我家就在附近。” 孟津稚一顿。 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大楼给她看,笑着开口:“十九层,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上去坐坐。” 孟津稚摇了摇头,“不了,我打算回去了。” 男人点头,“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思忖片刻,孟津稚拒绝道:“就不麻烦了,这边的人很多,没什么不安全的。” 她从记忆里搜刮出那个名字,半晌说:“李医生对吧?” 黎远微微挑眉,点头应下:“是。” 孟津稚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火辣辣的味道冲上喉咙,她拧开水瓶,浅浅抿了一口。 清凉的液体沿着喉腔滑落。 她眼睛亮亮的,视线定定看着黎远,“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冷不热,疏离至极。 黎远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让孟津稚离开。 孟津稚慢慢走回去。 黎远最后那个笑始终在她的脑海里,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捏着水瓶的手稍稍收紧,孟津稚垂下眼。 回到家中。 宁愿穿得花枝招展,面容眼尾用的是大地色,俏皮里又多了几分稳重,她不屑略过孟津稚一眼,抬脚上了车,报上医院地址。 孟津稚没说什么,踏入大厅。 厨房里四十左右的女人擦着额头的汗,走出来,“二小姐,你应该在外面吃过了吧?” 孟津稚视线看向厨房。 佣人尴尬说:“夫人说您出去跑步,不会在家里吃了,所以我们没有留早餐。” 大概是宁泰的表态和宁愿的叮嘱,让现在的佣人开始见人下菜碟。 孟津稚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点头:“那看来我要和姜徊、父亲讨论一下这件事了——” “连早餐都吃不起,又何必再在外面打脸充胖子。” 这话委实说得难听。 就差没有直接指着说,家里没钱了,就别请人吃饭了。 宁泰听见这些话绝对会勃然大怒。 佣人这会有点慌了,委屈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是你没有回来,又怎么能怪我们没有准备早餐呢?”她顿了顿,又说:“你也没说要给你留啊。” 孟津稚:“张妈,你应该清楚这个家是谁给你发的工资。” 张妈不过是被雇佣的人,现在却能骑在主人家身上作威作福了。 眯起眼睛,她看向张妈,语气更冷三分:“不想做了,我可以帮你通知父亲。” 张妈欺软怕硬,她本来只是想给孟津稚一个下马威,没有想到人的态度会这么强硬,片刻后,讨好笑道:“是我不对,没有想那么多,我现在立马去给您下面,二小姐想吃什么臊子的。” 孟津稚:“肉丝的。” 孟津稚上楼换衣服。 张妈咬着牙,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转回厨房。 孟津稚打算吃饭,出去看孟晴。 姜徊既然不想见她,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没了他,也不是不能活。 孟津稚正在换衣服的间隙,一个小女佣闯进房间,和刚刚的中年妇女不一样,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她手上端了一碗肉丝面,上面窝着一个溏心蛋,色香味俱全。 女佣小声说:“二小姐你的早餐到了。” 孟津稚手上一顿,“放在那吧。” 女佣点头。 孟津稚换好衣服,出了内卧,发现女佣还没走,只是站在门口。 女佣腼腆朝她笑了笑,“二小姐你吃完,我好收拾。” 孟津稚:“怎么不是张妈送上来?” 女佣迟疑片刻,道:“张妈现在在备中午的菜,所以才让我送上来的。” 漂亮指甲摩挲过木筷,孟津稚放下筷子。 “是她在备中午的菜,还是不想给我送。” 是后者,可女佣不敢说。 张妈是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老人了,而她只不过是刚来这边做几个月,比不得张妈,可触及孟津稚清凌凌的目光,到嘴边的谎话翕动片刻,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气氛趋于沉默。 孟津稚道:“再有下次,就让她自己走人。” 女佣惨白着一张脸,“二、二小姐——” 孟津稚侧目瞧过她,“你也知道我是这个家里的二小姐,她不尊重我,就代表不尊重宁家,也代表不尊重姜家,这样的人还有留下来的没必要吗。” 帽子扣得太大。 女佣不敢说什么,只是闭上嘴。 孟津稚扫过她一眼,站起身上前两步,将她扶起来,语气平静:“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都有数,我来这个家也就几天,还需要人帮忙,你愿意帮我吗?” 女佣沉默,“……” 相对宁愿,孟津稚这个二小姐实在算得上是脾气顶好的。 不会动辄打骂他们这些佣人,也不会看不起他们。 ——但,也远远没到好到让他们替她做事的程度。 孟津稚凑过去,红唇压在女佣的耳垂。 女佣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想拉开距离,孟津稚的声音伴随着呼吸悄然而至。 女佣最后是红着脸,把碗筷拿走的。 孟津稚瞧着她的反应,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去了孟晴所在的市二医院。 孟晴不愿意见她,她还在因为她想带她出国的事置气。 孟津稚站在病房外,心里难受,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 慧姨劝说,“你妈妈其实很想见你,只是现在心情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 孟津稚:“没事,她的病情最近还稳定吗?” 慧姨:“稳定的,有机会我再帮你劝说一下她。” 孟津稚垂眼,掩下情绪,“谢谢你慧姨。” 想到什么,她抬起眼睛看向慧姨,问:“我是不是应该在当初不应该拒绝她,下次让林叔给她做个身体检查吧,要是能承受得住长途奔波,我可以带她回去。” 算是给自己退一步当表态了。 慧姨望着孟津稚,“你确定?” 孟津稚点了点头,甚至她还笑了笑,“我应该满足她的愿望。”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近似于痛苦到麻木。 慧姨下意识担心地去扯她的手,“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第207章:不好哄 孟津稚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慧姨不信,“真的?” 孟津稚知道慧姨是在担心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太过奇怪,提起唇角,勉强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我只要等着嫁给姜徊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她走出房间的时候,显然还有点魂不守舍。 慧姨生怕她走在路上摔了,一直在门口等着看不见才回到房间里。 侧着身体的中年女人睁开眼,直勾勾看着慧姨。 慧姨:“明明惦记着,现在干嘛做出这个样子。” 中年女人不吭声,神色却明显萎靡下去。 慧姨拍了拍她的肩头,小心翼翼用勺子喂了一点水给她,“她也是为了你好,想要让你再活一段时间,你先前出事,把她吓得够呛。” 中年女人神色愈发黯淡。 孟晴不是不懂孟津稚的苦心,只是她的预感告诉她,这个年她是真的过不去了,与其这样,不如回去看看。 她想回家了。 慧姨如实交代孟津稚的话:“你好好养病,孟小姐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奔波,她就带你回家。” 孟晴眼睛一亮,很快,她像是想到什么,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落入枕头。 慧姨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都是苦命人。 孟津稚是个可怜的,但谁又能说孟晴不可怜呢。 - 孟津稚毫无目的在大街上逛了一圈。 鬼使神差的,她到了姜徊他们所在的J区医院,抬眼看着耸立的大楼,嘴角抿成一条线。 孟津稚想了想,买了果篮和吃的,再走进医院。 “孟小姐——”男人声音响起。 孟津稚望过去。 应话手拿着笔记本,尴尬和她推了推眼镜。 孟津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朝封征的病房走过去。 封征病房多了一个人看守。 他见到孟津稚,眉心微蹙,“你是?” 负责在里面看守的小二走出来,拍了拍男人的肩头,凑在他身侧耳语了一句什么,总而言之,应该是不能让她听见的。 男人在听完小二说的话后,上下打量过孟津稚好几遍,眼里差点没明晃晃写着‘真的?’ 片刻,他让开位置。 孟津稚走进房间。 小二看着孟津稚拿来的东西,客气笑笑:“你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来,你愿意来看老大,老大就很高兴了。” 孟津稚老实说:“这是我应该带的,他对我照顾很多。” 目光沿着人的脸一寸寸下滑。 她问道:“最近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二说:“昨天医生来检查过,还不错,醒来应该是时间问题了。” 他显然也是知道同一家医院住着姜徊的事,抬起眼睛,看向孟津稚,他唇角抿了一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那边看看?”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过去了?”孟津稚道。 小二哑然。 孟津稚说:“我今天过来是来看封征的。” 小二哦了一声,想说什么,最终张了张口,干脆闭上嘴。 孟津稚没有询问太多,在病房里坐了一下午。 约莫临近傍晚。 病房门被敲响,孟津稚侧头看过去。 应话站在门口,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赔笑道:“方便吗?” 孟津稚不想在小二面前和应话拉扯,思忖半秒,起身和应话出去,走到病房外两米的地方,看向他,语气淡淡:“什么事?” 应话:“姜总现在不舒服,我又走不开,可能需要您帮忙照看一下。” 孟津稚:“宁愿不在?” “她已经回去了。”应话一顿,又说:“她中午就回去了,左右没有待过半小时。” 孟津稚:“所以?” 应话:“……” 孟津稚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难搞。 说实话,他本来还以为孟津稚看着那两条短信,会好好生气一段时间,谁知道是直接变成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状态。 这一次怕是要超出姜徊的掌控了。 应话眼皮狠狠跳了跳,说:“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看姜总一眼。” 孟津稚果然拒绝,“不要。” 她冷硬的态度让应话无话可说,也是真的意识到这次的人不好哄。 应话还想说什么。 孟津稚没了耐心和他周旋,侧身,目光看向封征的病房,彬彬有礼地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应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津稚离开。 随后,他回到病房,看着躺在房间里装病的姜徊,“她不肯过来。” 姜徊拧眉,“为什么?” 应话:“可能是生气了,昨天你说了那样的话,今天宁愿过来的事,孟小姐也知道,所以——” 话说到最后,应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充斥着一点不自信。 其实比起生气,应话更觉得是…… 不在乎。 不在乎,所以随便他们怎么弄,一点情绪都没有。 姜徊眼底覆盖上一层含霜,周围温度极速下降。 应话没说话,默默距离姜徊远了点。 要作死吧。 现在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应话默默叹口气,内心开始思索怎么样能够解决这摊烂摊子,毕竟姜徊怎么说都是他的上司,不解决完,不好受的只有他。 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到,姜徊便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应话怔愣须臾。 下意识追了出去。 男人没有离得很远,就站在走廊,看着孟津稚从另一间病房出来,她似乎没有看见姜徊,往小门的洗手间走去。 孟津稚洗完手,刚从洗手间出来。 粗粝手指拽着她,猛然把她推到门上。 孟津稚后背生疼,脑袋空白了一瞬,抬起头看过去。 姜徊眼眸沉沉阴戾,“只看封征?” 白皙的手腕红了一大片。 孟津稚冷了脸,“不是你说的,不想看见我吗。” “那你也不能去看封征——”姜徊理所应当地说:“应话说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这么做是在打我的脸。” 孟津稚:“哦。” 她这种样子就像是一团棉花,姜徊怎么做,她都无所谓,让人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姜徊眉眼更沉,汇聚出一场汹涌磅礴的暴风雨。 孟津稚仰起头,视线不偏不倚地,直勾勾望进姜徊眼底。 葱白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他的肩头,蹭过他的喉结,声音压得极低,只能够他们俩听见。 “不装失忆了?” 第208章:你很有意思 女人挨得极近,眼睫低垂,如同一把小扇子勾出人心头的那点狎昵暧昧,她身上的香气也慢慢传进姜徊的鼻尖。 男人没说话,只是双眼紧紧盯着孟津稚。 孟津稚原本只想诈他一下—— 没有想到直接诈出来了实情。 纤细白嫩的手指触碰姜徊的面颊,辗转向下,落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她的动作轻柔又勾人,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感。 “别装了,不适合你。”孟津稚说,“你真的失忆的话,现在应该就推开我了。” 姜徊这人真失忆就是光风霁月的样子,不会允许任何女人近他身。 姜徊呼吸徒然一沉。 紧紧箍在孟津稚胳膊上的手不断收紧,捏疼。 孟津稚拧起眉头,“你弄疼我了。” 姜徊适时松开手,“所以你一直看着我做这些?” “不然呢?”孟津稚揉了揉发疼的胳膊,反问:“你不是也是这么希望的吗,不然做这么多事驱赶我,想要干什么?” 姜徊不语。 男人双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更是历历在目。 只是这么被拆穿,到底是难堪。 气氛逐渐陷入沉凝。 孟津稚看着他翕动的唇角,抬起眼睛,“打住,我不想听你那些苦衷,也不想听你所谓的为我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想要照顾我,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孟津稚没有谈过一段相对正常的恋爱,但也清楚,人是长嘴的,有什么话是能说通的,而不是什么都不说,伤害了别人,最后还做出一副自己被伤害的样子来。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内耗的性格。 姜徊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也不想管。 阳光斑驳洒落,孟津稚心头汹涌如水的情绪缓缓淡下去。 眼神平静,她语气缓和:“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我不会管你。” 姜徊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孟津稚侧过身,想从姜徊和门板中间的缝隙挤出去。 姜徊屈膝挤进她双脚间,将她卡在怀里。 不好动弹。 孟津稚垂眸扫过一眼,抬手推他。 姜徊不给推,哑声:“我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津稚:“不需要。” 她的话不算尖刺,却比尖刺更锋利,因为中间夹杂的情绪带着对姜徊之后事情的不在意。 姜徊眉心抽动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词。 孟津稚反手覆盖上他的手背。 两人挤在狭小厕所间里,狎昵涌动。 然而在下一秒,孟津稚主动打破这一层狎昵,她把姜徊的手一点点拉开,挣脱他的束缚,往外走去。 姜徊眼神沉沉,暗晦无比。 孟津稚刚走到门口,就和放牌子的应话对上视线。 应话尴尬一笑,默默把牌子拿远点。 孟津稚冷淡点了点头,掠过他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应话看着她的反应就知道姜徊没有把人哄好,刚想说什么,姜徊从洗手间走出来,神色冷淡,下颚线紧绷,他扫过面前的应话一眼,再看向眼前的孟津稚。 孟津稚完全把他当空气,擦干手,就离开了。 姜徊默不作声擦干手,跟着回了病房。 应话亦步亦趋跟在姜徊身后。 他偷偷看过一眼姜徊,试探性开口说:“我们要不然把这一切告诉孟小姐吧,现在黎远在暗,我们在明,就算再怎么防也防不住的,不如告诉她,她或许也有机会自保。” 姜徊:“多找一组人跟着她。”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同意。 应话抿了抿唇,垂下头,不再劝说。 姜徊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怎么劝说是没用的。 姜徊适时停下脚步。 应话跟着疑惑抬头,越过姜徊,看见站在病房里的白大褂,男人正查看着姜徊的病历单,他侧头看过来,问:“去哪了?” 姜徊不动声色地说:“出去透口气。” 黎远道:“下次再要出去透口气也多穿点,你要是再生病了,又得在医院住一阵了。” 姜徊:“谢谢关心。” 黎远放下病历本,故作轻松地说:“大过年了,我私心想要轻松一些,你早点出院,对你我都好。” 姜徊眯了眯眼,掀唇淡淡一笑:“你今天过来检查什么?” 黎远:“检查一下你的恢复情况,如果可以,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他顿了顿,又说:“对了,我今天好像在医院看见孟小姐了,她没来见你?” 姜徊:“越界了,李医生。” 最后三个字,他特意咬重声音。 黎远神色从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给姜徊做完检查,又刷刷在病历单写上什么,随后就离开了病房。 姜徊道:“去查一下。” 应话:“李医生?” 姜徊:“嗯,把他的生平资料,以及怎么进入这所医院的都查出来。” 常年从事某种职业的人,对他们那个职业的人都相当熟悉。 姜徊亦是如此。 但,在黎远身上,他看不见任何医生的特质,仿佛只是随便进来玩玩的。 眼睛垂落,姜徊侧目看向应话,问:“封征今天还没醒吗?” 应话摇了摇头,“还没有。” 姜徊没再开口。 - 回到宁家。 孟津稚刚踏入家门,就听见宁愿含沙射影,“有些人啊,就是矫情,一点都不顾及病人,还对人使脸色,活该被抛弃。” 孟津稚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楼上走。 宁愿张口还打算继续嘲讽。 孟津稚倏然看过来。 宁愿三番四次没有在孟津稚手上讨到好,现在其实是有点怕孟津稚的,缩了缩脖子,几秒后又撑着身体道:“你看什么看?” 孟津稚道:“宁愿,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好笑?” 宁愿:“你什么意思?” 孟津稚眼神淡淡垂落,径直往二楼走去。 徒留宁愿一个人在楼下大发雷霆。 孟津稚不想和宁愿共处一室,最近几天尽可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也约了几家公司的面试。 有一家公司对孟津稚的简历很感兴趣。 邀请孟津稚年后试岗。 孟津稚同意了。 彼时,她刚在病房外门口打完电话,抬头就看见站在一侧饶有兴致观察她的黎远。 孟津稚顿了顿,道:“李医生很喜欢观察病人家属吗?” “不,只有你。”黎远微笑道:“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第209章:心仪的对象 孟津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会让你觉得不喜欢吗?抱歉。”黎远说是道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推了推眼镜,温和说:“我只是觉得你和一般的女性不一样,看见你未婚夫病房里经常有女性,你也不生气,让我觉得很新奇。” 孟津稚说:“这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黎远挑眉。 孟津稚莞尔:“你应该不知道,那位女性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他的上一任未婚妻。” 黎远:“所以现在他们死灰复燃了?” “差不多吧。”孟津稚扯回话题,“李医生你就没有心仪的对象吗?” 黎远思忖两秒,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孟津稚,“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孟津稚冷了脸,“这个玩笑不好笑。” 黎远:“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孟津稚上下扫过他一眼,错开步履,正要离开。 黎远挡在她身前,微微低下头,声音疑惑里带着些许诡谲:“我的确有了,孟小姐,任谁看着一个积极向上、温柔清醒的女性会不动心吧?” 孟津稚绷紧脸皮,不肯讲话。 黎远叹口气,稍稍往后退让一步,“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看你被你未婚夫欺负,有点看不过去,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会再提让你为难的事了。” 孟津稚瞥眼,“最好如此。” 撂下这句话,孟津稚正要离开。 护士拿着一份报告走过来,同黎远说着姜徊检查结果的事。 姜徊目前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黎远低头扫过两眼,拿着文件,侧头看着孟津稚,“我还有事,孟小姐要不然你去和他说?” 孟津稚现在的身份还是姜徊的未婚妻,眉心跳了两下,接过文件,略略翻过两眼,没再说什么,点头算是应答下来。 她前往姜徊的病房,宁愿正好在里面。 病房虚虚打开一条缝。 孟津稚站在门外,宁愿是铆足劲要在姜徊面前做出温柔贤惠的姿态,端起一碗粥,不小心露出被烫伤的手指,她对着姜徊低眉顺眼地说:“你尝一尝,我做了十几遍,口味应该还不错。” 姜徊:“你放在旁边,我过会喝。” 宁愿不死心,“你现在一只手受伤不方便,要不然还是我来帮你。” 说着,舀出一勺粥,怼过去。 孟津稚不小心咳嗽一声。 宁愿倏然回头瞧过去。 孟津稚微笑:“你这么喂他,是不是不太合适?” 男人,她可以不要,但容不得别人玷污。 宁愿先声夺人:“我是替你照顾他,谁让你天天往别的男人病房里跑了,你知道这有多伤人的心吗?不是我说你,就算你觉得你地位现在稳了,也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病人。” 姜徊淡淡道:“出去。” 宁愿脸上一喜。 孟津稚没动,静静看着姜徊。 男人同她对上一秒视线,再轻描淡写地挪开,看向一侧的宁愿,再次道:“出去。” 宁愿脸色由喜到白,后槽牙咬紧,站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她重重关上门。 房门震天响。 孟津稚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淡下去,她把检查报告递给姜徊,“明天让应话过来帮你收拾行李,你可以出院了。” 姜徊道:“你不过来?” 孟津稚:“你身边不是有人?” 努努嘴,她看着站在门外偷窥的宁愿,后背微微靠上椅子,嗓音冷淡:“不需要我。” 姜徊皱眉,“你还在生气。” 孟津稚:“我没有生气。” 孟津稚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不如说,姜徊这次的行动,再次让她认识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宠物、是玩偶,是没有自尊的小动物,但唯独不会是人。 因为,人是需要尊重的,是需要平等的。 而姜徊给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平等和尊重。 不然这么多天,他也不会只字不提。 甚至,放纵她在封征的病房待着。 只是说是不在意,但多少情绪还是会受到影响,就像现在,孟津稚心口像是破开一个大洞,飕飕往里灌着冷风。 喉头酸涩蔓延。 卷翘的睫毛垂落,她一字一顿:“姜徊,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人对待吗?” 语气充斥着不解:“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人,又怎么会瞒着我做所有的事情,看我像一条狗一样,被你囚禁、被你放开,又被你挪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关着,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说自己有苦衷、没办法。” 姜徊之所以让她回宁家,是觉得宁家比起一个人更安全。 ——可他丝毫没有遵循过她的意见。 只是自己轻描淡写地安排了,又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她的命运。 孟津稚眉眼染上疲倦,“甚至前几天,你也只是说之后会给我一个交代,没有想过我听见这话会有多难受,被瞒在鼓里有多难过,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只有靠着你才能活下去。” 姜徊:“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不如不说。 除了火上浇油,没有任何作用。 孟津稚情绪失控,声音拔高:“那你是什么意思?” 积压在心头的情绪爆发,她双眼猩红,眼里带雾,胸口剧烈的起伏。 垂在身侧的手指扣进掌心。 滴答一声。 血从指缝里流出。 姜徊抬手想牵孟津稚的手。 孟津稚唇角绷紧,后退一步,避开姜徊的手。 “你以为避开我,疏离我,就是对我好了吗?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她压抑情绪,说:“还是说你觉得你做的真的已经够好了,是我在不懂事。” 姜徊不语。 沉默有时候也能代表一种答案。 孟津稚还想说什么,小腹突然一阵痉挛,疼得她双眼发黑,身体下意识往床上栽,抬手按住小腹。 抽痛感却没有消失。 男人一只手托住孟津稚的下颚,冷峻眉眼慌乱,另只手探出,按向孟津稚的小腹各处。 “哪里疼?” 孟津稚没有力气回话,只感觉双腿间有一股热流…… 接着,男人不知道按到什么。 尖锐的疼痛直窜天灵盖,孟津稚闷哼一声:“疼。” 姜徊面色惊疑不定,手指向下一寸,打算确定什么,宁愿听见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第210章:流产 姜徊豁然抬眼看过去,“让医生过来。” 他的眼神极冷,没有任何情绪,一瞬间就把宁愿钉在原地,几秒后,她看着姜徊按响床头的门铃,直接叫了护士台的医生护士过来。 宁愿也是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 姜徊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偏袒,在意得毫不遮掩,就差没有明着告诉宁愿,他很在意孟津稚。 那她这些天的跑前跑后算得了什么? 宁愿手指扣紧,气得不行,她掏出手机,对着屏幕那头的人发泄愤怒。 然而,名为关云川的对话框没有任何显示。 宁愿再抬头,只来得及看医生把孟津稚抬到另一个病床上,姜徊在身后跟着。 隐约间,她听见什么病人有流产的先兆…… 眉心跳了跳,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一秒。 宁愿低头看过去。 关云川:‘明天姜徊出院,你送他去酒店,我保证你心想事成。’ 宁愿唇角绷紧,反复删减:‘真的假的?’ ‘你可以不信。’关云川的话一句句跳出来,‘吃亏的反正不是我。’ 宁愿心头疑虑未消,只问:‘你真的能给姜徊下药?这可是J医院,你能进来吗?’ 和寻常医院不一样,J医院的安保程度更严。 一个在逃犯人来J医院,不就是赤裸裸的送人头吗。 宁愿还不知道关云川早就死了,在爆炸发生之后,系统紧急封锁了消息,等着鱼上钩,再加上关云川的手机是正常使用,她也就没有怀疑那么多。 关云川:‘你明天过来就行,废话那么多?’ 宁愿憋着一股子气,抬眼看向孟津稚消失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个关云川变了很多。 眸光垂落,宁愿看着眼前这个微信备注名,抬掌把手机攥紧。 接着,她打了一个电话。 这边,孟津稚听着医生嗡嗡的诊断和分析,愣了好半秒,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平坦的肚皮,实在是不敢相信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小孩。 侧过头,她看向旁边的姜徊。 姜徊向来沉冷的神色多了一丝裂痕,眉眼也很复杂。 医生说孟津稚是气狠了,所以才差点流产,还好这次在医院,把这个孩子保下来了,要是还有下次,可不一定能保下来,让姜徊好好注意。 还问姜徊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 孟津稚撩眼看向姜徊。 男人不语,矜贵清隽的眉眼垂落。 医生叹口气,又看向孟津稚,道:“姑娘,你年纪虽然小,也长点心,除了你和孩子,其他人都不重要,懂吗?” 听着像是把姜徊当渣男了。 孟津稚点了点头,“我明白。” 医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孟津稚,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去了。 孟津稚抬眼看向姜徊,语气淡淡:“你高兴了吗?” 姜徊眉心微皱,“你什么时候怀的孩子?” 孟津稚:“避孕药我都是按时吃的。” 意思是,她压根没有打算过给姜徊生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不清楚。 骨节分明的大掌触碰女人的小腹。 孟津稚伸手按住他掌心。 姜徊对上视线,“有些孩子知道母体不想要自己,会自己偷偷藏起来,等到怀孕或者生产的时候,再暴露,他们只会躲在身体的一角,这一次也是你气得狠了,动了胎气,不然他不会暴露。” 孟津稚:“所以你是在怪我?” 姜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孟津稚质问。 男人不语。 沉默不能化解硝烟,只会让硝烟升级。 孟津稚稳了稳情绪,她抬眼看了还要挂着的水瓶,里面还有一半要打的点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明天可以去打掉,这样也不会妨碍你的计划。” 这话委实刺耳。 姜徊眉头越拧越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津稚:“姜徊。” 女人声音落在地上,掷地可闻。 几秒后,她声音淡漠疏离:“我之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的孩子也不需要一个行事武断的父亲。” 孟津稚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算健全的家庭,自然也知道这种家庭生活下的孩子会多辛苦。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走一遍自己走的路。 哪怕,这个孩子是意外到来的产物。 何况,她也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去应付一个小孩了。 姜徊定定看过她的眉眼,女人把他的手拨开,侧过头,不去看他。 过了几秒,姜徊起身。 他瞳底情绪沉郁,手指摩挲,走到门口,转过头看向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孟津稚。 “我们迟早要结婚,孩子可以留下。” 孟津稚:“但是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姜徊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孟津稚没有看见,就算看见了,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她现在自己都处理不好,不想再去处理别人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她听着门打开的声音。 “妈,你怎么来了?” 姜母抱怨说:“我能不来吗,她怀孕了,差点流产,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来,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姜家。” 姜母是正巧在和安若之做头发,结果听见宁愿打电话过来,知道孟津稚意外流产的消息。 安若之本来也想过来,可因为宁愿的事,就没有来了。 不过早在孟津稚住院那段,姜母就知道安若之和人关系不太好,不来就不来吧,她也没多想,但安若之不来,她却是要来的,谁让这人怀的是姜家的血脉。 抬手攥着姜徊,姜母看向病房内,确定道:“真流产了?” 姜徊:“没有,但需要静养。” 姜母长长出一口气,往前走两步,“我进去看看。” 姜徊:“不用。” “你们吵架了。”姜母提眼看向姜徊。 这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姜徊说:“我会让阿姨过来照顾她,她现在心情不稳定,不想见外人,您这会过来,又没通知,她心里压力大,别到时候又激动出一个好歹来。” 姜母没说话,恋恋不舍地往屋内看了一眼。 她对姜徊冷淡,但不至于对自家还没出生的孙子也冷淡,事实上她想抱孙子很多年了。 每次圈内人都在明里暗里嘲讽她,姜徊是不是八字有问题,和结婚有仇—— 次次结婚,次次出现意外。 这两个月尤其多。 姜母憋屈了好一阵,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抬起眼,她看向这个自己了解的儿子,半晌说:“过两天就是除夕,你把人带回家里看看,总不能结婚了,还不让我见人。” 第211章:恋爱三十六计 孟津稚是有听见姜徊怎么把他母亲打发走的。 病房门再次打开。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面前,男人刚刚和她吵了架,现在也能稳稳坐在旁边,他低垂下眼,掠过她颤抖的睫毛,嗓音平静:“你不喜欢我,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吃了。” 孟津稚:“……”搞不懂他要弄哪出。 孟津稚坐起身来,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馄饨,和送到唇边的勺子,她侧头避开,“我有手,你放到桌上,我可以自己吃。” 姜徊默了默,把小桌子移到孟津稚面前,馄饨放在上面。 淡淡的香气勾出饿意。 孟津稚抿了抿唇,用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小口吃着。 可能是缺了一只手不适应,也可能是被人看着不自在,孟津稚吃的慢,每一口都要吃很久。 吃完,半个小时过去。 男人没有任何不耐烦,只问:“吃饱了吗?” 孟津稚没接话,“你打算除夕带我回姜家过年?” 姜徊瞳眸沉沉,“你不想去?” 孟津稚:“我是怕你不好交代,老人总是期待儿孙满堂,我到时候去了,等之后又把孩子打了,失落的是你们,不是我。” 叮咚一声。 孟津稚侧头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之前面试的其他公司也有结果了。 这次没有人压着,孟津稚的简历投的还算顺利。 有几个岗位都愿意等孟津稚年后入职。 她放下手机,抬起眼,语气尽可能平淡:“你要是觉得这样可以,那我也就可以去。” 姜徊:“可以。” 孟津稚惊诧抬眼。 姜徊口吻嘲讽:“你都不怕不好交代,我怕什么。” 转头,他语气平静:“明天来接我出院。” 孟津稚皱了皱眉,张口就要拒绝。 姜徊已经起身回了自己的病房,过了几分钟,应话过来照顾孟津稚,把她送到家门口,恭恭敬敬请孟津稚下车。 孟津稚下车。 应话犹豫几秒,还是说:“姜总不是故意想瞒您,的确是有危险。” 孟津稚:“我首先是个人,才是其他的角色。” 应话:“姜总他就是……” 就是什么呢? 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久了,只会独特专行,听不进任何命令。 “应特助。”孟津稚说,“你应该知道,明明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还被人瞒着,会有多难过,况且——即使他想要瞒着我,也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故意羞辱我,不是吗。” 孟津稚看得出来,姜徊的那碗粥是故意泼到她身上的。 她都看的出来,应话肯定也能看得出来。 的确,应话不仅看了出来,私下还觉得姜徊其实做得有点过分。 但姜徊说到底是他的上司—— 应话劝不动。 现在天气冷,孟津稚没有在外面多待,扭头看向应话,她说:“我过年想和我妈一起在医院住,可以么?” 孟晴现在的病房是单人VIP病房。 孟津稚过去住,只能睡在沙发上,或者是单加一张床。 应话没有直接拒绝,“我问一下姜总。” 孟津稚眉眼弯弯,“麻烦你了。” 应话:“应该的。” 应话回了医院,把孟津稚的诉求说了一遍,姜徊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应话,“她没有说别的?” “没有,这次孟小姐真的很生气——”应话试探说,“其实让她住医院也挺好的,人多,而且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不会那么压抑,可能也能快点和您和好。” 姜徊:“她哪里是想和我和好,她是想摆脱我。” 应话斟酌说:“我觉得她没有这个意思。” 话毕,姜徊目光倏然瞧了过来,他的眼瞳又黑又冷,不带任何情绪,看着人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应话被姜徊这眼神看的不自觉后退半秒。 他低了声音:“她可能就是生您的气,故意和你作对呢,毕竟你受伤的事瞒着她,她眼巴巴来看你,你又那么对她,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好好哄一哄,就没事了。” 姜徊神色不动,应话揣摩着继续往下说:“她现在又怀了你的孩子,情绪本身就不稳定,您就退一步吧,而且女人嘛,心总是软的。” 姜徊:“怎么哄?” 应话一愣。 姜徊淡淡重复了上一句话。 应话缓缓松口气,把自己先前在网上搜索的恋爱三十六计发给姜徊看。 隔天。 黎远过来做最后一次检查,把要吃的药递给姜徊,叮嘱他回家先吃一颗,就离开了。 应话把姜徊的东西搬上车。 姜徊换了一身黑毛衣灰色长裤,外套披着一件呢子大衣,宽肩窄腰,气质出众,他走出房间,踱步到封征的病房,站在门口看着。 昨天夜里封征醒了一次,估计再过不久,人就能真的苏醒了。 “姜徊。”女人柔软声音传来。 姜徊侧目。 宁愿眉眼含情,款款走过来,她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封征,很快又收回目光,“你已经准备好了吗?不好意思,因为津津我来晚了。” 姜徊:“她没来?” 宁愿:“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了。” 想到今天早上孟津稚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她垂下眼,掩住心头的不快,转移话题说:“听说封征夜里醒来了一次,是不是马上就快真的醒来了?” 姜徊:“应该是。” 应话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在门口等姜徊。 姜徊没有和宁愿说太多,往车上行去。 宁愿跟在姜徊的身后。 男人的手卡在车门口,正好阻拦了宁愿上车的步子,“今天麻烦你了。” 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就能听出这句话的潜意思,宁愿装傻说:“不麻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姜徊:“什么?” 宁愿:“这边不方便聊,我们到车上再说吧。” 此时,应话正好探出个头,对着姜徊说:“刚刚夫人来电话,说是在家里等着您回去。” 姜徊眼眸微动,弯下腰,进了车。 宁愿压下心头的惊喜,道:“我也正好很久没有见阿姨了,今天正好过去见见。” 姜母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宁愿,所以宁愿出现的地方,她基本会避开。 只是宁愿不知道。 姜徊定定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宁愿笑靥如花。 临近下车前,她落后姜徊半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关云川’的消息言简意赅——让他吃药。 第212章:说完了吗 宁愿同姜徊进入家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姜母。 姜母表情冷淡,在扫过姜徊身后的她后,愈发冰冷。 宁愿脸一下就僵住了。 姜徊换下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问:“今天您怎么过来了?” 姜母提眼,“我不过来,你还想让谁过来?” 她视线掠过姜徊,看向身后的宁愿,声音如同冷水把宁愿浇了一个透心凉,“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现在来看,和你父亲倒没什么两眼,假装深情,实则最爱的只有自己,昭昭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找上她姐姐了?” 姜母平日作为贵妇人,是向来在意脸面的,这回对宁愿怒得紧了,眼神看过来,轻蔑憎恨。 ——和先前的疼爱哄着完全不一样。 宁愿苍白着脸,目光央求地看着姜徊。 姜徊却一反在车上的冷淡模样,抬眼瞧向姜母,嗓音平静:“我找谁,和你没关系。” 宁愿对姜母还是多有了解的,现在姜徊说这话,完全在激怒姜母。 她下意识解释:“我只是送姜徊回家,伯母。” 顿了顿,她侧过脸,故作坚强说:“即使你再怎么说我也可以,但姜徊毕竟是你儿子,才刚出了院,你也别怪他,他现在身体还没好,还要吃药呢,因为我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好,我可以现在就走。” 听到‘吃药’两字,姜母神色缓和几秒,淡淡说:“那你走。” 宁愿神色一僵。 怎么也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徊上前半步,语气柔和:“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东西在车上,麻烦你帮我拿上来。” 宁愿惊诧抬头,视线余光偷偷看向姜母。 姜母脸色极差,像是想到什么,她并没有阻止姜徊的话。 宁愿这下也顾不得在姜母心里的好感度了,压下心头的狂喜,假意劝阻姜徊几句,让他和姜母好好谈,随后和应话一并下楼拿东西。 刚下楼,房内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姜母厉声:“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把姜家的颜面放在哪?!” 姜徊:“姜家还有什么颜面吗?” 姜母嘴唇抿紧,“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说是听不懂,她眼神闪躲,明显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爸哪里来的消息,知道我受伤了——”他语气轻慢,又带着锋芒,“特意带着情人的儿子上门,想以此取代我。” 姜徊受伤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 就连姜母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宁泰知道的。 姜母当即道:“不是我在和你爸吵架的时候说的。” 姜徊:“看来你和我爸这次吵得很厉害,要离婚了。” 知母莫若子。 姜徊这一刀稳稳扎在姜母心上,姜母脸色变了又变,“你是不是在报复我驱赶那个家庭教师?” 姜徊不语。 姜母又气又急,“你以为那个女人是什么好货,她就是贪图我们姜家的钱财。” 姜徊抬眼,“妈,我和她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至于宁愿,我愿意和她在一起,而且两姐妹共侍一夫不是很好吗?” “你疯了,姜徊你真的疯了。”姜母的身体晃了晃。 她想到宁愿那糟糕的名声,又想到共侍一夫的消息传出去,简直比天塌了还要恐怖。 她努力稳住身体,盯着姜徊,“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让那女人留在你身边,宁愿是个什么名声你不是不知道,她还给你带了绿帽子,你也能原谅!” 姜徊无所谓道:“没什么不能原谅的,到时候姜家家宴,我会带她来——” 他说:“至于宁昭昭,麻烦你自己去请她了。” 姜母气得脸色通红,怒其不争地看着姜徊,忽而她上前两步,重重一巴掌扇在姜徊脸上。 姜徊毫不在意,抬头看向姜母。 姜母怒道:“昭昭救了你的命,你别太过分。” 姜徊眼神凉薄,舌尖顶了顶唇腔,散漫道:“说完了吗。” 姜母撂下狠话,“那个家庭教师也就算了,至于宁愿,你想都别想,除夕那天你要是不把宁昭昭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声嗤笑。 姜母没再说话,把门摔得震天响,随后直接离开了。 她离开时,正好撞上回来的宁愿。 姜母狠狠剜了宁愿一眼。 宁愿努力想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却直接被姜母忽视了。 房子里保持着刚刚的整洁,气压却很低。 处处都在表示着刚刚姜徊和姜母的吵架有多愤怒。 宁愿上前两步,抬手安抚地拍过姜徊的肩头,声音甜腻:“你别因为我和阿姨生气,其实阿姨也只是关心你。” 姜徊没说话。 宁愿没有再继续劝说,去厨房看了一眼,把厨房里佣人提前做好的饭菜拿出来,端上桌,又倒了两杯温水。 问:“你的药呢?” 姜徊看向一侧。 宁愿把应话放在一侧的药拿出来,仔仔细细检查过名字,基本都是饭前吃的,她把今日份的份量抠出来,放在姜徊面前,“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把药吃完,我们就吃饭吧。” 姜徊平静嗯了一声。 当着宁愿的面,把药用温水服用。 片刻后,男人应声倒地。 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 宁愿倏然站起身,面上一喜,却装模作样跑过去,推了推姜徊,试探道:“姜徊,姜徊?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摔到了。” 男人面上泛起薄薄的红色,睁开眼,“有点晕。” 他没有多说,站起身,言简意赅:“你吃吧,我去休息会。” 宁愿:“我来照顾你吧。” 姜徊强硬道:“不用。” 走进房间,他把门关上。 宁愿凝视着他的背影,几秒后,转身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关云川的对话框,“接下来怎么做?” 这个名叫关云川的账户没有回复。 宁愿短短看过几秒,收回手机,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步步走进卧室里。 - 而在医院的黎远,看完宁愿发过来的消息,唇角溢出一点冷笑。 几秒后,他随手把手机丢进垃圾桶。 推着小车的护士看着他,打了一声招呼:“李医生。” 黎远点了点头,“这是给封征的药?” 护士:“是。” 黎远道:“我去送吧,正好观察一下他的状态,看看之后要不要换药。” 护士没有起疑,把小推车转手给黎远。 黎远推着小推车进入病房。 约莫几分钟后,病房里的心跳机发出疯狂的颤音。 第213章:我爱你 孟津稚接到姜徊电话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作为医生的姜徊,对药物应该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被下药,还痛苦到这个地步。 听着电话那头沉重的喘息,孟津稚眼睫缓缓垂落,捏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男人语气低哑:“如果你不想来,就算了。” 少见的示弱和虚弱。 孟津稚没说话,转头看向外界洋洋洒洒的大雪。 雪簌簌落下,落在霓虹大灯上。 街道上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而伴随着这声愈发明显的是姜徊沉哑的呼吸,他似乎是在挣扎,把自己泡进了浴缸冷水里。 孟津稚抿了抿唇,“你可以去医院。” 姜徊没说话。 几秒后,他挂断了电话。 孟津稚清楚,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慧姨端来热水,随口感叹:“今年的雪肯定很厚,到时候就漂亮了。” 孟津稚在和应话说完的隔天,就住到医院来了,少部分东西也收拾过来了,她把身上的毯子扯了扯,说:“前几年气温升高,我记得京市都没下过几场雪。” “是啊,”慧姨说:“这天气是真奇怪,不过孟小姐你也别因为没下雪就掉以轻心,前两年姜先生他和你想的一样,结果就感冒了好一阵。” 孟津稚:“他也会感冒?” “人百密总有一疏嘛。”慧姨笑着说,“他是人,又不是神,从前小时候我们看着也可精明了,结果人一声不吭的,被隔壁家的小孩把零花钱全骗走了。” 孟津稚有点想象不能姜徊做这些事的样子。 慧姨没有多说,只道:“姜先生是个很能忍的性子,不到极致不会说出来,从前发高烧,我们都不知道,还是他强撑到四十度,差点烧成脑膜炎了,我们发现他身上热得吓人,才发现的。” 孟津稚豁然站起身。 慧姨奇怪,“怎么了?” 孟津稚脸色有点不好,“没事,我出去买点吃的。” 慧姨道:“病房里东西挺多的,其实不买也可以,这么冷的天——” 慧姨的话没说完,孟津稚匆匆穿上外套,往外面走廊奔去。 今日雪大,打车的人多,路边的空车就少了。 孟津稚问了好几个车,才勉强寻到了一个空着的车位,上车的时候,手都冻僵了,勉强从里面掏出手机来,拨通姜徊的电话。 长达一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 孟津稚低头看过一眼消息,抿了抿唇,道:“安林苑,麻烦师傅快点。” 司机回头扫过一眼孟津稚,没说话,车速却是在无限提升。 孟津稚哈着气暖手。 浓浓白雾喷洒在手心上,冻僵的手指敲敲打打,问应话现在在哪。 应话也没回消息。 孟津稚眉心蹙了蹙,没再说什么,等到结账下车,她径直上楼,走到房间门口。 门是大敞开的,碗碟碎了一地,药物也散落在地上。 屋内一片混乱。 孟津稚心头狂跳,下意识往前两步,“姜徊你在屋里吗?” 主卧传来近似水流溢出来的声音。 孟津稚快步过去。 主卧的房门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浴室里暖气扇的声音愈发明显,孟津稚循声看过去,男人坐在水里,唇色冻得发白,脸色却泛出奇异的潮红,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孟津稚,眼神迷离痛苦,又带着挣扎的意味。 而与之相隔的卧室,东西散落,被褥揉皱翻飞。 他看着她,低声呵斥:“滚。” 孟津稚沉默片刻,快步走过去,伸手想要扶住姜徊。 男人的反应却比刚刚更激烈,抬手打下她的手 ——白嫩手背上立刻多了红痕。 孟津稚眼眸沉了沉,再尝试去扶人,等姜徊再一次想要挣脱开她的手的时候,她低下身凑过去,面容近在咫尺,红唇迎上男人的薄唇。 冰凉和炽热交错。 一瞬间,冷水仿佛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男人抬手攥住她的手腕,身体翻转,把她扯进满是冷水的浴缸里。 孟津稚冻得打了个哆嗦。 仰起头,强忍着冷意,她攥着姜徊青筋虬扎的手,小声撒娇:“我冷——” 男人理智不在,但其余本能还在。 听见孟津稚说冷的时候,愣了半秒,随即起身把孟津稚抱了起来,径直出了浴室。 羽绒服沾上冷水,又重又冷。 男人脱下她衣服的拉链,粗粝指腹沿着她发红眼尾摩挲过,紧跟着,健硕胸膛沉沉压下来,贴着女人窈窕身姿,细碎地吻了下去。 屋内热气浮动。 被褥滑落间,所有的浪潮沸腾。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女人的腰,他呼吸发烫,像是在寻求自己此生唯一的救赎。 两道影子在相互缠绵着。 他抓着她的手很紧,一步都不愿意放开。 声音低哑:“我爱你。” 孟津稚心神俱颤,抬眼看过去。 男人瞳孔哪有半分清明,眼睫低垂,他又重又热的吻上孟津稚的唇。 孟津稚呜咽一声。 …… 等到孟津稚再次清醒,是姜徊和人打电话的声音。 她实在是太累了。 所以姜徊同人说什么,她只听到封征、医院两个字,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姜徊听见动静,手持电话走进来。 孟津稚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均匀绵长,她微微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姜徊手指沿着女人光滑脊背抚摸过。 他的眼神一寸寸暗沉,想到宁愿闯进门,大言不惭要为他解药的样子,唇边溢出一点冷笑。 轻声对着电话道:“可以对宁家动手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孟津稚再睁眼,凌乱的房间重新规整。 应话正在客厅给姜徊汇报情况。 孟津稚听了一会,大意是宁愿交代了下药的事,是关云川一手主导,让姜徊要抓去抓关云川,整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应话:“姜总,宁小姐那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姜徊说:“保留证据,年后报警。” 马上就要除夕,现在一旦报警,宁、姜两家估计都要闹得人仰马翻。 只能等一等了。 应话叹气。 孟津稚从房间里走出来,目光扫过一侧的应话,再看向姜徊,低声:“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封征的事,他出事了吗?” 姜徊下颚线不自觉紧绷。 应话正要开口。 一通电话横插进来。 孟津稚拿起手机一看,正是‘封征’打过来的电话。 第214章:活着的人 孟津稚只是略略看过姜徊一眼,避开他,去主卧的阳台接电话。 女人声音压得低,听不见是在和人说话。 姜徊喉结滚动,瞳底阴翳骇人。 客厅安静无比。 只能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模糊交谈声以此判断人还在说话。 几秒后,孟津稚从里面出来,目光看向姜徊。 “你没事了吧。” 姜徊:“如果我说我有事呢?” 孟津稚道:“让应话陪你,或者你叫家庭医生过来吧,我可能要去一趟J医院,小二说封征出事了。” “他出事,要你过去做什么?”姜徊声音冷下三分,“还是说他家里没人了,一定要你过去?” 孟津稚倏然抬起眼,“姜徊,你话说得太难听了。” 气氛剑拔弩张。 应话小心翼翼劝和:“姜总话说得难听,但也是事实,封家人很多,不需要孟小姐你过去——” 他看过一眼外边黑沉的天色,继续说:“现在天黑也不安全,何况姜总前脚才出了事,您要不然陪着他,我去看看封先生。” 孟津稚扭头看向应话,“你们不想让我去也可以,告诉我,你们都在谋划什么。” 应话不敢说,抬眼看向姜徊。 孟津稚再次看向他,“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也不想让我去,要是封征真的出事,你想让他变成我们俩中间的一根鱼刺吗。” 如鲠在喉,永不消退的鱼刺。 姜徊眉弓压低,面色更冷,“你想去就去。” 孟津稚定定望着光影交错里的那张脸。 说是失望,也没有。 毕竟,心里早有预料,但说完全不失望,也不可能。 只能说她有时候的确高看了自己在姜徊心目里的地位。 应话想上前阻拦。 姜徊一句话叫住他,“腿长在人身上,你还真能永远绑着她?” 孟津稚心头一刺。 他这话看似是对着应话说的,实际上是对着孟津稚说的。 应话看了看姜徊暴风一样的眼眸,还是上前一步,揽在孟津稚面前,低声:“孟小姐,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要不然还是我安排车辆吧。” 这个天气冷,打车不容易打到。 孟津稚早有体会,所以她没有和应话犟,只是轻声道谢。 应话低下头安排。 空气里的时间更仿若凝结了一般。 姜徊坐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眼。 应话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姜总……” 姜徊抬眼看他。 应话上前两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孟津稚没有听清楚,只能看见姜徊神色愈发凌厉,抬起眼看向应话,“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了吗?” 应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和你们一并过去。”他说。 应话道:“姜总,你的身体还受得住吗?” 姜徊:“可以。” 他话里言简意赅,目光却若有若无的落到孟津稚身上。 孟津稚佯装看不见。 三人前往医院。 孟津稚和姜徊落座于后排。 两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一般,气场冷淡。 姜徊矜贵靠在后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发什么消息。 孟津稚着目一眼,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应话看着唇线绷紧的孟津稚,主动缓和氛围道:“这件事其实和孟小姐也有关系,要不然我们还是告诉她吧。” 姜徊抬眼对着后视镜里的应话,没说话。 不说话,就等同于默许。 应话斟酌片刻,对着孟津稚说:“李源被人抛尸在家里,据现场法医勘察,应该死了有一周多了。” 孟津稚眉心拧紧,李源死了一周,那天天和她见面的人是谁? “那人应该是黎远,就是指示王彪和关云川的人。”应话道:“之所以没有发现,也是因为近期天冷,尸体的恶臭没有传出来,而且还有一个男人经常出入李源家门,他们以为人就是李源,也就没起疑。” 其实早在最开始,姜徊就察觉到了不对。 而这种不对—— 在宁愿三番两次催姜徊吃药时,得到了验证,之后姜徊就让及时给封征的人发了消息。 结果也不出预料。 有人对封征的药动了手脚,目标就是想让封征死。 好在封征早就醒了,今天仅仅是装睡,他没有打任何药剂,而这批药现在已经被送去检查了,至于那个送药的医生也查了出来,是主治医生李源,他们现在正在抓人,只是李源太狡猾,早在送完药之后,第一时间就在医院消失了。 姜徊:“掩人耳目不如直接代替一个活着的人。” 掩人耳目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如果代替一个活着的人,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因为一个原本活着的人原本就有自己的痕迹,不容易被人察觉。 应话抬眸看向神色深思的孟津稚,明白她也听进去了,继续道:“是,现在系统那边怀疑黎远还在医院里,如果逃窜,也应该还在京市里流窜,各个高速路口已经安排好人了。” 孟津稚眼眸微动,唇线抿得更紧了一些。 车在医院门口被人拦下。 红蓝灯在偌大的夜里闪烁,照亮,层层排列站队的身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口,他们看向车内。 其中一人上前,冷冰冰说:“医院现在禁止出入,请回吧。” 应话回头看过姜徊一眼。 夜色里好,突然小跑来一个人。 伴随着人越跑越近,人的脸也露出来了,他和刚刚为首的人敬了一个礼,两人交谈一番。 为首的男人看过车内一眼,没再说什么。 小二上前两步,走到窗口,道:“不好意思,现在不让车进入。” 孟津稚没有什么意见,拉开车门,下车,问:“封征情况怎么样?” 小二眼睛闪了闪,“不太好,现在正在病房里抢救呢,就等着您过去看他一眼。” 孟津稚:“抢救还能看?” “……”小二一时语塞。 姜徊刚巧从车内出来,闻言似笑非笑:“怕不是抢救,是专门等着你过去。” 孟津稚不是没脑子的人,听得懂姜徊现在的挤兑。 刚刚小二在电话里说的有多严重,现在大概就有多安全,只是找个由头把她叫过来而已。 一腔沸腾的情绪冷却下来,有点难受。 目光环视医院一圈。 停顿几秒,她提口气说:“你带路吧。” 第215章:别添乱 小二哭丧着脸敲开病房的门。 封征声音还有点虚弱:“什么事?” 小二道:“孟小姐来了。” 房间里安静几秒,紧跟着是人体落地的声音,脚步声走到门口。 封征走到门口,拉开门,“小二你又玩我?” 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白净面庞,她柔柔抬起眼,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确定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半晌问道:“真的没事?” 封征含糊说:“没事,你怎么来了?” 孟津稚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二。 小二央求地朝她眨了眨眼,却不料姜徊在旁边出声:“不是你打电话过来的?” 封征:“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侧头猛然看向站在一侧,面如死灰的小二。 小二低头,“老大,我之后就去领罚。” 封征没说话,侧头看向站在孟津稚身后的姜徊,道:“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他没对你下手?” “下手了。”姜徊说,“不过不严重。” 他同方才孟津稚的眼神一般,上下扫过封征,语气平静:“看来短信你收到了。” 封征:“嗯,谢谢你。” 几人站在病房门口谈话,始终不是事。 封征侧开身体,让孟津稚他们进门。 入眼是各式仪器,还有检查心率的仪器在运转,只是没有人在,仪器还是照常运转,就多少有点让人异常了。 孟津稚多看了两眼。 封征解释说:“这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避免有人察觉到我真实的身体情况。” 孟津稚摇摇头,“我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封征看过一眼姜徊,回答道:“昨夜。” 封征醒来的时候,小二正在一侧守着,那个时候他就和姜徊联系上了,打算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进行。 之前商量的计划是,封征装作病危,放松警惕等人下手,而姜徊负责调查和黎远背后的关系网。 只是着实没有想到封征在郊区受的伤太重。 他那时候能完好说话,全靠肾上激素吊着,感觉不到疼了,之后等上了救护车,就开始大吐血,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九死一生。 姜徊淡淡说:“你这醒的程度还挺快。” 封征:“还有人没抓到,我不安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下孟津稚,唇角收敛。 姜徊眯了眯眼,把文件丢过去,“是有人没抓到不安心,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你自己清楚,最近有动作的人我已经梳理出来了,要怎么查证就是你的事了,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参与Z界的事。” 也不是不能参与,只是他不想。 有些事本来很简单,但一旦涉及Z界就很那麻烦。 封征接过文件,一一翻查起来。 孟津稚见状,起身提出去透口气,她看得出来,有她存在,封征有些话也不好讲。 封征道:“让小二跟着你吧。” 孟津稚没有意见,出了门,和小二说了两句。 小二跟着孟津稚走了。 封征收敛了神色,严肃道:“我查了这几天医院的监控,黎远这几天一直在找孟津,我怀疑他盯上了她。” 姜徊眉眼冷肃,“黎远的踪迹,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封征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过快了,只要这些人露出马脚,没有人再护着黎远,找到他也是迟早的事。” 姜徊深深看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封征还要说什么。 高亢女声划破寂静的夜。 姜徊眉心一跳,快步冲出房间,直接朝着孟津稚离开的方向走去。 封征想跟上,刚出病房,五脏六腑移位的痛感痛得他膝盖一软,与此同时,他喷出一大口血,身边的人见状,急忙把他扶回病床上,几名医生护士挤进房间。 他眼睁睁看着姜徊离开。 - 孟津稚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二,又看了看面前摔在地上的女人。 停顿几秒,没有靠近,问道:“你没事吧?” 女人长得和孟津稚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更为苍白和病态,“我没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只是很久没有见过雪了,所以想出来玩一玩。” 孟津稚看着女人身上的病号服,“我明白,不过你穿得也太少了,别感冒了。” 女人点点头:“我知道。”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轻声说:“麻烦你们别把今天见过我的事告诉别人,不然到时候我就不好和护士交代了。” 冷空气里传来护士的叫喊声。 女人俏皮朝着孟津稚吐了吐舌头,转身往身后跑去。 小二转过身,对着孟津稚说:“现在很危险,您还是小心一些好。” 孟津稚乖乖点头。 这件事的确是她不好,看着人小姑娘摔倒了,就想去扶。 小二挡在了她面前。 在车上,她也听姜徊他们说过了,黎远可能还在医院里,要是人真的和黎远有什么牵扯,之后可能会牵累小二也不一定。 小二看着寒冷的夜色,提议说:“我们回去吧。” 孟津稚跟在小二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快要进入医院的时候,迎面来的男人直接把孟津稚抱了一个满怀。 孟津稚一愣,反射性要推。 男人手臂更用力,紧紧环着孟津稚,手指也在不断的施力,快要把她闷死在他的胸膛里。 他声音沉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你没事吧。” 孟津稚:“我没事。” 男人好像忘记了他们还在冷战的事。 可现在毕竟还在外面,小二也还在看着。 孟津稚挣脱开男人的怀抱,低声含糊道:“刚刚是个小姑娘摔倒了,她发出的尖叫,我没事,你放开我。” 约莫过了几秒,姜徊松开孟津稚。 薄唇紧抿,他脸色一片晦涩,人没说什么,只是仔仔细细孟津稚打量了一遍,确定人是真的没事,才放手,语气冷硬:“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别添乱。” 孟津稚看在这是医院,不想和姜徊多计较,只说:“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姜徊:“谈了一半。” 孟津稚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视线忽然越过姜徊,朝后看去。 第216章:前女友 一个耄耋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人眼皮耷拉,满脸褶皱,握着拐杖的手背都是岁月衰老的痕迹,他的眼睛却很有精气,神采奕奕,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观望着他们。 孟津稚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被姜徊抱进怀里,脸热几分,下意识挣了挣。 姜徊却没松开,大掌收拢三分,脸上表情无比严肃,“封爷爷。” 封老爷子说:“你老婆?” 老一辈的人比年轻一辈的更直来直去,封老爷子又是一个在战场厮杀惯了,几十年前大大小小的战役,他基本都参加了,气势无与伦比。 一个简单的询问,也像是质问。 姜徊瞥眼低头不语的孟津稚,没有否认,说:“是。” 封老爷子:“长得很漂亮。” 孟津稚没有贸然插话,只是乖巧站在一边,只是封老爷子特意看向她的时候,她才会偶尔说两句话,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封老爷子看向孟津稚的目光带上几分赞赏,“宁家的二女儿比他们家大女儿养的要好。” 姜徊笑了笑,没接话,问道:“您是来看封征的?” 封老爷子:“嗯,过来看看,听说他醒了。” 封老爷子年纪已高,受不得刺激,所以封征受伤严重这件事没有人告诉他,也是得到人苏醒的消息,这才敢把这件事告诉封老爷子。 人开口第一句,就是训斥他们胡闹。 话是这么说。 封老爷子爱自己孙子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 这不刚有了消息,就眼巴巴地过来了。 姜徊:“我带您去病房吧。” 封老爷子点了点头。 封征的病房早就由原来的一层转到三层,并且有守卫守着。 他们过去,看见一群乌泱泱的人站在外面,目光着急看着病房内部,听见走廊的脚步声,他们又朝姜徊他们看过来,当触及中间的封老爷子,眼神悚然一惊。 封老爷子训了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眼神是怎么回事,眉眼一利,“出什么事了?” 几个人推搡着,最终把职位最高的那个人推了出来。 中年男人苦笑道:“刚刚楼下有人故意制造混乱,然后我们就看着姜先生跑出去了,封征想跟上,结果——” 他没说话,目光往房内看过去。 医生正在给封征带上氧气罩,贴上仪器。 密密麻麻的线围绕着床,还有一瓶吊水。 约莫过了几十分钟,里面的医生走出来,言简意赅说明了封征现在的情况。 封征的伤势本来就比姜徊的要重,现在苏醒全靠意志力,但他的身体还没康复,不能下床、也不能做剧烈运动,更忌讳心情遭受刺激、忧思过虑,这样才能好好恢复身体,所以希望他们接下来不要再刺激病人。 不然,病情不会好转,只会恶化。 甚至,再次有生命危险。 封老爷子听完,面沉如水,他侧头看向一侧的姜徊,他身上的气势倾倒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刚刚发生了什么?” 姜徊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刚刚在院里听见女人的尖叫,我们以为是黎远出现了,所以下楼去排查。” 完全把孟津稚在这件事里的身影隐去。 孟津稚抬起眼,扫过姜徊半眼,半晌说:“然后我们发现其实是本医院的一名患者发现下雪了,偷溜出来玩,摔了一跤。” 老人没说什么,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去查。 有两人出列,离开。 应该是去核对孟津稚说话的真实程度。 站在走廊的人太多,空气愈发稀薄,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愈发明显。 孟津稚身体绷紧,眼睫低垂,她没有说话,视线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几秒后,她收回目光,瞧向远处的老人。 老人不苟言笑,神色冷淡,一点都不符刚刚的和蔼。 孟津稚越过姜徊,往前走两步,“我那时候正好在楼下,知道那名患者长什么样,要是有资料,我可以一眼确定她是不是真正的患者。” 姜徊眉头皱紧,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孟津稚。 老人语气缓和:“你真的愿意?” 孟津稚道:“愿意,我也想封征早日康复。” 老人注意到孟津稚的话,眼神微微一顿,抬起头来,严肃认真地瞧了孟津稚一眼。 很快,两人带着那位病患的资料回来。 孟津稚走到他们面前,确定刚刚见到的人和照片是一样的脸,微微朝着老人点头,“封……老爷子,的确是刚刚在楼下的人,只是她的长相好像比照片里的长相更成熟,身高好像也对不上。” 她努力回忆着先前见过的人的样子。 人可以比之前更成熟,但身高却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的变化。 可如果根据资料上的身高来看—— 入院到现在,短短一两个月就高了将近半个头,显然不合理。 老人锐利眯了眯眼。 孟津稚安静站在一侧,等着封老爷子发话。 封老爷子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拿人,自己转头看向孟津稚,道:“你和封征关系很好?” 孟津稚一怔。 封老爷子:“刚刚听你叫他的名字,你们似乎很熟悉。” 孟津稚顿了顿,说:“一般。” 封老爷子:“你不是他前女友?” “……”孟津稚倏然抬头,眼神惊悚。 封老爷子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是封征那小子除了家里人,就只肯接触他的前女友,既然你不是封家人,那么你的身份就很容易确定了。” 孟津稚瞠目结舌,心底有点荒谬,“他和您提过我?” 封老爷子:“提过。” 何止是提过。 当年强行把封征那小子绑回来的时候,人不惜和家族决裂也要回去,还和他老子打了一架。 是后头他在两人中间调和,也听封征说了很多—— 他和他女朋友的事。 大多数封老爷子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有一天封征去清镇回来后,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好几个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封征的女朋友为了给母亲治病,带着人从江南走了。 思到此,他抬眼看向姜徊,眼里带过一抹深究。 姜徊瞳孔微敛,不动声色上前,握住孟津稚的手腕。 就在这时,封征醒了。 第217章:第一次 孟津稚是最先发现的,她的位置正好对着病房,斜看过去,正好看见封征坐起来,想要摘掉氧气罩。 快步推门进入,她伸手抓住封征的手。 封征:“没受伤吧?” 他的声音在氧气罩下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仍旧能够听清楚。 孟津稚一顿,“我没事,是别人摔倒发出来的声音。” 封征长长松口气。 眼看着封征还要开口,孟津稚道:“你先休息,我不会走的,就在这里待着。” 封征唇瓣翕动,想说什么。 侧过头,望着跟着进来的封老爷子,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躺下去,闭上眼。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孟津稚唇角抿起,目光微抬。 站在门口的男人眉梢淡然疏离,他浅浅看过来,无端让孟津稚觉得有些心虚。 可是心虚什么? 封征是个病人,而他好端端站在外面,有什么好心虚的。 孟津稚心底的心虚很快消失,背脊挺直,不偏不倚和男人对视着,接着,她看向站在床头的封老爷子。 封老爷子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我孙子说会话。” 孟津稚犹豫片刻,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还把门带上。 封老爷子走到病床旁边,“前女友?” 封征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偏头瞧向他,“爷爷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上次受致命伤,也是因为她?”封老爷子说的是之前封征在抓捕黎远受的伤,那会情况其实比现在更凶险。 其实,封征现在之所以会这么脆弱,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上次的暗疾还没有完全好。 封征:“不是。” 说到这件事,他眉眼沉下片刻,目光看向床头的柜子,轻声:“我上次受伤是因为有内鬼。” 封老爷子:“内鬼?” 封征咳嗽几声:“嗯,黎远这几次逃跑应该是有人透露了风声给他,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还伪装成医生的样子,大摇大摆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有怀疑的人吗?”封老爷子没有下定论,问:“或者说名单。” 封征:“有,在床头,但您已经退了这么多年,现在出面会不会——” “不会。”封老爷子这会才露出征战杀伐多年的锋利,他拉开床头柜,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翻看,“他既然在京市这么大摇大摆,就说明他背后的人有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勇气,也可能是觉得我德高望重这么多年,舍不下面子亲自去查。” 他轻蔑地看过封征一眼,“但,我只是一个担心孙子的老人,孙子比面子更重要。” 这是要拿封征做筏子。 封征停顿几秒,像是想到什么,说:“爷爷求你个事。” 封老爷子:“女人的事少说。” 封征:“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我只有一个希望,如果我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你能帮我护住她吗?” 封老爷子瞪眼,“你自己想护的人当然是你自己护着,让我这个老头子来折腾什么,而且你真想看她和姜徊那小子结婚?你要是还是我教出来的,就自己爬起来护着。” 封征胸口起伏,不知是不是情绪过大,脸色红润,唇色却愈发的白。 他没说话,目光执拗地看着封老爷子。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孙子,弄成这个样子,让人难受,封老爷子重重叹口气,摆摆手,“你想让我怎么护着,给你认个干妹妹怎么样。” 他说这话其实有点赌气的意味。 因为看不惯封征这幅要死要活的样。 却没料封征听完露出一个笑,呼吸也跟着缓过来了,半晌说:“好,正好封家也没几个女娃娃,认一个也好。” 封老爷子气急败坏瞪向封征,“你——” 封征却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没有再接话。 封老爷子冷冷哼一声,踱步出去了。 门外,那个和孟津稚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也被带了过来,目光怯怯地看着他们,缩在同陪过来的护士长身后。 护士长是认识封老爷子的,迟疑几秒,道:“封老爷子您好,现在是要做什么?” 封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刚刚被封征用性命威胁,现在心情不好,说话言简意赅:“例行调查,顺便核对一下信息,等问完口供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近期医院的安保加强,人人风声鹤唳。 护士长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扫过一眼小姑娘,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配合着去做口供。 孟津稚他们陪了一夜。 口供出来,却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身高方面说是小孩子这两年窜得快。 封老爷子看完这些口供,眉头拧起,丢给一侧的小二,随后又亲自进了病房一趟。 孟津稚看向一侧的姜徊,轻声:“很复杂吗?” 姜徊收回目光,“不是复杂,是有异常但查不出来,这就很奇怪了。” 孟津稚皱了皱鼻尖。 姜徊错目看她,“坐下休息会吧。” 孟津稚到底是熬了一夜的夜,一直陪在这里,也没有闭过眼睛,她现在又怀着孕,很容易吃不消,现在能站在这里,还是强撑了。 孟津稚没有矫情,坐了下来。 男人一直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指温热,扣在孟津稚的手心,孟津稚提到嗓子眼的心跳放下些许,眼睛垂下,唇瓣抿着,她没有开口。 封老爷子是在半个小时后出来的。 出来之后,他把小姑娘送回病房,随即侧头看向姜徊他们。 孟津稚下意识站起身。 封老爷子道:“你们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他没有给孟津稚拒绝的机会,叫上警务员,打算强行把他们送回去。 姜徊没有和孟津稚一并离开。 他让应话在门口接应孟津稚,自己独自留了下来。 孟津稚被送回安林苑。 一直到下午,姜徊才从外面回来,手上提了一个袋子,“打扮一下,我们夜里回姜家。” ——这是孟津稚以宁昭昭这个身份第一次见姜家人。 原本打好的草稿吞下去,孟津稚看着姜徊,听见外面鞭炮齐响的声音,缓缓点了点头。 第218章:得到 孟津稚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宁家人,眉心微蹙,“你邀请的?” 姜徊:“不是我。” 孟津稚犹疑扫视过他两眼。 姜徊神色却很坦荡,他没有说什么,带着孟津稚下车。 宁愿也跟着宁泰他们一同过来。 眼见着姜徊他们下车,走到门口,神情明显不自然,往安若之身后躲了躲。 安若之也适时上前,挡在宁愿身后。 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在多日的操劳下,眼尾生出几条褶皱,她看向姜徊,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 不过通过她的小动作可以看出来—— 她应该是清楚宁愿做了什么,现在不主动开口,就是希望姜徊把这件事揭过去。 毕竟,那天宁愿回来,姜徊也没报警。 姜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宁泰寒暄两句,领着人一并进入大厅。 宁泰几次欲言又止。 姜徊通通打断,转而扯到其他话题上,一点都不给宁泰机会。 孟津稚落后他半步,看着他和宁泰拉扯,宁愿就站在他们身侧。 远远看去,宁愿倒像是被姜徊带来的。 而她是跟着宁家来的。 错开目光,她抬起眼睛,和人群里的姜徊对上半眼。 姜徊从容一笑。 大厅里的动静吸引来姜母她们,今天是除夕,到场的就不止姜母姜父等人,姜家二房携着姜鸣也过来了,姜鸣看见孟津稚的第一眼,就是眼睛一亮,再同她挤眉弄眼的打招呼。 孟津稚也朝他眨了眨眼。 两人会心一笑。 姜母上前,脸色不算好看,“你带她来的?” 她眼神偏向宁愿,暂时没有看见后面被宁泰挡着的孟津稚。 姜徊没有接话,只是问道:“爷爷呢?” 姜母:“老爷子在楼上休息。” 姜徊转过身,准备上楼,宁泰趁机说:“正好我许久没有见过老爷子了,趁着这个除夕,我也上去拜访一下。” 姜父没说话,站在一边,做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他看不起宁泰他们。 可以说,要是没有当年落水的事情,他绝不可能和宁家相识。 好在他在姜家也一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刻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姜母皱了皱眉头,“昭昭跟你们来了吗?” 宁泰点头,回头去寻找孟津稚。 孟津稚方才款款上前,眼睛低垂,她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姜阿姨。” 姜母看着那张脸微微一愣,倏然看向姜徊。 姜徊眼睛看向她。 对视之中,仿佛什么话都说了。 到了这个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难怪老爷子突然就不去医院了。 想必是早就知道孟津稚就是宁家的二女儿。 姜母抬头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宁愿,冷笑一声,望向人群当中的孟津稚,良好的教养让她压下了在当众质问的想法,只说:“孟、宁小姐,厨房正好在做饭,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看?” 孟津稚没有拒绝的余地,上前两步,跟在姜母身侧。 姜母和煦的脸沉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徊,“你们上去吧,有昭昭陪我就可以了。” 姜徊抬脚上楼,似乎漠不关心。 姜母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看着姜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缩紧,她怎么会不知道姜徊只是装的,实际上心里在意的要命。 提着一口气,她想到在安林苑看见的一切,又抬头望向孟津稚,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姜母让姜家二房的人招待宁家,领着孟津稚前往厨房。 厨房忙乎的热火朝天。 佣人来来走走,还有不少厨师在做准备工作,但只有中餐,应该是为了应除夕这个景。 姜母只是带孟津稚过来走一个过场,远远瞧过一眼,便带着她往姜宅的侧门走去。 一直走。 直到,没有什么人经过这边。 姜母抬眼看向孟津稚,“难怪姜徊能够答应宁家换人,是因为他见到了你。” 孟津稚垂下眼,什么话都没说。 姜母也不需要她说话,现在孟津稚的态度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切,往前走两步,站在孟津稚面前,低垂着眼看她。 “你是怎么变成宁家的女儿的?”眼见着孟津稚的眼睛低垂,她抬手掐住孟津稚的下巴,“你和宁泰达成了什么交易,让他认你为女儿,把姜家的项目和资源给他?” 孟津稚没有反抗,抬起眼睛,“您这么想,未免对姜徊也太没有信心了。” 姜母能想到的事,姜徊能想不到吗。 他不提,现在还迂回地绕了那么大一圈,来让姜母承认孟津稚的身份,肯定是已经排除了这个风险。 姜母的脸色缓和许多,“你——” 孟津稚一边伸手一边轻声道:“我对姜家没有坏心思,相反来说,我很愿意帮姜家得到宁家。” ‘得到’这个词用的很妙。 完全是和姜母想法相反的言论,中年夫人提起眼睛,她是豪门贵太太,但在这之前,她还是姜家的长媳,目光和平常人是不一样的。 “你和宁家有怨?” 孟津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的确是宁泰的女儿。” 这一句话表达了很多东西,也足够引起人的联想。 豪门圈内人的肮脏事一点都不少,谁养在外面的情人怀了,谁在又在外面有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孟津稚既然能说出来自己是宁泰女儿的身份,想必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宁家女儿。 只是这个生母是谁,可不好说。 但其实这事和她没有关系,至少在明面上,宁家二女这个身份是干净的,没有像宁愿一样公布在大众之下的丑闻,相互对比,也不是不能接受。 事实上,她和安若之的关系也在宁愿捅出这么大篓子之后紧张了很多。 姜母眼睫垂落,再抬眼,严厉褪去,浮现淡淡的和蔼,“我可以同意你嫁给姜徊,但姜家嫡系毕竟就姜徊一个儿子,你身份低了一些无所谓,但能力不能低。” 孟津稚上道,“我可以学。” 姜母沉吟片刻,“那等过年之后,我就把你安排到姜氏,等你做出成绩来,我会送你一艘轮船以示奖励。” 轮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送这个行为。 等到时候就相当在圈子里宣告她承认孟津稚的身份了。 孟津稚没有反对,乖顺点头。 两人回到客厅,却见客厅的氛围很紧绷。 姜鸣神色冷冷望着宁愿。 姜母一顿,打圆场问道:“这是怎么了?” 第219章:在乎 通过曲婉的讲述,孟津稚大概明白是什么事。 原来是宁愿和关云川发消息,被姜鸣看见了,姜鸣当场就把从前偷听宁愿和男人调情的电话说出来了,宁愿想辩解,姜鸣又把新闻翻了出来,宁愿出轨的对象正好也叫关云川。 现在两人还在勾勾搭搭。 姜家二房也是姜家人,宁愿这样,完全是踩他们的脸面,故而气氛一下就沉了下来。 姜母脸色也不大好看,“行了,人家是单身,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反正是姜家庙小,看不上也正常。” 安若之神情一变,这个帽子要是扣严实了,以后对宁家没好处,她下意识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站在姜母身后,完全不吱声。 她按下宁愿,自己开口:“哪有的事?小愿刚刚是在和朋友讲话,是小鸣看错了。” 姜鸣嚷嚷:“我不可能看错。” “在吵什么?”二楼声音落下。 姜母几人跟着抬头看过去。 姜老爷子正站在二楼,居高临下俯瞰着楼下的闹剧,他眉头微微蹙紧,在看见站在姜母身侧的孟津稚时,就更紧了,持续几秒钟,他才转到其他人脸上。 问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姜鸣在老爷子面前不敢乱叫,缩了缩脖子,他抿着唇没说话。 姜老爷子侧头看向姜母。 姜母打哈哈过去了,随后神色如常说:“爸,等再过一会就可以吃饭了,小徊和宁泰呢?” 姜老爷子:“两人在下棋。” 姜母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姜老爷子却偏向一侧的孟津稚,说:“你上来。” 孟津稚眼睫眨了眨,抬头看向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步入走廊,只落下一个背影。 孟津稚踌躇片刻,在姜母眼神示意下,抬脚往楼上走。 她记得去书房的路,所以几乎是没有下人引导,就站到了书房门口,老爷子正在书房门口等着她。 孟津稚走近到只有半米的距离,便停下脚步。 姜老爷子侧头看她,“过来。” 孟津稚走了过去。 门虚虚掩着。 一条不算宽的缝隙却足够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姜徊在和宁泰下棋。 孟津稚扫过一眼,还是围棋。 棋盘上的棋子纵横交错,白与黑交迭,围剿厮杀,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白子早已被逼上了绝路,而黑子正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戏耍他。 局势的变化牵动的不止棋子,还有下棋人。 现在宁泰被姜徊逼到绝境,拿棋的手也不稳了,额头冷汗划过下颚,瞳孔不自然的紧缩。 姜老爷子问:“看得懂吗?” 孟津稚沉默几秒,“姜徊快赢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吊着宁泰,像是耍狗一样耍着他吗?”姜老爷子慢悠悠地说:“因为他在给你报仇。” 孟津稚:“……” 姜老爷子说:“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而你呢——” 孟津稚:“我也很在乎他。” 姜老爷子:“你不用骗我,这辈子我看的人足够多了,真在乎和假在乎,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垂下眼,老人声音控制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范围,继续说:“你的在乎是像利用一样的在乎,而不是出于真心感情,或者其他的。” 话落的同时,他抬起眼睛,和孟津稚对上视线。 心跳提到喉咙,孟津稚心头发梗。 姜老爷子偏头看向屋内,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上次救了姜徊的份上,这些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可是有一点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胆敢做什么对姜家不利的事,就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他徐徐说:“我记得你妈也生了很严重的病吧。” 孟津稚唇角紧抿,眼底充斥戒备,“我没有打算对姜家做什么事——” “人心难测,更是一头填不饱的野兽,有些事,不是你说,就是了。”姜老爷子说,“如果你非要和姜徊结婚也可以,签一份婚前协议,保证不染指姜家的所有财产。” 姜老爷子的目的在这一刻显露。 孟津稚沉下呼吸,“如果我怀了姜徊的孩子呢?” 姜老爷子倏然看向孟津稚的肚子。 女人还没显怀,小腹平坦,她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毛衣,外面裹着一件小香风外套,大衣在进姜家的那一刻就被脱下来了,这会更显得她身材苗条。 看着不像怀孕的样子。 孟津稚道:“姜徊也知情,您可以去问姜徊。” 她莞尔一笑,又说:“如果还不够您相信,医院也有我的档案,您应该可以调出来,知道真假。” 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现在孟津稚列举的一条条就足够证明其中真实性。 姜老爷子:“等你生下来,自然会有奖励。” 他没有把话说满,也没有急切地给予孟津稚什么,反正一切都是要以孩子为基础,为前提。 孟津稚点了点头,“我想要的奖励是——日后如果在商界里,他们能够记住的是我孟津稚的名字,而不是姜家太太这个身份。” 姜老爷子瞥眼,“口气不小。” 孟津稚微笑,“我会让您看见我的业绩的。” 姜老爷子哼笑。 就在这时。 屋内的棋局也到了最后。 姜徊最后一字落定,宁泰的败局已定。 姜老爷子率先推开门,走进去,看向坐在房间里的姜徊和宁泰,“下完了吗?” 态度自然到仿佛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姜徊自然起身,视线望向姜老爷子身后的孟津稚,“下完了,宁叔输了。” 老爷子笑道:“阿泰你这棋艺比以前倒退了许多啊,看来还要多练。” 宁泰抹了把额头的汗,讪笑着点头,借着老爷子的梯子往下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姜徊以后在商界上肯定也很厉害。” 老爷子道:“你别夸他了,免得他过会飘了。” 宁泰哈哈两句。 孟津稚轻声:“快开饭了,我们先下楼吧。” 老爷子嗯一声,侧身看向宁泰,“走吧,正好尝尝姜家的手艺,你去年来的少,不知道我又换了几个厨师,其中就有你最喜欢的江南风味。” 宁泰背脊一僵,下意识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面色平静,落后他们两三步。 忽而,微凉手指勾上她的掌心。 第220章:不许躲我 孟津稚侧身避开,抬眼看过去。 姜徊站在她身侧,眼睛垂落,定定看着眼前的孟津稚,“不高兴了?” 孟津稚:“我不高兴什么?” 姜徊:“爷爷跟你说的那些话。” 孟津稚一怔,“你怎么知道——” 姜徊略微侧过头,“你和爷爷是一起来的。” 宁泰或许没有观察到,但他观察到了,孟津稚至始至终就站在老爷子旁边,这就说明人跟老爷子绝对站在这里有一会了,不是刚刚到的。 至于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姜徊不用想,大概也猜到了他说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 孟津稚哼了一声,“你知道又怎么样,又不能帮我找回场子。”她顿了顿,说:“你应该庆幸你爷爷没有直接拿出五百万让我坐飞机走人。” 姜徊奇怪扫过她一眼。 孟津稚:“怎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坐飞机去国外,我就找不到你了?”他问。 孟津稚眨了眨眼,还没开口,姜徊直接开口了:“又不是只有你能坐飞机,我说过了,那些霸总小说少看,怎么可能有人出国就直接断了联系,一个飞机,几个小时过去,就能找到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除非对方故意不想见他,还一直在搬家,但你有孟姨,不可能。” 这是直接把孟津稚的后话都堵上了。 孟津稚气笑了,“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失去我。” 姜徊:“担心,我想把你关起来。” 孟津稚情绪上头,是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姜徊再说什么的。 悚然看过去,脚步跟着往后退。 偏偏男人一派清冷淡漠的样子,刚刚那扭曲的话语一点都不像是他说的。 再联想到半个月前,姜徊做出的那档子事…… 孟津稚心头一跳,“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徊:“只要你听话,就不会。” 孟津稚抬起脸,正想好好给他普普法,告诉他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男人却直接侧过脸,趁着孟津稚不备,伸手掐住她的腰,低垂着脸吻上来。 长驱直入的吻带着薄荷香。 宁泰和姜老爷子还没走远,他们的谈话声仿佛就在耳边。 孟津稚唯恐他们发现,抬手攥住姜徊的衣领,含糊不清说:“你在这个档口做这样的事,是不是——” 姜徊嗓音低沉喑哑,透着些许危险:“没有。” 他的手向下,摩挲过孟津稚紧绷战栗的身体,而后温柔笑了笑,道:“你不是也很喜欢吗,觉得很刺激。” 孟津稚不觉得,甚至有点心惊肉跳的。 走廊头顶的灯光洒下来。 两道身影相互纠缠,拉扯,他紧紧把她揉进怀里,如同揉进血骨一样那么用力。 等到姜徊放开孟津稚,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唇瓣艳红,亮晶晶的水渍覆盖在唇面上,可口动人。 孟津稚眼神也湿漉漉的,气恼盯着姜徊。 姜徊抬手擦过孟津稚的唇边,替她整理凌乱揉皱的打底衣,再抬掌牢牢扣住她的掌心,指缝交叉缠绵。 “不许躲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孟津稚反骨就上来了,偏要抽手。 姜徊紧紧抓住。 两只手仿佛都黏在了一起,孟津稚想要松开都没有办法,手心都捂出了一层汗。 到了楼下,视线一齐看过来。 孟津稚看着在场人的眼神,总觉得不自在,默默往姜徊身后挪了半步,借着他的身体,挡住众人的目光。 但事实上,明眼人能看见孟津稚嘴唇红艳艳的,眼含秋波。 他们在楼上干些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宁愿不甘地抿紧唇。 姜徊瞥她一眼,再落在坐在客厅的老爷子身上,问:“爷爷,不是说开饭了吗,怎么您还在客厅坐着?” 姜老爷子:“看你们没下来,就等了一会,你们聊完了?” 孟津稚这会是真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影,她抿着唇,抬手轻轻拧了一下姜徊的腰肉。 姜徊面色如常,“聊完了。” 姜老爷子:“那开饭吧。” 姜老爷子是姜家一家之主的存在,他发话,旁的人也不敢说什么,跟着起身,走到饭桌上。 只是在落座之前,老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姜徊。 “昭昭还怀着孕,你不要和毛头小子一样,有点分寸。”他意味深长地说,“就算聊事,也不能让人太过劳累。” 姜徊:“我知道了。” 孟津稚:“……”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社死吗。 孟津稚臊得满脸通红,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姜徊旁边,落座的时候,她用力把姜徊的手抽开了。 姜徊斜斜睨了她一眼。 他没说什么,但显然态度不是很满意,手指摩挲了一会指面,才坐下。 饭桌上能讨论的问题无外乎是那几样。 说着说着,姜老爷子便道:“既然怀孕了,那结婚的事就别再拖了,不然等肚子大了,拍照不好看。” 姜老爷子在饭局上提的这几句,他算是看明白了,承认孟津稚是姜家孙媳妇了。 现在又这么开口,是表现出姜家对孟津稚的重视。 宁泰笑着应和:“是,等过两天我就让若之挑几个吉祥的日子,我们一起商议。” 姜老爷子淡淡嗯了一声。 这一茬过去,便到了姜徊身上。 其中包括姜徊的那次记者发布会,再到后续的几个项目。 宁泰接话道:“小徊,你之前生病怎么样了?” 姜老爷子是不清楚姜徊生病的情况的。 姜徊放下茶杯,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谢谢宁叔的关心。” 宁泰笑呵呵说:“没事,我上次听说你生病,还想去看看呢,就是没什么时间。” 姜徊温煦道:“都好全了,只是小病,不用麻烦。” 姜母眼珠子一转,随即开口:“昭昭,你现在有工作吗?” 孟津稚如实摇摇头。 姜母扫过一眼老爷子,试探开口:“姜徊生病都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他身边人手也不够,就应话一个助理,还缺一个生活助理,要不然让昭昭去,正好监督姜徊好好吃饭。” 不等孟津稚开口,安若之拒绝道:“不了,我们家昭昭什么都不会,别到时候过去给阿徊添乱了。” 姜老爷子蹙眉,错头看向孟津稚,问:“你是什么想法?” 第221章:真心 孟津稚:“我可以。” 姜老爷子还在沉吟,说实话,他是不太放心孟津稚的。 不说别的。 就说孟津稚的经验,他是不太能够相信的,不过抬起眼,姜徊抬手给孟津稚夹了一块排骨。 他停顿片刻,说:“试试吧,我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大有想把权利全部移交给姜徊的意思。 孟津稚眼睛一亮,不过她并没有表现的过分开心,不卑不亢地表示感谢之后,就安静吃起了自己的饭。 姜徊在刚刚谈话时,给她夹了不少菜,现在在碗里堆积成一座小山了,吃都吃不完,她也不想在姜老爷子面前留什么坏印象,只能努力地吃掉。 这一吃,后面都没什么开口的机会,专心啃着排骨。 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在场人的目光几乎都在她身上。 一顿饭吃完,差不多就到了散场的阶段。 宁家几人还想留在姜宅。 但,作为姜家主人的姜母都没有出口挽留,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多留,找了个借口,便准备起身离开。 孟津稚顺势道:“那我也回去吧。” 宁泰侧目扫过她。 孟津稚弯了弯眉眼,乖巧说:“除夕毕竟是一家人团员的日子。” 宁泰面上出现几分感动,“昭昭。” 姜徊淡淡说:“我送你回去。” 孟津稚没有拒绝。 等上了车,她就给宁泰发了消息,说要去医院陪孟晴,可能就不回去了。 姜徊低头看着她熟稔操作手机的样子,淡淡道:“你就不怕宁泰和你撕破脸?” 孟津稚稍稍偏头想了一下,“不会,他有求于我。” 可以说在姜徊面前暴露本性之后,孟津稚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 姜徊脚踩油门,纠正:“是他有求于姜家。” 姜家可以说是宁家现在唯一的稻草,亦是能救性命的财神爷。 如不是这个原因—— 宁泰早就对孟津稚发数百次火了。 孟津稚弯了弯唇:“是,所以呢?” 姜徊:“狐假虎威。” “那又怎么样,你后悔了吗?”略微侧过身体,她看向眼前的姜徊,视线认真而专注,“如果你后悔,可以随时解除这个婚约的,我们其实没必要结婚。” 置于方向盘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掌收紧。 “你不想结婚?” 孟津稚没有直接回答姜徊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变成一对相看两厌的怨侣,其实现在不也是很好吗,你爱我,我爱你,也没有必要结婚。” 真心本来就是随时可以过期的东西,只是早或者晚的事。 而且,姜徊对她的态度—— 一点都没有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她不懂,但也知道如果真的爱她,肯定是要尊重她。 而不是对待宠物一样的方式。 风吹进肃冷的夜里,吹动发梢。 女人发梢的清香钻进鼻翼,男人瞳孔颜色深沉暗晦,克制地挪开视线,呼吸却适当地放缓了。 “不会。” 孟津稚:“什么不会?” 回答她的却不是男人,是突然停下来的车。 身体跟着车的惯力下意识往前栽倒,她豁然抬头看向姜徊,又扭头回看向寒夜里矗立着的发光招牌。 医院到了。 可能是因为是除夕的缘故,住院楼的所有病房都亮着灯,还有少数的病房窗口挂着喜庆的喜字。 相对姜宅公事公办的除夕,孟津稚更喜欢医院的这种氛围。 小小的,圆满的幸福。 不过,刚刚的话题不适合再提了。 孟津稚解开安全扣,抬脚下车,像是想到什么,她在窗口停下来,真诚地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天气冷,你赶紧回去吧。” 姜徊挑眉,“谁说我要回去的?” 孟津稚弯下腰,对上车内的视线,“你不回去吗?” 姜徊下车,男人身穿一件黑呢子大衣,抬头看了看医院,平静说:“以前除夕我也在医院值班。” 孟津稚:“所以你想上去看看他们?” 姜徊不置可否。 孟津稚和姜徊一并上楼。 今天除夕,值班的人却不少。 很多人在看见姜徊,都热情打了招呼,还有几个眼生小姑娘趁着这个节假日的气氛,上前就索要姜徊的联系方式。 孟津稚看过一眼,便收回目光,熟稔在手机上回云菲的消息。 云菲正在家里和爸妈看电视,还特意拍了一张给孟津稚看。 “不好意思,我未婚妻在前面,不方便给。”男人清冷声音钻进耳蜗。 孟津稚手一抖。 清冷男香钻进鼻间,他靠了过来,手掌置于孟津稚的肩头,把她圈起来,嗓音平静:“过段时间我们就结婚了,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护士惊诧看着他们。 不少认识姜徊的病人也下意识看向他们,几秒后,他们纷纷道贺。 姜徊一一应对,坦荡至极。 只有孟津稚不自在极了。 等到了孟晴的病房外,她才看向姜徊,压低声音:“你是故意的?” 姜徊:“故意什么?” “故意说这番话——”故意让我和你绑死,和你结婚,好回应我在车上的那一句‘怨侣’。 措辞抵在舌尖,孟津稚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唇角抿紧,用肩撞开姜徊的手,往孟晴的病房里走去。 进入病房的前一秒,她脸上笑容恢复如初。 慧姨正在等他们过来。 见着他们,慧姨就走了,她的儿子今天来这边找她了,正等着她回去吃饭。 孟津稚给慧姨封了一个大红包。 关上房门,就看见姜徊坐在孟晴身边。 孟晴眼睛看着姜徊,又看了看孟津稚,眼神里仿佛写着‘你们是怎么回事?’ 孟晴是知道姜徊有未婚妻的,要是知道姜徊现在和她在一起了,之后指不定怎么想她—— 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谩骂,但这个人不包括孟晴。 孟津稚的心气一下提到嗓子眼,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姜医生就是过来看看病人。” 姜徊抬眼扫过她,“是,阿姨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您,一段时间没见了,你身体状态怎么样?” 孟晴:“还好。”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会。 孟津稚错目看向姜徊,不敢再让他在病房里待下去了,生怕孟晴看出什么端倪,轻声说:“姜医生,你应该还有其他病人要看吧,这么晚了,等过会,那些病人都休息了。” 姜徊施施然起身,“你说的是,那我先走了。” 孟津稚正要松一口气。 姜徊故技重施,掠过她的时候,牵了一下她的指尖,示意她看手机。 孟津稚暗暗瞪他一眼。 再回头,就看见孟晴沉思怀疑的神色。 第222章:不想睡 孟津稚心跳了一下,走过去,拉着被角,问:“妈,怎么了?” 孟晴道:“你和姜医生是不是……” 孟津稚唇角抿紧一瞬,中年女人到底没有说明白,大抵也是觉得这件事不算是光彩,末了,只说:“你刚刚过来,有见到姜医生的未婚妻吗?” 这间病房偏僻,但也不隔音。 何况,刚刚那么热闹,多少肯定能听到一点声音,孟晴能知道,理所当然。 孟津稚替孟晴拉了拉被角,从容笑着说:“见到了,很漂亮。” 担心孟晴不信一样,她又继续补充道:“他们感情看着很好。” 孟晴不说话了。 略微侧过身体,背对着孟津稚,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津稚手都僵了,半刻才缓过来,若无其事地说:“妈,你想不想看电视,我把电视打开吧。” 孟晴转过身望向孟津稚,“宁、宁泰有没有欺负你?” 孟津稚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聊到宁泰了,不过为了避免孟晴担忧,她还是道:“没有的,你就放心吧,他们宁家人内讧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 孟晴长长出一口气,躺在枕头上,她向上看着房顶,一半释然一半温柔道:“那就好,看来我没有做错决定。” 孟晴讲话大多都是含蓄不清的,也很断断续续。 全靠孟津稚对她的了解,才大概知道她说的什么。 现在看着孟晴这个样子,她心底泛出微微苦涩,没说话,侧身翻出一盒草莓,再起身去卫生间清洗。 草莓很嫩,是孟津稚特意选的,再让人送过来,现在洗完,装在一个小盆里,更是鲜嫩欲滴。 孟津稚打开电视,便坐在孟晴身边,小口喂着草莓。 孟晴吃了小半个,就不肯再吃了。 孟津稚垂眼看她,最终还是道:“妈,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想问你和封征还有没有机会。” 孟津稚一怔。 孟晴道:“我能够看得出来,他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你,难道你对他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孟津稚顿了顿,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门口没人。 收回目光,她看向孟晴,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吃回头草的人。” 孟晴抿了抿唇。 孟津稚说:“我知道您为什么和我说宁泰和封征,是不是担心你离开之后,我没有去处了,也没有依靠——” 她话都没说完,孟晴就抬手打了一下她手背,不许她再说下去了。 父母爱子之深切,是连一点不好都不能听的。 孟津稚妥协:“我不说了,但妈其实我们不能把命放在别人身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一份好工作了,等我慢慢积累经验,一步步往上爬,肯定会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到时候你就能跟在我身边享清福了。” 孟晴听到一半就笑了起来,这笑容很浅,抬起手,她碰了碰孟津稚的手心。 孟津稚回握住她掌心。 孟晴轻声:“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放心了,享清福就算了,我怕我到时候还要给你带孙子。” 以孟晴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还能给孟津稚带孙子。 两个人不过是在用描述未来的方式,来安慰彼此。 孟津稚眼睛很热,抬起眼睛,嗔怒看着她,“妈——” 孟晴笑了笑,目光偏向墙上的电视,没再开口。 孟津稚见状,也不说话了,静静陪着她,孟晴是强撑着等孟津稚来过除夕的,和她说了一会话,便偏头慢慢靠在孟津稚身上,闭上了眼睛。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孟津稚小心翼翼抬起手,伸到孟晴鼻下。 呼吸微弱,但总归还有呼吸。 孟津稚心弦松了松,把孟晴缓缓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把电视声关了,再起身往外走去。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动作都很轻很慢,生怕吵到病床上的孟晴。 孟津稚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她缓缓蹲下去,抬手捂着脸。 颀长阴影走到她面前。 孟津稚整理了一下心情,抬头望过去。 姜徊往屋内看了一圈,“睡了?” 孟津稚嗯声,道:“你打完招呼了?” “打完了。”姜徊问,“回家?” 孟津稚摇摇头,“我今天睡在医院。” 医院里还有她这两天留下来的被子和枕头,她要是想睡在这边,什么都不用准备,还可以多陪陪孟晴。 姜徊垂下脸,俯视着孟津稚,“你跟我回去睡。” 孟津稚没说话,脸上表情却第一时间表达出来了她的意愿,她不愿意。 姜徊却不是什么商量的口吻,双臂垂落,他强硬把孟津稚抱起来,扛上肩头。 走廊还有些护士在外头。 看见他们,都是会心一笑。 孟津稚脸都涨得通红,因为顾忌着病房里的孟晴,不敢挣扎得太大,只是红着眼眶,低声道:“我说了,我不回去。” 气氛剑拔弩张。 和好没两天的关系重新出现裂缝。 姜徊淡声:“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是能代替药物对孟姨的治疗,还是能在她病发的时候,给她准备的判断。” 孟津稚气得用手捶了一下他的背,“我就不能陪陪她吗。” 姜徊回头看过一眼,“你可以明天白天过来。” 明天是大年初一,宁家人肯定要把她薅去见圈内人,她怎么可能可以过来,也就今夜有点时间来见孟晴,人还不愿意。 孟津稚唇角抿得很紧,语气也沉了下来:“姜徊,我说了,我不——” 走字还没收出来,男人已经大步向外走去。 孟津稚只能看见自己离孟晴的病房越来越远,想要挣扎,却被腰上的铁手牢牢攥紧。 她是被姜徊扛着,一路出了医院的。 幸好夜里人流不多。 一直到走到地下车库,把她塞到车上,再回到安林苑,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什么人。 不然孟津稚的心都快死了。 身体重重摔进被褥里,脑子懵了一瞬。 她豁然抬起眼,愤愤看向姜徊。 姜徊脱下外套,身上的冷气却没有消失,单膝屈起上床,他一手抓着孟津稚的细腕,另一只手触碰上她眼下的青黑,摩挲到眼尾。 “你要是不想睡,我也不介意做点其他的事。” 孟津稚本能地颤了一下。 第223章:能不能讲点道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姜徊:“不能。”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面颊向下滑落,到鼻尖,再到她的唇上,大拇指抵着她的下颚摩挲,紧跟着,温热的唇覆上,温柔又强势地长驱直入,另一只手攥着她的细腰,身体向下压。 忽而,屋外轰的一声。 绚烂烟花照亮整个天空,璀璨光线四射而入。 女人气喘吁吁,面上绯红。 姜徊瞳孔一寸寸染上黑色,鼻尖相触间,额头抵着额头,空气都染上三分热意。 孟津稚伸手隔在两人中间,示弱道:“慧姨今天回去了,就我妈一个人在医院,我是真不放心。” 姜徊道:“有人在那边照顾。” “谁?”孟津稚追问。 姜徊斜斜睨过她一眼,“你明天过去就知道了。” 孟津稚半信半疑。 姜徊的手沿着孟津稚的衣摆探入,冰凉指尖贴着肌肤。 孟津稚身体绷紧,伸手想要按住姜徊的手指,“我选睡觉。” 她今天是实在没心情和姜徊干那档子事。 姜徊眯眼。 孟津稚凑过去,讨好地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抬起手臂环上姜徊的脖颈,声音发闷:“你不是也一天一夜没睡了,我们一起睡吧。” 姜徊气息稍有松动。 孟津稚再接再厉,又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把他压进怀里,另一只手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温暖的被窝总是容易动摇人的意志。 本来还不想睡的,但现在躺了一会,孟津稚是真的有点困意了。 眨了眨眼,她在男人怀里找了一个舒服位置,窝着靠在他的肩头上,含糊不清地说:“姜徊,我好困……” 孟津稚是真的困,她昨天熬了一夜,白天说补觉,其实也没睡太久,再之后,就是在姜家步步为营,想着怎么样才能给自己博出一条出路。 她其实精疲力尽到极致了,可也一步不敢放松。 直到,现在。 姜徊略微垂眼。 女人蹭到他的喉结,发梢钻进衣服里,她的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一下都不愿意动。 姜徊侧身,她还搂得更紧了些,脸颊也贴着过去。 车上说得再怎么狠,现在还是又主动黏上来了。 无边的夜色里,男人凝视着女人。 而后,他抬手关上床头灯。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孟津稚睡得很安心,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的床榻。 男人不在。 孟津稚怔愣片刻,穿着拖鞋下床洗漱,再走到客厅。 桌上摆了一些热气腾腾的早点。 姜徊正坐在餐桌的尽头办公,他似乎是在和谁打电话,抬眼仅仅看了孟津稚一眼,屈指叩了叩桌面,伸手把牛奶端到她面前去。 孟津稚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安静吃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在听姜徊打电话。 这些电话一般是姜氏的合作伙伴打来的,还有些许是特意过来问候的,说是开年第一天,还想上门过来问候。 姜徊通通婉拒了。 等到孟津稚吃完早餐,姜徊的电话还在一个个响。 只是他没有再接,错目看向孟津稚。 “吃完了吗?” 孟津稚:“嗯?” 姜徊抬手替她擦了擦唇上的奶渍,“过会我们一起出门。” 孟津稚:“去哪?” “去J医院看封征,然后中午陪孟姨吃饭。”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眼睛专注地看着孟津稚,像是在说一件小事,“宁家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不会让你过去。” 孟津稚听完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对方说的话太合她心意,所以没有想那么多。 回到房间,她刻意换了一件深黄羽绒服,下半身穿着米格裤,整个人年纪看着比之前小了好几岁,走出房间,和男人一起站在门口等电梯。 孟津稚后知后觉提起眼睛,“你和我一起过去?” 姜徊不置可否。 孟津稚这下意识到问题不对了,问:“姜家不催你回去吗。” 姜徊慢条斯理地卷了卷扣子,语气平静:“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孟津稚:“……” 姜徊提眼看向孟津稚,“害怕了?” 孟津稚:“你都不害怕,我害怕什么?” 姜徊:“担心爷爷训斥你。” 孟津稚反驳,“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姜徊的指尖掠过孟津稚的颈侧。 孟津稚现在对姜徊敏感的很,往旁边挪过半步,警惕抬眼看向他。 男人手指卷上她一小缕长发,拉出来,“你的头发掉进衣服里面了。” 孟津稚看着他的掌心,怔怔几秒,才哦了一声:“谢谢。” 姜徊没说话,收回掌心。 两人一并上车。 开车的司机是姜家的人,见着姜徊和孟津稚坐得恨不得八百米远,他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心下也泛起嘀咕。 孟津稚没有察觉,跟慧姨确定昨天的确有人来照顾,她便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窗外很热闹。 大人带着小人,在街上走着,每家每户都换上了新的春联,脸上笑容洋溢地迎接新的一年。 孟津稚也被这种好心情所感染。 在看完封征后,她开始期待和孟晴中午一起吃饭了,侧头看向姜徊。 “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姜徊沉眉看着她。 孟津稚道:“我怕我妈不适应,而且你和我的关系——” 姜徊:“你真的以为孟姨看不出来?” 孟津稚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姜徊说,“孟姨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真的认为她看不出来吗?” 孟津稚还想说什么。 手机上慧姨发来消息。 她说——【孟姐说,你可以把小姜一起带过来,都在一起了,藏藏掖掖的有什么意思。】 孟津稚:“……” 像是想到什么,她骤然提起眼睛,看向姜徊。 “那时候你是故意勾我的手的。” 姜徊不否认。 孟津稚后槽牙咬紧,还想说什么,奈何车已经停到了医院门口,她低头又看了看短信,忍气吞声地拉开车门下车。 姜徊散漫跟在她身后。 孟津稚走到病房门口,正准备拉门进去。 云菲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她看过姜徊一眼,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云菲在给她分享江南初一的特色活动,喜庆洋洋的人们在街上游走,穿行,大家身上都穿着漂亮的新衣服,鞭炮震天响。 孟津稚看着,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一道极为眼熟的人影从视线余光里闪过。 第224章:你见到谁了 孟津稚脸上的欢喜瞬间消失。 早在应话和姜徊的话里,她对黎远的印象就重新刷新了一遍,对他的存在也防备得紧,现在在医院里看见人出现,她第一时间不是警备,而是悚然。 悚然为什么黎远会出现在这,恐惧他是不是想做点什么。 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 电话那头的云菲连连叫了孟津稚好几声。 孟津稚回头看去,就看见云菲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孟津稚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我这边还有点事——” 她顿了顿,道:“我先挂电话了,过一会回去再给你打。” 云菲:“好,你别强撑,有事和我说,知道吗?” 孟津稚含糊点了点头。 一挂断电话,她快步顺着影子的方向过去。 黎远去的医用电梯,旁边不远处就是消防通道。 孟津稚没有往电梯那去,直接从消防通道跑下去。 电梯要一层层的停,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如果黎远真的要下一楼,她走消防通道肯定会比黎远快一点。 孟津稚踩点到的电梯门口,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抬眼看过去。 电梯里的人群熙熙攘攘,却看不见先前看见的人影。 熟悉的衣服穿着也没有。 孟津稚眉头狠狠一跳,抿着唇,她下意识抓紧口袋里的手机,一言不发。 几秒后,电梯里的人基本都出来了。 还有少数的人站在电梯,前往负一层。 孟津稚视线扫过去一眼,提着一口气,走进消防通道,准备从这边回到病房。 还没爬两个台阶,她的路就被人挡住了。 孟津稚抬头看过去。 黎远站在她上面几个台阶,低垂头,眉梢挑出几分不寒而栗的戏谑,“你是不是在找我?” 孟津稚搭在楼梯扶手的手捏紧,仰起头,疑惑地说:“李医生?我没有在找你,你怎么会到这个医院来?我是刚刚看见一个熟人,所以去楼下看了看。” 黎远没说话,脸上带着一点笑,他抬脚下楼。 孟津稚跟着往后退两步。 消防通道没几个人,很空旷。 鞋跟落在台阶上的声音更容易被人捕获,也愈发清晰。 心跳提到嗓子眼,她面上愈发纯良无害,“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答,一步步站到她面前,视线从上往下的俯视着她,犹如一条阴冷蛰伏的蛇,缓缓往上爬,缠绕上她的脚踝、小腿,和脖颈。 孟津稚鸡皮疙瘩疯涨,呼吸都不自觉收紧。 就在这时,黎远突然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没什么,就是听说这里的神经科很出名,过来学习一下,没有想到能够碰见孟小姐。” 孟津稚抿唇浅笑:“我也没想到。” 黎远拿出手机,“对了,我前两天手机摔坏了,换了一个手机,加个微信?” 孟津稚视线在他面上游移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啊,那你现在住哪,是搬家了吗,最近早上都没有看见你晨跑。” 把二维码拿出来,怼到黎远面前。 男人一边扫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最近过年嘛,所以就没有出来了,你这么问,是在关心我吗?”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在试探孟津稚,亦是在审视着什么。 只要她回答得不对—— 孟津稚向下看了一眼两层高的楼梯,面上笑容愈发的淡了起来,带着被触怒的不虞,“你之前还说做我的晨跑搭子,人消失了,我总得问一句。” 黎远点头:“也是。” 孟津稚等到微信通过,终于往楼上看了看,道:“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上去了。” 出于本能,她并不是很想让黎远知道她妈妈的存在。 黎远没说什么,侧过身体,让开一条路。 孟津稚礼貌同他笑了笑,抬脚往楼上走。 身后有道目光跟着她上去,如影随形。 孟津稚背脊笔直,指尖掐进掌心,勉强撑着自己走完这几层的路。 推开大门。 喧嚣繁闹的人世声音传到耳里,那被人盯上的黏腻感消失不见。 孟津稚后背都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窗口冷风吹进来,她冷得不行,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孟津稚加快脚步,走向病房。 病房内,孟晴躺在床上,姜徊坐在一侧,慧姨则是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昨天的趣事。 窗外微黄阳光照射进来,给整个画面都染上了层层迭迭的暖意。 孟津稚提到嗓子眼的心须臾放下,伸手握住门把手,脸上恐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乖觉。 打开门,走进房间,她佯装若无其事地问:“在聊什么呢?” 慧姨道:“在聊我家大孙子呢,孟姐也盼望着你生孩子,她也想抱孙子了。” 孟津稚笑着说:“孙子是没有了,还有女儿,抱不抱?” 她故意凑过去,冲着孟晴伸手。 孟晴嫌弃地别开脸。 孟津稚努努嘴,“你看是她嫌弃我,不是我嫌弃她,要不然我去给你偷一个孙子来?” 太不着调了。 孟晴抬眼瞪她。 孟津稚一摊手,正想再说两句取笑的话,姜徊突然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我有事和你商量,出来一下。” 孟津稚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姜徊拉到了门外。 提起眼睛,她抿唇问:“什么事?” 姜徊:“你很紧张。” 孟津稚:“我没有。” 姜徊黑漆漆的瞳孔愈发沉冷,触及女人惨白的面容,他一手扣住孟津稚的手腕,另一只手探出来按在孟津稚的后颈上,冷汗黏在掌心,他收手举到孟津稚面前,“这是什么?” “……”孟津稚不语。 姜徊:“你见到谁了,这么害怕,黎远?” 孟津稚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姜徊笃定道:“他来这所医院了。” 眼见着瞒不下去,孟津稚张了张口,半晌说:“我是刚刚在楼梯口见到他的,不过他好像没有对我下手的打算。” 姜徊面色一冷,“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判断,谁给你这种侥幸心理。” 孟津稚本来就很紧张,现在被姜徊这么一质问,紧张变成一种不可言说的委屈和怒火。 唇线绷紧,她抬眼看向姜徊,“我不是侥幸,而且我也告诉你了,你在凶什么?” 第225章:我想跨过去 姜徊眯了眯眼,正要说话。 孟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的声音更大,情绪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自己也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今天也就是和别的男医生说了一句话,你至于那么大的反应吗。” 姜徊停顿几秒,接话说:“就说了一句话?” 孟津稚:“不然呢?” 姜徊:“你明明在病房里数次提起他的名字,这也叫说一句话?” 孟津稚梗着脖子,眼圈微红,“我就是寒暄两句。” 姜徊气急了,冷冷一笑:“好,你好样的。” 察觉到男人唇齿里勃发的怒意,孟津稚低下头,默默擦了擦眼泪,不肯再吭声了。 姜徊也没说话,冷冷盯着孟津稚。 几秒后,他转身快步离开。 孟津稚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捏紧,她没有追上去,看着人完全消失的方向,转身回了病房内。 慧姨站在门口,担忧地观望,“怎么吵起来了?” 孟津稚抿了抿唇,眉眼隐忍又坚强,“没什么,他有病。” 慧姨叹口气,拍了拍孟津稚的手以示安慰,又拉着她到病床面前坐下,“小两口有争执是正常的,但也别因为争执伤了感情,他可能也是误会了,我过会打电话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孟津稚没说话,低着头。 眼见劝不动,慧姨出去打电话,徒留孟津稚和孟晴两人在房间里。 孟晴暗暗瞪了她一眼。 孟津稚脸上的委曲求全一瞬间消失,她没说什么,只是无声朝着孟晴摇摇头,随即拿出手机,给姜徊发消息。 刚刚吵架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那种黏腻阴冷的感觉又缠上来了,直到进了房间,这种感觉才消失。 只是,她也没法预料房间里有没有被黎远装上窃听器—— 只能小心为上。 没过两小时,姜徊回来了。 还带来了丰厚的饭菜,把整个房间布置得像是吃团年饭那意味。 孟晴能吃的东西不多,孟津稚喂的流食,等她吃饱,自己再慢慢坐到桌前,和姜徊一起吃饭。 两人吃饭都沉默寡言的,看着让人一阵心焦。 出了医院,也是大步朝天各自走的姿态。 十足的闹别扭了。 这种别扭持续在过年结束才有所缓和。 因为孟津稚要入职姜徊的秘书一职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孟津稚入职当天,穿得还很严实,长到膝盖的羽绒服把她里面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着帽子,姜徊清早有会,人先走一步,所以孟津稚不得不自己打车过去。 她刚走到楼下,一台白色小轿车行驶过来。 孟津稚有点惊讶,“李医生?” 黎远脸上笑容温和有礼,他看着孟津稚,亲切询问道:“去哪,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孟津稚摇了摇头,“应该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 “没事,我现在也不着急,我还没有上班呢。”黎远的借口有理有据,完全没法推脱,“而且,我们都这么熟了,要是真抛下你,我才是良心过意不去。” 孟津稚定定看着车窗里的黎远,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黎远疑惑回视着。 四目相对。 男人情绪平静温和,仿佛是真的好人一般,越是这样,孟津稚的心越发惊悚,她没法想象,这个男人的心理素质到底有多高,才能在现在所有人都在抓捕他的情况露出这个笑。 孟津稚手指不自觉蜷缩几秒,抬脚上车,嗓音带笑:“那就麻烦你了。” 黎远:“不麻烦。” 车开上大道,黎远视线扫过一眼孟津稚,看见她脖颈上的血色,状似无意开口:“你不是有男朋友,怎么没和他一起出门?” 提起这个,孟津稚沉默几秒。 黎远:“抱歉,你们吵架了?” 孟津稚提了提笑,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勉强,半晌说:“嗯,一点小事,不用担心。” 黎远叹气,“你是一个好姑娘,他怎么忍心跟你吵架的,要是我的话,我就一定不会和你吵架,好好对待你,把你收藏起来。” 孟津稚眼皮一颤,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约莫几分钟,她才回头看过来,眼尾泛着些许的红,像是被黎远戳中了心窝子。 黎远着目她的样子,没有再说。 孟津稚也没开口。 去往姜氏的楼上很沉默。 下车时,孟津稚站在窗口,低声道谢。 黎远出声:“孟小姐,要我说,人应该离开让自己不快乐的地方,你觉得是吗?” 孟津稚垂眼,“不,离开是逃避者的做法,要是我——” 她抬起眼,柔柔朝黎远笑了一下,语气轻柔:“我想跨过去。” 孟津稚和黎远说完这句话,进了姜氏。 姜氏是高楼大厦里最顶尖的那批,整体就有三四十层,一进入大厅,就能感觉到紧张快节奏的氛围,孟津稚视线余光扫过电梯,电梯是需要刷卡才能登上所属楼层的,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带着自己的工牌。 孟津稚刚观察一会,应话恭敬地走到她的面前,低声:“孟小姐,我来接你办入职。” 孟津稚乖觉点头,跟在应话身后。 应话大概是收到了姜徊的指令,对孟津稚介绍着一些公司情况和姜徊平日的工作,还有大大小小应酬方面的事,孟津稚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吸收着来自应话的知识。 应话说得很笼统,但也很全面。 孟津稚对姜氏大概有了一个雏形。 现在的姜氏说是公司,其实更是集团,姜徊这么忙,不止是业务问题,还有名下许多子公司的事,他也要定期审核。 现在姜徊在开的会,就是和那些子公司老总开的会。 孟津稚领了入职工具,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应话身边,应话带着她上手,并且把姜徊最近的应酬行程发给了孟津稚。 孟津稚在记完姜徊的应酬后,就开始请教应话公司的事。 应话倒也没有推拒。 只是他也很忙,过了一会,索性带着孟津稚一起去开会,让她旁听。 孟津稚开完会出来,头昏脑涨的。 她拿着笔,梳理会上的知识。 一只手轻轻叩响她的工位。 孟津稚仰起头看去。 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身气质冷峻寡冷,目光略略扫过来,他言简意赅:“去办公室。” 第226章:阴阳怪气 孟津稚跟着姜徊进入办公室。 男人开了一上午的会,眉头微皱,他没有回头,叮嘱孟津稚顺手把门带上,便坐到用来待客的黑皮沙发上,目光望向面前的孟津稚。 “怎么了?” 孟津稚:“很好,同事们都很友善。” 男人稍稍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吃东西吧。” 应话早就把两人份的中餐摆在茶几上,因为姜徊晚回来一步,所以现在看着饭菜都有点冷了,不过好在没有冷得太过分,孟津稚坐在姜徊对面,把温热的汤倒进饭里,适时搅拌了一下。 她低着头,夹菜的动作也很规矩,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像是个小松鼠。 姜徊望着她,把饭吃完,将碗搁在一边,静静看着孟津稚吃。 孟津稚被看得不自在,加快吃完的速度。 姜徊问:“你今天见到黎远了吗?” 孟津稚:“没有,我打车过来的。” 姜徊淡淡说:“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要查,没有什么我查不到的。” “我知道——”孟津稚声音同样冷淡,“你不仅会查,还会把我关起来。” 她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姜徊蹙眉看向孟津稚。 孟津稚看着茶几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眼睛垂落,她轻声:“我已经吃完了,就先出去工作了,姜总。” 早在医院见到黎远的当天夜里,两人其实爆发了一场极大的冲突。 姜徊不同意孟津稚再出门,也不同意她再接触黎远。 但,孟津稚反抗得比他更激烈,直接拿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姜徊着目孟津稚离开。 出门前,孟津稚站在门口,回头看向姜徊,语气平淡:“对了,姜总你今下午还有一个三点到五点的会,等到夜里有个聚餐,在世源饭店,我已经安排好司机了。” 姜徊:“你陪我过去。” 孟津稚皱了皱眉,要拒绝。 姜徊:“你是我的生活助理。” 孟津稚猛然被他提起自己的身份,纵然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夜里的应酬,姜徊没让孟津稚下车,他叫她过来,不过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让她没法摆脱他的掌控。 孟津稚看着灯光四溢的天,眼底有了一点暗晦。 额头靠着窗口,她唇角抿紧。 整个车厢内寂静无声。 站在门外的司机看见孟津稚愈发不虞的脸色,低下头默默给姜徊打小报告。 姜徊没回。 一直等到七八点,孟津稚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她看过去,是姜徊发来的消息。 让她下车。 孟津稚看向门口,长身玉立的男人从饭店里面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老总,满脸热切,在撺掇姜徊继续去下一场活动。 酒桌上就是这样的,吃过饭之后还清醒,就会有第二场、第三场活动。 姜徊面不改色,“我的妻子跟我来了,今天就先不过去了。” “妻子?”其中一个老总问。 姜徊视线看向远处走过来的人影,还没开口。 女人已经走到他面前,挽住他的手臂,言笑巧嫣看着老总,另只手客气伸出,“您好,我是孟津稚。” 老总呆愣几秒,下意识看了看姜徊,姜徊脸上没有异色,他才伸出手,和人握了握手。 女人显然极其擅长张罗,游刃有余地和身后几个老总也谈起了话。 老总卖了姜徊面子。 两方人马倒是和和气气的。 孟津稚收了手机,再三对老总们道歉,又专程安排人送他们前往下个地点,等回到车上,她这个笑容方才落了下来,低头把玩着手机,检查刚刚加了几个人。 姜徊淡眼看她,“加了这些人也值得你高兴?” 孟津稚微笑:“那也没办法,宁家能够接触到的人顶破天了也是这些人,我又不能接触你的兄弟群,毕竟宁愿也在里面,到时候她伤心怎么办?” 她还记得上一次郑小六答应之后,出尔反尔的事。 姜徊皱了皱眉,“她不在群里。” 孟津稚没说信不信,只是她的反应显然是不信的,手指滑动了一下屏幕,掐灭手机,没什么感情地说,“可以回去了吗?” 司机坐在前排,闻见他们中间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一个字都不敢说。 姜徊视线转向司机,“回去吧。” 司机默不作声的开车。 孟津稚没打算和姜徊置气,只要他不阴阳怪气,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样就又隐隐形成了僵局。 回到家里,也是如此。 明明是两个人的房间,却无比安静,连同呼吸声都能听见一般,在这种安静下,孟津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侧过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半梦半醒间,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来。 紧紧将孟津稚裹住。 大冬天的被褥都换成牛奶绒的,本来就保温,这么一裹,温度又上来了好几度,孟津稚热得不行,抬手低着男人的胸膛,想要推开。 双掌却在下一秒被紧紧抓住,放在他的腰间。 湿热的唇覆上。 孟津稚哼唧一声,隐约感觉到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火团里,这个火团从头到脚把她舔了一遍。 偏偏她困得不行,无力抵抗。 隔日。 孟津稚醒来,看见自己脖颈上艳红的痕迹,她的额角突突直跳,转过身就出去找姜徊。 姜徊穿着一件白衬衣,俊逸清隽。 怎么样也不像昨天深夜行凶的禽兽。 他一只手放在桌上,躺在桌面的手机亮着,看着是在通话中。 梗到喉咙里的话吞了下去。 孟津稚忍气吞声说:“没事。” 姜徊眉梢扬开,眼底宣泄出几分戏谑,孟津稚沐浴在他的目光下,好几次都忍不下去了,是忍了又忍,自己走进房间里换衣服。 脖子上的艳红肆意绽放。 也是这会,孟津稚才发现,不仅脖颈,锁骨、心口还有大腿上都是这些…… 孟津稚放弃了低领的衣服,选择高领的米黄色毛衣,下半身搭了一条牛仔裤,纤细腰身勾勒出曼妙弧度,她走出房间,眉眼愠怒更甚,斜斜横了一眼姜徊,抬脚走进厨房。 姜徊落后她半步进了厨房。 长臂一伸,把她扣进怀里,下颚暧昧蹭过她的面颊。 “生气了?” 第227章:抓紧手上的一切资源 孟津稚是很生气,可是看着姜徊这个样子,她突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可能就真的是这个样子,问题装听不见,生气当听不着,你明明是有理有据的和他们理论,在他们眼中,却是一个无缘无故的疯婆子。 冷战也不行。 因为等过几天,他们又会重新黏上来,默认你消气了。 这种恶劣循环的婚姻真的能持久吗,真的不会把自己逼成一个疯婆子吗? 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孟津稚抬手拨开姜徊的手。 “没有。” 姜徊侧目看她,“如果你真的没有,为什么不看我?” 孟津稚:“为什么要看你,我在做我自己的事情。” 姜徊还要说什么,孟津稚提醒道:“你今天早上还有一个会,不用去提前准备吗?” 姜徊张了张口,沉了眉眼,转身出了厨房。 孟津稚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涌现出一阵无力。 她没多说什么,简单给自己冲泡了一个煮橙水,便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着姜徊从房间里出来。 姜徊换好衣服,她也把水喝完了,涂上口红,站在门口等姜徊。 孟津稚和姜徊一起到公司。 孟津稚还需要熟悉公司的业务,所以陪着去开会的是应话。 应话回来后,频频看了看孟津稚。 孟津稚抬眼,“我脸上有花?” 应话欲言又止,“您和姜总——” “没事。”像是担心应话听不懂,孟津稚微微一笑:“我们没吵架,也很好。”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气氛这么诡异的未婚夫妇。 应话斟酌几秒,“姜总只是不太会用您喜欢的方式爱人,但他一定是爱您的,你不要和他多计较。” 孟津稚的态度无可指摘,点了点头,礼貌说:“我明白。” 应话:“……”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了。 孟津稚没有再管他,继续低下头处理工作。 作为生活助理,管理姜徊的生活的确是第一要义,但其实也需要在公司的项目和合作伙伴上下功夫,不然哪个老总过来,又或者哪个合作商过来,她一窍不懂,也没法对人做接待。 而关于这些东西,孟津稚用一个小本子记上了。 甚至,为了不弄混老总的爱好和习惯—— 她在每个老总的名字上方,还贴了照片。 孟津稚花了三天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人员记住了,与此同时,她开始了解姜氏的各种项目,但其实姜氏作为京市的龙头企业,项目在各行各业都有涵盖,她需要了解,就必须要了解各行各业,从最基层的开始。 但,往往入门是最难的。 她提着一口气,一头栽下去,了解的头昏眼花。 实在不懂的就去问同事。 连带着都不太搭理姜徊了,日常相处也愈发冷漠。 姜徊接近,她不抗拒,姜徊远离,她也不在意,就仿佛对他这个人都无所谓了。 应话就坐在隔壁,对两人紧绷氛围的变化深有体会。 一连几天开会,姜徊都是黑着一张脸,气氛压抑。 但,你要说他是鸡蛋骨头里挑刺—— 那也没有。 那些错误都是实打实的,应话这些天也挨了姜徊不少批,再怎么下去,不说其他员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自己觉,一点都受不了。 应话也算是明白什么叫——钱难挣,屎难吃。 这天午休,他忍不住走到孟津稚的工位前,低头一扫而过她眼前的文件,出声道:“如果你想了解这个项目相关,其实可以多问问姜总。” 孟津稚:“不用了。” 应话实在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都在扫雷的生活了,听见孟津稚的询问,他下意识开口:“为什么?” 孟津稚收了文件,抬眼看他,“是姜徊让你过来的。” 应话道:“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早走一点弯路。” 他眉目严肃,仿佛是真有这件事,继续劝说:“姜总之前也是医生,没有正式接触过公司业务,他是最了解怎么快速对公司项目上手的,你问他不是正正好吗,而且你们的关系不问白不问。” 孟津稚没说话。 应话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姜徊,小声说:“孟小姐,想要往上爬,当然要抓紧手上的一切资源,这个道理你说对不对?” 孟津稚挑眉,“你就不怕我给你老板告状?” 应话哭丧着一张脸,“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是告状,我也没办法。” 他轻声:“不过你很能体谅打工人,我相信你不会告我的状的,对不对。” 人不愧是当总助的,相当会扣帽子,也会示弱。 这种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孟津稚唇角露出一点笑,“你的建议我收到了,我会考虑的。” 应话松了一口气,飞快点了点头,拿着文件就去开会了。 孟津稚看着手里的文件,犹豫半晌,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应话有一句话说到孟津稚心坎里了。 ——想要往上爬,当然要抓紧手上的一切资源。 男人能把女人当做资源,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把男人当做资源? 孟津稚想明白,对姜徊的态度倒也不算可有可无的无视,下班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杯奶茶。 是下午的时候,旁边部门说要一起点奶茶,问孟津稚要不要。 孟津稚不想太不合群,就答应了。 只是送到的时候,孟津稚还在工作,忘了时间,等想起来奶茶都冷了。 她塞到姜徊掌心,手指勾了勾他指节,“这些天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给你买了奶茶。” 姜徊垂眼,“冷的?” 孟津稚:“我想送给你的时候,你还在开会,所以冷了,你不会介意吧。” 姜徊到底是没有拒绝这杯奶茶,错眼看向孟津稚,问:“错哪了?” 孟津稚唇角微僵,很快她乖乖地说:“我不应该这些天和你闹脾气。” 姜徊伸出手,“过来。” 孟津稚盯着他伸出来的手半晌,从容走过去,坐在他的大腿上。 车厢里的暖气开着。 姜徊低下脸把自己埋进孟津稚的脖颈,温热呼吸吐在脖颈上,他侧过脸,抬唇轻轻啄吻孟津稚的唇角,声音喑哑:“我们很久没做了。” 说是很久,其实也就是昨天的事。 孟津稚想到之后的事,没有过多抗拒,只是含糊应了一声。 第228章:让她试试 孟津稚做好准备,姜徊的电话却来了。 是底下的下属说,有个出货的仓库出现问题,需要姜徊过去看看。 一般这种事会先禀告给应话,应话处理不了,再禀告给姜徊,现在这算是越级禀报了,可见问题的严重性超出那些人的想象。 姜徊皱着眉头听完来龙去脉,挂断电话后,给应话打了电话。 应话的确是知道这件事的。 下午的时候,他就给了方案,没想到还不行,现在还越级禀报了。 当下,应话就说:“我过去一趟,姜总。” 姜徊:“我也过去,码头碰面。” 应话没有拒绝。 姜徊掐灭屏幕,抬头看过一眼孟津稚,语气自然:“我送你回去。” 孟津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姜徊敛眉,“可能不安全。” “我知道,”孟津稚仰起头,眼里的渴望直勾勾的,“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仓库那边我还没去过,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些货是远盛项目的货吧,我最近正好在看这个项目。” 姜徊不语。 孟津稚拇指微微勾了勾姜徊掌心,轻声:“不能让我跟着去学习一下吗。” 姜徊:“讨好我?” 孟津稚承认地理直气壮,“我讨好我未来的丈夫不可以吗?” 女人嘛,拿捏男人的手段其实也就那几种。 姜徊不错眼地盯着她,“过会到仓库那边,不要离开我身边。” 孟津稚正乐得姜徊同意,乖觉点头,指尖扣进男人掌指里,十指相扣的温度沿着皮肤传进心口,她眼睛眨了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出货困难?” 姜徊:“验货环节出了问题,听说是包装发生了改变,对方希望我们更改包装,统一换成新包装,但要在约定时间之前交货,对方态度强硬,把仓门堵了。” 孟津稚查过资料,远盛项目最迟的交货时间是二十天后。 现在临时印新包装,再重新打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也会上升。 除此之外,能不能打包好也是一个未解的问题。 她眉心微微蹙起,“他们想要的不是货,是想要姜氏的违约金。” 姜徊瞥眼她,没想到人还能想到这茬,他没否认,只说:“不是没可能。” 应话下午还给了远盛的老总打了电话。 对方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转头就找人上门,堵了仓门。 姜氏的大型仓一般都是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建立,这些年伴随着道路修建,他们的工厂也大多设在了高速路口和海边,现在过去的一个仓库就在高速路口附近。 深夜上高速的车还不少。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几台大货车堵在仓库门口,车头下来几个人,和站在仓库面前的应话对峙。 孟津稚跟着姜徊下车。 应话走过来,语气饱含歉意:“姜总。” 姜徊看向几个拿着钢棍的人,“怎么回事?” 应话站在姜徊身侧,小声把话说了一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闹开之后,两方拌了几句嘴,远盛的人气不过,直接拿车把门堵了,负责人心下一横,也让工人拿了武器出来,现在僵着不肯动。 孟津稚站在姜徊旁边,因此他们的话,她都听得明明白白。 目光不留痕迹扫视过站在车前的人。 夜深,看见的人都是模模糊糊的,也不好做判断,现在再仔细看过去,这群人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各个眉眼都带着浓烈的悍匪之气。 孟津稚压了压眉头,转头看向应话,“你真的确定他们是远盛过来接货的工人吗?” 应话一愣,“应该是,听这里的负责人说,工牌和长相都对得上。” 姜徊:“发现了什么?” “远盛的老板我记得是个在商言商的生意人,虽然精明,但也不至于——”孟津稚整理了一下措辞,斟酌说:“和道上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这个年头的管制很严格,一旦和黑色地带的人扯上关系,就很难脱身。 搞不好还容易让自己的公司暴雷。 孟津稚前两天见过章远升一次,人长得很和气,举手投足也是中庸之道,不像是想不清楚长久利益和短期利益的人,而且现在跟姜氏对着干,十几年积攒的信任也就没有了,并不划算。 “除非他现在傍上了更厉害的人。”她说,“一个让他觉得可以媲美姜氏的人。” 话落,孟津稚对上姜徊的眼睛。 姜徊没有给予答复,只问:“你觉得现在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孟津稚:“只能和章远升谈,或者和他背后的人谈,他们既然专门带了武器,就说明是早有准备,不达目的不罢休。” 姜徊侧目看向应话。 应话脸上也闪过一抹凝重,轻轻摇头。 商圈的消息往往是变化最快的,也是是最敏感的,应话基本上时时刻刻在关注其中的信息,以防中间的变动,但章远升和特殊的人单独接触这件事,他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但听孟津稚这么一分析,对方现在闹大的目的也很明确—— 是等着姜氏的高层、或者是姜徊过来。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徊,低声:“姜总,你们要不然先离开。” 孟津稚冷静说:“来不及了。” 孟津稚对商界的知识很薄弱,但是却很会揣测人心,比如现在,大卡车前面的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和姜徊上车,对方肯定会想尽办法留住他们。 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应话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孟津稚侧头看向姜徊,“我能和他们聊聊吗?” 姜徊眸色深沉,“不行。” 孟津稚:“这么僵持下去对我们没好处,可能会越来越糟糕。” 姜徊上前半步,“我去和他们聊。” 孟津稚拧了拧眉,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底牌,要是你过去,遭遇了什么危险,那群人只会更加丧心病狂。” 应话附和:“是啊,姜总,其实我看夫人分析的很有道理,要不然就让她试试。” 姜徊神色愈发沉冷,他没说什么,唇线绷紧作一线。 孟津稚看着他的反应,没说话,转头看向那群人中间的人。 她刚刚观察的很仔细—— 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人表面上看着杂乱无序,实际上还是有个为首的人。 男人跟着看了过来。 第229章:后果 孟津稚能够看见站在车前的众人商量了一下。 最终,那个孟津稚判断是领头的男人走过来,他穿着一身花衬衣,眉眼戏谑,目光从头到脚打量过她,转身又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姜徊,轻佻地问:“姜氏现在要女人出场了?” 莫名的,孟津稚总觉得这男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从哪方面熟悉,又说不上来。 眼睫提起,她看向男人,声音平静:“你难道不也是女人生出来的吗?” 男人闻言就笑了,“你这说的倒是没错。” 孟津稚:“所以女人就不能谈了吗?” “也不是。”男人眯眼一笑,意有所指地说:“我是怕你不能做主,我们来,是要和能做主的人谈的,要是你不能做主,我们谈也没什么意义。” 孟津稚道:“我可以做主。” 男人眼见着姜徊没说话,耸耸肩,问:“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把所有的货物全部更换为新包装,要不然就赔违约金。” 孟津稚道:“可以。” 男人顿时眯起眼。 孟津稚:“二十天后,如果姜氏没有更换完包装,我们可以赔违约金。” 应话上前一步,正要劝阻。 孟津稚回头看过他一眼,再看向面前的男人,坚韧而有力:“但那也是二十天后的事情了,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男人:“可以,但是有一点——” 他慢吞吞地说:“录个音吧,不然到时候你出尔反尔怎么办?” 孟津稚:“可以。” 男人哈哈大笑:“孟小姐做事就是爽快。”他举起录音笔,眼睛定定看着孟津稚,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姜徊,“开口吧。” 孟津稚:“但我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您回应一下我?” “什么?” “我刚刚查了一下,你们的新包装是在五天前寄给我们的,我们的负责人也问过你们,说旧包装是否附和验货标准,你们那边是答应的。”她说,“如果这样,那现在看来违约的好像不是我们,是远盛。” 女人一字一顿:“是不是你们也会按照合同赔偿违约金?当然,我们不会要十倍,只会要我们应得的。” 花衬衣男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孟津稚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抬起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眼前的花衬衣。 花衬衣:“你在给我下套?” 孟津稚:“就事论事。” 花衬衣挑唇一笑,“可是你刚刚已经答应了用新包装出货,这就说明——” “这只是说明我们负责而已,姜氏是龙头企业,不会因为不合理的要求而退缩,会对顾客负责到底。”孟津稚打断说,“但不代表我们承认远盛的这种做法,对了,关于新的包装材料的成本,我们改日计算好会发给远盛的财务部门的。” 花衬衣彻底不笑了,眼睛冰冷。 孟津稚回以对视。 气氛紧张。 花衬衣定定看着孟津稚,忽而道:“你们答应二十天后能出货的,白纸黑字写明白的。” 孟津稚手心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面上却很从容地点头:“是。” “那我就等着你发货了。”花衬衣贬低说:“要是姜氏发不了货,十倍违约金就不用了,姜总就把这位秘书赔给我吧,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空气一时沉静下来。 孟津稚道:“你等着二十天后过来验货吧。” 花衬衣没说什么,他是认定孟津稚他们是做不了什么好货的,笑了两声,干脆利落的走了。 剑拔弩张的硝烟在他们走之后消弭于空气当中。 孟津稚扭头看向姜徊,“危机解决了。” 姜徊没说话,面沉如水。 应话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那边的负责人走过来,看向孟津稚,他是常年在底下工作的人,对姜氏高层的人事变动并不清楚,也不认识孟津稚,开口就是训斥:“你知道要把这些老包装拆掉,重新换新包装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吗,当初这批货的包装我们就用了将近一个半月,现在又要重新生产包装,再包上去,二十天绝对来不及,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答应,接下来怎么办,你想过吗?”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跟着负责人过来的人都面露不善的看着孟津稚。 孟津稚深吸一口气,“只要工厂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我也会和你们一起,至于工资成本方面,刚刚他们已经答应过了,一切由远盛负责。” 负责人眉头越拧越紧,愈发觉得孟津稚做事不着调。 商场这种东西,没有切实的合约,对方只会空口白牙的赖账,或者是不承认。 孟津稚也清楚这么答应是莽撞了一点,她拿出手机,亮着的屏幕正在运转,“刚刚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他们赖不掉。” 看向负责人,她语气缓和些许:“江叔,麻烦你做一下人工调控,我知道你在这个场子也待了十多年,对这个厂子最熟悉,人手方面交给你,我放心。” 江负责人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你认识我?” 孟津稚微笑:“当然,姜氏大大小小的管理层,我都记得,你对姜氏所做的贡献我也记得。” 江负责人没有因为这些话第一时间答应下来,错开头,他看向一侧的姜徊。 姜徊道:“按她说的做。” 江负责人这才回去调度。 孟津稚转头看向姜徊,上前两步,眼睫低垂,一字不发。 姜徊不错眼看着她,语气稀疏平常:“知道你刚刚答应下来什么吗?” 孟津稚:“知道。” 姜徊:“如果货交不了,十倍违约金至少是几个亿,会直接把姜氏拖垮,你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他口吻没有变化,却凌厉锋芒。 孟津稚声音哑着:“姜氏的产能可以完成,我看过数据,只要正常运行,不会有大问题——” “你也知道是正常运行,要是有人不想让你正常运行呢,你能怎么办?”姜徊唇齿里有着明显的愠怒,“到时候再回来哭着求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吗,孟津稚,你实地都没有考察过,怎么敢夸下这种海口的。” 孟津稚想说自己没有,可看着如今的姜徊,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只道:“我今夜想留在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