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到猫》
1. 别吵01
《别吵到猫》
2024.09.03
芒西番/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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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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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被丢在副驾位置上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声,让人不堪其扰。
一辆改色款微醺粉帕加尼驶过街区,声浪伴着哗啦啦的雨声,肆虐到让行人匆匆往两侧避让而过。
盛怀宁眉眼低垂,轻飘飘扫了眼还未停歇下来的手机,没忍住溢出几声不耐的笑,继续选择了视而不见。
车子到达中环是在二十分钟后,直至停稳她才伸出左手去拿手机,贴在耳边时红唇翕张,娇嗲着开始卖乖,与方才简直是两幅模样。
“罗经纪,我只出来两个小时,不会耽误明晚的演出。”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满她偷跑,故意跟她对着干,拗口的港普时不时还夹着一两个英文单字。
“Dita,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抛头露面,you know?”
跟预想中的一样,自签约经纪公司,盛怀宁就知道自己的人身自由要开始备受限制。
她将手机拿开了些,隔着不远的距离还是能听见听筒里絮絮叨叨的女声。
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
“盛!怀!宁!手机不用就丢掉。”
不得已,她轻咳一声,复又贴回耳边,“又不是在内地,根本没人认识我。我就出来见个朋友,吃顿饭,你就放心吧。”
估摸着对面又要歇斯底里地劝说,盛怀宁及时收了线,切断了所有扰人的噪声。
短短一通电话,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掏空了,眼皮落下时睫毛轻而缓地洒下一小片阴影,气息都不由重了些。
待缓过来,外边雨已停。
她补完妆顺手拎过左手边放着的包,换上高跟鞋才推开车门下去。
坑洼不平的路面上积了水,修长高挑的身形刚刚稳住又不得不躬下身。
尘灰色的钻扣Birkin30像垃圾袋似的,被随意挂在了车子的外后视镜上,盛怀宁探手进去摸了张纸巾,咬牙切齿地拭净鞋面的脏污,才抬脚往餐厅的方向去。
挂着风铃的门被侍应生从里拉开,她颔首道了声谢,循着记忆找到了一早预定好的位置。
依窗摆放的咖色软包沙发,坐在上面老神在在捏着高脚杯小酌的人,是与盛怀宁相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陈寰。
这人看到她意外一笑,打趣:“还以为会被放鸽子呢,盛老师。”
“少贫,”她不满地拿起餐巾丢过去,又道,“你约我不止吃饭这么简单吧?”
陈寰尴尬地睨她一眼,没想到自己思忖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事情,竟如此被挑明询问。
她眉尾一抬,示意她坐下,“就...卲家,弄了场珠宝品鉴会,在周末,托我递请柬给你。”
“以前不都是直接送我家里?我跟老头一周都见不了两次,可没法帮他们牵线。”
盛怀宁半窝在角落里,面对一桌美食胃口全无,只一心拨弄着桌上争奇斗艳盛放的艳红玫瑰玩。
沉默着,陈寰托腮仔细地瞧着桌对面的人。
港城大名鼎鼎的太和集团千金,步入社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怎还是像以前那般天真单纯。
不过,样貌却失了恬静,张扬、高调。
略施粉黛的脸蛋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眉眼更是透着股子被骄纵出来的别样风韵,动作间耳垂上大串的坠饰轻微摆动着,猫爪上的粉钻闪着夺目的光芒。
见她没了声,盛怀宁在桌下碰了碰她的鞋尖,“看着我做什么?瘆得慌。”
陈寰在心里叹气,跋扈到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她佯装镇定,“我说的是卲家三公子,港城豪门圈里谁不知道他中意你。”
“我不知道。”盛怀宁拢着水晶杯的指尖蜷起,不以为意。
陈寰被气笑,懒洋洋地拉长语调,“所以...到底去不去?”
简欧风的景观餐厅,角柜上摆放着许多精致的香薰瓶。
盛怀宁被这浓郁的气味刺激到微微屏息一霎,刚准备扭头去看看是何品牌如此艳俗,便被自身后路过的人挡住了视线。
连带着香味都被彻底掩盖住了。
那是一缕很湿润的花香,仿若是长在崖边被雨水浇灌过,有着向死而生的生命力。
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回味。
像是岩蔷薇,在盛老头办公室内的温室花台里嗅到过,喜光又怕高温,娇气得很。
盛怀宁没忍住小声喃喃了句,“还挺有品味。”
“什么?”
陈寰听不真切,只好跟着她的视线瞟过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脚步不停,一身剪裁得体、工艺考究的深棕色鱼骨纹西装,衬得身段越发修长,不显半分柔和,反而多了几分冷硬。
餐厅内灯光影影绰绰,她看不清五官,待反应过来眸底漾出诧异和好奇。
“你看太久了,那穿搭跟个暴发户似的,怎么就有品味了?”
盛怀宁唇角浅浅一弯,“那你看得比我仔细,我只是觉得他用香比这餐厅让人舒服。”
话题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她挺直腰背,抬腕看了眼时间。
出来已经一个多钟,再不回去工作室排练,罗经纪恐又要打电话来催。
察觉到她一番动作的意图,陈寰裹好披肩,忙将手边放着的请柬滑动到她的面前。
目光汇聚在一处,她轻着声音:“记得准时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盛怀宁皱眉,语气忽而冷了下来,“不想去。”
在外巡演一年,再回来港城,她总觉得这个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陌生了许多。
除却每每出去消费被团团围住,受尽阿谀奉承,其他以往交好的千金少爷对她颇有微词。
仿佛踏入娱乐圈是件多么不齿的事情。
她满心期待地来见陈寰,不曾想竟是有利可图。
脾气上来,直言:“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分我点。”
两个人从中一到大学毕业,几乎形影不离。
盛怀宁的脾性,陈寰是最了解的那一个,知道她在感情方面很是淡薄,以前还会帮着她拒掉一些枯燥乏味的邀约,就连假意靠近她的异性都会果断地拒之门外。
今天,却殷勤至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下一瞬陈寰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听着那倍感无奈的语气轻飘飘吐出,“我那画廊要办艺术晚宴,缺个有头有脸的赞助,你也知道,我爸妈看不上我搞艺术。”
“你怎么...”
盛怀宁脱口而出的话顷刻间被打断。
陈寰的视线温柔地拂过对面女人的面庞,停留在被钞票堆砌起来的华丽穿搭。
亮片刺绣荷叶边连衣裙,及踝的高跟短靴在之前进来的时候迈得又稳又利索。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那高定和满配的高珠可以在港城买套户型绝佳的房子了,将身份地位彰显得尤为显赫。
顾名思义,要提有头有脸,盛家不就是现成的。
太和集团董事长盛銮敬和夫人青梅竹马、恩爱多年,只有盛怀宁这么一个千金,纵容到无法无天。
矛盾是近两年才有的。
如此庞大又令人艳羡的家业,可偏偏盛怀宁志不在此。
读书时开过几次小型的大提琴演奏会,盛銮敬只当是年纪小爱玩。
直至盛怀宁大学毕业,出国后师从Elodie,才慢慢意识到这人竟是来真的。
优渥的衣食用度倒是没变,但也没怎么给过好脸色。
音乐、绘画属类相同,便连带着对她也有了偏见。
陈寰默了会儿,托腮,轻声细语,“Dita,你都自身难保了,我去找你不就是又给你和盛叔叔增添矛盾?”
盛怀宁不作声了。
现如今,她甚少会回港城山顶的紫澜山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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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不消片刻,干净纤秀的手指认命般捏起请柬,玩似的在眼前晃了晃。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起身之际,侍应生悄然靠近,欠了欠身后,说:“盛小姐,外面那位先生请您出去一趟,问可否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
跟着手指去的方向,盛怀宁透过巨大透亮的玻璃幕墙,看见了刚刚不经意间多留意了几分的那个陌生男人。
此刻正驻足在靠街边的路缘石上,一手抄进口袋,另一手时不时会抬起。
腕间佩戴着的大师月相陀飞轮很是独特雅致,不怪她只扫了一眼便记住了。
良久,盛怀宁眸光微动,暗自觉得不久前夸早了。
品味是不错,但这泡女孩子的手段却又实在没品。
她好整以暇地啧了声,“去回他,没空。”
侍应生闻言一愣,顿觉刚拿到的小费可能不保了,恹恹地跑出去带话。
不出所料,男人眉心一拧,半握着的拳头猛然攥紧,僵着的上半身慢悠悠地转过去,恰好撞上了盛怀宁的视线。
偏身的这一瞬间,盛怀宁半垂着的眼眸抬起,笑容滞住。
映入眼帘的是,距离她那辆帕加尼不远的车位,停着的哑光龙石绿的越野车外后视镜上,挂着的Birkin竟与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回身往两边看了看,双颊因羞窘很快泛起一抹绯红。
没有什么事情要比误以为有人想要搭讪自己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了。
陈寰低笑着故意逗她,“那是...你的包?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空手出来。”
盛怀宁掩面短叹了一声,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从容自若,往外走的时候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应对的法子。
离得近了,她的视线从擦得锃亮的皮鞋缓缓往上,经过挺括的裤管,最后精准地落在男人的面庞之上。
先是诧异,再是惊艳。
男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冷冽和威严。
雨后的微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墨眸里隐约显出来的平和气质。
“小姐,麻烦了。”
男人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她,长腿一伸往后退了半步,漫不经心地松了绷直的腰背,等她高抬贵手去拿包。
盛怀宁登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好靓嘅。
在港城,不乏长相端正又气质儒雅的男人,他们或是出身名门贵胄、或是成绩斐然、或是才华横溢。
但眼前的这个,却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很是与众不同。
她勾起一丝释怀的笑,迈着小碎步拎过了自己的包,“抱歉。”
“无事。”
疏离又不失礼貌的两个字。
盛怀宁眨了眨眼,再开口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是...内地人?”
男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随后很快错开,用着温沉的声线自喉间溢出一声“嗯”。
冷冰冰的姿态像根木头。
她懒得再继续自讨没趣,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转身拉开了车门。
下一秒,盛怀宁却下意识往前凑近一步,出声叫住了人。
以往都是她如此,其他人哪有冷待她的机会。
一通无名火气迅速窜了上来,眸色晦暗,语气冷了下来。
话到嘴边,语调又反常变得甜美起来。
“喂,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
2. 别吵02
盛怀宁踩着一双秀款宝石丝绒高跟鞋,足有十厘米。
话音一落,她踉跄着往后挪了一步。
余光瞥到她动作时,男人刚迈上电动踏板的那只脚倏地收回放下,连带着一直抄在口袋里的右手也下意识拿了出来,又很快垂在身侧蜷握起来。
两人之间距离咫尺,盛怀宁自然也察觉到了男人的小动作。
她皱了皱眉,再度眼前一黑差点栽过去。
盛怀宁发誓,她一开始只是想要斥责男人没风度、没礼貌。
分明先让侍应生叫她出来,结果见到她并在她主动搭话时竟如此冷眼旁观。
方才,是冲动使然。
她抓紧手里的包带,指节微微泛白,稍缓了缓,才赧然着支支吾吾:“我...那个...你的车子好像被我包包上面的坠饰刮花了。”
沉默了半刻,男人原本直视着她的视线挪开。
隽秀温雅的面庞,不露声色地勾起一抹淡笑,眸光都跟着亮了不少。
对面的人一直不吭声,盛怀宁颊边因为尴尬浮出的酡红经久未散。
她再开口时已方寸不乱,“不方便的话,稍晚点我让助理联系你。”
周全又不会让人觉得唐突的一句话,男人却笑容顿失,眼波转动,修长的手指探入口袋摸出名片夹,自最下面抽出一张递了出来。
盛怀宁滞了下,很快接过,心里默念。
——百信证券,副总裁,首席风险官,贺尘晔。
不知不觉间,夜色悄然来临,霓虹朦胧璀璨。
中环作为city walk最热门的出片地,此时人来人往,车流涌动。
贺尘晔环顾四周,阔步到盛怀宁的面前,声音轻着,吐出的热息几乎要扑在她的面上,“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关赔偿的事宜还得劳烦小姐亲自联系我。”
离得近了,盛怀宁长睫一扫,仿若能看清男人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同时也因这陡然靠近微微屏息。
相对而立的时间过久。
盛怀宁把玩着手里的名片,贺尘晔则老神在在地摘掉了两边的铂金宝石袖扣。
气氛在这时有一瞬间的微妙,被悄无声息靠近的陈寰所打破。
探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着,陈寰指尖夹着请柬,顺势塞入到了盛怀宁敞着的包中。
语气多了点调笑,撂下四个字,“记得要来。”
盛怀宁睇了一眼,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方才的兴致烟消云散。
看着陈寰驱车离开后,她冲着对面的男人礼貌颔首,继而抬脚上了自己的车。
岂料车钥匙一分为二插入后,却迟迟无法正常启动,连带着点火的声音都变得闷响。
盛怀宁不免有些恼了。
自回到港城,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竟连送去保养才刚拿回来不久的车子都跟着欺负她。
她吞咽了下,缓着心口的郁气,下巴略抬倚回了定制座椅。
凑巧,她看见了一旁还未离开的人,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黑压压的天,阴霾沉沉地盖着,加上挡风玻璃上又落了一层枝叶,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人罩在其中,让盛怀宁看不清那眼底究竟是何情绪。
她偏过头,下一秒,副驾驶那边的车窗突然被敲响。
车窗降下时,风裹着湿气钻进来,让盛怀宁不禁瑟缩了下。
她抿着唇,与外边的人对视时眼皮颤动,“还有事?”
贺尘晔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紧,另一只则拨开了躬身时掉下来的碎发,低声:“需不需要帮你叫拖车?或者,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
盛怀宁脑袋发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来回摩挲着。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语气不卑不亢,“谢谢,不用,手机电量、信号都充足。”
“那好,打扰了。”
???
话音越来越小,盛怀宁往前伏下身,仅能看见男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她心跳骤停一拍,先是被无视,又被戏弄。
饶是再好的性子也要忍不下去了。
她推门下去后又羞又恼,组织好的语言却莫名其妙跑偏了,“喂,你...你送送我。”
半明半暗的路灯下,贺尘晔眸又深邃了些,半勾起唇。
-
车子穿过闹区终于平稳缓速行驶起来。
车厢内一片静谧,盛怀宁本就跳脱,这会儿只觉得分秒难捱。
眼神时不时瞥向各个角落,几乎要牢记下来车饰的所有品牌。
她松开手里的包,任其掉到角落,懒洋洋敛眸。
余光里,后排的航空座椅上整齐摆放着好几个颜色雪白的玩偶。
款式、规格都是相同的。
脖颈扎着荧光粉蝴蝶结的猫咪,正傲娇蛮横地仰着头,眼睛眯起,双颊氤着淡粉。
盛怀宁睨了眼身旁专心开车的人,挽起的袖口露出半截精壮的手臂,点缀着的领带夹、胸针,还有摘下来丢在扶手箱上的袖扣,都是与穿着相得益彰的简约款。
她扯了扯唇,感慨如此板正的人竟会在车内放这么少女心的东西。
“路程大约还得半个多钟,要听音乐可以自己操作。”
贺尘晔察觉到她不自在的目光,趁着车速慢下来的空隙滑动了下曲面屏,很贴心地替她调出了界面。
盛怀宁指尖一触,径自打开了电台。
伴着播音员优美悦耳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起来,非常舒服。
盛怀宁假装不经意地拢了下裙摆,使自己的主动搭话不显刻意,“Bubblu的玩偶你居然抢到了那么多,我记得是全球限量的。”
“什么?”
贺尘晔没听清,问了句。
“那个,”她指了下,“是我给N·Star餐厅vic客户设计的福利玩偶,一人只能拿到一个,后来线上发售也只有一千个。”
贺尘晔从内后视镜看了眼后排,有几个刚刚在过急弯时滚落下来,其余则被甩到了角落。
他如实回了句,“小姑娘喜欢,托朋友抢的。”
“喔。”
盛怀宁闻言顿时老实起来,顺手扯回冷落了许久的包,散漫靠着的腰背挺直,拘束、规矩。
似是不放心,她又不露痕迹地低头,去嗅衣袖上的残香。
好在留香不久,如若被身旁这人顺嘴透露的那个小姑娘闻到了,恐会带来不少麻烦。
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她以为两个人会就此沉默到目的地时,一道醇厚温润的男嗓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他说:“设计得很好。”
盛怀宁猛地抬头,心生不适。
有了费心讨好的人,这会儿又面不改色地突然恭维她。
这么游刃有余,说一句衣冠禽兽也不为过。
她无声轻哼了下,不甘居于下风,忙怪笑着搭腔,“是吧是吧,当时刚上线就被一抢而空,不少顾客还去餐厅的官博下面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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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车缓慢停下。
贺尘晔扭头看向旁边的人,笑意盈盈说话时面色红润了许多,衬得那小巧的红唇愈发娇艳欲滴。
盛怀宁全然没注意到,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炫耀完自己的技术,又开始安利自己给餐厅设计的其他作品。
她迟缓地反应过来,撞上视线后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车子已经驶入维港附近。
当下,盛怀宁仿佛直接望到了贺尘晔的眼底,内里意味不明,不止温柔到能掐出水,还黏糊到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她愣了下,立刻决定待会儿分开后就赔偿这件事,还是交给助理或者罗经纪来办更为稳妥。
不消片刻,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在了靠电梯的车位上。
她触碰按键开门,回过身,声音听起来有种公事公办的味道,“我拨通电话给你,你记一下号码,后续如果对赔偿不满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话毕,贺尘晔迟迟没出声。
反倒在她对着名片拨号时才急道:“你先...”
别字还没吐出口,放在扶手箱充电的手机先一秒响起。
悦耳的铃声和嗡嗡的振动过于强烈,惹得盛怀宁惊悸不已。
她瞥过去,男人很迅速拿起并按压侧边键静音。
可偏偏,盛怀宁还是看见了贺尘晔掩在掌心下亮着的手机屏幕。
她不太确定,问:“你是...已经有了我的号码?”
“S、H、N,”她强装镇定,一字一顿,“刚好是我名字的首字母。”
不是心悸,不是兴奋,盛怀宁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好似今夜所发生的种种都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性的。
她防备着往旁侧挪了下身子,“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除却几秒钟前慌乱了短瞬,贺尘晔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和沉着,想要安抚她而伸出的手臂滞在半空中。
他眉尾一抬,将她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视野里,“盛小姐不必惊慌,一年前我们曾在N·Star开业酒会上见过。”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她依旧心有余悸,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你刚刚怎么不说?”她又问。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何况盛小姐已经忘记,我又何必主动提起,徒增尴尬。”
贺尘晔把持着分寸,却还是让盛怀宁窘到一言不发。
他语气放松了些,“很晚了,上去吧。”
盛怀宁双手交握在一起,还是警惕的样子,只点点头应了下。
她踩着踏板跳下车,埋着头进了侯梯厅等着,期间完全不敢回头望一眼。
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降至负一层,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她长舒了口气迈进去,一转身倏地睁大了眼睛。
跟贺尘晔视线交汇的这几秒,盛怀宁不再似之前那般自作多情,忙问:“你...你也住这里?”
观维港夜景的这套大平层,是她众多房产里的其中一套,大学后才入住得多了些。
那时她才18岁,从未参加过任何集团晚宴和企业酒会,不可能跟贺尘晔有交集。
下一秒,男人终于解她所惑,“是我一个月前来港城后公司提供的住处。”
稍作停顿,盛怀宁僵硬一笑,“那还挺巧的。”
贺尘晔一怔,借着头顶的白炽灯居高临下地瞧着眼前的人。
他想都没想就摇头,嘴上不由自主感慨:“是事在人为。”
3. 别吵03
轿厢内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
贺尘晔说话间梯门恰好关上,盛怀宁并未听清。
她好奇问了句,“什么?”
贺尘晔眉眼一弯,附和着她,“是挺巧。”
她喔了声,身子前倾进行人脸识别,结束后还往旁边挪了一步,然而一旁的人却迟迟不见有动作。
她懒得再去纠结这些不相关的事情,反正这套房产所在的小区是港城内安保功能最齐全、最出名的,入住的不止有炙手可热的明星,还有许多身价不菲的企业家。
如果身后的人敢心怀不轨,她就去把电子眼拍下来的照片张贴在整个港城,让他身败名裂。
盛怀宁暗自琢磨着,完全没注意到叮声后已打开的梯门。
“盛小姐。”
“嗯,怎么?”
她神思还游离在外,漫不经心地应着。
贺尘晔晚一点还有场海外线上会要开,这会儿左手拦在梯门中间,不得已偏开头低咳了一声。
盛怀宁骤然回神,懊恼地在心里暗骂自己今晚真是失了智。
之前丢脸就算了,刚才还当着对方的面规划了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就连绑起来抽鞭子的念头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真的...疯了。
她咬着唇,抬起头时才松开,声音乖巧又懵懂,“刚刚在想明天工作的事情,抱歉。”
贺尘晔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收回手静静等着。
盛怀宁侧着身子出去,拉开入户门时还幽幽地瞥了一眼。
然后趁电梯阖上前还面色平静地丢了个笑才迅速进了屋。
厚重的紫铜门随着哐当一声闭上,玄关的智能暖光就跟着亮起了。
她扫了映入眼帘的一整片漆黑,泄气般滑坐在旁边的丝绒沙发上。
线条流畅的双腿微微弯曲,素净的一张脸埋入环抱在膝盖上的手臂。
难得的独处时间,盛怀宁竟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她手绕到背后的包里摸索着手机,下一秒公寓内所有主灯竟奇迹般地全亮了。
盛怀宁条件反射地闭住了眼睛,又因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失声惊呼了起来。
过了会,她微眯着眸,歪着脑袋从指缝间去看远处的客厅。
奶油风的半包围沙发,两道颀长又气质儒雅的身影直直站着,视线一瞬不瞬地投落在她的身上。
她呼出气,像往日私底下那般不修边幅地撒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还不紧不慢地卸下了身上的所有装饰品。
赤脚往里走时,嘴上不耐烦地嚷嚷着,“老头,你是要吓死我吗?”
说完,语气又娇起来,“妈咪,晚上好。”
港城的十一月,时常下雨,白日里还好,出门一趟再回来被湿热烘得浑身黏糊糊的,可入了夜但凡吹风还是会被凉意侵袭到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沈诗岑心疼地上下轻抚着盛怀宁裸露在外的胳膊,嘴上也没忘了关怀,“冷不冷啊?怎么不带条披肩出去?”
“妈咪,我不冷,你放心。”
盛怀宁巡演结束回港城,这是第一次跟盛銮敬还有沈诗岑见面。
她自知理亏,却又不想轻易低头,只好主动扯开话题。
不消片刻,她就将沈诗岑从头到脚瞧了个遍,嗔着语调拍马屁的样子,倒像极了冬天里不会漏风的小棉袄。
“妈咪,这条棕黄色钻石项链你戴着也太美了吧,是爹地刚在佳士得给你拍的吧。看见你们两个这么恩爱,真让人开心呀,我果然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沈诗岑被夸得合不拢嘴,忙难为情地拍了下盛怀宁的腰后。
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却偏偏掺进了盛銮敬阴阳怪气的一声冷哼。
盛怀宁干脆不装了,沉着脸拿起茶几上还未拆封的矿泉水,氤着水光的唇嗫嚅着,“老头,不想来就不要来,煞风景的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做。”
盛銮敬学着她的样子也拿了瓶水,拧开后却递给了身旁的沈诗岑,而后冷冷地瞥着她,“回来一周是一次家都没回过,这巴掌大的破地方就让你住得这么舒服?”
巴掌大?
一百三十平在港城已经算是豪宅了,尤其还是在靠维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市价少说也在三千万左右。
老头真是不出去闯荡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如今竟如此奢靡。
她不满自己托人盯了三个月精心装修的地方被这般贬低,捏起茶几上的纸巾盒径直朝盛銮敬丢了过去,“这是我所有房产里风水最好、户型最佳的一套,而且每一个角落的装饰摆设都是我设计的,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做惯了和事佬的沈诗岑急忙出声制止,哄完盛怀宁,又去安抚身边的盛銮敬,属实不容易。
偌大的空间,两个相对坐着的人喘着粗气,就连胸膛都在跟着剧烈起伏。
蓦地,门铃响起。
盛怀宁拿开腿上的抱枕,路过沙发时为了撒气又将抱枕丢到了盛銮敬的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开门。
门拉开的那一刻,她看见的是几分钟前刚刚分开的人。
贺尘晔肘间搭着外套,英式衬衫一丝不苟地扎在西裤里,包裹着结实有力的身躯。
她顿了顿,失焦的视线渐渐汇聚一处,男人被汗洇湿的碎发贴在额前,与之下半身简直是两幅画面。
“你...好吗?”
贺尘晔深知非礼勿视,不敢贸然略过眼前的人朝里面张望。
“啊?”盛怀宁怔忡了下,被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弄得满头雾水,懵着回,“好啊,很好。你呢?”
空气凝固了大概有一分钟。
贺尘晔堪堪反应过来自己的突然造访实在不太礼貌,视线不知不觉地扫了遍盛怀宁,在确认安然无恙后坦然自若地抬起了右手,“你有东西落在了车上,刚才忘了给你。”
手掌摊开,一条铂金钻石手链出现在盛怀宁的眼前。
她觑了眼,蹙眉,根本不记得出门前有戴手饰,但她的岛柜收纳层里又确实有这么一条。
虽疑惑着,但她还是用指尖小心翼翼捏着拿了回来。
转念想,也许是哪天出门摘了放包里忘记收起来了。
“那谢谢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靠入户门的地方,有一小半没铺地毯,盛怀宁在开着冷气的室内赤着脚踏在上面,没忍住蜷起脚趾相互蹭着取暖。
贺尘晔刚好低着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的这些小动作,刚准备出声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道娓娓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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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声。
“宁宁,系边个?”
盛怀宁弯腰拿过拖鞋穿上,冲里面回,“妈咪,一个朋友,就聊两句。”
静默片刻,贺尘晔无奈一笑,往后撤了一步,“很晚了,就不打扰了,早点休息。”
“喔。”
她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望着男人迈入电梯,然后彻底消失在眼前。
这时,长久不见她回去的沈诗岑走了过来,温热的手掌蹭过盛怀宁的手背,循着她望去的地方投去一眼,“什么朋友这么晚过来。”
“我的车坏在了中环,顺便搭了朋友的顺风车回来,刚刚是过来送我落在车上的手链。”
似是为了力证自己的话,盛怀宁拿着蛇形扣的位置展示给沈诗岑看。
不怪盛怀宁会紧张,只是自出生二十多年以来,盛銮敬和沈诗岑虽不会过多干涉她交友,但免不了会在背后偷偷摸摸调查一通。
美其名曰是怕她会吃亏,被欺负。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她不愿过多去窥探。
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她都任由他们随便折腾。
“好啦好啦,妈咪,我好饿,你一定有带吃的给我。”
她双手合十,欢快地冲着沈诗岑撒娇,而后若无其事地揽着肩膀去了厨房。
-
贺尘晔回了家,没好气地扯下领带丢在了沙发上。
来港城一个月了,他还是有些水土不服,连同智商都跟着一起下降了。
之前电梯即将阖上又被他拦了下来,没多久便听到了盛怀宁那尖锐的惊呼声。
他放心不下,只好找小区物业帮忙,又怕是自己搞错了,便说服物业和保安只身前往。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那人赤足局促地站在屋内,面色红润,哪像是遇到了不测的样子。
他碍于面子,张口胡诌,还将准备送人的礼物当做了归还失物这个幌子的工具。
实在是滑稽、可笑。
黑白灰三调的极简公寓内,仅亮了角落里那盏落地台灯。
窗子半敞着,暖光时不时会扫过贺尘晔微微绷紧的下颚。
被随手放在边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睁眼,对于晚上的那通电话还是心有余悸,久久不敢去接。
末了,电话在熄屏后又拨了过来。
贺尘晔起身后滑动接听,还顺便打开了免提。
安特助的声音传出,“贺总,之前车祸的赔偿款到了,公司帮您预约了车辆的维修养护,需要我明天帮您开去维修站吗?”
贺尘晔没吭声,默默思忖着。
犹记得半月前,他去旺角办公事,将车子临时停靠在街边,被一辆闯红灯的重机直直撞了上去。
保险公司办事效率极快,没多久便将损坏最重的地方修理好了,只留下外后视镜那一小片划痕。
仅是因为这辆仰望U8产自内地,精良工艺的车漆在港城供不应求,只能等着调货。
两个小时前所发生的事情再度浮现在眼前,那人娇嗲着指着他被蹭花的车,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后,还扬言要赔偿他。
贺尘晔低声一笑,起身踱步到阳台拉紧了窗户,冲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谢谢,不用了,我来安排。”
4. 别吵04
铂晶米奇茶几上,靠角落摆放的复古木质灯管时钟,刚转至晚上十一点的位置。
盛怀宁甩上门,浑身仿若没骨头般瘫坐在了沙发上。
哄那两口子走实在是太费劲了。
最后只好各退一步。
盛銮敬不再干涉盛怀宁演出的事情,但也不代表支持。
而盛怀宁则答应沈诗岑,只要不工作就一定会经常回紫澜山庄。
她歪着身子倒下去,心情好了不少,都有闲心用趿着水貂毛拖鞋的那只脚,去追茶几下方的光影玩。
天不遂人愿。
下一秒,深陷在角落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一通接着一通。
盛怀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打来的。
她低低咳了两声,伸直手臂拿指尖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拨了过来。
一接听,罗稚就气急败坏地嚷嚷:“盛怀宁,Dita,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盛怀宁抬眸,吐出一口气,配合着真猜了起来,“Pub?商场?餐厅?你家我家?”
“很聪明,猜对了一半,我在距离你家不到五百米的工作室,等你来练琴,”罗稚为盛怀宁找补,“不过,我想,大小姐应该是忙忘了,不是故意放我鸽子,你说是吗?”
话音未落,盛怀宁腾地坐起了身,懊恼地摁了摁眉心。
她笑着接下了罗稚的话,“对,没错,我朋友要办艺术晚宴,找我帮忙,聊忘了。”
“行,无法反驳,下不为例。”
罗稚满腔怒火瞬间熄灭,梗在嗓子眼的质问和指责也通通全咽了回去。
两个人相识已有七年之久,亦师亦友。
盛怀宁当年大学毕业,能够师从赫赫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Elodie,皆因罗稚的引荐。
经过许多次考核,还有繁复的步骤与流程,Elodie才答应收下盛怀宁。
功夫不负有心人。
盛怀宁凭借着出众的外貌,还有有异于常人的高超琴艺。
在往届国际赛事里积累了不小的人气,一出师便接到了许多演出邀请,就连个人演奏会都是接连不断。
时间久了,盛怀宁和罗稚都有些力不从心。
因此一回国,两个人就在抛来的众多橄榄枝中,挑选了相对来说最为合适的那个,签了三年的经纪约,连同商务一起交由管理。
以往演出前夕都是盛怀宁调整和休息的时间。
今晚若不是盛怀宁突然反常说想去排练,罗稚是绝对不会将每周四做全身spa的时间,浪费在工作室等人上面。
好在的是,她脾气好,也清楚盛怀宁识大体,不会耽误明晚的演出,不然她一定要跑去盛怀宁的家里大闹一通。
听筒那边安静太久,盛怀宁弯唇一笑,打算找点话题来聊。
她往茶几上拿充电器时,凑巧看到了丢在水晶杯旁的手链。
就是几个小时前贺尘晔送来的那条。
捡了芝麻丢西瓜。
盛怀宁松开手,转而拿起手链,兴冲冲地去了衣帽间。
茶色玻璃通顶柜,内里嵌着的暖色灯收到感应亮起。
高低错落的岛柜摆在最中央,盛怀宁拉开了最上面的那个抽屉。
闯入眼的是按照材质和款式分开摆放的各种高珠,严丝合缝地卡在每一屉小格子里。
她有些吃力地拖着底全拿了出来,放在铺了整屋的金丝手工地毯上,视线自左往右移动着。
蓦地,她眉头一拧,没忍住“咦”了声。
电话还通着,罗稚刚从工作室的电梯出来,闻声好奇问:“怎么了?”
盛怀宁切到免提,仰头躺平在地毯上。
借着头顶澄亮的水晶灯,抬起的双手停留在眼前,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闪闪发光。
她用指腹摩挲着的那条,边角磨损,使用痕迹肉眼可见。
另一条则没有任何瑕疵,显然是刚购入不久。
越想越不对劲。
盛怀宁瞥向亮着的通话界面,茫然着唤了句:“稚姐。”
罗稚脚步一顿,全身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捂着胸口缓了缓,“别这么叫,准没好事。”
“罗经纪。”
“还是这个顺耳,说,什么事?”
盛怀宁又静静看了几秒,敛了目光后,将手链慢条斯理地放了回去,生怕蹭花还在全新的那条外边套了防尘丝绒袋。
她慢悠悠地说:“晚上见完朋友,碰到个人,有些古怪。”
“系男系女?”
“男。”
“靓唔靓仔?”
“系靓仔,”她脱口而出,答完才反应过来,“谁要跟你说这个!你比那男人还奇怪。”
罗稚伏身上了车,边打火边咯咯笑着,断断续续道:“行,不...不打断你了,你...你接着说。”
盛怀宁掌心出了层薄汗,泛起潮意,心里不免防备起来,“晚上我是搭了那男人的顺风车回来,结果他居然跟我住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后来又说我落了首饰在他车上,非常好心地跑来还我。”
“我收下是因为我确实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可刚刚,我发现我的那条就在岛柜里,”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忘记是自己买的。”
“你是想说他要泡你?”罗稚一针见血。
她眼皮一抬,着急反驳,“没有,不是,你别乱说。”
盛怀宁情绪翻涌,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般,开始胡搅蛮缠,“罗经纪,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他说不定是对我图谋不轨。”
罗稚戴好耳机,驱车回家,云淡风轻地帮她捋思路,“Dita,短短几个小时,你既坐了他的车,还跟着他一起回了家。要是图谋不轨,你这会儿还怎么跟我说这些?”
“喔。”
她恹恹应着,“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叫我跟他一起回了家。你很烦,挂了。”
-
洗手间内的水声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没多久便被吹风机的嗡嗡声取而代之。
盛怀宁双颊被热气蒸腾得通红,立在洗手台前打理着亮黑的及腰长卷发。
明眸时而清凉如星,时而朦胧似雾。
末了,她收好东西丢入脏衣篓,边思忖着边拿着手机回了卧室。
超柔软的大床,成套的床品整齐平铺在上面。
盛怀宁拉着被角钻进去,小小地缩成一团。
闭眼酝酿睡意未果,她不得不伸手去拿手机来打发时间。
午夜,正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
盛怀宁调整好心态,翻出通讯录里刚保存的号码,拨了出去。
没有忙音,得到的是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女声。
她觉得好笑,嗤了声。
这么晚还在煲电话粥,果然是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直至深夜,盛怀宁都没入睡成功,翻来覆去苦恼得很。
她还是想不明白,真的会有人忘记自己买过的东西吗?那么一大笔支出,怎么会说忘就忘。
喔,老头或许会忘。
定了定神,盛怀宁错愕了瞬。
或许,这手链是其他女人落下的!
那她更不能收着了,得抓紧还回去。
她只好又拨了通电话过去,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盛怀宁失笑,被自己的反常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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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居然失眠了,为什么?
待回味过来,她猛然坐起了身,一双眼蓦然睁到最大,掩唇无声惊叫着。
综合昨晚所发生的种种,先是她将包遗忘在男人的车外后视镜上,再是她找男人要了联系方式,然后是男人见她车坏好心送她一程,最后才是男人误会将手链还错了人。
至于回来的路上,男人夸奖她设计的玩偶,也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而已。
游刃有余,表里不一,衣冠禽兽,或许全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港城的豪门少爷都是出了名的花心,包女星玩嫩模,花样数不胜数。
以往冲她示好,献殷勤的不在少数,她从没当回事,怎的这仅见了一面的男人居然让她如此心烦意乱。
一定是演出在即,被紧张乱了心智。
盛怀宁闭着眼睛倒回床上,长舒了口气后,礼貌又不失分寸地发了条短信出去。
为了以防自己的短讯息被过滤到垃圾信息里,她又触进微信搜索号码点击了添加。
加完才想起来,贺尘晔有她的联系方式,怎么可能会被过滤?
啊啊啊——
盛怀宁觉得自己要疯了,忙丢开手机,拉着被子掩在面前。
睡觉睡觉,晚上果然容易智商掉线。
-
贺尘晔生物钟十分规律。
晚上十点必须上床休息,翌日早六点起来做有氧训练,七点半早餐,八点半出门,九点准时到公司。
他有个习惯。
以免错过重要电话,会在入睡前将手机调至免打扰模式。
打来第一通会提示正在通话中,迅速打来第二通,他这边才会收到响铃和振动的提醒。
这不,他刚睡醒就看到了通知栏里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指尖滑动查看详情,眉心跟着微微蹙起。
顿了顿,才回复了过去。
相较于贺尘晔的早睡早起,盛怀宁再醒来是在下午两点。
如果不是有演出,恐会睡到傍晚才起。
她半阖着眸,打着哈欠摁掉了闹钟。
待眼前渐渐恢复清明,她屈膝侧躺着解锁了手机。
界面刚好就停留在微信,不间断往外弹的消息,没几秒就将一早收到的全都刷到了最下面。
盛怀宁洗漱完顿觉咽喉涩痛,准是昨夜熬太晚上了火。
她去厨房榨了杯羽衣甘蓝汁,混着龙角散一饮而尽。
水晶杯搁下的那一刻,才想起来给贺尘晔发的短信竟没得到任何回应。
火气蹭得冒了起来,她径直拨了通电话过去。
那头的人在即将自动挂断前才接,声音刻意压低了些,“盛小姐。”
盛怀宁思考了下,方道:“你没回短信,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
贺尘晔招手示意安特助先来主持会议,握着手机去了会议室外的走廊,这才稍稍提了点音量,“盛小姐,我在微信回了你。”
“喔,有吗?”
盛怀宁拿开手机切进微信,往下滑动了许久才看到。
【贺:好,你来安排。】
“我...没来得及看微信,误会你了,抱歉。”
“无事。盛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
盛怀宁本打算等所有的演出结束,再履行请贺尘晔吃饭这件事,但这会儿她觉得那条手链就是烫手山芋,早还早解脱。
她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你说让我来安排,那晚上九点你有空吗?”
贺尘晔一愣,抬腕看了眼时间。
良久,他开口,“有空。盛小姐,方不方便我多带一个人?”
盛怀宁:???
5. 别吵05
晚九点,“寻”全国巡回演奏会,在港城文化中心圆满落幕。
伴着如雷动的掌声,盛怀宁支起琴脚,左手的琴弓匀到另一只手里。
一袭露背白色礼裙曳地,拖着往前走时尤为吃力。
她微微躬身,便有无数鲜花从观众席抛撒而来。
为了回以敬意,特地拾起一朵放在了胸前的衣带上。
这是盛怀宁自回国后的首场个人演奏会。
听着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她不免会红了眼眶。
在决定所有演出城市时,盛怀宁和罗稚生怕辜负了公司期望和信任。
而现如今,一票难求、座无虚席,便是对盛怀宁这么多年来最好的肯定。
她唇边勾起难以自持的笑容,目光自左往右挪动着,退场前没忍住又再次鞠躬。
台上灯光霎时暗了下来。
退场回到后台,工作室里的所有人已经商量好了庆功宴的去处。
盛怀宁一一摘掉身上的首饰,唯独只将胸口的那朵花单独收了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尽心的观演礼。
有朝一日,竟会在自小长大的地方首次体验到。
助理小祺在旁收拾着,眼泪汪汪地对她说:“呜...宁姐状态真是越来越好了,首场反响都这么强烈,后面的也不用担心了。”
盛怀宁哭笑不得,伸手捏在小祺的颊边,导致哭声都变了调。
她安抚着:“瞧把你紧张的,我就说没问题的。”
周围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盛怀宁进更衣室前,回过身毫不留情道:“庆功宴我就不去啦,约了人。”
“啊?”
众人颇为失望地惊呼了声。
反倒是罗稚,本能地从沙发里挺直腰背,微阖眼眸打趣:“约了谁?那个想泡你的男人?”
“什么什么?”
“Dita要恋爱了吗?”
“哪个男人?靓唔靓?看看照片,我们要把关。”
......
盛怀宁直接炸毛,“稚姐,我那是还人情,什么泡不泡的。”
更衣室的门哐地一声紧紧闭上,似是被用来宣泄怒气,却又夹杂了些难为情。
再出来,盛怀宁已换回常服。
是一条奢牌的秋冬秀款,蓝色立体花朵的蕾丝吊带连衣裙裹着纤细的腰身,甜美又灵动,十分赏心悦目。
免不了又要被起哄一番。
盛怀宁半挽起披肩长发,露齿笑时两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没开玩笑,真约了人。不过庆功宴照旧,我买单,你们玩得尽兴。”
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
往常忙惯了的人一旦逮到乐子,便会乐此不疲地拿来逗趣一次又一次。
罗稚和小祺送盛怀宁去停车场,三人刚迈出休息室的门,盛怀宁就羞红了脸。
“Dita矜持点,别太快被拿下。”
“要谈也可以,先带来给我们瞧瞧。”
……
盛怀宁先是怨怼地甩了罗稚一个白眼,才驻足面向其他人,笑骂道:“你们真的很烦,再嚷嚷就各回各家吧。”
话落,众人忙掩唇,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
车子很快驶入主干道,汇入车流。
这会儿,盛怀宁刚放松稍许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望着窗外光灿的霓虹灯,还有飞速掠过的街景。
盛怀宁双手绞着薄如蝉翼的山羊绒方巾,力道一下比一下大,皱褶布满。
“啊——”
轻飘飘的一声,引得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扫了眼后视镜,关怀着问:“小姐?”
“我没事,荣叔。”盛怀宁说完就升起了隔断挡板。
荣叔是盛銮劲给盛怀宁安排的司机,从幼稚园跟到了大学毕业。
算半个眼线。
以前乖巧,每天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后来经过叛逆期,她性子又被惯得十分骄纵,泡吧逃课,所有离经叛道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怕她长歪,荣叔没少向盛銮敬和沈诗岑汇报她的行踪。
每每一回到家,免不了要被说教一通。
现在好不容易跟老头关系缓和了些,若是她这会儿即将要去见的人,传到了老头的耳朵里,又得腥风血雨一场。
普曼宽敞的后排,盛怀宁干脆躺平了,瞧着头顶的氛围顶灯。
她实在搞不明白,怎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贺尘晔那无理的要求。
请客的是她,多带一个人的却是他。
既然不方便,完全可以重新择个日期啊。
她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一大堆。
如果贺尘晔多带的那个人,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是对他有好感的女伴。
那这条手链该如何自然而然地还回去?怎么做都显得有些不清不楚。
插足或者影响别人感情的事情,她可做不得。
盛怀宁烦乱地拿起方巾捂在了面上,周围的环绕式灯带变得朦胧不清。
她从包中摸出手机,打算放鸽子的念头刚起,又迅速打消。
临阵脱逃,实在缺德。
如此纠结了小半晌,车子在不知不觉间已到达餐厅门口。
车内对讲忽地响起,“小姐,到了。”
盛怀宁拉开遮光帘,怔怔地望着自旋转门进出不断的客人。
胡诌:“荣叔,我补个妆,再等会儿。”
借着这一小点时间,她换了思路,在手机自带的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此刻最是困扰她的问题。
[请问跟带着女朋友的男人一起吃饭,该注意些什么?]
智能回答里的内容真是丰富,面面俱到。
她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待会儿要见的是什么豺狼虎豹。
盛怀宁顿时觉得有底气多了,只要按照这些不踩雷区,就一定不会出错。
她长吁了一口气,抱着赴死的念头硬着头皮进了餐厅,嘴角漾出的笑容,犹如春风般让人觉得舒适。
-
餐厅内阒静一片,就连不远处侍应生的窃窃说话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贺尘晔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指尖勾着杯气泡饮,偏头看向身旁坐着的人,目光柔和。
女孩子大快朵颐地吃着盘中已分切好的牛排,别在耳后的头发滑落到眼前。
即使视线受到阻挡依旧选择了不管不问。
贺尘晔指尖并拢,帮忙又挽了回去。
在女孩子转过头笑时,无奈叹气,低声:“头发都长了,明天带你去剪。”
女孩子哼唧着不肯,贺尘晔只好作罢,把面前的布丁端过去哄人。
盛怀宁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陷入两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她犹豫的这几秒,贺尘晔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声音淡着,“盛小姐。”
闻声,她很快回神,礼节性地颔首应了下。
在侍应生拖动软椅后,顺手拿起餐巾坐了下来。
不经意间,她用余光瞥了眼自始至终都在吃饭的女孩子。
看着年纪不大,略显稚气的五官,高高扎起的马尾更是平添了几分活泼,还有那一身纯白色的简约款套裙,简直就是许多小说里让人念念不忘的小白花。
实在意外,贺尘晔喜欢的竟然是这一款。
思绪再次变得纷乱起来,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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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动作僵硬,端起跟贺尘晔手中一样的气泡饮,递到了嘴边。
刚饮了一小口,还未咽下,桌对面的女孩子冲着她甜甜一笑,唤了句,“嫂嫂。”
噗——
咳咳咳——
盛怀宁自小礼仪课便极其出色,没成想头一回失礼竟是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之中。
她掩唇呛咳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小脸通红。
视线一转,贺尘晔刚伸出的手臂收了回去,接而示意候在不远处的侍应生来帮忙。
好不容易缓过来,女孩子又开口了,表情像是做错了事,小声咕哝:“嫂嫂,对不起。”
盛怀宁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茫然抬眸,对上贺尘晔的一双墨眸。
贺尘晔抚着女孩子的发顶,边哄边说:“是我妹妹。她小时候生了病,所以认知分辨能力有些缓慢和迟钝,望盛小姐莫怪。”
说完,他话头转向女孩子,“溪溪,这是姐姐,你叫错了。”
“不,嫂嫂。”女孩子执拗得很,怎么也不肯改口。
短短几句话,对于盛怀宁来说,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止为来之前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想而羞愧,还为女孩子方才泫然欲泣的样子而有点于心不忍。
默了默,选择了纵容。
她喘了口气,“没事,让她叫吧。”
不知是不是为了使自己内心的愧疚少一些,盛怀宁用餐时很是照顾女孩子的心情。
帮着剔掉了甜品里女孩子不喜欢的树莓,又连剥了好几只琵琶虾放在了女孩子的餐盘中。
期间贺尘晔阻拦了好几次都没用。
没多久,溪溪就从贺尘晔的旁边挪到了盛怀宁那边,一声接一声的“嫂嫂”,亲昵得仿佛已相识许久。
误会解除,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盛怀宁放下手中的餐具,进入正题,“谢谢你昨晚捎我回去,不过你还给我的那条手链,不是我的。”
她侧身解开包外的搭扣,没多久拎着个防尘丝绒袋递了出去。
“抱歉,我恰巧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所以一开始没发现。”
贺尘晔眉头松动,表情微妙,被盛怀宁很轻松就捕捉到了。
她试探着问:“你知道这不是我的?”
果然,男人点头后,又“嗯”了一声。
她只好追着又问,“为什么?”
贺尘晔忽然正襟危坐,将昨夜在电梯里听到惊叫声后,如何联系小区物业,又如何说服而让自己前往查看的所有事,轻飘飘地缩到了最简短叙述了出来。
盛怀宁没想到自己竟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先是歉意一笑,又很是认真地道:“突然发现,我对你的误解好深。”
“嗯?”
她吞咽了下,索性摊开了讲,“我以为你是想泡我,还把你当成了三心二意的渣男。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你送我回家,明明只是举手之劳,还错手链也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我却那样恶意揣测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
“觉得愧疚?”贺尘晔皱了下眉。
她埋着头,没吭声。
良久,激动道:“不然我再请你吃顿饭吧,这次餐厅你来挑,就当是给我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贺尘晔摇头,目光从玩在兴头上的溪溪,移动到盛怀宁的身上。
压平语气,“我看溪溪很喜欢你,过两天她就要回学校了,你帮我带她去趟理发店?”
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盛怀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声音都洪亮了不少,“那明天我去你家接她,还是你送她下来?”
贺尘晔微笑,“1501,劳烦盛小姐跑一趟了。”
6. 别吵06
翌日早,天蒙蒙亮,晨风清凉,吹得露台外的花草植被摇曳不止。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惦记的事情,盛怀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安稳。
卧室内时不时响起翻身的窸窣声,还有一两声长吁短叹。
盛怀宁眼皮耷着,手里捧着手机。
几秒钟过去,她泄气般垂下胳膊,烦躁到双脚在空中乱蹬。
这么多年,读书时有爹地妈咪,还有随身管家在旁。
毕业又有罗稚和小祺,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乍一下,要帮着别人带孩子,还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盛怀宁懊恼了一整夜。
昨晚分开前怎就没想着问问,今天到底几点上去接人,接到人以后要去哪家发廊。
她坐起身倚在床头,翻着手机里跟贺尘晔为数不多的几条聊天记录。
渐渐发现了端倪。
这两次,她都是在凌晨联系贺尘晔,毫无例外都没收到回复。
这会儿不到六点,时间还早。
但昨天贺尘晔同意她的微信好友请求是在六点零五分左右。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一猜想,盛怀宁顿时精神了不少。
掀开被角,她趿着拖鞋去了客厅,在水吧台用水晶杯接好水,就放在手边。
时间一分一秒跳转得很快。
盛怀宁指腹摩挲着杯壁,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始倒数。
5、4、3、2、1。
果然,跟昨天几乎同一时间。
手机状态栏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来源贺尘晔。
【贺:时间你来安排。】
盛怀宁低低笑出了声,上半身后仰,径直倒入铺了软垫的圆椅中。
耷在半空中的双脚,水貂毛拖鞋跟着轻颤的身形甩落了下去,啪嗒一声。
居然真被她猜中了。
贺尘晔看着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竟古板到有如此规律的作息。
说不定从小到大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连同在工作时都一板一眼。
这种人最可怕了。
盛怀宁摸不清楚自己是何心态,好奇回了句,【你现在是要去晨跑了吗?】
消息来得很快。
【贺:是。】
盛怀宁呆了一瞬,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给贺尘晔改个备注。
只是怔忡之际,指尖无意识落下,循着心里的想法想要输入“老干部”三个字。
岂料动作间,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杯子,热水瞬间倾洒出来。
她腾地起来,一手抽出纸巾擦拭,另一手则拿起了手机。
水顺着手背滴答滴答往下落。
盛怀宁扫了眼亮着的手机,急忙就去删输入栏里的内容。
不成想,误把“laogan”敲成了“laogon”。
她反应极快,无奈屏幕遇水,整个画面都是雾蒙蒙的,触摸也不再似往常那般灵敏。
盛怀宁只好用刚抽出的纸巾去擦拭。
好不容易擦干,手机再次亮屏解锁,入眼的却是已经发送成功的微信消息。
“老公”两个字让她仿若惊弓之鸟,边原地踱步边颤抖着手指选择了撤回。
下一秒,嗡嗡的振动音,从手心传递到全身各处,让她酥麻到仿佛失了知觉。
【贺:?】
啊——
盛怀宁无声尖叫着,第一反应是安慰自己贺尘晔刚刚说要去晨跑,那就一定是没看到。
第二反应才是拐着弯儿去试探一下贺尘晔到底有没有看到。
她从容不迫地敲着键盘,面上却苦不堪言。
【我是想问问你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是盛怀宁头一回如此抓心挠肝地等别人的消息。
【贺:那刚刚是发错了人?】
盛怀宁大脑中轰地一声。
贺尘晔看到了?他居然看到了!
盛怀宁觉得是梦,伸手拧了下大腿,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强装淡定,想要道出实情又觉得不妥。
哪有还不熟就先给对方起绰号的?这也太无礼了。
她眨眨眼,理直气壮嘴硬:【对!没错,是这样。】
聊天在这里戛然而止,盛怀宁望着忽然安静下来的手机。
暗自夸赞贺尘晔还真的懂事,没再继续这个让她无比尴尬的失误。
困意蓦然袭来。
入睡前,她先是定好闹钟,又发微信叮嘱贺尘晔,别忘记告诉她电梯的权限密码。
相隔不足四米的楼上。
铺了防震吸音地毯的健身房,光线很暗,没有半点声响。
贺尘晔站在跑步机前,眉头下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亮着的手机上。
越攥越紧的右手,手背乃至胳膊上的青筋脉络虬起,似在隐忍着什么。
忽地,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传来。
他绷紧的背脊稍松,步子不停地穿过走廊到了客厅。
溪溪看向他,眼眸莹亮,没多久覆上一层雾意。
抽泣了下,小心翼翼地认错,“哥哥,对不起,我打碎了杯子。”
黑色镍饰面的茶几周围,碎片滚落得到处都是,羊毛地毯被水洇湿了大片。
贺尘晔抬脚,走过去。
安静一整晚,再开口声线比往常低了许多,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没事,只是个杯子。”
“哥哥,你别生气。”
溪溪肩膀抖了下,下意识伸出手,带着凉意的指腹轻轻触上贺尘晔的眉心。
半晌,贺尘晔恍然抬头,强压下喉间陡然冒出的一丝苦涩,微微勾唇,“别害怕,哥哥真的没生气。”
指尖有节奏地朝两边抚弄着,帮着舒展眉头。
溪溪眨巴着眼睛,泪意渐褪,轻声说话时比此时此刻的他还要可怜,“可是哥哥看着很不开心。”
他顿了下,哂笑着,“你看错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水蒸蛋,芝麻卷。”
“好,你回沙发上坐着。我先打扫碎玻璃,然后去给你做。”
一个小时后,贺尘晔慢条斯理地将所有餐食,一一摆放到了餐桌上。
他刚一抬头,还没来不及出声,不远处沙发上的人就抱着厚厚一本杂志过来了。
乖巧坐下后,如有感应,溪溪迎上他的视线,笑而不语。
不多时,接过他递来的芝麻卷,边吃边翻着手边的杂志。
没片刻犹豫,贺尘晔开口道:“溪溪,吃完饭再看。”
女孩子咀嚼咽下,没再压抑嘴角的弧度,右手啪啪地拍在杂志上,不停嚷嚷着:“哥哥,是嫂嫂,嫂嫂好漂亮。”
跟着她手落下的地方,贺尘晔眼神飘过去。
16开的铜版纸上,复古的排版。
在众多垂坠着的纱幔中,盛怀宁姿态懒散地倚靠着,半掩着的精致小脸化了较往日要浓艳的妆,不细看的话很难认出来。
他死死盯了许久,没忍住情绪,深吸了口气。
溪溪吃完芝麻卷,擦了擦手后才去抱那本杂志,肩膀跟着左右摇晃,好心情来得莫名其妙,“哥哥,我刚才看到了好多个嫂嫂,都穿着美美的裙子。”
听见后,贺尘晔侧过脸,静静凝着茶几上散落开的数十本杂志。
心跳一滞,本能地上半身后仰,执筷的那只手无意识往旁边挪,碰上一片冰凉。
他暗叹一声,蓦地又想起一个多小时前,跟盛怀宁那简短的几条聊天记录。
略收下巴,嗓音轻轻哑哑,辨不出情绪,“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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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嫂嫂。”
“是的,就是。”
女孩子执拗起来,贺尘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微不可察地怔了下,顿觉好笑,“嫂嫂是什么意思?”
这回,溪溪长睫微微一颤,不吭声了。
陷入死寂的公寓,在这一刻变得尤为空旷起来,只剩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走针音。
贺尘晔抬手按了下忽然胀痛欲裂的太阳穴,摇了摇头,起身去了厨房。
久未使用过的加热餐板被拿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或许是反应了过来,溪溪晃了晃手里的杂志,唇瓣翕张,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是哥哥的老婆。”
话音刚落,贺尘晔手中的厨房用纸应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起来,刻意佯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兀自转移了话题,“哥哥待会儿要去上班,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个多月前,贺尘晔在确定要来港城工作时,就帮溪溪办好了转学。
特殊学校一般都是在六岁入学,差不多会在十三年内完成所有的普通课程。
溪溪刚成年,只要在一年后完成中六就可以毕业离校。
一开始,他怕溪溪突然踏入一个新的环境,会不适应,会应激。
岂料,适应起来竟比他还要快。
连带着他担心的一些其他事情都跟着迎刃而解。
原本,贺尘晔托人千挑万选找了个同样从内地过来的保姆照顾溪溪。
他空降公司总部,忙起工作来实在分身乏术。
鲜少会在除了上学之外的时间出门的人,竟拽着他的衣袖,磕磕绊绊地告诉他,想住在学校多熟悉一下新同学。
终是不放心,他只好在答应前,提出了双休必须回来住的要求。
女孩子声如蚊蚋,表情看着竟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么多年,贺尘晔在照顾溪溪上一直都是尽心尽力。
平日从不出差,双休日也从不加班,这几乎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世事难料。
一早醒来,他就收到了另一位负责接待外宾的高层发来的讯息。
说是家里老人突发疾病住院,劳烦他代劳,去帮着接待一下。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好应下。
这会儿,女孩子头都懒得抬,拒绝的嗯声带着调儿,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我不去,要在家里等嫂嫂。”
“可能要到下午了。”
“那哥哥去上班,我可以在家里看书。”
闻声,他很短促地笑了一下,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事。
珐琅锅里煨了许久的牛骨汤,直接搁上了加热餐板,半围在旁的餐盘里摆放的糕点,看着同样是色香味俱全。
硬是在家里磨蹭到快十点,贺尘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卧室换衣服。
再出来一身商务西装,将居家时才有的随性遮掩得干干净净。
他收好文件,手机里刚好弹出安特助发来的讯息。
回复时顺便将盛怀宁之前发来的那条一起回了。
只是他前脚刚交代好溪溪准备出门,后脚入户门就响起输入密码的电子音。
屋内屈膝半蹲在茶几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门咔哒一声从外打开,一颗扎着高马尾的漂亮脑袋探了进来。
盛怀宁扑闪着双大眼睛,张望一番后,在视线交错的那一刻,忙哆嗦了下,“你怎么没走?”
贺尘晔懵了会儿,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到底是谁的家。
眼见着人要逃走,他眼疾手快,立刻追了出去。
大掌很快捉住了那摆动着的腕子,施力一拉,迎面撞上,温沉的声音带着不悦,“跑什么?”
7. 别吵07
盛怀宁穿了双低跟的小凉鞋,被贺尘晔拽住时,不小心踉跄了下。
她被高大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好顺势扑上去借力站稳。
扑鼻而来的依旧是那感慨过,极有品味的香氛气味。
她慌乱中抬头,又有闻起来颇感清冽的薄荷糅杂在一起,在昏暗的环境下变得格外浓郁。
“跑什么?”
短暂的安静过后,贺尘晔又重复了一遍,直勾勾的目光迫着她回答。
扣在细腕上的手不经意间收紧了几分,盛怀宁哆嗦了下,跟着吃痛了一声。
她转动着往回抽,嗓音带着难以忍耐的娇哼,“痛。”
嗯?
盛怀宁眼前一亮,条件反射地来了点欲呕的不适感,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有一天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闭眼又很快睁开,想看眼前的男人是何反应。
果不其然,贺尘晔面上闪过歉意,隐在暗处的眉眼松动了些许,松开的五指略显僵硬地在半空中活动了下,倏然出声:“抱歉。”
盛怀宁调整着呼吸,用刚得到解放的右手,去整理箍在腰间的盘扣。
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还窝在贺尘晔的怀里,而空着的那只手,更是尤为暧昧地拽在质感柔顺的领带上。
她低眉,帮着抚平了上面的褶皱,“你不是说你今天有工作吗?”
“所以是专挑我不在的时候上来?”贺尘晔读懂了她话里的深意。
自知躲不过,盛怀宁来不及懊悔几分钟前,在看见贺尘晔时那非常失礼的举动,便认命地选择了坦白从宽。
她盯着鞋面上不断震颤翅膀的莹蓝色蝴蝶,轻喃出声,吐字不甚清楚,“发错了消息,觉得丢人。”
“你解释过是发错了人,我不会放在心上。”
贺尘晔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语气很是无奈。
盛怀宁撇了下嘴,“不是,没发错人。”
“什么?”贺尘晔敛眸,头压低了些。
盛怀宁一鼓作气,“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机会发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
她忽地抬头,知道面前的人是在故意使坏,却又不由自主地去顺着他的话,“就...老公。”
最后一个字是温吞着从嗓子眼憋出来的。
贺尘晔毫不掩饰地弯了弯唇。
亲耳听到和亲眼看到实在太不同了,他觉得那羞赧的调子仿若是用羽毛拂过心口,比一些地道的吴侬软语还要软糯婉转。
他拿回领带,往马甲里塞的时候碰到了一丝残留的余温,拇指不自觉就停在了那里,“那请问盛小姐原本打算要发什么?”
盛怀宁没有着急说出来,而是跟他打起了商量,“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贺尘晔小幅度点了下头。
她往前凑了一步,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反正抱都抱过了,便更坦然了。
“我感觉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总有种超越年纪的老成和稳重。”
她忍不住笑出声,“我爹地和妈咪有时候都在会所嗨到半夜才回家,你却早睡早起,像是...老干部。”
“这样不好吗?”
嗓音一如既往好听。
盛怀宁往门边挪了挪,借着从缝隙透出来的一点光,想看男人会不会因她的话而觉得不爽。
她多盯了会儿,才从细枝末节察觉到贺尘晔竟是认真在询问她。
沉吟几秒后,答:“也不是,这么好的睡眠,我羡慕都来不及。不过,你不觉得做什么都这么按部就班,好没乐趣。”
贺尘晔墨眸半垂,瞧她专注了些,毫不吝啬地点头迎合她的话,“你说得有道理。”
一时间,入户门外的侯梯厅,安静异常,空气中弥漫着鸢尾和岩蔷薇混合起来的复杂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
不知是不是空间密闭的原因,盛怀宁耸了下肩,抬起珠光宝气的双手轻蹭过颊边,滚烫到只能用深吸气来缓解。
她实在不解怎么面前的人跟着她一起沉默了。
沉默就算了,能不能挪开身子让她进屋呀,真的是要热炸了。
好在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的时间不算久,下一瞬大门就从里推开了。
女孩子歪着脑袋,表情看着跟刚才的盛怀宁别无两样。
视线在两个人之间移动着,溪溪先笑才开口:“嫂嫂,进来...吃饭。”
盛怀宁乖巧地拍了下手,绕过贺尘晔站着的位置,径自从细窄的门缝钻了进去。
她被女孩子牵着往里走,嘴上念念有词,“居然还有我的份,大学毕业后都没怎么吃过早餐了。”
贺尘晔关上门回身,看到的是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站在中岛台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加热餐板还未断电,不时会听到珐琅锅里浓汤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盛怀宁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下,怕被贺尘晔看到还微微侧过身,半蜷着的手指要碰不碰地在周围踌躇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去那边坐着吧,我来。”
贺尘晔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跟房屋装修风格搭到极致的铂金细闪奢石餐桌前,盛怀宁拘束坐着,目光跟着男人忙碌的身影来回移动。
实在是太让她瞠目结舌,印象中港城的豪门公子哥几乎都是游手好闲,不管身处哪里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而贺尘晔,外形、气质都像是长于家教森严的大户人家,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和高贵,让他看起来既不会太过热烈,也不至于太过疏远,恰到好处。
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这会儿正端着一个又一个的精美餐具,戴着极具反差感的千鸟格围裙,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之间,规矩里透着一丝滑稽。
盛怀宁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赤.裸直白,为了舒服点还顺势支起胳膊托起了腮。
指尖有节奏地抬起又落下,她默了片刻,问:“是...阿姨做的吗?”
“是我做的。如果不合胃口,可以重新叫餐。”
贺尘晔盛了碗汤放她面前,连带着还有一屉叉烧包。
“不用,我没那么挑剔,而且这个叉烧包是我最喜欢的,汤看着也很鲜,”盛怀宁搓搓手,再出声变了语调,“贺尘晔,你好厉害。”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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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尘晔先是一愣,眸色淡淡地瞥她一眼又迅速闪开,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厨房。
就在盛怀宁大快朵颐时,在客厅玩累了的溪溪抱着一沓杂志,慢悠悠地往餐厅的方向移动,扬声加了句,“哥哥,想喝果汁。”
等待洗碗机运转的罅隙,贺尘晔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蔬汁。
原本迈得轻缓的步子忽地加快了不少,他提前几秒到达餐厅,截住了人。
厉声:“我以前说过什么?”
女孩子被吓得哆嗦了下,眼角登时溢出豆大的泪珠,强忍着哭腔,“我错了,哥哥。”
贺尘晔顿觉自己几秒钟前做得过火了,懊悔的情绪让他心口一紧,立即软着性子去哄人。
溪溪抽泣着咽了下喉,越发觉得委屈,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板上砸,“哥哥,我知道你说过不能把不相关的东西拿上餐桌,可是今天我第一次拿的时候,你没有生气,我就以为可以拿。”
这条规矩听起来确实霸道。
只是几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实在让他心有余悸。
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贺尘晔急于吃完饭去参加线上会,便没过多注意对面边看书边吃饭的人。
等他发现,女孩子已经被卡在喉咙的鱼刺,刺激到面红耳赤。
幸好,处理得及时,并未伤到食道内壁。
但自那日后,贺尘晔只要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一阵后怕。
思绪收回,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尘晔心知肚明,突然反常仅是因为溪溪这会儿还抱在怀里的那一整沓杂志。
他怕溪溪口无遮拦,有些麻烦能提前避免更好。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会引起盛怀宁的注意。
听着那抽噎的声音,她放下执筷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两个人驻足的地方走了过去。
听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贺尘晔感到如芒在背,一动也不敢动。
盛怀宁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清楚自己没资格为了袒护溪溪,而去斥责贺尘晔。
她看着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只能好言好语地去劝,“你刚刚好凶啊,明明可以换种方式好好沟通,非要把人惹哭了才满意。”
有了盛怀宁的强行介入,溪溪终于消停了下来,顾不得下巴上悬而不落的眼泪,急匆匆地想往她的怀里钻。
距离仅剩咫尺时,杂志往地上掉的声音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除了贺尘晔的心慌,盛怀宁和溪溪是实实在在被吓到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蹲下身去捡,只是盛怀宁动作快了点,恰巧就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被刻意折起来的那页,是她有一次比赛结束后的专访。
盛怀宁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该回味过来了。
她顺着每一本折住的位置摊开,里面设计独特的照片汇聚在一起,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她。
哑然了会儿,盛怀宁瞳孔微微放大。
如果是前两日,她或许还会觉得毛骨悚然,而此时此刻,是诧异居多。
来不及细想,她脱口而出,“贺尘晔,你是不是喜欢我?”
8. 别吵08
贺尘晔很少会有张皇失措的时候。
明明平时他最是巧言善辩,遇到再难缠的客户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可偏偏这会儿在他面前的人。
让他根本不屑去用生意场上的那些手段和话术。
“你...”
贺尘晔略作思考,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盛怀宁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翕张的唇瓣,在发现没下文后眉头一蹙,很是不解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她拾起杂志塞回溪溪的怀里,朝一旁的贺尘晔递去一个眼神。
这人竟若无其事地偏开头回避,让她是又气又茫然,“贺尘晔,喜欢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我妈咪也在家里放了很多我的杂志,还有我代言的很多商品。”
贺尘晔刚觉得自己的沉默有些不妥,但在听了盛怀宁的话,他才发觉自己方才进行的那一番心理斗争,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唇角一扯,发出一声低笑,神情看着比刚刚冷静了许多,“是溪溪比较喜欢看。”
“是么?”
盛怀宁不太信,眼皮耷下,审视地看着贺尘晔和溪溪。
相较贺尘晔,女孩子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无辜,一副根本没听懂两个人在说什么的样子。
她轻轻翻了白眼,始终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也懒得跟贺尘晔争一时口舌之快,笑眯眯地回了餐厅继续享用美食。
一小时后,正晌午的日头最烈时,天上竟飘起了细雨,细密绵延的雨丝顺着透亮的玻璃,落在地板上溅出水花来。
贺尘晔带着溪溪回房间拿了件钩花镂空针织衫,再出来餐厅内已经人去楼空,桌上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环顾四周,开放式厨房里嵌在内壁的洗碗机正频闪着待机光,显然是操作失误,碰到了其他按键。
半晌,贺尘晔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拿起丢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才缓步去了厨房。
等着洗碗机重新启动的空隙。
他在屏幕状态栏,果然看到了盛怀宁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SHN:我全都收拾好了哦,可是洗碗机我是真的不会用。】
【SHN:我有去网络上搜索了用法,看不懂...真的看不懂,所以辛苦你啦,辛苦费我就用来带溪溪吃大餐了~】
【SHN:你看,我真的有去搜索的。】
【SHN:网页历史记录.jpg】
短短几条,将用一只大掌就可以满满握住的手机屏幕,瞬间铺得满满的。
贺尘晔的指尖抬起又落下,来回摩挲着。
下一秒,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SHN:我就下来换双鞋子,停车场等你们,快一点!】
【SHN:猫猫傲娇表情包】
贺尘晔小幅度摇摇头,恍惚中仿佛看到盛怀宁一袭白衣,颈间系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像是表情包里的猫那样抬头挺胸,嗔着调子催促他。
他敛眸,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脑回路骇到,只好抬手松了松顶在喉间的领结。
从公寓到提前预约好的发廊,路上足足跑了快半个小时。
期间盛怀宁和溪溪坐在后排,谈天说地,很迅速就熟悉了起来。
反观贺尘晔,孤零零得特像是一个毫无瓜葛的的士司机,无人理会。
等到达目的地,贺尘晔撑开伞想要一个一个送进去。
盛怀宁没发现他的意图,接过伞后挽住溪溪的胳膊,两个人同撑一把进了发廊。
徒留贺尘晔一个人怔在原地,被纷扬而下的雨丝打湿了脸庞和衣襟。
好在盛怀宁收伞的时候微微侧了下身,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了不远处狼狈不堪的人。
“溪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安抚完女孩子,就重新撑开伞闯入雨幕之中,快步到了男人的面前。
“抱歉抱歉,我以为你是想递伞给我们,你怎么不进车里面躲雨呀?”
盛怀宁打开口盖包,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条丝巾,径直拿出来帮忙擦拭着贺尘晔脸上不停往下滚落的雨水。
她抬头,颇为吃力地踮脚,想要擦一下贺尘晔湿透了的额发。
岂料积了水的路面,让盛怀宁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扑入到了男人的怀里。
熟悉的触感,隔了件衬衫的胸膛一如早上那般滚烫,让她脑内嗡鸣不止。
她张开唇瓣,溢出一声,“贺尘晔,你...抱我太紧了。”
等着腰后的手松开,盛怀宁低着赧红的一张脸,把雨伞和丝巾一股脑塞入到了贺尘晔的手中,踩着精巧的低跟凉鞋跑了两步,又回头,“你...你自己擦,忙完了别忘记来接我们。”
贺尘晔始终一言不发,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愈来愈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才松了绷了良久的腰背。
他往后挪了一步,拿着丝巾的那只手扣在了刚刚弹出来的门把手上,喉头抑制不住地吞咽了好几下,半弓着的身子从远处看,极像是一只蛰伏许久,又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走的猛兽。
拉着溪溪迈入发廊的盛怀宁,显然没发现这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望了她那么久。
她只知道,如果她不跑快一点,那如鼓动般的心跳声一定会钻入到贺尘晔的耳中。
在贺尘晔的面前,她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事不过三,丢人的事情她坚决不能再做。
-
SALON工作室内,鲜少会有如此热闹的时候,盛怀宁刚安置好溪溪,就碰到了塑料姐妹群里的几个千金。
她丢过去一个眼神,讷讷地随口应付了几句,就急匆匆跑过去守着全身上下都透着拘束的溪溪。
来接待的设计师总监是盛怀宁以往常用的那个,手艺好,脑子转得也快,看到溪溪偶尔口齿不清,动作迟缓,也不会过多询问,只安安静静地忙着手头上的事。
她半倚在候客区的沙发上,翻阅着搁在桌上的杂志,不时会在捏着茶杯递到嘴边时抬头看一下。
嗡嗡嗡——
包里的手机忽然有节奏地振动起来。
盛怀宁拿出看了一眼,叮嘱完设计师,又跟溪溪打了声招呼,才去了门外的休息区接电话。
只是说了还没几分钟,一道很是尖锐刺耳的哭闹声就从里传了出来,夹着许多电器呼呼运转的声音,不禁让人心头一惊。
她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直接挂了电话就往回走。
隔着几米的距离,盛怀宁远远就看见不断抹着眼泪的女孩子,上半身瘫软地窝在软椅里,搭在脚蹬上的两条腿更是哆嗦不止。
她脸色唰地变得苍白,步子不停上了楼,拨开将溪溪团团围住的几个人,急道:“溪溪,怎么了?”
女孩子泪痕斑驳的脸颊上,那双明媚而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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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惧和恐慌,紧咬着的唇在看见她以后才慢慢松开,“嫂嫂,我不是傻子,不是。”
只这一句,盛怀宁就明白了过来,瞥向不远处埋头不语的几个人时,眼底瞬间晦暗无比,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的一张脸上满是阴戾。
她直起身,接过设计师递来的纸巾拭掉女孩子的眼泪后,用指尖卷成一团丢入了垃圾桶。
“是你?还是你?”她左右踱着步子,“把刚刚说的,再给我重复一遍。”
本就是工作室里排队等着设计总监的客人,在看到溪溪一个陌生面孔,身旁又没其他人陪着,心生不满。
惹得几个实习生战战兢兢地开始安抚,一时嘴快,失了礼数。
SALON是港城内数一数二的发型工作室,往常接待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豪门千金和少爷。
盛怀宁出道前就在许多社交网站小有名气,再加上外貌出众,每日上赶着献殷勤的人不在少数。
这会儿一出现就被认了出来,还有女孩子刚刚叫出的称呼后都纷纷慌了起来。
港城谁人不知盛怀宁性子骄纵,是一点儿苦头和委屈都吃不得,否则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偌大的地方陷入一霎令人窒息的安静,所有人被吓得节节败退,是一声也不敢吭。
盛怀宁扬起下巴,冲着身后的设计师总监说了句,“打电话叫Cathy回来。”
话落,她抿了抿唇,怕吓到溪溪一直收敛着性子,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够解气,只好带着笑先给女孩子打了支预防针才发作。
她掐着腰,气势很足,“长了张嘴很得意是吗?脑浆都没摇匀就敢跑出来丢人现眼。到底是哪里的下水道没关好,让你们这么轻飘飘地就爬了上来......”
“哥哥。”
盛怀宁话还没说完,就被溪溪唤出的这么一句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身上嚣张了还没五分钟的气焰瞬间熄灭,她垂下手乖巧地侧过身转向正门口,不紧不慢地抬眸,撞上贺尘晔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的目光后又低下了头。
溪溪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哭诉完以后就拉着贺尘晔到了盛怀宁的面前。
这时工作室的老板Cathy刚好赶到,解了盛怀宁的困境。
她在心里叹着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Cathy跟盛怀宁相识数十年,命令几个实习生道完歉便直接辞退了。
事情了结,溪溪重新坐回去理发。
盛怀宁则和贺尘晔一同去了候客区。
面对胡桃木圆桌上的好几盘精致茶点,盛怀宁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中摸出粉饼和口红,望着镜子里那张还没缓过来的小脸,青一块白一块的。
不敢想之前她发火的时候得有多狰狞,实在不雅观。
补完妆,盛怀宁拢起指尖,故作自然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工作忙完了?”
贺尘晔抿了口茶,眼眸微动,嗯声后才幽幽道:“比较顺利,结束得早。”
“那你刚刚都看到了?”她试探着问,又迅速给自己找补,“我平时不那样。”
身旁的人不作声,盛怀宁只好困惑着偏了偏头,懒洋洋地拉长尾音,“你...怎么不说话啊?”
半刻,贺尘晔声音淡着,音量不高不低,犹如大提琴音般温雅动听。
“你有没有受委屈?”
9. 别吵09
“有。”
盛怀宁声音打着颤儿,偏过头,心虚的时候总觉得度秒如年。
贺尘晔垂着眼睫,姿态慵懒,捏着琉璃茶杯的那只手放下,磕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
她低着头,能看清他所有的动作,不自觉就被那纤长如翡翠竹节的手吸引走了目光。
贺尘晔十分讲究,沏茶品茶一套流程看得她是眼花缭乱。
明明这些她在茶艺课上都学习过,可身旁的人做起来却偏偏格外赏心悦目。
盛怀宁顺着手臂的轮廓线条往上移着视线,落在套在大臂位置的袖箍上,勒出强壮结实的肌理,斯文中透着点性感。
她恍着神,这么灵活的一双手,不开发点别的技能实在是太可惜了。
比如弹个钢琴什么的。
“那怎么办?”
贺尘晔忽然出声,将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推到她的面前,而后静静地看着她。
盛怀宁先是愣住,拉回思绪后才弱弱地问:“什么怎么办?”
“受了欺负怎么办?是要换个方式撒气还是...”贺尘晔微屏了下呼吸,思索再三,接着说,“我想个办法哄哄你?”
候客区这会儿最后一位客人起身离开,全包围沙发上仅剩下盛怀宁和贺尘晔两个人。
盛怀宁确定无人会过来后,拿开了横在两人之间的棉麻抱枕,大着胆子趋步靠近,一双手在身后默默蜷握成拳。
巨大的身高差让她仰起头,只能正对着那饱满锋利的喉结,“你要怎么哄我?”
她承认自己就是好奇。
这几次见面,贺尘晔面上再冷,但言行举止都是温温柔柔的。
溪溪一哭闹,这人就没了辙,笨嘴拙舌,看起来就不会哄人。
只会摸摸发顶抚抚脊背,像是在哄炸毛的猫咪,反正她不吃这一套。
距离陡然拉到如此近,贺尘晔微阖眼眸,望着她翕动的唇瓣,扣在沙发边缘上的五指收紧时,上半身竟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点。
热息在狭小的空间碰撞着,鼻尖几乎要抵在一起。
盛怀宁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纪,怎会不知道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下,贺尘晔的忽然靠近代表着什么。
她完全不敢动,听之任之。
正这般煎熬地僵持着,噔噔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盛怀宁僵到痛的腰肢终于得空松了下来,侧过身慌乱地用指腹从发烫的耳尖摸到涨红的脸颊,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她呆滞了会儿,往旁边瞥去一眼。
贺尘晔未免也太从容了,这么快就抽离出来,面不改色地应对刚剪完发喜滋滋的人。
溪溪拨弄着刘海,在贺尘晔那边求完夸奖又跑到了盛怀宁的面前,“嫂嫂,我好看吗?”
盛怀宁大脑还不太清醒,笑的时候有些傻气,嘴角上翘,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语气柔柔的,“好看,溪溪特别漂亮。”
女孩子又乐了起来,来回奔着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停下时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哥哥,我想吃你做的栗子蛋糕,可以吗?”
“可以,”贺尘晔转过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盛小姐要不要同去?算作哄你。”
“啊?去哪儿?”
盛怀宁反应慢了一拍,望着已经并肩往出走的两个人,抓着身旁的包就追了出去。
从超市购完食材出来已是日暮西沉,三个人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踏上了回家的路。
盛怀宁倚在后排,帮旁边睡得正酣的女孩子,往上拉了下滑落了一半的薄毯,没忍住也打了个哈欠。
昨夜几乎没阖眼,早上没睡多久就出了门,在发廊排队等人就耗了足足三个小时,这会儿早已精疲力尽。
她困顿地闭上眼,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盛怀宁睡得不太安稳。
大概是受之前在发廊工作室里情绪的感染,她头脑发懵,浑身发热。
贺尘晔的唇意料中地落了下来,发狠地吮着她的唇珠,后又觉得不满足,径直探入了舌尖,勾着她的时候还用带着薄茧的大掌,擦过她一碰就颤抖不已的侧腰。
盛怀宁喘不过来气,想躲,又被掐着下巴侵略得更深。
半晌,她唔了一声,意识迷离间听着面前的人很温柔地叫她盛小姐。
只是时间久了,盛怀宁发觉这极好听的男嗓越来越低,让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扯那早被她拽散的领带。
伴着难耐的一声闷哼,她蹙眉双目圆睁,被眼前男人猛然放大的面庞,吓到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她往后撤着身子,却忘了手中的领带没松。
下一秒,贺尘晔彻底跌落到她的正上方,支起的手肘半撑在她的耳边,唇更是在不经意间蹭过她的额头。
那里湿漉漉的,是她在梦中热出来的薄汗,被这么一碰,好像更烫了,灼得她头晕眼花。
盛怀宁赶忙松开了手,改为撑在贺尘晔的胸口,殊不知自己的这个动作更像是在撩拨人。
地下车库的灯光本就昏暗,车子的后排更是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正前方时不时经过的车辆透进来几道白色光线,映在两个人的身上,显出些许朦胧的旖旎。
盛怀宁抬眼看了下身旁的女孩子,好在并未被惊醒,她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干笑着:“溪溪...睡眠真好。”
男人低哑着嗓,声音听起来压抑得很痛苦,“我可以...起来了吗?”
“可...可以,当然,辛苦你动一动。”
话落,盛怀宁忙咬住了下唇,动...动一动?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盛怀宁闭眼不再看眼前的人,又催促了声,“你...你怎么还不起来?”
“劳烦盛小姐先松一下揽在我腰上的手。”
“啊?什么腰?什么手?”
盛怀宁后知后觉,除开右手,她的左手正死死地抓着贺尘晔腰后的光滑衣料。
她怔住,梦里的场景猛然浮现在眼前。
这只手是在两个人吻到难舍难分时,情不自禁搭上去的。
“啊啊啊——为什么?怎么可以。”
盛怀宁石化了,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落了下去。
贺尘晔没说话,故作镇定地艰难直起了身子,阔步到前面坐进了驾驶位,顺手拉下了所有的遮光帘,理智差点被这陌生的情绪冲破。
车厢内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三人低低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周围。
盛怀宁胸口憋闷得难受,茫然极了。
她直愣愣地盯着正前方的座椅,仿佛能很直观地看见贺尘晔就在面前。
根本不需要掰手指,她和贺尘晔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三天。
她竟然对一个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产生了不可理喻的歹念。
也就在国外待了几年,不至于被同化得这么彻底吧。
盛怀宁轻咳了一声,抬手整理了下乱了的长发和衣裙,出口依旧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上...上去吗?车库...有些闷。”
许久,贺尘晔嗯了一声,后又在她的帮忙下抱着熟睡的溪溪迈入了电梯。
只是期间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神,别扭到让她觉得新奇。
她偷摸着多瞧了两眼,“贺尘晔,我要先去一楼的邮箱里拿几份信件,你要等我吗?”
贺尘晔依旧目不斜视,又沉着回了她一个嗯。
出去一趟再回来,盛怀宁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信件,边翻着查看边主动找贺尘晔搭话。
“读小学的时候,老师让班里的所有人从名单里挑一个来资助。那时我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一直资助那个人到大学毕业。不过那人很争气,也特别厉害,考上京大又去了麻省理工,工作后就将这么多年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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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开支全还给了我。虽然平时联系不多,但他每年都在我生日时寄封信给我。”
她晃了晃树纹信封,展示给贺尘晔看,“喏,今年的准时来啦!”
贺尘晔怀里抱着溪溪,脚边放着六七个购物袋。
片刻后,唇边扬起一抹淡笑,“他很幸运。”
“难道就不是我善良吗?”盛怀宁不乐意了,撇了下嘴。
贺尘晔笑容犹在,被她瞪得一怔,一时半会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电梯这时恰好停下,敞开后盛怀宁冷哼了一声,颇为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不解风情!”
回到家,她越想越气,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就去了洗手间。
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无名火还是窜在心里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其实冷静下来,贺尘晔也没做错什么,可她就是不爽。
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进了卧室,盛怀宁涂抹护肤精油时接到了罗稚打来的电话。
她打开免提丢在一边,身子后仰倒回床上,倍受滋润,光滑如丝绸般的肌肤在灯光下仿若会发光。
最惬意的时候,她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稚刚把未来一个月的行程说了一半,闻声一顿,问:“年纪轻轻唉声叹气,怎么?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我有些说不出口。”盛怀宁眯了眯眼。
“莫非...你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还是说...你做春.梦啦?”罗稚一针见血。
咳咳咳——
盛怀宁被呛咳到脑袋发晕,忙跑去冰箱拿出水喝来缓神。
电话那头的人欣喜了下,“我猜中了!快快快,细说。”
“不聊了,先挂了。”
指尖还没碰上去,罗稚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别这么小气,你这好不容易开窍了,我能不激动吗。”
话音刚落,盛怀宁语气加重了些,“别人家的经纪人都生怕自己的艺人恋爱有绯闻,你怎么这么着急想把我推出去?”
罗稚吁出一口气,“只要品行端正,真心疼你喜欢你,谈个恋爱也没什么。”
话题越扯越远,盛怀宁着急拉了回来,“只是个梦,怎么就谈恋爱了?”
“是不是住你楼上的那个?”
“哪个?”
“就你梦里垂涎的那个。”
盛怀宁被绕糊涂了,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女声,顺势拿起手机停留在最上方。
指尖饶有兴趣地在屏幕上滑动着,冷不丁还是被忽然弹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她触进微信查看详情,【老干部:蛋糕做好了,什么时候上来?】
没理会,又有新的消息过来,【老干部:抱歉,是我嘴笨,惹你生气了。】
盛怀宁终于敲起了键盘,消息还没发出去,贺尘晔的电话就插了进来。
她腾地坐起身,跟罗稚打了声招呼才接,小声咕哝:“做咩呀?”
贺尘晔停顿了短瞬,嗓音淡沉,一字一顿,“是他幸运,遇到了善良的你。”
盛怀宁没想到贺尘晔打来电话就只是为了说这个,反倒显得她斤斤计较起来。
她哦了声,高傲地说:“没生气。”
“那还上来吗?”
语气带了点乞求,让人忍不住心软。
她张了张嘴,视线一扫看见了罗稚发来的微信,显然还是在凑热闹。
【稚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喜欢上他了。】
盛怀宁心跳不可抑制地越来越快,刚贴回耳边的手机从掌心滑落了下去。
她久久沉浸在罗稚的话里出不来,惊愕出声:“我喜欢上他了?”
“什么?”
混着气息的男嗓通过听筒,直抵盛怀宁的心底。
呼吸静止,双颊隐隐发烫,她跳下床,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贺尘晔,我现在就上来。”
10. 别吵10
话是这么说,盛怀宁还是在家里足足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上去。
望着滑轮衣架上特地挑出来的好几套衣服,她拖过软包沙发,躺上去时只觉得头疼。
以往她是最有主意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紧张,比第一次登上国际赛事舞台的心情还要复杂。
静默良久,盛怀宁索性不再想了,撑着站起来后随手拿了件连衣裙换上了。
简单化了个妆,她拿着手机,还有进门时放在玄关柜上的那封手写信,迈入了电梯。
很快,盛怀宁驻足在入户门外,右手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
竖纹铜铝门旁的墙面上,挂了副颇有品味的玻璃装饰画,是炫彩蓝紫的鸢尾花。
珠光的留白,恰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盛怀宁时不时低身拨弄头发的样子。
她弯了弯眼睛,戴了颗澳白戒指的食指抚过裙摆,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衣帽间最右手边的衣柜里,是她回到港城后,品牌店统一送来的当季最新款。
现在身上的这件,卡其咖的一字肩吊带连衣裙,是闭秀的压轴高定,收腰的地方用花珠片堆成大小不一的山茶花,被钉珠包围在其中,低调的光泽,奢华的质感。
盛怀宁身子往前倾,感觉怎么都欣赏不够,这衣服就得她来穿才好看。
她目视前方,转了个圈,脚下还没站稳,一旁的大门咔哒一声从里打开了。
咳咳咳——
偏过脸,掩唇干笑了两声,盛怀宁语气轻飘飘的,“我...我刚到,还没来得及按门铃。”
贺尘晔微微抬了下眉,眼底漫出带着笑意的光,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我刚准备下去。”
“去找我吗?”
“嗯。”
盛怀宁心头一喜,蓦地想起在楼下那格外煎熬的一个小时,皱着眉头难为情地说:“接了个工作的电话,就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进来吧。”
贺尘晔往旁边撤了几步,留给她方便进去的距离。
她迈过门槛,顿住。
早上来的时候,她短暂瞥了一眼玄关的位置,除却一双使用痕迹极重的女士拖鞋外,再无其他。
而此时此刻,矮凳的旁边,是一双崭新的焦糖色居家拖鞋,显然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盛怀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换。万一是自己想多了,那不就糗大了。
见她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局促地攥紧。
贺尘晔伏下身,两指勾着拖鞋的边缘放到了她的面前,声线低着,“是新的,洗过了。”
“嗷,谢谢。”
盛怀宁抿了抿唇,慢悠悠地撒掉脚上的细闪凉鞋,后又在贺尘晔体贴的帮助下趿上了拖鞋。
短短一天,两次来这间公寓,依旧是一片安静。
本是最压抑的装修风格,但在饭菜香味的萦绕下,整个房间竟显得不那么沉闷了。
盛怀宁边往餐厅走边回头,问:“溪溪还在睡吗?”
贺尘晔进了厨房,扫了眼右手边的房间,“大概昨晚又偷偷熬夜看书了,睡了两个小时还不醒。”
“让她睡吧,反正周末。”
盛怀宁坐得端正,拆着树纹信封,慢条斯理地抽出信纸摊开后看了起来。
开头礼节性的问候,十年如一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她从上往下浏览得很快,眼波温柔转着。
末了,捏着边角的指腹摩挲在署名的位置。
满篇隽秀的字迹,只有在结尾的落款乱了起来,一个“诚”字写得歪歪扭扭。
盛怀宁又看了会儿,才沿着痕迹折好塞回了信封。
刚准备收起来,一小块硬纸板圆形徽章掉了出来,花样奇特,色彩丰富。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她回国前最后一场演出,所在的大剧院的缩影。
头一回见这么稀奇的装饰品,盛怀宁拿着兴冲冲跑到了厨房。
奢石岛台的里侧,贺尘晔用汤勺搅拌着珐琅锅中的杂烩浓汤,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缓慢靠近的人。
盛怀宁踮脚坐上高脚椅,悬空的右脚前后晃动着,眼神在手里的徽章,还有贺尘晔的高大背影,来回移动着。
下一秒,她忽然出声,“贺尘晔,你之前说我们一年前见过面,我记性不好,实在想不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贺尘晔闻声,手臂不露声色地抖动了下,磕过锅沿发出一声脆响。
默了默,他调整呼吸,“我代表公司参加开业酒会,只见到了你的经纪人,你没来。”
“啊?”
盛怀宁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惋惜,忽又笑起来,说:“那也不算见过,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后半句她压低音量,咕哝出声。
言语间,掌心里的徽章掉了下去,从奢石台面滚落到地上,碰上贺尘晔的鞋尖停了下来。
贺尘晔眼皮耷下,关上火后弯腰捡了起来。
小小的一片,在大掌中轻柔地把玩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化为齑粉。
她微眯了眼睛,手臂越过岛台夺了回来,“你小心一点,是我资助的那个男孩子送给我的。”
“你们见过?”贺尘晔脱口而出,望着她的眼神,仿若黑洞,随时都能将她吞噬掉。
“没有。”
盛怀宁摇了摇头,叹了声,“不过他应该有去看过我的演出。”
她摊开手掌,徽章静静地躺在上面。
在周围即将掉入安静时,盛怀宁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些杂志,表情微妙,扯唇问:“贺尘晔,你有没有看过我的演出?”
贺尘晔错过视线,神情平静地回身,手上又忙起了方才做了一半的活计,沉沉道:“凭盛小姐在业内的口碑,想不看到都难。”
听话里的意思,是在夸她,但盛怀宁总觉得不怎么中听。
她懒得计较,骄傲地挺胸抬头,阔步到贺尘晔的旁边,又问,“那你觉得我厉害吗?”
这次,贺尘晔目光尤为大胆地扫过她面上的每一寸,波澜不兴地点了点头。
盛怀宁高兴了,往前凑了凑。
思索半刻,她觉得氛围刚好,逮着机会问:“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空气忽然凝滞,四周仿佛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盛怀宁能听到自己剧烈而又紊乱的心跳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是踩在心脏上面,“贺尘晔,我漂不漂亮?”
贺尘晔眼眸暗了暗,没说话,好似这是一件多难以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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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怀宁觉得委屈,薄唇抿成线,挺直的腰背因为失落稍松。
她一直对自己的长相很是自信,读书时被叫花瓶都是笑盈盈的,可现在,她如此直白地去问,竟有人会答不上来。
“算——”了。
话没说完,男人快她一步,“盛小姐模样端正,自然漂亮。”
盛怀宁踮起的脚落下,原本打算继续问的话不敢再问。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都要思考这么久,如果贺尘晔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说不定会觉得她发癔症。
她松开咬着的下唇,来时涂的一层亮面唇釉早就被蹭没了,面上复杂的情绪稍瞬即逝。
贺尘晔思绪杂乱,莫名的情绪再度侵扰着他,让他觉得不忍心,半天才咬牙挤出一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照着,昏黄暗淡,却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盛怀宁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贺尘晔的视野,只能看见从耳朵蔓延到锁骨的红晕。
她羞窘地喃出声,“你谈过恋爱吗?”
贺尘晔答得爽快,丝毫犹豫都无,“没有。”
盛怀宁惊讶到双目圆睁,在她眼里,贺尘晔确实不是私生活混乱的人,但也不至于在感情史上一片空白。
这种想法刚起又迅速摁了回去,她不能因为身边的少爷玩得花,就对贺尘晔有偏见,更不能因为年纪大,就认为贺尘晔的前女友能从港城排到内地。
她无声弯唇,心口无端泛起涟漪,“那你不然考虑一下我?”
“考虑什么?”
贺尘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让盛怀宁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下。
她吞咽了下,“跟我...谈恋爱?”
“我们认识还不到三天。”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贺尘晔蹙了下眉,“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是我?”
——我喜欢上他了?
一个多小时前无意识说出的话,经提醒后适时回响在耳边。
盛怀宁略作停顿,抬眼撞上贺尘晔刚刚投过来的视线,大脑空白了短瞬。
她迅速整理好思绪,呼吸乱着,口齿却清晰,“时间是短,但我没对其他人有过这种感觉。”
以前在网络上,盛怀宁读到过一句话,荷尔蒙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她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对爱情更是一知半解,所以她没怎么信。
可现如今,这如鼓动的心跳声,在她的胸口横冲直撞,勾出她鲜少会有的冲动和渴望。
从超市回来做的那个梦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避开贺尘晔的目光,不甚自然地说:“傍晚回来的路上,我梦见你了。”
“梦里你在吻我,我没...”
盛怀宁低着头,忽又抬起,被突然靠近的贺尘晔吓得没了声。
距离过近,呼吸骤然交缠在一起。
盛怀宁不清楚贺尘晔为何突然靠她这么近,但望着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决定。
在心里生根发芽,促使她不自觉做了出来。
她歪头,温软的唇瓣,像是羽毛般很轻地拂过,贴上又退开。
“这样...讨厌吗?”
11. 别吵11
吻,点到为止。
盛怀宁有种置身于带着热意的大雨之中的错觉,又晕又黏糊。
她的呼吸剧烈起伏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朦胧不清,只有那被她短暂吮过的唇瓣泛着潋滟的水光,提醒着她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疯狂。
眼前的男人怔忡着一动不动,目光狠狠地攫住她作乱的唇,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受波动的只她一人。
呼吸之间,盛怀宁双臂无力地垂下,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浑身的燥热好似被泼了盆凉水,渐渐恢复到正常的体温。
她该恼羞成怒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酝酿了会儿,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最后才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轻浮,但我没对其他人做过这件事。也不对,在没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对你做同样很轻浮。”
说到这里,盛怀宁才开始慌了,修得光圆的指尖在手心掐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甲痕。
贺尘晔察觉到了面前的人暗自发狠的劲儿,还有绷紧的手臂和攥紧的拳头,忙不忍心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摩挲过上面的痕迹。
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我没这样想。盛小姐,你会冲动地认为自己喜欢我,是基于你所幻想的那个我过于优秀,但我不是。”
被如此直言不讳地挑明,盛怀宁立刻咬唇,一言不发。
彼此都没说话,贺尘晔见她蜷握的那只手松了力,也跟着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刚抽回一寸,又被拽了回去,还将葱白的手指穿插进去,与他的十指相扣。
盛怀宁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偏偏她又不是那种懦弱,还会轻言放弃的人。
她淡笑着,反驳他刚刚的话,“贺尘晔,我是个死脑筋的人,遇到了就认准了。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纵使再不好,但我信你会对我好。”
“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罢,都只是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才会出现的感觉。”
盛怀宁紧张得很,掌心的潮意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可她又实在舍不得放开贺尘晔的手,贝齿咬过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哼出声,“而且,我也有很多缺点的,自私、小气、自以为是、花钱大手大脚...”
“别说了。”
贺尘晔的语气听着有些恼了,空着的那只手按在她的肩头,痛到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盛怀宁咬牙坚持,执意要把剩下的话说完,“说不定配你刚刚好。”
话音刚落,男人没好气地低笑了一声,呼出来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浓稠起来。他问得很平静,“真想好了?”
“嗯嗯嗯。”
头跟着连续点了好几下。
贺尘晔终于拿开了手,改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在哄一只乖顺的小猫,“你别后悔就行。”
盛怀宁闻言,眸光忽亮,笑意从眼底漫出来,跳着攀上了他的肩,“贺尘晔,你答应了?你愿意是不是?”
他挑了下眉,嗯了一声。
“太好啦!你真好。”她顺势倾身贴近,靠上那温暖的胸膛。
贺尘晔将手虚搭在她的腰后,一时觉得恍惚,似是为了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下一秒就收紧了手臂,“好吗?我好像没为你做过什么。”
“怎么没有,你送我回了家,还担心我的安危,今天又给我做了早餐,还有现在的蛋糕。”
“蛋糕是溪溪要吃的。”
“你说了算作哄我的。”
盛怀宁讨厌他口是心非,指尖捏了捏他的后颈算作惩罚,又踮脚碰了碰他的唇,妥妥的是打一巴掌后给一颗甜枣。
纵使贺尘晔再冷静,也被撩拨得快失了理智。
安静得太突然,盛怀宁受感染,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紧紧地凝着贺尘晔,后知后觉距离她仅咫尺的这双墨眸,不再似之前那般平静,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像个提线木偶,身上的每一寸都被男人操控着,让她如坠旋涡,需得抓着他才能得以逃生。
宽敞干净的公寓,针落可闻,只有那时不时会突然启动的恒温系统,会发出短暂的咝咝声。
盛怀宁头一回知道自己这么大胆。
对比起来,十几分钟前她未经大脑的表明心意都逊色了许多。
她吃力地抬起下巴,说破了贺尘晔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吻我?方才我提起的那个梦里,你吻得又狠又重,不会像现在这么犹豫。”
男人最受不了激,更何况是一个清心寡欲许多年的,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还这么不要命地试探、撩拨。
贺尘晔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脑勺,按近后,吻就这样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盛怀宁没想到他会这般急躁,眼睛忘了闭,就连呼吸也变得迟缓了许多,直至被窒息的感觉支配到头昏眼花。
她真的是小瞧了贺尘晔,自以为是这段感情里的主导者是她,实则早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个强势又持久的吻,显得她之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就像是小孩子在玩泥巴。
“你...”
借着换气的空隙,她推了推他。
贺尘晔悟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抗拒,便偏过头,稍稍往后撤开了点距离。
盛怀宁大喘着气来缓,带着他的手又放在自己的腰后,声音发紧,“你太高了,我不舒服。”
眼睫如震颤翅膀的蝴蝶,脸颊更是红到惹人遐想。
她扫了眼一旁的厨台,“你抱我上去。”
贺尘晔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大雨中,闭了闭眼后托着她的腰抱了起来,稳稳地放在了身后的中岛台上。
盛怀宁身上的连衣裙是短款的,过了膝。
掐着她腰的那双手,将裙摆又往上带了点,大片裸露在外的嫩白肌肤,猛然碰到久处冷空气的奢石台面,被冰到不可抑制地轻嘶了一声。
“抱歉。”
“干嘛道歉?是我要的。”
盛怀宁小声嘀咕着,视线平齐后,她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用双手抚上他的侧脸,将鼻尖抵上,软绵绵地唤一声,“贺尘晔。”
“嗯。”
她微阖眼眸,温温吞吞地吐出:“你可以...把舌头伸进来。”
一句轻佻又浮浪到极致的话,若是落入其他人的耳朵里,定会觉得此人不仅色胆包天,而且无耻之尤。
可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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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这样的话从眼前的这个人口中吐出来,却让贺尘晔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仿佛天经地义般自然,毫无违和之处。
他将气息逼近了些,带着凉意的指尖从细白的天鹅颈,慢慢滑到她的耳后,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不舒服了告诉我。”
盛怀宁气息不稳,带着颤意,“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次的吻,贺尘晔有些迫不及待,像要掠夺掉她的所有呼吸,更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完全没了自主能力,只能跟着他的节奏。
盛怀宁舌尖发麻,唇瓣肿痛,身子软得几乎要坐不稳,只能死命地抓着男人胸前的衣襟,指甲掐出深深的皱褶来,却无法阻止他更进一步的索取。
她再也忍受不了哼出娇软的一声,使得贺尘晔喘息越发沉了。
片刻过去,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唇要碰不碰。
贺尘晔眼眶红着,哑声,“累了要告诉我,不喜欢了也要告诉我,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也别委屈自己,你能明白吗?”
盛怀宁听不真切,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刚亲吻的咂咂水声,还有此时此刻两个人同时喘出的厚重气息,交织在一起,仿若奏响。
“嗯...”
望着那嗫嚅的唇瓣,她还是没稳住声调。
良久,两个人血液里窜着的渴望在不经意间平息了下去。
盛怀宁早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柔若无骨地趴伏在贺尘晔的肩头,姿态乖乖软软的。
贺尘晔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掌心自上而下抚过,能感觉到女孩子原本还微微颤栗的身体,在他温柔而又有力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下来。
空荡荡的客厅,忽然传来阵阵轻缓的脚步声,还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咕哝。
“哥哥。”
即使再沉浸,盛怀宁也该醒了。
她动作轻快地一跃而下,低身捡回方才亲热时掉落在地上的徽章,再起身还刻意往旁边挪了一步。
贺尘晔耳聪目明,很轻易就捕捉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
在听到洗手间的门阖上后,他顿了顿,问:“怕被溪溪知道?”
“不是啊,我们刚刚那样,让溪溪看见了,你不害臊,我还觉得害臊呢。”
说完,她大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开口,“贺尘晔,我们可不可以先瞒着周围的人?”
男人肉眼可见地沉了脸,她又着急补充,“只是暂时的,我不会见异思迁,也没打算移情别恋。”
盛怀宁不是一时兴起,她只是在看见溪溪以后,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两位。
如果老头和妈咪知道了,定会立刻就插手进来。
说不定不出三天,她就能知道贺尘晔的家庭情况,说不定连有异于普通体检的其他检查结果也会悉数获知。
她不想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受到这么多的阻碍,或者这么早就腰斩。
本来眼前的人就瞻前顾后,要是觉得麻烦甩了她可怎么办。
初恋不到一周,传出去她要被笑掉大牙。
盛怀宁阖了阖眼,猛地抬头,“你信我,我...”
话被打断,贺尘晔溢出一声释然的笑,“都听你的。”
12.别吵12
很简单的一顿晚餐,但对于盛怀宁来说,不亚于外边那些动辄几千上万快的高级餐厅。
她托腮看着站在厨房忙碌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没见过贺尘晔工作的样子,但她在网络上查过了。
经历肯定是不如老头的精彩和丰富,毕竟年轻了足足三十岁呢。
但在港城众多少爷里,肯定算得上是佼佼者。
国外名校毕业后,在一家投资公司担任高管,履历精彩又优秀。
后来回国发展,就一直在百信证券,为许多极有名的企业进行投资分析、风险评估,帮助获得所需的资金支持,在业内有着极高的个人威望。
来到港城,也是受人所托,直接空降百信证券总部,担任副总裁和首席风险官。
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所有的高层心服口服。
盛怀宁不清楚自己究竟看了有多长时间,等回过神,面前餐盘里的栗子蛋糕已经被女孩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关切问:“溪溪,你吃这么多,晚上不消化怎么办?”
女孩子心虚一笑,作势就要溜,“嫂嫂,你不要告诉哥哥,我回房间啦。”
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偷偷摸摸地一窜进房间,就有落锁的声音跟着响起。
盛怀宁唇角弯了弯,起身收着桌上的厨余垃圾,右手刚刚碰上盛着蛋糕的那个托盘,余光里一抹高大的人影从厨房走了过来。
贺尘晔神情微微有些诧异,大步靠近后急忙接过了她手中的所有东西,郑重其事说:“怎么吃了这么多?不怕胃痛吗?”
“我没...”她着急反驳,忽又停下,“就...一不小心就吃完了,味道很好。”
短叹一声,贺尘晔不得不中止手上的活,边叮嘱她边往客厅的方向走,“你别碰,我去给你拿点助消化的。”
半刻,男人再回来,将一小包益生菌软糖放在了她的面前,还生怕她吞不下去又帮着接了杯温水。
盛怀宁抱着马克杯,跟屁虫似的悠悠然跟在贺尘晔的身后,踟蹰几秒,轻柔出声,“贺尘晔,我感觉你特别像在带孩子。”
宽敞的一条过道,入口的位置摆放了一个实木玻璃落地花瓶,里面的雪柳枝条蜿蜒着跃出六角瓶口,冒出的嫩芽爆了花,宛如落了层白雪。
贺尘晔从洗碗机里拿出餐具放入橱柜中,擦手的乳霜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闲庭信步到她面前,眼皮耷着看她用指尖衔起一根枝条。
掌心覆上她的发顶,沉吟道:“你小我四岁,可不就是孩子。”
盛怀宁往后退了半步,不满地拨开他的手,“年纪大了不起啊,装腔作势。”
说完,她微眯着眼,溢出笑声,“你居然知道我的年龄,还说不是我的粉丝。贺尘晔,快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话里话外,都让贺尘晔无法招架。
眼前的人扑了过来,他抱了个满怀,薄唇抿出弧度,“你下周生日?”
笑意渐深,她故意问:“你要陪我过吗?”
停顿了下,又说,“可惜了,我那天有个珠宝品鉴会要参加。”
贺尘晔眉心微拧,“没事,我那天刚好也有工作。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突然这么问我,我有点答不上来。”盛怀宁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那你慢慢想,不着急。”
四目相接,气氛迅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盛怀宁当下决定,必须要抽空把自己的那双刺绣拖鞋拿上来,起码穿着她可以长出五公分,到时候就可以想吻就吻。
静了足足有五分钟,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她稍稍挣开,小跑过去,好心情在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以后,霎时烟消云散。
犹豫着要不要接,又想着干脆视而不见算了,可那静了没有两秒又接而响起的声音,实在扰人。
盛怀宁拿起,切到静音,思考后问:“贺尘晔,我记得你这里有健身房是吗?”
男人颔首。
她又问,“隔音怎么样?我想进去接个工作电话。”
“还不错。”
盛怀宁握着手机,跟着贺尘晔指去的方向,走到一半又驻足回头,“你...你不许过来。”
“好。”他轻声回应。
-
健身房里的色调跟外边大差不差,都是让人沉闷的黑白灰。
一整块干净透亮的玻璃,此时正好能看见维港的夜景。
微风习习,水面在霓虹灯下显得格外耀眼,像是块碧蓝的宝石。
盛怀宁掩上门,走到落地窗前,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陈寰的声音立时就传了过来,“你做咩呀?不接电话。”
“怎么?”她语气冷冷的。
隔着电话,看不到表情,却能想象到她的情绪定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陈寰没敢直说,扯起了别的话题,“你下周是不是要去内地演出?”
“嗯,”盛怀宁哼出一声,“怎么?你要来?”
陈寰噎住,停顿片刻,放弃挣扎,进入正题,“周末能回来吗?”
恍神几秒,盛怀宁按在玻璃上的指尖,慢慢垂落到身侧。
她觉得好笑,又认为自己是疯了,不然怎会对这塑料情还抱有幻想。
盯着窗外璨耀的街景,贴在耳边的手机让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能回来。”她开口。
陈寰乐了两声,这会儿竟察觉不出盛怀宁的不悦,淡着声音好言相劝,“Dita,其实卲景初各方面都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盛怀宁沉着脸,就猜到了会有这一遭,没再收敛自己的脾气,“Elya,你条件不比我差,你推我出去,还不如你自己去,这样你不仅能拿到赞助,还不需要给他分成。”
港城豪门数不胜数,但让众人津津乐道的,除了风头正盛的盛家,还有退出港城一心在内地发展的傅家,便只剩下邵家。
卲家人丁兴旺,港媒三天两头追着报道,几个姨太太扯头花都能拍成三百集狗血连续剧。
更何况是其他人。
邵景初条件是不错,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中环顶有名的几家Pub都在这人的手下,能碰不能碰的,几乎都沾了个遍。
玩得花,又极爱在众人面前扮演爱而不得的痴汉,让她落了个不知好歹的罪名。
不怪她会生气,要是她允了邵景初。
不止要参与家族纷争,说不定还得帮着三少爷解决烂摊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盛怀宁敢说,就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陈寰态度大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既然觉得他好,配你岂不是更好。”她毫不留情。
“你脑袋没什么问题吧,你们两家门当户对,我这不是为了你好?”
盛怀宁轻嗤,“为了我好?行,Elya,我是不是还得对你说声谢谢?”
她越想越生气,“你说你需要一个赞助,即使老头不愿意管,可只要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会放手不管吗?我哪怕卖几个包,出手几套首饰,我也会支持你办完这场艺术晚宴。”
“盛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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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陈寰甚少会叫她的全名,这会儿拔高了语调,“你不了解我的工作。我的那些作品,没有别人的认可,跟堆废纸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拿我当筹码?卖掉我?”
她头痛不已,懒得再如此掰扯下去,又道,“陈寰,珠宝品鉴会我会去,但其他的,你休想。以后,若无必要,我们也不需要再联系了,你...让我感到恶心。”
盛怀宁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收紧,生疼。
可她毫无知觉,不如心寒。
远处的码头渐渐有游艇和轮船靠岸,没多久周边的灯光开始跟着一盏又一盏熄灭,最后被黑暗彻底吞没。
盛怀宁怔怔望着,突觉酸涩的一双眼缓缓有晶莹的泪珠往下掉落,氤在衣襟上。
距离颇远的客厅。
贺尘晔一直坐在沙发上回复着邮件,耳边不时会传来尖细锐利的争吵声,吵些什么他听不清。
健身房本是隔音的,只是他忘了提醒,房门若没关紧容易弹开,这样就不能保证声音不会被外界听到。
他摇了摇头,继续忙起了工作。
直到再度恢复安静,贺尘晔收起笔电放到边几上,回身瞧了许久,也没见那人出来。
他心口一紧,还未起身,脚步声就传了出来。
盛怀宁步子迈得欢快,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笑意盈盈地对他说:“贺尘晔,我要回去了,明天要早起去公司。”
这声音跟他几分钟前听到的,简直天差地别。
娇娇软软,好像含了一口春水,让人听着骨头都要酥麻掉了。
他回味了过来,怪不得好端端的要问他健身房隔不隔音,是真的怕他听见。
唇一弯,无声笑了。
下一瞬,贺尘晔整理好情绪,走过去,“我送你下去。”
盛怀宁头都没抬,“这么近,不用了。”
他充耳不闻,很迅速就换好了鞋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盛怀宁输完密码,埋着头往贺尘晔的位置挪了几步,手背蹭着蹭着就顺势牵在了一起。
贺尘晔原打算将人送出电梯就走的,可拿拉着他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他只好跟着迈了出去,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到了入户门前。
环顾四周,不免还是会觉得震撼。
上一次来,他心系盛怀宁的安全,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而这会儿,周围映入眼帘的粉色,让他觉得眼花缭乱。
地毯、置物柜,还有墙面上那副巨大无比的挂画,就连梯门都做了装饰。
贺尘晔恍着,不料听到咔哒一声后,他被拽入了屋内。
眼前的人踩着玄关的矮凳,直直吻了上来,趁他不备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尖探进来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他呼吸不稳,却还是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盛怀宁的反常,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她泛红的眼角,还有湿漉漉的长睫。
这是...哭过了?
贺尘晔顿觉酸涩,心里滚过密密麻麻的疼,却只能任由怀里的人索取。
一吻结束,他扶着她的双臂,迫使她抬头,艰涩道:“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没有,我过两天要去内地演出,想起要跟你异地一周,心里难过。”她撇了下嘴。
他松了口气,“只一周,我们可以视频通话。”
盛怀宁倾身抱住他,酝酿许久,颤声问:“贺尘晔,你要一直陪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她承认,她在赌,赌贺尘晔跟其他人不一样。
贺尘晔慢慢回抱住她,只低低应了一声好。
13.别吵13
“你明天要去忙工作,溪溪怎么办?”
盛怀宁在床上翻了个身,半勾着的小腿拢起掉下去一半的鹅绒被,将自己完完全全裹了起来。
沪市的天气白天温度极高,入了夜就湿湿黏黏的。
头顶的中央空调嗡嗡运转着,一刻也没停歇过。
宽敞的房间内,处处弥漫着独属于女孩子身上才有的馨香,是馥郁到甜腻腻的程度。
这种香气出了卧室,到了小客厅会更为浓烈,涌入鼻间会忍不住想要屏息。
靠长沙发的一小片空地,整齐摆放着许多束娇艳欲滴的精致花束,数十几个品种糅杂在一起,分辨不清。
一旁屈膝半蹲着的罗稚,变换着角度,足足拍了几十张照片,才勉勉强强能找出一两张满意的。
知道身后卧室里的人懒,还特地修好图才发过去。
弄完便叮嘱助理小祺将除了花以外的东西,全部妥帖收进硬纸板箱内。
收到照片的盛怀宁,正托腮看着镜头那边的人,不由自主地用指尖戳了戳手机屏幕。
分开刚好一周时间,她却感觉像过了好几个世纪般漫长。
连着两场演出,从剧院回到酒店,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脑袋更是昏昏沉沉。
她掩好面上的倦怠,收回的手乖巧地揣回被子里。
贺尘晔刚忙完工作,按了按酸痛的肩颈,又抬手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黑金半框眼镜。
他透过门缝望了眼对面的卧室,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灯光刚刚熄掉,顿了顿才笑着回答:“明天下午要送她回学校,结束刚好可以赶去餐厅。”
“那会忙到很晚吗?”
盛怀宁拨开滑落到胸前的头发,身子低下去半趴在软枕上,恹恹地嘟囔了一句。
贺尘晔笑容未散,安抚她,“只是吃顿饭。很晚了,你要不要早点休息?”
“我们才聊了十分钟,”她皱眉,目光不开心地游走在四处,“抱歉,我忘了你要早睡早起。”
贺尘晔无奈摇头,“没那么苛刻,偶尔临时有工作都会很晚才睡。你这几天为了演出,白天晚上连轴转,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是该好好休息。”
盛怀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悄悄挪过去一眼,手机状态栏上的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就要跳转到午夜十二点。
大学毕业出国后,她就很少过过生日,无非就是爹地妈咪还有一些相熟的人,送完祝福再准备份合她心意的大礼。
可这次,她私心里想要跟贺尘晔一起过的。即使这会儿分隔两地,明日两个人又都有事情要忙,但只要一起跳到零点,她都觉得是满足的。
盛怀宁不知不觉失了神,再度回神时粉嫩的唇微抿,颇是懂事地应了声,“那我先去睡啦,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贺尘晔放在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察觉到视频那头的人陡然失落下去的情绪,忙道:“明晚想吃什么?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话落,女孩子果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浅浅的梨涡在白皙精致的脸颊上若隐若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还可以点菜的?什么都可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点了点头。
“好,明天我发给你,”盛怀宁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打了个哈欠,莞尔道,“那我睡啦!贺尘晔,晚安。”
“晚安。”
似是故意等着她挂断视频,房门从外边敲响,等她出声后,罗稚推门探头进来,“照片发给你了,记得发微博感谢一下粉丝。”
“好,我提前编辑好,然后定时。太困了,有点熬不住了。”
她拿着手机,在床上转了半圈,捡起掉在地上的Bubblu玩偶,还顺手揿灭了角落里的落地台灯。
-
模模糊糊中。
天光乍泄的那一刻,闪电如剑,伴着滚滚的雷声,划过天际。
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尘土和树叶,没多久暴雨如期而至。
“快跑啊,那边的泥石滚过来了。”
“啊啊啊——怎么办?”
......
盛怀宁不清楚自己被眼前的人背着跑了多久,但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最后,在下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时。
她同对方一起跌倒在湿哒哒的路面上,沾了一身泥污。
隐约间,盛怀宁好像看见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满是血迹,十分骇人。
“你...”她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突然失了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泥石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震耳的雷声一波接着一波,渐渐与现实混为一谈。
柔软的床面上,屈膝侧躺着的人双眼紧闭,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紧攥着棉被的那双手骨节泛白,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啊——
她腾起坐起身,无意识地惊呼出声,待视线聚焦后,赶忙跳下床从随身拎的包里掏出了一小盒隔音耳塞。
盛怀宁微喘着气,奔出卧室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矿泉水,猛灌了小半瓶才慢悠悠地回到客厅,窝入沙发的角落。
同住一个套间的罗稚衣衫不整,着急忙慌就跑了出来,在确认她没事后才慢条斯理地系好了腰间的带子。
盛怀宁抱着膝头,把玩着手上的塑料水瓶。
外边的雷暴虽已停歇,但雨水依旧淅沥沥地落着,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罗稚缓着步子,落座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侧目低声,“怎么戴了耳塞还是被吓醒了?”
她眯了眯眼,“忘记戴了,太累了。”
“心理干预没用吗?”
静了下。
盛怀宁呵笑着,不由皱紧了眉头,“懒得去。每次去都是拿张16开的纸让你答题,答完说些有的没的,好没意思。”
罗稚叹了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事你还是打算瞒着?让你爸妈知道,说不定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解决。”
她埋着头,懵懵开口,“不用,又不影响生活。”
说完,盛怀宁上半身往前倾,用指尖夹着手机放在腿边,想要看一眼时间。
岂料,屏幕刚亮起,原本耷着的嘴角就扬了起来,溢出低低的笑声。
罗稚一怔,歪着头好奇,“看见什么了?笑成这样。”
盛怀宁羞窘着,眼里仿若冒着粉红泡泡,不久前因惊吓而变得惨白的一张脸,已浮上薄薄的一层红晕。
她拿起手机,转给旁边的人看。
粉色壁纸上展开的通知中心里,有差不多上百条未读消息,而最底部的那条,是在两个多小时前,刚过零点的时候发来的。
【老干部:生日快乐。】
无语了几秒钟,罗稚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他比心理干预还管用。”
盛怀宁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解锁手机切进微信。
明明有那么多准时准点发来的生日祝福,她却偏偏只盯着那一条。
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觉得贺尘晔又古板又没情趣,没想到竟也会踩着点。
虽然老土但还是让她喜不自胜。
盛怀宁没理会罗稚的打趣,躺平在沙发上,指尖来来回回抚了好几次。
后知后觉,惊了几秒,“稚姐,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
“什么?”
“太恋爱脑了。”
“是有点。好吧,是很多。”
她赤脚踩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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毯,着急地跺了好几下,右手攥拳捶上另一手的掌心。
就在罗稚以为面前的人要说出多了不得的清醒言论时,盛怀宁弯下腰跟她视线平齐,语气很是苦恼,“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烦?我听说男人不喜欢太粘人的。”
罗稚气笑了,捏住她的左边脸颊,扯了扯,恨铁不成钢道:“大名鼎鼎的盛家大小姐,往常是谁也看不上,我还以为你六根清净,被拔了情丝,怎么开窍后谈恋爱是这幅样子?”
她咕哝着,口齿不清,“什么样子?”
颊边的手终于松开,罗稚似笑非笑,“改天你得让我见见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拿捏住你了,我得好好学学。”
“哪有。”
“大小姐,以往我可谓是非常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没顺你心意,你直接抛下整个团队罢演。”
听到这话,盛怀宁不敢置信。
她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不想被支配,更不想受限制,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对工作更不会随心所欲到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思索半晌,又觉得情有可原。
声音小小的,“我其实也没那么难搞。”
“是是是,”罗稚顺着她附和,“不过,Dita,你不是那种遇事就不自信的人,优越的家世、体面的工作、出众的外貌和气质,这些都是你的优势。”
“你仔细想想,围着你转的那些男人,条件好的比比皆是。他要是不知足,你就把他踹了换一个。”她适时补充了一句。
盛怀宁赧然,没好气地轻踢了罗稚一脚,“说得我像是始乱终弃的渣女一样,我就只要这一个。”
屋内足足安静了快十分钟。
罗稚诧异地半张着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暗自感慨,怪不得都说初恋最深刻,最让人念念不忘,谁也逃不过。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捏起茶几上的耳塞,边往耳朵里放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脚步滞住。
她支吾着小声,有些心虚,“稚姐。”
轻软的声音,罗稚直觉不妙,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盛怀宁轻轻一笑,“明晚我就不去练琴了,要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
门啪嗒阖上,隔着一堵墙的客厅,罗稚没压住声音,骂骂咧咧,“是谁白天哭丧着脸给我说,男朋友要忙工作,参加完珠宝品鉴会就去练琴,让我随时待命。我就知道你一卖乖准没好事。”
盛怀宁戴了耳塞,丝毫没听见。
她爬上床,翻了好几次身,嘴角忍不住上扬,想起睡前贺尘晔说的,思索着敲上键盘,嘴上还跟着念念有词。
“板栗烧排骨、蒜香黄油虾、秋葵厚蛋烧、冬瓜肉丸汤、红豆松饼。”
发送出去后,又垂下手担忧起来。
会不会太多了?吃不完就太浪费了。
忽地,一声振动吓得盛怀宁差点撒手扔掉了手机。
她拿起,竟是贺尘晔打来的电话,快凌晨三点的时间。
手机贴到耳边,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仔细听还有刚醒后的鼻音,“是...还没睡?”
盛怀宁:“睡了的,起来喝水,你呢?是被我吵醒了吗?”
“跟你一样,刚好看见你发来的微信,想着你应该还没睡,”贺尘晔说完将水杯递到了嘴边,咽下后又郑重其事说了句,“生日快乐。”
盛怀宁呆滞了会儿,名为想念的东西在这个夜晚疯狂叫嚣着,不安分地撕扯着她的心脏。
眼前起了层水雾,喉间闷出颤音,“贺尘晔,我想你了。”
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时。
贺尘晔胸腔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了下,声音哑了。
“我也是。”
14.别吵14
航班一落地,盛怀宁就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回了靠维港的明隽。
天灰蒙蒙的,像是洇了片水墨的画卷。看着随时要下雨的样子,气温却实打实比内地高了十几度。
罗稚给司机和助理放了假,自己则跟着盛怀宁回了家。
面对客厅内摆放着的一大堆礼盒,她侧目看了眼远处在衣帽间忙碌的人,“这些人还挺会投其所好的,送的都是你喜欢的。”
盛怀宁拢了下裙摆,糅合了琉璃色彩的长裙,跟着她走动的姿势变得波光粼粼。
两条瓷白滑嫩的胳膊,穿过用金丝银线手工缝制的超大蝴蝶结,艰难地往耳垂戴上立体玫瑰长款流苏耳环,时不时会擦过露出的小半边肩膀,极像是在嫩白色的玉瓷滚过,留下淡粉的痕迹。
到了客厅,罗稚眼前一亮,有些意外,“怎么不让你的造型师来给你做造型?衣服也穿得这么简单。”
“怎么?我这身不好看吗?”她弯腰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好看,特别美,有你这张脸,穿什么会不好看?”罗稚没挪开视线,“只是比起你往日参加酒会晚宴,稍稍敷衍了一点点。”
盛怀宁眨眨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在港城,豪门圈大多都喜欢随便寻个由头来办酒会。
此次,珠宝品鉴为假,真实的缘由都心知肚明。
酒会定在卲家在中环的一家豪华酒店,来参加的人非富即贵。
晚七点,大厅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气氛热烈欢快。
盛怀宁为了让自己能尽快淹没在人群中,故意早到了半个多钟。
自小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晚宴酒会,她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罗稚说的也没错,对比以前,她确实敷衍。
没用造型团队就算了,挑的衣服也都是简约款的,甚至是连项链都没有戴。
可盛怀宁忘了,往常众多人都是先注意到她的这张脸,再精致繁复的装扮都只是锦上添花。
这次也不例外。
盛怀宁抓着手包,心里一直惦记着要给贺尘晔发条微信,只是这手机根本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短短五分钟,起码有五六个男人上来搭讪,让她不胜其烦。
自迈入,盛怀宁是滴酒不沾。
众所周知,她爱喝但酒量又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平时只有在自家酒会,或者是十分熟悉的人面前,她才会放下戒心小酌几杯。
更何况,她没忘了陈寰非让她来的主要原因。
在众多珠宝展台前,盛怀宁竟发现有好几款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当下决定,等会儿一定要用老头的卡大刷特刷,谁让他昨晚在演出前故意唱衰她。
没多久,一道牛津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上的闷响自远处传来,驻足在她的身后。
盛怀宁指尖拢起,捏着香槟杯脚,慢慢转身。
邵景初抬了抬手,袖口往上滑了半寸,线条流畅而有力的腕上戴了款满钻的手表,上一次出现是在苏富比拍卖行,有价无市,让人望尘莫及。
她不露声色地多瞧了几眼,胸针、领带夹、袖扣竟都是同一规格的。
不能用一套房来形容,这是将一整个小区都穿在了身上。
见她视线低着,邵景初往前靠了两步,语气很是殷勤,“宁宁,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盛怀宁闻言干笑了声,“卲公子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况且,您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邵景初自知理亏,不与她争辩,只从经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起泡酒给她。
酒液是明亮的黄色,很浓郁的热带水果香,入口顺滑,酸甜清爽,是她最常喝的那款。
盛怀宁没接,指腹摩挲过手中的杯身,姿态懒散,礼貌中带着几分疏离。
她张口胡诌:“身体不适,饮不了酒,邵公子请便,不必理会我。”
邵景初斥巨资办的这场酒会,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就放眼前的人走。
他没忘了盛怀宁在港城是出了名的难追,爱与不爱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是征服欲是许多人骨子里都会有的东西,越得不到才越有味道。
宴会厅的两边,是提供给宾客临时休息的独立休息室,隐私性极强。
盛怀宁打量周围一圈,察觉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便急忙拎着裙摆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全然没注意到跟在几步之外的人。
厚包门推开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里面很轻微的窸窣声响,忙往后退了一步。
“Dita?”不确定的语气。
盛怀宁脚步顿住,长睫抬起,遥望过去。
酒红色的软绒沙发,陈寰半倚在上面,一袭黑色缎面抹胸小礼裙垂坠下来,重工花朵刺绣的腰封,将腰身修饰得尤为纤细,简约而不简单。
里面的人同样朝她递来视线,面上又惊又喜,“你怎么到这么早?”
这时,盛怀宁刚好发现了身后的邵景初,一时进退两难,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进了休息室。
她特地挑了靠角落的单人沙发,一坐下就从包中拿出了手机。
通知中心里,果真有一条贺尘晔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问她大概几点结束。
指尖抬起,还未落下,陈寰就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亲昵得仿佛一周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盛怀宁皱了皱眉。
一开始想着,如果碰到了就应付两句,人多口杂,她不想再被有心之人传出流言蜚语。
但这会儿,四下无人,她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脱口而出,“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是那句话,觉得好就自己留着,我受用不起。”
陈寰噎住,没想到盛怀宁竟是来真的。
相识这么多年,她知道面前的人虽然喜怒无常,但不是不讲理的人。
往往只是心直口快,实则最容易心软。
所以在邵景初有意赞助艺术晚宴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不就是帮忙牵牵线,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她一时心急,忘了盛怀宁最恨被人摆布。
过半刻,她伸出手,而盛怀宁则非常迅速地往旁侧了侧身,躲开了。
讨好至此被冷落,她羞愤不已,“盛怀宁,就一定要撕破脸,是么?”
“是。”
盛怀宁正眼都没瞧一下,从裙底伸出来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玩着穿戴甲上的装饰品。
时间不长,陈寰被堵了好几次,哑口无言,无奈地瞥了眼不远处候着的邵景初。
男人转了转腕上的钻表,无声弯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示意茶几上摆放着的酒液给她看。
她瞬间了然,颔首应下,目睹着男人离开后,捏着酒杯送到盛怀宁的面前,好言好语地哄着,“别生气了,Dita。”
盛怀宁微诧,好奇眼前的人怎这么坚持不懈,被她如此对待还是上赶着,实在反常。
杯中的酒液晃出妖异的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迷离的色彩。
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抓着酒杯的那只手暗暗使力,早就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只这一秒钟,盛怀宁的血压瞬间飙升,几近突破阈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了抬下巴,“恕不奉陪,你自己独饮吧。”
陈寰登时恼羞成怒,“就一定要闹到大家都难堪是么?”
这几次,该说的不该说的,盛怀宁都说了个遍。
她知道陈寰喜欢淡蓝色,喜欢芋泥味的甜品,喜欢旺角那家最出名的叉烧包。
太多了,她说不完。
那么对方呢,又怎会不知道她的个人习惯,却还是拿着酒杯逼她喝。
港城豪门里的腌臜事太多了,盛怀宁不想以己度人,只想好聚好散。
她没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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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只低低说了句,“我来了,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以后你要做什么,不必再通知我。”
话落,盛怀宁笑容不变,眼底深处却隐约带着点冷意,起身后又扫了眼陈寰手中快要捏碎的酒杯,终是没忍住溢出笑。
她步子迈得飞快,想要离开这个让她一度觉得恶寒的地方。
前脚刚踏出宴会厅,盛銮敬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盛怀宁心里烦躁,刚好没处发泄,飞快接听,甜甜地叫了声,“爹地。”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不满她从内地一回来,就跑得不见踪影。
家里所有人为了她的生日忙得不可开交,她却一通电话都没有,不怪盛銮敬会如此火大。
盛怀宁心虚,压下心头的火就开始认错,“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一周前我告诉过妈咪不用劳心费神安排这些了,我不一定能赶回来。”
“那现在回来,赶得上。”
盛怀宁才不肯,回头看了眼厅内正乐此不疲谈笑的人,难得娇嗲地冲盛銮敬撒娇,“卲家的酒会,走不开。”
又多聊了几句,加上她再三保证明日一定回家,盛銮敬才作罢。
只是有了这通电话,原本打算提前离场的念头不得不临时打消。
万一被老头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通说教。
深吸了口气,她笑不露齿,扭头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故意在每一个展示柜前停留,买不买都是后话了,主要是想在所有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酒会快到尾声,盛怀宁估摸着贺尘晔的工作也该忙完了,便急急忙忙离开了酒店。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从空中飘落而下,在地上溅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接过门童递来的车钥匙,她绕到另一边准备上车。
视线一抬,不远处站在路缘石上,撑着一把长柄黑胶雨伞的人闯入眼帘。
盛怀宁心口一紧,顾不得外边的雨势有多大,一头扎进雨幕之中,只想要尽快赶到那人的面前。
听着高跟鞋踩过水洼的声响,男人抬了抬雨伞,露出上面那半张脸来,精致的眉眼微眯着望向缓步朝自己靠近的人。
她抿紧削薄的唇,笑意直达眼底,作势就要往对方的怀里钻,被男人伸直的手臂及时制止了下来。
没反应过来,嘴快着问:“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不远处好几个服务生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贺尘晔克制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上却没忘了帮她遮上伞,神情格外冷淡,“人多眼杂,不方便。”
盛怀宁听完怔住,想起初在一起那天,她提出暂不对外公开的要求。
贺尘晔虽然很不解,却还是依了她的意愿。
她眉眼垂着,视野里,贺尘晔裤管被雨水打湿,鞋面更是沾了不少泥污,不知等了多久竟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贺尘晔,你...”她声音轻着,啜泣声淹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男人下意识不假思索唤了声,“盛小姐。”
盛怀宁蓦地抬起下巴,心里很不痛快。
她知道这段感情的开始是她一意孤行,眼前的人会答应多半是被她缠得没了办法。
两相沉默。
贺尘晔最先察觉到了自己称呼里的不妥,不紧不慢开口,“抱歉,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盛怀宁温吞道:“贺尘晔,按道理我该赌气不理你,但我不想这样,冷战不利于我们培养感情,说不定你还会觉得庆幸,想着正好可以自然而然地分手。”
“我没...”
这一刻,贺尘晔恨自己反应没有盛怀宁快,话头被截了一次又一次。
她咬唇,说:“你换个好听的称呼,我就原谅你。”
良久,他垂眸,强压下想要揽着盛怀宁腰肢按入怀里的冲动,放低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宁宁。”
15.别吵15
盛怀宁满意了。
这个称呼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几个小时前的邵景初不算。
脸皮厚,她管不了。
一把雨伞刚刚好只能遮得住两个人,雨水顺着伞骨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毫不例外全溅在了曳地的裙摆和挺括的裤管上。
贺尘晔看了眼酒店门口停着的车,微微低身,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果香,问:“喝酒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你呢?”
闻言,贺尘晔想起两个小时前,同行的一位客户聊起一楼的宴会厅特别热闹,应该又是一些豪门的少爷千金兴高采烈地办酒会。
他多留意听了几句,然后给盛怀宁发了条微信过去。
久久没收到回复,想必是忙着抽不开身,所以之后他滴酒未沾,还自作主张地在这里等着接人回去。
短瞬,盛怀宁欣喜,“所以你是怕我酒后开车,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她环顾四周,不解,“你的车呢?司机也不在。”
贺尘晔胳膊抬起,隔了点距离带着她往停车的位置走去,轻轻柔柔地出声:“我没喝酒,让他们下班了。”
一直候着没走的门童眼疾手快,两边跑着帮忙拉开了车门。
盛怀宁暗自庆幸今天没让荣叔跟着,不然指不定又要徒增多少麻烦。
她瞥了下脚边放着备用的玛丽珍平底鞋,愉快地仰回座椅,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时间还早,要去超市吗?”
贺尘晔帮她扯好安全带系上,有了车窗单向膜的遮挡,终于敢大胆地抚一下她的发顶,“不用,我的助理已经把食材买好了。”
“我发的那些,都可以吃到吗?”
“是。”
盛怀宁回眸,惊讶出声,“你这么厉害?感觉什么都会做,是我赚到了。”
说完,她将音量压到只自己能听到的程度,“这么来说,公开也没什么,比起来我就像是个生活小废物,妈咪肯定特别满意。”
车子渐渐驶入主干道,周围昏暗,只偶尔会有一两束霓虹迅速闪过。
贺尘晔目视前方,只恰好在等红灯时侧目半刻,看见隐在暗处的白净小脸,唇瓣翕张,不知在咕哝些什么。
他笑了笑,“嘴巴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
“不告诉你。”
盛怀宁红唇掠过一丝淡笑,只是在偏过头的那刻又转瞬即逝。
公开的念头打消得很快,以往她身边不乏也会有其他优秀的人出现。
爹地妈咪掌控欲极强,不然她也不会排斥至此,丝毫犹豫都没有就跟陈寰彻底决裂。
她侧身倚着,从车窗看一心只专注开车的人的倒影,指尖情不自禁地探出,碰上又收回。
两个人一路安静到同乘电梯上楼。
盛怀宁扯了下湿哒哒的裙摆,指纹刚搭上就对身旁的人说:“你要不要...也录一个?”
贺尘晔意外一怔,没应但也没拒绝,跟着她的指示录了食指的指纹。
临分开,她用手指勾了下他的,望着他的眼神非常温顺,“我洗个澡换件衣服就上去。有来有往,待会儿你那里也要录一个我的指纹。”
贺尘晔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擅察言观色,怎会没发现方才在回来的车上,女孩子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绪。
看似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其实注意力时不时会往副驾驶那边偏。
他忍不住会发散思维,想一下身边的人是不是在酒会上受了欺负,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明明平时在应酬时都能舌灿莲花,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笨嘴拙舌起来。
这会儿,贺尘晔哂笑一声,躬身吻了吻盛怀宁的额头,应了声“好”。
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在强颜欢笑,盛怀宁踮脚,不满,“嘴巴也要。”
电梯在叮声后停了下来,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他抬了抬下巴,怕眼前的人没站稳,赶忙扶住了她的腰身,“快进去,早点上来,别像上次那样。”
盛怀宁颊边唰地红了起来,怪这人不解风情,掌心拍开腰后的手,气冲冲地回了家,高跟鞋迈得格外响。
-
生气归生气。
盛怀宁没敢多耽搁,卸完妆冲完澡,随手拿了件连衣裙就准备换上。
只是还未穿上,她又犹豫起来。
这是她和贺尘晔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理应重视一点。
末了,盛怀宁千挑万选,找了件正式又偏日常的小礼裙。
芋泥紫的颜色,亮片拼接同色立体花朵,露出的肩和一双笔直的腿,白如霜雪。
只是好不容易忙碌完,右脚刚迈出去,她又停了下来,转而从鞋柜拿出了那双,买了还没来得及穿过的羽毛高跟一字拖。
仅一层楼的距离,没几分钟就到了。
盛怀宁左手拎着个沉甸甸的礼盒,里面放着的是罗稚送她的生日礼物,一瓶特级的罗曼尼康帝。
比起上一次,她驾轻就熟直接输入密码进了贺尘晔的家。
换好鞋转过客厅,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让她不由吞咽了下,肚子更是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噜声。
厨台前,贺尘晔已换掉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宽松随性的居家服外系着的围裙,不是之前见过的那条,看着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风格,想必是溪溪挑的。
盛怀宁搁下手里的酒,悄然无声走到中岛台前坐下,托腮看着男人在开放式厨房来回穿梭的身影。
贺尘晔无声弯了下唇。
他手上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盛怀宁点的那几道菜全做了出来,连带着还准备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树莓千层。
生日总得要有蛋糕才合适。
期间盛怀宁是一声不吭,岂料贺尘晔在绕过她往餐桌摆放餐具和饭菜时,竟也是默不作声。
她跳下高脚凳,鞋跟磕出清脆声响,步子迈得又急又大。
到了餐厅,一手撑在桌上,另一手在男人的眼前挥了挥,“喂,都看见了怎么还不理我?”
贺尘晔:“想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我以为你真不知道我已经来了。”她喃喃。
话落,男人侧身,扫了眼她脚上的鞋子,“从出了电梯就听到了。”
“哪有这么夸张。”
她声音低下去,这话听起来仿佛在说她不稳重,支吾着又驳了句,“一定是你这房子不隔音。”
贺尘晔没跟她争执,嘴角挑起笑,用着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示意眼前的人快坐下来吃饭。
一顿饭吃完,那瓶罗曼尼康帝还剩下不到一半。
如果让罗稚知道,她和贺尘晔喝得如此浪费,定会提着刀来砍她。
盛怀宁收好剩下的半瓶,当下决定还是别拿回去比较好。罗稚问起来,就说带回家了。
她拎着到了客厅,浑身上下被酒意浸得发烫,窝入沙发后忍不住往里侧埋了又埋,急于找一个可以缓解的地方。
闭眼假寐了良久,朦朦胧胧中,盛怀宁的眼前渐渐有晃动的人影越来越近。
耳畔的声音熟悉而又遥远,“宁宁...宁宁...”
她闭了闭眼,又迅速睁开,绵软到使不出力的右手,抓上了男人微敞着的衣襟,“贺尘晔,你再靠我近一点。”
得了她的话,贺尘晔落座在她的身侧,刚收拾完厨房的一双手带着凉意,慢悠悠地搭上了她的那只手。
盛怀宁脑子昏沉困顿,但还不至于到毫无意识的状况。
坐起来后,双手就捧在贺尘晔的颊边,然后缓缓往下挪。
一时之间,她快要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指尖烫,还是手下的肌肤与她同一温度。
视线从上往下,最后落在贺尘晔半挽起袖口的那双手臂,所到之处都是红通通一片。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变得酥软,自顾自地嘲笑起了面前的人,“贺尘晔,你脸红就算了,怎么胳膊也是红的?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一样?”
贺尘晔叹了声,忙捉住即将探入衣襟准备作乱的手,想要按她回去再休息会儿醒醒酒。
谁知下一秒,原本虚搭在他领口的手,倏地施力将他拽了过去。
盛怀宁往常都是小酌几口,从未像今日这般,自然不安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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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头一次。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
唇贴上侧颈,“我们都谈恋爱了,你为什么不给我碰?”
贺尘晔喉结上下滑动着,后悔不已。
早知盛怀宁饮了酒会是这幅样子,他定会及早制止下来,省得到头来受苦的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缩在沙发里的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双眼阖紧,似是睡了过去。
他从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扯过薄毯,盖上后沉着吁出了一口气,又等了会儿才去了洗手间。
水龙头抬起,哗哗的流水声在双手探入后变得时轻时重。
隐约间,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灰油砂玻璃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盛怀宁睁着惺忪的一双眼,语调飘着连唤了好几声他的名字。
见他怔着,便探身进来抱住了他结实有力的腰,脸颊蹭着他的时候,头顶乱了的发擦过他的下巴,磨得人头疼。
贺尘晔的气息在她不断的撩拨下变得无限缓慢冘长。
他将手掌按在她的肩头,语气多了点严肃,“乖,别闹了。”
盛怀宁是赤脚进来的,伸直的手臂艰难攀上他的后颈,嗓音沾了酒后,甜腻到就像是在舌尖上缠绕着层棉花糖。
她轻吟出声,“我会对你好的,要努力点,让你喜欢上我。”
“我没...唔...”
他刚吐出两个字,女孩子的唇就贴了上来,含着吮着吻得不得章法,痒痒麻麻的感觉从心口传到了四肢百骸。
男人的眸色深谙起来,手臂环过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把人拉向自己。
他抬起下巴,中止了这个吻。
盛怀宁怔着睁开眼,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花,透出些许迷茫。
贺尘晔静静地凝着她,右手从她的腰后挪到颈后,再到耳下的软肉。
再低身下去时,刚刚因为洗脸残留在额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下来,掉在盛怀宁的面上,眼睫条件反射地颤动了好几下。
她顿时清醒了不少,不紧不慢地说:“贺尘晔,你知道吗?今晚的酒会我差点就被人卖了。Elya递给我的那杯酒,如果我喝了,那么这会儿...我应该是在别人的床上。”
“你会在意么?”
话音将落未落,贺尘晔就捏着她的下巴,吻不由分说就落了下来,汹涌的醋意霎时被一股脑儿全宣泄了出来。
盛怀宁觉得痛,被迫着松开了牙关,舌尖迅速探了进来,让她分毫退缩的余地都没有。
所有的亲昵都发生得顺理成章,她的手从他的衣摆滑进去,在光裸的背部游走着,男人的身体立刻变得紧绷起来。
片刻,那手愈发大胆起来,只堪堪碰上,就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贺尘晔怎会不懂她动作里的暗示,理智开始摇摇欲坠。
他托着她的腰抱起,重回客厅,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了沙发上。
盛怀宁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唇,“你不想?没有生日礼物就算了,你还拒绝我。”
如此僵持了几分钟,贺尘晔呼吸滞住,气笑了。
这种时候,意志力薄弱简直是人之常情。
他抱紧怀里的人,倾身拉开边几的抽屉,没多久便将一条满钻的手链戴在了细白的腕子上。
盛怀宁抬手搁在眼前,晃动着看璨耀的光芒,一时懵住。
“生日快乐。”
贺尘晔又说了一遍,这是第三遍了。
盛怀宁懒懒地埋到男人的侧颈,先是用鼻尖缓缓蹭过,然后才是温热的唇瓣。
她轻声,似情人间的呢喃,“贺尘晔,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贺尘晔喉头发紧,迟疑了好几秒后起身将怀中的人放平在了沙发上。
他一字一顿,“先这样,好不好?”
盛怀宁只疑惑了一秒,双手便死死地扣在了之前被她随手丢下的薄毯上。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他却在没得到她回答的情况下探下了头。
蕾丝拨开,唇覆上,舌舐过。
玉兰受尽滋润,娇艳欲滴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