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是朵黑心莲虞疏晚慕时安小说免费阅读笔趣阁》 第1章 重生 啊—”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还在被烈焰吞噬,虞疏晚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忍不住的尖叫出声,大量涌入喉的新鲜空气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叫什么,贱蹄子,让我打断你这双腿你就不会乱跑了!”

虞疏晚整个身子蜷缩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镰刀往着自己双腿劈来。

她就地一滚,尘土亦是沾染了一脸。

腿上似乎已经被划伤了口子,虞疏晚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地上的尘土猛地转身撒了上去。

只听见刘春兰的一声惨叫,虞疏晚再顾不得其他,拼命的向外面奔去。

她奔跑过一片涌动着绿浪的麦田,田中的稻草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花衣裳。

直到她体力不支跌倒在一处草木中。

尖锐的树枝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给挂出血来。

可虞疏晚颤抖的举起手。

虽然布满伤痕和老茧,可也有着皮肉。

没有被烧焦的肉味,她的鼻息中是在京城不曾闻见过的风。

那个稻草人是自己亲手扎在刘家村稻田的。

刘家村。

镰刀。

刘春兰。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四岁被刘春兰挑断脚筋送给村边暴虐傻子做媳妇儿的时候!

再过不多久,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就会看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与她调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假千金虞归晚的手笔!

正是因为虞家对虞归晚百般疼爱,怕被夺了宠爱的虞归晚授意养母刘春兰赶在忠义侯到前对她挑断脚筋!

腿上的刺痛唤回虞疏晚的神智。

她挣扎着坐起来,将裤脚挽起。

只见光洁纤细的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让人忍不住作呕。

上一世的她不敢逃离,所以落了终身走路一瘸一拐。

可这一世她已经逃了,是不是说明她能够改变结果?

将自己还算柔软的里衣脱下撕开,虞疏晚将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虞疏晚十指陷在手心,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跌跌撞撞的往着另一条路走去。

只是她运气太差,半路上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周围没有躲避的地方,她甚至感觉到身体开始滚烫起来,眼前的路也模糊了。

难道自己才重生回来,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咬着牙继续往前行着,远远的,疏晚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灯光随着马蹄声越发的清晰。

“救我……救救我!”

虞疏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声,雷电闪过,将她那张惨白的脸照亮。

闷雷声滚过,虞疏晚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她不敢放弃这求生的机会。

见马车似乎减缓了行路,虞疏晚扑在车辕上,被雨和冷风携裹的身子颤抖着,声音更是打着哆嗦,“好心人,求求您送我上镇上的医馆吧,我有银子,我能付钱……”

“谁?”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音,熟悉的声音宛如一道电流,让虞疏晚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雨越发的大,闪电恨不得将天空撕裂,一刹那甚至宛如白昼。

随即,一道滚滚的炸雷在耳边轰隆响起。

恰此时,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些许刻板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虞疏晚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是……

虞方屹。

虞疏晚的身子在雨中晃的更是厉害了些。

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旁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忠义侯虞方屹。

用赫赫战功打下了祈国的大半江山,是祈景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上一世在知道了她的存在后,虞方屹就立刻快马加鞭的来到这小村落将她接走。

初见时候他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甚至落了泪,更是郑重承诺,定然会遍寻名医为她治好双脚。

但在她被虞归晚送回贺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时,她夫君会特意告诉她,她的家人有多爱虞归晚。

她拖着残疾的脚在贺淮信的面前起舞时,虞方屹他们因为虞归晚不小心扭了脚特意请了太医。

她被关在暗室饿的奄奄一息时最后一把火稍尽时,虞方屹他们正在庆贺虞归晚有了身孕。

虞方屹他们向来都是虞归晚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京城中谁不知道虞归晚是忠义侯府的宝贝疙瘩。

即便这个偷了她人生的小偷是一个人贩子的女儿,可在忠义侯府就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公主!

甚至整个京城,再没有比她还要尊贵的闺阁女子!

虞疏晚许多个晚上还是会梦见自己被狞笑的刘春兰挑断脚筋,虞方屹带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她回到侯府的时候。

因为“恶毒”,她“嫉恨”虞归晚抢走她的人生,最后即便是出嫁了,也一直“嫉恨”虞归晚。

虞归晚与太子大婚,她的丈夫喝的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趁乱乔装逃走,才逃至城门,就被特意来城门准备十里红妆的虞方屹发现。

“你又想在归晚的婚宴上做什么?”

“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

他拧着眉,满眼的厌恶。

“送回贺府去,交代淮信将人看住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够开展自己新的人生。

可她再没机会了。

当天晚上,她的夫君醒后得知她逃离,只一把火和一壶桐油全部倾洒在她的身上。

被火焰一寸寸吞噬的绝望让她哀嚎惨叫,隐约听见他阴冷道,

“归晚的婚宴上找不痛快,你也配?”

……

雨声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冷热交替,虞疏晚仿若是又看见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幕。

她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记忆汹涌澎湃让她大口的喘着气,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

虞方屹在方才的雷光中已经看清楚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即便是面黄肌瘦,可也能够瞧出跟妻子苏锦棠四分相似的容貌。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婉,小婉!”

顾不得大雨,虞方屹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少女抱起。

虞疏晚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双满都是担忧惊惶的眼睛。

呵……

关心?

全是假的。

第2章 杀拐 焛等到虞疏晚苏醒过来,她已经在一个简洁的房间里了。

她伸出手,依旧是十指分明。

她将被子掀开,忍不住的伸手摁了摁伤口,顿时疼痛席卷而来,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梦!

她亮了双眸,门却被推开,虞方屹快步走来。

“你可好些了?”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与你何干?”

虞方屹想起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连年长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若是腿上的伤再深一寸,他的亲生女儿就要永远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我是你父亲。”

“父亲?”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戒备。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被抱错,所以才留在了这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脸上却带着迷茫,“什么特殊原因?”

虞方屹语塞。

他怎么说?

说她是因为被人刻意调换,所以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从小我就被骂没父亲,你既然说你是我父亲,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

虞疏晚忽的眉眼弯弯,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那我到底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虞疏晚心中一片凉意。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额“二小姐”。

她仰起脸粲然一笑,“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了发热,现在醒过来脸上更是一片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虞疏晚乖巧点头,“我睡多久了,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听着虞方屹的话,虞疏晚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吗?”

虞方屹此刻正愧疚,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等吃完了饭,虞疏晚则乖巧道:“我现在腿疼,想要睡觉,父亲别让人进来,好吗?”

“你睡,我守着你。”

虞方屹想也不想的回答,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父亲,养母一直想将我卖给别人,我、我不敢跟男子独处……”

闻言,虞方屹愣住,“你养母……那你腿上的伤也是你养母做的?”

“父亲,我困了。”

虞方屹只是大致知道她在哪儿,不清楚刘春兰的住所,否则的话上一世自己的脚筋也不会被挑断了他才出现。

等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虞疏晚直接坐了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痛翻身下床。

上一世被这伤还要严重的都受过,虞疏晚稍微适应了一下,就直接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这一次更是想要了她的命,她又凭什么要留她一命?

反正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逃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苟活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也不挣扎,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断脚筋的好处当然多了。”

虞疏晚微笑着,轻轻松松将镰刀拿下缓缓靠近刘春兰,看着她的身子打着哆嗦,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宛如一条肥硕的肉虫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喜欢听惨叫,难道我就喜欢?”

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笑。”

“小贱蹄子,你竟然敢……啊!”

虞疏晚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处,冷笑,“你真的很讨厌。”

用力一拉,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第21章 真心 我如今回来了,家人除了祖母,全部都是向着她,她还想要让我没有一处容身之处。

祖母,我该做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她全然安心?”

她凄然一笑,“今晚哥哥来找我,我很是惊喜,我以为他是为了来看看我如何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来说这些……

祖母,我想不明白,被夫人警告过不许透露此事的下人还能在哥哥的面前说漏了嘴吗?”

知秋看着她背上的伤又因为她的动作被扯开,开始渗出了血迹,连忙跟着跪下,“老夫人,今日的事情不光彩,夫人的确是敲打过侯府上下不许胡言。

而且奴婢进来的时候大公子说的那些话过的厉害,二小姐身上都还有伤呢,要不然您让起来说话?”

看着知秋满眼担忧,虞疏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深深地磕了头,

“孙女知道自己错了,有伤也不是借口,孙女愿意受罚。”

“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虞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问你,你觉得今日的事情你得了公平吗?”

“兴许是得了。”

虞疏晚道:“至少让虞归晚长了教训,往后不敢再随意算计我。”

“愚蠢。”

虞老夫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这个所谓的报复,你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推给了她。

你觉得,你赢了?”

“即便是我伏低做小,母亲就能够全然放下十四年的母女情分对我多些怜惜?”

虞疏晚自嘲一笑,“倒不如我自己痛快一些好了。”

“糊涂蛋。”

虞老夫人骂了一句,“知秋,把她给拉起来吧。”

说完,她冷哼道:“要不是知秋也跪着,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

虞疏晚知道这是虞老夫人的嘴硬心软,在心疼着她,很是顺从地起来跟知秋道谢。

知秋心下松了口气,连忙道:“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虞老夫人拧眉,“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趴床上去。”

“好。”

虞疏晚乖乖地趴了回去。

虞老夫人坐在她的身侧,虞疏晚像是猫儿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虞老夫人,“祖母会不喜欢我了吗?”

“我听知秋说,你跟你母亲断了关系,这就是那个时候打的?”

虞老夫人看着她瘦弱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的伤问道。

虞疏晚抿唇,“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护着虞归晚也不需要挣扎要不要想着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疼不疼?”

虞老夫人隔着帕子在虞疏晚的伤口上摁了摁。

虞疏晚猝不及防地疼出了眼泪来,委委屈屈开口,“孙女疼。”

“我看你是不怕的。”

虞老夫人哼了一声,将手撤了回来。

“你母亲是糊涂,但是你不能糊涂。

归晚的确是心眼儿多了些,这些年来你父亲母亲和兄长都是言听计从。

我终究有一日会老去,到时候你若是在这个府上依旧没地位,即便是有一个好的婚事,也难免会被人拿捏。”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甘心,可有些事情得隐晦些。”

虞疏晚自己将眼泪给擦了擦,“孙女记得了。”

以后整虞归晚的时候暗地里来呗,最好是将自己摘干净。

见她这样,虞老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些其他,只是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了让你们一起去上课。

明日不管如何,这件事儿明面是你的错,总要认个错的。”

虞疏晚有些不情愿,“孙女会的。”

又叮嘱了会儿,知秋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等再次上完了药,虞老夫人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虞老夫人刚坐下知秋就奉好了茶。

“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

虞老夫人垂眸,“这么多年了,知秋,你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奴婢想说的不就是您想的?”

知秋苦笑一声,“今日二小姐受着伤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问您如何了。

浑身都是血,奴婢看着都揪心,不知道夫人是怎么狠下心的。”

“苏氏的确是糊涂人。”

虞老夫人放下茶盏,“整个虞家,老身的儿子不像我,反倒是这么个孙女儿像极了老身年轻的时候。”

“是啊。”

知秋道:“二小姐重情重义,就是年纪轻太容易莽撞了些。

可到底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受伤的事情不让奴婢告诉您,方才大公子顶撞的时候也是让奴婢劝着能够别让您动气。”

虞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忽地开了口,“被自己的亲人这样对待,的确是苦了她。”

想了想,虞老夫人道:“你去打听清楚,在景洲院子里胡乱嚼舌根的是谁,处理出去。”

知秋连忙应声,又有些担忧道:“二小姐不是吃亏的性子,大小姐又绵里藏针的,一起上学不会出事儿吗?”

“你也说了她不会吃亏,且看着吧。”

得了虞老夫人的话,知秋这才应声退下。

第二日醒来,虞疏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见一对儿硕大的黑眼圈蹲在自己的床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小姐,您醒了。”

可心的精神萎靡,将怀中一个睡得香喷喷的肉团子给抱起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个团子给抓了回来,没让旁人知道。”

睡的正香的不苦扭了扭身子,极其不乐意的想踹可心。

虞疏晚直接伸出手拎起后颈皮塞在了自己的床上,“好猫儿,睡吧睡吧。”

她转而看向可心,“你抓了多久啊?”

“四更天的时候抓到的。”

可心小声回答。

虞疏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老实的过了头。

“好了,你去睡吧。”

她抓了两个玉扳指塞在了可心的手上,“对了,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祖母说今日要给我选两个丫鬟,我中意你。”

可心捧着玉扳指愣住,“奴婢?”

“嗯,可以做我的大丫鬟。”

可心闻言顿时激动不已,“奴婢愿意!”

因为激动,她忘了自己腿麻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安慰自己。

身边的人,笨点儿不要紧,她忠诚啊!

第22章 致歉 可心爬起来嘿嘿一笑,“奴婢就是太高兴了。”

打发走可心,虞疏晚趴在床上跟不苦玩儿了会儿就开始思量着不苦该怎么办。

她如今不一定能方方面面护住不苦,要是被虞归晚再钻了空子,那岂不是让她心疼死?

还是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虞老夫人她就没想了。

毕竟如今这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总不能让虞老夫人跟着受累不是?

只是想了许久,虞疏晚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够先将不苦养在自己的身边。

等到晌午的时候可心就过来了,伺候着虞疏晚吃过饭上药,却被虞疏晚阻止了,“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上药吧。”

不然到时候药黏糊糊的沾一身,得难受死。

可心愣住,“您现在可是受着伤呢,怎么还要出去?”

“去给我的好姐姐道歉啊。”

虞疏晚意味深长,“听说在闹绝食呢,我要是不过去道歉,她饿死了怎么办?”

可心似懂非懂,“可您要是过去的话,大小姐会不会更不高兴?”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心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起来吧,你也没说错。”

虞疏晚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虞归晚的面前只会让她更烦,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喜欢装大方那就老老实实的接受她的道歉好了。

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而已。

日子还长着呢,她总会让虞归晚知道什么叫做脑门子上火。

可心忐忑地给虞疏晚换好了衣裳,满眼担忧,“您还有伤呢……”

“没事。”

虞疏晚摆了摆手。

一想到能够看见虞归晚等下的脸色,什么伤啊疼啊的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再者说了,她又不是真的去给虞归晚宽心的。

这一回往着虞归晚的院子去路上的下人们没有一个敢多看一眼的。

谁不知道这位二小姐才回来没多久就已经让夫人想要断绝关系,大小姐自尽,大公子如今还在祠堂跪着?

这样的煞神谁敢招惹?

可心有些畏畏缩缩,小声道:“小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的。”

虞疏晚懒洋洋的,“捧高踩低的一群人罢了,我又不是真的吃人。”

这一段可心很是赞同。

她原本也以为二小姐很可怕,可现在相处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二小姐还有些可爱呢。

到了虞归晚的院子,温氏看见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念了一句“我的个亲娘嘞”就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虞疏晚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也算是清秀佳人,温氏至于这么害怕吗?

很快,满脸疲惫明显一夜没睡好的苏锦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虞疏晚还包着白纱的双手上,脸上也多了几分的不自然,但语气依旧强势,“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姐姐怕猫,特意来道歉的。”

虞疏晚乖巧应答,“祖母说了,姐妹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苏锦棠不信她有这么好心,毕竟昨儿虞疏晚跟她在凉亭里面说的可没有半点的含糊呢。

“她才刚睡下,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就是。”

“可我要是不能见到姐姐说清楚,会显得我不诚心的。”

虞疏晚笑道:“青天白日的,我又不会拿什么东西去将她抽一顿。”

苏锦棠的脸色黑了下来。

她依旧是耿耿于怀昨日虞疏晚说的断绝关系。

若不是阿屹昨日在宴会散后被召入宫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必然是要好好跟阿屹说道说道这个亲生女儿的种种恶行!

虞疏晚歪着头等待着虞归晚的反应。

毕竟这么绝佳可以展现他们母女情深的时刻,虞归晚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果不其然,很快卷帘后又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生得唇红齿白跟苏锦棠低语了几句,苏锦棠顿时变了脸色。

之后似乎就是在挣扎,半晌之后她冷眼看着虞疏晚,“别想着耍花招!”

虞疏晚甜甜一笑,“怎么会呢?”

等到虞疏晚走起来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发现她的身子似乎在颤抖着,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打的还有她的后背。

她想上前,却又想起昨日那双眸子冷冰冰地说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有种赌气的意味,直接别过脸直接进了屋子。

虞疏晚不知道苏锦棠又在发什么疯。

难不成以为自己是那个宠妻无度的老爹,看见她这样会去哄她?

莫名其妙。

虞疏晚还未走进,就闻见了幽幽的香味。

这个香她是知道的,有价无市,是虞归晚拜的一位先生特意调制出来给她。

绕过檀木的花架,价值千金的皎月纱将里面遮得朦胧一片。

圆月门的两侧摆着甜白釉的花瓶,光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方才跟苏锦棠说话的小丫鬟将轻纱打起,香气扑鼻,屋子里正中放着一个四脚金兽的香炉,上好的朱漆家具在四周放着。

隔过一个绣着山水的屏风,隐约能够瞧见紫檀木案上还放着玉色的茶盏。

这屋子里的规格,京城里面怕是除了皇宫里面的公主,就再没有旁人能够这般的享受了吧?

还未走近,就有一只莹白细嫩的手从紫檀水滴雕花拨步床的浅粉色幔子中伸出来。

小丫鬟连忙上前拉住那手,“小姐,是二小姐过来了。”

“流光,扶我起来。”

虞归晚的声音听着细弱,一边的苏锦棠有些急切,“你身子还没好全起来做什么?”

她转过头有些气急,“你既然是来给你姐姐认错的,倒是自己主动上前来,不然是等着你姐姐主动来找你不成?”

“是我不好。”

虞疏晚上前几步,与半靠在床榻上的虞归晚四目相对,勾了勾唇,“姐姐,你好些了吗?”

虞归晚咬住唇,身子微微颤抖,“疏晚,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我……我们被调换身份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倘若怨恨能够让你好受些,往后你做什么我都绝口不提,可母亲身子柔弱,你不该去气她的。”

她语气哀婉,“我知道我没这个立场,可疏晚,母亲无辜啊。”

第23章 示弱 一边的苏锦棠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住帕子别过头哽咽。

到底是自己养在身边的,跟在乡下长了多年的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能够将她的情绪感知到。

“好姐姐,你看你。”

虞疏晚泫然若泣,推开了可心的搀扶,蹒跚着挤开了流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动容,

“从前是我想得太左了些,如今我已经明白过来,不管是什么,咱们都是好姐妹,怎么能够针锋相对呢?”

虞疏晚的手冰凉,虞归晚身子僵硬,暗暗使力也没抽动半分。

“姐姐,我才回来不知道你怕猫,你不会怪我吧?”

虞疏晚满脸都是自责,“都怪我,我想着跟姐姐亲近亲近,结果却让姐姐误会了我,实在是该打。

不过如今我知道了,姐姐这么温柔大方就算是原谅了我,我也是要来道声错的。”

虞归晚扯了扯嘴角,“不知者无罪。”

这虞疏晚还真是有聪明,几句话的功夫就将矛盾给转移了。

不过这些小聪明又能如何,之前接连失利,她总得让虞疏晚再尝尝被打压的滋味才是。

虞归晚索性反拉住她的手,目光之中满都是盈盈泪光,“若是妹妹真的不在意这些,那可否能让祖母放了哥哥?”

“景洲怎么了?”

原本还在一边抹着眼泪的苏锦棠脸色一变追问起来。

虞归晚面色为难,“这话我是不好说的……”

一边的流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了不连累二小姐,可您一早得了消息后就着急得不行,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奴婢愚钝,眼中只有小姐,这种事儿奴婢做坏人就是!”

虞归晚想要制止,“流光,不许胡说,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清楚到底为何……咳咳咳!”

话语未落,她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流光连忙给她顺着气,红着眼道:“这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昨日大公子知道您受了委屈以后就去找了二小姐,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大公子就去了祠堂跪着。

这事儿二小姐敢说跟您没有半点的关系吗?”

虞疏晚点点头,“有关的。”

她是个诚实的人。

虞归晚立刻拉住她的手满眼哀求,“哥哥只是心疼我,若是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你向我来就是,能不能让哥哥离开祠堂?”

“你害了你姐姐不够,还要害你哥哥?”

苏锦棠咬牙切齿,“虞疏晚,你是想要害多少人才够!”

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胳膊,“你现在跟我走,去让祖母将你哥哥给放出来!”

坐在床上的虞归晚眸光微闪,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很快消失,瞬间又化作了焦急,“母亲,您不如先听听妹妹怎么说,她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对哥哥的!”

苏锦棠满腔怒气,“祠堂那地方又冷又潮湿,你哥哥在军营那么久才回来两日,还去那种地方跪一夜,哪儿能耽误?”

“不行啊。”

瘦弱的姑娘叹了口气,即便是被苏锦棠拉扯,她也纹丝不动,“是哥哥自己言语冒犯了祖母,我哪儿有本事让哥哥去祠堂?”

虞疏晚真心实意道:“哥哥今日要回军营吧?

你们放心好了,祖母虽然说的是让他知道错了再起来,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快到军营了,所以母亲不必如此着急,姐姐也不用求情。”

她笑着扬起一抹笑,“当然了,若是母亲跟姐姐还是觉得不公平,我愿意陪着你们去找祖母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苏锦棠此刻顿时哑口无言。

找虞老夫人对峙,她可没这个胆子。

虞归晚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回答的滴水不漏,脸上差点就僵硬住了。

虞疏晚却用了巧劲儿从苏锦棠的手中挣脱开,弯起了眉眼再次拉住了虞归晚的手,

“姐姐,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等再过几日我跟你一起去学堂,到时候做什么都是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等虞归晚回答,她继续道:“你放心,这事儿是父亲应允的,我喜欢姐姐,往后姐姐可要多多照顾我呀。”

少女的语气亲昵娇俏,可虞归晚却从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身上的寒意一层层地起来。

虞疏晚看着她脸上似乎更白了几分,将她冰凉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当然,我也会好好照顾好你的。”

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呢?

虞疏晚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虞归晚喜欢姐姐妹妹的一套,那她就听听祖母的话,顺着玩儿玩儿她就是。

反正现在害怕的人不是她。

苏锦棠此刻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满脸狐疑的看向虞疏晚,“你当真不会给你姐姐再使绊子了?”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虞疏晚头也不回,“从前都是一些误会罢了,如今知道姐姐如此通情达理,我自然是不会闹了。”

“我有些不舒服……”

虞疏晚想要逃离这双眼睛的主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你先回去吧。”

虞疏晚将她按住,把被子给她盖好,特意道:“姐姐这两日可不许再绝食了,往后免得人家说起来,还以为是我们姐妹不合呢。”

她对着苏锦棠璀然一笑,“是吧,母亲?”

“是啊,归晚,你这样只会让母亲心疼啊。”

苏锦棠即便是觉得这话有些怪,可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劝虞归晚不要绝食上。

虞归晚的脸都要绿了。

说好的是虞疏晚来道错,可怎么她感觉虞疏晚什么也没做,甚至真正意义上的道歉都没有!

顶多是装的更像那么回事儿罢了。

将她给架在了道德最高标准上抢她的话,真是有她的!

虞疏晚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是要好好赞同的。

来这么一趟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虞疏晚站起身来谦逊的告辞。

等到虞疏晚走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苏锦棠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苏锦棠面上晦暗不明地快步走来。

虞疏晚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开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真是意外啊。

虞疏晚轻描淡写,“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大夫说了不会殃及性命。”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苏锦棠听着她的口气顿时又来了火气,可对上虞疏晚的眼睛,她又有些提不起来底气。

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继续道:“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别留疤了。”

第24章 抢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进了房中。

虞疏晚看向可心手上的令牌,可心带着些兴奋低声道:“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心里明白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很是高兴地将她给送回院子。

换了衣服后可心才看到背上的伤又有些地方渗出血来,顿时就红了眼睛,“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流光是真没见过这样凶狠的人。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方才二小姐不还口口声声要跟我们小姐好好相处么,如今是转了身就变了卦?”

“没学乖?”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泣不成声。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25章 手段 可心难过道:“奴婢拿着夫人的对牌去请了大夫回来,可才到府门口,流光就说大小姐胸口闷,要先将苏大夫叫过去。

可她分明已经叫了方大夫,奴婢看见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呢。

奴婢不肯,可流光她就不让奴婢回府。

奴婢不敢耽搁您的伤势,只能够答应了换人……

结果奴婢送方大夫的时候,流光也刚好送走苏大夫,对着奴婢就是冷嘲热讽,奴婢气不过就……”

“憋一下,先别哭。”

虞疏晚无语,“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见可心怯怯地摇头,虞疏晚直接道:“别人都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讲什么道理?

流光么,那不就是欠的?

你要是在府门口就给她一顿,你看她还敢要换大夫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啊?”

“放心,有虞归晚,侯府早晚完蛋。”

虞疏晚轻描淡写,“你跟对方讲道理,对方跟你耍流氓,这个时候你就得比她更不要脸。

否则,吃亏的只有你。”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只是觉得自己不甘心,不应该那样软弱,让原本属于二小姐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

听可心这样说,虞疏晚弯起了眉眼,“属于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如果一定拿不回来,那谁都别想要。

“您身上都还有伤,为了救奴婢都能够豁出去,奴婢自然不能够在这儿给您拖后腿。”

可心将眼泪擦干净,“奴婢之前听别人讲,以为二小姐会是一个很凶的人。

可接触之后才觉得二小姐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

若是说从前奴婢只是为了大丫鬟的身份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光是今天二小姐能够豁出去给奴婢找回面子,救下奴婢……

往后您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会有二话!”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虞疏晚招了招手,“你去小厨房让人炖两份乌鸡汤,一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你记得拿去给夫人。”

“为什么要去给夫人送?”

可心有些疑惑,“您和夫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就跟夫人说是感谢她给了牌子。”

虞疏晚玩着自己的发梢,巧笑嫣然,“若是问起来了,你就也不必回答,回来就是。”

可心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目光落在虞疏晚背后新处理的伤口上,目光立刻坚定起来,“奴婢明白了!”

等到她离开以后,虞疏晚呢喃着,“最好是真明白了。”

——

给老夫人送完乌鸡汤,可心就一路赶着往苏锦棠那里去了。

苏锦棠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不容易看到归晚想开了,刚准备回来睡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传到说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原本是不想要见这个丫头的,可苏锦棠想到刚才自己将对牌塞过去的时候,虞疏晚的眼中显然多了几分的其他神色。

难不成是这个丫头想明白了,想要跟她服个软?

苏锦棠的心中一动,又从榻上坐了起来。

可心很快就走了进来,鼻关眼眼观心地行了礼,将一个食盒放在了八仙桌上,

“夫人,这是小姐特意让奴婢去小厨房照看着火候炖出来的乌鸡汤,用的都是好料子。

千叮咛万嘱咐了让奴婢来给您送上一盅,让您千万保重着身子。”

“当真是她说的?”

苏锦棠诧异。

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这个丫鬟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来,虞疏晚到底是还想要得到母亲的爱的,之前说的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现在想明白了,自然而然地也看得到她对她的好。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苏锦棠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堵塞的东西顺畅开。

她起身坐过来,亲自将食盒打开,里面浓郁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味大动。

“你们小姐也算是有心了。”

苏锦棠不经意地抬眼,刚要说几句话作为鼓励,就看见可心原本白嫩的脸上浮肿起来一片。

“她动手打你了?”

苏锦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起来,“如今竟然还苛待下人,她……”

“夫人息怒,奴婢脸上的伤跟二小姐没有关系。”

可心连忙跪下,“二小姐自己手上都还受着伤呢,怎么可能打奴婢呢?”

苏锦棠原本要发起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散去,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奴婢跟人起了争执,没什么大碍。”

闻言,苏锦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刚才我让你去请大夫,开的什么药?”

“奴婢……奴婢……”

可心吞吞吐吐的,苏锦棠皱起眉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不清楚吗?”

“不是的,奴婢就是嘴笨,二小姐说没事。”

说完以后,可心匆匆地行了个礼,“院子里头现在只有奴婢,夫人还是趁热将这乌鸡汤喝了吧。

奴婢就先回去了。”

见可心走得匆忙,苏锦棠的心里头也生了疑虑,直接将陈妈妈给叫了进来。

陈妈妈还在疑惑,方才要歇下的苏锦棠怎么又要换衣服去哪儿,就听见苏锦棠开口,

“疏晚的丫鬟方才来送汤,我瞧着这神色不对,又问不出来个什么,索性过去看看。”

“夫人若是过去,想来二小姐应该会很高兴。”

陈妈妈斟酌着言语,想要打消苏锦棠的念头,可苏锦棠却冷笑一声,

“我若是过去,她别在那儿发疯就行。

那个叫可心的丫头,我记得从前瞧着也是白嫩嫩的脸蛋儿。

这才去她身边伺候几天?方才来的时候脸都肿得老高,上头好大一个巴掌印。

咱们侯府里头若是不敬爱父兄母亲姐妹,倒也能够调教一番,可要是私底下虐待下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的。”

见苏锦棠这样说,陈妈妈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着虞疏晚的院子去了。

可即便苏锦棠这样说了,陈妈妈也不觉得那个二小姐会虐打自己的丫头。

毕竟那一日,那长长的荆条都已经到她眼前了,二小姐也将手收了回去。

第26章 试探 二小姐瞧着凶,可实际上恩怨分明得很。

但夫人对二小姐有偏见,她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和可心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就到了院子。

可心正在交代洒扫的丫鬟,转头看见了苏锦棠,连忙慌里慌张地过来行礼,

“夫人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看见可心的反应,苏锦棠更确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

偏偏此时屋里头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小姐,不要!”

苏锦棠眼神一凛,直接往着屋子里冲去。

“虞疏晚!”

打开门,屋子里却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之中的场景。

反倒是一个丫鬟满眼担忧地看着想要起身,却因为伤口被牵动而疼得满脸苍白的虞疏晚。

“母亲怎么来了?”

虞疏晚脸上似乎有些惊慌,连忙想要用被子将自己遮住。

可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原本身上还挂着一些的被子立刻散了下去,上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新鲜地顺着鲜血。

“可人,还不快点把被子盖好。”

虞疏晚有些窘迫,“不知道母亲过来……”

苏锦棠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可能重了些,可也实在没有想到虞疏晚身上的伤竟然这样重。

“给你请的大夫,没有给你处理吗?”

苏锦棠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将话题扯开。

她让可心去请的那个大夫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些伤势绝不可能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甚至看着还有了新的撕裂。

难不成是苏大夫玩忽职守?

苏锦棠正在这边胡乱地猜测,虞疏晚垂下头,“方大夫把药留下后就走了。”

“什么方大夫?”

“母亲请来的大夫医术好,姐姐心口闷,理应给姐姐看。”

虞疏晚小声道:“就是好得慢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留一些疤痕。

我身上的疤痕又不止这几条,母亲也不必忧心。”

“归晚心口闷?”

苏锦棠迟疑。

离开虞归晚院子的时候,她精神明显着要比开始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若是心口闷,身边的丫头也该是来找她才对,怎么就那么巧的拉走了苏大夫?

“是啊,可心这个丫头还不懂事,和姐姐身边的流光起了争执。

瞧瞧那脸上,看着是真心疼人。”

虞疏晚怯生生地开口,

“姐姐若是不喜欢我,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说开了也就罢了,总不能拿身边的人撒气啊。”

一边的可人开口道:“夫人,就是因为知道可心姐姐受了委屈,所以二小姐这才想着要去跟大小姐再认个错。

这才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差点又裂开了。”

“这件事情不曾明了,你姐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她身边的丫头空口白牙地乱嚼舌根。”

闻言,虞疏晚心下冷笑一声。

看看,她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好在自己没有期待,否则苏锦棠这一下子又是一场重创。

虞疏晚附和着,“我也是这样想,那个叫流光的丫头也实在是可恨。

姐姐那样好的名声,都被她给坏了。

谁不知道姐姐最是心善温柔,这个流光定然是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母亲,这样的人咱们留不得啊。”

虞疏晚说得情真意切,总是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没错,她就是要处理了流光。

一来,是这个流光今日打了可心。

自己若是不能将这么一个腌臜货给处理了,往后这些欺负不还是会悄悄摸摸的进行?

二来么,她也不是什么圣人。

流光跌了她虞疏晚的面子,且上一世也没少给虞归晚出主意折腾她。

将流光当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又有什么紧要的。

刚好也让虞归晚急一急!

见苏锦棠的眼中还有犹豫,虞疏晚垂下头语气失落,

“我头脚拜访完姐姐,后脚母亲给的大夫就被抢走了。

都是那个蠢丫头,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紧着姐姐?

这下好了,姐姐的名声和我跟姐姐之间的关系,这不就全部势同水火了?”

闻言,苏锦棠也不由得暗骂一声流光当真愚蠢。

苏锦棠站起身来,“我去瞧瞧。”

“流光是姐姐身边的人,肯定也会拼命的护着,只怕是就因为这个,流光才会有恃无恐。”

虞疏晚叹息,“母亲还是算了吧。”

“作为主子信任的人就更应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个流光从前瞧着是一个好的,如今竟然这样多的小心思。”

苏锦棠语气冰冷,撇了一眼还在床上的虞疏晚,“你也少拱火,我瞧得出来你是想要给你的丫鬟报仇。”

“母亲好眼力。”

虞疏晚苍白着脸微笑,“但是我也不曾说错不是,这样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丫鬟,留在身边又能够有什么用?”

苏锦棠没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陈妈妈落后一步,看了一眼虞疏晚,不忍道:“二小姐,夫人是担心您过来的,您何必拿话试探她?”

“陈妈妈,你看,你又想左了。”

虞疏晚对这个少有给了她温暖的人表现得很耐心,“我那不是试探她,我都是句句实话。”

陈妈妈欲言又止,叹息着快步跟了出去。

苏锦棠站在院子门口,见陈妈妈来了,道: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奴婢就是瞧着那伤口可怕得很。”

陈妈妈自然是不会将话给全盘托出的。

苏锦棠想到那些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感觉,

“你亲自去将苏大夫请过来给她看看吧。”

“果然夫人还是心疼小姐的。”

陈妈妈松了口气,就听见苏锦棠嗤笑道:

“我只是怕落人口舌罢了,偌大的侯府怎么就还要抢大夫了?”

交代完,苏锦棠就直接离开了。

看完全过程的可心这才回了房,心跳得飞快,整个人立刻跪在了虞疏晚的榻边,

“小姐,你好厉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几句话,夫人肯定是要处置那个流光了。

而且方才奴婢可听见了,夫人让陈妈妈亲自去给您请苏大夫来呢!”

第27章 教训 这就好了?”

虞疏晚啧啧有声。

这个小丫头未免也太好满足了吧?

“今日流光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不过大概是不会出侯府。”

虞疏晚道:“你等着就是,以后总有机会将她给赶走。”

“赶、赶走?”

可心咽了口唾沫,“奴婢还能赶她吗?”

天知道流光就算是年纪小,府上也没人敢怠慢。

大小姐可稀罕着流光,侯爷和夫人又最宠爱大小姐,流光在府上都横着走的。

可如今小姐说,要赶走她……

虞疏晚懒声,“可心,既然是跟在我身边,往后就记得一句话,你要做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

区区一个奴才,你跟着我这么一个主子,还搞不定一个黄毛丫头?”

上一世的她虽然凄惨,可也是实打实的做过一段时间的高门主母的。

该学该做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她只是总怀着情谊舍不得狠心而已。

现在的后宅对她来说不就是随便玩玩吗?

可心敬佩地看着她,“奴婢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虞疏晚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苏大夫专门又上门来给虞疏晚上了药离开,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虞老夫人的耳朵里。

虞老夫人喝着虞疏晚前段时间特意调好的薄荷茶,听着知秋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听着这话里面不少都是你在夸赞呢。”

“即便是受了伤,遭了委屈也挂念着您,怎么不算是一个好孩子呢?”

知秋笑道:“不过如今瞧着应当是越来越好了,毕竟夫人这一次还知道给二小姐请大夫呢。”

“但愿如此吧。”

虞老夫人却并不觉得看好。

自己那个儿媳性格如何她可清楚得很。

苏锦棠如今更是将虞归晚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是也没那么就好给糊弄过去。

而此刻,苏锦棠坐在虞归晚的床边温声道:“好孩子,方才我走的时候你难受怎么不跟母亲说?”

“母亲挂念女儿,大抵是没有好好休息,女儿怎么好再去劳烦您?”

虞归晚心疼道:“都怪女儿不懂事。”

苏锦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不似作假,犹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了。

虞归晚很是贴心,“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流光那个丫头呢?”

苏锦棠尽量声音平和,“她将疏晚请的大夫给带走了,还打了疏晚身边的丫头……

这件事儿你可知晓?”

“什么?”

虞归晚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流光性格最是娇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锦棠闻言,就直接将虞归晚是不是故意的问题给撇开,顿时沉下脸来,

“果然这个贱婢就仗着你的宠爱作威作福。“

虞归晚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苏锦棠这话的意思。

“陈妈妈。”

苏锦棠直接道:“流光伺候不好大小姐,往后也就不必伺候了。

你盯着打完二十板后直接丢去厨房做帮厨。”

虞归晚没想到这样重的惩罚,急切道:“母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光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小丫鬟。

说点儿情同姐妹、人人平等的话,她就真的死心塌地地对着自己。

要是没了流光,自己还得想办法再培养一个。

“这有什么误会的?”

苏锦棠面色严肃,“这个丫头故意去抢了我给你妹妹叫的大夫,疏晚的伤都崩开了。”

“这是流光太大惊小怪了而已。”

虞归晚试探道:“是不是妹妹说了什么?”

“她就算是说了什么,那也是流光做得不对。”

苏锦棠紧紧地握住她的1手安慰,

“你放心就是,这个丫头不好,母亲亲自再给你挑一个。”

“母亲,女儿被流光伺候惯了,打十个板子作为惩罚就是。”

虞归晚央求起来,“您知道的,流光跟着我都已经五六年了。”

“这么舍不得?”

见苏锦棠这样问,虞归晚连忙点头。

她知道苏锦棠对她是何等的疼爱,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让步,定然是不会给她太多难堪。

果不其然,苏锦棠叹息,“那好吧。”

虞归晚正要松一口气,就见流光哭着闯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欺负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面色不虞的苏锦棠,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夫、夫人?”

“跪下!”

苏锦棠厉声,“归晚还病着你就这样大喊大叫地闯进来,怎么配做贴身丫鬟?”

流光已经身子比脑子快地跪了下去,脱口道:

“夫人,是奴婢在路上遇见了二小姐身边的可心,她对大小姐出言不逊,奴婢跟她起了争执,二小姐又赶过来助阵……

这是二小姐的错啊!”

“原来在一个下人的眼中,府上的小姐错没错是让丫鬟定夺的?”

苏锦棠看向虞归晚,“你瞧见了?”

虞归晚头都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女儿还是想要流光留在身边……”

“喜欢挑弄是非,你想要留在身边,那也得让她长记性。”

苏锦棠沉下脸,“陈妈妈去亲自盯着,三十板子一下都不许少!”

流光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已经被几个婆子给带了下去。

远远的,虞归晚还能听见流光的呼叫声。

“好了,别想着那些了。”

苏锦棠语调缓了下来,眼神之中有些犹豫,“归晚,你是不是很讨厌疏晚?”

即便知道虞疏晚说的那些话可能是骗她的,但苏锦棠一想到昨日自己打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倔强和怨恨,就不由得心底有些发寒。

虞归晚恍恍惚惚地看向苏锦棠,眼中受伤,“母亲怀疑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归晚自知让妹妹替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母亲若是怀疑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挣扎起床,苏锦棠赶紧将人给拉住,“我不过是问问,母亲错了,别乱动,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呢。”

虞归晚顺势倒在苏锦棠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是不是喜欢疏晚不再疼我了?”

得到苏锦棠的再三保证后,虞归晚这才破涕为笑。

第29章 遮掩 懨当真?”

“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信?”

虞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虞方屹变了脸色,拱手行礼低声,“是皇上查到这儿了……”

“查便查,你回来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犯人了?”

虞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跨步进了门,

“一个拐子最不缺的就是身份,文书这种东西若是有用早就天下无拐了。”

虞方屹有些尴尬,“儿子只是想问问。”

“你那是问吗?”

虞老夫人不悦,“你不在这几日苏氏日日请大夫看诊说是不舒服,还不换了你的衣裳陪她去。”

被老太太这样一说,虞方屹也不好继续抓着问了。

等出了门,又想起来当初虞疏晚可是伤着一条腿的,但根据旁人的讲述,那刘春兰可是又黑又壮,虞疏晚怎么可能有胜算?

虞方屹摇摇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知秋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虞老夫人祖孙二人。

“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虞老夫人知道内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皇上在查你的身份,要是有什么差池,你怎么留下?”

虞疏晚努了努嘴,“我即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会信我的。”

“那也不至于胡说。”

虞老夫人抽过方才毁了的字面色稍缓,“倒是有恒心。”

她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榻上,道:

“刘春兰的事情往后莫要再提叫人抓住了把柄,祖母能明白你的心,可律法无情,祖母是真的怕。”

知道这是好意,虞疏晚声音闷闷的,“孙女知道。”

“知道就好。”

虞老夫人再次端详了会儿她的字,“你这字也有模有样了,但性格浮躁就写不好。

再过个两日是万佛寺的佛法会,你跟着我一道去瞧瞧。”

“佛法会?”

虞疏晚想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说要给家里人祈福,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

可虞归晚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就是那一日的时候,在万佛寺微服出访的太子遭遇了刺杀,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再之后凭借这个身份,虞归晚可是更加的扶摇直上,放眼京城就连公主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既然这一次重生了,那她拿走这个小机会,虞归晚也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了,介意的话也没办法,太子这条大腿,她摸定了!

“疏晚,疏晚?”

虞老夫人皱眉,“这孩子,发什么愣呢?”

虞疏晚回过神,笑嘻嘻地挽住虞老夫人的胳膊,

“我是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跟祖母一起,我高兴呀。”

“你就哄我高兴”

虞老夫人想要板着脸,但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有几分笑意溢出。

家中两个小辈都不肯离她太近,总是怕她。

久而久之,她也越发的瞧不上他们的那些小九九。

如今有一个这样粘着自己的乖巧孙女儿,模样也生得越来越好看,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下心去拒绝。

“我哄自己祖母高兴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疏晚又撒着娇给虞老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两日在房中学的东西,“我写字累了,就让可心教我泡茶,祖母尝尝。”

虞老夫人笑起来,“你喜欢学这些?”

“我什么都瞧着新奇,都想试试。”

虞疏晚的眼中多了几分的期盼,“若是能够学学祖母年轻时候的拳法,我更高兴!”

“学这么杂也不怕噎挺。”

虞老夫人带着几分的揶揄,“今日就不学了,总得让你透透气走动走动。”

见虞疏晚的眼中似有不解,虞老夫人晒然失笑,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再挑选两身衣裳。”

虞疏晚对于衣服的兴趣不大,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逛京城,眼中的迫不及待都要溢出来了,连声喊,

“可心,可心快来帮我换衣服!”

她转过头飞快道:“祖母等等我!”

看着虞疏晚欢快的背影,虞老夫人不由得笑骂,“这皮猴子……”

可一想到方才虞方屹的话,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多了些若有所思。

很快虞疏晚就收拾好了,一路上挽着虞老夫人叽叽喳喳的,刚从抄手游廊走到碎石铺就的花径,就瞧见旁边半人高的芭蕉旁边走出了多日未见的虞归晚。

兴许上一次落水的缘故,她瞧着要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虞疏晚更倾向于是自己回来了,她慌得吃不下饭,饿瘦了。

“祖母,妹妹,这是要出去?”

见完礼,虞归晚的目光落在了虞疏晚身上。

“我带着疏晚出去走走。”

虞老夫人的脸色淡淡,虞归晚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妹妹才来京城,一直都没带她出去走走……祖母和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换一身衣裳一起可好?”

“姐姐,待会儿天都要黑了。”

虞疏晚指了指天,眼中疑惑,

“而且上次你家流光不是特意抢了大夫去给你看身子吗,你身子不好,不如在家里先歇着?”

不提流光还好,一提到流光,虞归晚的脸色都绿了。

那几十板子下去,如今流光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都还不能随便下地动弹。

不过就是抢了一个大夫,虞疏晚就能这样报复!

“祖母,时间不早了,走嘛~”

虞疏晚带着长长的尾音撒娇。

虞老夫人面上稍缓,“归晚身子弱还是好好养身子吧。”

说完,二人便就径直离开了。

虞归晚站在原地,手上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碎了。

流珠狠狠地啐了一声,

“一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敢这样跟您说话。”

“她身后有祖母撑腰,谁敢去招惹呢?”

虞归晚的神色有些哀婉,“你也别说了,流光还伤着呢。”

“她是真狠心!

要不是她,流光姐姐肯定好好的,小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虚弱的样子。”

“罢了,连哥哥都已经吃了亏,以后躲着些吧。”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叹息,“小姐,您还是太善良了。”

虞归晚摇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景洲的声音,

“流珠说的不错,你就是太过善良了,才被虞疏晚给压着。”

虞归晚惊喜看去,“哥哥!”

虞景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都还有些疲态,却在看见虞归晚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身子养好了吗?”

“好多了。”

虞归晚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我没用,还连累了哥哥院子里的人,让哥哥去跪了一夜的祠堂。”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委屈,放心吧归晚,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讨回来。”

第36章 补偿 虞疏晚再次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今日在外面也走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虞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

按照虞疏晚的性格,为何这一次不闹了?

“慢着。”

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疏晚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锦棠几人原本要走,可见虞老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先离开。

虞方屹干咳一声,

“母亲今日在外面走累了,不如儿子让人送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疏晚做的,如今既然证明了她的清白,为何没有半点歉意?”

虞老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苏锦棠低声道:“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也不曾见过有将亲生女儿恨不得打死的母亲,毫不作为的父亲,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定罪的兄长。”

虞老夫人的语气重了几分,冷笑道:

“你们说不喜欢疏晚的掐尖要强,可老身瞧着,她还是为自己谋算太少了些!”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色臊红不敢多言。

虞疏晚虽然没说话,可心下却仿若是冰泉消融,只剩春意潺潺。

果然只有祖母是惦记她、护着她的。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苏锦棠也不好再顶嘴,只是央求的目光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

“这件事是为父没有查明,疏晚想要什么补偿?”

虞归晚现在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急了几分。

自己这一遭算计怎么反倒是给虞疏晚做了嫁衣!

厌恶呢?!

打压呢?!

长久以往下去,自己怎么得到女主的气运!

虞疏晚微微挑眉,送上门的东西,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您帮我拿拿主意怎样?”

“那就将城东的珍宝阁、香料铺和万香楼过给疏晚吧。”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疏晚回来这么久,你们也未曾送什么,不会是这些也舍不得吧?”

苏锦棠是第一个急的,

“母亲,那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铺子,她如今也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打算着那三间铺子练练手。

那边收益好,归晚肯定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疏晚、疏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去打理铺子?”

“不会可以学,更何况再过几日后疏晚就跟着归晚一起上女夫子的课,怎么就不行了?”

虞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让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虞方屹成功地闭上了嘴。

可虞归晚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一边的虞景洲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将虞归晚拉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哭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还让母亲这般为难,我当真是不孝。”

虞归晚用帕子点着眼角,泪光盈盈的模样让人疼惜。

那可是三间最为赚钱的铺子,给了虞疏晚,她能不难受吗?

苏锦棠见不得她落泪,见虞老夫人这儿行不通,咬着牙低声下气了些,

“疏晚,母亲再给你另外的几间铺子好不好,这几间铺子母亲答应给你姐姐了,总不能让母亲言而无信吧?”

“我不要了。”

虞疏晚忽地开了口,她自嘲道:

“我知道母亲不想给我,方才父亲问想要什么补偿也都是哄哄我罢了。

被诬陷而已,从前我在刘春兰手下还没有自证的机会呢。

祖母,咱们回去吧。”

她的神色落寞,眼中隐约还闪烁着泪光,声音似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的哽咽。

虞疏晚脊背挺拔,倔强地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

苏锦棠想要继续要回铺子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现在将自己的女儿逼到这个份儿上你们可满意了?”

“母亲息怒。”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上前,“三间铺子的契子我现在就叫人送去过府更名。”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虞疏晚也是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就像是虞老夫人说的那样,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虞老夫人安排的,作为父母,他们做的太少了。

“父亲还是别了吧。”

虞疏晚看着他,“到时候又要回去,还得去过契子更名,不也麻烦吗?”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儿会再要回来?”

虞方屹拧眉,直接叫苏锦棠将房契给拿过来,亲自指使着身边的小厮安九去办。

瞧着安九已经出了门,虞疏晚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当初母亲答应让我在库房挑东西,我挑好了,她不肯给了。”

“你就这样记仇?”

苏锦棠气恼不已。

虞疏晚不再说话了。

从方才这几人神色中虞疏晚就知道这三间铺子该是有多赚钱了,傻子才会不要。

刚刚也不过是装一装,否则他们能给这么痛快?

不过,铺子好,赚钱的铺子更好!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将铺子经营的风风火火,赚的简直是盆满钵满。

她就算是再没有行商的天赋,那也至少能够有盈利。

更何况,她的要求不高。

虞疏晚的心里算盘已经打起来了。

只要这些银子足够她支付去雇人买一条命……

一想到那人,虞疏晚的眼中越发的冰冷。

她倒要看看,从根源上杀了他,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喝着自己手上的茶水。

只有虞景洲心中挣扎犹豫稍后要不要给虞疏晚好好道个歉。

毕竟今日的事情是他太过笃定,所以才让苏锦棠那样对她。

一想到方才苏锦棠跟虞疏晚说的话,他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方才激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想着,越想,越是难受。

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很快,流珠就回来了。

她默默的走到了虞归晚的身后,低声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中挣扎几分,还是站起了身打破了沉默,

“祖母,父亲母亲,流月跟我主仆一场,她想见孙女最后一面,孙女……”

“你慈悲仁义,过去就是。”

不知道为何,这句“慈悲仁义”在此刻被老夫人说出来就像是打脸一样,让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41章 中邪? 虞疏晚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似的,将虞归晚的脸给打的火辣辣的疼。

她原本都想好了虞疏晚会怎么对付她,跟虞景洲哭了许久这才出来,结果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

虞归晚抿着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虞疏晚将卷帘给扯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着,

“这雨怎么这么大,都飘进来了……”

虞归晚:“……”

主仆二人甚至是连虞疏晚的屋子都没进去,就站在院子里将话给说了。

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流珠很是不忿,“这件事本来就跟小姐没什么关系,是小姐心中心疼她这才专门过来。

外面这样大的雨,她怎么能让您在外面一直站着的?”

想了想,流珠小声道:

“小姐,您要不然回去后奴婢给您请个大夫吧?”

虞归晚知道流珠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件事儿来让虞疏晚知道她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些想法她又不是想不到?

若是可以,她方才就晕倒在虞疏晚的院子好了!

可虞疏晚这个人现在精的就像是山上的狐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近身的机会。

更何况,她若是现在装病,肯定是会错过大事儿的!

想到即将要到的机缘,虞归晚的心中顿时畅快了几分,连着这个都没有那样让她难堪了。

且让虞疏晚再得意一些,往后她的身后有了太子,家里面的人只会更看重自己!

“这些话别说了,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虞归晚眸光微闪。

有微凉的雨点已经斜飞入了她的面庞上,让她忍不住地眯起眼来。

一些小打小闹罢了,往后她跟虞疏晚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心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淡出了眼中,这才转身回了房中,

“小姐,您就不担心大小姐回去了以后会说您不让她进门,导致她病了什么的吗?”

“那倒不至于。”

这样低级的手段虞归晚要是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她也是笃定了虞归晚为了之后的万佛寺之行不会轻易“生病”。

虞疏晚在榻上懒懒地转了个身,“帮我把笔墨准备好,我再去写会儿字。”

可心抿着唇笑,“小姐这样勤勉,也难怪老夫人喜欢您。”

虞疏晚倒是不以为意。

她本来就落后太多,如今若是再不勤勉一些那不就是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只是刚刚抄写了一个字,外面的可人就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小姐,公子来了。”

“哪个公子啊。”

虞疏晚头也没抬。

“自然是咱们府上的公子,您的兄长了。”

可人脸上漾起一个梨涡来,“公子还带了个锦盒,想来是知道您受了委屈要哄哄您呢。”

虞疏晚放下笔,有些好奇。

上一次的时候虞景洲可是来了就恨不得打死她呢,这一次是良心发现了?

“让他进来吧。”

看看虞景洲放什么屁。

很快虞景洲就被可人给领了进来。

他今日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的,只是外面的雨大,虞景洲青蓝色竹叶暗纹的衣摆都深了一片,可见是被雨水打湿了。

但虞景洲不说话,虞疏晚也不说话。

虞景洲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淡漠的少女,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道歉这种事儿,他从前还都没有做过。

可一想到虞疏晚昨日遭受的种种,他就忍不住地啐了自己一声。

不过是认个错,还能少了块儿肉不成?

憋了半天,虞景洲也没勇气将话给说出来,转而将一个盒子放在了虞疏晚的桌子上,

“听说你之前跟归晚争过一颗珍珠,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珠子的,这个给你。”

盒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虞疏晚没敢伸手去拿,只是看向虞景洲,

“好端端的哥哥怎么给我送东西?”

她真的很难不怀疑虞景洲是不是想要整她。

上一世自己回来以后虞景洲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为了惩罚自己的回归让虞归晚伤了心,虞景洲借口送礼物,可实际上确实装了一只蛤蟆在盒子里。

她那个时候被吓得尖叫恐慌,可所有人都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那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是她。

难不成是故技重施?

虞景洲没注意虞疏晚的情绪,只是有些别扭,“你回来我都还没有送给你礼物,这算是补上的。”

虞疏晚:“……”

说辞都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虞景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虞疏晚的眼神不太对,他迟疑道:

“你是不喜欢珠子吗?”

想到这些,虞景洲抿唇主动将木盒打开。

只是那一瞬间,虞疏晚就往后直接退去。

动作之大,让虞景洲都有些愕然,“怎么了?”

虞疏晚这才看见木盒之中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上面有着莹莹光辉,通体玲珑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夜明珠,听说很是罕见。”

虞疏晚现在都有些惊骇了。

她沉默了一下,小心问着,“哥哥下雨过来,身上淋雨了?”

“没有。”

被虞疏晚关心,虞景洲的心里最后一点的别扭也消失了。

其实有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个妹妹还会主动的关心他,一点都没有记仇上次的事情。

虞景洲的语气都变得有了几分的欢快,“你若是喜欢,等到之后来了我再给你买一些。”

虞疏晚沉默了。

她原本是怀疑外面的雨都下到了虞景洲的脑子里,让虞景洲的脑子进了水,所以才会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正儿八经的礼物。

没想到这会儿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中邪了?

但瞧着眼前的夜明珠,虞疏晚还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起,对着虞景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多谢哥哥。”

不要白不要。

虞景洲很是高兴虞疏晚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一时口快起来,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候再给你多找找。”

“好啊。”

虞疏晚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自然是满口应下。

看着一个珠子就让虞疏晚心情愉悦起来,虞景洲又别扭的开口,

“昨日的事情……是我没查清楚就冤枉了你。

母亲也只是太过焦急,所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你能不能,别怨我们?”

第43章 兆头 察觉到虞疏晚在看着自己,虞归晚连忙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今跟妹妹之间没有了误会,我只是想为了祖母和家人祈福……”

她越说,声音越小。

虞疏晚将衣服理了理,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腰上的令牌。

令牌不足为奇,可令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明珠,就着实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虞归晚的目光顿时滞住。

虞疏晚似乎是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笑吟吟道:

“我记得姐姐前些日子可是不舒服了好久呢,身子不舒服吧?

万佛寺一行要好几日的功夫,姐姐不如在家养病,我帮着祈福就是。”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虞归晚有些艰难地挪开目光,“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自去就是,更何况妹妹的身子要比我差多了。”

“行了,去就去,哪儿有这么多的话扯?”

虞老夫人是特意为了带着虞疏晚去万佛寺,虞归晚几句话倒是想将虞疏晚给撇下。

心眼儿这样多,虞老夫人是不喜欢的。

可偏偏虞归晚的态度很是谦和,这样的人总会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虞老夫人不想与之争辩,只想尽快打发了去。

虞疏晚看出来虞老夫人的不悦,主动起身行礼,

“祖母,看您也累了,孙女就先回去将东西再清点清点。”

一边的虞归晚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留这儿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一道跟着拜别离开了长虹苑的主院,

方才走出去没几步,虞归晚就有些急切地叫住虞疏晚,

“疏晚,等等。”

虞疏晚站住脚,转头看着她。

虞归晚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虞疏晚的腰间,

“这是夜明珠吧,疏晚是从哪儿得来的好东西?”

“这能是从哪儿得的?”

虞疏晚侧了侧头,笑得乖巧,“自然是哥哥送的。”

“兄长送的?”

虞疏晚的手在袖子中不断地收紧,十指陷入掌心,面上却强撑出笑意来,

“哥哥对你真好,往后你也不必再担心哥哥不喜欢你了。”

“还好吧,哥哥说,往后我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给我实现的。”

虞疏晚笑容灿烂,

“我先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哦。”

虞归晚没有再叫住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姐?”

流珠小声地叫着她。

虞归晚却并未有半点的反应。

那被虞疏晚挂在腰上的夜明珠她喜欢了许久。

之前去求虞景洲,可虞景洲顾念着军营的事情繁忙,一直迟迟不肯应下。

后面好不容易应下来说是这两个月能够给她,怎么就偏偏去了虞疏晚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夜明珠罢了,小姐别生气,反正公子疼的还是您,还是会给您送的。”

流珠安慰着她,想起方才虞归晚的目光,大概是清楚了虞归晚生气的重点是什么,开始想着法儿的哄着。

虞归晚冷笑一声,“这是珠子的事儿吗?”

重要的是虞景洲现在对待她们两个人的态度都开始要趋于平等了。

之前虞景洲回来分明都还说要帮着她出气,这下好了,出着出着,这气变成了她想要的夜明珠到了虞疏晚的身上!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虞家众人都会喜欢起虞疏晚,自己不就是白来了吗?

想到这些,她咬了咬唇,“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流珠的眼中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这个东西要是被查出来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旁人知道。”

虞归晚柳眉舒展,随即看向了流珠,“流光如今已经不中用了,你跟着我的时间久,往后我自然也是会多念着你。

照着如今的势头下去,我只怕是咱们往后的日子更难熬下去了。”

见虞归晚如此,流珠立刻发誓,

“小姐放心,奴婢只会一心一意的待您。

二小姐就算是再多的小手段,您也是侯爷和夫人最疼爱的姑娘!”

“好流珠,我没白疼你。”

虞归晚面上的笑更是温柔了几分。

明日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可以迎来第一个转机,她倒要看看虞疏晚知道自己的身后是太子撑腰时,该是怎样的表情。

……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就已经开始起程往着万佛寺的方向缓缓驶去。

即便是上一次跟虞老夫人出来过,虞疏晚还是觉得外面很是有趣。

她挑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光,跟在一边马车的流珠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你说谁呢!”

可心沉了脸,流珠却笑眯眯地看向她,“可心姑娘生什么气呢?

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你!”

“可心。”

虞疏晚看也没看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只是声音慵懒道:“狗咬你你咬狗做什么,也不怕一嘴的毛。

要是没人管的野狗,你找个地儿打死算了。”

“二小姐什么意思?”

流珠顿时变了脸色,虞疏晚这才勉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流珠姑娘生什么气,我可没说什么,该不会是自己胡乱的对号入座吧——”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一边的可心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腰杆儿硬了硬,

“是啊,你急什么,难不成戳着你的痛处了?”

虞归晚的马车总算是有了动静,窗帘被轻轻撩起,虞归晚的柳眉微蹙,

“这还是路上呢。”

说这样粗鄙的话,也不觉得丢人?

虞疏晚眯着眼笑,“路上的狗多,莫名其妙被狗叫了两句,我家可心骂回去有什么的?

姐姐也真是的,方才没听见狗叫骂人的声音吗?”

虞归晚面上一僵,不想跟虞疏晚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见虞归晚和流珠都不说话了,可心这才偷偷地给虞疏晚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只言片语就让她们无话可说,自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至此,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几人到达万佛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时候了,好在寺庙一早就留了房间,几人洗漱后就歇下了。

第44章 怕我? 万佛寺在万佛山上,即便是已经六七月的时间,可晚上的风依旧是带着小小的呼啸,从山林间穿梭。

月色皎皎,从窗棂洒下一片银辉到了虞疏晚的床榻上。

虞疏晚并未睡着,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上一世的时间线。

可不管是怎么盘算,她还是没办法猜得出虞归晚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太子的。

来都来了,更何况还是冲着太子来的,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吧?

更何况那个虞归晚的身上有古怪,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些,自己也就占个她不知道自己重生的便宜,要是这一次还是让虞归晚得逞了,自己不就是纯纯给别人做踏板了吗?

辗转反侧了会儿,虞疏晚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与其在这儿猜测,不如自己主动碰碰运气的好。

天命若眷顾她,既然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让她在这件小事儿上失望!

从禅房出来,虞疏晚看着偌大的院落,决意四处走走看看。

若是她是太子,来到万佛寺会往着什么地方去?

虞疏晚不过是沉吟片刻,就没有半点犹豫地往着供着香火的万佛殿走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皇后这些日子应该是不大舒服。

皇后素来信佛,作为大孝子的太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日理万机也要抽空前来。

一路到了万佛殿后,虞疏晚便就看见了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更是宛如黑脸阎王似的。

晚上带领她们去禅房的小沙弥正好来送饭菜,那个黑脸阎王却直接将人给拦住了不许进去。

看见那黑脸阎王衣摆处的游鱼,虞疏晚的心中泛起了嘀咕。

说好的是微服,怎么瞧着这样高调?

这死太子,果然就是一个花孔雀吧?

还在暗暗思忖怎么有机会制造相处,就看见那黑脸阎王往着她藏身的地方直直看来,

“谁!”

这黑脸阎王也未免是太敏锐了些吧?

虞疏晚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显然是打不过也跑不过的,索性乖乖地走出来,

“我睡不着散步,想来万佛殿祈福的。”

离戈看清楚眼前少女的脸,眸中划过一丝的诧异。

虞家二小姐?

还真是巧了,能够在这儿遇上。

虞疏晚清咳一声,“我这就走,不会惊扰贵客的。”

反正摸清楚了太子在哪儿,她总会有机会搭上线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离戈没想到虞疏晚的动作这样干脆,他还不曾开口说什么,眼前人就已经出去了老远。

看着虞疏晚的背影消失,离戈沉吟片刻,交代了门口的守卫注意动静,自己转身进了殿内。

庄重肃穆的万佛殿中形形色色的各种佛祖金身,或嗔或笑,在烛火之中让人无端生了几分惧意。

佛殿正中有一座两人高的佛祖金身,眼中慈悲,似乎是在怜悯地看着他的信徒们。

香火袅袅的香味中还有一丝清冷的雪松香气,似乎与佛殿格格不入。

离戈看着正和住持对弈的慕时安,并未上前。

今日慕时安上山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只是临要走的时候却被住持叫住,留下来对弈一场。

慕时安原本是不愿意的,倒是这个住持道慕时安有奇遇。

即便是知道住持在弄虚作假,可慕时安还是好笑留下。

眼见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即将全军覆没,住持忽地将手上的黑子放了回去,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

“世子请回吧,您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了。”

“是我有缘人出现了,还是你要输了?”

慕时安挑眉,这老秃驴怎么还输不起?

住持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出家人不打诳语,世子回吧。”

慕时安轻笑一声,“今日你缠我三盘,就这样结束了?”

“来日,老衲还您三个机缘。”

住持轻咳一声,“棋艺好坏都无关,不过是佛祖在冥冥之中给了老衲一丝灵光,一切都是缘注定。”

慕时安啧了一声,“大师……”

“老衲先走了。”

见慕时安不走,住持直接腋下夹着自己的棋盘转身走了。

“世子,要拦下吗?”

“不用。”

八成就是一个烂棋篓子犯了瘾的借口,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

更何况这个烂棋篓子说话还挺有意思,拉着香客在万佛殿下。

慕时安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方才,虞家二小姐过来了。”

“虞家二小姐。”

慕时安的动作一顿,离戈颔首,“她说是散步,可属下看,她穿戴整齐,不太像过来散步的。”

“你倒是观察入微。”

慕时安唇角微微勾起,“不过,她倒是有意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慕时安微微抬了抬手,“都先回去吧。”

很快,万佛殿中也归于一片寂静。

而此刻的虞疏晚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够跟太子搭上线,忽地抬头这才发现周围环境似乎是有些不太对。

她一头雾水地站住脚步环视四周。

很好。

她走到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

虞疏晚心下暗骂一声自己,明明刚刚看见的景色都一样,怎么就不对了!

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比较好一些,否则等到众人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少不得又是麻烦事儿。

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虞疏晚恨不得骂娘。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别说是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看着眼前都长得一样的路,虞疏晚心一横,直接选了最中间的一条往前走着。

可这儿的路越走越阴森,虞疏晚都快要看不见月光了。

她总算是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摸清楚地形就出来了。

正惆怅着,忽地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迷路了?”

虞疏晚身上的肉立刻绷紧起来,身子往后一撤,桃花眼立刻警惕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谁!”

“帮你的人。”

一道月白色长衫的身影翩然而至在虞疏晚的面前,几乎是刹那,虞疏晚只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那张脸就好像是最出色的匠人拿手的作品,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然潋滟着让人根本无法挪开的光。

“怎么了小丫头。“

慕时安看着她这样呆呆愣愣的模样,眉头轻挑,身子向前微微倾去,

“这么怕我,嗯?”

第45章 报酬 他一时间凑得太近,虞疏晚甚至都能够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更不够用了。

怎么能有男子生的这样宛如妖孽一般,光是这样看着她,她都有些不敢呼吸了。

“你离我远点。”

虞疏晚往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

慕时安看着她这个模样,眼中微澜划过,笑意弥漫双眸,

“这么防着我,怎么,是我把你吃了吗?”

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慵懒的小小沙哑,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妖精!

虞疏晚暗骂。

她从前只听说过山林里出妖精,怎么寺庙里面也出妖精了?

“那不至于。”

虞疏晚轻咳一声,面色板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怎么就走到了我的禅房附近。”

方才回来没多久,离戈就说外面有人游荡。

知晓是虞疏晚,慕时安是特意来看看的。

近距离相处过了,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的禅房附近?

虞疏晚一愣,脱口道:“你是人啊?”

此话一出,虞疏晚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轻咳找补,

“我的意思是,好巧啊,你也睡不着啊呵呵……”

方才那句话也未免太像是骂人了。

虞疏晚见他面色无虞,这才舔了舔自己的唇,

“既然是你的禅房,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去万佛殿吧?”

只要是去万佛殿了,自己就认得回去的路了。

至于这个男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的伪装,虞疏晚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远离!

跟太聪明的人相处,虞疏晚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她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来对付虞家人了。

深更半夜,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在这儿出现,就算是虞疏晚再怎么愚蠢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份简单。

更何况太子也在寺庙中,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太子的什么至交好友。

自己想要接近太子,最好是跟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虞疏晚打定主意,等稍后到了万佛殿以后就直接回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权当做没遇见过。

慕时安目光落在她腰上泛着柔和光辉的夜明珠上,虞疏晚不动声色地将珠子遮了遮,

“公子,可否帮忙指指路?”

这丫头是以为自己看上了她的夜明珠?

慕时安差点被气笑。

“你放心就是,我对你的珠子没有兴趣。”

“瞧你这话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虞疏晚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捂着夜明珠的手也总算是松开了。

慕时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着,虞疏晚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心下还在感慨自己好在是遇见了一个还没睡下的,不然靠自己,恐怕明日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虞疏晚一路上试图再找慕时安说话好缓解尴尬,可慕时安根本就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虞疏晚不爱干,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之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周围的虫鸣声悠长,恍惚让虞疏晚有了一种岁月静好,自己还不是毒妇的错觉。

前面的人忽的站住了脚步回头,“小姐是打算随我一道歇下?”

“你不带我去找路?”

虞疏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扶在浅木色的禅房门框上。

不是,这是在溜她?

慕时安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是小姐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可没说是去万佛殿啊。”

他的语气带着无辜,好像是虞疏晚在无理取闹一样。

虞疏晚只觉得更荒唐了,“你这么小心眼儿?”

就因为她护了一下自己的夜明珠,他就这样报复自己?

“此言差矣。”

慕时安举起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晃了晃,“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的事情,怎么算是我言而无信呢?”

虞疏晚是真的想要骂娘了。

这个狗贼绝对是故意的!

可就算是知道这个长得跟仙人一样,心黑得和十八层地狱里面烧了几万年的锅炉灰差不多的是在戏弄她,虞疏晚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来,

“话是这样,不过公子应该也不想要明天一早被人说,在佛门圣地,你的房中出来了一个姑娘吧。”

她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公子,我才十四岁。”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慕时安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虞疏晚点头,“您也不想做禽兽吧?”

慕时安:“……”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看的虞疏晚都有些害怕起来,

“你笑什么?”

神经啊!

慕时安摇摇头,“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为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能让你从我这儿走。”

“是啊。”

虞疏晚见可算是把慕时安说明白,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刚仰着笑脸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慕时安直接指向了她腰上的夜明珠,

“报酬。”

“?”

现在轮到虞疏晚傻眼了。

不是,瞧着这人衣着华贵,不是一个差钱的主儿,怎么偏偏看上自己的珠子?

她挣扎了一下,递出一个荷包,

“我给你银子吧。”

“银子,我有的是。”

慕时安嗤笑,“我就是要那个珠子。”

“……”

这人针对她呢?

虞疏晚气得牙痒痒。

耍手段骗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可这个男人不就是明晃晃地抢吗?!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你的眼神好像在骂我。”

猜对了,然后呢?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脸上挤出来一个笑,

“我怎么会呢?”

她并非是多么喜欢这个夜明珠,但这个夜明珠只要是她戴着就能气死虞归晚。

她简直喜欢死虞归晚那个想弄死她却干不掉她的小眼神了。

除此之外,就是犟种的脾气上来了。

这个死男人非得要这个珠子,她还真一时间对这个珠子爱不释手,不想放手了!

虞疏晚学着记忆里虞归晚每次想得到一样东西时候的模样,微微侧头,用一双盈盈秋瞳看向他,声音更是软了几分下来,

“可是这个珠子对我真的很重要,哥哥,我给你换银子好不好?”

第46章 毒蛇 当然……”

慕时安似乎是心动了一般,虞疏晚眼眸一亮,心中的小九九却在瞬间被拍死,

“不行喽。”

虞疏晚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百分之一万确定,自己被耍了!

而且这个耍她的男人似乎还很乐呵!

虞疏晚也没了哄他的心思,眼睛冷飕飕的从他身上扫了一眼,直接转身,

“那就祝公子好睡。”

好梦个屁!

最好是让他做一宿的噩梦,知道随意戏耍旁人是什么下场!

她摸了摸腰上的夜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快步走去。

小小万佛寺,指不定就能够靠她绝佳的方向感走出去呢!

给自己打了气,虞疏晚的心里顿时舒服了几分。

她就有一个毛病,这也是为什么不会自己单独出门的理由。

那就是自己只要是不在特别熟悉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方向感的。

自己今天晚上是回来的时候想得太入神了些没能留意,这才迷了路。

直到此刻,虞疏晚依旧是抱着侥幸——

若是她又误打误撞地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眼看天都要亮了,虞疏晚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荒凉。

上一世自己逃跑的时候曾经途径一个乱葬岗,现在眼前的荒凉景色,除了没有那成堆的尸体和腐臭味道,似乎也并未两样。

乌鸦在林中拖着嘲哳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动,影子被如霜如雪的月光给投成了一个怪物。

旁边凌乱的叫不上名的树木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好像是在欢迎误入于此的虞疏晚发出的怪笑声。

虞疏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是又走到了什么鬼地方?!

现在是真就一个活人也看不见了。

她咬着牙想要往回走去,可一转头她都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脑子了。

来时路……

在哪儿?

虞疏晚欲哭无泪。

她正思索着自己在这儿喊救命能不能把刚刚那个妖孽男给引过来,但一想到自己少说也走了半炷香,怕是早就离远了。

她再也不嘴硬了呜呜呜。

已老实的虞疏晚蹲在树底下,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不知道是身上没带香包的缘故还是山上多蚊虫,那些小虫和蚊子一直在她的身上飞来飞去。

虞疏晚有点烦躁。

本来找不到路就烦,这些小虫子怎么还一直飞来飞去。

她站起身正要换个地方蹲着,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幽幽的、冒着绿光的眸子。

虞疏晚的身子顿时僵硬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

两双、三双、四双……

都是蛇!

人在剧烈的惊恐下能够将感知到的一切都给放大。

比如此刻,她的心跳就宛如鼓槌敲响,那些蛇身上的蛇鳞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和吐出信子的声音都分外的清晰。

虞疏晚粗略的看了一圈,大抵是有个十来条。

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抓抓蛇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但眼下棘手的是,这十条蛇,都是有毒的!

虞疏晚都开始感慨起自己这运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着脚步,一条冰凉的触感忽地落在脸颊处。

虞疏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拂过,下一刻她就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嘶嘶”声。

不是吧?

还有!

虞疏晚心里骂了一声,迅速地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将那条落在自己脸颊的蛇一刀斩下。

蛇身分离,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

她的动作惹恼了那些还在观察着猎物的蛇,一个个宛如离弦之箭,往着她的方向迅速窜来!

虞疏晚飞快的奔着,时不时的回头解决掉快要追上她的两条。

可蛇越来越多,虞疏晚的体力却越来越慢。

照这样下去,她早晚是要被蛇给追上。

跑到一处小的断崖处,虞疏晚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衣袂翩飞起来,大口的喘息声让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大片的蛇,少说是三十多条,此刻宛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的要往着她的面前挤来。

虞疏晚的心中滋生出的恨在此刻化为了眼中的怒意。

她重生一次,凭什么要这样死去!

她还没能报仇,她怎能死!

她紧紧地攥住手上的匕首,蛇的血溅满了她的一双手,此刻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这群蛇就像是饿坏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

虞疏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决然,正要出手的瞬间,却见一人踏月而来。

不过是手上长剑轻挥,那样几个漫不经心的漂亮剑花一挽,地上的蛇顿时被斩成了两段。

它们在地上扭曲着,渐渐地没了动静。

等到那人走到了面前,虞疏晚这才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

因为一路飞奔,又斩杀了不少的蛇,虞疏晚白净的脸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她的衣裙更是被荆棘给划拉出了许多的口子。

饶是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是亮得吓人。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了。”

慕时安目光落在了她沾满了血的双手,有些讶然的挑眉,

“你倒是下手厉害,要不是蛇多,我怕是还没有机会做英雄救美的活儿。”

虞疏晚没有形象的直接坐了下来,见眼前断成了两截儿的蛇还在地上扭动,直接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

慕时安啧啧,“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虞疏晚哼了一声,“遇见我指不定是谁倒霉。”

慕时安笑出声来。

即便是在山崖处被风吹散了些,可依旧宛如醇酒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虞疏晚对于这个黑心芝麻汤圆儿没什么好感,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黑心芝麻汤圆儿揶揄道:“你这个夜明珠的确不错,还能引来这么多的蛇。”

“夜明珠引来的?”

虞疏晚愣住。

这个说法她倒是真不知道。

慕时安悠悠开口,“夜明珠,其辉若月,柔光流转。飞蛾喜光,善寻光。

蛙捕蛾,蛇捕蛙。难道你刚刚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什么不一样吗?”

虞疏晚还真是不清楚。

她也是第一次得到夜明珠这种东西。

慕时安再次看向她,“现在,你愿意将这珠子给我当做报酬了吗?”

第48章 机遇 虞疏晚根本没管虞归晚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着她。

说来邪性,虞归晚似乎知道未卜先知的许多东西,可又不像是重生。

这件事儿的确是教人费解得很。

难不成,虞归晚的来历也不寻常?

她想得出神,虞老夫人叫几次都没能将她叫回来。

虞老夫人奇怪,“是没有睡好?”

“孙女只是在想,稍后的佛法会是怎样的,好奇罢了。”

虞疏晚抿唇一笑,“不过孙女若是没有悟性,指不定稍后就要大不敬佛祖了。”

“今儿可别乱说话,要是到时候累了你就让可心带着你回来休息。”

虞老夫人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看向虞归晚,虽然语气冷淡了些,但也是关切,

“你也是,大病初愈若是受不住了就回来吧。”

虞归晚乖巧应声,“多谢祖母疼爱。”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一同往着万佛殿去了。

万佛殿中香火缭绕,众人虔诚地跪坐在软垫上双手合十,仰头看着那高大的佛像。

佛前,众生平等。

无嗔无怒,无悲无喜。

虞疏晚跟着虞老夫人一起跪下来,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前世种种宛如烟云散这话在她的身上不合适,既然她重生回来,自然是要做到清账一说的。

若是佛祖保佑她重生的,那就明白她前世之苦,能做到今生谅解。

如若不是佛祖保佑重生的……

上一世未曾佑我万安,这一世就更别插手了。

虔诚的将自己心里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虞疏晚这才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香给插入香炉之中。

虞归晚也已经上完了香,转而见她神色肃穆,浅笑道:

“疏晚许了什么愿?”

“祝刘春兰长命百岁。”

虞疏晚此话一出,虞归晚脸上的神色差点又皲裂了。

这会儿讲课的师父还没到,虞归晚一双眼睛潋滟着些许的雾气,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刘春兰做的事情让你心中有恨,可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知情。

她虽是我的生母,可我们也不曾有过片刻的相处。

在我面前提她和提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何苦一次次提了伤自己的心呢?”

“我自小就懂得感恩,所以刘春兰固然不是东西,我也是想要她好的。”

虞疏晚的眼中有些不解,“难道姐姐不想她好好的?”

虞归晚就知道虞疏晚如今的嘴是一日比一日会说,脸上有些发白,显得整个人更楚楚可怜了。

“放心吧,你的那份儿我帮你孝敬了。”

虞疏晚安慰。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虞归晚脸色能难看了。

虞疏晚则是通身舒畅。

很快,讲佛法的师父来了。

原本还有些小声说话的声音,此刻地上掉根针都能够听得见。

虞疏晚对于佛法这些没什么兴趣,一边的虞归晚开始倒是安安稳稳的听了会儿,可眼睛却频频往着外面看去。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看来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虞疏晚正琢磨着,一边的虞归晚脸上浮起些许的红晕,眼中满都是羞意,低声道:

“疏晚,我、我能请你帮我件事儿吗?”

见虞疏晚不回答,她脸上更红了些,“我似乎是来了月事,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禅房拿一下我的披风?”

“流珠呢?”

虞疏晚反问。

虞归晚咬着唇,“她昨儿受了风,今日在休息着呢。”

她又语气有些急促地央求着,“若是众人看见了,肯定会丢尽侯府的脸面的。

疏晚,当真是求求你了。”

“我让可心去。”

“我不好意思……”

虞归晚眼中的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虞疏晚只觉得好笑。

这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自己脸上了,自己上一世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耍了一次又一次的啊?

虞疏晚轻叹一声,“那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虞归晚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来,“多谢你。”

“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虞疏晚小声的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万佛殿。

可她并未回去,反倒是在一边用帕子在甩着小风纳凉,神色怡然自得。

方才她看过了人群,并未见到太子那张脸。

可见事情若是发生在大殿中,肯定是要等太子进去才会发生的。

自己直接在外面守株待兔就是。

打定主意,她手上的动作更加悠闲了。

“在这儿躲着呢?”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出现,虞疏晚被吓了一跳。

等转过头,对上的就是那张黑心汤圆儿谪仙一般的脸。

“你不也是?”

虞疏晚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这个男人,虞疏晚没有半点的好感。

慕时安似乎是看不出来她的拒绝一样,反倒是在她的面前坐下,

“方才你身边的那个是你姐姐?”

“跟你什么关系?”

虞疏晚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挡着我视线了。”

真是晦气,怎么又遇上了?

慕时安啧啧有声,“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呢?”

虞疏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才十四岁你就从我手中骗东西,你是人吗?”

慕时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将自己衣服拨弄开,露出了跟昨日虞疏如出一辙的明珠令牌。

虞疏晚:“……”

她现在有点儿明白虞归晚是什么心情了。

慕时安故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不得不说,这夜明珠的确好看,你很有眼光。”

虞疏晚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站起身往着长阶走去。

跟这个人是扯不清楚的,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去往万佛殿的路只有一条,虞疏晚只管在路口晃悠着就是。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三三两两行来走去,虞疏晚没有半点的松懈。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听说的是,虞归晚在外散心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太子,二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是投机。

接着就有刺客突然出现,情况危急之下,虞归晚为太子挡了一剑。

至此,二人的感情就拉开了序幕。

虞疏晚心中叹气。

上一世自己一直在羡慕虞归晚的运气好,这件事儿原本是能打听清楚的,结果虞景洲他们觉得她是在嫉妒虞归晚。

几句阴阳罢了,她当真就自我怀疑去了。

早知道有重生的机会,她当时绝对将太子穿的什么颜色裤子都给打听清楚!

惆怅中,虞疏晚打算坐到一边的荷花池边等着。

只是人潮拥挤,她不小心往前多走了一步,精准无误地踩上了一只滚着金边的祥云纹样黑靴。

“对不住对不住。”

虞疏晚是真没注意着。

这鞋子一看就很贵,等于这个人大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愿别出什么乱子耽误她才是。

可一抬头,虞疏晚就愣在了原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正是太子容言谨吗?

难道佛祖真显灵了???

第49章 截胡 “殿……殿前人多,不小心踩着你了,没事吧?”

虞疏晚差点喊出殿下这两个字来。

因为被踩痛,容言谨好看的眉头皱起,声音宛如冽冽清泉,

“姑娘,你的脚可以挪一下吗?”

虞疏晚立刻收回了脚,面上浮现出羞涩的笑来,

“对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事。”

容言谨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今日佛会,被踩一下碰一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见容言谨要走,虞疏晚自然不会就此罢手,连忙叫道:

“公子等等。”

“姑娘还有事?”

容言谨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见虞疏晚快走两步追上来,“请问是容公子吗?”

闻言,容言谨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你是谁?”

那一刻原本温煦如春日阳光的目光顿时宛如萃满了寒霜一般让虞疏晚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的寒意。

皇家的人,变脸这般快吗?

虞疏晚下意识垂头,心跳得极快。

但抬眸瞬间,双眼之中便就蒙上了层层水雾,整个人胆怯地收回想要去拉住他的手,

“我、我是忠义侯府家的……

我看见了你衣服上金线绣的竹影,还有腰上羊脂玉云纹鸡心的玉佩,想起来方才听见的一些话……”

容言谨很是诧异。

他记得虞家只有一位小姐的,但也不是这个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偏差,又或者是这个人在冒充身份?

容言谨一言不发,只是黑眸沉沉地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心里暗骂怎么这样疑心病重,面上却是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

“你今日最好还是不要去佛会了,里面太多人了。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在说,要将容言谨给处理了。”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容言谨,“他们说了你的衣裳特征,原本我没多想,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这些话是她胡诌的。

她可不想容言谨进去大殿里面被虞归晚捡漏。

现在既然是她等到了,那这福就该她享受。

虞疏晚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你快回去吧,往后小心一些,别得罪旁人了。”

少女靠近的时候,发上的琉璃金丝蝶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是要振翅飞去。

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容言谨的时候满都是关切。

容言谨是为了皇后才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离开。

他垂眸看着虞疏晚那双眸子,道:

“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虞疏晚两颊气鼓鼓的,“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能完全让你信我。

只是方才踩到了你给你好心提醒罢了。”

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容言谨见她如此,反倒是放了些心。

毕竟若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能够准备的面面俱到那才是最可怕的。

“是我表达不好。”

容言谨恢复了好脾气的笑,“那你能告诉我那群人长什么样吗?”

“人那么多,我哪儿记得。”

虞疏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活脱脱一个傲娇少女。

容言谨哑然失笑。

这时,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容言谨的人挤了上来,看了一眼虞疏晚,压低了声音,

“公子,收到了消息,殿内怕是有邻国探子混入其中。”

容言谨瞳孔微缩,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意味不明。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拦着,自己这会儿大抵是已经进去了。

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虞疏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盘算着里面的人会不会出来动手。

要是她能够帮着挡一下,那依照容言谨的性格,以后的大腿绝对是给她抱的。

可是这个度怎么把握……

“姑娘,你方才说,自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容言谨的话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才跟容言谨说话的人已经走了。

“你觉得我是骗子,那就当做我的身份也是骗你的好了。”

虞疏晚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容言谨唇瓣露出一丝笑来,

“我没有说你骗我。”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

虞疏晚嘟着嘴,“我要回去佛会了,再也不跟你见了。”

“你不是说佛会里面不安全吗?”

“你不是不信吗?”

虞疏晚反问,哼了一声,“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针对你。

你只要不去不就好了?”

容言谨哭笑不得,“你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

虞疏晚一脸不高兴地想往着大殿走去,却被容言谨给叫住,“是我不好,我请你赏花如何?”

陈沉已经去查了,要是这个小丫头回去,指不定会被波及。

再怎么说她也是帮了自己一把,他自然不会看着小丫头

此时正是七八月的时间,摩罗开得正好。

万佛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后面有一大片都是种着摩罗的。

虞疏晚似乎是动了心,站在那里像在思索。

容言谨又道:“且当做我表达歉意。

不管这件事的真假,你都是好心,我不该方才那样质疑你的。”

“可我祖母在里面,能不能将我祖母给带出来?”

至于虞归晚她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巴不得虞归晚最好死在这一场动荡里面。

容言谨自然是不会拒绝。

“那我且就信你吧。”

虞疏晚仰着脖子,一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心头却是放下了一块儿石头,又有些幸灾乐祸。

虞归晚为了今天肯定是没少下工夫,结果太子根本就不进去大殿,她倒要看看虞归晚能救个什么出来。

一边的容言谨见她唇角扬起,倒是生了几分的兴趣。

从前只听说过这位虞家小姐千娇百宠,性格温和,如今瞧着,倒是跟传闻之中不大一样。

温和不足,狡黠机灵,还小气。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给她的定义,心情很是愉悦。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被戳穿,反正那几个人也不会活着离开万佛寺。

上一世的刺客见事情败露直接就咬破了牙里的毒自尽,所以一直到最后,容言谨也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动的手。

不过依照虞疏晚的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一些邻国的探子。

如今大梁虽不动荡,可边境依旧有宵小作乱。

这几年梁成帝已经没了多少的战意,讲求和为贵,自然而然地就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

第50章 许愿 她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一团乱麻,有什么好去在意旁人的。

容言谨见她步子轻快,的确是少女的无忧模样,不由得开口,

“你跟你祖母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

虞疏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向他的身上,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担忧,

“我瞧你衣着也是个富家公子,那群人或许就是想要绑了你索要钱财的。

你既然在外面,最好还是配一个能打的,免得到时候你出事了。”

“你懂的还挺多。”

容言谨笑道:

“我听说忠义侯府将自己的女儿宠的像是眼珠子,也难怪你这么清楚明白。”

虞疏晚站住,眼圈儿蓦的红了起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说的……不是我。”

“你不是忠义侯府的小姐吗?”

容言谨拧眉。

虞疏晚咬着唇摇摇头,声音里多了些落寞,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些事我不能跟你说。”

容言谨满腹疑惑,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虞疏晚勉强露出一抹笑来,“你放心好了,我身份是真的,告诉你也只是怕你不信我,真的受了伤。”

“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帮我?”

容言谨原本以为她是假身份,但现在倒是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虞疏晚沉默半晌,轻轻开口,“能少一个人出事不是好事吗?”

说话间,微风拂过,一阵花香袭来。

虞疏晚眼睛忽的亮了,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一大片花田声音都难掩欢喜,

“好多的花啊!”

剩下的话,容言谨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些回头让陈沉去查查就是。

虞疏晚很是欢喜的蹲下在花中,手指爱怜的抚摸着花瓣。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男子对自己生怜惜。

更何况,自己全盘托出的东西反倒像是假的。

容言谨本事那样大,让他自己去好好查查就是。

呜呜呜她在为虞家态度难过。

嘻嘻嘻,假的。

救了太子是多大的本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可这一切落在容言谨的眼中,就是一个落寞的小姑娘乐观。

他心下一动,叫住了虞疏晚,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虞疏晚站起身来,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

“好像没有。”

“好像就是有。”

容言谨跟她隔着一小片的摩罗花海,眯起眼笑道:

“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你以为你是当今太子呀。”

虞疏晚咯咯的笑起来,“我的愿望你帮不了我。”

“或许呢?”

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还恩情也是应当的。

虞疏晚歪了歪头,开玩笑道:

“那就让我能够在爹娘的心里位置重一点点吧。”

说完,她不再去管容言谨,在花海之中欢快的奔跑着。

容言谨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忠义侯小姐跟自己记忆里面的忠义侯小姐不大一样。

是该让陈沉好好查查了。

花田距离万佛殿不算远,虞疏晚的耳朵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听见万佛殿那边传来的吵嚷声,虞疏晚站起了身子看去,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嗯。”

估摸着时间,容言谨道:“应当是出事了。”

虞疏晚面上有些小骄傲,“我才没骗人呢。”

说完,她顿了顿,“我得回去了,祖母没看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那下次我再请你喝茶吧。”

容言谨温和一笑,“权当做是救命之恩了。”

“再说吧。”

虞疏晚提着裙摆从花田中一路小跑出来,带着满身的花香落在容言谨的面前,

“那就后会有期啦!”

看着小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容言谨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

——

虞疏晚一直到容言谨看不见自己的地方这才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跟太子搭上关系也不是那么难。

上一世虞归晚还挨了一刀才让太子护着她,这一世自己毫发未伤也让太子记住了自己。

苦肉计固然好用,可若是不用苦肉计也能够办成的事儿为什么还要自己受苦?

也不知道虞归晚现在是什么表情,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很有意思。

毕竟虞归晚今日可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呢。

而此刻,虞归晚正随着慌乱的众人往外涌去。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回头想要费尽的看一眼容言谨到底有没有来。

容言谨是世界的原定男主,只要是自己能够跟他搭上线,加上他的身份和自己的团宠属性,想要将这个世界把握在手上做天道女主不是简简单单吗!

按照原文剧情,这个时候容言谨应该是会出现在万佛殿,在佛会中被探子偷袭。

自己今日特意准备了齐全,就是为了可以将太子牢牢把握在手上,可……

为什么出现了剧情偏差!

见虞归晚还想要往回去,有往外跑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什么贱骨头,里面都死人了还想着往回去?

要死就死快点儿,别在这儿挡路!”

虞归晚惊呼一声,整个人往着一边倒去。

人流太大,虞归晚心里焦急,可越着急越是爬不起来。

后面踩踏过来的人可不管地上趴着的是忠义侯嫡女还是公主,为了能逃命根本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里面可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正在扭打。

庄严肃穆的万佛殿前已经洒满了鲜血,有几个胆子小的都已经晕厥过去了。

人人都怕波及自己。

虞归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都快被踩断了。

素日里只用来拈花拿笔的手也被人踩得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在角落,免得更疼。

好在人本就不多,虞归晚也没熬多久就已经没人了。

她颤抖着身子从臂弯抬起眼来。

富贵险中求,她、她要救太子!

可还不等她动身,就看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赤红着双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杀戮!

虞归晚差点哭出来,立刻就又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一些。

方才匆匆一瞥,她也并未看见容言谨。

她后悔了。

剧情一定是发生了偏差,所以容言谨根本就没有来大殿!

虞归晚欲哭无泪,如今她怎么就成了一个送人头的了?

第51章 错救 可她认怂跟别人没关系。

方才的对眼已经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一人生了杀心,提着自己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就往着虞归晚冲了过来。

虞归晚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忠义侯大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

这个时候她首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管喊出来的是什么?

那人并未因为虞归晚的这一嗓子有任何的停顿,直接朝着虞归晚的头往下劈下来。

虞归晚吓得已经面如土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可下一瞬,她便就听见了“铮——”的一声刀剑相撞的长鸣声。

虞归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也能够看见他挺拔的背影。

是……

容言谨来了?

虞归晚心头狂喜,可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小说里面容言谨根本就不会武功啊!

可眼前的人似乎是随意的抬手转身的动作,那人已经被刀剑抵住了喉头。

“怕坏了吧。”

男人没回头,但声音慵懒,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为他酥软。

虞归晚来不及想更多,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眸光顿时浮现水雾,

“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僵硬了片刻。

对方转过头,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这样好看的人?

这完完全全符合她对小说男主的幻想啊!

这宽肩窄腰,这精致眉眼……

她顿时有些羞涩起来,方才的后怕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浮现出了两片红晕来,

“多谢公子,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你……”

“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时安皱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方才要不是这一嗓子,他也绝对不会特意前来。

大殿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方才打斗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虞归晚的身子再次忍不住的缩了缩。

陈沉根本就没有理会虞归晚。

他方才看得分明,人流往外,只有她还在试图往里面去。

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多谢世子。”

陈沉抱拳,“此次事情,我会向太子殿下表明。”

“那倒不必。”

慕时安微抬了手,“还是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好。”

陈沉点头,看了一眼虞归晚,没有任何客气道:

“方才人人都往外去,你为何要往里面逆人流而入?”

虞归晚没想到陈沉方才还能分神注意自己的行动,面上微微僵硬,随即道:

“我是随着祖母和妹妹来的,我是怕她们没走。”

“没想到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不过姐姐是不是吓糊涂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目光被牵引过去。

虞疏晚没想打慕时安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我被你支出去拿东西,没多久祖母也因为不大舒服先回来了,只有你在听佛会,怎么就成了我们还跟着你一起呢?”

“我、我是慌急了。”

虞归晚咬住唇,攀扶着一边站了起来,目光怯怯,

“妹妹,你跟祖母没事吧?”

“放心吧,都好好的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陈沉身后的一大片血迹,忍不住咂舌,“你身手这样好呢?”

陈沉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

方才两个人都还见了面。

想到方才太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陈沉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恐污尊眼,小姐还是先出去吧。”

虞疏晚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好,你家公子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估计官府的人也快到了,你们小心些。”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慕时安身上,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是来看虞归晚死没死的,结果这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居然还能活着。

搁谁身上不生气啊?

气鼓鼓!

虞归晚也意识到了不对,跌跌撞撞的追着虞疏晚出去。

原本热闹的万佛寺此刻清冷得门可罗雀,空无一人,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虞疏晚的手腕给抓住了。

“你认识方才的两人?”

虞归晚不是什么傻子,从方才里面两人的态度她就能够看得出来虞疏晚跟他们有一些关系。

这怎么可能?

她脸色宛如一张白纸,上面的慌张不再是从前的浮于表面。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这么久以来维持的温柔面具产生龟裂,心下的快意一点点地攀升起来。

她是故意进去让虞归晚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或许,这一次的机遇甚至不是她的东西!

虞归晚看着她这样的神色,眼底的神态俨然破碎,甚至带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虞疏晚,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期盼的改命机会,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敢抢走她的机遇!

“放过你?”

虞疏晚轻笑出声,往着她靠了靠呵气如兰,“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虞归晚,你现在看着,真的好像一条气急败坏的狗啊。”

虞归晚的身子打着颤,连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些日子连日吃瘪,虞归晚早就已经闷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是因为想着今日的机遇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她的确是破防了。

手高高扬起,虞归晚现在只想要狠狠地将虞疏晚那张带着得意的贱脸给抽肿!

可她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便就被虞疏晚紧紧地攥住。

“你放手!”

虞疏晚充耳不闻,直接拖着往一边的莲花池去了。

虞归晚拼命的挣扎着,“你想做什么,虞疏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否则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兄……唔!”

猝不及防的大半个身子被虞疏晚给摁在了荷花池中,虞归晚拼了命的挣扎,心中的惊恐如潮水般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口鼻被荷花池的淤泥填满,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荷花与池水交织的甜腥大口大口的涌入她的肺部,此刻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早上吃过的食物在胃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她是要死了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念如烈火般在她心底燃烧!

她该是这个世界光芒万丈、命运垂青的命定女主……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精神已经开始要涣散的时候,下一刻却被猛地拽了出来。

虞归晚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空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腔。

第52章 坦白 可不等她能够恢复,她再次被摁进了池水中。

虞疏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就像是玩弄一只老鼠的猫儿一般。

若是可以,她想要就这样杀了虞归晚就好。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能动手。

来回几次后,虞疏晚终于松了手。

虞归晚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原本精心梳理好的发上还挂着烂泥和一些水草,脸上的妆容更是早就被冲刷了干净,身上原本不染纤尘的衣衫更是痕迹斑斑。

一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虞归晚只觉得满腹的恶心,趴在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无力的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虞疏晚,只觉得心中的恨意在此刻都要喷涌而出。

“你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巧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虞疏晚将手上沾染的水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勾起了唇角,在她的面前蹲下。

她的长裙在地上迤逦出一道弧度,整个人优雅又从容,丝毫看不出来方才想要杀人的模样。

“说真的,你现在的眼神,可要比寻常一口一个妹妹的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轻笑出声,“我们早就不能共存,你背地里给我使的绊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除去这几次闹到祖母面前的,你敢说,你没有想往我的房间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

前两日的时候花房送去给她一株月下美人,若不是她留了心眼仔细地检查过,就当真是忽略了花盆中埋着引蛇的药粉。

且当日晚上就出现了一条毒蛇在她的院子里。

“那条蛇的毒性那样强,跟你一样。”

虞疏晚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往耳后别去,唇角微微勾起,

“不过,它被我玩儿死了,你也会。”

虞归晚冷笑一声,“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说得对。”

虞疏晚点点头,“看来你在这池子里面脑袋是洗清楚了。

今日你被人差点给杀了,又失足掉入荷花池这件事儿,我也会帮着在父亲母亲面前为你争取怜惜的。”

话音落下,她又兀自笑了起来,“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承认?”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虞归晚,

“自己起来吧,好姐姐,咱们两人,可是来日方长。”

恶魔!

这一定是恶魔!

虞归晚的双眸布满血丝,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夜空,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将她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这样的虞疏晚,她如何能够掌控得住?

在她还未取到那份气运之前,虞疏晚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杀意从心中攀升起来,连看向虞疏晚的眼中都带着冷意。

气运她可以不要,但她必须,也只能选择杀了虞疏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慕时安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来,

“离戈,怎么样?”

“不怎么样。”

离戈补充了一句,“心狠手辣,没有一个姑娘模样。”

“你要是她,你会跟你这个好姐姐相亲相爱?”

慕时安反问,离戈道:“属下不会有这样的姐姐。”

“那那个大小姐呢?”

“蠢。”

慕时安用手上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离戈的脑袋上,“二小姐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

离戈,你看走眼了。”

离戈揉了揉脑袋,眼神怪异,“世子对这位二小姐这样关注,难不成是对着虞家二小姐有什么心思?”

“龌龊。”

慕时安轻描淡写,“这叫怜香惜玉。”

呵呵。

怜香惜玉一朵霸王花?

离戈都不想多说什么。

……

回到禅房,虞归晚先去换衣服,虞疏晚则是跟虞老夫人先报了平安,“您放心吧,姐姐一切安好呢,就是受了惊吓掉了荷花池。”

虞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佛会,怎么就……”

虞疏晚安慰着她,“祖母,遇见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全身而退,这说明咱们是有福气的。

佛会本就是为了积攒福报,如今听与不听,咱们不都是达到了目的吗?”

“是啊,咱们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要紧的。”

知秋也跟着劝虞老夫人,唏嘘片刻后虞老夫人叹息道:

“这佛会是不能继续了的,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虞疏晚达到了目的,自然是什么都行。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流珠那边来报,说是虞归晚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虞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个孙女儿,那也是被虞家养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也是要多问问。

让知秋她们准备着收拾东西,她带着虞疏晚去看过以后就赶紧下山。

虞疏晚琢磨着这事儿是不是虞归晚又抽了什么脑子,想搞什么事情。

可跟着去了,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回冤枉了虞归晚。

床榻上她的面颊滚烫,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连她们进来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迷迷蒙蒙地念叨着一些话。

虞疏晚和虞老夫人仔细的听了,虞老夫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什么剧情,女主,这都烧出胡话了。”

虞疏晚倒是差点笑出声音来。

没想到虞归晚也就这点儿胆子,折腾不到两下,如今就病了?

虞老夫人让流珠去准备一些凉水来给虞归晚擦拭身子,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祖孙三人。

虞疏晚目光随意的打量着,落在虞归晚带来的小包袱上道:

“来的时候我记得姐姐为了避免什么情况,带了一些药的。

我去看看吧。”

“我看吧,免得醒了以后你们两个又生嫌隙。”

虞老夫人不放心地开口。

虞疏晚倒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救人。

只是虞归晚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倒不如给自己卖个乖了。

虞老夫人将包袱打开,刚翻了几个瓷瓶,流珠就端着水进来了。

她抬头道:“水已经打好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在触及那些瓷瓶的瞬间凝固,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使得她手中的水盆都因震惊而失手滑落,水溅了一地。

流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瓷瓶中的药物夺回。

可猛然想起虞老夫人的身份,流珠立刻慌乱的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带着无尽的惧怕,

“请、请老夫人恕罪,奴婢一时失手,惊扰了您。”

第53章 投诚 惊扰?”

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目光落在了虞老夫人正拿着的小瓷瓶上,目光含笑,

“我怎么倒是觉得,是这药大有乾坤呢?”

“没有的,这就是普通的伤药……”

流珠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趴越下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姐姐心善,但身边的丫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干一些不知廉耻的恶毒事儿。

祖母,这药肯定是有问题的。

最好是留着等下了山后咱们找了大夫看过,也免得耽误正事儿。”

目光飘落到面色惨白的流珠身上,虞疏晚笑开,

“你也别跪着了,若是你包藏祸心往后有你跪的时候。

可心留着伺候大小姐,你跟着我身边。

祖母,我服侍您,您就把身边的春兰姑姑一起借给姐姐用好了。”

虞老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面色阴沉了下来,将手上的瓷瓶亲自用帕子包起来,贴身收好,

“等回去了,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虞疏晚心中狂笑。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坏心思,谁让流珠藏不住事儿?

这丫头背后骂人厉害,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胆子怂得厉害。

几个流字辈的丫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又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还在昏迷念叨的虞归晚,虞老夫人站起来,“应当是收拾好了,走吧。”

流珠软着腿跟在虞疏晚的身后,虞疏晚也不去折腾她,倒是回去以后知秋奇怪多问了一句。

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知秋也不再说话。

流珠一想到被虞老夫人收好的东西,脸上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那里面是什么,大小姐也不一定会保她,那自己不就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想死!

她亲眼瞧见了流月是怎么没的,她不要去步这样的后尘!

目光落在前面绣着蔓枝缠莲裙角的虞疏晚身上,她几乎是再也忍受不住,上了马车后就直接跪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她攥着虞疏晚的裙角满眼惊恐,

“求二小姐救救奴婢,求二小姐救救奴婢!”

虞疏晚有些意外的挑眉。

求助自己的敌人,流珠还真是……没有她想的那样笨。

可她虞疏晚也并非是对方求了就能原谅对方的人。

更何况,流珠没少跟着虞归晚蛐蛐自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我凭什么帮你。”

虞疏晚嗤笑一声,“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你们自己做事情不小心漏了马脚,就该是自己承担责任。”

流珠的眼泪宛如洪水崩堤,她呜咽着不断磕头,

“奴婢承认奴婢之前有些瞧不上您,可奴婢没有坏心思。

这药是大小姐让带上的,说是可能用得上。

奴婢当真是不知道大小姐的用意是什么。

求求二小姐能够救奴婢一条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她只是想活着。

二小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是当初为了可心讨个公道,自己都还没能在虞家站稳脚跟就去给她出头。

相比起虞归晚遇到事情就将丫鬟推出去,可见是好了太多。

她从前是觉得自己特别,虞归晚不会将自己给送出去。

可如今虞归晚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少不得要找一个替罪羊。

流月死就是因为她想戳穿虞归晚,可哪儿能想到虞归晚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巫蛊之术、流月之死、万佛寺之行……

流珠狠狠地打了寒战,越发地恳切哀求,“求求二小姐,奴婢来世结草衔环也必当报答!”

虞疏晚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玉柄缂丝美人团扇,上面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翘了翘唇角,“你如今也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了,总该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定价的。

我为了活下去,被毒打十三年,为了在虞家站稳脚跟,几次三番的差点出事。

你能让我看见什么价值,能让我可以用心筹谋,将你摘干净?”

“二小姐往后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既然都是为虎谋皮,她为何要选虞归晚?

流珠咬着牙,身子颤抖,“奴婢从此以后只有二小姐一个主子!”

“那姐姐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语调悠长,轻轻地叹息着,好像是真的在为了虞归晚着想,

“我还是很心疼她的,若是她身边有贴心人儿……”

“奴婢愿意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二小姐想要知道任何的消息,奴婢都会来报!”

流珠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二小姐,奴婢无依无靠,若是奴婢死了当真是来收尸的人都没有,奴婢只想活着。

奴婢发誓今日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半个字是假的,那就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流珠这个人,虞疏晚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四个流字辈的丫鬟里头流珠当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反倒是流光最得意。

救么……

也好。

反正流珠要是背叛她,她自然是有办法收拾了去。

“你看你,我就是多问了几句,怎么就说这样重的话。”

虞疏晚有些责备一般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里面满都是无奈。

随即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一般,丝丝缕缕的钻入了流珠的心头,

“你想不想爬得更高?”

……

早早的就有人去府上报了虞归晚发热的事儿,刚到侯府门口,苏锦棠就已经紧张地冲了上来。

流珠先下去的,苏锦棠来不及想太多,很是急促的开口,

“归晚,归晚!”

可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虞疏晚,苏锦棠满脸愕然,

“怎么是你?”

“母亲,她的马车是那一辆,你认错了。”

虞疏晚指了指一边,苏锦棠沉下脸,但眼下她急着看虞归晚,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悦,转身快步往着另一辆马车走去。

看见虞归晚的身边是可心,苏锦棠寒着脸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归晚生病就是虞疏晚做的好事儿?

竟然还换了丫鬟,她看就是虞疏晚更好下手!

可心这些日子跟着虞疏晚也算是被调教出来了,语气不卑不亢道:

“奴婢是跟着春兰姑姑一起照顾的,老夫人也知晓。”

见可心拿出老夫人压她,苏锦棠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清楚面上烧得通红的虞归晚,苏锦棠的眼泪潸然落下,心疼得厉害,

“好好的去礼佛,怎么就这样了?”

虞疏晚知道她这话是在暗戳戳的埋怨她,面上没有半点的变化,好心的提醒道:

“姐姐烧的很厉害啊,还不带进去赶紧给看看吗?”

门口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虞归晚发热,虞疏晚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过去等结果。

方大夫看完后正要离开,虞老夫人叫住他,

“方大夫,我这儿有一样东西,你帮着瞧瞧是什么。”

第54章 错了 想赶紧逃的方大夫:“……”

他是真不想跟虞疏晚在一个地方待着,总感觉她会跳起来打他。

可虞老夫人发话了,方大夫自然是连忙过来接过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可刚打开轻嗅了一下,方大夫就涨红了脸赶紧放了回去,语气吞吞吐吐,

“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你说就是,吞吞吐吐得像什么话!”

一边的虞方屹因为虞归晚烧着的缘故火气都大了许多。

“这是男欢女爱中的助兴药。”

方大夫飞快地说完后就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这屋子里侯爷和侯夫人显然是不知情的,老夫人也不可能自己拿着这种东西来问他,余下的两个小姐都还是未出阁的……

夭寿啊!

怎么就让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来!

一边的温氏顿时急了,

“咱们大小姐如今昏迷不醒,这药不会是来害咱们大小姐的吧?”

她说话虽然鲁莽,可到底也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疏晚还在将一块儿桂花栗子糕往嘴里放。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将最后一口吃进了肚子,风轻云淡道:

“看我做什么?”

经历过前几次,苏锦棠已经不确定这是不是虞疏晚做的了。

但除了虞疏晚会针对归晚,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样了。

她冷笑一声,

“这样的腌臜东西怎么就出现在咱们侯府了呢?”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

虞疏晚抿了口茶,顺了顺糕点,只觉得方才空荡荡的肚子里总算是熨帖了些,这才微微仰头看向苏锦棠,

“男欢女爱的东西罢了,指不定对方也不是故意要拿的呢?”

“你还敢狡辩?”

苏锦棠猛地站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要趁着你姐姐病重时候诬陷到她头上?”

“天可怜见,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虞疏晚叹气,“真就是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啊。”

虞老夫人脸色越发阴郁,强压着满腔的怒火道:“方大夫先下去吧。”

方大夫得了消息立刻如兔子一般匆匆逃离。

虞老夫人并不担心他会乱说,这些知秋会打理好的。

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下去了,苏锦棠再忍不住了,“母亲,她如此就是在败坏侯府名声,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她?”

虞方屹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沉沉,里面的失望毫不加掩饰。

苏锦棠红了眼指着虞疏晚,

“侯府清清白白,如今却来了这么个孽障。

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是因为心疼她在外面苦了十四年,儿媳没什么好说的。

可景洲和归晚两人都还未成家,名声何其重要!

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我们忠义侯府的脸面可怎么办!”

似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指向了虞疏晚。

虞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够了!”

她这一回是真的怒了。

前几次她还想着怎么化解疏晚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虞疏晚不肯去和好。

有这样的父母亲,她远比在乡下收到的委屈多得多!

“方屹,你怎么说。”

她的目光落在与虞方屹的身上,虞方屹沉默着,半晌开口道:

“这件事,侯府不能容忍。”

若是真是虞疏晚做的,他另外购置一处房产送出去就是。

“你也觉得,是疏晚做的?”

虞老夫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伸出手,“疏晚,过来。”

虞疏晚乖巧地走了过去,“祖母,别动气。”

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虞老夫人饶是再精明,可也不敢相信自己悉心养大的儿子会如此拎不清。

“好孩子,祖母从前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一想到从前自己还在劝着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只是一时间难以自拔,虞老夫人就觉得心头一阵的寒意。

“祖母说的话孙女一直记在心中。”

虞疏晚低垂下眸子,“只要没有期待,其实也就不会很失望。

祖母是想要我好,疏晚心里都是清楚的。

疏晚从未因为祖母的任何事情和话语伤心过。”

对她最好的就是虞老夫人了,她怎么可能会怨恨虞老夫人呢?

“好,好孩子,你跟祖母说,你还想吗?”

虞老夫人的掌心温暖干燥,好像是给她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虞疏晚知道她的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还想不想跟他们再做家人。

上一世的她只会苦苦哀求一点的亲情。

可这一世的她,不需要了。

“祖母,我此生惟愿您一生顺遂平安。”

虞老夫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哽咽不能语地拍着虞疏晚的手背。

一边的苏锦棠没明白她们之间的哑语,只是越发的红了双眼,

“虞疏晚,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东西了……

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锦棠。”

虞老夫人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面上的神色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的冷淡,

“这药,是老身知道归晚病了后过去探望时自己翻的包袱找到的。

跟疏晚没有半点的关系。

就如你方才所说,老身也想知道,归晚准备着这药是做什么。

那个所谓的奸夫,又是谁。”

“怎么可能是归晚?”

苏锦棠瞬间愣在原地,随即就是无尽的怒气,

“母亲如今为了护住虞疏晚,就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吗?

归晚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是儿媳一手精心带大的,您怎可为了旁人这样伤人?!”

虞老夫人的眼中宛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一边的春兰冷笑一声上前。

她是虞老夫人当初陪嫁丫鬟里面的春夏秋冬其中一个,见证了侯府的一路起起伏伏。

夏荷已经没了,冬雪如今眼睛不好,也就少走动了。

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她跟知秋说话颇为有分量。

“侯爷是觉得,老夫人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吗?

侯爷请放心,老夫人从来都不会冤枉一个人。

从始至终,二小姐没有靠近过那个包袱,她们之间禅房的距离也远,二小姐根本没时间去动手脚。

这一点侯爷和夫人大可去找山上的僧人问清楚。

大小姐病得来势汹汹,二小姐难道还能未雨绸缪了?

这包袱是老夫人自己怕姐妹生了嫌隙,自己亲自去开的,二小姐从未经手过。”

苏锦棠死死的咬住唇,求助地看向虞方屹,

“阿屹,你就任由她们污蔑归晚吗?”

第55章 换养 此刻的虞方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可是面对爱妻这样恳切的神色,他一时间竟然犯了难。

虞老夫人甚至没有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将一边的茶盏掷向了苏锦棠。

苏锦棠躲避不及,额头上顿时多了一个伤口,此刻血流如注。

她捂着头痛呼出声,满眼惊愕,“母亲?”

“疼吗?”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着疏晚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可想过她也会痛。

好在,她比老身想的还要清醒。

这瓶药是从归晚那里找到的,今日说破了天,我也是要问清楚归晚这是怎么回事的。

至于疏晚,往后她的一切都不必你们二人来操心,我老婆子活着,她就在虞家,我头脚咽气,你们放心,也绝对有人将疏晚接走,往后用不着你们半分。”

虞疏晚此刻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知道虞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上一世虞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做好了决定让自己旁系一个本分的堂姐家来将她带走。

虞疏晚后来也打听过,那家很好,家风严谨,对女孩儿亦是娇养,不曾出现过姐妹之间有不快的事情。

这是祖母给她的后路啊!

可结果呢?

在她沉溺祖母离世痛苦中的时候,虞归晚他们借口那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将人给赶走了。

自己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

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后悔,也不好意思贴上去。

苏锦棠用帕子捂着额头,声音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的尖锐,

“这是我的孩子,祖母未免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讲道理?

有些就是这样。

给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要耍流氓,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她想讲道理。

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做了,可不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善人?

前世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虞疏晚紧紧地回握住了虞老夫人的手扬声道:

“这种事情母亲甚至不肯问清楚就开始将屎盆子往着我的身上扣,我若是还留在你们的身边,不就是往后虞归晚的替罪羊?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丢失的孩子,可事实上呢?

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是谁,接我回来不过是因为还有祖母惦记我。

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养着也行,丢了也无甚可惜。

既如此,母亲又何必将我归于自己的孩子中去?”

说完,根本不等苏锦棠的反应,她又看向了虞方屹,

“父亲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说是你救了我也不准确,毕竟当初是你们的粗心导致当日我差点脚筋被挑断。

可我依旧是敬仰父亲,我以为父亲说,往后我就有父母这句话是真的。

可到底是我错了。

每一次出现问题,即便是父亲没有像是母亲一样直接指责我,可你也总是觉得是我的错不是吗?

否则的话,你为何要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疏晚,你过火了。”

虞方屹开始还有一些愧疚,可听到后面,只觉得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问题,可虞疏晚自己难道就没有错吗?

在她回来之前,虞家何曾出现过这些事情!

“你从小养在那样的腌臜地方,就算是染上了不好的习惯,我们也并非嫌弃过你,你如今竟然这样跟你的父亲母亲说话?”

苏锦棠满眼都是泪水,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虞疏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事到如今母亲还是觉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要一个清白。“

“你想怎么做?”

虞老夫人原本是想要处置的,但瞧着虞疏晚如此,心中莫名的生出许多悲戚来。

这个孩子的命太苦。

生在这样的家中,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从前的虞方屹和苏锦棠倒也能够算得上是明事理,怎么如今就这般的让人费解?

“此后我都不在父亲母亲的身边养着了,那就按照公算。”

虞疏晚的眼中一片的漠然,“这些药若是证明了不是我的,那自然该是澄清。

方才你们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这些是我的,你们要不然说这些是你们的,要不然就说是虞归晚的。”

“你……”

“母亲还是别说话了吧。”

虞疏晚讽刺一笑,“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我都听腻了。

若是光说话就能证明清白,那牢狱之中关押的也合该只有哑巴。”

她微微仰头向着一边的流珠点了点,“出来,你是贴身伺候着大小姐的,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侯爷,夫人,这些东西,是奴婢糊涂!”

流珠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啜泣道:

“奴婢不该没有看好东西的!”

“是谁给放进去的?”

苏锦棠抓着桌角,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声音也不由得狠戾了几分,

“是不是你听信了谁的谗言!”

“夫人冤枉,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

流珠几乎是瞬间心就沉下来了。

她只觉得可笑。

只这么一句话,她就明白过来苏锦棠是想将她当做替罪羊给推出去。

即便自己再小心,这件事儿再怎么算,也只会是她跟二小姐的锅。

可二小姐比自己聪明,身后又有老夫人,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啊。

“若不然,直接去查,毕竟这种药是从京城得的吧?”

虞疏晚添了把火,“要我说,这些事情上顺藤摸瓜不是轻而易举么。”

“二小姐此言差矣,奴婢、奴婢清楚这些!”

流珠的身子整个都快要趴在地上了,“这件事儿跟大小姐无关,大小姐冰清玉洁,自然是不知道这种腌臜东西!”

听闻此言,苏锦棠几乎是瞬间心下松了口气,抓着桌角的手都松开了。

倒是一个知道维护主子的。

苏锦棠的脸上神色再次恢复了冷漠,“这总关一个人的事儿吧,总不至于这药是自己跑进了包袱里面。

流珠,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想好了再说。”

虞疏晚只当做没听出来她的话,站在虞老夫人的身后一点点地给她捏着肩膀,

“祖母,你别动气,是黑是白都颠倒不了的。”

流珠也听出来了苏锦棠话里面的威胁,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

“夫人,这事儿,是奴婢的错。”

第56章 借口 这药是你的?”

苏锦棠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杀意根本没有半点的掩饰。

“这药,是奴婢跟大小姐在出行途中遇见了一个乞儿。

那乞儿可怜,大小姐在给伤药和银钱的时候刚好有人过来撞翻了咱们拿着的包袱。

大小姐帮着奴婢将药给全部收拾了起来,那人怀中也抱着药瓶子,看样子像是药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弄混了。”

流珠重重地磕头下来,“是奴婢不该如此粗心,应当要好好查查的。”

她不敢动弹。

只是听着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这些是虞疏晚教给她的说辞。

这些说辞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些,她都觉得二小姐是在诓骗她。

可她没得选择,只能够赌一把。

可下一瞬,流光便就听见了虞疏晚的质问声,

“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可这药到底是放在了虞归晚的包袱里面,可不就是你们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吗?”

流光道:“奴婢不敢说谎,这事儿有关两位小姐的清白。

两位小姐年岁尚小,平日连男子都不曾见过几个,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东西?”

虞疏晚沉下脸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了苏锦棠和虞方屹,

“我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如今也算是能够证明与我无关吧?”

苏锦棠听得出来流光说的这话是假的。

这种话糊弄糊弄虞疏晚也就罢了,可她却心里慌了起来。

看来这个药,跟归晚绝对是有联系的!

“是要我去说这药是你们夫妻二人的还是你们自己出去把这事儿给讲清楚?”

虞疏晚满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流珠,“你也就是没有将这瓷儿碰到我的身上,否则你仔细着我扒了你的皮!”

虞方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事实被摆放在眼前,他不觉得流珠会愿意跟疏晚合作,所以这事儿,当真是和疏晚无关。

他又一次冤枉了自己的女儿……

“这些事情我会去处理,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苏锦棠眨了眨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试图让虞疏晚能够再想想方才的事情,

“你若是不在我跟你父亲的身边,少不得旁人说一些闲话。

疏晚,母亲承认有时候忽略了你,可祖母的年纪大了,你……”

“祖母年纪不算大,更何况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照顾我。”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死了你来了,母亲,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想,往后我们还是少一些往来吧。”

苏锦棠下意识地想要发怒,可虞方屹摁住了她,沉声道:

“我知道我跟你母亲许多地方做得不好,疏晚,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有什么只管跟我们说就是。”

说了他们又不会做,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虞疏晚倒是想让他们去自挂东南枝,这也不现实啊。

虚伪的笑了笑算是回应,虞疏晚又看向了虞老夫人,“孙女的清白算不算是保住了?”

“回吧。”

虞老夫人站起身来,一边的知秋将她搀扶住往着外面走去。

刚走到屏风前,虞老夫人站住了脚,微微侧头凝神道:

“若是有半点对疏晚不利的流言传到我耳朵里,归晚就不必放在家中了。

这是最后一次。”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方屹夫妻和流珠后,流珠这才啜泣着再次叩头,“奴婢有罪,请侯爷夫人责罚。”

……

虞老夫人奔波一天,受了惊吓不说,晚上又动了怒气。

此刻坐在藤椅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

虞疏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给虞老夫人主动地捏着肩膀,等到饭菜上来了给虞老夫人布菜。

虞老夫人没什么胃口,随便的用了一些就睡下了。

知秋送虞疏晚出来,低声道:

“那个流珠是你安排那样说的吧?”

“姑姑知道?”

“老夫人也知道,否则那样拙劣的借口你还能够放过她?”

虞疏晚站住脚,看着长廊外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口中呢喃,“姑姑,我要为自己打算的。

我不仅要为了自己打算,我还要为了祖母打算才行。

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候,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那样拙劣的借口母亲都愿意帮着圆,那就是一个好的借口,我再争辩也没有用了。”

知秋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低声安慰着虞疏晚,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往后是会有好福气的。”

“倘若真的有好福气,那我就盼着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虞疏晚莞尔一笑,“知秋姑姑,谢谢你。”

“傻小姐。”

两人在廊下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这才出了长虹苑。

可心站在门口看见虞疏晚出来,连忙上前,

“小姐。”

她欲言又止,虞疏晚却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担忧,只是淡定道:“你放心吧,你家小姐不是任由旁人搓捏的人。

这一场事儿还没完呢。”

虞归晚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太子的青睐吗?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容言谨应该已经将自己调查了七七八八。

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欺辱至此,她还是很好奇容言谨会做什么。

毕竟上一世给虞归晚送伤药的时候可是大阵仗,算是给虞归晚狠狠地涨了脸。

着实是期待住了。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被吵嚷醒了。

她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拿起了一边的藤条就要往外走去。

恰好可心匆匆进来,看见她醒了惊喜道:

“小姐醒了?”

看清楚她手上的藤条,可心愕然,“小姐这是……”

“谁在外面闹。”

虞疏晚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我要抽死他!”

她的刻漏才走到卯时三刻,天都才蒙蒙亮,谁那么缺德!

她如今被虞老夫人养得娇气了许多,早上卯时难得能醒。

更何况昨儿也算是遭了不少事,正是困倦的时候。

她能没有脾气?

可心哭笑不得地赶紧上前下了她手上的藤条,

“外面的人可抽不得,您快换好衣服,皇宫来圣旨了,都得出去跪着接旨呢。”

第57章 圣旨 宫里来人了?

虞疏晚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任由可心将自己推在菱花铜镜前坐着。

“什么圣旨,来这么早?”

“算不得早,皇上是勤政爱民的,每日早朝都是要比现在早上一个时辰。

不过这样急,恐怕是什么大事儿。”

可心一边端了水来给虞疏晚梳洗一边让可人去准备衣裳。

整个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

虞疏晚琢磨着大概就是容言谨的事儿。

可上一世的时候容言谨是在青天白日的时候才来,根本没有这样匆忙。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心里兀自猜测,可心和可人一个忙着给她梳妆一个忙着给她换衣裳。

很快,虞疏晚便就焕然一新了。

几人赶往前厅,路上恰好遇见了柔弱无骨的虞归晚被流珠搀扶着。

虞疏晚懒得理她,可虞归晚却并不领情。

她直接推开了流珠的手,快步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应该很得意吧?”

一早上被吵醒的虞疏晚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呢,虞归晚算是主动送上来了。

“是啊,我得意得很。”

虞疏晚往前行了一步,“怎么,昨天的事情父亲和母亲没有跟你说明吗?”

虞归晚冷笑,“你就算是再怎么污蔑我,他们也只会相信我。

虞疏晚,你就认命吧!”

虞疏晚嗤笑出声,再度往前一步,虞归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单纯看你讨厌。”

虞疏晚收敛了笑,眸子宛如寒冰一般,

“你打又打不过我,想要诬陷又不能找到十足的证据证明。

虞归晚,你这么没用,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今天要不是有宫里来的人,我还惦记着九族,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

她红唇轻启,“垃、圾。”

说完,虞疏晚直接绕过了虞归晚。

一边的流珠扶住虞归晚,面上愠怒,“二小姐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我说什么?”

虞疏晚头也没回,“说虞家养女聪明过人?“

一边的可心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您这太伤人了。”

“还行吧。”

虞疏晚扬长而去。

流珠红了眼,“小姐,二小姐未免是太过分了。”

“她岂止是过分?”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气的胸口疼,“这一次太子来,本应该……”

她收了声,深呼吸后她这才看向了流珠,

“昨日我昏迷时候你做的事情很好,至少没让那个贱人占了便宜去。”

“这是自然。”

流珠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好,奴婢才能好。”

“流光流月若是有你这个念头,也不至于是那样的下场了。”

虞归晚叹息一声,任由流珠带着自己慢慢往着前厅走去,

虞归晚主动地拉起流珠的手,泪光在眼中流转,

“我如今能够说得上的人越发的少,能够忠心为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方才也说主仆一体,母亲和父亲是向着我的,可若是任由虞疏晚这样折腾,说不定往后我们都会被欺辱。”

有一滴泪从她雪白的香腮边滑落入衣襟,消失不见。

虞归晚眼神哀恸,

“若我离开,也就是一辈子没有荣华富贵,这些都不要紧。

可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你也知道虞疏晚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是家生子,往后你可怎么办呢?”

流珠像是被吓到,“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

“我记得,你跟疏晚院子里的可人是老乡?”

“是。”

“既然是老乡,合该是多走动走动的。”

虞归晚细声细气道:“咱们主仆一体,自然是要齐心协力才对。

若是可以了解她的动向,总比咱们像无头苍蝇行动的好。

你脑瓜子灵光,聪明,就算是做一等丫鬟也是做得的。

流光现在还在养伤,她的位置我也就不留了,你说,可好?”

这是有意抬举她。

流珠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惶恐,只要是能够帮到小姐,奴婢什么都愿意!”

像是梦一样。

她从前充其量就是一个二等丫鬟,就算是在虞归晚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不见虞归晚提过要不要给她升位置。

如今听了二小姐的,自己就一下子成了大丫鬟!

月例都翻倍一番呢!

虞归晚笑道:“福气都还在后头,不必急着现在。”

两人赶到前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一进来,虞归晚就看见了一张矜贵温润的脸。

她的心头狠狠一动。

这人……就是太子容言谨了吧?

容言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对着虞老夫人颔首,

“一大早的叨扰,老夫人莫见怪。”

“殿下愿来,这是寒舍蓬荜生辉。”

虞老夫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他们和太子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太子怎么突然带着圣旨上门了?

难不成……

是刘春兰那事儿?

虞老夫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虞疏晚。

虞疏晚只是将脑袋低垂着没有动静。

容言谨看过去,忍住笑道:

“既然是人到齐了,那孤就宣读圣旨了。”

虞老夫人带着众人跪下,容言谨拿过一边小太监奉着锦盒里的明黄圣旨,目光若有似无的又在虞疏晚的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

“承天思之,朕代传承。虞氏小女虞疏晚柔惠,聪敏明允,昨日于万佛寺救太子可慎。特赐金百两,绫罗百匹,褒行称。”

容言谨微微挑眉,看向了一边缩成了鹌鹑的虞疏晚,眼中含笑,

“虞家二小姐,还不接旨?”

虞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接。”

她伸出手去就想拿走,容言谨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

虞疏晚闷声。

一边的苏锦棠已经变了脸色,呵斥道:

“疏晚,接旨是要跪下叩谢!”

她面上有些紧张和难堪,“殿下,臣妇这小女儿从小没规矩惯了,不会这些……”

“在乡下那么多年不会情有可原,倒是苏夫人。”

容言谨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孤听说她已经回来了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礼仪难道不是你该看着的吗?”

苏锦棠没想到容言谨将话头直接转到了她的身上,顿时哑口无言。

第58章 丢脸 回殿下的话,母亲身为侯府主母,操持侯府家事实在是辛苦,少不得忽略了妹妹。”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容言谨这才注意到是方才那个姗姗来迟的貌美小姑娘在说话。

她贝齿微咬,“这些礼仪之事,母亲定然会亲力亲为,还望殿下赎罪。”

容言谨的眸子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原本是不急着过来的。

是因为昨日陈沉回来报虞疏晚的消息时候,刚巧说到了关于“chun药之争”。

听说这小姑娘被欺负的不行。

想起当时在花海之中小姑娘许的愿望,容言谨无不动容。

这才眼巴巴的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在想会怎么欺负呢,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就已经开始上眼药了。

虞疏晚纤细的手指攥着明黄的圣旨,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容言谨是梁成帝最为属意的继位者,尔虞我诈这些心知肚明。

虞归晚如今还在用这种宅斗的小伎俩在他的面前卖弄,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看来是刚刚自己跟她说的话让她急眼了,这才不带着脑子出来。

容言谨前脚说完自己是救命恩人,后脚她就来打脸,那打的是谁的脸?

反正虞疏晚不说。

“孤犹记得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

容言谨淡淡开口,“最是重规矩。

如今这位大小姐的规矩也得好好学学才是。”

虞归晚原本还在幻想自己的特立独行能够引来容言谨的目光,万万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将自己的脸给丢光了。

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中含着泪要掉不掉,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

可容言谨只当做看不见,反倒是看向了一边的虞疏晚,

“怎么,知道孤是太子了反倒是不待见孤了?”

虞疏晚闷闷道:

“没那个胆子。”

虞老夫人抖了抖嘴角,压低声音警告地喊了一声,

“疏晚!”

虞疏晚立马老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言谨,

“我怕你。”

“哦?”

容言谨有些哭笑不得,“孤很可怕?”

“太子殿下威严,天下无人不敬畏。”

虞疏晚鼓着小脸,模样倒是认真,容言谨却瞧出来几分的胡诌意味。

“孤许你不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齐齐的变了脸色。

太子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她虞疏晚何德何能?

虞疏晚迟疑一瞬,“真的?”

“真的。”

“那好吧。”

虞疏晚的腰杆子都硬了些,“那我撤回我的愿望,那个实现不了的。”

众人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可却也瞧见容言谨笑道:

“那你再有什么愿望了,只管去东宫找孤。”

“好!”

虞疏晚露出一个和昨日一样的笑来。

圣旨已经下了,容言谨还要去早朝,自然也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客气了几句后便就直接离开了。

容言谨头脚离开,虞老夫人便就立刻一把抓住了想要偷溜的虞疏晚,

“交代清楚,太子和圣旨是怎么回事?”

她还稀里糊涂的,怎么虞疏晚就已经跟太子搭上了关系?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啊。”

虞疏晚将自己昨日的事情捡着要点说了,末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虞归晚,忍不住的笑起来,

“若不是我刚好出去,还碰不见他呢。”

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原来这虞疏晚跟太子搭上线,自己还成了中间人?

虞老夫人将方才容言谨的态度看的分明。

不管怎么说,疏晚背后也算是有太子帮着撑腰,往后不会受什么大的欺负就是。

想到这儿,虞老夫人的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太子性格随和,可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莫要没了分寸。”

虞疏晚笑着点头应下。

祖孙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完全将剩下的三人给忽视了。

苏锦棠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此刻看着虞疏晚的背影眼中不由得泪花涌动起来,

“方才太子那样说,她都不知道为了我辩解一二……当真是寒人心。”

虞方屹想反驳妻子的话。

毕竟昨天晚上妻子也没对疏晚客气。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更叫人生怒。

他避开了苏锦棠的话,转而道:

“快到上朝的时间了,你再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锦棠精神恹恹,也顾不得仔细安慰虞归晚,潦草地安抚了几句就算是结束了。

……

虞老夫人二人回到院子,那赏赐都已经全部送了过来。

虞疏晚也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双眼亮晶晶的上前,

“祖母,咱们一人一半!”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逗笑起来。

虞老夫人摇头笑骂,“你这妮子还真是不忘我这老婆子。”

“祖母好~”

她撒着娇,目光却满都是兴奋。

这么多,她岂不是可以杀好几次贺淮信!

“刚巧时间早,知秋去将那三间铺子的掌柜给叫来认认新东家。”

索性事情早些一起办了就是,也免得往后会有什么变故。

虞疏晚自然没有意见。

虞老夫人瞧着这些,给了她一个房子的钥匙,

“这个往后就做你的仓房,出嫁后都能带走。”

一边的春兰惊讶,“这可是您的仓房……”

“我老婆子往后要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虞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虞疏晚,“疏晚往后的嫁妆,我就先给你了。”

虞疏晚愣住,她还没想过这些呢……

虞老夫人感慨,

“你能够跟太子搭上关系自然是好,可太子就算是看着温润如玉,但实际上也是皇家。

伴君如伴虎,你往后尽量收敛着一些才是。”

虞疏晚乖乖地听着。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在担心她。

可众人不知,容言谨的身边其实曾经有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宫女。

反正七七八八的也算得上是他白月光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落水淹死了。

这些事情还是她在上一世的时候看虞归晚跟贺淮信写信抱怨才知道的。

自己如今的行为的确有些卑劣,可她不得不利用这一份感情。

给她利用她也只是抱大腿而已,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正想着,知秋便就回来了,身后只跟着一个男人,不见其他人。

见知秋面上满是恼意,虞疏晚收回思绪,有些惊讶,

“姑姑这是怎么了?”

第59章 收铺 知秋深吸了口气,行礼道:“外面出了些乱子……”

虞老夫人原本还算是含笑的脸上登时沉了下来,

“其他二人呢?”

“不肯来。”

一说到这个,知秋就有些愤愤,“一个个的就像是什么大爷一般,不肯挪窝呢!”

更过分的她不好说。

那群人找借口,就是不肯过来。

这当初可是虞老夫人的私产,之后总不能亏了嫁进来的苏锦棠,索性给了苏锦棠打理。

这才过去多少时日,如今竟然连原主子都叫不动了?

好在铺子里还有受过老人恩惠的伙计,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说了三家铺子的掌柜都得了消息,是不服二小姐的。

要他们服不服?

知秋好说歹说地将一个喜欢和稀泥的给扯了过来。

否则她当真是没法儿交差。

“不肯来就不肯来吧。”

虞疏晚原本想着今日至少是能够歇着,没想到总有不识相的撞上来。

按道理说,更换了东家后掌柜的是要来主动拜访的。

可如今这几个人连虞老夫人都没能够叫过来,可见是怎样的嚣张了。

她站起身来,被滋养的已经黑了大半的长发宛如锦缎一般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她下巴尖尖,模样无辜,

“祖母,既然往后这是我的铺子,我也总是要去走一趟。

如今两位掌柜的不来,想来也是在怕我不能带好他们,不服我呢。”

见虞疏晚也不生气,反倒是说得有理有据,虞老夫人的火气也没有那样大了,眼中温和许多,“那你想如何做?”

“我不需要如何做。”

虞疏晚亲自给虞老夫人将杯盏中的茶水添上笑道:“我如今是东家,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不是?”

虞老夫人知道这个鬼灵精有自己的想法,直接挥手道:

“让知秋陪着你一起吧。”

虞疏晚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立刻矮身行礼,“孙女儿明白。”

从虞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虞疏晚这才看向那位跟着知秋回来的掌柜。

穿着一身的绸缎衣裳,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见虞疏晚看自己,胡有才连忙行了一礼,笑眯眯道:

“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只是店中实在是太忙,又听闻小姐去了万佛寺,也就耽搁下来了。

在下胡有才,正是万香楼的掌柜。”

“胡掌柜。”

虞疏晚声音清凌凌的,分明才十四岁的稚嫩模样,可也叫人无端看出来几分的威压,

“听闻你和其他两件铺子的关系亲近,今日怕是要劳烦你跟着一起走走,好劝劝他们。”

胡有才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站队的。

他只看中银两。

今日来只不过是他本就做事圆滑,二来就是想看看新东家如何。

哪个东家能够让他赚得多,他就跟着哪个。

让他去游说另外两人,他是断然做不到的。

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按道理说,您开口吩咐,我是一定万死不辞的。

可……”

“既然万死不辞那就走吧。”

虞疏晚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跨步往着外面走去。

胡有才愣住。

不是,这二小姐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那片绯色的衣角已经快要消失在转角了。

胡有才赶紧追了上去,心下暗自咋舌。

这个新东家不一般,自己还是先再看看的好!

就算是这个东家不靠谱,自己也没有吃到什么亏不是?

打定主意,他剩下的话也就不再往外蹦。

追上虞疏晚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

知秋看了一眼正在往后面马车上去的胡有才,随即带着敬佩道:

“您做事儿还真是有当年老夫人的风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胡有才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跟一只老狐狸没什么区别。

今日来都是揣着小心思的。

方才明显是不想要得罪了另外两人,能够让他这么短时间就改变了主意,您是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虞疏晚将一个迎枕垫在腰后,不以为然,“他今日过来了,我也愿意就此给个机会。

能够改变主意说明他的脑瓜子要灵泛得很,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留着,往后怎么也都能派上用场。

姑姑,趁着现在还没到,你把几个店铺掌柜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知秋越发地佩服起虞疏晚来。

在乡下长大已经是让人万分的怜惜,可二小姐并未因着这些自怨自艾或者困顿于此。

脑瓜子聪明,又肯去学,也难怪老夫人这样喜欢。

……

等到了春芳妒的时候,虞疏晚已经将消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临了下车的时候知秋还特意嘱咐道:

“您现在是东家,他们说的什么你都不必太过忧心,若是觉得难办,到时候咱们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就是。”

若是事事都找虞老夫人解决,她的作用不就是一个花瓶儿了吗?

虞疏晚还不曾进入铺子,便就嗅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

虽是早上,可店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的姑娘正在挑选着香料,可见生意的确是不错的。

伙计笑眯眯地迎上来,“小姐是想看看什么?”

“看看你们掌柜的。”

虞疏晚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随意的将手边一盒胭脂香膏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只觉得味道浓烈得紧。

她被呛了一下,直接重新盖上放在一边。

伙计的瞧着她这样就不是普通来买东西的,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开了口,

“小姐,您要是买东西呢,就去买,要是不买就请出去。

掌柜的哪儿是谁想见就见的不是?”

“好大的胆子,这样轻慢我们小姐!”

一边的可心柳眉倒竖,可这伙计半点不慌张,“我的确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小姐,但京城这样大,小姐也该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哪位。”

虞疏晚还是头一次听有人借自己的势,按捺住可心想要自报家门的心,她眼中好奇,

“这东家了不得?”

“啧。”

伙计的眼神顿时傲得不行,将虞疏晚再次扫视了一遍,确认她身上的罗裙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后这才嗤笑出声,

“忠义侯府虞家,听说过吗?”

第60章 罢免 听过然后呢?”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满都是讥讽,

“瞧你一脸骄傲样儿,我还以为你是忠义侯呢。”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伙计叫嚷着,“我们是侯夫人手下的,在这儿寻事儿小心在京城你吃不了兜着走!“

嚯。

一个小伙计,就这样大的口气呢?

门帘忽地被挑开,一张满是烦躁的脸露了出来,

“什么人在这儿叫嚷着,知不知道这儿是谁的铺子!”

胡有才没想到香料铺竟然这样胆大,赶紧打了声招呼,

“老贾!”

贾不连眯着眼呢喃着,“老胡?”

他总算是肯挪动着身子走出来,语气不善道:

“老胡,这些都是谁啊?”

胡有才讪讪,“这……是咱们的新东家,忠义侯府的二小姐……”

还在拿着鼻孔看人的伙计登时愣住,“什、什么?”

“没听清楚吗?”

可心哼了一声,“我们小姐就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娘哎……”

伙计的腿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去。

贾不连的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反应够快,直接给了那个伙计一脚,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小姐你也敢冒犯!还不滚!”

骂完,贾不连脸上立刻挂上了笑,

“二小姐怎么今日亲自来了?”

“祖母请掌柜过去,可掌柜似乎是在忙。”

虞疏晚将自己裙摆上的褶皱理了理,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周围,

“人确实多,瞧,都挤到一起了。”

贾不连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

这样明显的阴阳怪气他还能不知道?

才开门儿能有多少的生意?

只是这二小姐怎么就主动来了店铺中,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二小姐说笑了,我这是在整理上一季的账本,这才没能腾出时间来。”

贾不连说完,再看了一眼眼前身量尚小的小姑娘,心下也安定了几分。

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

大小姐可是说了,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懂什么叫账册吗?

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倨傲。

虞疏晚对情绪感知是最快的,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轻蔑,只是轻轻的笑着,声音也软和了下来,

“贾掌柜这话反倒是显得我不体谅了。”

“怎么会呢?”

贾不连轻咳一声,“其实,二小姐也不必这样急着过来。

等到一切处理好了,我自然会去府上的。”

知秋终于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

“这铺子要换掌柜的时候你一日三次地跑,生怕晚了一步。

如今不过是铺子送出来几年的光阴,就让你给乐呵上了?

还一切处理好后自会去府上,是想要笑死哪个?”

贾不连变了脸,“知秋姑姑这话未免是过分了!”

“更过分的你没见过,否则你只会说姑姑温柔。”

虞疏晚淡淡道:“你也不必欺负我年纪小不知事,我今日来也没打算讲道理。

我是来看看铺子合适不合适我折腾。

至于你……”

虞疏晚用帕子在鼻尖轻轻地点了点,“往后也不必在春芳妒留着了。”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贾不连的身子颤了颤,“我可是夫人亲手提拔……”

“现在让我亲手给送走,这是你的荣幸。”

虞疏晚嗤笑,“也别一口一个夫人,如今这铺子是我虞疏晚的,我虞疏晚想要谁就要谁。”

“这不公平!”

贾不连顿时涨红了脖子,“我要见夫人!”

“既然方才请的时候不去侯府,你现在也就没了去侯府的资格。”

虞疏晚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有的选?”

贾不连咬着牙,怒声道:

“你一个小娃娃根本不懂这些,二小姐这是公报私仇!”

“我想如何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我公报私仇了,你又能奈我何。”

虞疏晚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她从口中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外蹦着,“在侯府后院当差管事婆子的王婆子,小厨房掌勺的贾厨娘,花房的小巧儿……

如今我是好好跟你说话,见好就收就是。

否则你只管瞧着,这群人都在府上,我是怎么一个个地弄出去。”

这群人都是贾不连的族亲,甚至还有胞姐和侄女儿。

知秋跟她说过了,这贾不连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自己亲人是真的好。

这几年的时间里面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亲人能够有个安稳日子。

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着苏锦棠,也不过是因为苏锦棠帮着安排了这些东西。

贾不连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下来。

他的眼神怪异,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可虞疏晚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摆手,“外头太阳大了,这珍宝阁我就不过去了。

姑姑,劳烦您过去一趟收了印子,将该送走的送走,虞家不会短一个铜板。

可若是遇见不愿意配合的,让他们来见我。”

她甚至都不必去专门见那个珍宝阁的掌柜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杀鸡儆猴……

她的眸光睨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经出了一身汗的胡有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好歹也是让猴儿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

贾不连此刻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比起方才的倨傲,现在的腰都恨不得弯到地上去,语气极尽卑微,

“二小姐,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在这儿也算是做了有五六年的掌柜,定然能够给您也赚得盆满钵满。

咱们有什么说清楚就是了,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胡掌柜。”

突然被点了名的胡有才一个打颤,连忙堆起笑来,“东家您说就是。”

虞疏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下不由得好笑。

方才还叫二小姐,现在就开始叫东家了。

不亏是知秋说的老狐狸,的确足够圆滑。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将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团扇,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山上的小狐狸一般,

“你可知道今天早上,皇宫发了一道圣旨出来?”

这事儿……

他还真知道。

或者说,皇宫一道出了宫的圣旨除了还没醒的,几乎都知道。

“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就给你们说说这圣旨内容。”

天蚕丝的流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让胡有才和贾不连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皇上觉得我好,赐我黄金百两,布百匹。”

她眉眼含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红唇微微轻启,

“你说,我缺银子吗?”

第61章 对赌 这…自然是不的。”

胡有才擦了擦自己脑门儿的汗,笑得有些讪讪。

这个新东家年纪虽然小,可这说话做事儿却是一套一套的。

好在自己今日还来一趟,否则的话……

一想到后果,他的背脊再次出了一层汗。

贾不连见虞疏晚这样油盐不进,登时急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就算是新东家,就算是要动我,至少也该请示了夫人!

更何况我的家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牵连他们!”

虞疏晚鞋尖儿上坠了珍珠的流苏,一点点地轻晃,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没有丝毫被贾不连的话影响,

“我是主子,那就是我最大。

贾掌柜,我说了不会再用你,就绝不会再用。

你是自己想出去的,怪得了谁?”

贾不连还想要说什么,可气火攻心,整个人眼皮子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虞疏晚心善,自然是叫人去请大夫来。

许是这儿闹出了动静,推说忙碌的刘嘉甚至都没有用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过来了。

他进来后就笑着跟虞疏晚行了礼,

“不知道新东家来,实在是有失远迎,该打,该打。”

可心已经泡好了茶,虞疏晚低眉吹着上面的茶沫子,双眼低垂,氤氲的热气将她的情绪全部遮掩去了。

刘嘉碰了一鼻子灰,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胡有才,胡有才只当作没有看见他,坐在那儿鼻观眼眼观心。

老贾看不清楚形式他可是门儿清。

早上的时候只知道是有圣旨下来,早知道是给的虞疏晚,他自己就主动去府上了。

不说什么黄金百两这些赏赐,宫里下来的圣旨只有两样,一样是夸,一样是贬。

如今这虞疏晚有了这夸的圣旨,少说也是得了皇室青眼的。

他可没吃什么熊心豹子胆。

刘嘉心下暗骂胡有才是个老狐狸,余光瞥见还昏迷不醒的贾不连瘫软在一边,心里有些躁动起来。

他偷偷看向虞疏晚,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做尽了谦卑的姿态。

虞疏晚面不改色,将茶盏放下后懒懒抬眼,“珍宝阁的掌柜,听说今日很忙,我叫你来,不会打扰了你吧?”

“就是一些生意上零碎的事儿,说不得忙的。”

刘嘉立刻回了神,眉眼低垂,“更何况这是您的铺子,您说要见谁,那不是肯定要来的么?”

“说得好。”

虞疏晚忽地拍起手来,刘嘉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附和干笑,“小姐说好就是好。”

“贾不连我已经不打算要了。”

虞疏晚有些苦恼,“原本打算将你也给丢出去的,但是瞧着是个识时务的,留着也不算是不行。”

刘嘉呼吸一滞,随即连忙道:“在下愿意为了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今日我祖母传你入府,你也没有去,这个事儿我不能不计较。”

虞疏晚含笑,“不如就签一个对赌协议如何,这样就算是留下你,也能够顺理成章一些。”

“对赌?”

刘嘉差点没忍住笑,好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脸上迅速调整好了神色,

“小姐,您是不是不知道对赌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下个赌注你我对赌吗?”

虞疏晚眼中似乎是有茫然,随即松了眉头,面上的神色倨傲,

“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没事,可欺负我祖母,问题大了。”

“小姐,在下可不敢欺负您跟老夫人。”

刘嘉瞧着身量刚刚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即便语气轻哄,可也是带了几分的轻蔑,

“只是我若跟您对赌,旁人只会说是刘某行事苛刻,乘人之危了。”

“在商言商,还是说刘掌柜不敢跟我赌?”

她眉眼含笑,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无辜。

那样澄澈坦荡的双眸早就将自己的性格给全部暴露出来,难不成一个从乡下来还没接触庶务的野丫头真能懂得这些?

想来,也不过是想要逞强罢了。

见刘嘉似乎是心动,虞疏晚的声音立刻扬了起来,

“来人,拿纸笔!”

胡有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刘嘉,可到底是生生的忍住了。

他是真不敢胡来。

如今他能够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被带着看这两场,显然是虞疏晚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自己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还是两说,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发善心给他们?

“胡掌柜,你来写对赌的文书。”

虞疏晚的眼中暗自含笑。

真以为她傻呢?

刘嘉是有几分的天分在身上的。

即便是现在自己有银子,但是谁会觉得银子多呢?

先用对赌来榨干一波,等到之后再给踹出去就是。

不是她心黑,而是这个刘嘉的的确确下作。

这个贾不连算是中规中矩,就这样放过算了,可刘嘉,上一世配合着虞归晚没少给她难堪。

他看人下碟的本事可谓是淋漓尽致。

原本祖母给自己定好的珠宝首饰全部都会在虞归晚那里,若是质问起来,刘嘉便就三言两语地给搪塞了过去。

加上苏锦棠他们的袒护,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上一世那样对她,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将对赌的条件说了出来,刘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利润要比去年多上五倍?!

二小姐,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珍宝阁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去年已经是不错的收益了,如今还要多五倍,那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吗?

“今年波斯商人往来密切,我瞧着生意倒是好做。”

虞疏晚笑眯眯道:“你不做,想来贾掌柜愿意做。”

如今他们作为虞疏晚手底下的掌柜,她说什么,还真就是什么。

“不过刘掌柜想好。”

虞疏晚的声音悠悠,“你若是完成了,到时候珍宝阁就是你的了。”

这个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刘嘉有些心动。

如果有波斯商人,他的确能够赚到一大笔银子。

五倍的赌约,倒是也能够勉强够上。

只是真能有这样好的事儿?

虞疏晚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嘴上催促着,“一句话签还是不签?”

“签!”

刘嘉咬着牙。

珍宝阁一年的流水都不知道是多少白花花的银两,要是真落到自己手上了,他往后还需要看旁人的脸色?

第62章 打人 虞疏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上面落了公章,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今日我的事情办的也差不多了——哦对了,还有胡掌柜。”

胡有才赶忙站起来眉眼低顺恭敬道:

“东家一早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就是。

待到下午的时候我将账册整理好就亲自送上府去,请东家过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虞疏晚出了铺子后知秋就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小姐,这贾掌柜固然有错,可就算是要换了他,也得循序渐进才是,如今铺子无人打理,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她笑起来,“下午我会安排人过去的。”

贾不连对苏锦棠的个人主观太深,加上本身再也不能有多少的价值。

若是跟刘嘉一般往后能够做到某个地步,她留下也就留下了。

可这个铺子由他打理,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倒了去,自己何苦费时间?

知秋想要说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口。

东西既然给了小姐,那小姐的安排就是最妥当的。

就像是老夫人说的,成长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如今只是一些金银罢了,算不得什么。

几人正准备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道女声呵斥,“站住!”

虞疏晚下意识地站住脚,有些奇怪地回了头。

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怒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扬起手就要打向虞疏晚。

虞疏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眯起双眸声音冰冷,

“你什么人?”

“贱人,还不放了本小姐!”

少女气急败坏地想要挣扎开,“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上一次你为了旁人出头,如今我倒要看看谁能帮得了你!”

虞疏晚这才恍然。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定国公府的那个花瓶小姐姜瑶。

“你不会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四处寻找我的踪迹吧?”

认出对方的身份,虞疏晚的神色变幻,语气也轻佻了起来,

“我以为这世间只有男子会追着女子不放……”

“没想到还有女子追着女子?”

可心好奇发问,虞疏晚红唇微吐,“不,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狗追着要咬人。”

姜瑶那双满是愚蠢的清澈眼睛顿时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胆敢辱骂我?”

一边的知秋沉着脸道:

“姜小姐冲上前就想要长街殴打我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又如何算起?”

“忠义侯府?”

姜瑶用力的往回抽,虞疏晚故意突然松开,她往后一个踉跄,被婢女搀扶住才算是稳住身形。

她冷笑道:“你就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泥腿子二小姐?”

方才知秋是看见虞疏晚动了手这才没有多言,此刻见姜瑶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虞疏晚,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姜小姐!”

“难道我说错了?”

姜瑶冷笑,“上次我教训祝卿安那个蠢货的时候你蹦出来,现在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的好。”

她性格向来跋扈,上头又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

京城贵女中,她也只跟虞归晚相处最好。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手帕交。

自己的好友这些日子黯然神伤,一直拒绝自己的邀约,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几个,全都是拜那个所谓的泥腿子所赐!

如今没想到这泥腿子就是上次帮着祝卿安出头的那个傻鸟。

姜瑶自然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虞疏晚。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姐们之间的争斗,往大了说,就是两个府邸之间的和气。

知秋转过头低声道:“小姐先上马车。”

虞疏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打算让知秋为难。

可她刚准备转身,就见姜瑶直接想对知秋动手。

“什么烂心肝的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

她不怎么见过知秋,更没有怎么见过虞老夫人,只以为知秋是虞疏晚身边的一个妈妈。

骂起来是没有一点儿软和的话。

虞疏晚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将知秋拉开,即便是自己也往后退,可到底是没有姜瑶的手快。

她的右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了一些。

真疼啊。

跟刘春兰发酒疯的时候一样。

知秋惊呼,“小姐!”

“可心,带着姑姑上车。”

虞疏晚是不要脸皮和名声的。

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姜瑶理亏,她本就没想走,现在是非留不可了。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将姜瑶的发髻抓住,狠狠地一扯,姜瑶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色瞬间扭曲成了一团。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一边捂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尖叫,

“贱种,还不快放了我!”

“既然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你就该知道乡下的姑娘手劲儿有多大。”

虞疏晚冷笑一声,手上更用力了几分。

姜瑶的声音都疼的变了调,“放开我,放开啊!”

一边姜瑶的婢女想要上前帮忙,却根本没有下手点,只瞧着自家小姐就像是被拖拽的死狗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滚。”

虞疏晚分出一个眼神冷冷的抛向婢女,婢女顿时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定国公府去了。

这事儿,她只能找府上的主子!

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自然也都被这里的闹剧所吸引。

有人认出来了姜瑶的身份,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娇小姐吗,怎么被人打了?”

“姜小姐本就无法无天,被打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那个打人的怎么没见过啊?”

“定国公若是知道,不得心疼死?

这姑娘怕是惨咯,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里面能够比姜瑶还要跋扈的他们当真是没见过,此刻都在好奇虞疏晚的身份到底是何许人也。

知秋的唇都白了,推搡着可心,

“我现在回去报老夫人,你快带着小姐走!”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虞疏晚的身份,那往后可还了得?

名声不全都毁了?!

姜瑶听见了周围的声音,怒急道:“你就不怕我的父亲和我兄长吗!”

“怕?”

虞疏晚觉得自己还是太温柔,能让姜瑶这个时候还想着威胁自己。

第63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看来还是这张嘴太能说话。

虞疏晚没有半点犹豫,将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扯,不带一口喘气儿的,只听见啪啪的响声,姜瑶那白皙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你敢打我?”

姜瑶瞪大了双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含糊不清,“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了形象。

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伤不说,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小姐被人当街殴打,脸面算是丢尽了!

“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阴阳怪气的学了一句,姜瑶的脸更绿了。

这个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当真是个贱人,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虞疏晚将她拉回,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唇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若不是她还抓着自己,她能够感到自己头皮传来的剧痛,姜瑶都要以为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清纯无辜的小白花罢了。

“姜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是泥腿子,那自然不知道一些泥腿子才知道的事情。

譬如为何乡下的狗更听话一些。

我在乡下待了有十四年的时间,不管是小狗还是已经长大了的狗,到了新的环境总喜欢乱吠。

这主人家就会随手找一件趁手的东西,这狗叫一次,就打一次。

如此往返,这狗自然就乖顺了。”

虞疏晚根本不在意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和议论,只是悠悠地将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往耳后别了别开口道:

“你嚣张跋扈惯了也好,被宠坏了也好,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身边的人就算是我父母都别想动一下,更何况是你。

若是下次还记不得,那就别怪我再在这长街之上表演一遍训狗了。”

话音落下,虞疏晚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居然还有一大缕的头发。

姜瑶得了自由,飞快地和虞疏晚拉开了距离。

那双向来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眸子看向虞疏晚时,充斥着满满的恨意和怨毒,

“今日之辱我必然记得,待到来日我等着你一步三叩首来求我原谅!”

“我早就说过,狗就是需要打才会长记性,姜小姐这记性不就一下子长住了吗?”

虞疏晚嗤笑出声。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姜家恐怕也要变天了。

上一世,定国公因为未能及时将太后护送回京,没有及时察觉到那群和尚的不对导致太后薨逝,梁成帝直接剥去定国公的爵位。

可后来才发现,定国公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因为怕担责,这才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梁成帝大怒,将定国公府的所有男子一律斩杀,女子充作官妓。

这事儿当时轰动京城,听说断头台的红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浅过颜色。

而那个时候,姜瑶求到了昔日好友虞归晚的面前,想让虞归晚能将自己赎回去,可终究只是徒劳。

再之后姜瑶的下场她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儿倒不是疏晚道听途说,而是虞归晚在用饭的时候与虞方屹他们提起。

可虞方屹和苏锦棠只担心她会不会名声受牵连,全然忘记了那个从前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姜瑶。

说到底,她和姜瑶都不过是虞归晚用来增强自己主角人设的工具人而已。

也亏得姜瑶还想着为自己的好姐妹出头。

一想到这些,虞疏晚就更忍不住想叹气了。

同样是女子,这虞归晚怎么身边处处都有人在维护,自己还得百般委曲求全。

真就是同人不同命呗。

不再看姜瑶哭哭啼啼的那张肿胀如猪头的脸,她转身刚要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就又听见了一道怒斥声,“打了我定国公府的人就想走?”

虞疏晚站住,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愠怒的双眼。

姜瑜看清楚她的脸时不由得一愣,就连紧皱着的眉头都松怔了些。

“你的妹妹想要打我祖母身边的人,当街辱骂我,甚至想要殴打我。”

虞疏晚先发制人,“姜公子这是想要过来为她赔罪吗?”

“哥,你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儿了!”

姜瑶呜咽着扑到姜瑜的身上,细数虞疏晚的罪行,末了,犹不解气地大喊一声。

“我不管,哥你必须要给我出气!”

“出气?”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不疾不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可却叫人无法忽视。

“可我家小丫头上一次差点被她用簪子划破了脸,这一次又差点在长街上被人掌掴。

要说起出气来,怎么着也得是我现在着她来出气。”

虞疏晚转过头,也不由得微微滞了滞。

初次相见是在晚上,月色总会模糊了记忆。

虽然白日也见到过,可当时她的心里面还装着事儿,也不曾注意过这人的容貌到底如何惊艳。

如今,她看清楚了。

他玉冠束墨发,白皙的皮肤仿若是上好的瓷器。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墨一般乌润的眉眼,都宛如一幅上好的工笔画,挑不出半点的不是。

慕时安唇角微微翘着,端的是清姿明秀,俊美无双。

身上的赤红云绣锦袍暗绣竹影飞鸟的纹样,无端叫人想起一句话:

当时年少春衫薄。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上次一见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着这样好看的脸,被哄走夜明珠的怨气好像在此刻也少了许多。

“这位是世子的朋友?”

姜瑜微微变了脸色,却也是拱手行礼,“可即便是世子的朋友,也不该在长街上如此羞辱我的妹妹。

这件事还请世子不要插手。”

慕时安的脸面当然大。

镇南王可是梁成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早些年为了江山,可是有着汗马功劳。

梁成帝对自己这个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格外出色的侄儿十分喜爱,即便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可众人也知道他是怎样的尊贵。

就算是前朝的一些老臣,也少不得要给几分颜面。

“我若是不呢?”

慕时安轻轻的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一般站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世子这是在偏帮!”

姜瑶死死的咬住下唇。

慕时安生的好看,身份也分外尊贵,是她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选。

可从前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慕时安,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当众下她的面子!

她不服!

她执拗地看着慕时安,“打人的是她,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世子还想要为她开脱?”

第64章 就是护她 本世子为谁开脱跟你关系吗?”

慕时安漫不经心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姜瑶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掉的还要厉害。

虞疏晚心中则满是惊愕。

这厮……是世子?

即便没有明说眼前这人是哪个世子,可虞疏晚也依稀猜到了。

行事乖张,又生了这样的一副好容貌。

还能够让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如此忌惮,除了那个最受皇恩照拂的慕时安,她还真是想不出别人了。

上一世兴许是自己太过闭塞的缘故,她并不知道慕时安的下场是什么。

但慕时安身份尊贵,就是用脚趾头想也不需要她一个最后被活活烧死的人去关心。

两人上一世毫无关系,这一世竟然有了交集。

她垂眸想得出神,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有些装可怜的嫌疑了。

旁边有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小声说道:

“方才这姜小姐被打得也实在是厉害,不会就真的算了吧?”

“我看她不是在那儿装可怜吗,这慕世子愿意袒护着她,姜小姐怕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慕时安撇了一眼身侧的小丫头。

她身量堪堪到自己的胸口,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着的确有几分可怜。

他方才就在不远处,是瞧着这小丫头要吃亏了,这才上前来。

刚才这小丫头要被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一个人给她出头的,确实是可怜得很。

如此想着,慕时安的嗓音也温和了几分,“受太子所托,总得护好他的这个救命恩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太子的救命恩人?

还特意让慕时安来帮护?

其中的微妙意味让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且心照不宣。

看来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走了大运,能够同时得了京城中尊贵的两个男人的青眼。

姜瑜虽然心中也惊诧于这么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容言谨的救命恩人,可到底是心有不甘,

“一码归一码,难不成只要是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如果太子让我护着你,我也会护着你的。”

慕时安勾了勾唇角,双手环胸,“当然了,前提是太子说的。”

“那世子的意思是说,今日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就这样被践踏,我妹妹就这样被人欺负?”

“若要仔细扯的话,她方才想要打太子救命恩人,又该怎么算?”

一句话,慕时安就将姜瑜堵得哑口无言。

姜瑶狠狠地跺了跺脚,“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野丫头不过是好运才救下太子。

说不定也是她处心积虑算计出来的后果!

难道慕世子要被这样的人蒙蔽欺骗,为她出头吗?”

“这个和姜小姐无关。”

慕时安终于舍得看向姜瑶。

姜瑶甚至来不及心中窃喜,就瞧见那双眸子里面沁着寒意,心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姜小姐既然想要体面,又不肯放了她,那就不如来说说卿安的事?”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从上一次吵过一架以后,祝卿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京城。

当日差点酿成大祸,众人怀疑自然是她。

虽然姜瑶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不耽误她慌张。

“哥哥,我疼,我们先回去吧。”

姜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拽了拽姜瑜的袖子。

姜瑜拧眉,可看见妹妹低垂的眸子,他心下不由得一惊,难不成自己妹妹真的和郡主失踪有关系?

慕时安不再去看他们,直接将虞疏晚塞进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可进来后才发现马车里面还有两个人。

“你进来做什么?”

虞疏晚现在反应过来,满眼都是警惕。

这人生的是举世无双,端的是风光霁月,可也属实是腹黑的。

稍不留神,这个人就要给你下套。

她能不防着点儿吗?

“小丫头,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个态度?”

慕时安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虞疏晚。

真是好小一只,真想摸摸她脑袋。

但看着虞疏晚那双满是警惕的眼睛,慕时安心下不由得叹气。

摸老虎头,很容易被咬的啊……

“就算是你不帮我,我也能解决!”

知秋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当初老爷子疼爱女儿,特意得了梁成帝的恩准,从宫里头挑的嬷嬷留在虞老夫人的身边。

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能动得的。

姜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要打的是谁,就算是到时候这件事儿闹成了两个府上的事情,她也是占理的。

毕竟她也不傻,真要是不占理,那不是纯纯给自己找麻烦吗?

“知道你聪明。”

慕时安丝毫没有身为贵公子的自觉,靠着虞疏晚坐下,笑眯眯地对着知秋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姑姑。”

知秋有些惊奇,“世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她难得地失了礼数,后知后觉地要给慕时安行礼,却被慕时安制止住了,

“就这么逼仄的空间,姑姑怎么还是如此拘束?”

“今日能够得世子出手相助,当真是感激万分。”

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慕时安来收的尾,只怕今日这事儿小不了。

到时候受苦的只怕是自家小姐。

不过知秋心中也是惊诧,这二小姐回来京城总共就出去两次,还都是有人陪同。

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慕时安?

“和二小姐也算是老主顾了,能够出手相助自然是不当有推辞。”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虞疏晚绷直的身子,桃花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的调笑,

“放心吧,这次不收你银子。”

很好。

硬了。

她的拳头硬了!

虞疏晚紧了紧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时安,“世子送我回家,姜家小姐看见了不会生气吧?”

第65章 不许去道歉! 她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姜瑶对慕时安的喜欢。

慕时安笑眯眯地看向她,“放心就是,她看见是你带走的我,不敢怕呢。”

虞疏晚气笑了。

这厮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彪悍呢。

虽然是实话,但分明是他带走的她!

不过虞疏晚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加上知秋很高兴地跟慕时安说话,她也就不再跟他多言,紧紧地抿着唇坐在一边,尽量地跟慕时安扯开一些距离。

她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外面各种叫卖的小摊贩,只觉得心烦。

刚刚的事情肯定是会传到府上,到时候府上是什么反应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看来回去以后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要是寻常也就罢了,闹就闹呗,她还怕不够闹腾呢。

但是今天不行。

她是真没睡好。

原本铺子的事儿已经折腾了一番,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些。

偏偏姜瑶要来寻她的晦气。

现在好了,更烦了。

她兀自想着,胳膊冷不丁地被撞了撞。

皱眉转过头,慕时安的桃花眼中笑得一片潋滟,

“虞小姐,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慕世子很闲?”

虞疏晚目光瞥向他的腰间心中暗骂。

死男人,还敢将她的夜明珠挂在腰上?

慕时安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脾气,点着头道:

“今日是闲。”

虞疏晚没好气地转过头撩起帘子看向外面,根本不想多回头看一眼。

这个男人心眼子太多,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能再上当了。

见她如此,慕时安的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

一边的知秋连忙打着圆场,“姑娘家的闺名哪儿好意思直接说的,世子就别问我家小姐了。

她啊,性格娇怯,你瞧瞧,这是害羞了。”

要不是知秋是自己人,虞疏晚高低是要骂两句的。

知秋说完以后也觉得有些后悔。

毕竟谁家娇怯小姐会在街上抓着另一个小姐的头发狂扇嘴巴子?

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有点儿太过随口熟稔,显得格外的随便了。

偏偏慕时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虞小姐的确是个娇怯的姑娘,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万佛寺走错了路……”

“慕世子!”

虞疏晚只觉得后悔自己那一晚为何要出去,现在就像是给了个把柄在他的手上一样。

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挤出一个笑,“我们已经到侯府了,慕世子应该没事了吧?”

慕时安噤了声,并未应答,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马车刚刚停下,虞疏晚就再也受不了跟这厮在一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刚站住就看见虞老夫人急匆匆地在春兰的拥护下往外出来。

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不由得一愣,“疏晚?”

“祖母,我回来了。”

虞疏晚快步上前。

可心连忙查看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到,

“小姐,没事吧?”

“没事。”

虞疏晚原本还洋溢出几分的笑容来,可见到虞老夫人脸色阴沉了下来,顿时也老实了,

“让祖母担忧,是孙女不好。”

“老身是管不住你这个皮猴子了,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说到后面,虞老夫人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眼中满都是怒气,“回去不许出来!”

定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那个姜瑶被宠爱的程度跟虞归晚比起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儿被欺负了,疏晚能够落得着好?

趁着人家现在还没上门,她去上门处理了这事儿就罢了,免得往后影响到了疏晚。

“祖母是要出去?”

虞疏晚皱眉。

虞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虞归晚凉凉的声音,

“你做了这样的事,祖母那样疼你,自然是要上门去求情。”

说完,虞归晚又想起来了自己在万佛寺被虞疏晚给摁着脑袋在荷花池里面泡的事儿,眼神中划过一丝的畏惧,随即满都是厌恶。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又何须继续伪装?

“当街殴打贵女,这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语气中的讽刺自是没有半点掩饰。

虞老夫人虽然有些惊诧于虞归晚没有再像是从前那般亲热温柔,但也并未纠结于此。

两人长久就是不对付的,这一次疏晚又得了太子青眼,归晚怎会甘心?

虞疏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姐姐还是学不会什么时候闭嘴?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面前多嘴?”

虞归晚本就大病未愈,是听见说外面出了事这才特意前来。

此刻那张本就娇弱的小脸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咬着牙,道:“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你姐姐。

更何况难道我说错了?

你在外面惹是生非,祖母这样大年纪了还在为了你四处奔波劳碌,你不觉得你对不起祖母?”

虞疏晚微微眯起眼睛,直接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虞归晚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掐住流珠的胳膊。

流珠吃痛却并不敢出声,只是道:“二小姐,大小姐也是关心你。”

“用得着她假好心?”

虞疏晚嗤笑,却也不再继续往前,只是看向虞老夫人道:

“这件事儿我们占理,就算是道歉,那也该是姜瑶先到我面前道歉。

下次她敢继续发疯,孙女也挑不了时间地点,该怎样就怎样。”

她说的这些话强作坚强,可语气里还是听得出几分的委屈,

“还是说,祖母就是想要孙女去跟一个无理取闹,要将咱们脸面放在脚底下踩的人去道歉?”

上一世祖母教她刚强,她没能立起来。

这一世她自己跳出了贵女的圈子,祖母又要指责她了吗?

“这事儿不是小姐先动手的。”

知秋赶紧上前想要护住虞疏晚,

“是那个姜小姐长街上辱骂小姐,还想要对小姐动手。

小姐本是不欲理会的,可是那个姜小姐就想要拿奴婢撒气,小姐这才生气了。

若是说错,这些应当是奴婢的错!

奴婢跟在小姐的身侧,却并未劝诫好小姐,奴婢愿意登门请罪!”

“姑姑不许去!”

虞疏晚眸子一凛,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喝道:

“不是我们的错为何要去,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又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人。

若是传出去我们差点受了欺负还要登门道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室的面子不是面子,忠义侯府的面子更不是面子吗?”

第66章 他就是想单纯的犯贱 小姐。”

知秋焦急地低声唤她,“定国公当初也算是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在京城中风生水起。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玉地疼着,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定然是会勃然大怒。

虽说您今早得了圣旨,也算是得了皇上青眼,可如此行径,定国公只要在皇上面前言语……”

剩下的她不好继续说,但双眼中的焦急半分未褪。

一旦涉及到了姜瑶的事情,定国公就分外的较真。

去金銮殿上告一个小女娃娃的状,他又不是没干过。

若是今天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面前,小姐这不就是坏了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吗?

虞疏晚知晓这些,但她也绝不退让。

她看向虞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觉得自己无错!”

就算是定国公府不会覆灭,她也绝不会去道歉!

虞归晚站在一边眼神之中满是讥讽。

弱肉强食,顺应自然,在哪儿都是要遵循这样的结果的。

虞疏晚该不会以为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忠义侯府,她的背后还有一个能够钳制的住旁人的“虞老夫人”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都说是关心则乱。

她如今怎么也成了没有问清楚情况就要急着给疏晚下定义的人了?

可即便是她们有理,那定国公府也不是好打发的。

这一趟,她必须走。

虞老夫人的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一些,道:

“这些事情是祖母武断了,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祖母得去一趟。”

若是不去,影响的不仅仅是虞疏晚一人,还有虞方屹。

就算是再恼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吧?

“这件事慕世子会帮忙的!”

忽地想到了方才帮自己说话的慕时安,虞疏晚的脑子忽地清亮了一瞬。

今日她是绝不会让祖母去定国公府的。

姜瑶那个破嘴从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现在又是在气头上,祖母去了可不就是被羞辱吗!

慕时安可太合适了!

众人一愣:慕世子?

虞疏晚管不得太多,转过头急切地叫道:

“慕世子……”

话到嘴边,她又有些憋屈。

方才在马车上不愿意理会人家的是她,现在有事儿又想求着对方的,还是她。

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慕时安能答应吗?

“这是还准备将别人给拉下水?”

虞归晚站在门后,冷笑一声,“虞疏晚,你当真是虚伪。”

“本世子就是喜欢这样虚伪的小丫头。”

指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挑起,慕时安含笑看向虞疏晚,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狭促,

“真要我帮?”

“是。”

虞疏晚先是一愣,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请慕世子能够跟定国公府说明。”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明的,毕竟定国公府的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格。

她搬出慕时安就是为了能够在身份上压一压定国公府罢了。

“我方才问了你个问题,现在能回答了吗?”

慕时安并未急着应下,只是下了车站到了虞疏晚的身边。

他比虞疏晚要高上许多,面对面不过三步的距离,虞疏晚看他就得仰着头。

这种视角让虞疏晚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可现在有求于人,她还是会低眉顺眼那一招的,

“世子方才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虞疏晚。

疏钟杳杳带霜清的疏,晚来天欲雪的晚。”

她回答得乖顺,从慕时安的角度看过去,那有些泛黄的青丝旁小脸莹白如玉,透着淡淡的红,长睫敛去她眸中的一切情绪。

倒是有了几分方才马车上说的娇怯模样。

但依照慕时安的眼光来看,那抹红相比起是娇怯,更像是被他气的。

推算出来这个结论的慕时安心情大好,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我也在。

定国公府姜小姐向来飞扬跋扈,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了。

疏晚今早才接了圣旨,太子也嘱托我要好好护着她,我总不能是食言吧?”

他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道:

“更何况,疏晚说得不错,若是连您这一次都上门,那姜瑶往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说不定的。”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疏晚真的能够请来慕时安,更没想到慕时安也真的答应了虞疏晚的请求。

这件事若是慕时安出面自然是好,可到底也是欠了个人情。

虞老夫人有些犹豫,虞疏晚瞧出来她的动摇,道:

“祖母,慕世子最是公正,他也定然不会偏袒。

定国公府的知道自己错了,想来也就不会来找咱们的晦气。”

若是来找,那就再打一顿。

她别的本事没有,被刘春兰教育着从小做农活儿,她动手的本事那可算是不容小觑。

“既然受了嘱托,那本世子就先行一步了。”

慕时安看向虞疏晚,“疏晚,可否移步?”

“……”

叫那么亲热,他俩啥关系啊?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虞疏晚是真的不好做出用完就丢的禽兽事儿,硬着头皮跟着走到了旁边。

“小丫头,用起我的时候你是一副嘴脸,用不到我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你从前是学变脸的?”

慕时安其实没什么话要交代,只是见虞疏晚那副小模样,总想要去逗逗欺负她。

他们站的位置刚巧就在忠义侯府的对面,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中。

虞疏晚面上依旧是方才那样甜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样中听了,

“慕世子恐怕早就已经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还非要我给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我如今只有十四岁,我都要以为世子对我一见钟情,如今情根深种了呢。”

“虽说你现在是前后没什么区别的黄毛丫头,但要好好养养,应该的确有几分的姿色。”

慕时安若有所思,虞疏晚顿时警惕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你果然禽兽!”

“急什么?”

慕时安本就是想逗她,此刻见达成了目的,语气揶揄,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叫我禽兽了?

你忘了我稍后可还是要帮你去收拾烂摊子,小晚啊,对我态度可以稍微好那么一点。”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单纯的犯贱而已。

第67章 贵人事多,世子请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现在虞疏晚就算是再不情愿也给了几分的好脸色,

“世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

慕时安低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对等价值的。

现在人多,稍后我让离戈去接你,我有事想问你。”

虞疏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她能知道什么慕时安不知道的事情,还犯得着慕时安专门卖了人情来帮她?

见虞疏晚迟迟没有开口应下,慕时安微微挑眉,

“怎么了,知道有代价,就不肯了?”

“你不肯说出你的筹码,怎么看都是我亏。”

虞疏晚眯起眸子,“与其如此,我倒是宁愿不要你的帮忙。”

这件事也并非无解。

只是处理的就会麻烦一些而已。

她两辈子遇见的麻烦事儿可不少,又有什么必要为了省点事儿就将自己给卖了?

她的脑子向来通透,想明白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

“祖母,孙女想了想,这件事还是……”

“疏晚。”

慕时安的声音扬起,打断了她的话,虽是含笑,可虞疏晚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笑意未达眼底,

“既如此,那就开诚布公的讲。

你养母是刘春兰,我想知道,刘春兰的下落。”

刘春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惊雷一般落在了虞疏晚的耳中。

自从上一次虞方屹调查这些被虞老夫人挡了回去以后,虞疏晚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来。

没想到今日,这个名字竟然从慕时安的嘴里蹦了出来。

虞疏晚的心头已经被席卷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没有半点的显现,反而是扬起一抹笑看向他,

“慕世子,你找错人了。”

“嗯?”

虞疏晚将目光遥遥穿过人群落在虞归晚的身上,虞归晚不明所以的警惕看向她。

“瞧见了吗?

那位是刘春兰的亲生女儿,刘春兰不喜欢我,但对这个女儿可是挂怀的很。

她这些年对我非打即骂,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我都不关心。

不过,若是哪一日你们得了她死了的消息时候,可以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着虞老夫人那边走去,

“祖母,慕世子不方便,今日的事情若是一定要一个交代,孙女自己去。”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道歉,定国公府敢不敢受。

慕时安没想到虞疏晚宁愿将这事儿给撇开也不愿意说起关于刘春兰的事,微眯双眸,随即舒展开眉目,缓步上前。

“我可没说不办,小丫头,你耳朵又听岔了。”

得他一次相助,虞疏晚还得记着许多,实在是累。

她索性道:“不必,世子贵人多事,这等小事怎么好劳烦你?”

言语罢了,虞疏晚头也不回的搀扶着虞老夫人往回走。

虞疏晚与虞归晚擦肩,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虞归晚就死死地咬着唇,忽的开了口,

“祖母,瑶瑶是我的好友。

不管是出于探望还是今日这件事的交代,我也该去定国公府一趟。

虽然我跟疏晚之间的确有龃龉,可这事儿是两个府上的事儿,孙女不至于拎不清。”

“不必了。”

虞疏晚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嘲讽,“毕竟你也说了,我们有龃龉,我怕你算计我。”

话音落下,她也不管虞归晚铁青的脸色,带着虞老夫人扬长而去。

等到周遭没有旁人了,虞老夫人站住脚步,

“你要去定国公府打算怎么做?”

“祖母放心就是了。”

虞疏晚的语气软下来,“这些事既然是我做出来的,自然也是要我出面才是。”

顿了顿,虞疏晚又道:

“孙女瞧着那个贾掌柜处处都透着傲气,便就将人给辞了。”

“铺子给了你,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相比起铺子,虞老夫人更忧心的就是虞疏晚的名声。

“那我想找祖母要春兰姑姑。”

虞疏晚笑道:“春兰姑姑算账册是一把好手,我想要将秀娘安排过去顶贾掌柜的位置。”

“就是流月的母亲?”

“是。”

虞疏晚颔首,“他们自己也是经营着小本生意,我瞧着这个秀娘脑子活泛。

流月的事情当时能够压住,也难保之后不会炸雷。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人捏在自己的手上。

她若是做我的掌柜,做得好分红自然是少不了,何苦守着那样一个秘密日日难安?”

她忽的又笑起来,“当然了,孙女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孙女手上多一个那人的筹码,往后孙女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既然能够拿捏这样的把柄,就绝没有要放出去的道理。”

虞老夫人看着和才来侯府时候大相庭径的少女,心头百般滋味,却又满是心疼。

若非是被逼得太紧,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这些事情我说过,全部都放手交给你做。”

虞老夫人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祖母不拦着你。”

虞疏晚微微翘起,“祖母信我,我就不会让祖母失望。

春兰姑姑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一些,每日下午都得教一教秀娘。”

秀娘是她一早就准备了的棋子。

从流月死后,她就注意到她。

虞归晚最大的破绽就在于她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小人物。

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将虞老夫人送回院子,虞疏晚亲自将虞老夫人身上的披风取下安抚好,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动身前往定国公府。

可心从小偏门过来,见她已经要准备上马车了,连忙叫住她,

“小姐等等!”

虞疏晚蹙眉看向她,可心一路小跑过来,压了两声喘后,这才小声道:

“小姐,方才慕世子身边的离戈在小偏门找了奴婢。

说是让奴婢转达一声,慕世子为方才冒犯了小姐生了歉意,如今他去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算是给小姐赔罪了。”

慕时安整这么一出做什么?

虞疏晚沉下脸,“谁要他假好心?”

帮她不还是为了能够找到刘春兰的消息?

她就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果然猜中了。

第68章 忠义侯府来了个贱丫头 可心劝着,“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快。

但这件事儿最好还是慕世子去,您也不会为难不是?”

为难不为难另说,主要是她瞧着自家小姐这样,不像是去道歉的,更像是要去灭门似的。

为了避免有的没的,她觉得自家小姐很有必要跟定国公府保持一定距离。

虞疏晚虽是情绪来了,但到底也是没有昏了头。

这件事是慕时安自己上赶着去处理的,她可什么都没答应。

不过既然知道了慕时安的身份,往后虞疏晚也就决定了绕着些慕时安。

虽说慕时安的确算得上有意思的人,可除却刘春兰的事情以外,她跟慕时安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不需要什么朋友伙伴,这一生她就是为了寻仇而来。

冷静下来,虞疏晚让车夫回去。

可心心下松了口气,道:“小姐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日也是辛苦小姐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奴婢将秀娘叫过来。”

虞疏晚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有再勉强自己,回了院子休息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分了区域的慕时安此刻正坐在定国公府的花厅中。

厅内的国公夫人和姜瑜姜瑶都坐在下首。

国公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印记,只恨不得这会儿能够搂着她好好哄哄,可偏偏前头那人纹丝不动,叫她也不敢多言。

分明瞧着是宛如谪仙的容貌,可这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无端叫人噤若寒蝉。

姜瑜心里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心里闷着一把火。

这是欺负人都到了家门口来堵嘴,他能高兴就有鬼了。

终究是姜瑶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她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看向国公夫人,

“母亲,我疼。”

有这么一句话撕开了刀气氛的口子,国公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了,连忙低声安抚,

“稍后就给你请大夫,啊,别怕。”

说完,她看向慕时安,硬着头皮道:

“世子,不知道您今日来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姜小姐和姜公子应当清楚得很。”

慕时安淡漠的抬眼,身子靠在了椅背,面上一派冷凝,有种天然的强势和不可触犯感。

国公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陪笑道:

“是不是瑶瑶又闯了什么祸?

世子莫要见怪,瑶瑶毕竟年纪不大,她……”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欺辱一个十四的姑娘,本世子瞧着大得很。”

慕时安嗤笑,“国公爷是不在,若是在,现在本世子就该是在拉着他进宫的路上了。

姜小姐行事乖张,郡主也好,其他家的小姐也好,都曾有过她们父兄上奏的折子,可谓是让她们苦不堪言。

上一次皇舅舅就说过,若是国公爷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就送人来管管。”

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皇帝送人来教导小姐,那可都是宫里严格的嬷嬷。

教训起人来不知道多疼,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折腾?

姜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身子都抖了抖,委屈道:

“母亲,我不要。”

“还请世子能够明示。”

国公夫人没敢这会儿安抚女儿,只是立刻冷汗津津站起来行礼,

“瑶瑶天性烂漫,有时候的确是没轻没重了一些,可今日也受了伤。

我实在愚钝,不知道今日这事是何?”

“身上有三品诰命的虞老夫人,姜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是,这个自然是知晓。”

国公夫人心下惊诧。

自己女儿跟忠义侯府的小姐是手帕交,又怎么会跟这老夫人扯上了关系?

“忠义侯府的老夫人自己也曾上过战场,算得上是巾帼英雄。

这些年忠义侯更是战功赫赫,虞老夫人更是尊荣非常。

是不是瑶瑶冲撞了虞老夫人?”

姜夫人试探的开口,慕时安眸光幽暗,

“倒是没有冲撞虞老夫人。”

姜夫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完全泄完,就听见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姜夫人既然知道虞老夫人,那也应该清楚虞老夫人身边有四季。

无一不是她从其他地方救下的落魄千金,身份也曾显赫。

其中有一位叫做知秋。”

“这是当初虞老夫人的父亲为了求个恩典,帮扶女儿,特意找的皇上要的女官……”

姜夫人小心开口,“今日……是冲撞了这位知秋姑姑吗?”

“姜小姐一言不合就想要掌掴知秋姑姑,辱骂虞家小姐。”

慕时安冷笑一声,“若不是本世子路过,只怕是这件事是一定会闹到皇宫的。”

一边的姜瑶立刻不服气起来,

“慕世子就是想要包庇那个贱人,什么知秋四季,她们忤逆我,我动手就是应该的!”

“瑶瑶!”

姜夫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厉声呵斥。

姜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夫人,“母亲为了旁人凶我?”

姜瑜到底是见识的多一些,面色奇差将姜瑶摁住低声道:

“知秋是当初宫里颇受太后皇上喜爱的女官,她若是去皇宫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这么一句话让姜瑶顺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一句。

“这件事,知秋姑姑并不打算深究,可若是闹到了皇上面前,大抵是国公府讨不着好。”

慕时安淡淡一笑,“你们也可以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大可试一试。

只是本世子今日与姑姑重聚,少不得多聊了一些……”

他剩下的话故意戛然而止,将几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偏偏他不说下文了,只是站起身来,“定国公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对上知秋姑姑,到时候皇上面前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

本世子为人君臣,只是想要为皇上分担。”

他喊道:“离戈。”

旁边像是一根木头矗立的离戈动了起来,目光淡漠地扫了几人一眼,

“今日的事情是世子刚好遇上,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还请姜夫人能够约束好自己府上的人,否则下次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就说不着了。”

等到那主仆二人离开后,姜夫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等缓了缓,她立刻叫了自己身边你的丫鬟,

“快去准备一些东西,挑好的拿,去送给侯府的虞老夫人和知秋姑姑,只说……只说是来日登门拜访,这是歉礼。”

一边的姜瑶终于哭出了声来,

“母亲,是她们欺负我!”

姜夫人回过神,拧眉鲜少严厉的口吻质问,

“我记得你跟虞家小姐关系向来不错,怎么动了手?”

“哪儿是归晚,忠义侯府上来了个贱丫头!”

第2章 认亲,杀了拐子养母 焛等到虞疏晚苏醒过来,她已经在一个简洁的房间里了。

她伸出手,依旧是十指分明。

她将被子掀开,忍不住的伸手摁了摁伤口,顿时疼痛席卷而来,额头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梦!

她亮了双眸,门却被推开,虞方屹快步走来。

“你可好些了?”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与你何干?”

虞方屹想起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连年长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若是腿上的伤再深一寸,他的亲生女儿就要永远不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方屹的眼眶微微泛红,颤抖着开了口,“我是你父亲。”

“父亲?”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戒备。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被抱错,所以才留在了这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虞疏晚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脸上却带着迷茫,“什么特殊原因?”

虞方屹语塞。

他怎么说?

说她是因为被人刻意调换,所以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从小我就被骂没父亲,你既然说你是我父亲,就算是骗我我也认了。”

虞疏晚忽的眉眼弯弯,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那我到底是谁?你刚刚说,我是抱错,那那位姑娘你们如何处置?”

“我们是京城的忠义侯府,归晚已经在我们身边许久……

你会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这些都不必担心,归晚性子极好,你们也定然能好好相处。”

虞疏晚心中一片凉意。

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虞归晚,只有自己才是可以被随时抛弃额“二小姐”。

她仰起脸粲然一笑,“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受了伤,过两日再回去吧。”

昨天晚上虞疏晚因为伤口泡了水,导致了发热,现在醒过来脸上更是一片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虞疏晚乖巧点头,“我睡多久了,这是在哪儿?”

“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大概睡了快七八个时辰,现在在镇子的医馆上。”

听着虞方屹的话,虞疏晚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医馆和刘春兰家的距离,忽的软下声音来,

“父亲,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吗?”

虞方屹此刻正愧疚,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等吃完了饭,虞疏晚则乖巧道:“我现在腿疼,想要睡觉,父亲别让人进来,好吗?”

“你睡,我守着你。”

虞方屹想也不想的回答,虞疏晚顿时红了眼圈,“父亲,养母一直想将我卖给别人,我、我不敢跟男子独处……”

闻言,虞方屹愣住,“你养母……那你腿上的伤也是你养母做的?”

“父亲,我困了。”

虞方屹只是大致知道她在哪儿,不清楚刘春兰的住所,否则的话上一世自己的脚筋也不会被挑断了他才出现。

等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虞疏晚直接坐了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痛翻身下床。

上一世被这伤还要严重的都受过,虞疏晚稍微适应了一下,就直接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个医馆虞疏晚见过,包房窗户恰好是对着一条小巷的。

从小巷出来,她立刻混入了人群,快步往着刘家村奔去。

刘家村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的村民在这儿,算上刘春兰跟她,整个村子也就是不到十几个人。

虞疏晚的心狂跳。

她是要去杀了刘春兰的。

作为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刘春兰这十四年里让自己的女儿锦衣玉食,却日日打骂着她。

这一次更是想要了她的命,她又凭什么要留她一命?

反正上一世刘春兰在虞方屹出现前就已经逃跑的无影无踪了,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苟活的机会!

很快,熟悉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刘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没能办成贵女交代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安。

正骂骂咧咧,抬眼就看见消失了一夜的虞疏晚。

“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刘春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冲上前将虞疏晚的手给拉住往屋子里拖。

虞疏晚也不挣扎,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破旧的屋子中。

刘春兰一边絮叨着断脚筋是对她好,一边想要伸手去够那个镰刀。

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刀柄,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

“这是什么?”

她疑惑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入目是温热的血迹。

疼痛迅速的席卷来,肥硕的身子靠着墙根缓缓坐下。

刘春兰想哭,但是又不敢大动作,口中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敢……”

虞疏晚回来的路上特意选了一根树枝,在河边的石头上给磨尖了。

这是她送给刘春兰的第一份大礼。

“断脚筋的好处当然多了。”

虞疏晚微笑着,轻轻松松将镰刀拿下缓缓靠近刘春兰,看着她的身子打着哆嗦,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霎那间手起刀落,血在一瞬间迸溅开。

刘春兰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虞疏晚眼疾手快的断了另一只脚的经脉。

看着她宛如一条肥硕的肉虫在地上翻滚,虞疏晚脸上的笑逐渐的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喜欢听惨叫,难道我就喜欢?”

还滴着血的长刀拍着刘春兰惨白的大脸,“笑。”

“小贱蹄子,你竟然敢……啊!”

虞疏晚将刀抵在她的脖颈处,冷笑,“你真的很讨厌。”

用力一拉,那血就像是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虞疏晚也不躲,只是看着抽搐的刘春兰没了动静。

她面色冷静,将刘春兰和她准备好的包袱直接扔到了后院的粪坑之中,眼睁睁瞧着再没有痕迹,虞疏晚这才转身开始清理起屋子。

等一切忙完,虞疏晚简单的冲洗一番,将沾到血的衣裳给烧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槛处,看着天色逐渐的暗下来。

她本是侯府千金,应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可在出生的时候被刘春兰用自己的女儿刻意调换,十四年的火坑,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离开。

可她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京城侯府后,答应给她看脚的虞方屹眼中只有虞归晚,全然忘了她的脚还受着伤。

苏锦棠说,她是她母亲,定不会厚此薄彼。

虞景洲说,他是她哥哥,亲生妹妹只有一个,他会补偿的。

于是她真的信了。

配合着他们去将虞归晚的身份变成了族谱上正儿八经的虞家小姐。

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虞家养女,为他们赚足了好名声。

第17章 我不是你一言堂的堂客 原本以为虞疏晚至少会躲一下,却没想到她只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锦棠方才是气昏了头,这会儿即便是动手也抱着虞疏晚会躲的心思,手上根本就没有留情。

血色的痕迹乍然浮现,迅速地将衣衫四周氤氲成了鲜红。

虞疏晚看着眼前有些错愕的女人,只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她的确是重生回来不想要上一世伤害过自己的人好过,也的确恨着苏锦棠。

可方才的这几下,她心中忽地明白过来。

自己并非是真的只恨着苏锦棠,实际上她还有些期待可以让苏锦棠在接连碰壁后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所以虞疏晚才会固执的试图能够让苏锦棠多看看自己。

可这么几荆条下去,虞疏晚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在苏锦棠的眼中,不管她怎么做,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虞疏晚往前走了一步,轻笑一声,“夫人,你只是生了我没有养我。

我听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没机会去孝顺那个养母了,是想好好孝敬您的。

听说当初您在京城设宴三日庆贺我的出生,今日,你的三荆条算是还了当初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棠凝眉颤抖,“你是想要跟我断绝关系?”

“夫人明知故问。”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的心里,虞归晚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她忽地凑近了苏锦棠,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和恶趣味,“夫人,那猫儿是我故意放过来的哦。

只是可惜了,水那么深,她若是挑个没人的时候跳下去,肯定死的透透的。”

“你、果然是你!”

苏锦棠的身子都泛着冷。

她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畜生!

几乎是没有犹豫,那荆条再次重重地落下,虞疏晚这一次却有了动作,直接伸手将荆条紧紧地握住,语气嘲弄,

“打我,你用的是什么身份,嗯?

是弄错我身份,让我在乡下被人折磨虐待十四年的生母身份,还是如今为了爱女讨回公道的苏夫人身份?”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一动就往外冒血珠的伤口,只是一用力,荆条就被她扯到了自己的手上。

虞疏晚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尖,“夫人有时间找我的错事儿,不如回去好好问问那些在她第一次落水后急匆匆赶来的小厮,是谁安排的。”

在这儿只不过是不想要祖母担心,更是想要为了将与苏锦棠之间微薄的感情就此斩断。

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虞疏晚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耗着,直接就要往着长虹苑回去。

“哦对了。”

虞疏晚忽地站住脚,转头看向了温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我记得,你是虞归晚的奶娘。”

她转过身折返回来,温氏的身子已经开始颤了起来。

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实在是太邪了!

她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飘忽得厉害,声音都虚的仿佛可以被风吹散,“二小姐没记错……”

“我从来不会记错你这样的人。”

虞疏晚意有所指。

这样的人不给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刚巧了,她手上就有一个让她可以长记性的东西。

虞疏晚手上的荆条不做片刻犹豫,狠狠地抽在了温氏的身上。

温氏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方才见虞疏晚挨了那么几下子都跟没事人一般,怎的、怎的如此疼!

一直到第二下的时候陈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二小姐!”

荆条在陈妈妈的面门上不到一寸停了下来,她甚至都能闻见上面浓浓的血腥味儿。

陈妈妈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虞疏晚歪了歪头,将荆条收了起来。

上一世陈妈妈虽然帮助不多,可也曾经在她难堪之时伸出过援手。

只是她跟着的主子不愿意,陈妈妈也自然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不说别的,冲着方才陈妈妈护着她的言语,虞疏晚也不会动手。

“二小姐,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她也是一时间怕您受了什么挑拨做了错事这才生气的。”

陈妈妈的腿肚子打颤,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依旧是强作镇定,“更何况现在一片乱,老夫人身子也不合适。

温氏到底是大小姐的奶娘,要是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少不得又要惹老夫人动怒了。

您不也是心疼老夫人吗,您就大发慈悲原谅这一回,温氏她知道错了!”

还在地上哭着喊疼的温氏也忍着疼跪在了地上,“奴婢就是嘴上毛病,求求您别打了……”

这玩意儿是真的要打死人哟!

苏锦棠看着方才还铁骨铮铮的温氏这会儿也转了口,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怒声道:“不许求饶!”

“那求什么?”

虞疏晚看向她,往前走了一步,苏锦棠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苏锦棠如此,虞疏晚猛地爆发出一场大笑。

她笑得酣畅淋漓,用指腹把眼角的泪珠擦拭去,看着苏锦棠一寸一寸变得铁青的脸色,语调带着十足的轻蔑,

“难不成求你吗?”

她转过身,随意将荆条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鹅卵石上都还有一些荆条上的血珠被迸溅上,红白相间,霎时惹眼。

陈妈妈还护着温氏,虞疏晚看也不曾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少女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即便是一个后背也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

陈妈妈的背脊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此刻总算是卸了力,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今日要是不拦着一些,这位二小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颤着腿上前扶住苏锦棠,苏锦棠喃喃自语,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我到底是她的母亲,到底是她的母亲啊!”

陈妈妈暗自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如今还这样,可二小姐才是一个可怜人呐!

……

虞疏晚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下人们看的目光,一路回了长虹苑,知秋刚巧出来。

她本想要问问虞疏晚今日的事情,看见廊下的虞疏晚,心下还有些泛起了嘀咕来。

怎么这衣裳还给换了一身,丑不拉几的。

可走近了一看,哪里是换了衣裳,分明是斑驳的伤痕!

第19章 夜闯女儿深闺,这不合规矩啊哥哥 可心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玉扳指傻了眼,“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要不要。”

虞疏晚想要起身,可身上依旧是疼。

可心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爬起来将虞疏晚身子小心地扶起来,“小姐是要出恭吗?”

“那倒不是,趴累了。”

虞疏晚看向她,“你能帮我个忙吗?”

“啊?”

“一个小忙而已。”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半晌,随即可怜兮兮道:“我要是没受伤也就罢了,只可惜……”

“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些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是。”

虞疏晚见她还在犹豫,眼角立刻沁出了几点泪珠,“我才回来,我也不想的……”

“奴婢去,奴婢去就是。”

可心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目送可心离开,虞疏晚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趴好,心里有些后悔。

断关系就断关系,自己干嘛犟着要挨一顿了才断。

真真是苦了自己。

正懊恼着,门被推开。

虞疏晚以为是可心回来了,漫不经心道:“你回来这么快……是你?”

话音未落,她便就对上了虞景洲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带着松散的神情立刻虚伪起来,眼中满满的冰霜隔绝了一切的情绪,

“哥哥来了?”

虞疏晚似乎是软下了身子,往着里面靠了靠,手上却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藏在枕头下的东西给握在了手心。

她巧笑嫣然,“我身上有伤,想来哥哥也不会让我下来行礼吧?”

虞景洲的脸色黑沉如锅底,“虞疏晚,害归晚成为现在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母亲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休想抵赖!”

“确实得意。”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点头,“然后呢?”

虞景洲被她的话堵了一下,随即火气更大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怒吼,“虞疏晚,你知不知道归晚差点就死了!”

回来就遇见了归晚落水的事情,他是想要算账的,可归晚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哀求,

“哥哥,妹妹只是才回来,对于陌生的事情感觉害怕,这才会对我动手的,我不怪她,这件事……就算了吧。”

归晚哭得厉害,他也只能够忍了下来。

男女分宴,他急匆匆地换好了衣服过去前院赴宴,虞方屹也在中途将他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只说虞疏晚从前可怜,要他小心对待。

听父亲说起见到虞疏晚的时候,他也的确动了恻隐之心。

可晚上刚回去准备歇下就听见院子的人说起了虞归晚跳水的事情,哪里顾得其他,直接就闯了过来想兴师问罪。

去他的什么恻隐之心!

一个半路出现没感情的亲生妹妹而已,怎么比得过相处十几年的虞归晚?

“就算是你从前吃尽了苦头,可这些跟归晚有什么关系?”

虞景洲怒道:“因为你过得不好,所以你就想要让归晚也过的不好?”

“不是还没死吗?”

虞疏晚知道是说不通的,索性漫不经心一般的支起自己的脑袋,有些偏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也值得你劳心费神的过来一遭?”

“虞疏晚,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虞景洲怒极,直接上前就要将虞疏晚给拉起来。

可走到床边,他却不由得愣住了,“你……”

方才他生气,加上有纱帐影影绰绰,实在是没能注意到虞疏晚光裸的后背上全部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看样子是已经用过药的,可依旧是让人触目惊心。

“哥哥是将我当做女人,还是当做妹妹?”

虞疏晚轻笑一声,微微侧头,“哥哥,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胡言乱语!”

虞景洲从未被气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涨红了脸,迅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虞疏晚,“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虞疏晚有些诧异他竟然不清楚这些,但也并未回答,反倒是问道:“哥哥,你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其实虞疏晚并没想过要卖惨,但既然虞景洲瞧见了,她好奇两句问问,也无可厚非吧?

虞景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语气更沉了几分,“你即便是虞家的亲生女儿,也得学着如何做得更好!

光是想着跟归晚争风吃醋这些没有用,母亲疼爱归晚,你若是再不温顺,父亲也绝不会对你多加几分青眼。”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我要是不乖,就会把我再送走?”

虞疏晚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亲生女儿送出去,将一个冒牌货给留在身边……

忠义侯府的各位都是一手的好算盘,拿我赚足了好名声的名头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背上的伤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虞疏晚直接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目光冰冷,“只可惜你们算错了。

我虞疏晚从来不是好打发的人,没有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不会放过归晚?”

虞景洲厉声质问,虞疏晚冷笑一声,“你真是聪明,只可惜,没有奖励。”

怒火猛地窜起,虞景洲转过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道:“虞疏晚,你被人欺负被人虐待就该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不喜欢你!

归晚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从来没想过承认你是我的妹妹,有我在,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妹!”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虞景洲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对眼前瘦弱的女孩儿有怜惜的,可为什么……

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

虞疏晚冷笑,“现在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是吗?

好巧,哥哥,我也并未将你当做自己唯一的哥哥。

这一点上你也不必担忧,从此往后,我也不会麻烦你一星半点!

至于我跟虞归晚之间的事情……

我只说,有一个算一个,来一对儿,算一双!”

“你敢!”

虞归晚是自己从小捧到大的姑娘,谁敢动?!

虞景洲已经看不见其他,冲上前就要狠狠地落下巴掌来。

虞疏晚直接将被子松开,赤色的锦鲤戏莲肚兜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甚至泛着点点的柔光。

第23章 她明明可以有一个大好人生 一边的苏锦棠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住帕子别过头哽咽。

到底是自己养在身边的,跟在乡下长了多年的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能够将她的情绪感知到。

“好姐姐,你看你。”

虞疏晚泫然若泣,推开了可心的搀扶,蹒跚着挤开了流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动容,

“从前是我想得太左了些,如今我已经明白过来,不管是什么,咱们都是好姐妹,怎么能够针锋相对呢?”

虞疏晚的手冰凉,虞归晚身子僵硬,暗暗使力也没抽动半分。

“姐姐,我才回来不知道你怕猫,你不会怪我吧?”

虞疏晚满脸都是自责,“都怪我,我想着跟姐姐亲近亲近,结果却让姐姐误会了我,实在是该打。

不过如今我知道了,姐姐这么温柔大方就算是原谅了我,我也是要来道声错的。”

虞归晚扯了扯嘴角,“不知者无罪。”

这虞疏晚还真是有聪明,几句话的功夫就将矛盾给转移了。

不过这些小聪明又能如何,之前接连失利,她总得让虞疏晚再尝尝被打压的滋味才是。

虞归晚索性反拉住她的手,目光之中满都是盈盈泪光,“若是妹妹真的不在意这些,那可否能让祖母放了哥哥?”

“景洲怎么了?”

原本还在一边抹着眼泪的苏锦棠脸色一变追问起来。

虞归晚面色为难,“这话我是不好说的……”

一边的流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了不连累二小姐,可您一早得了消息后就着急得不行,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奴婢愚钝,眼中只有小姐,这种事儿奴婢做坏人就是!”

虞归晚想要制止,“流光,不许胡说,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清楚到底为何……咳咳咳!”

话语未落,她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流光连忙给她顺着气,红着眼道:“这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昨日大公子知道您受了委屈以后就去找了二小姐,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大公子就去了祠堂跪着。

这事儿二小姐敢说跟您没有半点的关系吗?”

虞疏晚点点头,“有关的。”

她是个诚实的人。

虞归晚立刻拉住她的手满眼哀求,“哥哥只是心疼我,若是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你向我来就是,能不能让哥哥离开祠堂?”

“你害了你姐姐不够,还要害你哥哥?”

苏锦棠咬牙切齿,“虞疏晚,你是想要害多少人才够!”

她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胳膊,“你现在跟我走,去让祖母将你哥哥给放出来!”

坐在床上的虞归晚眸光微闪,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很快消失,瞬间又化作了焦急,“母亲,您不如先听听妹妹怎么说,她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对哥哥的!”

苏锦棠满腔怒气,“祠堂那地方又冷又潮湿,你哥哥在军营那么久才回来两日,还去那种地方跪一夜,哪儿能耽误?”

“不行啊。”

瘦弱的姑娘叹了口气,即便是被苏锦棠拉扯,她也纹丝不动,“是哥哥自己言语冒犯了祖母,我哪儿有本事让哥哥去祠堂?”

虞疏晚真心实意道:“哥哥今日要回军营吧?

你们放心好了,祖母虽然说的是让他知道错了再起来,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快到军营了,所以母亲不必如此着急,姐姐也不用求情。”

她笑着扬起一抹笑,“当然了,若是母亲跟姐姐还是觉得不公平,我愿意陪着你们去找祖母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苏锦棠此刻顿时哑口无言。

找虞老夫人对峙,她可没这个胆子。

虞归晚也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回答的滴水不漏,脸上差点就僵硬住了。

虞疏晚却用了巧劲儿从苏锦棠的手中挣脱开,弯起了眉眼再次拉住了虞归晚的手,

“姐姐,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等再过几日我跟你一起去学堂,到时候做什么都是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等虞归晚回答,她继续道:“你放心,这事儿是父亲应允的,我喜欢姐姐,往后姐姐可要多多照顾我呀。”

少女的语气亲昵娇俏,可虞归晚却从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冰冷和嘲讽。

身上的寒意一层层地起来。

虞疏晚看着她脸上似乎更白了几分,将她冰凉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当然,我也会好好照顾好你的。”

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呢?

虞疏晚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虞归晚喜欢姐姐妹妹的一套,那她就听听祖母的话,顺着玩儿玩儿她就是。

反正现在害怕的人不是她。

苏锦棠此刻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满脸狐疑的看向虞疏晚,“你当真不会给你姐姐再使绊子了?”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虞疏晚头也不回,“从前都是一些误会罢了,如今知道姐姐如此通情达理,我自然是不会闹了。”

“我有些不舒服……”

虞疏晚想要逃离这双眼睛的主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你先回去吧。”

虞疏晚将她按住,把被子给她盖好,特意道:“姐姐这两日可不许再绝食了,往后免得人家说起来,还以为是我们姐妹不合呢。”

她对着苏锦棠璀然一笑,“是吧,母亲?”

“是啊,归晚,你这样只会让母亲心疼啊。”

苏锦棠即便是觉得这话有些怪,可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劝虞归晚不要绝食上。

虞归晚的脸都要绿了。

说好的是虞疏晚来道错,可怎么她感觉虞疏晚什么也没做,甚至真正意义上的道歉都没有!

顶多是装的更像那么回事儿罢了。

将她给架在了道德最高标准上抢她的话,真是有她的!

虞疏晚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是要好好赞同的。

来这么一趟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虞疏晚站起身来谦逊的告辞。

等到虞疏晚走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苏锦棠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苏锦棠面上晦暗不明地快步走来。

虞疏晚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苏锦棠这才开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真是意外啊。

虞疏晚轻描淡写,“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大夫说了不会殃及性命。”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苏锦棠听着她的口气顿时又来了火气,可对上虞疏晚的眼睛,她又有些提不起来底气。

别开眼后,苏锦棠这才别扭地将一个令牌塞在可心的手上,继续道:“这是我的手牌,能将京城中最好的那个大夫请来。

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身上别留疤了。”

第24章 一边嗷嗷哭一边嗷嗷打人 说完苏锦棠转身就直接进了房中。

虞疏晚看向可心手上的令牌,可心带着些兴奋低声道:“小姐,苏大夫可是从前一直给夫人看病的。

就连大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几次,可见夫人的确是还念着您的!”

心里明白只是苏锦棠的一点小恩小惠,可虞疏晚心头还是有着如同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的感觉。

可心还惦记着她背上的伤,很是高兴地将她给送回院子。

换了衣服后可心才看到背上的伤又有些地方渗出血来,顿时就红了眼睛,“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先忍忍。”

虞疏晚倒是不在意,但可心在意就随着她。

但等了许久,可心这才回来,可身后跟着的却并非旁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方大夫。

“什么时候方大夫成了苏大夫?”

虞疏晚才不信这厮能帮自己。

方大夫还记得被虞疏晚打的感觉,此刻也有些讪讪,“我就是来送些药的……”

可心也是笑着,“方大夫手上的药是好药,小姐可以试试。”

方大夫放下瓶瓶罐罐就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可心赶紧道:“奴婢去送送方大夫。”

见可心离开,虞疏晚眉头皱了皱。

这个丫头不对劲。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正打算等到可心回来了好好问问,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带着哭腔喊道:

“二小姐,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可心姐姐被打了呜呜呜!”

虞疏晚猛地坐起来却将伤口给扯得生疼,她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清楚!”

“可心姐姐送方大夫过垂花门,就碰上了流光姑娘。

可心姐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奴婢听不太明白,好像是流光姑娘抢走了原本可心姐姐想请的大夫。

结果流光姑娘就生了气,不知道怎的就动了手……”

小丫鬟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姐姐脾气很好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流光姑娘先动的手呜呜呜!”

“别哭了!”

虞疏晚暗骂一声,忍着疼匆匆地套了身衣裳,外头裹了件袍子就跟着小丫鬟往着垂花门去了。

还未走到,虞疏晚就听见了可心哭着问,“你家是小姐,难道我家就不是小姐了吗?

分明是夫人心疼我们家小姐才特意让我去请苏大夫来,大小姐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可我们家小姐的身上全都是伤呢!”

“那又如何?”

流光仰着脸嗤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大夫吗?”

“我配不配得上要你说了?”

虞疏晚快步走来,虎虎生风地就朝着流光的脸上落了一巴掌,“乡下野丫头,要不是我,乡下野丫头就是你那床上的主子了!

既然瞧不上乡下野丫头,那你就不如试试乡下野丫头打人的力道!”

流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地上还跪着的可心也愣在了原地。

哭着带虞疏晚过来的小丫头赶紧将可心搀扶起来,“可心姐姐。”

可心这才反应过来,焦急道:“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快去拉开啊!”

可正要拉开,虞疏晚已经松开了抓住流光发髻的手。

她回头看了一眼可心。

那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巴掌印的,真真是个小可怜。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一个丫鬟欺负你就不知道打回去?”

一停下来虞疏晚就有些疼。

她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的流光,“我管你们是谁想要抢走大夫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谁敢招惹我身边的人,我让你们尝尝乡下女人的厉害!”

流光是真没见过这样凶狠的人。

即便后头洗恭桶的婆子动手,她也没见到还有这样的。

流光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小姐也不舒服着呢,就算是先给我们小姐看又怎么了?

方才二小姐不还口口声声要跟我们小姐好好相处么,如今是转了身就变了卦?”

“没学乖?”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流光吓了个哆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氏提起这个二小姐的时候就面如土色了。

这哪儿是什么女娇娥,分明就是个煞星!

虞疏晚也懒得管流光想的是什么,整个人挂在可心的身上埋怨,“我选你做我大丫鬟是因为你还有几分的姿色。

现在好了,你脸都被打肿了,我算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

“对不起,小姐。”

可心泣不成声。

她又不傻,能够看出来虞疏晚身上的衣裳连系绳都系错了好几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可见为了她的事儿,虞疏晚是半点儿没有犹豫的过来了。

“奴婢不该这么窝囊的。”

她越想越是委屈。

若是自己强势一些,大夫就不会被抢走,自家小姐也不必为了自己出来了。

很是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一脸虚弱的虞疏晚被可心和另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往回去,可心的脸上还有伤,一边走一边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三人回房,整个府上都传遍了二小姐的大丫鬟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欺负,二小姐出头结果被气得快死了。

一个个传得有鼻有眼,到最后已经传成了虞疏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自然,虞疏晚是不知道这些的。

等可心一边哭着打嗝儿一边处理好伤,虞疏晚这才生无可恋道:“你还没哭好吗?”

已经一路了。

算起来,她已经帮着找回了场子,现在伤口崩开的人是她吧?

要哭不也应该是她哭?

可心抽噎着,“奴婢、奴婢容易哭……”

“那你以后克制一下,就在我面前哭哭算了。”

虞疏晚丢了个帕子,“那个流光挨揍可比你狠多了,我算是在前面给你找场子你在后面丢我面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那你就克服克服,以后跟着我你少不得是要遇见多次这样的人的。”

虞疏晚见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第33章 厌胜之术 这话有点难听。

但离戈还是点了点头,“是。听说前两日的认亲宴上两位小姐也起了矛盾。”

“哦?”

那人转过头,眸光流转似是带了一室芳华,语气也多了几分的兴趣,

“说说看。”

“大小姐两次落水,似乎都跟二小姐有关。”

“没了?”

“没了。”

慕时安长叹一声,“离戈,你当真是无趣。”

“自然是不如主子亲眼看得有趣,否则您怎么会出手相助?”

离戈面无表情。

慕时安身子灵巧地从窗棂上翻了下来,顺手将一边的折扇拿起打开,在面前轻轻地摇了摇,

“看个热闹,顺手罢了。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快活楼里面的人都已经移交钦差大人,只是并未找到任何的线索。

如今只剩下一个刘春兰还无下落,若是寻到她,兴许能够找到乐嘉公主的下落。”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差不得这么点时间,继续查。”

“是。”

说起正事,离戈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的波澜,“这事儿说起来,跟虞家二小姐似乎也有关系。”

“跟她有关系?”

慕时安有些诧异,离戈道:

“二小姐的养母,就是刘春兰。

听说,二小姐被接走那日有人瞧见过刘春兰要用镰刀断了她的脚筋,二小姐仓皇逃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刘春兰。”

想到方才虞疏晚暗地里用花生使坏,慕时安不由得哑然失笑。

怪不得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原来是这样。

“继续查,刘春兰如今是快活楼里最为有资历的贩子,她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点线索。”

离戈领命退下,慕时安则是轻轻地念着,

“虞疏晚。”

唇角微勾,慕时安再次看向了忠义侯府的方向。

……

虞疏晚正跟虞老夫人形容着自己方才看见的吞剑多么厉害,就阿嚏阿嚏的两个大喷嚏出来了。

一边的可心连忙给她用帕子擦拭着口鼻,知秋有些担忧,

“二小姐是不是凉着了?”

“放心吧姑姑,我身子好着呢。”

虞疏晚抬头嫣然一笑,“我只是方才头发挠着鼻尖了。”

一番话逗得一马车人忍不住的笑起来。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展颜。

自己身边自从有了虞疏晚,当真是热闹得紧,连着自己都好像从行将就木的垂暮老人年轻了许多。

马车很快就在一片欢声中回到了侯府。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踏入府门,管家就硬着头皮上前,

“二小姐,侯爷夫人和公子,如今在前厅等着您呢,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是做什么?”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嘴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当真是没有一天是不折腾的吗?

好端端的,这又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有些懵懂。

主要是这两日只顾着养伤,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动手呢。

难不成是今日自己在花园跟虞归晚说的几句话又让她急眼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那老身倒是要瞧瞧,这是要做什么。”

虞疏晚回过神来,乖巧地跟着虞老夫人一起往着前厅走去。

而此刻的前厅,虞景洲还在面露愠色道:

“她本就是蛇蝎心肠,否则怎么会执意如此!”

“让老身听听,疏晚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虞老夫人的声音威严,几人往着声音看去,连忙站起身来,“母亲/祖母,您怎么过来了?”

“听说疏晚蛇蝎心肠,老身特意来看看,她是如何蛇蝎心肠。”

闻言,虞景洲顿时阴沉下脸来,“祖母,您别被她给欺骗了,她……”

“疏晚知错。”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虞景洲的话,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苏锦棠此刻的眼神早就没有了这两日的复杂,里面满都是厌恶,

“你知错,那你说错在哪儿?”

“疏晚不知。”

虞疏晚看向苏锦棠,“可女儿知道,家里人不喜欢女儿,所以就算是父亲母亲和哥哥这样说也一定是事出有因。”

她的眼睛看向虞景洲,带着委屈和容忍,“哥哥,疏晚认罚。”

“少在这儿装糊涂。”

虞景洲冷笑,“我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抄佛经。”

虞疏晚纠结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去茅房。”

“……”

倒也不必说得这样详细。

虞景洲深吸了口气,直接将一个破布娃娃扔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声音冷到了极点,

“厌胜之术。

虞疏晚,这些东西你也敢碰,为了嫉妒归晚,你如今是连全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哦。

原来是巫蛊娃娃啊。

虞疏晚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娃娃,伸手将它提了起来,背后还刺上了虞归晚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端详了一阵子以后,虞疏晚将娃娃丢得更远了一些。

虞景洲狠狠一拍桌子,“虞疏晚,你这是想要销毁证据吗!”

“哥哥别生气。”

虞疏晚老实道:“那个实在是太丑了,不忍直视。”

一边的苏锦棠见她的态度还是这般清淡,再也忍受不住地冲上前抓住了虞疏晚的衣襟,

“前些日子装作求和,这些日子就在归晚的房内放这种东西……

虞疏晚,你当真是如此歹毒,如此容不下她?!”

亏得她对虞疏晚生了几分的怜悯之心,可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看着眼前少女和自己相似的面容,那双眸子却格外冷清,苏锦棠只觉得一阵的怒意从心头翻涌升起。

她怎能欺骗自己,怎能如此!

“母亲这是认定了我做的?”

虞疏晚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

她从小就做农活儿长大,就算是生得瘦弱了些,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苏锦棠的脸色惨白却不肯叫出声来。

虞方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回来就有这样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声音也沉了几分,

“疏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虞疏晚的身上。

虞老夫人的手更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厌胜之术是禁忌,是被明令禁止的东西。

第36章 不给我,我偏要 虞疏晚再次看向虞老夫人,“祖母今日在外面也走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虞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

按照虞疏晚的性格,为何这一次不闹了?

“慢着。”

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坐下。

虞疏晚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锦棠几人原本要走,可见虞老夫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好先离开。

虞方屹干咳一声,

“母亲今日在外面走累了,不如儿子让人送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疏晚做的,如今既然证明了她的清白,为何没有半点歉意?”

虞老夫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苏锦棠低声道:“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也不曾见过有将亲生女儿恨不得打死的母亲,毫不作为的父亲,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定罪的兄长。”

虞老夫人的语气重了几分,冷笑道:

“你们说不喜欢疏晚的掐尖要强,可老身瞧着,她还是为自己谋算太少了些!”

一番话说得几人面色臊红不敢多言。

虞疏晚虽然没说话,可心下却仿若是冰泉消融,只剩春意潺潺。

果然只有祖母是惦记她、护着她的。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苏锦棠也不好再顶嘴,只是央求的目光看向虞方屹。

虞方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

“这件事是为父没有查明,疏晚想要什么补偿?”

虞归晚现在不敢说话,可心中却是急了几分。

自己这一遭算计怎么反倒是给虞疏晚做了嫁衣!

厌恶呢?!

打压呢?!

长久以往下去,自己怎么得到女主的气运!

虞疏晚微微挑眉,送上门的东西,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您帮我拿拿主意怎样?”

“那就将城东的珍宝阁、香料铺和万香楼过给疏晚吧。”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疏晚回来这么久,你们也未曾送什么,不会是这些也舍不得吧?”

苏锦棠是第一个急的,

“母亲,那是儿媳给归晚准备的铺子,她如今也要学着管家,如今就打算着那三间铺子练练手。

那边收益好,归晚肯定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疏晚、疏晚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去打理铺子?”

“不会可以学,更何况再过几日后疏晚就跟着归晚一起上女夫子的课,怎么就不行了?”

虞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让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虞方屹成功地闭上了嘴。

可虞归晚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一边的虞景洲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将虞归晚拉起来,眼中满是疼惜,“哭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现在还让母亲这般为难,我当真是不孝。”

虞归晚用帕子点着眼角,泪光盈盈的模样让人疼惜。

那可是三间最为赚钱的铺子,给了虞疏晚,她能不难受吗?

苏锦棠见不得她落泪,见虞老夫人这儿行不通,咬着牙低声下气了些,

“疏晚,母亲再给你另外的几间铺子好不好,这几间铺子母亲答应给你姐姐了,总不能让母亲言而无信吧?”

“我不要了。”

虞疏晚忽地开了口,她自嘲道:

“我知道母亲不想给我,方才父亲问想要什么补偿也都是哄哄我罢了。

被诬陷而已,从前我在刘春兰手下还没有自证的机会呢。

祖母,咱们回去吧。”

她的神色落寞,眼中隐约还闪烁着泪光,声音似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的哽咽。

虞疏晚脊背挺拔,倔强地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

苏锦棠想要继续要回铺子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现在将自己的女儿逼到这个份儿上你们可满意了?”

“母亲息怒。”

虞方屹深吸了口气上前,“三间铺子的契子我现在就叫人送去过府更名。”

不过就是三间铺子,虞疏晚也是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就像是虞老夫人说的那样,从虞疏晚回来到现在,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虞老夫人安排的,作为父母,他们做的太少了。

“父亲还是别了吧。”

虞疏晚看着他,“到时候又要回去,还得去过契子更名,不也麻烦吗?”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哪儿会再要回来?”

虞方屹拧眉,直接叫苏锦棠将房契给拿过来,亲自指使着身边的小厮安九去办。

瞧着安九已经出了门,虞疏晚的唇角这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当初母亲答应让我在库房挑东西,我挑好了,她不肯给了。”

“你就这样记仇?”

苏锦棠气恼不已。

虞疏晚不再说话了。

从方才这几人神色中虞疏晚就知道这三间铺子该是有多赚钱了,傻子才会不要。

刚刚也不过是装一装,否则他们能给这么痛快?

不过,铺子好,赚钱的铺子更好!

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用各种各样的新奇点子将铺子经营的风风火火,赚的简直是盆满钵满。

她就算是再没有行商的天赋,那也至少能够有盈利。

更何况,她的要求不高。

虞疏晚的心里算盘已经打起来了。

只要这些银子足够她支付去雇人买一条命……

一想到那人,虞疏晚的眼中越发的冰冷。

她倒要看看,从根源上杀了他,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默契地没有再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喝着自己手上的茶水。

只有虞景洲心中挣扎犹豫稍后要不要给虞疏晚好好道个歉。

毕竟今日的事情是他太过笃定,所以才让苏锦棠那样对她。

一想到方才苏锦棠跟虞疏晚说的话,他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方才激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想着,越想,越是难受。

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很快,流珠就回来了。

她默默的走到了虞归晚的身后,低声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中挣扎几分,还是站起了身打破了沉默,

“祖母,父亲母亲,流月跟我主仆一场,她想见孙女最后一面,孙女……”

“你慈悲仁义,过去就是。”

不知道为何,这句“慈悲仁义”在此刻被老夫人说出来就像是打脸一样,让虞归晚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51章 我是忠义侯小姐 可她认怂跟别人没关系。

方才的对眼已经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一人生了杀心,提着自己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就往着虞归晚冲了过来。

虞归晚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

“别杀我,别杀我!

我是忠义侯大小姐,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有!”

这个时候她首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管喊出来的是什么?

那人并未因为虞归晚的这一嗓子有任何的停顿,直接朝着虞归晚的头往下劈下来。

虞归晚吓得已经面如土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可下一瞬,她便就听见了“铮——”的一声刀剑相撞的长鸣声。

虞归晚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身影落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也能够看见他挺拔的背影。

是……

容言谨来了?

虞归晚心头狂喜,可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小说里面容言谨根本就不会武功啊!

可眼前的人似乎是随意的抬手转身的动作,那人已经被刀剑抵住了喉头。

“怕坏了吧。”

男人没回头,但声音慵懒,让人的骨头都忍不住为他酥软。

虞归晚来不及想更多,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眸光顿时浮现水雾,

“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的背影似乎是僵硬了片刻。

对方转过头,虞归晚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这样好看的人?

这完完全全符合她对小说男主的幻想啊!

这宽肩窄腰,这精致眉眼……

她顿时有些羞涩起来,方才的后怕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面上浮现出了两片红晕来,

“多谢公子,我是忠义侯府的小姐,你……”

“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时安皱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是忠义侯府的小姐?”

方才要不是这一嗓子,他也绝对不会特意前来。

大殿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住了,方才打斗的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虞归晚的身子再次忍不住的缩了缩。

陈沉根本就没有理会虞归晚。

他方才看得分明,人流往外,只有她还在试图往里面去。

谁知道是什么心思?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多谢世子。”

陈沉抱拳,“此次事情,我会向太子殿下表明。”

“那倒不必。”

慕时安微抬了手,“还是先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好。”

陈沉点头,看了一眼虞归晚,没有任何客气道:

“方才人人都往外去,你为何要往里面逆人流而入?”

虞归晚没想到陈沉方才还能分神注意自己的行动,面上微微僵硬,随即道:

“我是随着祖母和妹妹来的,我是怕她们没走。”

“没想到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不过姐姐是不是吓糊涂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众人目光被牵引过去。

虞疏晚没想打慕时安也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我被你支出去拿东西,没多久祖母也因为不大舒服先回来了,只有你在听佛会,怎么就成了我们还跟着你一起呢?”

“我、我是慌急了。”

虞归晚咬住唇,攀扶着一边站了起来,目光怯怯,

“妹妹,你跟祖母没事吧?”

“放心吧,都好好的呢。”

虞疏晚看了一眼陈沉身后的一大片血迹,忍不住咂舌,“你身手这样好呢?”

陈沉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

方才两个人都还见了面。

想到方才太子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陈沉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恐污尊眼,小姐还是先出去吧。”

虞疏晚很是坦然的点点头,“好,你家公子应该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估计官府的人也快到了,你们小心些。”

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慕时安身上,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是来看虞归晚死没死的,结果这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居然还能活着。

搁谁身上不生气啊?

气鼓鼓!

虞归晚也意识到了不对,跌跌撞撞的追着虞疏晚出去。

原本热闹的万佛寺此刻清冷得门可罗雀,空无一人,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虞疏晚的手腕给抓住了。

“你认识方才的两人?”

虞归晚不是什么傻子,从方才里面两人的态度她就能够看得出来虞疏晚跟他们有一些关系。

这怎么可能?

她脸色宛如一张白纸,上面的慌张不再是从前的浮于表面。

虞疏晚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这么久以来维持的温柔面具产生龟裂,心下的快意一点点地攀升起来。

她是故意进去让虞归晚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或许,这一次的机遇甚至不是她的东西!

虞归晚看着她这样的神色,眼底的神态俨然破碎,甚至带着声嘶力竭的质问,

“虞疏晚,你就不肯放过我吗!”

这是她一直期盼的改命机会,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敢抢走她的机遇!

“放过你?”

虞疏晚轻笑出声,往着她靠了靠呵气如兰,“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虞归晚,你现在看着,真的好像一条气急败坏的狗啊。”

虞归晚的身子打着颤,连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这些日子连日吃瘪,虞归晚早就已经闷了一肚子的气。

不过是因为想着今日的机遇才一直隐忍不发,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可没有那样好的脾气。

她的确是破防了。

手高高扬起,虞归晚现在只想要狠狠地将虞疏晚那张带着得意的贱脸给抽肿!

可她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便就被虞疏晚紧紧地攥住。

“你放手!”

虞疏晚充耳不闻,直接拖着往一边的莲花池去了。

虞归晚拼命的挣扎着,“你想做什么,虞疏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否则我一定会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兄……唔!”

猝不及防的大半个身子被虞疏晚给摁在了荷花池中,虞归晚拼了命的挣扎,心中的惊恐如潮水般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口鼻被荷花池的淤泥填满,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荷花与池水交织的甜腥大口大口的涌入她的肺部,此刻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早上吃过的食物在胃中翻腾,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她是要死了吗?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不甘与怨念如烈火般在她心底燃烧!

她该是这个世界光芒万丈、命运垂青的命定女主……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的下场!

就在精神已经开始要涣散的时候,下一刻却被猛地拽了出来。

虞归晚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空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腔。

第69章 送帖 姜瑶呜咽哭泣,“被一个贱丫头这样欺负,女儿不如不活了!”

“胡说些什么?”

姜夫人顿时心软一片,轻斥她的这些胡话,眉宇之中的愁色更浓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够攀附上太子和慕世子,可见这个野丫头也不简单。”

“那怎么办啊?”

姜瑶急了,“难不成我们就任由这样欺辱?”

“傻丫头,干嘛急于一时?”

姜夫人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戾,“落莺湖的莲花开得正好,你原本不就是要约几个小姐一起去游船吗?”

“母亲的意思是……”

“她既然是个喜欢出风头特性独立的,那就让她好好出出风头。”

她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和世子不过是觉得新鲜,若是知道她只是个草包,往后自然不会庇护。

到时候你想怎么还回来,母亲帮着你。”

姜瑶立刻破涕为笑,“谢谢母亲!”

姜瑜皱了皱眉,却并未言语。

……

秀娘没想到这样的好差事儿能够落在她的身上,就连要出门准备去铺子的时候都是脚步轻飘飘的。

虞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卷帘轻轻放下,转而将面前的契子拿起来,满意地勾了勾唇。

只要是秀娘能够将利润赶超刘嘉,她就应允往后秀娘就是寻芳妒的掌柜。

那群波斯商人身上的银两勉强才能达到刘嘉的对赌。

可他们若是能够被秀娘拿下,刘嘉必然是得想其他的法子。

两人相争,银钱滚滚来。

可心刚好端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春兰。

虞疏晚惊讶,“姑姑怎么过来了?”

方才春兰教完秀娘就已经回去了,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呢。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拧眉站起,“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又来了人?”

就知道这个姜瑶是打不乖的!

见虞疏晚的脸色阴沉下来,春兰赶紧道:

“是定国公府来了人,可并不是来找责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定国公府的送来了不少的东西,老夫人让拿来给您过目有没有喜欢的。”

“给我?”

虞疏晚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姜瑶性格就是这样吗?

打一顿以后,会给打她的人送东西?

“知秋的身份好歹是威慑住她们了。”

春兰含笑,“不过也多谢慕世子能够帮着咱们出这个头,您往后可不能这样冲动了。”

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会影响到虞疏晚的名声。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往后从什么方向下手,好将虞疏晚的名声给捧起来。

免得往后挑不到好的人家。

虞疏晚笑着道:“姑姑知道的,我从不惹是生非。”

春兰扑哧一声笑出来,“是。”

应声后,春兰的眉宇间又浮现出几分的担忧,

“但今日这事儿是一定会传到夫人和侯爷的耳朵里头,您……”

知道春兰是担心她会不会跟苏锦棠他们再次争执起来,虞疏晚道:

“我就好端端在我的院子,他们不来,自然就相安无事。”

春兰颔首,“那奴婢先告辞了。”

看着桌上的木匣子,里面全是样式精巧的首饰。

虞疏晚没什么兴趣,只让可心收起来。

她暗自在心中思衬着自己如今身上的银两,下一步就是要着手找一些身手好的江湖人士了。

可她哪儿认识这样的人?

可人叩门进来,将一张烫金的精巧帖子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国公府来了人,说是要请小姐参加十日后的采莲巧宴,小姐要收下吗?”

虞疏晚挑眉,“来的人还说什么了?”

“说是从前种种譬如朝露,还望往后能够相处融洽。”

可人忍不住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这宴会原本叫做采莲诗宴的。

姜小姐明明知道您的身份,她这样未免有些针对您的意思。”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的。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跟她去玩这些过家家。

虞疏晚垂眸喝茶,淡淡道:“送回去吧。”

明知道对方要给自己使绊子还去,她浪费这时间去玩儿智商对对碰做什么?

可不多时,可人再次回来了,面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小姐,那送帖的人说,您不去,是不是还记恨今日的事儿?

若是小姐气没消,她愿意跪在咱们府门口求您原谅……&”

话未完,可人就忍不住地骂道:

“前脚送东西来认错,后脚逼着您去参加这破宴会,他们国公府未免是太欺负了!”

可偏偏是打着想要和好的名头来的,着实是恶心人有一把好手。

“跪着?”

虞疏晚嗤笑,随手将一盏茶壶摔碎在地上。

迸溅的瓷片四处飞起,吓了可人一跳,可心也赶紧进来,

“怎么了这是?”

“把这些收拾起来给她送去。”

虞疏晚道:“既然是认错,至少有一个认错的态度。

让她跪着这些,等什么时候我气消了,自然会叫她起来。”

可人嗫嚅道:“这……不好吧?”

“她跪在我府门逼我接下帖子就好了?”

虞疏晚嗤笑,不以为然,“真以为名声能困住我?”

她若是在意名声,也就不会在今日当众殴打姜瑶。

上辈子活在条条框框中,更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拼尽全力去学着做一个好的千金小姐。

可她忘了。

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因为她本就是千金小姐,而不是因为乖顺,又或是才情。

一如姜瑶这样嚣张跋扈,不还是被如珠如玉地宠着?

她身上留着虞方屹的血,就是忠义侯的女儿,还能在意这种威胁?

可心拧了拧眉头,直接找了一块儿破布将这些碎片给收了起来,当着虞疏晚的面将瓷片又摔得更碎了一些,

“奴婢去。”

虞疏晚没想到可心成长这么快,跟自己初见时候的老实人简直两模两样。

不过这样的成长她很是欢喜。

余光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可人,虞疏晚放下茶盏,继续看自己从虞老夫人那里借来的启蒙的书。

这些上一世虽然看过,可这一世总得将戏码做全才是。

可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默地将屋子给清扫干净退了出去。

第70章 兜兜转转的采莲诗宴帖子 看完手上的书,虞疏晚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

“什么时候了?”

可心道:“已经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小姐就先别看书了,小心夜里伤了眼。”

虞疏晚接过她递过来的冰镇白瓷梅子汤,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暑热被驱散开,只剩下清凉和甘甜在口中弥漫。

“小姐若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多做一些冰着。”

可心打心眼儿喜欢看虞疏晚吃她做的东西,此刻只觉得满足得紧。

等喝完一碗梅子汤后,虞疏晚这才开口问道:

“那人还跪着吗?”

“方才看您在看书,奴婢就没来报。”

可心眼中有些不悦,

“跪了大抵半个时辰左右,夫人就去将帖子给收了下来。

今日夫人是要在佛堂待上一整天的,若不是有人通报,她断然不会出来。

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事的去说的!”

“当然是菩萨了。”

虞疏晚嗤笑,“送去的碎瓷片她跪了吗?”

“哪能呢?”

可心咬牙切齿,“奴婢送过去她眼睛都直了,明晃晃地要装晕。

奴婢特意带了一葫芦水,瞧见她晕过去,直接泼了她一身。”

也就是那会儿苏锦棠出现呵斥了她,将帖子接下后把人给送走了。

“小姐,这帖子又不是您收的,您到时候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她从前觉得苏锦棠温婉大气,虞归晚善良可爱,可在虞疏晚身边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觉得二人伪善。

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可一出什么事儿,她就怀疑小姐,好像小姐是仇人一般。

那个最是慈悲为怀的大小姐实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只会耍心机手段,末了找个丫鬟随意顶罪就是。

一想到这两人这些日子的种种行径,可心就越发的觉得自己跟着的小姐做得什么都对!

“这是自然。”

不管苏锦棠做的这事儿是不是针对她的,她跟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关系。

听虞疏晚这样回答,可心弯了眉眼,“今日晚膳有小姐爱吃的珍珠小丸子,奴婢这就去端来。”

这边其乐融融,被拦在院子外面的苏锦棠很是不甘心道:

“我是虞疏晚的母亲,想进院子怎么了?”

门口的丫鬟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

“是老夫人吩咐的,今日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来叨扰小姐。”

眼见苏锦棠要发怒,一边的陈妈妈赶紧开口劝着,

“夫人,今日天色也晚了,您要不然就先回去吧。

二小姐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在这儿又让你们母女之间生了嫌隙?”

“你可瞧见了?”

苏锦棠紧紧地攥着帕子,冷笑,

“说是断了关系,可我还是她的母亲,这事儿牵扯到了整个侯府,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这样自私,可曾想过侯府!”

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女儿,逼得定国公府送帖子的下人要跪碎瓷片……

怎能如此恶毒!

她恼得很,只恨不得现在冲到虞疏晚的面前狠狠质问。

陈妈妈欲言又止,终究是开了口,

“夫人,你可知道事情起末?”

“就算是不知道,难道她这些事都是假的?”

苏锦棠恼道。

下午的时候是归晚为了避嫌这才专门叫人去叫的她,好将定国公府的人尽快打发走,免得在府前让人笑话。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原来只是一张帖子。

等到自己礼佛出来后,这才知道虞疏晚干了些什么。

分明虞疏晚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她跟阿屹的血,怎么跟他们半点都不像?

“胡作非为,惹是生非……”

苏锦棠失望道:“如今这般,我当真是悔了。”

守着门的小丫鬟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在苏锦棠又要闯进去的时候,知秋的声音冷淡的响起,

“若是夫人记性不好,奴婢帮着夫人好好回忆一下。

在从万佛寺回来以后,也就是昨日夜里,二小姐往后就是老夫人抚养了。

如今二小姐做什么似乎都轮不到夫人教训。”

“当时气话岂可当真!”

苏锦棠气结,“那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疼她?”

“您的疼指的是让二小姐处处让着大小姐,打得二小姐背脊皮肉翻涌,一旦大小姐有个什么,您第一时间就往着二小姐的身上推……

那奴婢不得不认,您确实很疼二小姐。”

知秋一向古井一般无甚波澜的眼中多了些嘲讽,“这样的福气二小姐不用。”

苏锦棠知道知秋说话基本就代表了虞老夫人的意思,可如今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争辩一二,

“老夫人即便是心疼她这些年在外不容易,也不能拿名声开玩笑吧?

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夫人自己去了解清楚原委就是。”

说完,知秋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妈妈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将事情原本给说了一遍后,看着苏锦棠僵硬了的脸微叹,

“夫人,这件事的确不是二小姐先挑事的。

更何况您今日接的这个帖子是个烫手山芋——

她们明知道小姐才从乡下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什么吟诗作对?

这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二小姐的呀!”

“我、我也是为了她好……”

苏锦棠想要辩驳,却又有些恼羞成怒,

“她回京作为忠义侯府的小姐,出去走动是正常的!

总不能天天窝在府上吧?

归晚就落落大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过一个诗宴,有什么好介意的!”

陈妈妈知道她无法调节母女之间的矛盾,可也实在是没想到面对虞疏晚,苏锦棠竟然能够固执至此。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瞧着,这母女的缘分怎么越来越浅了呢?

辗转一圈,烫金的荷宴帖子还是到了虞疏晚的手上。

她原本是打算在烛台上烧了算了,火苗舔舐上帖子的瞬间,她就改了主意,

“虞归晚是不是也要去?”

“大小姐算是有名的才女,又跟姜小姐交好,自然是会去的。”

可心道:“奴婢其实倒是觉得,帖子已经辗转到了小姐的手上,可见他们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大小姐和姜小姐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71章 保持一定距离 既然虞归晚要去,看样子自己是多少都要走一趟。

“那就收下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既然这么想要我去,我还一直推辞就着实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我这位好姐姐想要重温一下认亲宴的温馨气氛,肯定不会这么想方设法的让我过去,我怎能辜负她的好意?”

听着这话,可心不由得为虞归晚捏了一把汗。

毕竟当初认亲宴上闹的可并不好看。

这大小姐也真是的,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她家小姐是个喜欢在宴会这种大场合的地方发疯的人吗?

前面小姐已经给了那么多次机会,这大小姐当真是不中用。

虞疏晚漫不经心的将帖子丢在一边,

“侯爷和夫人今日没来吗?”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依照这两人的性格,怎么今日就不来找她的事儿了?

可心道:

“倒不是没有来,就您手上这帖子夫人都过来闹了一场。

结果没有见着您的面,听说是在门口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辗转送了过来。”

虞疏晚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要是不来我才觉得奇怪呢。侯爷呢?”

“侯爷今日留在宫中,说是有什么事。”

可心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若是侯爷回来少不得又是得折腾一番。”

“他愿意折腾就随他。”

虞疏晚冷哼一声。

这苏锦棠也确实有意思,明明知道她才回来,从前的日子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儿会这些琴棋书画的才艺。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可这种无聊的东西也配她去做局?

苏锦棠让她来参加这种聚会,不明摆着是想要给她长长教训吗?

只可惜她错了,长教训的人不会是她。

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一回她就让他们知道,撺掇人这种事儿往后可不能够带上她。

一如虞疏晚所说,虞方屹回来以后果然大怒,大半夜的跑来院子里头想要质问虞疏晚。

可偏偏知秋守夜,把虞方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回去了。

第二日虞疏晚被虞老夫人叫到了房中,只让她无需担忧。

虞疏晚撒着娇,

“祖母对我真好,有祖母在孙身边,孙女什么都不怕。”

“我瞧着我若是不在你身边,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怕了。”

虞老夫人点着它她额头,

“你行事往后不可如此冲动。

这京城之中的弯绕多了去,你要是不留个心眼儿只是一个劲儿蛮干,只怕是有朝一日会吃大亏。”

虞疏晚是知道的,她也不打算一直这样硬刚硬下去。

她,脑子又没病,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她还是很愿意讲道理的。

当然了,像是虞归晚和姜瑶这两人就是明显的不讲道理。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心里面清楚得跟明镜儿一样。”

“贫嘴丫头。”

虞老夫人的脸色正了正,

“这一回的事情是世子帮忙解决的,你跟世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慕时安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够随便相处的。

如今陛下容易疑心,早上太子才亲自完圣旨来给虞疏晚撑腰,过去才多长时间,慕时安就主动要帮着虞疏晚解决定国公府的事情。

皇帝最看重的就是太子,最宠爱的就是慕时安。

忠义侯府如今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天,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教导着虞方屹处处小心,尽量不与皇室产生其他的联系,免得让皇上觉得他们有不臣之心。

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偏偏自己这个小孙女回来以后,太子和慕时安都争先恐后地凑上前。

她相信虞疏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能够相信她是无心。

可若是落在上位者的眼中,这些可就说不定了。

对于虞老夫人,虞疏晚向来是没有隐瞒的。

可自己和慕时安相遇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令人斐然,只说自己是在晚上睡不着,出去看月亮的时候迷了路。

虞老夫人听罢以后,紧锁的眉头却未曾消减半分,

“往后你跟他要少些来往,你身后有一个太子已经足够了。

若是在扯上其他人,往后怕是要酿成祸端。

更何况慕世子虽然瞧着风光霁月,可是心思也分外的沉重。

与皇家的人相处总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你的性格不适合。”

虞疏晚并未想太多,反倒是笑起来,

“就算是祖母不说,我往后也不会和这位世子往来多少。

从前只是因为我们二人相遇时候都未曾提起过身份,如今知道了这些,孙女心中有杆秤,断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样最好。”

虞老夫人放下心来,又问起了帖子的事儿,

“是我一时不察,没能注意到这东西又来了你的面前。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没有人能够逼得了咱们忠义侯府的女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

虞疏晚面上的笑意漾开,

“我知道,可我若是不去,他们也会有其他的法子让我去。

孙女不是怕了,只是孙女觉得烦。

他们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一劳永逸的事儿孙女最是爱做。”

一听这话,虞老夫人就知道她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

可这事儿的确是定国公府那头追着不放。

虞老夫人并未阻止,只是叮嘱道:

“那你可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要做得太过。”

“祖母放心就是,孙女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虞疏晚笑嘻嘻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祖母拭目以待就是。”

——

日子也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京城中,虞疏晚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宣扬开来。

前有认亲宴上疑似将自己的姐姐推下水,逼得自尽,

后有长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逼得定国公府的下人在府门跪碎瓷片。

“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未免也太彪悍了一些,恐怕也就只有她敢这样对待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我怎么听说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是忠义侯府的血脉,只不过是养出感情了,这才没舍得送出去,这二小姐才可怜得很呢!”

“都有什么可怜的,要可怜就可怜咱们自己,这京城里面又要来一个煞星!”

“……”

“这楼下可真热闹,说的就是皇兄的那位恩人吗?”男子剑眉星目,眉眼含笑,举起酒杯看向容言谨。

第72章 满贯赌坊开赌盘! 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些污名罢了。”

容言谨不为所动,淡淡地开口说道:

“姑娘家的事情,咱们做男子的又何必这么多点评?”

“是皇兄误会了。”

容言溱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是有趣,若真是按照这些传闻,这个姑娘的命运很是坎坷。

也难怪向来不进女色的皇兄也会为此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天不亮就急着去给这小姑娘撑腰。”

“皇弟似乎很感兴趣。”

容言谨微笑看向他,

“我听说,云母妃好像在为皇帝挑选一位合适的世家女做皇子妃,似乎很是属于这位大小姐。”

容言溱身子有些僵硬,随即若无其事道:

“子虚乌有的事情皇兄还是不要随意相信。”

容言谨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很快包房的门被推开,慕时安缓步而来,

“让太子和二皇子在此等候多时,是我的不是。”

“既然知道是你的不是,稍后你可是要罚酒三杯。”

容言谨开着玩笑,“又是哪家的姑娘找你表明心意,耽误了你时间?”

“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难道你没有收到帖子?”

慕时安悠悠开口,

“定国公府的贴子恨不得一日三次的往我面前送,今日转角恰好遇见了姜小姐,这才耽误了会儿时间。”

“听说姜小姐对时安一片痴心,京城谁人不知。”

容言溱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时安,我若是你,定然会应下。”

慕时安向来不会惯着这个说话总好像带着坑的二皇子,只是道:“这种福气给二皇子就好,我怎好消受?”

容言谨也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慢条斯理的喝茶,就好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慕时安撩开衣袍坐下,“定国公下个月初三就回来了,到时候二皇子有什么想法直接去提亲就是。”

他的语气坦然,就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容言溱知道慕时安说话向来不会顾忌丁点儿,只是方才跟容言谨聊到了选亲的事,这会儿又是定国公府,的确有些气氛微妙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见慕时安发问,容言溱怕容言谨直接说选亲的事情,直接接过话头,“在说忠义侯府的那位二小姐。”

“哦?”

慕时安的面色未变,眼中却是掀起了些许波澜。

自从上次以后,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去找虞疏晚,那个小丫头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回音。

当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见慕时安看过来,容言溱有些意外,但也大大方方道:

“这个小丫头如今可是京城炽手可热的人物,听说为了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京城中还有好事者下了赌注。”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慕时安道:“什么盘?”

“赌二小姐会不会输得很惨。”

容言溱有些狭促的笑起来,“这种盘也就是无事人才会去试。”

“号外号外——虞家二小姐买定自己全输!”

有身上绑着铃铛的小童声音清脆,走街串巷地喊着,

“满贯赌坊虞二小姐白银一千两买定输庄!”

“哟,这二小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容言溱有些惊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买自己输,还买的这样大张旗鼓。

若是如此,又何必赴宴?

她莫不是也是为了所谓的入流?”

“虞二小姐不会为了融入而改变自己。”

容言谨悠声,转而看向了慕时安,

“定国公府的帖子你接了?”

“你都接了,我自然要去。”

容言溱的眸光闪了闪,随即笑道:

“看来明日会很热闹,我倒是想要去凑一凑,不巧明日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伴皇兄和时安了。”

三人今日本就是在宫外小聚,说了会儿话各自散去。

快到镇南王府的时候,他的脚步一拐,又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离戈皱眉,“世子,府邸在这儿。”

“本世子走了十几年,自然是知道。”

慕时安眼神都不曾分出去半个,道:

“去满贯赌坊。”

离戈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慕时安是去做什么了。

这段时间为了虞二小姐的事世子可算是犯了难。

偏偏这位二小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想来这一回去满贯赌坊,世子又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赌约去的。

因着这个赌约,满贯赌坊显然就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一个穿着粉衣的姑娘扬高了声音,

“我们小姐断然不会做假赌的事情,各位要下赌的,不如就跟着我们小姐下。”

众人哄笑:

“你家小姐还真是奇人,一千两买自己输,也不怕明日闹出笑话丢了人?”

“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才艺双全,二小姐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妥妥的直接认怂了吗?”

“这也实在是太没骨气了些,喂,小姑娘,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啊?”

“……”

任由众人哄然大笑,那小丫鬟神闲气定,

“这可不是认怂,难不成一定要拼尽所有闹个笑话不成?

我们家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定国公府邀请她也清楚。

如今还能够有机会赚一笔,我家小姐又不傻,干嘛不赚?”

慕时安好整以暇靠在一边的石狮子上。

这个丫头是虞疏晚身边的人,叫可心,看来还真是她买了自己输。

里面忽地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说得这样好听,虞家二小姐这十天里面难道不会恶补,自己偷偷下注赢家?”

全场哗然,可心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道:

“我们小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为了脸面,就算不是虞二小姐,那虞老夫人跟侯爷他们能答应虞二小姐成为最差的?

那赌虞二小姐赢的可是有人下了五百两,但到现在不明身份,谁知道是谁下的定?

兄弟们,要我说,虞二小姐可是好会做生意呢!”

可心跺脚气急败坏,“你胡说!”

但也没有个所以然,反倒是增加了那人的说话可信度了。

可心咬着牙,立刻从台上下来往外匆匆离开了。

慕时安可不觉得那小丫头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怯懦性格,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茶馆,慕时安瞧着她左瞧右瞧后才直接进去。

他还没进去呢,就听见这个老茶馆里头传来了可心兴奋的声音,

“小姐,您太厉害了!

自己开赌不说,找人演戏,赌盘如今已经快五千两了!”

第73章 说‘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怎么才这么点儿?”

虞疏晚不满地嘟囔着,

“你再去四处传一传,争取这一场能赚个五百两,本小姐不亏待你,也给你分钱。”

可心咯咯地笑着,“小姐,您就算是不给奴婢,奴婢也愿意!”

“那不行,银子可是好东西。”

虞疏晚喝了口茶,重新将面纱戴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府上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虞疏晚推开门正要往外走去,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没想到慕世子还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

心下虽是惊诧,可虞疏晚也无半点的慌张,反倒是带着一丝嘲讽,

“这一回又打算拿着这个消息要挟我什么?”

慕时安的脸上的笑稍有些僵硬。

感情这小丫头这些日子不理会他,是因为他当时想要得刘春兰的消息?

可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跟刘春兰相处的那些日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记忆,自己还专门去问,只怕是戳中了她的伤口。

“我是无意的。”

慕时安轻咳一声,虞疏晚冷笑:

“好一个无意。”

这间茶馆偏远,鲜少有人来这儿,都是路过的旅人歇歇脚而已。

虞疏晚懒得跟慕时安掰扯,直接从另一边过,

“让开。”

慕时安能够感受到她语气里面的不耐,眉头微蹙。

方才看见她时心中的丝丝雀跃此刻也全部消散,“你很讨厌我?”

“是。”

虞疏晚直言不讳,“慕世子又不是什么银票还需要我去喜欢?”

“小疏晚,你这样说话可就伤人心了。”

慕时安叹息,

虞疏晚烦死他这样与虞归晚如出一辙的绿茶模样,直接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处。

慕时安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你……”

“你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纠缠。”

虞疏晚将一个荷包掏了出来丢在他面前,

“这些是你上次帮我的报酬,你我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往后做陌路人就是。”

在慕时安震惊的眼神中,虞疏晚将荷包打开,把里头的银票又扯了两张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价我夜明珠,呸!”

“小、小姐等等奴婢!”

可心咽了口口水,赶紧跟了出去。

等到走远以后,可心这才哭丧起脸来,

“小姐,老夫人让您少跟慕世子来往,不是让您去得罪慕世子的啊。”

谁人不知道慕世子身份尊贵。

如今这样尊贵的慕世子却被自家小姐肘击……

小姐敢做她不敢看啊!

“慌什么?”

虞疏晚哼了一声,“我若不是如此,只怕是他更要打蛇上棍。

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可心耷拉着脑袋,再没有方才眉飞色舞的样子。

“哭丧脸做什么,今日可是咱们的幸运日。”

虞疏晚撞了撞她肩膀,可心生无可恋,

“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慕世子报复吗?”

“小姐的身后有太子,别怕。”

话音刚落下,虞疏晚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您不认路啊?”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小姐是知道路,这才跟着小姐一路转悠。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着实是有些尴尬住了。

可心叹了口气,“奴婢看看。”

她刚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路,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禁锢住了脖颈。

她的眼前一花,止不住的尖叫从喉咙中溢出。

一阵天旋地转,可心的鼻尖充盈着汗臭味道,让她忍不住的作呕。

“小娘子,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钳制住可心的大汉身边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笑眯眯的模样却叫人心中警铃大作,

“你跟慕时安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冷声道:“把我的婢女放了!”

“小娘子既然想要我们放了你这丫鬟,就该说老实话。”

大汉冷笑,

“老子可是亲眼看见这慕时安给你大献殷勤,你敢说自己跟他没有关系?”

虞疏晚回以冷笑,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难不成谁对我献殷勤谁就跟我有关系?

还真是好霸道的逻辑!

你们要找慕时安,就去前方茶馆找就是,为难我们两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她记得慕时安身边有一个很能打的,一看就不好惹。

瘦男人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们只是想要让小娘子帮个忙,将慕时安给叫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我们留着也没用。

你把人叫出来在这儿,我们就放了她。”

“你们跟慕时安有什么仇就该去找他,而不是为难我们。”

虞疏晚微眯双眸,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蓄力。

“让你去你就去看,再他娘的废话我就杀了她!”

大汉不耐烦地扬高了声音,虞疏晚忽地对着他们身后惊叫,“慕时安!”

两人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虞疏晚眸子一寒,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大汉的肋骨处打去。

大汉冷不丁被打中,顿时松开了捏着可心脖颈的手,吃痛地捂住自己发痛的地方。

虞疏晚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好在她身形灵巧力气也大,加上知道哪些地方是最疼的,不过是片刻,两个男人已经滚在地上哀嚎起来。

“可心,打。别给我丢人!”

虞疏晚出完了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可心胆子见长,现在浑身气得发抖狠狠地踹着已经不能动的二人大声骂着: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家小姐!”

这两人被踹得哎哟乱叫。

虞疏晚见可心出完气了,这才冲她扬了扬下巴,“你现在去小茶馆把慕时安给弄来!”

他自己的屁股当然得他自己擦!

可心也没了方才的谨慎,直接怒气冲冲地就往外面去了。

虞疏晚缓了会儿这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头抬起来。”

两个男人哪儿想到一个女娃娃竟然那样大的力气和身手,哆嗦着抬起头来,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个笑,

“小娘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

“说‘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两个人愣住,身上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年头还有这爱好?

见他们没反应,虞疏晚拔高了音量又狠狠地给了一脚,

“说!”

第74章 她的小铃铛 这两人的脸她越看越眼熟,但记忆太过模糊,虞疏晚不得不让他们再说一遍当时的那句话。

“再、再不听话……老子……杀了你?”

虞疏晚拧眉,毫不客气地照着瘦子的脸上就是一脚,

“好好念,拿出你刚刚的架势!”

瘦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汉子被吓得一哆嗦,声音狠戾起来,

“再不听话老子就杀了你!”

他的话音落下,虞疏晚愣愣地看着他们,眼底逐渐变得赤红。

两个男人声音打着颤,

“小、小娘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

虞疏晚的眼中猛地一沉,直接伸手狠狠地扯住男人的头发,让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十年前,你们是不是在刘家村刘春兰的手上过过一个女孩儿!”

两世,除了虞老夫人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够得到慰藉温暖的记忆。

四五岁的时候,刘春兰往家里领回去了一批小孩儿,里头有一个漂亮的像是教书先生家里挂的福娃一样。

她衣服的料子柔软,梳着一个双角髻,发上用红绳绑着小铃铛,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听极了。

虞疏晚自小就知道刘春兰干的事是什么勾当。

可没人说,她也就觉得是对的。

那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见她,小姑娘甜甜一笑,叫着她阿姊。

回忆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人不断求饶,“饶命,小娘子饶命……我、我们当真是不记得这些了……”

“是了。”

虞疏晚口中呢喃,“你们怎么会记得?”

他们经手的罪恶那样多,怎么还会记得!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顺手将自己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脖颈中。

男人就像是濒死的鱼,拼命的挣扎着,血溅在了虞疏晚的眼中,弥漫出一片的红。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下去慢慢想。”

少女宛如恶魔的呢喃成了男人最后能够听见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和恐惧,再没有最开始的半点从容。

“我会等着你变成鬼,来我床头告诉我记不记得!”

她手上用力几分,那簪子更深入了些。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地流下,男人挣扎的力道也越发的小,最后,宛如一条死狗,被虞疏晚随意的丢在一旁。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汉子,汉子没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狠心。

他哆嗦着身子,眼中一片狠戾和决绝,

“你敢动老子,老子杀了你!”

他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可下一瞬,就又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汉子收不住力,目光满都是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鲜血四溅。

“别看。”

一双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血腥中冲破出淡淡的清香。

“你以为,我是什么娇小姐?”

虞疏晚将他的手扯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慕时安,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抵是来寻仇的吧。”

今日是他理亏。

这群人应当是没有处理干净的快活楼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找上了虞疏晚。

听见他定义的关系,虞疏晚眼底的红和冷意这才微微消退了一些。

离戈站在一边,面色微变,

“世子,这个人……死了。”

慕时安眉头紧紧一拧,“留一个活口!”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救他做什么?”

虞疏晚的脸上又寒了下来。

若不是他们来得及时,这个人她也必然是要亲手给杀了的!

“这样的人?”

慕时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虞疏晚猛地反应过来。

对上慕时安有些警惕的眼神,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

“怎么,冒犯了本小姐的人,不该死吗?”

可心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扶着墙在一边吐得厉害。

虞疏晚走上前给她拍着背,头也不回道:

“慕世子,这群人是你招来的。

这尸体也合该是你处置吧,作为我收拾了这群人的报酬,往后你我别再有交际往来。

我可不想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扶着可心往外走去。

可心指着路,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看见虞疏晚的身上有血,车夫吓了一跳,

“小姐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

虞疏晚甩上帘子,“回府。”

一路上,可心本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虞疏晚动了手,可看见虞疏晚闭着眸子假寐,她又不敢问了。

一开始小姐分明就没有想要他们的命。

叫她去把慕世子请来也是想把人交出去,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姊姊,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笑起来,唇边的梨涡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又黑又瘦还沉默寡言的她还是第一次得了这样的夸奖。

小姑娘将自己发上的小铃铛给了她一只,小声道:

“如果我回去了,你能跟我走吗?”

虞疏晚接过小铃铛,上面还有繁琐的花纹,瞧着就精美得很。

她说,“来了这儿的走不了了,你会被卖掉。”

小姑娘愣了愣,却并未哭,只是乖乖道:“我可以不被卖掉,跟着姊姊吗?”

她说,“我也可能会被卖掉的。”

小姑娘很失望。

兴许是她的特别,让刘春兰都会多几分特殊对待。

只能够刘春兰吃的白面馒头,每日也能够给小姑娘分去两个。

虞疏晚好饿。

夜晚窸窸窣窣,虞疏晚惊醒,却见小姑娘蹲在自己的身边,将两个馒头拿出来,

“姊姊,我们一起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白面馒头……

后来还有好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偷刘春兰的糖给小铃铛,

第一次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看星星,

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心疼地掉眼泪为她包扎……

小铃铛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她贫瘠的生活,增添了唯一的亮色。

可后来,就是那两个人要带走她的小铃铛!

她怎么阻拦都没用。

她的嘴巴被打出了血,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着第一次在嚎啕大哭的小铃铛被强行带走。

小铃铛哭: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那两人的面目狰狞,道:再不听话,老子就弄死你!

记忆逐渐重合,虞疏晚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手段向来残忍,小铃铛那样小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只怕是……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虞疏晚睁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眸子恢复了一贯的清亮。

第75章 昨日你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找到跟小铃铛有关的记忆,这才情绪失控了些。

但眼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有机会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心只觉得从遇见那两个人以后,虞疏晚的情绪就有些不大对。

一直到回了房以后,虞疏晚让她们都出去伺候着,自己一个人在房内想要好好静一静。

这在从前可是没有出现过的事儿。

可人看了一眼屋子,小声道:

“可心姐姐,为什么小姐身上会沾到血啊,她怎么回来就不说话,你们在路上遇见什么了吗?”

“咱们做奴婢的,什么能打听什么不能,你还不知道?”

可心沉下脸,

“再让我知道你到处瞎打听看我不告诉小姐!”

可人眸子闪烁了一下,

“我是关心小姐嘛,小姐从前哪儿这样过?”

“没什么大事。”

一想到那两具尸体,可心的脸色就隐隐发白,但也拿出了大丫鬟的派头,

“你有这说话的时间,不如去小厨房让她们准备一些热水让小姐稍后洗个澡舒服一些。”

被斥了一顿,可人也不多话了,转身往着小厨房去了。

此时的屋里,虞疏晚并非她们想的那样颓然,相反是又抱出了自己的小匣子,看着账本记录的小金库,脑子里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她自己接触不到,但不代表虞归晚她们不行。

明日的采莲诗会宴上基本都是姜瑶跟虞归晚的手帕交,自己算是将这两个人给得罪死了。

要是她们被逼急了,大概也会想方设法地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毕竟明着她背后有太子,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自己再买通他们的人……

完美!

虞疏晚果断地合起自己的盒子。

这也算是给她们机会了不是,她们不折腾自己,自己哪儿有机会翻起浪花?

第二日天色还不亮,虞疏晚就神采奕奕地将可心给叫了起来。

可心睡的正迷糊,就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差点吓得叫出来。

“别叫,是我!”

虞疏晚捂住她的嘴,将烛台往着自己面前凑了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给我梳妆吧。”

可心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小姐,您把奴婢都要吓死了……这天都还没亮呢。”

“我激动得睡不着了。”

虞疏晚诚实道。

马上就要大干一场,还能够完成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激动?

可心哭笑不得地坐起来,“那您稍等会儿,奴婢这就收拾收拾。”

她的手很巧,虞疏晚看着镜子里和前世大相径庭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一笑,镜子里的也笑。

她摆了摆发上的流苏,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手真巧啊可心。”

“是小姐长得好,不用多少的粉黛就能够这样动人了。”

虞疏晚乐得臭美,瞧着时间差不多,特意去虞老夫人的面前显摆一圈,

“祖母,您瞧好不好看?”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儿?”

一边的知秋她们笑着,虞老夫人也乐得合不拢嘴,

“好看,我家疏晚啊,怎么打扮都好看。”

虞疏晚半点没有害羞,落落大方的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儿,

“那当然,我可是祖母的孙女儿!”

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的有小丫鬟来报,

“老夫人,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

几乎是瞬间,虞老夫人面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她对这个孙女儿没多少的喜欢,如今又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多接触。

可偏偏虞归晚像是不知道一样,从前从不请安,如今倒是每日晨昏定省不曾落下。

“祖母要是不喜欢她来请安,那孙女儿打发了她就是。”

知秋给虞疏晚理着发丝,把方才有些打结的流苏给理顺。

虞老夫人摇摇头,“不必。”

她是家中的老夫人,愿意来请安是虞归晚的心意,自己也只是见一见而已,犯不着开这种口。

很快虞归晚就进来了。

刚进来,她就看见虞疏晚正窝在虞老夫人的身边,亲昵的撒着娇。

这几个月养下来,再加上妆容衣物的妆点,越发的像苏锦棠了。

虞归晚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

这几个月她虽然没有出去,可也知道当初虞疏晚进府说的养女这种话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漏了出去。

如今再加上这张脸……

虞归晚已经是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了。

“大小姐来给老夫人请安。”

温氏见虞归晚的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小动作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清朗。

虞归晚的思绪被拉回,垂眸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虞老夫人的语气平淡,可底下的虞归晚却并未有动作。

虞老夫人凝眸,“你这是做什么?”

虞疏晚也睨向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自己的发尾玩儿。

“孙女今日来,也是有话想说。”

虞归晚道:“说起来,本不该是我管。

可到底是关乎虞家的声誉,我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什么事?”

虞老夫人蹙眉,直觉跟怀中的女孩儿有关。

虞归晚微微抬头,一双眸子平静却又带着几分的冷意,

“敢问,疏晚昨日到底去了哪儿?”

虞疏晚低笑一声,“怎么,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想要栽赃我的身上,这会儿来跟我对时间了?”

“你若是心中无鬼,那就该直接说出来,何故顾左右而言其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她的眸子锐利地刺向虞疏晚,“你昨日偷偷出去,私会外男,身上都沾了血污才回来……

虞疏晚,你即便是恨我,恨父亲和母亲,也不该拿着整个侯府的清白开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无媒苟合?”

虞疏晚唇边的笑逐渐的消失,最后化作了一片的冰冷,

“虞归晚,你天天是不是没事儿干,所以这才盯着我想要找我的麻烦?”

虞老夫人的眼皮子一跳,“受伤了?”

虞疏晚从她身边坐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放心就是,我稍后再跟您说。”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身子看向虞归晚,冷嗤一声,

“天天这么不放心的盯着我,是不是怕极了自己会被赶走?”

虞归晚的身子有些僵硬,低声反驳,“我没有!”

虞疏晚站起身来,绣着蝶穿百花的裙角划过她的眼前,一瞬间落下,只留了虞疏晚的声音,

“也是,我要是冒牌儿货,我也惶恐。”

第7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虞疏晚,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了!”

虞归晚声音猛地拔高,“你不肯说出来昨日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与外男厮混,你就算是不要脸面,侯府也是要的!”

“我做什么,要跟你说吗?”

虞疏晚转过身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昨日知道我衣衫沾血的只有车夫,可心和可人。

车夫是祖母给我用的,嘴巴严实,断然不会给你说我的行踪。

可心是我亲手培养的小丫头,那就是可人了。”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祖母,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乱嚼舌根背主的东西,我留不得。”

虞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留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但也谨慎着,

“先把人叫上来。”

虞疏晚自然没有异议。

见冬雪出去,虞归晚的眼中划过一丝的慌乱,随即咬牙切齿道:“怎的,你做了不敢承认?”

“当然承认。”

虞疏晚爽快道:“昨日跟我厮混的,正是慕时安,你去找他对峙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虞疏晚。

偏偏虞疏晚没有半点的不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

“慕时安看见我,只觉得我太好看了,所以流了鼻血滴在我的身上。

这一点啊,你羡慕不来。”

说完,她颇为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归晚,

“难为你羡慕我,毕竟你即便是收拾打扮,瞧着还是一个丑东西。”

“疏晚。”

虞老夫人轻斥了一声,虞疏晚轻哼一声,算是给了虞老夫人面子,不再多言。

虞归晚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断然没想到虞疏晚在女儿家最在意的清白名声前也无动于衷,反倒是将她的容貌给攻击得体无完肤。

她的父母只是无名配角,甚至刘春兰还是一个反派,哪儿有那样好看的容色。

也就是用金钱堆砌加上种种堆叠,她这才算得上是一个气质出众的温婉才女。

容貌,是她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

很快可人就上来了。

看见跪着的虞归晚,她的脑子轰然一声响了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跪走着哭道: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跟大小姐说了您的行踪!”

她想扯住虞疏晚的一片衣角,却被可心沉着脸一把拂开,

“你跟着小姐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不能做吗?”

方才她还心存侥幸。

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跟二小姐之间的水火不容,这个跟自己从前惺惺相惜的小姑娘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从可人进来的一系列动作,她就失望透顶!

“昨日你问我小姐行踪我没说,你就偷偷去了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了?”

可心气得浑身发抖,“白眼狼!”

“可心姐姐,您帮帮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虞疏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揪了出来。

虞疏晚轻描淡写道:

“你是该死。

上一次你将我写过的字偷了两张给流月,我是事后查出,也就没有将你怎么着。

这一回我抓现行,就是为了避免你想逃责。”

虞疏晚转头看向虞老夫人,“她是在孙女眼皮子底下犯的事儿,那就合该是孙女儿处置。

直接按在垂花门打十五板子后发配到后院做浆洗丫鬟。

也让那些心存异心的东西看看背主的下场。

这儿还是您的院子,她还是您给孙女挑的人都敢这样糊弄咱们,不严惩,难以服众。”

可人面色苍白,慌张磕头,

“奴婢、奴婢真的错了!

奴婢就是一时间钱帛动了心,这才犯下大错!”

“知道错了,就记得是谁让你陷入这样境地的。”

虞疏晚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

可心也满眼的失望,“可人,小姐身边一早就做了决定说下个月月初让你做大丫鬟。

只是小姐最近忙碌,来不及去中公走一趟,但这个月的月银已经给你按照大丫鬟算了。”

这句话让可人身子顿时抖了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虞归晚,

“大小姐,你害的我好苦!”

虞归晚厉声道:

“你再敢胡乱攀咬我一句!”

温氏站在一边跟个鹌鹑一样,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向虞疏晚,自然也就不敢吭声。

“是不是攀咬大小姐心里清楚!”

可人死死地咬住唇,转过头泪如雨下,

“小姐,奴婢当真是一时间糊涂,奴婢愿意受罚。

可奴婢……奴婢想要留在小姐的身边,即便是做最末等的丫头,至少让奴婢能够给您赔罪!”

虞疏晚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赔罪倒是不必了。

我的院子也不缺末等丫鬟,你的道歉我也不需要。

可心,你去看着。”

可人哭喊着被拖了下去,虞疏晚又将目光落在了虞归晚的身上,

“好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归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虞疏晚太过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以为至少能够让虞疏晚被挫挫锐气,可如今怎么都变了,就连那个丫头都莫名其妙的恨上了自己?

“看来是没有了。”

虞疏晚笑着看向虞老夫人,“姐姐的这件事情,祖母可一定给孙女一个交代。”

“这自然是要一个交代。”

虞老夫人阴沉着脸问道:“归晚,你为何要买通疏晚院子里的丫鬟?”

“祖母,我……”

虞归晚想要辩解个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那就不如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

虞老夫人刚要挥手,却被虞疏晚抱住了胳膊撒娇,

“今日采莲诗会宴不能没有姐姐,祖母,等到参加完宴会了再让姐姐去跪就是了。

毕竟要是到时候传出去姐姐是因为被关了祠堂,而无法去宴会,那岂不是损害了咱们侯府的名声?”

知道虞疏晚是在故意耍坏心眼儿,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什么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嘻嘻,祖母是好人。”

眼见时间是差不多了,虞疏晚跟虞归晚一前一后的出了长虹苑。

虞归晚咬着牙关冷笑,“虞疏晚,你不要得意,我……”

“啪!”

虞归晚瞪大了眼睛,捂着开始逐渐蔓延上痛楚的脸颊失声道:

“你敢打我!”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

虞疏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脸上再没有方才面对虞老夫人的温柔和煦。

第77章 激怒她 “你当真是疯了!”

虞归晚死死的咬着牙,扬起手毫不犹豫地就想要还回去,

“你以为你现在装疯卖傻有老夫人护着你就能够为所欲为吗?”

虞疏晚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根本没有停顿地又扇在了她的另一张脸上。

不等虞归晚发出质问反抗,清脆的巴掌声就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一边的温氏都傻了眼。

原以为是只给虞归晚一下子,自己来不及拦着也能说过去。

可现在都是想要将人打死的架势去了,温氏不得不赶紧上前,

“二、二小姐!”

她一把抓住了虞疏晚的手,虞疏晚直接松开了抓着归晚的手,反手狠狠地一耳光抽在了温氏的脸上。

“说。”

上次大概是将温氏给打破了胆子,躺在床上修养了将近两个月动弹不得,也就是半个月前才下的。

温氏捂着脸也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小声道:

“二小姐,稍后就要出去了,难道您就不怕被人看见大小姐的伤吗?”

“威胁我?嗯?”

虞疏晚微笑着,温氏身子一抖,头低下得更厉害了,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但您也知道,老夫人最看中咱们府上的和谐脸面……”

虞归晚冷笑,“我还真是好奇,像是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又怎么会对老夫人那样好?”

“想知道?”

虞疏晚笑魇如花,只是微微上上前一步,虞归晚就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直接被虞疏晚给一把抓住了衣襟。

虞疏晚顺手从她的发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她的眼角,漫不经心地从她的眼角轻轻往下划拉着,

“我看你不是很老实,大抵总是静不了心所以才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祖母好。

这样,我帮帮你。

毁了你的脸,你往后就能够在家中好好反省问题了,怎么样?”

上一世她毁了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如今毁她一张脸收收利息,应当合理的吧?

虞归晚看出来她并无开玩笑的意思,眼中总算是弥漫上了恐惧。

可她怎会跟虞疏晚低头?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强迫着自己看向她的眼睛,

“虞疏晚,你要是真毁了我,父亲母亲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虞疏晚嗤笑一声,“好啊,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住手!”

还未动手,苏锦棠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

虞归晚蓦的转过头,被蹭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线。

她哭喊着,“母亲,母亲救我!”

见到苏锦棠,虞归晚就像是得了靠山,她顾不得害怕,拼命的挣扎开虞疏晚的钳制,乳燕投林一般进入了苏锦棠的怀抱,

“母亲,您若是再晚一步,女儿从此就见不到您了!”

苏锦棠连忙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母亲来了。“

哄了两句,苏锦棠厉声叫住准备离开的虞疏晚,

“你往哪儿去?!”

“夫人忘了?”

虞疏晚似笑非笑,“您不是逼着我接了定国公府的帖子吗?”

苏锦棠自然是知道她要去参宴,可本意哪儿是这样?

“你到底是怎样的歹毒心思,竟然归晚有这样强的恶意!

归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所以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苏夫人,旁人欺辱我,我打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跟我说这些,不如跟你的好女儿说少来招惹我的好。”

“母亲,我什么都没说,出了院子以后她就打我。”

虞归晚泪光盈盈,白嫩的脸颊上已经逐渐起了红痕,

“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我认就是,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虞疏晚越过苏锦棠看向她,

“你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错在哪儿,那不如我再帮帮你?”

“虞疏晚!”

苏锦棠向来是脾气好著称的贵夫人。

可自从虞疏晚回来以后,她似乎就越发的焦躁。

上次动手让虞疏晚对自己淡了情后,苏锦棠就已经很克制的不再动手。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苏锦棠厉声道:

“陈妈妈,去跟定国公府的小姐们说一声,今日虞疏晚伤害嫡姐受罚,不能再去!

再去把家法请来,我若是再不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逆女,只怕是她要反了天!”

“打我?”

虞疏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以什么身份打我?

我若有似无的母亲?

还是如今有管家权的当家主母?

别搞笑了,苏夫人。

我在这儿跟你说几句话,是因为听说京城有个戏法叫变脸。”

她将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缠着发丝的流苏单手点点理顺,语气满是轻蔑讥讽,

“已经看完了,无甚意思。”

她转过身,发上的饰品被晃动得叮当响,“等什么时候有了管家权后再来管我吧,苏夫人。”

苏锦棠的一张脸都涨青了,指着虞疏晚的背影半晌才哆嗦出来一句话,

“逆女,逆女!”

陈妈妈慌忙给她顺着气,

“夫人,夫人?还愣着,快去请大夫来啊!”

温氏这才慌忙的跑开。

——

打了一顿虞归晚后,虞疏晚简直是心情舒畅。

只是稍稍遗憾苏锦棠来的太巧,否则虞归晚的那张脸,她必然是要画上一只大大的王八。

虞归晚不是喜欢羞辱人吗?

上一世的她脚筋断了一根,本就因这个怯懦不敢与人多言。

可虞归晚却故意叫人给她使绊子,拿着她那条跛脚说事儿。

那个时候的她可要比方才的虞归晚绝望多了啊。

现在就怕了?

没用的东西。

虞疏晚冷笑一声,径直来了垂花门。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未免是太狠心了,可人可是跟着可心一起伺候的,资历都一样,这说罚就罚……”

“背主的下场不就是这样吗?要我说,背主的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不过大小姐怎么还找人去盯着二小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小姐是怕,不过要我说,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如今夫人和侯爷最疼爱的不还是她吗?”

“哎呀我不敢看了,那血都飞出来了!”

有人摆着手不敢继续看,可一转身就看见了他们方才讨论的主角儿。

第78章 以儆效尤 “二、二小姐!”

这么一声立刻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方才还在说虞疏晚心狠的丫鬟白了脸,完全不敢抬头。

“方才说得不是很开心吗?”

虞疏晚挑眉,缓步上前。

看清楚面前已经昏死过去的可人身上血痕斑驳,这才转开了目光,

“可心,方才打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是为什么?”

“说过了。”

可心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人,面上阴沉下来,

“你们还敢在这儿嚼舌根?”

“没有,奴婢、奴婢……”

小丫鬟的腿一软,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二小姐……真的好恐怖!

虞疏晚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她一个,淡淡开口,

“既然说过了还能够嚼舌根,那就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可心应声,上前啪啪地打起来。

小丫鬟不敢呼痛,嘤嘤呜呜地哭起来。

虞疏晚在廊下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裙撒开了一片,在光下泛着点点的金色,纤细的指尖绕着湘色的帕子,

“本小姐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罚,犯我者,我必奉还。

可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本小姐伤心。

可也不乏有明眼的人,瞧得出来好赖。”

她目光扫过在院子里的人,声音缓缓,“做好自己的本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

可心,给那头儿穿着碧色衣裳的小丫鬟赏一两银子。”

那是方才帮着说话的小丫头。

本在忐忑惶恐,没成想反倒是得了赏赐,小丫鬟顿时惊喜不已,

“多谢二小姐!”

那边已经挨完十个嘴巴的小丫鬟小声地抽泣着,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可心拿出一锭银子塞在了小丫鬟的手里,面上笑道:

“小姐人善,对待下人宽宏。

你们好好当差,什么该做该说,都当是清楚的。”

虞疏晚不得不承认可心的进步越来越大,将她要说的话给全乎的密不透风。

众人原先还有些惧怕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羡慕。

一两银子!

只是一次帮着二小姐说话,就有一两银子!

他们做下人的一个月也就只有一两银而已!

不知是谁,率先大胆站了出来,道:

“二小姐,奴婢知道您院子里还缺丫鬟,您看奴婢行不行?”

其他人猛然反应过来。

从前虞疏晚的院子也就是只有两三个人,如今走了可人,位置一下子不就空出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听说过虞疏晚苛待下人的说法。

又是在老夫人的院子旁边,赏赐又大方,又只有一个主子……

谁不心动?

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跟虞疏晚毛遂自荐。

虞疏晚只抬了抬手,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你等我回来再说吧。”

虞疏晚看了一眼那个大胆的小丫头,眼神之中倒是欣赏。

不过现在来不及整理这些破事儿了。

虞疏晚下巴微扬,“你们把这儿该收拾的收拾了,可心,走了。”

等到坐上马车,可心才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虞疏晚挑眉。

可心道:“奴婢就是觉得,小姐几句话就将那些人的心给笼络了。

实在是厉害!”

“我又不缺银子。”

能用银子解决事情又何必自己去动手?

虞疏晚又不蠢。

笑完以后可心就有些担忧了,“不过小姐,今日您真不担心吗?”

要是这一次没有按照虞疏晚的猜测走下去,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可以不信别人,但是你得信你的小姐。”

虞疏晚悠悠的开口。

可心点头,“奴婢知道。”

说完,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小姐,大小姐不过来了吗?”

“怎么会呢?”

这样能够出风头的地方虞归晚怎么可能不出来。

更何况今日自己给的羞辱,虞归晚能咽下去这口气?

——

“这个时间点儿了,那虞家小姐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啊,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样,咱们的赌约岂不是白费了?”

“这赌约我都不敢随意下,你们下的是谁?”

……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美人笑隔盈盈水,落日还生渺渺愁。

京城的荷花在六月就开了。

高矮参差的莲叶和莲花紧紧挨着,清香阵阵。

荷塘之中,有轻纱微微扬起,走得近了,这才看得见是一艘画舫。

见有人看过来,画舫的一扇窗棂被直接拉了下去。

舫内有人笑起来,

“在这样好的地方,澜儿还那样大的火气呢?”

“要不是为了见见那个嚣张的虞二,我才不来呢。”

叶澜眼中划过一丝厌恶,“那群没见识的贱民眼睛都没从咱们舫上离开过。”

“贱民?”

姜瑶哼了一声,“到如今,我只见过虞疏晚这一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这样嚣张当真是闻所未闻,听说连归晚都吃了亏,不会不来了吧?”

有人担忧开口。

下一瞬,就听见外面沸腾起来。

叶澜再次忍不住的将窗棂微微打开了些,就瞧见了一个明艳的少女从光中走来,

“这就是……虞疏晚?”

听她们的形容,叶澜一直以为虞疏晚应该是一个长相丑陋,性格乖张的无知村妇。

可如今瞧见,除了那抹眉宇之间的桀骜跟其他的贵女不大相像以外,倒是没有其他不一样的。

“来了?”

姜瑶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撩开轻纱走了出去。

见果真是虞疏晚,姜瑶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那可不能不来。”

虞疏晚笑吟吟道:“你脸还疼吗?”

一句话引起了周围的轻笑声。

姜瑶的脸顿时僵硬住,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半晌怪声怪气道:

“承蒙关心,还是先进去吧。”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画舫,草草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里面坐着的几个小姐。

前面一脸淡然的少女是叶澜,父从大理寺当值,素来有京城中冰山美人的称号。

旁边那个圆脸打量自己的,是兵部侍郎之女,叫周含宁。

其他的几个瞧着虽然眼生,可打量虞疏晚的眼神不善。

“你就是虞疏晚?”

叶澜眯起眸子,率先开了口。

第79章 荷花塘中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假清高?”

虞疏晚并未因她语气里面的淡漠轻蔑有半点的不快,反倒是笑眯眯的开口道:

“跟我想象里面差不多,漂亮,但没什么脑子,容易被当枪使。”

“你!”

叶澜的眼中掀起厌恶来,冷笑道:

“我原以为说你嚣张跋扈是说重了,没想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可得谢谢我。”

虞疏晚嗤笑,“毕竟我可是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别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说我。”

她大喇喇的直接坐在了首位,底下立刻有人反驳起来,

“那是姜小姐的位置!”

“我来了就是我的了。”

虞疏晚依旧是含笑看过去,语尾微微上扬,

“怎么,不服?”

那个小姐死死地咬着唇,却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京城里面谁人不知这虞家二小姐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连姜瑶都败在她手上,她哪儿有这个胆子招惹?

“原来大家也不是那样刻薄啊。”

虞疏晚懒懒地往后靠去,

“其实我也很随和,大家今日玩尽兴一些啊。”

姜瑶在外面总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刚将珠帘打开就看见了虞疏晚坐在她的位置上做尽了主人家的姿态。

“虞疏晚,你就算是再不懂礼数,那也该知道上面那个位置不是你的吧?”

姜瑶即便是恼怒,也是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虞疏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给她来一顿。

“那我的位置在哪儿?”

出乎意料的,虞疏晚竟然没有直接顶回来。

姜瑶愣了愣,随即给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婢女立刻开了口,

“虞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说了,特意要给您一个好的位置呢。”

她走到了一扇窗子旁,道:

“您瞧,这儿的风景本来就好,这个位置看荷更是美不胜收。

您坐的是主家位置,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会被有心人嘀念。”

虞疏晚看过去,的确是一个好位置。

只需要开窗,就能够看见外面的好景色,颇有藕花深处的美感。

但同样的,那扇窗子大得宛如一扇小门。

若是人坐在那儿,只要是没坐稳,绝对就会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掉入外面的荷塘。

虞疏晚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这么好的位置,你留着自己坐就是。

毕竟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能给我推荐这样好的地方,想来其实自己也很喜欢。”

姜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这个位置可是她特意给虞疏晚挑选的,后面还准备了不少的小惊喜,怎么能够在这个上面就栽跟头了呢?

她总算是绞尽脑汁憋出来了一个借口,

“可你并不是很擅长这样的诗词宴会吧?

虞疏晚,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可是看在归晚的面子上,我邀请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尽快地融入咱们京城的小圈子。

稍后对诗词,你就坐在那儿,不想对别过头去看风景,大家就知道你不会,也就不为难你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就是在为了虞疏晚考虑,语气也有了几分的语重心长,

“我们之间固然有误会和矛盾,可如今我特意带了这么多小姐妹跟你认识。

虞疏晚,带你进入圈子是我们好心好意,可能不能融入进去……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话字字句句还真是为她考虑。

要是上一世的虞疏晚自然是感恩戴德。

可她清楚知道姜姜瑶是什么性子。

前几天还被她摁着打的说要杀了她,没道理转变这么快。

周围的小姐们只是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虞疏晚,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特意道:

“这可是特意为了照顾你才准备的,虞二小姐,你不会不赏脸吧?”

叶澜是瞧出来了那个地方有问题,可想想方才虞疏晚跟她说的话,心下只是冷嗤。

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如今更是不可能提醒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样好?”

虞疏晚忽的感慨出声。

周围见她上当了的丢忍不住低下头吃吃笑出声来。

虞疏晚压根儿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模样,长叹一声道:

“早知道打你一顿你就这样乖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动手了,你说是吧?”

“你!”

刚准备骂人,可一想到稍后的好戏,姜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话给憋了回去,

“反正我跟你说这些,信不信由你!”

到如今,姜瑶只能赌一把了。

画舫靠近岸边,即便岸上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可也能够听得见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听完里面的话,岸边的人也开始无所顾忌起来,

“这姜小姐的脾气都被给摁了下去,虞二小姐怎么还不知好歹了呢?”

“就是,要是姜小姐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算是削尖了脑袋也是要融入的!”

“这虞二小姐目中无人,果然比不上虞大小姐!”

……

外面的声音悉数落入了耳中,虞疏晚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倒是一边的可心沉下脸道: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

“出去做什么?”

虞疏晚一双潋滟的眼看着姜瑶,红唇微启,

“姜小姐这样好的心意,我不去岂不是糟蹋了她心意?”

可心拧眉,低声附耳,

“小姐,姜小姐肯定是不安好意的,您……”

她声音带着几分的焦急,虞疏晚却按住了她的手含笑,

“无妨。”

她答应了祖母不能在外面找事儿,要是不给机会,自己怎么激怒她们?

姜瑶以为是自己安插在外面的人起了作用,顿时眼中有些得意漫出来。

虞疏晚刚坐下,就听见珠帘碰撞的声音,随即就是虞归晚柔婉的声音,

“我来迟了。”

众人立刻将目光看过去,却见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睛盈盈的还透着水光。

“怎么还戴着面纱过来?”

姜瑶拉着她坐在了她身边,意有所指道:

“不会是又被谁给欺负了吧?”

“我没事。”

虞归晚捏了捏她的手,见姜瑶冲着她微微眨了眨眼,就知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她心中冷笑。

不是喜欢嚣张么?

不是觉得自己厉害么?

不是不在意旁人眼光么!

那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毁了清白,往后的虞疏晚还能够笑出来吗?

其实虞归晚并没有那么早就走这一步棋的。

她原本计划的是先从亲情打压,这样亲情这里的气运就能够压在她的身上。

可虞疏晚根本没有给她可以打压的机会。

而且家里面的那群人就像是有病一样,明明虞疏晚都做得这样过分了,那个老太婆还一直袒护。

加上虞疏晚平日根本不跟她来往,她当真是有心无力。

苏锦棠他们看着向自己,可从夜明珠一事和春药一事后,她就明白这群所谓的亲人并不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们迟早是会将心放在虞疏晚的身上!

那就不如提前动手好了。

虞归晚看了一眼虞疏晚,见她只是兴致勃勃的跟身边的可心说话,眼眸中满都是冰冷。

姜瑶低声耳语了几句,虞归晚的眼睛瞬间就就亮了起来,“真的?”

“我还能骗你?”

姜瑶带着得意,“我是特意算好了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呢。”

第80章 你哭的像个蛤蟆 一边的虞疏晚看似是没有注意这边,可实际上耳朵可没闲着。

从小养成的警惕让她对周围声音很是敏感,即便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虞疏晚还是能够大概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些消息。

估计待会儿会有什么贵人,所以这群人就等着让人看一场热闹。

哦对,那个热闹的笑话主角儿就是她。

她对贵人没什么兴趣,毕竟京城中再大的贵人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大过太子?

“既然姐妹们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准备诗会了吧”

姜瑶清了清嗓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向虞疏晚,

“我听说京城中最近开了赌坊,你还特意压了自己不中的那块儿……”

“瑶瑶,你这话可就小瞧了我这二妹妹。”

虞归晚眼神落在虞疏晚的身上,语调缓缓,

“听说,我这二妹妹每日挑灯夜读,陪伴在祖母身边,央着祖母给她讲讲什么是诗词,什么是歌赋。

京城不是还有在传我这二妹妹私底下给自己偷偷买了一鸣惊人的赌注?

瑶瑶,你们可别掉以轻心,小心呐……咱们二妹妹真就艳压群芳了。”

“就她?”

有人低低地笑出声来,外面的人更是发出了嗤笑声。

这话的确好笑。

毕竟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一个野丫头,就算是大儒恶补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也只会认得几个字吧?

“这样啊?”

姜瑶状似惊讶,用帕子掩住唇,却遮掩不住眉角眼梢的笑意半分。

“你姐姐有着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你应该也不会差吧?”

有人问着,另一人立刻反驳,

“要我说啊,这虞二小姐肯定是有本事在身上,但跟归晚比……扑哧,还是算了吧。”

“小姐还是慎言!”

可心维护着虞疏晚,可那小姐哼了一声,

“我就是说两句而已,这就受不了了?忒小气了些吧?”

虞疏晚也不恼,只是看向那个说算了的小姐,笑眯眯道:

“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我的确不行,可是啊,看见你我还是想要作一首诗的。”

“什么诗?”

那小姐目光中带着高傲,一副等着夸的模样。

虞疏晚指节轻轻地在桌子上敲打着,

“未出庭院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

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可心扬了声音,

“小姐好才学!”

“低调,低调。”

虞疏晚谦虚地摆摆手,

“我不过是寥寥几句打油诗而已,怎么形容得出小姐的特别呢?”

“你……你说我丑?”

那个小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脸要长一些,额头宽一些,寻常没人敢这样说她,这个贱民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瞧瞧,我可没说一个丑字。”

虞疏晚笑吟吟地看向虞归晚,

“虽然你说话一直都不合我心意,但这句话你说对了。

我就是有本事。”

打油诗怎么就不算是才学了呢?

虞归晚冷笑一声,

“班门弄斧。”

好几个人前去哄着那个小姐,有人特意将一边摆着的一朵芍药采下一朵簪在她的鬓边。

眼瞧着是不哭了,虞疏晚又悠悠开了口,

“丑女竞簪花,花多映愈丑。”

那个小姐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哭得更大声了。

虞疏晚笑出声音来,侧过头问可心,

“你瞧,她现在哭得像不像是一只荷塘里面的大蛤蟆?”

“虞疏晚!”

姜瑶也顾不得装下去了,怒气冲冲道:

“诗诗说什么了,让你这样针对她?”

“诗会不是开始了吗?”

虞疏晚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的冷意,

“怎么,我说两句她就受不了了?”

听着她这句话,众人哪儿是不知道她就是在报刚刚诗诗说可心的仇。

还真是一点儿的亏都不吃。

见众人噤声,只剩下诗诗的啜泣。

虞疏晚这才懒懒地伸手往着她的方向点了点,

“就你,别哭了。”

诗诗的打着哭嗝儿,还强撑着一股犟意,

“我、我哭怎么了!

你、你如此羞辱我,我必然、必然要让我父亲给我做主!”

姜瑶嘴角抽了抽。

这话……真是莫名的熟悉。

虞疏晚倒没有像是上次说姜瑶一样去说诗诗,反倒是叹了口气,

“你若是哭得像是虞归晚一样娇弱,我能说一句赏心悦目。

你要是哭得像是姜瑶一样撕心裂肺,我能敬你坦荡。

可你现在哭的这样,我只觉得——

你哭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一边说着,她一边叹气摇头,好像被伤害到了眼睛似的闭上眼。

整个画舫中沉默了大抵是有三息的时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的惊呼声,

“诗诗,诗诗!

快叫大夫啊,诗诗晕倒了!”

虞疏晚诧异,就这么几句话能把她给干晕了?

随即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温室里面娇养的花儿,又不像是虞归晚和姜瑶那样脸皮厚,自然就晕倒了。

虞疏晚总结了两个字:

“没用。”

坐在一边的叶澜眼中怒气达到了最顶峰,她重重一拍桌面,

“够了!

虞疏晚,你为何要这样攻击一个姑娘的外貌!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话会伤害到别人?”

“坐不住了,想主持公道了?”

虞疏晚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即便她是坐着,叶澜是站着,也让叶澜感觉到了心头一阵凉意。

“她言语侮辱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这群有志之士?”

上一世的她因着腿的缘故,心中自卑。

就算是勉强出门,也永远是遮着脸不敢抬头的。

可这群贵女们可不管她怎么想的。

京城好不容易来了个乐子,她们玩儿都来不及呢。

她们扯下了她的面纱,嘲笑她生得粗糙,讥讽她怪不得家里人不疼……

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拉她一把?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有人说一句不好也行啊……

眼中涌动的回忆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叶澜心头微微颤动。

第81章 再说一遍,怎么下水的? 既然说不出所以然,就别在这装什么好人了。”

虞疏晚冷笑出声,

“以为自己挂一个冰清玉洁的名牌儿,真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女了吗?

在我的眼中,你其实和她们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伪善。”

上一世的自己也曾经满怀希冀地向叶澜求助过,只可惜连面都没有见到,只有对方的婢女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嘲讽她,

“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什么腌臜东西都要往小姐面前凑。

今日管张三,明日管李四,难道我们小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叶澜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被虞疏晚给教训了一番,她满眼惊怒,

“虞疏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虞疏晚收起笑,冷漠地扫过船舱内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

“我虞疏晚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谁想在我面前做些小手脚,那就做好我会把你们手脚给撅断的准备。

我这个人不仅是见不得,更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背着我说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我只能认为是挑衅。

对于挑衅者,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姜瑶还想要说什么,被虞归晚攥住了手腕,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当然了,平日的我还是很温柔的。”

轻轻地嘬了一口手中的茶,虞疏晚的眉眼又柔和起来,含笑说道:

“今日不是诗会宴吗,来,咱们该继续了。”

可现在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个,她们可不想是下一个被骂丑气晕过去的人。

“这场宴会是姜小姐邀请我来的,姜小姐,既然是你做东,也该是你活络活络气氛吧?”

被点名的姜瑶心中暗骂。

难道方才她没有活跃吗,这群人为什么这会儿不说话,难道这虞疏晚自己心里不清楚缘故?

可见着虞疏晚谁都要骂几句的架势,姜瑶还是忍气吞声地站了起来,

“我……”

话音未落,画舫突然猛地晃了晃。

有人趁机想要将虞疏晚推一把,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下,虞疏晚依然如履平地一般轻巧地挪开身子。

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从虞疏晚的窗口掉了出去。

惊叫声此起彼伏,少女的呼救声惊慌失措。

虞疏晚只是倚在窗边,面上含笑地看着水中正在扑动的少女,眼中却一片冰冷。

她就知道她被安排在这儿肯定有用处。

这不,画舫突然歪的那一下自己虽然稳住了身形,可旁边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将她推下去。

虞疏晚看似随意,可实际上也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自然而然就没有错过刚刚那个人的小动作。

“救命,救救我!”

落水的叫做卢娇娇,方才坐在那儿的时候看着也是个清秀美人,这会儿脸上的胭脂都已经晕成了一团,看着好不狼狈。

求救间又喝了好几口的荷塘水。

画舫上的众人这才梦如初醒,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赶忙叫会水的丫鬟下水将人给捞起来。

可她们本来就是想让虞疏晚出丑,为了能够推责,身边更是没有带一个会水的丫头。

荷塘底下满是淤泥,众人眼瞧着卢娇娇已经要没有力气挣扎了,岸边突然有男子跳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过来将人带到了岸边。

此刻的卢娇娇已经昏迷不醒,夏日为了清爽好看的纱衣,在此刻包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穿一样。

救她上来的男人眼神赤裸贪婪地划过卢娇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画舫上众女也顾不得矜持,连忙一股脑上了岸。

与卢娇娇交好的小姐忙不迭地丢出一锭银子,

“快些走,别留在这儿碍人眼!”

这要是被缠上,到时候名声就全毁了!

可偏偏这会儿有人出了声儿,

“急什么,那可是救下卢小姐的恩人啊。”

直到此时,虞疏晚才慢条斯理地摇着小扇子走了出来。

姜瑶白了脸,只求着虞疏晚别在这找事儿。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按照她的原定计划,该落水的应该是虞疏晚才对。

现在该躺在这儿的,也是虞疏晚才对!

这位卢娇娇可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女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父亲他们交代?

姜瑶慌了,也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怒声道:

“你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想着毁了旁人的清誉!

还不快滚开!”

“我滚开?

我不要脸?”

虞疏晚笑了一声,姜瑶身子猛地僵硬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等她想出好的对策,虞疏晚直接往前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会儿在池子里扑腾的就变成了姜瑶。

虞疏晚冷声道:

“我方才可就已经说过了,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敢动你?”

她目光落在了地上还昏迷着的卢娇娇,毫不犹豫道:

“可心,过去帮卢小姐醒醒神。”

装昏迷?

这招在她面前不好使。

可心虽然觉得不妥,但小姐的话要无条件地服从!

她刚上前准备将小姐自制的耳光清醒大法用在卢娇娇的身上,一边的男人立刻就挡在了卢娇娇面前,虎视眈眈地开口,

“卢小姐是我亲自救上来的,我知道她的情况,不需要你们救!”

虞疏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眸光流转,看了一圈四周,这才掩唇轻笑,

“说的是。

这样的救命之恩,恐怕也就只能够以身相许了。

那我就在这儿先恭喜卢小姐,觅得良人。”

因为怕尴尬而一直装睡的卢娇娇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猛地睁开眼,红着眼睛哭喊,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虞疏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我恶毒?”

虞疏晚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我都如此祝福你了,又如何恶毒了?”

“是你将我推入湖里面的,你还要把将瑶推进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啊,这虞二小姐也未免太狠毒了些,是不是就是为了毁人清誉?”

“她方才可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姜小姐给踹了进去,哪有柔弱姑娘是这样的?”

“可我方才的位置看着,并不像是虞二小姐推的人啊。”

……

虞疏晚丝毫不管旁边人的议论纷纷,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怎么下的水?”

第82章 祝卢小姐觅得良人 卢娇娇不敢直视虞疏晚的眼睛,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方才她在船舱内只觉得虞疏晚最多动动嘴,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就将姜瑶给踢入了湖水中。

可见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所谓的名声。

面对这种无赖,卢娇娇不敢多言,只怕漏了破绽,眼泪不停地掉着。

“哭什么。”

出乎意料,虞疏晚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双宛若黑珍珠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笑意在她的眼中浅浅漾开,

“你瞧你,我就只是问两句话,怎么都还哭了呢?”

卢娇娇不知道虞疏晚这是什么意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虞疏晚声音柔和,带着蛊惑人心的软,

“其实不管是不是我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要嫁人。

这真是一件好事儿。

咱们认识第一日,就有这样的奇遇,我为你感到高兴啊。”

看着眼前呆滞的卢娇娇,虞疏晚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着那个男人,

“卢姑爷,婚姻之命媒妁之言。

你瞧瞧娇娇都要高兴傻了,还不快去她府上提亲?”

“谁高兴傻了,不许去!”

反应过来的卢娇娇尖叫着,“你算是个什么贱民也想要娶我!”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我方才可是唯一一个跳下去救你的人,若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民,可就是你口里的贱民救了你!”

他承认自己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可他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人啊!

谁这么被骂会没有半点脾气?

“卢姑爷,要我说,你这是没开窍。”

虞疏晚笑盈盈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大大方方的将身子让开,

“我坐的位置正是靠窗的位置,卢小姐做的距离我可有两三个位置呢。

若不是特意过来又怎么会掉下去?

难不成是我把你叫过来推下去的?

那你也未免太听我的话了。

你过来总不至于什么事儿都不做吧?

故意掉下水里头让卢姑爷来救你而已,何须觉得人多不好意思。

更何况每个小姐身边必然会配一个会水的丫头,可偏偏所有人都没有。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不信的人都可以上船去看看位置的安排,我记得,卢小姐的椅背上是一朵荷花纹样。”

男人恍然大悟,眼中警惕瞬间消退,只剩下了满满的感激,

“原来如此,方才我站的方向也刚好能够看到里头的情况。

画舫歪了一下,虞二小姐侧过了身子,刚好卢小姐就跌跌撞撞地掉了出来。”

男人粗壮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就坏了一桩好姻缘,多谢各位小姐成全!”

另一头的姜瑶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手心,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闭着嘴巴好好想想对策。

虞疏晚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宁愿把自己拉下水也不肯放过他们一个。

这件事情若是让太仆寺卿知道,只怕是会将她们全部记恨起。

毕竟不带会水丫鬟的提议可是姜瑶提出的。

查来查去,这根源不还是在她们身上?

虞疏晚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面色煞白的卢娇娇,转而吩咐了可心几句。

很快可心就捧来了一件披风。

这原本就是马车上备着,怕风大了给虞疏晚的。

虞疏晚将披风直接展开丢在了卢娇娇身上,冷声说道:

“今日你算计我的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你自己折腾出来的夫君,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我不是圣人,这件披风,就当做同为女子我帮你那可怜的羞耻心遮挡一二。”

她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收着,众人方才还有些疑惑,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就是这群小姐想要欺负虞二小姐,结果被虞二小姐给躲开,受苦受难的反而成了自己。

一时间众人看向卢娇娇的眼神从怜悯和同情就变成了鄙夷。

“今日这诗会宴……还办吗?”

虞疏晚转过头看向已经爬上来将自己裹得严实,准备偷偷离开的姜瑶。

办个屁的办!

姜瑶想要爆粗口,可一想到方才自己说错话就被踹到了莲花池,只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了这个祖宗。

虞归晚终于舍得开口,

“我们办不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京城之中的赌约……”

她欲言又止,可岸边的其他人这才回过味来,

“该不会是为了不想要赔赌约就故意闹成这样吧?”

“应该不至于,我听说太子殿下赏赐给了她不少的金银,不像是个会缺银子的呀。”

“这年头谁会觉得银子压身?咱不会是被摆了一道吧!”

……

周围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与虞疏晚无关,她挑眉看向虞归晚,

“话题是你挑起来的,你该不会是既想要让我参加这个诗宴,又不想再出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才特意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坏人?”

虞疏晚的话直白又通俗,没有任何隐瞒的将虞归晚的所有想法剖析开。

“我只是在想这样大的一个赌局应该是怎样收场而已,你又这样先入为主。”

虞归晚垂下眸子,似乎有些难过,

“早知道我就不该说这些了,又让你不高兴了。”

“知道我容易不高兴,就闭紧你那张破嘴。”

虞疏晚笑道:

“今日的荷花池已经进去了两个人,你若是想做第三个,我也能够帮帮你。

不过我觉得应当是不需要。

毕竟你脑子里面的水可要比这荷花池里面的多了去了。”

虞归晚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连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竟如此羞辱她!

即便在还没有穿书的时候,她也没有遭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怎么,我是说到什么让你兴奋的点儿了,身子抖成这样?”

虞疏晚上下打量一番,“别想在这儿碰瓷儿我,我可记得,你除了脑子有病,其他地方可没病。”

“虞疏晚,难道你忘了祖母说的吗!”

虞归晚实在忍无可忍,低声质问着她,“没必要在这儿针锋相对,让人看笑话吧?”

第83章 让她身败名裂,实在是仁慈 你也不必拿着祖母来压我。”

虞疏晚冷笑一声,“我答应祖母的前提,一直都是无人招惹我。”

虞归晚现在只恨不得甩袖而去,可一想到计划,她就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迅速的调整好情绪,目光落在了虞疏晚有些脏污的衣角,

“你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吧再来吧,省得丢了人。”

说完,虞归晚便就一言不发的直接掀开了纱帘回了画舫。

可心这才注意到虞疏晚的裙角有些脏污。

京城贵女参加宴会的贵女衣裳上是不能够脏的,会被认作是没有家教的象征。

可心连忙道:“小姐,咱们马车上还有两套呢。”

虞疏晚就算是不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将虞老夫人的脸面顾着。

毕竟自己现在是在虞老夫人名下养着,若是出现这些问题,只怕是会连着虞老夫人被质疑。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可心先上去将衣裳给拿了出来。

看见一边的香炉还在袅袅生烟,以为是车夫特意做了熏香,便就没有去动。

等收拾好衣裳,可心这才叫她上去。

因着只有两个人,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在外面守着跟自己说话,自己换就是了。

可心的声音隔着帘子道:

“小姐今日大杀四方,只怕是回去府上了又要被问责。”

“问责就问责吧。”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更何况她就是来闹事儿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就是要京城的人知道,逼着她虞疏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出丑的只会是她们!

正想着这些事,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话可心已经没有回应了。

她急匆匆的将衣带缠好,迅速的想要下马车,可脑子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的晕眩。

她的瞳孔一震,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香炉。

那香炉……有问题!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脑子越发的混沌起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发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疼痛在此刻迅速席卷而来,让她脑子也瞬间变得清醒了几分。

虞疏晚趁着这会儿的时间迅速跳下了马车,正看见了可心昏迷不醒的靠在了马车边。

特娘的!

是放了多少迷药!

虞疏晚能够感受到那股晕眩又在此刻逐渐攀升上脑子。

她扣着手上的伤口,感受到脑子在瞬间又清明起来,迅速将可心给扯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着一边的巷子奔去。

等找了地方将可心给藏好,虞疏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还是跟第一次认亲宴一样的套路,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

虞疏晚大致就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让自己脏了衣服才是主要。

指使人在自己的马车里面下迷药,自己回来换衣服自然是会吸入这些所谓的迷烟。

到时候不管是出丑还是其他,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是姜瑶,还是虞归晚?

虞疏晚是不服输的性格。

感受到了脑子的昏沉,她照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就是一簪子。

血立刻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左胳膊上疯狂涌出,却奇异一般将她的混沌感给全部压制了下去。

虞疏晚并不走,反倒是回到了马车内将迷香给丢了出去,伏在座椅上佯作昏迷状。

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簪子,浓密的长睫之下,眼中一片阴翳。

没过多久,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虞疏晚眸光一沉,怕自己晕过去,将伤口又狠狠地摁了摁。

剧痛让她的脑子像是重生那一日的时候一样清醒。

很快,脚步声就在马车旁停下。

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不像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更像是什么贵夫人一般,

“确定来了?”

“确定,奴婢亲眼瞧着是听了大小姐的话过来换衣裳呢。”

“那就去把人给弄过来,早些了事就是。”

贵妇人冷笑出声,

“一个贱丫头敢伤我家瑶儿,让她被乞丐凌辱一百遍都是便宜她了!”

“夫人放心,这个贱丫头对咱们小姐的所有屈辱,如今自当是会千百倍的反噬到她的身上!”

丫鬟的声音得意,“这就是恶有恶报!”

“去吧,我来瞧瞧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稍后我就先过去傅夫人她们那边去,到时候直接带过来。”

贵夫人的声音透着阴冷,

“让她身败名裂,实属是仁慈了。”

“毕竟夫人是想要为了小姐积攒福报嘛。”

丫鬟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便就远去了。

虞疏晚的眼中幽色渐浓。

她再怎么恨那群人,也没有想过让她们承受这样的事情。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有准备,可还是会被她们的无耻给刷新认知度!

外面那人她也算是听出来了。

瑶儿。

不就是定国公府的夫人吗?

呵……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继续想着要脸了。

姜夫人站在外面是在算着迷香燃尽散去的时间。

过了会儿,她这才将车帘给撩开,准备好好瞧瞧马车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在伸出头的瞬间被一件衣裳罩住了脑袋。

她慌忙想要将那衣裳扯下,脖颈处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软绵绵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虞疏晚隔着衣裳狠狠地踹了两脚,怕时间不够,这才将她直接给扯到了座椅上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圆润莹白的肩头。

这姜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可因为保养得当,瞧着也是一个极具韵味的美人。

虞疏晚冷眼再看了最后一眼,准备离开时,恰看见她的衣襟里面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纸脚。

她眯起眸子将那药给抽了出来。

巧了。

打开以后正是她前不久见过的东西——

合欢散。

“恶有恶报不是方才你那个丫鬟那样用的。”

虞疏晚冷笑出声,眸子中细碎的冰冷就像是寒冬一般,她用手掐着姜夫人的下巴,直接将合欢散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她们这么想毁了她,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84章 一份大礼 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不好。

做完这一切,虞疏晚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迅速钻入旁边的小巷中,将自己的身子用墙体遮掩着。

不久,一个衣着海棠色的婢女便就领着三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走了过来。

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大抵就是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一个像是傻子,一直在嘿嘿傻笑。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虞疏晚冷眼看着那三个人轮番进入了马车,车内渐渐响起了女人妩媚的低吟声,那丫鬟才冷笑一声,

“还真是一个骚浪货,这么快就开始了。”

兴许是觉得晦气,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人,转身就离开了。

虞疏晚亦是不带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还要回去看好戏,胳膊上的伤必须要尽快处理了。

可方才走几步,那股混沌感再次涌上脑子。

虞疏晚脚下踉跄一步,迅速地抓住了一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该死的迷药,还真是有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她暗中咒骂着,抬眸便就看见了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

虞疏晚的心头一紧,满眼的警惕在看清楚对方时候化作了愕然,

“是你?”

容言谨看着她胳膊上还在不断渗出的鲜血拧眉,

“出什么事了?”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快步上前,

“你的马车呢?”

容言谨愣了愣,往着身后指了指。

虞疏晚也没看清楚指的是哪一辆,见有一辆隔得近一些,立刻就手脚并用没有丝毫形象地爬了上去。

陈沉见她走错了马车,刚想要上前阻止,

“虞……”

“罢了。”

容言谨好笑摇头,“左右都是一样的。”

虞疏晚心里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什么是最有吸引力的。

那就是神秘感。

更何况,她之前是为了能够得到容言谨的庇护。

如今已经得到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如此伪装。

慢慢地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性格就是。

可抬头的瞬间,她就禁不住的心头一紧。

马车里还有别人,而此人正是虞疏晚避之不及的慕时安。

“不躲了?”

慕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以为上次一别,就是你我之间永别了呢。”

虞疏晚自然听出来了他话里面的嘲讽,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准备直接下马车。

可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虞疏晚下意识地举起簪子刺去。

慕时安将她伸出的手亦是一把抓住,有些惊诧,

“小丫头,你这反应不错啊。”

虞疏晚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往着他的双腿之间踢去。

慕时安面色一变,迅速抬腿将她的腿也给压制住了。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诡异。

虞疏晚整个人被他压在身子下,面对面的距离过于近了些,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吐出的热气。

慕时安有些失神。

这小丫头近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的姿色。

不过苏锦棠年轻时候也是出名的美人,虞疏晚生的又像她,漂亮也是应当的。

“慕时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从我身上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在慕时安的面前她就没有半点的伪装,自然也就不会在现在还特意装一装。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想来应该会非常喜欢你的接近。”

上次在忠义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可没有错过虞归晚看向慕时安那双惊艳的眼神。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更何况,我倒是觉得……”

他话音未落,便就感受到了手上的一些潮湿。

慕时安皱眉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全是鲜血。

他忽地沉下脸来,将虞疏晚直接给推在了座椅上。

不等虞疏晚开骂,宽大的袖子就被慕时安直接给撩了起来。

看见上面皮肉翻滚的伤痕,慕时安被气笑了,

“方才我攥着你伤口了怎的一个字也不吭?”

虞疏晚硬着嘴,

“你管我?

区区小伤罢了!”

“我记得你今日是来参加宴会,是她们干的?”

慕时安直接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一个瓷瓶从马车的暗格中给取了出来。

虞疏晚哼了一声,

“她们也配伤了我?”

“那就是你自己弄的。”

慕时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喜欢自己弄伤自己?”

虞疏晚反驳,

“不懂就闭嘴吧……啊!”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又在下一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不是区区小伤吗?”

慕时安将药瓶子收起来,慢条斯理道:

“这个金疮药我取名字叫做长记性,是上药最疼的。

你也刚好感受感受,看看下次还敢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关你屁事!”

虞疏晚语气恶劣。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比她自己戳自己的时候还要疼,心情能好?

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疼出来泪,虞疏晚是打定主意要下车的。

每次遇见慕时安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再跟着这个瘟神一起,她怕是会被克死!

可她还未动作,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慕世子,慕世子!”

她想起身的动作顿住,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追着慕时安的这个,正是姜瑶。

“姜小姐有何贵干?”

慕时安的声音轻缓如流水,无端的让在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姜瑶红了脸。

她有些结巴道:

“世子也是准备过去落莺湖的吧?

不若……一起?”

“有损本世子名声,还是罢了。”

慕时安道:“离戈。”

顿时,离戈就站在了姜瑶的面前。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眼中有些委屈。

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慕世子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离戈已经面无表情道:

“姜小姐,你挡路了。”

姜瑶涨红了脸,声音刻意放柔了下来,

“慕世子,那我在前面等你。”

等听见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虞疏晚这才嗤笑道,

“母狮子,人家可在前面等你呢。”

慕时安面无表情的看向虞疏晚,虞疏晚直接别过眼去。

他反倒是没有眼力劲儿地凑了过来,

“让我猜猜看。

本是宴会,却带着伤在小巷子里……

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第85章 小白眼儿狼 怎么世子是想要告发我?”

虞疏晚微微眯起眸子,转过头来看着他。

慕时安轻笑出声,

“我帮你都得不到你的半分青眼,如今我若是告发你,那岂不是往后我也和她们一样,被你肆意算计?”

“不要算计我,自然我也不会去算计你。”

虞疏晚别开眼,神色冷淡,

“更何况,你可是要比狐狸都还要精明,我又怎么算计得到你呢?”

“你不会是还记着那颗夜明珠的事儿吧?”

慕时安有些啼笑皆非,

“你还真是一个小孩儿。”

虞疏晚并未回答他。

其实这件事儿和珠子没什么关系。

毕竟夜明珠对于她来说不能吃,不能看,不能用,不如金银财宝来得直接。

当初没了珠子懊恼也许是因为这是她重生回来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憋屈。

她不愿意和慕时安来往的具体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即便是重生两世,她最多只会根据一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加以辅助,从而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可真遇上慕时安这样聪明的人,两个她都不一定算计得过慕时安。

她心里面清楚慕时安不会害她。

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本就不对等,一个从乡里回归的虞家二小姐,一个京城中受到皇帝重用,被家族捧在手心里面风光霁月的世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虞疏晚上一世就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好在这一世,她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身份之间的沟壑。

可慕时安见虞疏晚不说话,只以为她当真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在跟自己置气。

他将夜明珠从腰间解下,笑眯眯的在虞疏晚面前晃了晃,

“这样,往后你别躲着我,这颗珠子我就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

外面已经没有了姜瑶的声音,虞疏晚直接掀开帘子,作势就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可慕时安只是叫了一声“离戈”,虞疏晚上一秒脚离开了车辕,下一秒整个人就又被塞回了马车中。

“你是不是有病!”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三番四次地戏弄,更何况虞疏晚现在心里正憋着气,红着眼直接冲慕时安吼出了声,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想见你!

你们的人情实在难还,我可不想欠着你们的!”

“是吗?”

慕时安反问,“那你就可以让太子为你撑腰?”

“不一样。”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原本还挂在慕时安脸上清浅的笑意此刻彻底消失。

虞疏晚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僵持了有一会儿,慕时安这才淡淡开了口,

“离戈。”

马车停了下来,虞疏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迷药还有一些残留,她下意识的扶着一边稳了稳身形,这才头也不回的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时安淡淡开口,看着虞疏晚已经消失的背影,摩挲着手上的夜明珠,又垂眸看了半晌,这才开口,

“若是你有东西被旁人趁火打劫,就算后面他帮你,你会不讨厌他吗?”

“没人敢趁火打劫属下的东西。”

“我是说假如。”

“会。”

“……”

得了这个答案,慕时安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烦躁。

他将帘子一甩而下,声音都冷了几个度,

“行车。”

只要这个小丫头服服软,银票夜明珠他又不要。

小白眼儿狼。

离戈也是。

莫名其妙被冠上白眼狼的离戈在外面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擦了擦鼻子。

这一看就知道是马车里头的那个人心中不快,正在心中骂他呢。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落莺湖。

姜瑶穿着一身娇嫩粉色,和接天莲叶里面的荷花还真有几分相衬。

她含羞站在那里,看见马车过来,上前两步道:

“太子殿下,慕世子,咱们的宴会就在这画舫上,还请移步。”

正坐在画舫里面的众女听见外面的声音,亦是连忙起身往外行去。

虞归晚也在此刻总算是第一次看清楚了太子的容貌。

上一次容言谨去侯府放圣旨的时候因为天威,她并没有抬头看清楚容言谨的容貌,只是余光扫过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暗叹对方是怎样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眼前的容言谨气质如雪,眉眼间满是温和,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端的是矜贵俊朗。

这样的容言谨和慕时安站在一起,虞归晚也没有察觉容言谨有一点被碾压的感觉。

这两个男子站在一起,反倒是像一幅画卷一般,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她这具身体其实从前也是见过容言谨的,可那些记忆都实在太模糊了。

穿书到现在,几次宴会中倒是有远远地看过容言谨,可还是没能够将对方的容貌看清。

如今看来,原作者对慕时安当真是厚爱。

众女行礼,容言谨看向慕时安,挑眉低声问道,

“你马车上的呢?”

“招惹了她几句,把人给气跑了。”

慕时安轻轻地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云淡风轻,

“早知道在她上马车的时候,就将她赶去你那儿了。”

容言谨低笑两声,却并未纠结这个问题。

他随着姜瑶的引入进入了画舫中,扫视了一圈底下的贵女,道:

“孤记得,太仆寺卿家的女儿跟你们一贯关系好,怎么今日没看见?”

倒不是他将这些女人们都记得清楚,而是那位太仆寺卿家的女儿着实是有些让人印象深刻。

几乎每次见面,她都在试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般。

眼见告状的机会来了,姜瑶给虞归晚使了个眼色,眼角立刻沁出了泪水,上前一步盈盈跪下,

“诗诗原本是来赴宴了,可宴会突遭变故,不得已就先回去了。”

“什么变故?”

看着姜瑶挤眉弄眼的拙劣演技,慕时安往后面靠了靠,很配合的跟着往下问。

“臣女惶恐,不敢说……”

姜瑶的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座上的容言谨,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来。

第8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说就是,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容言谨自然也看出了姜瑶的小动作。

他直觉这件事情跟虞疏晚有关。

果不其然,不等姜瑶开口,另一边带着面纱的女子就娉娉婷婷的跪了下来,声音婉转若黄莺,带着浓浓的自责,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女的妹妹失手将李家妹妹推入了湖中。

之后又口无遮拦,差点毁了李家妹妹的清誉……

疏晚向来是肆意惯了,臣女也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没有半点的收敛。

还将姜小姐推入湖中,岸边许多人都看见了。”

容言谨听出来跪着的这个就是虞疏晚的那个姐姐了。

说来有趣,他让陈沉去调查的时候,这个虞家大小姐可谓是会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

几乎每一次虞疏晚和家中父母关系恶化,都有她的手笔。

这样低级的手段,恐怕也就只有那对真心疼爱着虞归晚的忠义侯夫妻才会看不穿。

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哪里还能够不知道这些手脚?

容言谨淡淡开口,

“疏晚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孤会好好问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敢随意谣传,那孤也自当严惩不贷。”

虞归晚没有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太子竟然还能够信任虞疏晚,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臣女们刚才是想要劝阻的,可疏晚只说……她的身后是太子殿下。

倘若殿下这个时候还要再去出头,恐怕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妥。

疏晚是从乡下而来,的确许多东西都不太懂,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些我们听了不打紧,可若是打着您的名号出去损害了您的名声,那可……”

虞归晚说到这儿,这才像是恍然发现自己失言,连忙俯下身子,

“臣女失言,还请殿下见谅!”

“她要是能够扯着太子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那是她蠢。

能有人相信,那就是对方蠢。

你妹妹要比你想的聪明得多,大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慕时安向来说话是不留情面的,含沙射影的话让虞归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死死的咬着唇,声若蚊呐,

“我只是怕妹妹闯祸了而已。”

“她是个有分寸的,即便是闯祸,孤也会看着来。”

容言谨的语气淡然,心下对这个虞家的大小姐更是没了几分好感。

从前只觉得这个大小姐说话谈吐得体又有才学,待人也温和,的确称得上是一句大家风范。

可如今这几次接触下来,容言谨只觉得这个人心胸狭隘,虚伪自私,还伪善。

想到虞疏晚那耿直的性子,还有那一日在花海,面色落寞说下的那些愿望,也难怪虞疏晚会吃亏了。

姜瑶着实是有些急了。

她今日布了这样大的一盘局,就是为了让虞疏晚在这两人的面前颜面尽失的。

哪里是为了看他们是如何维护虞疏晚的?

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贵女,对方立刻会意,不由得轻呼一声,

“方才虞二小姐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一带鱼龙混杂,她的身边没有带个侍卫家丁……”

虞归晚亦是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双碱水秋桐中的焦急不似作假,

“太子殿下,慕世子,可否让您二位身边的侍卫随着我们出去找找疏晚的下落?

她本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人只怕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容言谨皱眉。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虞疏晚一起过来,再怎么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半路上慕时安将人给气了下去,任由人家赌气,也没有安排个什么人在旁边。

一个小姑娘的确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慕时安嗤笑一声,

“你出事儿她都不会出事儿。”

就那个小丫头,能够以一己之力将两个男人给打到服,甚至杀了其中一人,又能是怎样的良善之辈?

这里的人欺负她?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嘴上是这样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殿下,我去看看。”

容言谨并未阻拦,反而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吧。”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事情的发展,尽量不会做到进一步的恶化。

一边姜瑶见如此,眼中的妒忌之色更浓了。

京城里面谁人不知慕世子最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可如今为了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不过一想到稍后会发生的事情,姜瑶的眼中又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得意。

她且就原谅这一回,反正,她是不相信会有男人看到那样的女人以后还会对她好。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母亲告诉她的。

不仅仅能将自己摘的干净,更是能够让这个死丫头以后在京城中名誉扫地,只要提起她的名字,那就是和贱挂了钩。

她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虞疏晚还会不会嚣张!

一路往着姜夫人身边丫鬟说的位置走去,姜瑶一边不断的想要和慕时安搭上话。

可慕时安偏偏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气的姜瑶恨不得抓住他问,自己到底比那个贱丫头差在了哪儿?

可是她没这个胆子。

又尝试找了几次话题,慕时安总算有了反应。

可不等姜瑶兴奋,就看见慕时安的眼中满是嫌弃,

“姜小姐每一日都是说这么多话的吗?

听说多说话对嘴巴不好,姜小姐还是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吧。”

说完,慕时安直接走在了容言谨的身边,离戈当真就像是一个黑脸包公一样,阻挡了姜瑶看过来的眼神。

“怎么,这样的美人恩你也不愿意?”

容言谨调侃着,慕时安不甘示弱,睨他道:

“我看那虞家大小姐对你也是势在必得,怎么,不喜欢?”

容言谨的面色一僵,随即无奈叹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罢了罢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儿正是虞疏晚马车停放的地方。

姜瑶看着在晃动的马车,眼中的兴奋之色简直都要溢了出来。

就差一点点!

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能够被彻底的除掉了!

这一路上姜瑶都刻意叫了许多人来,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也没能阻挡马车里传来的淫词浪语,那样销魂的喘息声让人止不住的面红耳赤。

第87章 忘情四人组 姜瑶满面震惊,

“这是在做什么?”

她咬着牙,眼底的兴奋几乎一览无余,高昂了声音道:

“虞二小姐,快出来啊,你没事吧?”

姜瑶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起来。

虞归晚的眼中更是一片的激动,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将一切给穿破。

就是现在!

只要是掀开那道帘子,虞疏晚往后就完了!

未婚的小姑娘们满脸臊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的那些妇人和男子们则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面真的是虞二小姐?未免是胆子太大了些吧!”

“听说从前就是在乡野长大的!

我估计啊,从前在乡野里面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浪叫声音都快赶上醉春楼的花魁了,受不了了!

原来有钱人家的女人叫起来一个样儿!”

“从前以为只是行为放荡了些,没想到白日宣淫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出来,啧啧……”

“真真是世风日下,可叹,可叹!”

“……”

听着议论声越发的大起来,姜瑶心中的兴奋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她强压着自己心下的情绪,看向容言谨和慕时安的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太子殿下,慕世子,这……”

容言谨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落在姜瑶等人的眼中就是对虞疏晚的不满。

虞归晚心下越发快意。

最好是直接厌弃了虞疏晚才好!

果然,任何时代,不管男主还是男配,都不会对一个这样的荡妇有任何的同情!

不枉她特意和姜瑶串通后找了姜夫人来布局!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想要四处搜索姜夫人的身影。

只是不等她寻到对方的身影,就被姜瑶猛地一把拽回了神。

虞归晚斟酌片刻,这才接着姜瑶的话,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

“烦请殿下能够将人给控制控制,忠义侯府……自会有重谢。”

她这话歧义太大又含糊不清,好像已经认定了马车里面的人就是虞疏晚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越发暧昧,有声音细碎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娇吟传来,

“这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吧?

马车里面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二小姐了!”

“是啊,否则家丑不可外扬,这大小姐能说出来?”

面纱下的红唇微微扬起,虞归晚只觉这次胜券在握。

可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女声自人群中划破刺入她的耳中,

“好生好热闹啊,你们都盯着我的马车做什么?”

宛如一道炸雷落下,将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巷子直接化作一片寂静。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来,身着一身烟蓝色香纱留仙裙的少女手上提了几包糕点满眼好奇地走了过来,

“这里面是怎么了?”

姜瑶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的尖锐,

“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马车,我难道不该在这儿?”

虞疏晚嗤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可只有跟她对视的姜瑶才知道她眼底那层层的寒意。

她不由得浑身汗毛倒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血色。

虞疏晚轻蔑地将目光挪到了虞归晚的身上,看着她满眼震惊之色,道:

“你好像很震惊。”

看来她还真是一个没冤枉。

瞧瞧这两人,胆子不大,口口声声自己是上流小姐,做的却是这样下流的事儿。

可笑。

她微微凑近了虞归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怎么这么着急啊,都不确定确定里面的是我,就开始急不可耐了?”

虞归晚只觉得浑身血液仿若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可虞疏晚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语气轻快地跟容言谨打着招呼,

“殿下,我方才见有一家点心铺子排了好多人,你要不要尝尝点心?”

容言谨的面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比寻常少了许多的笑意。

见虞疏晚递过来糕点,他倒是没有拒绝。

他方才黑脸也并非是因为觉得虞疏晚丢人。

毕竟来的路上都还相遇了,怎么可能会是她?

再加上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婉转,跟虞疏晚的半点不像。

他黑脸是因为姜瑶她们在将他和慕时安当作猴子,且明知道他护着虞疏晚,还要这样折辱虞疏晚。

虞疏晚看向姜瑶,

“这里面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她意味深长,“我头脚被你们弄脏了衣裳被叫过来换衣裳,后脚马车就出现腌臜东西。

你这么喜欢动手脚怎么不去工部考个状元为国效力?”

姜瑶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是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虞疏晚,你不要血口喷人!”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你的马车,出了事儿自然是你的脸面。

可心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她人呢?”

虞疏晚不说话了,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马车,笑道:

“兴许是累了在某个地方睡大觉也说不定,我为何要一直让她跟着?

你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换了又换。

毕竟我不像你,我心疼着我家可心呢。”

她悠悠话语顿时将虞归晚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人看虞归晚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毕竟虞归晚心肠软性格好的名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

这可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身边的丫鬟都出了事儿,

虞归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认定了可心就在马车里面。

像是为了转移目光,又像是为了能够叫人知道虞疏晚的“肮脏”。

她拔高了声音,

“马车里面的人可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反应呢,可见投入忘情!

你说可心在睡大觉,可别是在马车上睡大觉吧?”

她直接快步走到马车前,将马车上的帘子狠狠一扯。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白花花的一个身子和三具有些发灰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滚下了马车落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四人依旧是投入忘情得很。

三个男人瞧着丑陋不堪,身上更是满是污垢。

而那个肤如凝脂的女人长发披散,兴奋地仰起头,露出了众人好奇的脸来。

虞归晚眼中的怨毒都来不及消散,只剩下了错愕和惊慌——

第88章 咎由自取 夫夫人?!”

虞归晚的脑子中轰然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一边的姜瑶站在视线盲角,根本不知道那个跟三个乞丐厮混的是谁。

见虞归晚站在那儿不动,她索性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上前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乞丐身上拖下来。

她刚要讥讽几句,就看见了周边众人莫名的神色。

像是可怜,又像是幸灾乐祸。

她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目光略过那女人的脸,却不由得浑身一震,差点要晕厥过去。

那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的……

正是她的母亲,定国公府的夫人啊!

姜瑶张了张嘴,看了看虞归晚,又看了看虞疏晚,最后直接晕厥过去。

虞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方才还在不断评说着她品行如何低劣的那群人又开始说得起劲儿,

“这个就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吧,这身材还真是曼妙啊!”

“瞧着是一个正经人,却在未婚小姐的马车里面跟乞丐媾和……定国公脑袋都是绿油油的咯!”

“她们一开始不是说里面是虞二小姐吗,后来又说是虞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啧啧,我看哪,这事儿可不简单,指不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

虞疏晚眼眸微动,直接上前将姜瑶的人中狠狠地一掐。

直到出了血,姜瑶这才猛地惊坐起来。

虞疏晚笑起来,

“这事儿应当是你定国公府的事情,你若是晕倒了,我可不敢处理。”

姜瑶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发出呻吟的姜夫人,只恨不得自己没醒过来,这是一场梦!

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处理了。

姜瑶颤抖着唇,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抱住姜夫人,抬起头满眼哀求的看向慕时安,

“慕世子,求您……”

慕时安自始至终面上都没什么波澜。

面对姜瑶的求助,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瑶,只叫姜瑶一张脸发烫地恨不得将自己低于尘埃。

容言谨已经叫陈沉去了,离戈自然也被他派了出去。

至于其他,他没有什么可做的。

这些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怎样的始末。

姜夫人作为定国公府主母都如此气度,难怪姜瑶会是如此了。

瞧着真可怜。

可虞疏晚心中丝毫未动。

倘若她方才有半分的迟疑,那么现在在众人面前如此丑态的,只会是她。

而那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帮她。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将姜夫人打晕而已。

如果她们没有送来乞丐,

如果她们没有想过来看热闹,

如果她们没有带着这么多人……

可惜没有那样多的如果。

她们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现在巷子这儿的人已经被陈沉带走,可若是想要将姜夫人带回去,是一定要一辆马车的。

就近的马车有,正是虞疏晚的,可惜帘子方才已经被虞归晚扯坏了。

容言谨和慕时安转过身非礼勿视。

其他的世家小姐们更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张脸上又青又白,却没有先走一步的勇气。

虞归晚的心底嘶吼尖叫,指尖恨不得将掌心掐破。

她如何甘心这样的机会都被虞疏晚给逆转了?

虞归晚到底是怎样的好运!

难道这就是天道女主的气运?

一边的姜瑶低低的啜泣着,心中的恨在此刻越发的澎湃。

她比谁都明白这一次意味着什么。

明明这一切不会跟母亲扯上关系的,都是虞疏晚!

只要是虞疏晚身败名裂就足够了,却害的她母亲沦落如此地步!

她必然要让虞疏晚付出代价!

气氛凝滞时,离戈已经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将马车上的一套衣裳丢了下去别过脸,

“姜小姐请便。”

姜瑶怎么可能在这儿给姜夫人换衣,急匆匆的裹了裹,便就直接带着还有些神智不明的姜夫人上了马车。

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就这样散了。

可心此刻才捂着自己的脑袋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虞归晚的眸光一沉,厉声道:

“可心,你可知错!”

可心愣在原地,“奴婢何错?”

“你玩忽职守不算错?”

虞归晚冷笑一声,“我还从未见过主子忙活丫鬟自己睡觉的道理!”

“我的丫鬟要你管?”

虞疏晚将可心一把拉在自己的背后,微眯起眸子,

“虞归晚,你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否则今日的事情,你如何说得清?”

虞归晚笑起来,眼中满都是细碎的冷意,

“身为长姐,我自然有教训你的资格,不是吗?”

“我愿意去哪儿,我的丫鬟愿意去哪儿,都跟你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明白了吗?”

虞疏晚道:

“更何况,我家可心还没说为什么困了呢。”

可心立刻反应过来虞归晚是想要将她推出来做个替罪羊。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心也直接质问,

“大小姐想拿奴婢问罪,奴婢也想问问大小姐,为何我们小姐的马车上会有迷香!”

她那会儿只是上去整理一下的功夫就晕倒了,可见那迷香的厉害。

虞归晚沉眸,

“可心,当着太子殿下和慕世子的面,你这是想要污蔑主子?”

“奴婢是有证据的!”

可心冷笑一声,正要说出证据来,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归晚!”

虞景洲的声音满是焦急和担忧。

虞归晚眸子一亮,转过身双眼之中盈满了泪光,

“哥哥!”

虞景洲堪堪到面前,紧紧的勒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他直接翻身下来,根本来不及安抚马儿上前一脸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虞归晚,

“我听说这儿出了事,怎么了?”

一边的虞疏晚面色如常,倒是容言谨惊诧。

即便他帮着虞疏晚,难道忠义侯府的人还忽视她?

慕时安并未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虞疏晚拿着的糕点上。

那只手上有伤。

他兀自想着,就见虞景洲已经检查完了虞归晚完好,怒气腾腾上前到虞疏晚的面前扬手就要落下,

“虞疏晚,你就这样想要害归晚?!”

不等他落下,他的手腕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虞景洲愣然,正对上一双没什么温度的桃花眼。

第89章 伤我者我必还之! 本世子若是没有记错,方才受欺负的,是虞二小姐吧?”

慕时安的眼梢微挑,手上重了几分的力道,让虞景洲忍不住闷哼出声。

偏偏慕时安面上风轻云淡,

“对一个小姑娘动手,虞公子还真是有本事。”

他轻飘飘地松开,虞景洲立刻抽回了手,面皮抖了抖,缓了缓手腕的痛楚,这才行礼,

“未曾注意太子殿下和慕世子,还请见谅。”

“何须多礼。”

慕时安轻笑,

“虞公子的眼睛似乎一直都不好,否则也不会看不到是谁受了委屈。”

虞景洲紧紧抿着唇。

他这段时间听说了虞疏晚跟定国公府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虞疏晚和容言谨慕时安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一想到府上的消息和方才听见的消息,虞景洲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他目光落在虞疏晚那张精致描绘过的脸,跟他们的母亲很像,自然也是好看的。

可如今瞧着,却让他只觉得厌恶!

他后悔极了前些日子将原本要给归晚的夜明珠给了她。

这样不知礼义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半分同情!

“殿下和慕世子心善,可也别被骗了。”

虞景洲冷笑一声,

“我这个妹妹向来会惺惺作态!

在家中嚣张跋扈至极!

归晚的脸就是她给打肿了才不得不戴上面纱!

方才在落莺湖也不少人看见她动手欺负了定国公府的小姐和太仆寺卿的小姐……

殿下和世子就算是再怜惜,也不该如此纵着!

你立马去定国公府负荆请罪,或许我还会在父亲和母亲那里帮你求求情!”

“说完了?”

虞疏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虞景洲心中怒火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边的虞归晚有意要在容言谨面前博一个好形象,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哥哥,这是在外面……”

说完,她又软下声音,

“哥哥恐怕是知道后就赶了过来,他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定国公府那边,你的确该过去说一声。”

好一副哥哥姐姐的嘴脸。

虞疏晚已经很克制了。

毕竟在容言谨的面前,她好歹也是要装一装的。

可现在……

她实在是装不了了!

虞疏晚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虞归晚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力道又快又狠,只听得虞归晚一声惊呼一声惨叫,脸上的面纱滑落下来,鼻子下缓缓流出鼻血来。

“虞疏晚!”

虞景洲的瞳孔一震,虞疏晚厉声道:

“不想你妹妹毁容就滚开!”

虞景洲想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

虞疏晚也懒得去看背后两人的神色。

她想要扯容言谨这张大旗只是为了能够活得稍微轻松一些,可如今显然是不能了。

既然不能,那她又何必继续装一个鹌鹑?

她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自己扯着头发哀嚎的虞归晚冷笑,

“怎么,你不是很想做个好姐姐吗?

想踩着我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想做太子妃?

痴心妄想!

虞归晚,像你这样的人,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方的灾难!

当然了,除了虞景洲那样蠢的或者是跟你一样坏的,你们也算是鸳鸯配对儿了。

我的确该去一趟定国公府,好好盘问盘问姜夫人,为何在我的马车上中了药,还跟三个乞丐颠鸾倒凤!

你催促着让我回马车,我是不是也能够认为你跟她们串联想害我。

只不过因为我运气好,所以我逃过一劫。

看见我不在马车上很失望是吗?

虞归晚,是不是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些?”

虞景洲心猛地一紧。

虞归晚因为吃痛而痛得变了声调,显得古怪又荒诞,

“虞……疏晚,你放开……我!”

“放开?”

虞疏晚眼中一片冰冷,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好啊。”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松开。

不等虞归晚逃离,她再次紧紧地扯住她的头发。

“你瞧,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中用。”

“虞疏晚,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虞归晚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她忍着痛将目光投向了容言谨,目光凄婉幽怨,

“难道、难道殿下就要看着虞疏晚在您的面前这样欺辱臣女吗?”

若是寻常,美人落泪自然是能够惹得众人怜惜。

可惜,此时的虞归晚算不得什么美人。

她的眼泪顺着还肿胀的脸颊落下,混合着她脸上的血和尘土显得格外狼狈。

虞疏晚不知道容言谨会不会阻止,只是先一步将虞归晚再次给摁在了地上,空气中只剩下了虞归晚痛苦的呜咽。

虞景洲的手攥成了拳头,在身侧发出了清脆的关节响声,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虞疏晚,你适可而止!

就算是你受了委屈,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要如何!”

虞疏晚看向虞景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笑出声来。

她开始是轻笑,接着就是大笑,最后一直笑到眼角沁出泪水。

一边的可心担忧地上前想扶住她,却被虞疏晚拂开,

“这件事用不着你,去一边儿。”

她随意的将眼角擦了擦,眼中宛如波澜不惊的古井。

虞景洲的话就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厌恶和冰冷。

虞疏晚手上的动作重了几分的力道,虞归晚立刻再度发出惨叫。

她虽然是蹲着需要仰头,可气势却冷得骇人,

“虞景洲,我受了委屈而不是受了伤害,这归功于我聪明,不至于傻乎乎地钻了她们给我设的圈套。

她们只让我受到委屈,也只是事情未得逞。

否则今日在这儿哭着绝望的人只会是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原谅虞归晚?

没人护着我,我自己护着自己也成了错?”

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面上的笑也越发的冷,

“虞景洲,我厌恶你,厌恶苏锦棠和虞方屹的伪善。

你们偏心虞归晚不要紧,但若是拿着我来彰显你们亲情甚笃,别怪我自己讨公道。

你们动我一下指头,虞归晚的十根指头也不必留!

你们动我一根头发,虞归晚就等着变秃子。

伤我者,我必千倍百倍还回去!”

第90章 孤向来信守承诺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敢如此?”

虞景洲满眼不可置信,心疼的看着已经被折磨得快要晕厥过去的虞归晚。

一直不曾说话的慕时安冷不丁地开了口,

“亲哥哥能够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反倒是对一个冒牌货这样上心。

虞公子好似……对虞大小姐有不少的想法。”

虞景洲瞬间变了脸,

“慕世子慎言!”

虞疏晚不知道为何慕时安一直帮她。

可眼下有人帮腔,虞疏晚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眸光流转,忽地笑起来,

“还是慕世子眼光毒辣,否则我还不知道原来这虞家的大公子跟大小姐之间还有不得不说的一二事。”

虞疏晚这一回倒是轻飘飘地松了手,

“早说是大公子的心上人,我不就客气一些了?”

虞归晚根本顾不得她现在说什么。

感觉到稍微一点的自由就手脚并用的连滚带爬紧紧抱住虞景洲,开始放声大哭,

“哥哥,我好痛!”

虞疏晚掩唇笑起来,

“可心你瞧,怪不得苏夫人说让我学学虞归晚我学不来。

这种不能做兄妹就要换个方式进门的法子,我可是穷极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啊。”

虞景洲现在即便知道不妥想要推开虞归晚,可她的身子宛如秋雨中的树叶,萧瑟颤抖得让人心疼。

他压抑着怒气道:

“虞疏晚,这些事情我必当禀告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

我与归晚之间清清白白,你若是敢四处谣传,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慕时安也说了,你怎么不给他放狠话?

怎么,瞧着我好欺负?”

虞疏晚似笑非笑。

虞景洲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亲生妹妹就是一个混不吝!

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的东西!

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

“虞公子,疏晚如何,想来还轮不到你评判。”

一直不曾发一言的容言谨淡淡开了口。

虞疏晚身子有些僵硬。

她在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放弃太子这条线。

反正虞归晚也不会再有机会抱上容言谨的大腿。

至于容言谨会不会因为她今日打人而厌弃她,对虞疏晚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可没想到容言谨竟然护着自己……

虞疏晚的心头微微一颤,让她忍不住眼中酸涩,一时间不敢去看容言谨的神色。

“虞大小姐受伤,若是虞公子心系妹妹,那就还是先离开吧。”

虞景洲见连容言谨都站在虞疏晚那边,憋着口气,甚至是来不及行礼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虞景洲将虞归晚当做珍宝一般远去,虞疏晚垂下眼睫转身给容言谨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慕世子解围。

疏晚先行告退。”

只是她刚转身就被容言谨叹了口气叫住,

“手受伤了还打算去哪儿?”

虞疏晚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方才包扎好的伤口早就已经渗开了。

看样子绝不是刚刚裂开的。

她穿的衣裳颜色浅,左胳膊的袖子上早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容言谨走上前,虞疏晚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看看。”

“她性格就是这样的别扭,今日的事情怕是殿下还要多费心了。”

慕时安适时上前,

“我带着她处理好伤后送去侯府吧。”

她的马车前面已经被虞归晚方才给扯坏了,自然是不能再坐。

更何况想想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虞疏晚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倒是不想要慕时安送,可慕时安送又好过让容言谨送。

是以,她并未言语半分。

容言谨沉吟片刻,道:

“也好,时安,你在侯府多待会儿,稍后我也过去。”

虞疏晚拧眉,

“不知……殿下过去是……”

“孤没有帮你那个姐姐,是因为孤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可你家人兴许是不信的。

孤从前让你许愿,你说不想再被人欺负。

旁人或许欺负不了你,但自己的亲人还是或多或少会让你受委屈。”

容言谨温和一笑,

“孤向来信守承诺。”

虞疏晚愣住。

她当时在花田里面……是胡诌的。

没想到容言谨竟然全部记在了心里。

也难怪虞归晚会那样喜欢他。

这样的如玉君子,自己从前的算计都显得有些卑劣了。

容言谨并未想要虞疏晚一个回应,只是转而看向了慕时安微微颔首,

“我先走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会出大事。

他既然在场还能将事情给闹的这样大,父皇若是知道,也定然会质疑他的能力。

见容言谨离开,慕时安这才挑眉看向虞疏晚,

“走吧,虞小姐。”

虞疏晚不明白容言谨是什么意思,并未跟慕时安斗嘴,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蓦的,她手上一空,瞬间虞疏晚就回了神,

“你干嘛!”

“吃你一块儿糕点而已,这么小气?”

慕时安面不改色的将方才虞疏晚给容言谨的点心放了一块儿在自己嘴里。

嗯……

其实也没什么味儿,不怎么好吃嘛。

虞疏晚没好气地收回目光,将剩下的递给可心,

“这些是给祖母的,我瞧见她房中常备着这款。”

“虞疏晚,我很好奇一件事。”

慕时安开口,

“你为何那么相信太子,对我就满是敌意?”

“我跟太子是对等的。”

虞疏晚索性站住脚,

“既然世子这样想知道,我就跟你说明白。

我曾帮过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帮我,我不会觉得他还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可我跟你之间别说是帮助,第一次见面世子就骗走了我的一颗夜明珠,往后世子再想哄着玩儿,我可没有多的东西了。

与其如此,我与世子之间又何必有其他牵扯?”

“你是觉得我会图你点儿什么?”

慕时安被气笑,

“那你说说看我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

虞疏晚笑的意味深长,直接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慕时安的马车停在落莺湖那边。

落莺湖早就已经没了人,虞疏晚直接干脆地上了马车就开始假寐。

慕时安将暗格的药箱再次打开,把她的胳膊拉过来。

虞疏晚猛地睁开眼,想要抽回手。

慕时安声音清朗,手上力道很巧,让虞疏晚挣脱不得却又不会疼,

“别动,这回给你用温和一些的。”

第91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不至于忘记他给自己用的“长记性”,那疼的是在厉害。

可慕时安的动作很快,根本就不等虞疏晚挣扎开,药就已经落在了伤口上,伤口处顿时一片的清凉。

甚至是连疼痛都少了好几分。

“我说了不是长记性。”

慕时安将她染血的纱布给丢在了一边,熟稔地给她重新包扎了起来,

“这伤,是因为迷药?”

怪不得那会儿看虞疏晚走路的姿势有些迷迷瞪瞪的。

大抵是为了能够清醒一些,用疼痛来压制着迷药的药性。

“我倒是很好奇,你刚刚是怎么清醒的?”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羁模样。

兴许是方才慕时安帮着做自己说话,虞疏晚这会儿也没了多少的抵触,

“所谓迷药不还是蒙汗药吗。”

她的眼中带着凉薄,“那边有一个药铺,我要了浓甘草汁,自然就解了。”

“你会药理?”

慕时安意外,虞疏晚却沉默半晌才道:

“我有一个朋友从前教过我。”

她从前在刘春兰手底下的时候很害怕哪一日就被卖掉,吃饭睡觉更是惶惶不安。

小铃铛看在眼里,晚上跟她一起分馒头的时候就悄悄告诉她一些药理的解法。

可以说,小铃铛算得上是她的师父,教会了她许多的东西。

一想到小铃铛,虞疏晚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

慕时安只当做是她今日受了委屈,怕等下面临家里人的指责心情不好。

他没有哄过小姑娘,将身上的那颗夜明珠丢在了她的怀里。

虞疏晚下意识地接住,看见珠子不由地皱眉,

“你这是干嘛?”

“见你不高兴,哄你高兴的。”

听罢,虞疏晚的面上有些僵硬。

她没想过有一天除了小铃铛还能有人说想哄她高兴。

“你说的那些事情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事情。”

慕时安懒声,

“我就是一个闲散世子,偶尔上进一下就去六部帮帮忙。

更多时候,我还是喜欢看西楼美人起舞,东阁白鹤翩翩。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可图的。

想跟你接触,只是因为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罢了。

你若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对等,那你就当做我也在还你对太子的恩情吧。”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容言谨跟慕时安之间的关系好,但慕时安说出这些话,她还是愣了愣。

“你也没伙伴儿,我刚好给你做个靠山。”

慕时安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的玩味,“这个提议怎么样?”

虞疏晚纳闷,

“你这样的身份,应当不少人想跟你做朋友。

慕世子,难不成是你喜欢我叫你母狮子?”

慕时安登时黑了脸。

他原本以为那会儿虞疏晚是嘴快,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虞疏晚就是故意叫他母狮子的。

见慕时安黑脸,虞疏晚低笑一声,将手上的夜明珠重新丢给了慕时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坐姿道:

“这个是虞景洲原本打算送给虞归晚的,之后赔礼道歉给了我。

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珠子。

之前戴着就是单纯地想要晃虞归晚眼睛罢了。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我若是继续拿着反倒像是一个笑话。”

慕时安倒是没想到手上的珠子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背后。

他也不再推辞,直接收好珠子问道:

“既如此,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咯?”

“那就欠着吧。”

虞疏晚闭着眼睛将自己窝在了可心的怀里,

“可心,我想睡会儿。”

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可心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的抱着虞疏晚的身子。

马车吱吱呀呀,虞疏晚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闷着声音,

“还没到?”

她记得路没有那样长啊。

慕时安气定神闲,

“早回去也是要受气的,不如在外面养好精神。”

虞疏晚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到了就进去吧,我不喜欢拖着。”

慕时安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虞疏晚惊诧地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是忠义侯府。

她又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慕时安,嘴里嘀咕了一句,

“你们有钱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说完,便就直接下了马车。

她径直往前走去,刚到大门,陈妈妈就伸出手阻拦了虞疏晚的进一步。

虞疏晚微微侧目,声音含着冷意,

“陈妈妈什么意思?”

陈妈妈硬着头皮道:

“夫人……说要让您直接过去见她。”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她的?”

虞疏晚面对苏锦棠如今越发的没有耐心了。

现在想想,上一世也不全怪苏锦棠。

毕竟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厌恶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譬如上一世的苏锦棠于她,又譬如,这一世的她于苏锦棠。

陈妈妈知道她性格乖张,平日面对她算是给了几分的薄面。

可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又能如何?

陈妈妈只能硬着头皮道:

“二小姐,夫人只是想问问您一些事情而已,您……”

“她问我就得答吗?”

虞疏晚的声音更冷了两分,

“让开。”

她一直念着陈妈妈对她有几分的善意,不曾对陈妈妈为难过半分。

可若是陈妈妈仗着她给的这点儿脸面蹬鼻子上脸,她也绝不会手软。

陈妈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森然,心尖一颤。

正想让开,就见有五六个膀圆腰粗的婆子满都是煞气地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陈妈妈面色一变,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几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婆子姓马,她看似赔着笑,可眼中却满是自得和不屑,

“陈妈妈,奴婢们是得了夫人的命令,要将二小姐给绑过去。

二小姐今日闯下大祸,难不成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教导一二?”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虞疏晚,

“二小姐,请吧?”

马婆子自然是知道虞疏晚的泼辣劲儿。

可说实话,她也不是吃素的。

虞疏晚能放肆,也不过是因为对手都是大小姐那样的娇软姑娘。

她们还能被这二小姐给打回去了?

陈妈妈心中顿时急了。

她没想到苏锦棠叫自己来,还又派了婆子。

二小姐本就心中不快,事情缘由不明,只怕会加深矛盾啊!

她慌乱地拦着,

“我跟二小姐说就是,你们急什么!”

说着,陈妈妈呼吸急促转过头压低了声音,

“二小姐,这群婆子下手没个轻重,您就只走一趟,奴婢叫人去请老夫人。”

且看今日大小姐的惨状,二小姐少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第92章 我做你靠山啊 哟陈妈妈,你可别忘了你是谁身边的人!”

马婆子的耳朵一向尖得很,将陈妈妈的话悉数给入了耳朵。

她直接扬起了声音阴阳怪气道:

“没想到跟了夫人这么多年,竟然还如此吃里扒外!”

陈妈妈气红了脸,

“二小姐再怎样也是府上的主子,你们不要太过分!

她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早晚有一天会跟二小姐重修于好!

作为下人,你们不想着怎么帮着主子分忧,做这些事情也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遭不遭报应呢,跟陈妈妈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撕破了脸皮,马婆子索性在这儿就翻了脸,

“反正这是夫人吩咐的。

夫人还等着呢,来人,把二小姐抓起来!”

她话音落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个婆子立刻就冲了过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冰冷,直接微微往后撤了一小步,只等着她们冲上来就直接动手。

那几个婆子眼中都泛着兴奋的光,蒲扇般的大手刚伸过来,就被一个硬物重重地打在了手上。

她们顿时痛呼一声收回了手往后退去。

“当本世子是死了?”

慕时安面色不虞地走到虞疏晚的身边,

“你还受着伤,是还想尝试尝试‘长记性’的滋味儿?

你叫一声本世子我还能不帮你?”

虞疏晚当真是将慕时安给忘了干净。

马婆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听见对方的自称,多少也猜出来了慕时安的身份,面上宛如变脸一般,立刻赔着笑,

“奴婢不知道您跟二小姐是一起的……”

“滚。”

慕时安眼皮都没掀一下。

马婆子还不太敢滚,小心翼翼道:

“夫人……还等着奴婢带二小姐过去呢。”

“本世子初来府上,怎么也是先拜访老夫人。”

慕时安总算是看向了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本世子只与二小姐相识,自然要她引见。

若是侯夫人想要见二小姐,不如一道来老夫人的处所。”

陈妈妈煞白着脸却没有阻止。

慕时安直接往前走去,见虞疏晚没过来,皱眉道

“还在做什么?”

虞疏晚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从发上拔下了方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划伤了自己的金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金簪狠狠地插入了马婆子的肩头。

鲜血喷溅出来,马婆子疼得顿时惨叫一声。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虞疏晚手上的力道加重,金簪更深了几分。

马婆子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唇色都苍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想冲过来帮忙,却只听得轻飘飘的“离戈”二字,就看见一个冷面煞神立在她们的面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着脸扫了一眼她们,就叫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婆子没想到虞疏晚竟然动手,眼底满都是怒意。

偏偏一边还有一个世子,她的惊恐愤怒在眼底交织,不敢轻举妄动。

虞疏晚松了手,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算起来也是你占了便宜。

旁人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还能白得我一只金簪。

只是你的血实在恶心,若拿回去我也不会再用了。”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方才想冲上前的几个婆子,红唇轻启,

“下次想动我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条命。

毕竟这一回我刺的是肩膀,下一回可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这才直接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走吧,慕世子。”

慕时安微挑眉头,

“记仇。”

“你说错了。”

虞疏晚的神色坦然,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这个人从不记仇,只当场报仇。”

只是上一世的仇太久远,她只能慢慢清算。

慕时安低笑两声,道:

“的确。”

像是那个虞大小姐,受了点儿委屈,看见虞景洲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方给她撑腰。

这个傻丫头满脑子都是硬刚。

啧,说好的他是靠山呢?

虞疏晚根本就没有去想慕时安脑子里是什么,只是一路到了长虹苑。

知秋站在院子门口正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面色凝重的紧。

虞疏晚叫了她一声,知秋猛地回头,快步上前,语气焦灼,

“你可有事?”

“放心吧知秋姑姑,我没事。”

知秋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说你在小巷……罢了,没事就好。”

说完,她才注意到一边的慕时安。

知秋连忙行了一礼,

“慕世子。”

“姑姑请起。”

慕时安微微拧眉,

“姑姑是听了什么?”

知秋欲言又止,虞疏晚索性道:

“姑姑方才说到了小巷,若是不告诉我,这些话我从旁处听到也必去寻一个源头。”

“……是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你在小巷马车里与人……”

知秋难以启齿,随即恼了,

“这样污蔑我们忠义侯府的小姐,奴婢定然会查出来绝不放过!”

虞疏晚冷笑一声,

“她们若是有胆子就多传一传。”

到时候按照名单她一个个杀上门去!

知秋叹了口气,侧身道:

“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消息呢,小姐快进去吧。”

虞疏晚点头,快走几步又站住脚,

“慕时安,走了。”

慕时安也不恼她叫自己的名字,很是乖顺地跟了上去,

“这件事殿下会处理,你不必忧心。”

虞疏晚头也不回,

“他处理与我处理,都不影响。”

原本这件事儿跟那群吃瓜看热闹的没什么关系。

但在容言谨都在的情况下还帮着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她可是半分都忍不了。

一码归一码。

她的公道总是要自己去才能够讨得回来。

刚进房内,虞老夫人就想要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余光一瞥,只见虞疏晚的左胳膊上晕染的一片红,顿时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第93章 送去庄子! 原本就要出口的那些话瞬间变成了关切。

虞老夫人带着愠怒问可心,

“你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有人算计小姐!”

可心一下子跪了下来,流泪控诉,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大小姐联手定国公府的小姐做的,您可一定要为咱们小姐做主!”

虞老夫人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虞疏晚看着她如此,心中已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祖母,我没事儿,一点儿小伤而已。”

虞老夫人声音颤抖着,

“怎么会是小伤?”

她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声音压抑着怒火,

“知秋,你现在就把虞归晚送去庄子上!”

知秋立刻应声转身就走。

虞归晚就像是一条蛇,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也就是苏锦棠她们那种拎不清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人当做一个宝。

虞疏晚没想到虞老夫人这一回竟然这样直接,原本情绪平稳,此刻鼻子却有些发酸,

“祖母……”

她有好多话想说,虞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都怪我之前太过心软,竟然留了一个祸害在府上!

可怜委屈了你。”

慕时安微微挑眉。

他原本还想着府上无人信她,自己能来帮着解释解释。

没想到这虞老夫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他不作声地退出到走廊下。

冬雪看见他行了一礼,

“今日府上的事情,叫世子看笑话了。”

慕时安微微抬手,

“算不得是什么笑话,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本不好说的。”

冬雪凝眸,

“奴婢们听见的是二小姐在小巷马车出了事。

其他的并不清楚……可是今日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慕时安想到方才发生那么多事,偏偏只有这个谣言传出来,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轻笑一声,

“姑姑问我倒不如去打听今日参加宴会的。

这些不过是稍稍打听一二就全都知道了。”

慕时安看着天边滚来一道亮光,黑压压的云层中发出一阵似乎要劈开天地的响声,震耳欲聋。

他将身上的衣衫理了理,

“快要下雨了。

辛苦姑姑帮我辞行。

待到来日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虞老夫人。”

冬雪连忙行礼颔首。

屋内的虞疏晚将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慕时安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她环视了四周,

“奇怪,慕世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

冬雪奉茶进来,道:

“世子不忍打扰您跟老夫人说话,便就先行离开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着等虞老夫人开口。

虞老夫人叹息,

“若是从前我必然要说你冲动。

可她们这是明晃晃地欺负你。

归晚到现在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是你名声不好,将你拉下水,她能落着好?

竟然还敢将你当做踏板,愚不可及!”

说到这些,她面容更染几分寒霜。

虞疏晚对于虞归晚愚钝不愚钝没什么看法,道:

“祖母,父亲和母亲疼爱她,往后她会不会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真正成为咱们府上的人?”

虞老夫人没有明白虞疏晚的意思,虞疏晚直截了当道:

“虞归晚每次出个什么事儿就找虞景洲。

虞景洲对虞归晚也过于上心了些。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当初虞景洲有一桩婚事,为了虞归晚给推了,还得了好一阵的埋怨。

照这样下去,往后虞归晚会不会成为侯府的女主子?”

“小孩儿在胡说什么?”

虞老夫人面色微变。

虞归晚名义上可是虞景洲这么多年以来的亲妹妹。

要是两个人之间真的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岂不是全然将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那就当做我是胡说吧。”

虞疏晚也不急着要一个答案,乖巧地将一杯茶递给她,

“您别上火,喝喝茶润润嗓子。”

祖孙二人正在说话,苏锦棠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外面好几个丫鬟婆子竟然都没能拉住她。

平日矜贵大方的侯夫人此刻满脸泪痕,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后就径直跪在了虞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求求您收回成命,归晚若是去了庄子上,会死的!”

她娇养多年的孩子,怎能去庄子上?

虞老夫人面色冰冷,一言不发地冷眼瞧着她。

苏锦棠甚至来不及去看虞疏晚,只是哭着磕头,

“如今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闻,咱们又把归晚送出去,那不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咱们归晚做的了吗?

往后归晚如何做人?”

虞老夫人想质问苏锦棠,当着虞疏晚的话说这些,合适吗?

可质问的话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问过。

她又何必揣着答案再多此一举呢?

见虞老夫人没有回应,苏锦棠是真的知道怕了。

她余光瞥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虞疏晚,死死地忍住心头喷涌的怒火,哀声道:

“疏晚,归晚并非是有意的,这一回你帮着劝劝你祖母。

庄子那样清苦的地方,你姐姐去了受不了的!”

眼见苏锦棠要给虞疏晚磕头,虞老夫人则是直接将虞疏晚给拉起来藏到自己的身后,面色冰冷,

“让受害者原谅加害者,苏氏,你当真是活过去了。

我原本还想着让她在庄子上改好了回来,如今看来,她也不必回来了!”

苏锦棠气急攻心,没想到这事儿是自己给弄砸了。

她刚要辩解什么,心头一阵闷意,硬生生的从喉头喷出了一口血,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虞老夫人将虞疏晚整个揽在怀中低声道:

“不怕,疏晚,有祖母在。”

虞疏晚先是一怔,随即在虞老夫人的怀中依恋地蹭了蹭,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虞老夫人是心疼她,但虞疏晚的心中却有一个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虞归晚应当不会出去。

她那么想要留在侯府,好能够和容言谨扯上关系。

又怎么会甘心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送出去?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虞景洲心疼的声音,

“归晚,你不必如此的!”

虞归晚的哭泣断断续续传来,说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虞疏晚的耳中,

“今日的事情是我没能及时察觉,我该负荆请罪的。”

虞疏晚与虞老夫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出了房门站在廊下。

只见一身素衣,脸上红肿未消的虞归晚背着荆条赤脚一步步走来。

血已经将她的衣襟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第94章 负荆请罪 见虞疏晚跟虞老夫人站在前面,虞归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

“祖母,今日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没能看好疏晚叫人钻了空子!

您就是要打要罚,孙女都没有怨言!

可您总要爱惜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母亲这些日子又犯了头风,孙女不敢奢求留在府上,可孙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

求祖母成全,等孙女侍疾后自行离去!”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不等虞老夫人开口,又对着虞疏晚道:

“今日的事情实实在在与我无关。

疏晚你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我别无他求,只愿能够让我看着母亲好起来,我才能安心上路。”

虞归晚的面上狼狈,荆条刺破肌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她唇色苍白,眼中满是哀求。

若是虞疏晚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还真以为她转了性。

负荆请罪,以退为进。

对自己也这么豁得出去,真是一步好棋。

虞景洲急得团团转,

“这件事跟归晚没有关系,你怎么就不信呢?”

虞归晚自有自己的解释,怕虞疏晚几句话给挑拨了,直接接过虞景洲的话头,开始哭着磕头,

“我知道我身份卑贱,让你吃了多年苦头!

只求你这一次!”

那样的情真意切,连虞老夫人的眼中都多了几许动容。

可她没忘记为何要将虞归晚赶走的初衷。

即便虞归晚口口声声说这些与她无关,她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哪儿能不清楚那些小手段?

不过是转眼,虞老夫人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就去庄子上好好修养。”

虞归晚哽咽着,

“孙女去庄子上不要紧,可如今孙女在忠义侯府多年,已经被认作了是侯府的一份子。

如今疏晚回来没多久,孙女就被赶去庄子上,无疑让人诟病。

于侯府,于疏晚,都是不利的啊!

更何况京城之中不乏搬唇递舌的人,到时候忠义侯府就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祖母,您若是真的不想看见孙女,孙女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禁足就是。

等到什么时候您跟疏晚的气消了,什么时候孙女再出来,好吗?”

“方才不是还说去庄子上不打紧,怎么如今就变成在侯府禁足?”

虞疏晚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屑的嗤笑,

“还真是自相矛盾啊。”

她眸光粼粼,眼中满是嘲讽,

“你若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想离开侯府,我敬你坦诚。

冠冕堂皇一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啧,虚伪。”

虞景洲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就被虞疏晚一句话给问的浑身僵硬在原地:

“这么急着为心上人辩解?”

虞老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怎么想?”

虞疏晚眸光冷冽,似笑非笑,

“这么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一边的可心急了,

“小姐……”

好不容易能够送走大小姐,干嘛要留下呢?

虞疏晚直接阻止了可心想说的话,道: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巧合,我性格腼腆,不好去问原委。

你跟姜瑶关系好,不如去问问姜夫人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虞疏晚含笑,

“只要是这个问题给问明白了,留在侯府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虞归晚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虞疏晚当真是狠!

她若是不去,那么自己得去庄子。

若是去了,这个问题一旦出口就只有两个答案。

要么是这件事儿她揽下在身上,要么推到定国公府头上。

不管是哪种,于她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她是跟姜瑶关系好,可那又怎么样?

姜瑶能主动揽走这些事儿?

她死死地咬住唇,整个人摇摇欲坠。

虞疏晚挑眉,

“很难选吗?

若是定国公府清白,想来定然知无不言。”

虞景洲听着有理,试图劝说虞归晚,

“归晚,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只管去问就是。

定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可我们忠义侯府也并非浪得虚名!

你别怕,哥哥会给你做后盾!”

虞景洲的眼神中满是鼓励,却在对上虞归晚有些闪躲的眼神时心下渐渐凉了下来。

难道……

真的就像是虞疏晚所说,这一切都是跟归晚有关系?

虞归晚此刻来不及去思量虞景洲在想什么,心中满都是挣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定国公府在原著中的结局是护送太后失职,被削爵位,后又因为查出定国公是怕担职,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去流放边境。

女眷被充入教坊司做官妓。

这是作者给女主安排的一个打脸情节,让姜瑶这个恶毒女配更激发侯府众人对女主的团宠属性。

姜瑶当做自己的一个踏板倒也不是不行。

可距离这件事发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能够利用姜瑶再给虞疏晚使绊子。

要是这么早就翻了脸,一来是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岂不是有些可惜?

可虞疏晚并不买账她的踌躇,只是噙着笑意问道:

“还没选好吗?

可心,你亲自去准备马车,务必要将大小姐送……”

“我去!”

一个即将下线的工具人还能够在下线前帮自己一把,那是姜瑶作为纸片人的福气!

思绪轮回间,虞归晚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含着泪,面色痛苦,

“疏晚,我去,现在你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可心,跟着去。

回来后一丝不许差的跟我说清楚。

免得辱了大小姐的清白。”

虞疏晚轻笑出声,没有丝毫留情面,

“毕竟从嘴里说出来的清白我向来不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更信不了半分。”

虞景洲皱眉,

“归晚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为了避免觉得我咄咄逼人,你不如跟着一起去?”

虞疏晚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也是聪明人,我虽不聪明可也不笨。

怎么咱们虞家的另一个亲生孩子脑子看起来这样不好使?”

第95章 苏锦棠的不对 Jli虞疏晚叹息,

“这大公子不会……也是被抱错了吧?”

几个小丫鬟被这句话给逗得笑了出来,立刻又憋了回去。

虞景洲怒极,但现在又不是理论的时候。

他重重甩手,将地上虞归晚身上的荆条给拿了下来,满目心疼,

“走,归晚,哥哥陪你去要公道!”

临走,虞老夫人叫知秋也跟着去了,留下冬雪准备着马车,随时能将人给送走。

虞疏晚搀扶着虞老夫人回到屋内,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苏锦棠,半点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虞老夫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喟叹道:

“这往后,你可怎么办啊?”

虞疏晚拿过一边的象牙小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道:

“往后的时间还长,我还要孝敬祖母呢。”

“傻丫头。”

虞老夫人好笑,随即就是心酸,

“你性格冲动直率,我怕就怕在某一日我不在后,没人护着你怎么办?”

“祖母必然会长命百岁。”

虞疏晚仰起头,眼中满是倔强。

上一世她疏忽,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祖母的滋味儿。

这一世她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哪儿有人真能长命百岁的?

……若是你没丢就好了。”

今日跟虞疏晚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

太仆寺卿之女,定国公之女,太子和慕世子在侧……

这让虞老夫人头一次有种浓浓的担忧。

现在她是还活着,还能勉力一护。

要是自己有朝一日没了,那没人疼爱的虞疏晚可怎么办?

她将虞疏晚拉着坐到自己的身侧语重心长,

“疏晚,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

往后虽然也能够为你找一个庇护,可也不敢全心托付。”

毕竟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如此了,她还能指望谁呢?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是想我除了忠义侯府小姐的身份以外,还能够有自保的身份。”

虞疏晚的目光冷静,虞老夫人看得又是一阵难受。

若是这苦命的孩子得家中人疼爱,又何须要再寻出路?

“祖母,我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

虞疏晚道:

“我要做天底下最大的买卖人。

那些不管看不看得起我的,都得从我这儿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我以后还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候带着您天南海北的走。

这儿太小了,我知道您也不开心,咱们不拘泥这一方小天地。”

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鲜衣怒马,想过行走天地之间。

这会儿听着虞疏晚的这些话,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熨帖的,

“好孩子,你想着祖母,祖母就很高兴了。”

虞疏晚依恋地将头靠在她的身上,

“祖母,我现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您。

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一定搅和得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让你气得拿着拐杖来揍我。”

“傻话。”

虞老夫人被逗乐。

重来一世,虞疏晚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恨极了虞归晚,满脑子只有如何杀了她。

可后来,看着苏锦棠他们对虞归晚的袒护,她的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附忠义侯府。

对于苏锦棠他们来说,自己是毫无成本的。

所以即便自己现在有祖母护着,可在忠义侯府,她也随时可能成为一颗弃子。

被人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日子,上一世她就过够了。

世上不会说谎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脑子,就是攥在手上的银钱!

只要是她足够有钱,她就能随时逆风翻盘!

虞疏晚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感兴趣。

上一世的时候虞老夫人虽然教过她,可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没人知道她在算术经商上颇有天赋。

这一世她大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两人说话间,苏锦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虞疏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几乎每次单独面对虞疏晚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的怜惜心软。

可一旦提到归晚,自己的情绪都不受控制了。

这会儿看着眼前人,苏锦棠只觉得心口隐约传来阵痛,

“疏晚……”

虞疏晚转过眸子,眼中的冷漠刺痛了苏锦棠,让她的泪从眼角滚滚滑落。

看着苏锦棠这个样子,虞疏晚皱眉,毫不客气道:

“苏夫人,虞归晚已经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放心,她要是真做到了,就不会给送到庄子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所以也不必在我面前落泪,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虞归晚,会为你心疼。”

苏锦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变化那样的大,只是不断地啜泣。

方才昏倒前自己说的话,如今她该怎么才能够跟疏晚道错?

不等苏锦棠想好措辞,可心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破了里屋的门,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苏锦棠的脑子茅塞顿开。

她为何要对虞疏晚愧疚?

瞧着跟自己容貌相似,性格却天差地别!

这样顽劣恶毒的女儿,她宁可不要!

愧疚宛如潮水褪散得无影无踪,苏锦棠眼中顿时弥漫上了厌恶,

“虞疏晚,你又逼着归晚做什么了!”

虞疏晚嗤笑一声,根本就懒得理会。

像是个疯子一样,一会儿一个态度。

虞老夫人也根本不理会苏锦棠,可心已经打着帘子进了里屋。

看见屋子里还有个苏锦棠,立刻收了笑行礼,

“老夫人,小姐,夫人,大小姐已经当着定国公府上下的下人质问了姜小姐。

姜小姐气恼,将大小姐的脸给抓花了,现在在外面等着,要见吗?”

苏锦棠一听脸都花了,顿时面色煞白的爬起来往外跑去。

珠帘噼里啪啦地响着。

虞疏晚看了一眼虞老夫人,见虞老夫人不说话,这才道:

“既然都做了,那也该让我瞧瞧结果。”

可心立刻转身,很快将虞归晚给带了进来。

苏锦棠就像是个挂件儿一般地又跟了进来,心疼得不断掉眼泪。

虞归晚这会儿的脸上好几道的血痕。

在原本就显得狼狈的脸上就更明显了。

虞归晚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问道:

“疏晚,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能够放过我了吧?”

虞疏晚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如今的身上还真是没有多少囫囵的地方,和从前那个温静娴雅的模样大相庭径。

当真是……

配得很!

第96章 小铃铛的铃铛 瞧瞧你这话说的。”

虞疏晚掩唇轻笑,

“什么叫按照我的要求,分明是你自己选的路。

既然我家可心说你也是按照规矩办的事儿,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好戏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吗——

算算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月定国公府就要倒台。

可这一世太后不会死,定国公府也算得是一个大的世家。

就算是会被削爵,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那个姜瑜也算是有点才学,定国公府不会轰然而倒。

到时候,她就等着看姜瑶和虞归晚这对儿昔日姐妹是如何的互戳痛处了。

虞归晚心下一松,整个人卸了力气,眼前一黑软软的就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地将人给送了出去,虞老夫人这才问道:

“出气了?”

“还好吧。”

虞疏晚抿唇笑。

她消气的法子就是手刃了虞归晚。

还得再等等呢。

虞疏晚看向可心和知秋,

“当时是怎么情况?”

可心摆手,脸红红道:

“奴婢形容不出来,还是、还是知秋姑姑说吧!

那场面怎一个精彩了得!”

知秋倒是没有推辞,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几人登门以后,那姜瑶看见虞归晚就红着眼冲上来想要打她。

可虞景洲在,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她得手。

姜瑶哭嚎着说什么这事儿都怪虞归晚,虞归晚就哭着打了她,说是诬陷。

“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公子拉都拉不住。”

知秋感慨不已,

“大小姐把姜小姐的嘴给打破了,姜小姐被她的质问也给气着了,哪儿还顾得其他。

加上又是在定国公府,连公子都被抓破了好几个印子。”

虞疏晚笑得前俯后仰。

还挺出乎意料的。

原本以为两个人关系只会崩裂,没想到都互殴起来了。

这往后要是还能和好,虞疏晚只能说一句逆天。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倒是知道你哥哥在那儿,怕姜家那小姐说漏嘴,连形象也不要了。”

虞疏晚摆着手,笑得眉眼弯弯,

“祖母,无事,这样我反倒是更放心了。”

虞老夫人只当做她是相信了虞归晚无辜的话,心下还在叹息她的单纯,

“你别太相信旁人。”

虞疏晚胡乱的点着头,

“祖母放心,整个虞家我最信只有您。”

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随意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刚刚虞景洲怎么不进来,不怕我把他的好妹妹吃了?”

可心一言难尽,

“公子就算是再护着大小姐,听到国公夫人的遭遇还能够好意思来找您?”

知秋也寒着脸道:

“若不是小姐机灵,跟三个乞丐在一个马车内被人观赏的,就是咱们小姐了。”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满眼震惊,

“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她们打的是这种心思?!”

虞疏晚方才只说,是她们想要设计自己换衣被围观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他要是听见这个还能撵过来,我就算是扒了他的皮都是便宜了他!”

虞老夫人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我就不要你心软了!”

“祖母怎么就那么确定,她留在京城里面会比去庄子上享福?”

虞疏晚意味深长,

“祖母放心就是,你孙女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

从长虹苑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虞疏晚直接让可心将还在睡觉的不苦给捞了过来。

蹂躏着怀中的小肉团,听着不苦开始不满的嗷嗷叫了,虞疏晚这才满足的不再继续捏它。

纤细的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的毛,舒服的不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才滚了半天的炸雷,总算是在此刻化作了一场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可心熟练地找来艾草给虞疏晚熏着腿,虞疏晚靠在绣着玉兰花的迎枕上点着不苦的鼻尖儿。

见虞疏晚这样喜欢不苦,可心抿唇笑,

“小姐这么喜欢不苦不如就跟老夫人说一声,直接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就是。

到时候给咱们不苦戴个小铃铛,多威风?”

“等之后再说吧,祖母本就因为我的事儿多有头痛,我何必去给她找麻烦。”

虞疏晚专心致志的逗弄不苦,不苦张开自己粉粉的脚丫子给了虞疏晚邦邦两拳。

不疼,还挺舒服。

虞疏晚笑道:

“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我还想给你打一个银铃铛呢。”

“小姐那儿不是有一个小铃铛么?”

可心笑道:

“奴婢瞧着上头的花纹也好看,跟前些年奴婢随着父亲赶夜市的时候见过的一样。

当初那夜市可有意思了,奴婢……”

可心说得入神,没注意到提到铃铛的时候,虞疏晚原本弯着的唇角就淡了下去。

而听可心说见过那上面的花纹,虞疏晚又瞬间亮了眸子,猛地转头看向她,

“你见过那铃铛上的花纹?”

小铃铛当初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

可小铃铛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

好在那个铃铛上的花纹极为繁琐精美,这也是她唯一的线索。

上一世自己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关于这花纹的丁点儿线索。

谁能想到这一世全然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虞疏晚让可心赶紧取来自己的小匣子,将小铃铛拿起来递给她。

“你好好瞧瞧,这花纹儿在哪儿见过?”

可心也不知道为何虞疏晚这样大的反应,可她素来乖巧,拿着小铃铛仔细地端详着。

过了半晌,可心这才道:

“的确是在京城出现过。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这样花纹的衣裳和首饰了。”

她道:

“大抵是奴婢六七岁的时候,这花纹在京城中很是流行。

但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些花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的痕迹。

但那个时候能够用上这样好的材质做发绳、铃铛上打上这样繁琐的花纹,应当就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了。”

可心有些好奇,

“小姐,您是想找人吗?”

虞疏晚抿了抿唇,道:

“你这些日子去整理一些册子,将这花纹火的时候京城中丢了女孩儿的人记给我。”

现在即便只是一丁点儿的线索,她也决不放弃!

第97章 卧龙藏虎的侯府 可心懵懂的哦哦应声。

只是刚出去须臾又回来了。

她探着脑袋拨开珠帘,

“小姐,大家知道您回来,过来了不少人。

您是要现在挑吗?”

满脑子都是小铃铛的虞疏晚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出门前罚了可人,院子里只剩下了可心一个忙活不过来。

当时自己答应了让想要换地方的下人们过来。

虞疏晚喜欢事情尽快解决,当即点了头,

“叫她们进来吧。”

可心又道:

“她们冒着雨来的,外头满都是雨。

不如就让站在廊下吧?”

虞疏晚对这些没什么好讲究的,加上艾草灸的她小腿暖暖的,也生了些懒意,便就点头应允了。

来的人还不少。

虞疏晚从窗口看去,只见一排站开了约摸十来个丫头。

一眼过去有一个跟旁人不一样的。

都是十五六岁的丫头里面,还站着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青衫丫头。

“小姐,奴婢就是今日说想过来的丫头。”

一个丫头的声音脆脆的,见虞疏晚望过来,眼中的笑立刻弥漫开,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奴婢溪月,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之前一直在花房做事儿。

奴婢能吃苦,也算得勤快,能做一些京中时兴的小点心。

请小姐能多考虑奴婢!”

溪月说的又轻又快,却叫人的心情忍不住跟着她飞扬起来。

“你是什么契?”

虞疏晚问道:

“奴婢是活契,家中只有自己了。

可若是往后奴婢当差当的好,能得小姐重用,奴婢也愿意签死契。”

溪月眼巴巴的看着虞疏晚。

虞疏晚倒是喜欢她的性格,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站到了一边。

又挑了一个脸圆的叫溪柳的小丫头,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青衫丫鬟身上。

廊下窄长,丫头们都是排成一长条的。

那个青衫丫头似乎是不被众人接纳,站在了最边上。

见虞疏晚看得久,溪月很是机灵的凑过来道:

“小姐,苦心姐姐是早些年入府上的。

她为人本分,花房程管事之前想将她讨给自己儿子做小妾,她不肯,这才被磋磨了。”

虞疏晚重新看向溪月,

“一个花房程管事,本事这样大呢?”

溪月不敢胡说,

“程管事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呢。”

那就合理了。

虞疏晚懒懒的抬手,

“苦心是吧,过来。”

苦心惊讶抬眸,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

“二小姐。”

虞疏晚瞧着她五官的确可人,心下暗叹,也难怪那个程管事动了心思。

“会些什么?”

苦心低着头一一列举,

“奴婢会识几个字,也会一些拳脚功夫,通一些药理。”

说完,她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低声道:

“奴婢是死契,就算奴婢如今年纪稍微长一些,但是也不碍事的。”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她也没想过成亲。

“你为什么想来我这儿?”

苦心怔了怔,声音不大却坚定,

“奴婢想有尊严的活着。”

就因为她得罪的人是大小姐奶娘的夫君,所以她在这个府上都被排挤。

距离入府已经五年的时间了。

她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是谁都能踩一脚。

如果一直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虞疏晚的出现让她看见了亮光。

二小姐不得侯爷他们喜欢又怎样,至少也活的自在!

她若是能够成为二小姐身边的人,那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了!

虞疏晚笑了。

她指了指被点出来的三个,

“你们留下。”

众人顿时泄了口气,有小丫鬟不满的嘀咕声传来,

“溪柳她们也就罢了,苦心凭什么也能来?”

虞疏晚的耳朵尖,她面不改色的看向苦心,

“听见有人在说你吗?”

“……听见了。”

虞疏晚淡淡道:

“她说你的上一刻,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不是怂包,我身边也不能有怂包。

你先回花房将该处理的都给处理了再过来。”

“多谢小姐!”

苦心一直黯淡的眼神此刻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丫鬟慌了,

“奴婢、奴婢就是胡说的!”

苦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上前将小丫鬟给揪着进入了雨帘,很快就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不白来。”

虞疏晚笑眯眯的让可心拿出一把银瓜子,一人分了几颗。

众人从丧气到嫉妒,又到害怕和欣喜,也不过就是这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打发走那群人,虞疏晚这才问着两个小丫鬟那个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明白了原委,虞疏晚让可心将人带下去安置了。

院子里多了人,可心也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去办虞疏晚想要的消息。

等到晚些时候,苦心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回来了。

她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重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多谢小姐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虞疏晚屏退屋子里的其他人,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发间的流苏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如此感激,你能够为了我做到什么地步?”

“小姐,奴婢只要能够不被人欺负的活着。”

苦心毫不犹豫的磕头,

“其他的小姐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听溪月她们说,你当初是自己卖的自己?”

“……是。

奴婢老家发灾,死了不少的人,奴婢是逃荒来的。”

闻言,虞疏晚却笑出声音来,

“虽然我年纪小,从前在山野,可也看得出来你耳后的梅花印应该是一个标记吧?”

话音落下,苦心瞳孔猛地震缩,下意识伸手抚住自己的左耳。

“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上的茶,

“你的人皮面具翘边。

不如换一家,我倒是认识几个会做面具的。”

她从前还真是没发现,这小小侯府卧虎藏龙。

若不是她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不甚明显的痕迹,还不知道侯府里面有一个在想方设法隐藏自己身份的人。

第98章 帮我杀个人吧 苦心在袖子中的手不断缩紧。

若是眼前发现她身份的人身份不明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主子……

一瞬间,苦心开始后悔选择了这儿。

“在想着怎么杀我?”

虞疏晚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如今虽然是十四岁的年纪,可上一世也是实打实的活到了二十五六。

为了能离开京城,她用了太多的方法。

易容而已,她也不是没有试过。

苦心的身子一僵,半晌低声道:

“小姐想要什么?”

如今虞疏晚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留下她一人来,应当不会想要戳穿她。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虞疏晚唇角噙笑,眸光闪着细碎的冷意,

“帮我杀个人。”

苦心猛地仰起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杀人?”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是苦心,是我的人,我就会护着你。”

虞疏晚把玩着手上的流苏手串,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减,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还卖了死契,不就是图个安稳吗?

我能给你。

怎么样,一本万利的事儿,要试试吗?”

虽然苦心说自己只是会一点儿的拳脚功夫,可她走路的时候步履沉稳,俨然是有真本事的。

苦心紧紧抿唇,半晌才蹦出两个字来,

“杀谁?”

虞疏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杀的人。

今年赴京赶考,明年参加春闱的一个穷书生罢了。”

苦心不解,

“小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为何……”

虞疏晚脸上的笑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只有沙漏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外面隐约传来虫儿的叫声。

一声一声,和风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耳中。

屋子里实在是静得可怕。

苦心只觉得心跳几乎要穿透自己的耳膜,带着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今日说过,若是能够在虞疏晚身边伺候,那她将完全听从虞疏晚的话,不会有半点的质问。

苦心额头触地,死死地咬住唇,

“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第一次。”

虞疏晚轻飘飘地落下三个字,将茶盏的盖子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并不喝,

“先看看本事吧,若是中用,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苦心听得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

虞疏晚此刻却不再提杀人的事情,只是淡淡道,

“你如今是我院子里年纪最大的,往后要做的事情也要多一些。

我能够给到你们庇护的同时,我也要绝对的忠诚。

我是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想走大大方方地走,若是背刺我,我必然让你痛苦百倍!”

她抬眸微眯,

“懂?”

“奴婢明白。”

苦心微微的松了口气。

她只想能够此生安稳,不负父亲母亲临终所托就好。

只要对方能够护住她,那么忠于谁都一样。

抬手让苦心下去,虞疏晚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瑞兽四脚香炉上面升起的袅袅香烟凝神。

她的确是急着想要了贺淮信的命,可苦心还得再养养。

至于贺淮信……

一想起这个人,虞疏晚浑身就止不住散发出冰冷。

上一世,自己在家中被磋磨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心灰意冷的时候到祖母的坟前。

她哭诉着自己在虞家的委屈,终日的惶恐,还有对她们的怨恨。

新坟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的灰尘,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准备好的毒酒拿了出来。

准备喝下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人,直接将她手上的杯盏打掉,

“姑娘若是命运凄苦,就该去找让你凄苦之人,而不是自怨自艾!”

一身陈旧衣衫,却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面容俊美,眼中却带着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怒意。

贺淮信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劝着她,让她放弃了死的念头。

刚失去唯一疼爱她祖母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沉溺其中,放低了身段,用一切手段讨好他,盼望他高兴。

后来贺淮信说,

“疏晚,你在侯府那样辛苦,若是不嫌弃我,嫁给我可好?”

虞疏晚怎会不答应?

她跪在书房前整整七天,最后晕死过去才得了虞方屹的应允。

即便是满城风雨都说她虞疏晚下贱,为了男人忤逆父母,她也欢喜不已。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与他是琴瑟和鸣,又哪里能够想到,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叩叩——

小姐,夜深了,奴婢来伺候您洗漱了。”

叩门声和可心的声音打断了虞疏晚的回忆。

她猛地回神,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

原来不知道何时,手心处又隐隐渗出点点血色。

可心端着热水走进来,赶紧又去找了药箱过来,语气有些埋怨,

“小姐总要爱惜自己才是,您瞧瞧,受点儿伤就崩裂,往后定然要留疤了。”

给虞疏晚换好了药和纱布,可心这才给她伺候着梳洗。

“今日那两个丫鬟奴婢傍晚的时候也去打听过了,是好的。

也算是聪明机灵,往后小姐身边也不至于那样的紧缺着人手了。”

虞疏晚闭着眼问道:

“苦心怎么处理今日的事情的?”

可心笑道: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个呢。

苦心今日是直接带着那个小丫鬟丢在了程管事的面前,说让程管事好好磋磨。

这样往后指不定小姐也能够看上她,让她也来咱们院子当差。

那小丫鬟本就跟程管事有些关系。

见自己的人受了委屈,程管事当时就恼了要动手打苦心。

苦心可没有惯着的,直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程管事给制服了。

丢下了一句‘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后就直接收拾了东西走了。”

“没了?”

虞疏晚挑眉,可心噗嗤一笑,

“这哪儿能啊,那温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盏。

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温氏耳朵里面,她抓着小丫鬟送给程管事的肚兜将小丫鬟按着咒骂狠狠地打了一顿。

夫人心里头本就有气,哪儿能够给她脸面?

小丫鬟被卖出府,胡管事和温氏又是一人得了十个板子。

眼下二人在床上哎呦哟地叫唤着,听说温氏还在骂程管事呢。”

虞疏晚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苦心么……

祸水东引的手段不错。

倒是可以再留着瞧瞧。

第99章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 第二日一早,虞疏晚就直接过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门。

虞老夫人拧眉,

“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老实点儿地在府上吧。”

昨日的事情虽然有太子管束,可到底人多眼杂。

想到昨日虞归晚和苏锦棠过来闹的那些,虞老夫人就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祖母忘了?”

虞疏晚笑吟吟道:

“我还要做天下第一商贾呢。”

她提着裙子坐下在虞老夫人的身边,裙摆散开,玉兰花纹样栩栩如生。

虞疏晚挽着她的胳膊,语气亲昵,

“更何况祖母,昨日的采莲诗会宴我都还有账要收呢。”

开赌盘的事情虞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但此刻也不由得诧异,

“你不是就开了两个结果吗?”

虞疏晚眉角眼梢带着些小得意,

“之后我加了一个没有胜负,直接丢了一万两。”

其他的两个她是故意折腾的人尽皆知,将所有人注意力也都引到了会不会赢上面。

但是后来她想过了。

她是为了搞事,搞事的能正儿八经的比完吗?

一想到稍后能够拿到的银两,虞疏晚简直是心情大好。

虞老夫人笑得无奈,

“你就是个机灵鬼。”

虞疏晚笑嘻嘻道:

“还不是都随了祖母?

那祖母,我先走了。”

看着虞疏晚欢快远去的背影,虞老夫人眼中的笑意也逐渐淡去,只剩一片的冰冷,

“她走了?”

“是,一大早就准备了马车哭哭啼啼地回了尚书府。”

冬雪叹息,

“夫人原本是要带着大小姐一起走的,但大小姐拒绝了,只说留在府上给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

“祈福?

是想老身早些死了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说苏锦棠哭着回娘家,真是能折腾得紧!

“母亲何须说这些话。”

站在虞老夫人身后的冬雪连忙行礼,

“侯爷。”

虞方屹的眼下还有淡淡乌青,可见也是没有睡好的。

虞老夫人眼也不抬,

“这些年来你宠着纵着,我都没有意见。

我时时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今你瞧家里是什么样子?

她若是喜欢闹性子,那就让她闹着。

我老婆子的脸不要了!”

虞方屹苦笑一声,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儿子昨夜已经说过锦棠,她就是一时没能想明白。”

虞老夫人寒着脸抬头,

“没想明白?

按道理说,你如今是侯爷,苏氏是主母。

我这老婆子若插手你们的事儿,说出去了是要让苏氏被人瞧不起的。

连着我都要被戳脊梁骨。

可我从上次作为惩罚收走了管家权,你瞧她可有半分改变?”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原本我是想着她脑子明了些后将管家权重新交由她。

你瞧着她那糊涂的猪脑子,我能放心?”

没有管家权尚且如此,有了,岂不是更过分?

虞老夫人睨向虞方屹,

“你也是从孩提过来的,我可曾这样对过你?”

虞方屹叹息,

“母亲,儿子知晓了。

锦棠和归晚……我都会劝一劝。”

虞老夫人不再抬头去看他,虞方屹也不好继续留下了。

他原本是想让虞老夫人能够帮着劝苏锦棠回来,可虞老夫人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昨儿夜里吵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说到了管家权的事儿。

苏锦棠哭哭啼啼地说虞疏晚回来以后就鸡犬不宁。

如今自己主母不像主母,母亲不像母亲,平白就是惹人笑话的。

今日一早自己上朝,苏锦棠也后脚直接走了。

从前苏锦棠可从未如此过,虞方屹是真的头痛。

母亲妻子女儿,他算是一个讨好的都没有。

——

虞疏晚带着可心和苦心一起出的门儿。

领完银子出来,虞疏晚直接给二人一人塞了两张银票。

可心受宠若惊,

“小姐,奴婢要不得这样多。”

“好歹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得穿好看些给我长脸?”

虞疏晚懒声,

“拿着吧。”

她余光看向苦心。

苦心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随意地将银票折了折塞进荷包,就继续在一边待命。

虞疏晚的眸光微闪。

她方才塞的银票至少是五百两。

府上丫鬟一个月也就是那么点儿银钱,这五百两可都足够苦心在乡下一辈子了。

苦心……

不简单。

还得再试探试探才行。

三人刚拐进小巷,从四周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一群黑衣人。

和上次遇见的那两人不一样,这群人的衣裳统一,眼中满都是杀气,可见是训练有素。

虞疏晚将手交叉捂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劫色可以,劫财不行。”

“劫色也不行的!”

可心慌了,

“小姐快跑!”

虞疏晚感动,转身,又有同样装束的人堵住了路。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

虞疏晚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丢,

“想要我命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银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三千两?

一万两?”

说到一万两的时候,虞疏晚看见为首的男人眼中明显动了动。

她满意地笑起来,

“不错,我果然还是很值钱的。”

可心欲哭无泪,小声道: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眉眼弯弯,将方才还没有揣热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

“这儿是五万两。

帮我杀回去,这些就全归你们。”

可心和苦心都愣了愣,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懵懂。

虞疏晚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找的人,但无所谓,她有自己的打算。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

“我们做的是有信誉的,你出再多的银子我们也绝不会改变主意!”

“还挺有原则。”

虞疏晚坦然点头,

“你们倒是比虞归晚有骨气多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比姜瑶也可爱多了。”

苦心抽了抽嘴角,低声道:

“小姐,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虞疏晚恍然,

“瞧我,都给忘了。”

她站在那儿笑吟吟道: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着了。

苦心,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苦心的眸光一沉,身形如豹,迅速飞身入人群之中。

可心惊呼一声,虞疏晚将她往后一扯,堪堪躲过面前落下的一刀。

虞疏晚叹气,

“既然是来杀我,怎么还滥杀无辜呢?”

她手心翻转,立刻抖落出两把匕首,直接冲上前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第100章 你想杀我? 苦心没想到虞疏晚下手那样狠,手上也就没有多少的顾忌。

虞疏晚和可心被护得紧紧的。

她眸子紧紧地盯着苦心。

她不懂那些招式,可苦心的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半点的拖拉,绝对是练家子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够看出来苦心依旧有隐瞒。

眼见苦心手上的匕首就要划破最后一人的脖颈,忽地一道声音穿破风声呼啸而来。

苦心目光一凛,飞快偏头往后一步,这才算是躲过了那支暗器。

虞疏晚的面色也不再和方才那般轻松,目光沉沉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

“虞小姐?”

一身同样装束的男人踏入,看清楚虞疏晚的瞬间,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裂缝。

他想转身就走,虞疏晚却已经认出来了,直接道:

“离戈!”

见离戈没有停的打算,虞疏晚冷笑一声,

“你走,我马上就去镇南王府找慕时安要一个说法。

问问清楚前脚帮我后脚杀我是什么意思!”

离戈的背影一僵,但终究是站住了脚。

他抿着唇转身,硬邦邦道:

“跟世子无关。”

“那就是你想杀我了?”

“……不是。”

“不是?”

虞疏晚怒极反笑,

“你这话骗谁呢?”

离戈整个人都不太好。

虞疏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真就是说不清打不得。

虞疏晚重重的踢了一脚面前重伤还没断气的,

“带我见慕时安!”

她今日除了要出来取银子,就是为了给虞归晚和姜瑶创造动她的机会。

可这群人竟然跟慕时安有关系?

那她折腾个什么劲儿!

离戈沉默着不说话。

虞疏晚冷笑,

“不说话是吧,那行。

可心苦心,去买个碗,咱们仨就坐到镇南王府要说法!”

“想伤您的并非世子,虞小姐何必迁怒?”

离戈憋出一段话,虞疏晚却半点不买账,

“我就找慕时安!”

她掷地有声,

“现在,立刻!”

离戈有些一言难尽,憋了半天,这才道:

“您去天香楼先等等,我去找世子。”

虞疏晚目光撇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离戈抿唇,

“我处理。”

虞疏晚这才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

“地上是五万两,给我捡好。”

等出了巷子,可心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奴婢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姐怎么还能这样的淡然?”

虞疏晚漫不经心道:

“多看看就知道了。”

她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了?

虞疏晚看向苦心,

“你身手倒是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苦心低着头,

“奴婢想护着小姐,自然就拼尽全力。”

虞疏晚勾了勾唇,却不再多言。

到了天香楼,虞疏晚直接开了一间包房。

上楼临关门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那是虞家二小姐吗?”

“你不要命了,还敢指她?”

“她就是啊?!”

……

虞疏晚充耳未闻。

可心不安,

“小姐,今日来的人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的?

您这出门也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苦心吗,不怕。”

虞疏晚就着屋子里的水盆洗了个手,随意的将自己的发丝理了理。

门被推开,慕时安啧啧有声,

“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要见我。”

虞疏晚不回答,只是走到了慕时安的身边。

她出手很是迅速,没有半点征兆的就直接出了拳。

好在慕时安的动作也不算慢,险险的擦着拳风过去。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一把抓住了虞疏晚要打过来的第二拳,

“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虞疏晚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索性另一只手直接砸在了他的肋骨处。

慕时安看出来她恼火,这一次没躲,硬生生地受了一圈,身子纹丝未动。

虞疏晚再次抽手,这回抽出来了。

可心吓坏了,腿打着抖上前,

“慕、慕世子……

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

苦心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低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上前将虞疏晚护在身后,

“这件事,我们小姐占理。”

慕时安冷笑一声,

“叫我过来,又对我动手,这是你们占理?”

他咬牙切齿道:

“虞疏晚,你真是好样的!”

不说别的,自己帮了她多少回,换回来这样的结果?

虞疏晚甩了甩手冷笑,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好样的。

头脚跟我说是好朋友,后脚就叫手底下的人来暗杀我。

要是我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现在我早就已经凉了。”

慕时安怔了怔,眉头拧得越发的紧,

“你遇到了暗杀,觉得是我干的?”

“不是觉得。”

虞疏晚冷声,

“你身边的离戈我可没认错。”

慕时安顿时沉了脸。

他就说今日离戈不对,话都变得多了许多。

没想到是因为心虚啊!

站在外面的离戈身子一僵,默默地想要离开,只听得慕时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滚进来!”

离戈滚进来了。

慕时安怒极反笑,

“说吧,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戈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亦是冷笑,

“看我做什么,杀我的人你敢说不是你们的人?”

他垂下脑袋,

“是楼里的其他人接了私活刺杀虞小姐。”

慕时安这个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队友连累了。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你想要什么赔偿,我给。”

他手下有一个千音楼,多是聚集杀手和探听情报的能人。

为了不被发现,他还特意告诫诸人不可私下接活,更不可随意杀京城中人。

没想到算是全部都踩中了。

现在说再多,也不如直接表明态度。

虞疏晚本来就是想公报私仇发泄怨气。

刚刚的一拳头已经可以了,再得寸进尺才是愚蠢。

她面上稍缓,语气依旧冰冷,

“我要补偿?

我又不缺银子。

既然是你的人,谁想对我动手总能告诉我吧?”

慕时安有些沉默。

即便是私活,但主顾信息不能透露是基础。

他垂下眼帘,

“除了这个……

换一个吧。”

虞疏晚皱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怎么回事?”

她最终重重叹气一声,

“那我要你楼里帮我做一件事,总是可以的吧?”

第101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 慕时安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满都是狡黠。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月夜,她是那个仰着头的小狐狸。

算计人的时候还真是光明正大。

慕时安应该是生气的,但偏偏看着她这样又没有半点的不快。

他将手轻轻地按在方才虞疏晚打的地方,

“你若是想要人大可直接说,动手未免就过分了吧?”

虞疏晚面不改色,

“总该让我占一次便宜吧?”

她将出来前带在身上的小铃铛放在桌子上,

“帮我查查这个铃铛的主人在哪儿。”

她的确是急着杀贺淮信。

可慕时安到底可不可靠虞疏晚全然不知。

她总不能够让慕时安起疑。

倒不如直接让慕时安帮着找小铃铛。

只要是能够找到小铃铛,这一次的机会就值得!

慕时安见她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得被气笑,

“虞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是吗?”

虞疏晚微微的扬了扬下巴,

“更何况在商言商,我这是跟你做生意。”

从前京城中,旁人只会说他是个狐狸。

只有他慕时安算计旁人的时候,何曾想过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的团团转?

慕时安撇了一眼她,转而将她原本放在手心的铃铛给拿了起来。

这个铃铛有些眼熟,瞧着也是有些时日了。

他随口地问道:

“你要找的是谁?”

虞疏晚皱眉,

“这些问题好像不用回答吧?”

她伸出手来,

“看完了还给我。”

慕时安将铃铛放回她的手心,见她小心地收起来,不由地挑眉,

“你很重视这个人?”

“母狮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虞疏晚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慕时安。

慕时安愣了愣。

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心下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毛丫头?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能看上你?”

慕时安嗤笑,直接别过目光错过她的身子坐在了桌前。

虞疏晚并不熟悉他的小动作,自然没看出来他的紧张。

她笑眯眯地跟过来,

“慕时安,你先问我养母,又对我要找的人感兴趣,我当然会这样认为啦。

不想我这样认为,你往后少问一些。

你好好的阁主,那么八卦做什么?”

像是会变脸。

虞疏晚说到最后一句直接冷下脸来。

“否则我一定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我不在乎名声,但是你不会也不要脸吧?”

她越说距离越近,连呼吸都喷洒到了慕时安的脸上。

慕时安只觉得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跳动得快了好几分。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失言。

虞疏晚只当作是自己震慑住了慕时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神色带着几分的得意,

“整个京城,要是论不要脸皮能豁得出去的,还得是我。”

自从放下了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以后,虞疏晚只觉得人生都有盼头多了。

“结果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虞疏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脚步,

“对了,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才被离戈救下的人还跪在门口未曾挪动半分。

慕时安面色未动,

“坏凌风阁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继续留着了。”

“左右都是死,既然你不要了那给我怎么样?”

虞疏晚唇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时安面色淡然,

“随你。”

不过是一个凌风阁最底层的杀手。

顿了顿,慕时安看向虞疏晚,

“若是你想要人,我可以给你找个身手更好的。”

“不。”

虞疏晚道:

“你就当做我今日发善心,只是想救一个人罢了。”

跪着的人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如何相信这个刚刚还是他猎物的人会那样好心?

像是这样顽劣的世家小姐,必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是换个地方折磨人罢了!

见男人一言不发,虞疏晚蹲下身子耐心劝道:

“我也算是一个好主子,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我宁愿留在凌烟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男人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虞疏晚。

他的动作极快,将一边的匕首迅速地握在自己的手上,朝着自己的胸口插下去。

虞疏晚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攥住了那匕首。

血从她的指缝之中一点一滴的落下,可虞疏晚依旧是眉目清朗,甚至带着几分的嘲弄,

“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我会对你展开报复?”

男人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虞疏晚竟然直接空手接白刃。

慕时安变了脸色,快步过来,

“虞疏晚,你疯了?”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虞疏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算是在凌烟阁留下一命,往后也只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底层杀手。

你没想过往上爬吗?

还是说,你想永远做一个阴沟里面的老鼠?”

她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死容易得很。

你今日对我的冒犯足够我杀你一百次。

可你的主子不要你了,我愿意接纳你,你该感恩戴德。”

血流的更急了。

很快地上就有一滩积液,落下的血开出一瞬的血莲,又刹那凋零。

慕时安看着这血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一边的可心想要上前,却被慕时安直接拦住。

虽然不知道虞疏晚是从哪儿学的,但她在试图攻心将影生拿下。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影生的眼睛,嘲讽道:

“你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有本事就来反驳我。

你打不赢我身边的丫鬟,想死,还没有我的速度快……

我找母狮子把你要来,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跟我身边的丫鬟比一把,赢了,我为你赎身,你此后自由身。

输了,以后就任我差遣,直到你能赢过我。

是怕了,不敢?”

影生不得不承认虞疏晚说的都是实话。

可最初的冲动过去,他便就没了那样的勇气。

是了。

他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活着?

虞疏晚松开手,手心早就血肉模糊。

她站起身来似笑非笑,

“看来是有了答案,当真是宁死不屈。”

“主子!”

第102章 我懂了,你克我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影生铿锵的二字。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

“想明白了?”

见影生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虞疏晚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慕时安,眼中隐隐带着骄傲,

“母狮子,你说的,人归我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试着用所谓的驭人之术收服旁人。

即便现在这个人不是全身心的忠于她,可她也做到了不是吗?

这种成就感在此刻虞疏晚只来得及跟慕时安分享。

“归你。”

慕时安的脸色黑沉沉的,虞疏晚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要的我捡走都还不乐意?”

她都沦落到捡破烂了,慕时安怎么还跟她置气?

不等她发脾气,慕时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带的她一个踉跄,惊呼出声,

“慕时安你做什么!”

慕时安直接将她给拖到了一边的软凳上按住,

“离戈,去买药。”

不等虞疏晚说不用,离戈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一点伤而已,我都不在乎。”

虞疏晚皱着眉头,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这种伤跟从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慕时安的声音毋庸置疑,

“虞疏晚,你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虞疏晚想反驳,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驳。

好像每一次见慕时安,自己的确都狼狈至极。

不是已经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她看向慕时安的眼神古怪,

“你是不是克我?”

慕时安正在清理伤口的手一顿,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笑来,

“虞疏晚,有时候你真活该。”

他手上毫不留情地重了几分力道,疼得虞疏晚面色一白,剩下的话全部给咽了回去。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她不就是刚刚给了他一拳吗!

呸!

男人果然不靠谱!

一边的可心心疼得直掉眼泪,又不敢阻挠,

“世子,您轻点儿,小姐疼。”

“我不疼!”

虞疏晚死死地咬着牙挤出一个笑,

“我虞疏晚哼一声,名字都倒过来写!”

“小姐!”

可心急得只想跺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家小姐还这样嘴犟!

“对我这样硬气,真就不怕我翻脸?”

慕时安重重的哼了一声,动作却意料之外地轻柔了下来。

“你翻脸?”

虞疏晚切了一声,

“我没有做错事你不会翻脸。”

虽然前世听说了太多这个世子是如何的心机深沉,但唯有一点虞疏晚并不担心。

那就是慕时安这个人重情义,也重承诺。

这样的人原则性很强,除非自己是做了什么违背他原则底线的事情,否则慕时安不会对她翻脸。

“你倒是聪明。”

慕时安似笑非笑,虞疏晚弯了弯唇角,

“彼此彼此。”

离戈的动作很快,药箱放到桌上后就将影生和苦心可心一起给抓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可心扑簌簌地掉眼泪,

“你凭什么把我抓出来,我要去陪着小姐!”

“有我们世子,不会有事。”

离戈目不斜视,可心恼得很,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站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要将门板给看穿一个洞。

她家小姐那么好,不会是慕世子真的见色起意了吧?

小姐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啊!

慕世子看着风光霁月,不会强迫小姐吧?

呜呜呜好紧张!

而屋内却并无可心想的那些画面。

慕时安将她的袖子给撩起来,只见纤细的胳膊上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瞧着已经是旧伤了。

他眸色幽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垂下眼睫给她上药,状似无意地问,

“从前你养母对你很不好?”

“若是好,我何必来这个吃人的地方?”

虞疏晚也不隐瞒。

这些事情她凭什么瞒着?

更何况慕时安手底下那样大一个凌风阁,想要知道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也算是落得一个坦诚。

“忠义侯他们还是很偏心虞归晚?”

“还行吧,我有祖母就够了。”

凉丝丝的药粉落在伤口上,痛楚减轻了一大半。

虞疏晚原本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虞老夫人的确对你很好。”

想起昨日虞老夫人看见虞疏晚后的紧张,慕时安赞同着,

“原本太子是打算过来一趟的,我跟他说你祖母信你,他就没有过去了。”

想到容言谨,虞疏晚也不知道应该什么情绪去面对他,只是胡乱地点头,

“太子殿下很好。”

“那就不要算计他。”

慕时安给她包扎好伤口,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他是真心待你。”

虞疏晚抿唇并不多言。

她其实心中挣扎的,不过是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混淆。

上一世祖母去世后,众人去承恩寺上香祈福。

可夜半,虞归晚突然说头疼,所有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啦啦的半夜又下了山回去。

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有她在山上。

等她一脸憔悴从祈福殿出来后,却见自己原本放东西的禅房住了新的香客。

她慌乱寻找她的家人,一瘸一拐,滑稽可笑得很。

住持一脸难为情,说他们夜半就已经走了。

他以为房间都空了出来,所以自然如今也没了可以歇息的禅房。

她一边哭着一边下山。

承恩寺在山顶,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她跛了脚。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她的伤口痛得根本不能行走半分。

一时不察,她直接从山半滚落下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给她换了衣裳敷了药。

她说,虞疏晚是晕倒在了当今太子容言谨的马车边,是他救了她。

虞疏晚一直心存感激。

可后来,她心中的恩人竟然娶了虞归晚……

即便这一世她成功地成了容言谨的有缘人,可一想到上一世容言谨与虞归晚之间恩爱非常,甚至有了孩子,她心中还是有种别扭。

她晓得病态,可那怎么办呢?

慕时安见虞疏晚沉默,他皱眉又叫了两声,

“虞疏晚?”

虞疏晚回过神来,“干嘛?”

她面上不高兴。

慕时安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伸出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来了个脑瓜崩,

“不干嘛,瞧你那傻样。”

“有病啊你。”

虞疏晚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被骂慕时安也不生气,虞疏晚一脸的怀疑,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你真变态!”

第103章 草木皆兵 慕时安收回手,同时收回的还有他脸上的笑。

虞疏晚感觉背后阴恻恻的,倒是闭上了嘴。

慕时安这个人还真是个变色龙,一言不合就变脸。

虞疏晚暗自腹诽。

见手上包扎好了,虞疏晚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

慕时安这回不拦着了,

“你这一回将她们得罪了彻底,你就不怕等下又出事?”

虞疏晚头也不回,冷笑一声,

“她们尽管来,我虞疏晚怕一下,算我虞疏晚怂。”

分明是瘦瘦小小的背影,却挺的格外的直。

虞疏晚走出来,可心见她的手已经做好了包扎,这才破涕为笑,

“多谢慕世子!”

离戈冷不丁道:

“下次别再说世子是混蛋了。”

可心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声而已!

她气急败坏的转过头看向虞疏晚,

“小姐,您看他!”

虞疏晚摸了摸可心的脑袋,

“黑脸阎王是这样的,不用管。”

离戈:“……”

几人回到侯府,刚过月亮门,就迎面撞上了要去给虞老夫人请安的虞归晚。

虞归晚看见她安然无恙,瞳孔猛地震缩,却也沉默着往旁边侧了侧。

虞疏晚却并不买账,反倒是笑眯眯道:

“我已经原谅你了,你怎么不出去走动走动啊?

外面的人说话可真难听。

他们说你忘恩负义,转身回踩,实在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我要是你,我肯定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虞归晚袖子里的手不断收拢力道,还有着伤痕的脸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不过都是一些流言罢了,智者见智。”

“你果然大格局。”

虞疏晚由衷的佩服,打算让可心稍后再去联系一下那些说书先生。

她总不能辜负这份淡然吧?

虞归晚不想再跟虞疏晚说话,只是微微侧头错开了话头,

“我还有份东西落在屋里了,得回去取。

你先回吧。”

虞疏晚也不跟她客气,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

流珠见人走远了,这才道:

“二小姐如今太嚣张了,小姐,要不然咱们跟老爷说,让他好好管教二小姐?”

“你觉得管得住吗?”

虞归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招数用多了,父亲和母亲也会腻的。”

流珠看向她,

“那小姐就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咽下这口气?”

虞归晚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冰冷,

“我虞归晚向来不会认输!”

“小姐,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前两日我让你收起来的那条红珊瑚手串可还在?”

流珠连忙道:

“小姐的东西奴婢一向都是妥善收着的,您是要现在戴吗?”

虞归晚微微的翘起唇角并不应答。

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叫流珠忍不住的身上泛了冷意。

——

“红珊瑚手串?”

虞疏晚若有所思,一边的可心点头,

“流珠方才传的消息,就说让小姐小心些,大小姐不是个就此善罢甘休的主儿。”

“她要是能够现在善罢甘休那才怪了。”

虞疏晚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苦心,

“我记得你说过,你略通药理。

是跟略懂拳脚功夫一样的略懂,还是其他的略懂?”

苦心听出来她话里面的调侃,面上微微泛红,却也强做镇定,

“的确只是略懂一些。”

虞疏晚了然,微微颔首,

“那稍后你陪我过去一趟长虹苑。”

苦心点头。

还跪着的影生见虞疏晚将自己给忘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虞疏晚这才想起来影生还在等着安排。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问影生的名字,影生道:

“属下影生。”

“影生啊。”

虞疏晚想了想道:

“我现在用的车夫还是祖母的,你往后就给我赶车吧。”

影生呼吸一窒,

“车……车夫?”

“车夫怎么了,大隐隐于市,你这相当于扫地僧了。”

虞疏晚挑眉,“苦心的身手不错,我这儿的院子也足够大,往后卯时你过来教我练武。”

她如今的优势就在于够灵活,力气够大。

对付普通人也就罢了,真是遇见今日他们那样有本事在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饶是身边现在有两个会武功的,虞疏晚也不敢懈怠。

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把握着最好,她从未想过完全依靠苦心和影生。

苦心的身手显然早就已经成熟了,不适合她这种初学者。

反倒是影生,身法更加灵活,适合她去学。

影生惊诧。

原以为这个娇小姐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愿。

虞疏晚站起身来,刚准备走又折返回来,

“对了,你的名字太难听了。”

影生身子僵硬了几分,虞疏晚目光瞥见一边刚还未喝完的茶,道:

“你往后就叫月白吧。”

影生想反驳,毕竟月白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女气了,可虞疏晚说完之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可心瞧出来他的不乐意,哼了一声,

“小姐还是第一次给人赐名,你只管收着就是。

往后别忘了,你还欠着小姐一条命呢!”

她可没忘记因为月白的缘故让虞疏晚伤了手还差点没了命的事儿。

月白看着方才虞疏晚未喝完的茶盏,心中生出些许的微妙。

这个虞二小姐跟京城中说的嚣张跋扈,好像一样,怎么又好像有些出入?

可心没好气道:

“我带你去车夫住处,往后只要是能够忠于小姐,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

等到安置了一趟月白回来,虞疏晚已经跟苦心回来了。

可心惊讶,

“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疏晚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只是嗯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苦心,

“你确定?”

苦心点头,

“奴婢确定,若是小姐不安心,可以再请大夫查一遍。”

虞疏晚也不推辞,直接点头,

“可心,你让溪月或者溪柳出去将城中最有声望的那位大夫给请过来,就说是给我看手。”

可心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苦心只觉得虞疏晚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虞归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上做手脚啊。

那串红珊瑚手串她特意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半点的问题。

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第104章 她想要的管家权 可虞疏晚不觉得。

虞归晚这个人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所有人的命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踏板而已。

顺着她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存活,更何况是一直护着她跟她作对的祖母?

上一世的祖母不就是她动的手脚吗?

虞疏晚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在嫁给贺淮信一个多月以后回候府,却意外听到了虞归晚夸赞流光药下的不知不觉。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祖母的死根本就是虞归晚的精心策划!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冲了进去质问。

可虞归晚不慌不忙,反倒是嘲讽已经逝去的祖母,甚至带着玩味地询问她,

“那老妖婆最后吃的药,穿的衣,甚至是熏香可都是经过你的手。

她那么疼爱你,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虞疏晚,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好不容易从祖母身亡的悲痛中抽离,此刻知道了真相的她近乎崩溃。

她砸烂了虞归晚房中价值千金的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双手和眼角。

她就那样睁着一双弥漫了血色的眼睛,想要这个贱人为祖母陪葬。

可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上前,闻讯匆匆赶来的虞景洲直接将她一拳打飞。

虞疏晚的身子划过一道线,整个人宛如破败的娃娃在角落吐血。

虞归晚哭着说害怕,虞景洲只一味地安慰着她,仿佛多看虞疏晚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

回忆太痛,让她的眼底都染上了一片的绯红。

一边的苦心见她情绪不对,迟疑地低声道:

“小姐?”

“往后祖母那边,必须日日请脉。”

虞疏晚冷不丁地开口。

在她身上开不了的口子,虞归晚绝对会换一个目标。

上一世被她拖累的祖母,这一世,她必然要护她周全!

苦心虽然有异,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虞疏晚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因为回忆而涌动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叫了在外面的溪月进来。

“我出去以后,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溪月是个机灵的丫头,见虞疏晚问起来,像是倒豆子一般就噼里啪啦地开口,

“今日侯爷上朝的时候夫人也走了。

听说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尚书府。

奴婢跟主院伺候的听荷关系好,特意打听过了。

昨儿晚上夫人闹着要管家权,侯爷觉得现在家中不太平,还是等等再说。

住院儿偏房的灯亮了一夜,侯爷前脚上朝离开,夫人后脚就上了马车。”

“管家权……”

虞疏晚一直以来都还没有注意过被收走管家权的苏锦棠有什么异样,此刻既然说起,自然是要问一问。

溪月道:

“其实在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就是由她掌家。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夫人的掌家权却被褫夺,少不得要被沦为京城中人的笑柄。

大小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若不帮着笼络打点,往后名声可就全毁了。”

虞疏晚若有所思,

“这么多年操持,府上的人应当都是服苏锦棠的。”

“府上下人们虽然服夫人,可月银卖身契这些都是管在掌家人的手上,哪儿还会是从前那样热络?”

溪月抿唇笑,

“管家权可不仅仅是权利,更是脸面和威慑呢。”

虞疏晚沉吟片刻,道:

“她回娘家,父亲怎么说?”

“侯爷跟夫人鹣鲽情深,一大早就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应当是没应允,奴婢瞧见侯爷就出去了,但去的哪儿奴婢就不知了。”

门房那边寻常还真是没有人注意,溪月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想不了那样长远。

虞疏晚也不因着这个跟她生气,道:

“那虞归晚和虞景洲呢?”

“公子今日一天都是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大小姐也没有反应。”

说到这儿,溪月也有些纳闷儿,

“平日大小姐跟夫人关系最好,大小姐怎么没有反应呢……”

“事儿办得不错,往后多留心着侯府的事儿。”

虞疏晚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直接赏了一把银叶子。

溪月眼睛一亮,立刻欢喜地磕头谢恩,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姐,听荷在主院过得不是很好。

今日帮了奴婢的忙,奴婢总得想方设法帮帮她。

现在出去买些吃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奴婢能不能讨您桌上的八宝糖?”

没想到溪月这样周全,虞疏晚自然不会拒绝。

但也嘱咐了一句,

“银叶子就别给了,省得被人拿了把柄。

若是她有困难,你尽量帮衬着就是,银子直接找可心要。”

溪月捧着糖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虞疏晚坐在绣花软凳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怪不得虞归晚半点不慌张,感情还有这么一条路呢。

但听着溪月的意思,苏锦棠从前可没有做过赌气回娘家的事儿,八成也有虞归晚的谋划。

等到苏锦棠将管家权拿到手,不管是做什么都只会更加的顺畅。

到时候等她将那些贵妇小姐打点好,差不多也就到了“定国公府抄家”的节点。

届时定国公府倒台,为撇清跟定国公府的关系,那些贵妇小姐们只会巴不得跟虞归晚交好。

到时候的虞归晚依旧是风生水起。

这些时日的所有对她而言,的确就成了一场过眼云烟。

只是这算盘珠子既然崩到了她脸上,她不摔了这算盘,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提前知道这些多消息?

“苦心。”

虞疏晚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她,苦心往前一步弯下身子听吩咐。

听罢虞疏晚的话,苦心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是道:

“侯爷他们若是发现了,怕是不会轻饶小姐。”

“他们轻饶不轻饶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虞疏晚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你尽管去办,剩下的交给我。”

苦心不再多言。

新泡的茶一片碧绿,在白瓷的杯中漾出一片雾气。

虞疏晚轻轻吹了吹,散了的雾气再次凝聚,氤氲了她双眸里面的所有神色,只叫人捉摸不透。

很快,溪柳就请回了大夫。

大夫刚进来还未行礼,就见眼前人站起身来,

“刚好,我祖母最近偶有咳嗽。

还请大夫走一趟,帮我瞧瞧我祖母的身子可好。”

一边的可心迅速将一叠银票塞在了大夫的手上,笑眯眯道:

“我们小姐一片赤诚孝心,可盼着您给看仔细了。”

第105章 请平安脉 大夫姓孔。

即便是见识过京城中出手阔绰的东家,也没见识过这样阔绰的。

只是来包扎一下伤口,请个平安脉,手上得的就至少是有个五百两了!

孔大夫连忙拱手,

“这是鄙人应该做的,您请——”

虞疏晚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心中并未因为孔大夫的恭敬而有半分的窃喜。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旁人才会高看一眼。

或是地位,或是财富。

可是这些对于虞疏晚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弃子,可以被随时处理。

至于财富,那点儿银子恐怕也不足够她往后的开支。

看来跟商队做生意的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很快,绕过幽静的抄手游廊,虞疏晚便就再次出现在了长虹苑。

知秋很是意外,

“小姐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虞疏晚摇摇头,

“姑姑,我手上受伤,刚刚做好了包扎,请的是京城里面最好的孔大夫,就寻思着来找他给祖母也请请平安脉。”

知秋笑道:

“不然老夫人疼爱您呢,您啊,做什么都是念着想着老夫人的,快请进。”

很快,几人就进了屋子。

虞老夫人正在跟冬雪说着话,将方才的红珊瑚手串放在了一边。

看见虞疏晚来,她的眼中也满是意外,

“落东西了?”

“祖母怎么跟知秋姑姑一样?”

虞疏晚笑着说完来意,就自然而然的指派着孔大夫。

孔大夫对于虞疏晚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恭敬用心的很。

等到查完以后,虞疏晚状似无意的抓起红珊瑚手串道:

“我方才闻着这红珊瑚上有一股药香,是不是助眠的?”

孔大夫自然是明白虞疏晚的意思,顺理成章的接过来看了又看,末了赞道:

“这红珊瑚手串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我闻着,上面应该特意用了安神的药草。

长久戴着,也有助于身子康健。”

虞疏晚面上的神色未变,巧笑嫣然,

“那岂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有相克?”

孔大夫沉吟片刻,道:

“这种东西虽然好,但是若沾染忘忧草,只怕是会成为一种慢性毒。”

说完,孔大夫话锋一转,道:

“不过忘忧草难得,也不会有人长久养在院子里。

老夫人留着就是。”

虞疏晚含笑,道:

“孔大夫,我跟你一见如故的很。

我身边的这个丫头也略通医理,只是脑子笨的很。

你若是往后得空,每两日就来一次请脉,顺便跟我这丫头说说情况,让她也学一些。

这酬劳我断然不会少了你的,如何?”

孔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要求。

两日一次平安脉不算什么,主要是教人……

但一想到方才只是看诊就得了五百两,孔大夫不由得心头蠢蠢欲动,

“自是无碍。”

让苦心去送孔大夫,虞疏晚转而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这个是虞归晚送的,我不喜欢你戴着。”

“你倒是如今还会醋上了?”

虞老夫人好笑。

虞疏晚傲娇的仰着头,

“我不管,我跟她不对付,我讨厌她。

祖母是如今府上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不愿意祖母沾染半点她的关系。”

“傻子。”

虞老夫人哑然失笑,

“我知道,只是到底是一番心意,我总不能让她们有拿捏你的话柄。”

“祖母~”

虞疏晚晃着她的胳膊,

“反正就是不许要她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给你一条一样的你戴着。”

虞老夫人哪儿遭得住这样的撒娇攻势,顿时就缴械投降,

“真是拿你没办法。

但这也不好退回去,你说怎么处置?”

“我家可心最近睡眠不好,这个东西给她呗。”

虞疏晚笑嘻嘻道:

“往后孔大夫给您请平安脉,孙女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种染了药香的东西,咱们还是少用一些得好。”

虞老夫人此刻才算是回了味儿来,

“你是觉得,这红珊瑚手串有问题?”

“面对她,孙女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

前世种种在此刻好似又浮现在眼前,虞疏晚扯了扯唇角,低声道:

“还请祖母为了孙女安心,往后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好好查一查。”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闹别扭,却又小心翼翼盼着爱的小孩儿一般。

那双眼睛宛若一只小狗,湿漉漉地看着虞老夫人,让她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你对祖母好,祖母当然知道。”

几乎是刹那,虞疏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祖母真好!”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虞疏晚这才拿着红珊瑚手串回去了。

看着虞疏晚离开,知秋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夫人,这大小姐就算是再如何,也不会对您下手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归晚对我本就不满,如今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你以为她真的会按捺不动?”

虞老夫人道:

“即便是她不敢,但就像是疏晚所说,能够避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过就是不要对方的东西,或者查的仔细些而已。

疏晚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回来这么久,可她眼神之中依旧时时透着些警惕。

让疏晚安心的成本如此之低,她为何不成全?

虞疏晚此刻拿着拿红珊瑚手串,直接让可心先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一样的。

溪柳奉上茶,将今日做的甜点拿了上来。

虞疏晚没什么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就让拿下去了。

她之前说的要做富商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如今祈国虽然对商没有多少的打压,可地位始终不高。

这也就导致许多人其实看不上这一块儿肥肉。

但上一世发展到后面,虞疏晚亲眼看着虞归晚弄出了不少的花样吸引客人。

一开始只是京城风靡,最后甚至不少商人跋山涉水的来做生意。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商的地位拔地而起,连带着虞归晚的身价都高了许多。

后来更是不少人纷纷效仿,虽有成就,可天下第一商的称号却非虞归晚莫属。

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商,京城佳人……

有那么多头衔,可见也是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就浅浅地占个先机,做个天下第一商吧。

第106章 记得我雪中送炭的情谊 虞疏晚并不打算全盘照抄上一世虞归晚的所有思路。

虽说的确有效果,可虞疏晚总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更何况,她也想证明自己要比虞归晚强!

让可心将已经找到的红珊瑚手串替代品送过去,虞疏晚叫溪柳准备好了纸笔。

她在纸上勾勾写写,将自己的三个铺子给拉了出来。

现在虞疏晚手上能用的人太少,甚至都是在逐步的培养中。

那三个铺子里秀娘上手虽快,可到底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成长。

刘嘉是一定要换的,可换谁,她目前也犯了难。

原本虞疏晚是打算直接做粮草生意的。

可粮草生意要运行的实在太久,加上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管理,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从手上的三个铺子开始。

胡有才和秀娘目前算得上是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动。

至于刘嘉……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眸子。

算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波斯商人来京的时候了。

唔。

准备开张。

既然决定好要做,虞疏晚自然是不会就在那儿嘴上说说。

这两日虞疏晚将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也就是早上的时候跟着月白和苦心一起练练武。

除此之外,也就是傍晚出去找虞老夫人说说话散散步,其他时候吃饭都不曾出过房门。

虞归晚那边好像也沉寂了下来,老实的就像是查无此人一般。

唯一有点波澜水花的就是苏锦棠。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管家权也没给,虞老夫人也没去发话,她自己灰溜溜地又回了府上。

整个侯府倒是空前绝后的安静。

简直是大和谐。

可和谐的背后,还有苦心的腹诽。

当日虞疏晚让她想方设法的找到了苏锦棠的手稿,又请了仿写的人伪造了一份信件想办法让苏尚书看见。

内容大意也就是苏锦棠瞧不上自己兄弟的话。

尚书府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苏锦棠排行老二,嫁得最好。

可苏公子却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己的侯爷姐夫很是横行霸道。

苏尚书本就不满苏锦棠嫁过去多年却不肯帮扶一把儿子,这一回也是想着能够帮苏锦棠夺回管家权后再扶持一把苏公子。

可看见书信,苏尚书哪儿还能够冷静下来?

儿子才是他的根啊!

一个没了管家权的女儿还回娘家住着,儿媳都已经不乐意了。

索性直接将人给赶了回来。

苏锦棠根本没地方去,还不是就乖乖回来了?

虞疏晚也不算是挑拨离间。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她那个不成器的舅舅是直接上门拜访能够得个升迁的机会。

苏锦棠是真看不上自己的兄弟,自然就将人给打出去了。

这一回苏锦棠忍辱负重的应下帮忙,想来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她的好母亲不愿意,她作为女儿怎么舍得看见母亲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管家权么?

还是别想了。

一连闭关了五六日的功夫,虞疏晚这才神采奕奕的将一叠纸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自然是不能够有疏忽!

溪柳见她高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小姐这些日子忙活,奴婢瞧着您都瘦了一圈儿。

这是奴婢特意做的糕点,您尝尝!”

虞疏晚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块儿,赞赏道:

“你这手艺可以跟外头的点心铺子打擂台了。”

“小姐不知道吧?”

溪月掩唇笑道:

“咱们溪柳从前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她的爷爷曾经在江南一带也称得上是一个富商。

要不是后来闹天灾,溪柳一路颠沛,哪儿会来做丫鬟?”

相处下来,溪月也知道了虞疏晚的性格,说话也大胆许多。

溪柳面上微红,嗔了溪月一眼,

“你别说了。”

虞疏晚倒是来了兴趣,

“能够在一个地方成为人尽皆知的员外老爷也算得上本事。

我记得你是活契,是家中还有老人?”

溪柳没想到虞疏晚真问,自然不敢懈怠,

“奴婢是跟着爷爷和父母一路来到京城的。

只是父母从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活儿,只能够接一些零散的活计维持生计。

爷爷身子不好,时常需要吃药。

家中近两年又添了弟弟,实在是……”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有些揭不开锅了,奴婢这才决定进府。”

虞疏晚来了兴趣。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又人递枕头吗?

虞疏晚大方,

“赶明儿孔大夫给祖母请安后,苦心带着孔大夫去帮着看一看溪柳爷爷的身子。

有什么困难的,到时候尽管说就是。”

溪柳瞪大了眼睛,连忙跪下来,

“小姐,奴婢已经得了您不少的恩惠了!”

光是虞疏晚选中她做丫鬟,这些时日给的赏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虞疏晚道:

“你们既然是我身边的丫头,我自然是要让你们过得好一些。

你们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我总不能让自己面上无光吧?”

平日的银子赏下去笼络的人心,永远顶不过雪中送炭的情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性的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她会想着对虞归晚的身边人下手,安插一些眼线,未必虞归晚想不到。

虽然她不在意,可要是处理起来也的确麻烦得很。

虞疏晚不怕人心,却也最怕人心。

溪柳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泪花,砰砰磕头,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虞疏晚让苦心将人给拉起来,

“你们还有谁家中困难的只管说就是,我能帮上一把是一把。

我不能保证你们跟了我以后绝对的一帆风顺,但是我能够保证你们衷心跟着我的时候,我不会让你们为了其他的事情烦忧。”

虞疏晚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唇角微翘,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要你们为她做事,我也只盼着你们能记得如今我的举措,至少让我能够一次喘息的机会。”

她的话像是在谦逊玩笑,可却让四人背后凉飕飕的。

溪柳率先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坚定,

“小姐,从您选奴婢的那个时候开始,奴婢就只有您一个主子!

奴婢待小姐,永无二心!”

第107章 国公府要变天 简单地用过饭后,虞疏晚就去跟虞老夫人说了一声要出去。

虞老夫人有些不赞同。

虽说虞疏晚没有告诉她,可是几乎出去一次就会受一次伤,她怎敢让虞疏晚就这样出去?

“如今定国公府那边想来是恨毒了你,你在府上,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可你若是出去了,只怕是麻烦事儿多了去。”

虞老夫人的面上带了几分的肃色,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也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再说。”

虞疏晚皱了皱自己的鼻子,

“祖母,我若是因为他们而不敢出去一步,那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到时候他们更有理由编排是孙女儿做的,那个时候孙女才是百口莫辩呢。”

虞老夫人知道虞疏晚这张嘴向来厉害,可也不肯就此放她出去,

“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就是了。”

她拍了拍虞疏晚的手,低声道:

“京城中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

虞疏晚愣了愣。

她记忆中怎么没有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啊?

虞老夫人向来疼惜她,被虞疏晚缠了会儿,就不再隐瞒。

再三叮嘱了不许外传,这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昭阳郡主吗?”

虞疏晚想了又想,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跟姜瑶结梁子的时候认识了祝卿安。

当时自己还特意点拨了几句,毕竟她也曾失去过最后一个依靠。

只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自己的话,太后的事儿有没有办。

见虞疏晚点头,虞老夫人这才道:

“我有一个手帕交是住在青华山那边的。

青华山上护国寺,正是此次太后娘娘祈福的地方。

这两日来信,说是前几日昭阳郡主不管不顾的带着十几个人直接闯入了护国寺内。

当时在她府上做客的定国公脸都绿了。

得了消息回护国寺都有些踉跄,实在是失仪得很。

定国公这个人最是好面子,如此其中大抵是有蹊跷的。

定国公此次护国寺一行,恐怕是捅了篓子。”

虞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太后娘娘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二人感情深刻。

若不是皇上这两个月忙于前朝事务,定然会陪着太后同去。

皇上是孝子,特意让定国公护送。

要是太后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能放过他?”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又凝眉道:

“你就算是要出去,也等等太后回京。

定国公府的那对儿母女就是两个疯子,招惹上就难以脱身得很。

何必去惹一身腥臊?”

虞疏晚没想到祝卿安还真的就去了,惊讶之余有些好奇,

“若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应该报给皇上吗?”

“这些谁知道呢?”

虞老夫人只是警告道:

“总之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儿了。

你只管在家中待着,不许出去了。”

虞疏晚虽然胆子大,但也不是头铁的。

更何况她们自有被收拾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说着话,外面通报虞归晚来了。

虞疏晚也不动,就是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

虞归晚进来,瞧见虞疏晚,飞快地低下头来,

“没想到疏晚也在。”

“这种事儿何须琢磨?”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笑着,

“你若是不想遇见我,离开侯府就是了。

否则我在府上,你总是会遇见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归晚一副挣扎解释的模样,最后叹息一声,道:

“是我不该说起这些。”

她重新看向了虞老夫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虞老夫人手上的手串上掠过,心下微微安定,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学了种花。

听闻您喜欢君子兰,孙女特意给您送了一盆过来。”

虞归晚偏头,流光上前,将一株含苞待放的君子兰放在了桌上。

虞疏晚微微挑眉。

流光道:

“老夫人,这里是小姐今日特意重新找了缠花白瓷的花盆移植地。

给您的东西,小姐总是亲力亲为,分外用心呢。”

苦心的眉心一动,微俯下身低声道: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东西。”

虞疏晚面色未动,只是把玩着手上的玉石手串儿,好似对这些全然不在意。

虞老夫人面对虞归晚总是冷淡几分,这会儿也不例外,

“不必了,你母亲也喜欢君子兰。

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不如拿着这些时间多去陪陪她,也好过让她心中熨帖一些。”

虞归晚从善如流道:

“祖母说的是,母亲那边孙女已经送过海棠花了,您的院子里没多少花草,瞧着也有些冷清。

孙女没有旁的意思。”

话到这个份儿上,虞老夫人不收下反而不好了。

见虞老夫人点头,虞归晚这才又轻轻开口,

“祖母,孙女今日算日子,好像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

这种日子往年都是母亲操办的,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您看今年是怎么安排?”

“你想要管家权?”

虞疏晚直接问出口,虞归晚没想到她这样直白,脸上顿时染了层红,尴尬道:

“不是……”

“那就是想帮夫人要。”

虞疏晚挑眉,

“夫人现在还犯着错呢,她当然不好去做处置。

你也不是虞家亲生的,又没有争的心思,那赶巧今日祖母不如就将管家权给我好了。”

“可是你从前没学过,又怎么方便呢?”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在虞疏晚这里永远都会偏,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的心头攀升出愤恨来。

为什么虞疏晚这样命大!

前几日她特意跟姜瑶传了消息,将矛头转向了虞疏晚。

姜瑶的性格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她又特意透露了虞疏晚要出去的消息,怎么着虞疏晚也是要吃苦头的。

可那日虞疏晚回来,看着精神状态要比她还好,她震惊到不行。

先是后怕虞疏晚找她算账,可后面见虞疏晚未寻来,料定她是没有证据,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虞归晚实在是想不明白,难不成是天道保护女主,才让虞疏晚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又或者,真的是虞疏晚的运气太好导致的?

第108章 血入墨抄经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现在虞疏晚就是碍事了。

虞归晚今日就是为了能够从虞老夫人这儿至少捞点好处到手上。

最迟年末,也就是五个月后太子就要选妃。

她必须想方设法地将自己名声逆转才行。

从前积攒多年的口碑,如今算是被虞疏晚给彻底的毁了!

虞归晚咬着唇,状似不经意地想要起身,却手腕一摆,将桌子上的君子兰给打碎在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子来,伸出手想拿过碎瓷片。

动作每一分都似乎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衣袖被动作牵扯,露出了被纱布缠绕的手腕。

虞归晚宛如触电一般地收回手,眼眶红红,

“是孙女莽撞了。”

虞老夫人皱眉,一如她预料那般开口,

“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虞归晚欲言又止,却只是低头不言语。

一边的流光眼中也有些茫然。

这一出的确是叫她都措手不及。

门外传来虞景洲的声音,

“祖母,是归晚听说您最近身子不好,特意以血入墨抄写了一遍金刚经。”

他步履匆匆,身上的衣裳都还有些凌乱。

可见是一路赶回来的。

虞景洲进来后目光在虞疏晚的身上顿了一瞬,又飞快地躲开。

他抱拳给虞老夫人行了个礼,

“祖母,归晚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做得不好,就想要为之前的事情弥补。”

知秋和冬雪正在招呼着小丫鬟过来清扫碎了的花儿,小丫鬟眼睛尖,一下子看见了一个锦袋,

“这儿有东西。”

虞疏晚也饶有趣味的看着。

虞归晚没想到这个时候虞疏晚还能够沉住气,但事情发展到这儿了,她面上则多了几分慌乱,

“这个、这个是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上一次去国公府的事儿,虞景洲即便是护着虞归晚,也有些听不下去这种欲语还休的话。

他直接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锦袋拆开,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这是抄写的金刚经?”

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虞景洲叹了口气,

“归晚,你没做错的事情为何要吞吞吐吐招人误会?”

虞归晚的身子一僵,眼中迅速漫起雾色,泫然欲泣,

“我知道祖母和疏晚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说。”

虞疏晚看的实在有趣。

若是寻常,她的确是就该蹦出来拱火,好有让虞归晚委屈的机会。

这样一来,祖母就算是再生气,也多少会答应几个要求。

但她是笨了点儿,又不是蠢,还看不出来她的小九九?

方才流光的神色都带着迷茫,说明了这事儿她是连流光都瞒着的。

这些不至于让虞疏晚发笑,虞景洲方才的话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当做虞景洲是靠山了?

虞景洲皱眉,

“疏晚……疏晚不是小气的人,话说开后,她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说完,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虞疏晚。

见虞疏晚的神色淡漠,心下竟升起几分的失落来,面上却依旧未变,

“你们既然是姐妹,何至于这种事情都不敢张口?”

虞归晚明显感受到虞景洲就是在偏帮虞疏晚,顿时心下一沉,面上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

“哥哥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心思敏感。”

虞归晚微微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金刚经我特意按照大师所说,要包裹好后放入花盆中,能够让所佑之人延年益寿。

如今脏了,只能够重写了。”

她眼中带着孺慕和小心,

“祖母,孙女别无所求,还请祖母见谅。”

虞老夫人不是个狠心肠的人。

所以即便是知道虞归晚有作秀的成分,但还是软和了神态,

“心意到了就是,何须伤了自己做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个好的意头。

孙女自知愚钝,不如疏晚得祖母喜欢,可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虞景洲心下满意。

这才是家中该有的样子才对。

他像是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看向虞疏晚,

“你瞧,归晚真的是惦记着你的。”

虞疏晚并不理会。

自言自语的虞景洲有些尴尬,想硬气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来那一日自己对她说的过分的话。

虞景洲语气又软了下来,

“疏晚,哥哥这回回来瞧见有家头面很是好看。

我给你已经买下来了,稍后我就叫鼎瑞给你送到你院子去。”

“打住。”

虞疏晚冷笑一声,

“上一次送的夜明珠不是都后悔了吗?

这一回我要是再收了,那下一回你要我还岂不是直接可以拽我头发了?”

虞景洲自知理亏,道: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没能够信你。

这一回是为了赔礼道歉。

你是我亲生妹妹,我该相信你的。”

虞疏晚是真的不明白了。

上一世自己处处伏低做小,甚至是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哥哥,即便是受了委屈,她还是拖着自己的跛脚去跟他道歉。

那个时候的虞景洲才是真正的不可一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暴雨的天,她站在雨中跟虞景洲“认错”。

可虞景洲只跟自己的兄弟们举杯畅饮。

有人看不过去想要来帮她,可虞景洲是怎么说的?

哦,对,他说:

“虞疏晚不过就是装可怜罢了。

否则你们以为,为何她一个弱女子,却不得府上人喜欢?”

可这一世,自己不要了,他反倒是眼巴巴的急了,追着跟她认错。

这不是生的贱吗?

虞景洲的眼中有些殷切的期盼,可虞疏晚只是回过神,微笑道:

“哥哥还是不要在这儿装可怜了。

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该让时间证明。

只是你的东西,我的确是不该再收。”

虞景洲的热情就像是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让他剩下的所有话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边被忽视了的虞归晚小小的轻呼一声,流光顿时反应过来,

“小姐是不是伤口疼了?”

虞归晚垂眸,

“不算痛,我就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虞老夫人有心想要劝虞疏晚两句,但是瞧着眼下,终究是先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看向虞归晚,

“去请方大夫过来吧。”

虞归晚眼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乖巧道:

“多谢祖母垂怜。”

第109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小小的招数,对于虞疏晚而言早就已经是小儿科级别的了。

自然而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与虞归晚翻脸。

她现在不想管虞归晚和锦瑟,反倒是很好奇祝卿安如今如何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说只是给了祝卿安一个小小的提示,但未来的一切都有可能会随着这一个小小提示而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对于她一个手握未来剧本的重生者来说,她本身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一切。

水至清则无鱼。

她要是想完全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行事,那就又得做回上一世那个懦弱的自己。

何必呢?

不过……

虞疏晚饶有兴趣的看向虞归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是定国公府这样大的世家。

算算时间,祝卿安出现的时候,应该正是太后发病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

定国公此人圆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一切都未成气候。

即便是皇帝震怒,想要处置定国公,顶多削一个爵位。

可这么多年,定国公府在京城中人情往来,门生济济,权势也算得上是盘根交错。

就算是削了爵位,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定国公足够聪明,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树大招风。

最多再过个两三年的时间,姜瑜考上一个功名,定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生生不息。

上一世是因为一切都木已成舟,所以定国公府无以辩解。

她现在很期待下一次虞归晚与姜瑶的见面。

姜瑶固然恨她,可也不见得会放过虞归晚。

一想到到时候的修罗场,虞疏晚就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

一边的虞老夫人微微皱眉,

“你这丫头,想到什么了在这儿一个人偷偷的笑。”

“没什么,孙女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虞疏晚的声音愉悦,目光看向了虞归晚,话题一转,

“用血染就经书,你还真是一出苦肉计啊。

从前也不见你这样殷勤,现在是怕被送走了,这才百般讨好?”

“是。”

虞归晚垂眸,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身上,

“我不像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

如今的一切都是家人垂怜。

之前是我不懂事,可我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侯府的脸面,名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唯恐会拖累了侯府。

今日到了祖母面前,一来是想要表自己错了的决心,二来是想求求祖母帮帮孙女,也相当于是在帮侯府啊。”

她轻咬贝齿,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

“祖母也知道孙女自小诗书礼仪无一不是做到最好,那是因为孙女清楚自身名誉与侯府名誉息息相关。

孙女并非是想要要挟祖母。

而是我如今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也就罢了,怎可让侯府因我的事情而风波不断?”

虞归晚又站起身,掀开裙摆跪了下来,

“还请祖母出手,能够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与其像从前一样迂回达到目的招人厌烦,虞归晚决定学一学虞疏晚,直接顺着话说下来。

余光看见虞老夫人的眼眸似乎动了动,虞归晚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心中也泛起一丝得意。

不过是小小挫折而已,她还能就此沉寂?

换个方式宅斗而已。

适应环境这种东西,虞疏晚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一个外人都为了咱们侯府殚精竭虑,没道理我沉默不语。”

眼见虞老夫人似乎要被打动,虞疏晚悠悠开口,

“侯府的名声固然重要,可祖母是不是忘了咱们是什么侯府?”

一边的苦心很是合时宜的开口,

“侯府封名是忠义。

当初先皇赏赐之时,特意强调过,老侯爷担的住忠义二字。

刚正不阿,忠勇不二,正是侯府自存在以来一直不曾更改的初心。”

“祖父打下的名声让众人都相信了忠义二字的含金量。

虞归晚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才是让京城中人诟病的。

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去想办法如何扭转名声?”

虞疏晚轻轻的将碎发别在耳后,

“忠义侯府的人没有包庇一说,遇到事情若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去做,平白的给侯府招惹麻烦,毁了忠义侯府的名声。”

“明明是你让我去定国公府!”

虞归晚失声,抬起头满眼都是愕然。

她是真没有想到虞疏晚竟然还能够倒打一耙。

“我也给了你选择啊。”

虞疏晚眼神玩味,

“一个是你去庄子上,之后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也自然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另一个是你依旧留在京城荣华富贵,但要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不是我摁着你的头让你做出的选择,怎么如今还全赖到我身上了?”

“疏晚。”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虞疏晚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虞景洲下意识的想要为虞归晚说话,可又想到方才虞疏晚言语,生生的忍了下来。

虞老夫人看向虞归晚,

“你言之有理,可疏晚也未必有错。”

“祖母!”

虞归晚含泪,一边的流珠也赶紧跪下,

“虞老夫人,小姐为了这事儿已经憔悴了一大圈儿,如今更是用血入墨抄写经书。

可见小姐的诚心,您若是怜惜小姐,就请帮帮小姐吧!”

流珠砰砰磕头,

“小姐这些日子真的知道错了,每一日都是想方设法的找虞老夫人喜欢的东西,想让虞老夫人开心。

不论如何,求虞老夫人能给小姐一个机会!”

虞疏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话可不是她教的。

跪着的虞归晚脸色一白,低声呵斥,

“流珠!”

呵斥罢了,虞归晚连忙往前又跪走了几步,

“丫头不懂事,胡说了这些。

孙女做这些事情都是出自本心,并无半点想要以此要挟祖母。”

此刻虞归晚恨不得狠狠的将流珠的嘴撕烂。

明显虞老夫人此刻已经有了情绪,这个时候将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一一细数,是嫌她被厌弃的还不够吗?

果不其然,方才还有几分动容的虞老夫人此刻面上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所以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我,就等着今日说这些话,是吗?”

第110章 我自己会是自己的依靠 一边的虞景洲再怎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

“祖母,这不是讨好您,是担心您。

更何况方才归晚都已经说过了,这一次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可外面说的也实在太难听了。

咱们是一家人,难道如今不该伸出援助之手相互帮衬吗?

这些消息传到军营里面,孙儿的同僚看孙儿的目光都有些玩味……”

虞景洲说到最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妹妹的面跟祖母说这些,就好像是在告状。

虞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们之前总说疏晚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可偏偏她回家以后折腾的事情自己都收了尾。

诚如疏晚所说,若是没有担责的能力,为何一定要选这条路?”

“祖母,你这也太偏心了!”

虞景洲恼了,

“我承认疏晚从前过的苦,可这不是归晚的错。

现在归晚甚至放出心头血,只为求得祖母几分怜爱,为何这也不行?”

他直接将虞归晚拉了起来,

“起来,祖母眼中根本没有你我,她只在乎虞疏晚!

不就是京城流言吗,哥哥想办法!”

虞归晚也没有挣扎,眸光里含泪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如今为了疏晚,您甚至都不管不顾侯府名誉了吗?”

虞疏晚直接站起身来隔绝了虞归晚看虞老夫人的目光,语气不善,

“说到底我这个侯府的亲生女儿都还没多少反应,轮得到你在这儿瞎操心?

不是有人要给你出头吗,还在这儿愣着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说出来是给你面子,滚!”

她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将一边用锦鸡尾羽做成的掸子抓了过来,

“逼我动手是吧?”

早就见识过虞疏晚打人没有一丝含糊的二人甚至连狠话都来不及放,转身狼狈逃开。

等关上门以后,虞疏晚这才嘟着嘴坐下,

“祖母难不成方才真的想要帮她?”

“你说呢?”

虞老夫人摇头,“你太冲动了。”

“孙女已经很克制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

“之前没有想到您半分,如今在这儿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我今日若不是恰好在这儿,只怕是这出戏都要让她给演爽了。

送的都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好意思的提出这样难的要求。

还有那个虞景洲,我都不想说!”

“你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不是也会见风使舵吗?”

虞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虞疏晚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当初春药的事情,要不是我帮流珠,她早就没命了。

她愿意为我效劳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更何况她拱火也没错。”

听着虞疏晚振振有词,虞老夫人顿时脸都黑了。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虞疏晚面色一变,连忙起身给她拍着背,招呼着一边的可心和知秋,

“快倒杯茶!

苦心,过来!”

苦心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过去,直接将指尖搭在了虞老夫人的手腕上。

半晌后摇摇头,“虞老夫人无碍。”

虞老夫人只是刚才有些着急,这才被自己呛到。

见虞疏晚这样如临大敌,方才心中的不悦此刻也全部烟消云散。

她就着虞疏晚的手喝了杯茶后,这才开口说道:

“她这一回设计想毁你清白,你也不想让她好过,祖母心里都明白。

只是这一回,她姿态放的这样低,你哥哥又是个不长脑子的。

方才你哥哥求和不成也就罢了,你这是将自己身边的人往着她那边推啊。”

虞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等我百年之后,谁又能护你?”

“我不许祖母老是说这个。”

虞疏晚沉下脸,

“依靠旁人的强者永远不是强者,我以后自己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你即便是想闯出一片天地,祖母也想你能够有一个家。”

从年轻时候一路艰辛走来的虞老夫人叹息。

虞疏晚握住虞老夫人的手,

“祖母,就算是再苛刻,我也一定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不过就是一个忠义侯府,那么多年,没有人护着我我都能够长大。

更何况如今还有祖母在身侧。

只是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虞归晚利用你风寒,在你的药里面动了手脚。

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您没了后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所以平日吃喝衣食住行,祖母要万分小心。

就当做是祖母垂怜孙女,为了孙女多在意自己的身子吧。”

她说的认真,让虞老夫人都不由得愣住。

那双向来总是含着清冷或是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悲伤。

微微泛红的眼底和鼻尖没有方才虞归晚的楚楚动人,可却叫人不由得心里刺痛。

虞老夫人声音也软了几分下来,

“怪不得你这几日总是处处防范,就因为这一个梦?”

虞疏晚想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她上一世的经历。

祖母去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至今虞疏晚都不敢回想。

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祖母,手心处还在传来二人温热的温度,虞疏晚垂下了眸子,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梦,我不能够再让祖母受到半点的伤害。

祖母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计任何回报对我好的人……”

“傻孩子,祖母好好的呢。”

将虞疏晚揽入怀中轻哄,再三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处处留心注意,虞疏晚这才笑出来。

可说了会儿话,言归正传以后,虞老夫人依旧没有忘记敲打虞疏晚,

“这些日子说了不许出去就是不许出去,你要是不听,我方才的话也不做数。”

“祖母怎么还套路我?”

虞疏晚委委屈屈的开口,可眼中却带着笑意,

“既然祖母这样疼我,我且就在家中坐几天牢吧。”

“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

虞老夫人点着她的鼻尖,

“如今你没有归晚做这些事的证据,她那边的事情也见好就收,莫要再折腾。

若是没有意外,太后娘娘也就这段时间就要回来了,京城里头少不得是有风雨。”

虞疏晚乖巧应声。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几个丫鬟都去做自己手上的事儿。

虞疏晚刚在书案前坐下,准备练会儿字,眼前就投下一片阴影,抬眸,竟是一个让她想不到的人。

第111章 画眉玉兰纹样 京城中人人交赞的慕世子,怎么还会私闯女儿闺房?”

虞疏晚放下笔仰头看他。

要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这厮,她现在绝对要狠狠揍一顿他。

让他知道女子闺房不可随意冒犯!

虞疏晚的语气不大好。

但慕时安没有理会她的语气,一向含笑的眸子此刻静静的看着她。

从前虞疏晚还能够琢磨出几分意思,可如今,里面只剩下了一片让虞疏晚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皱眉,

“我还没叫旁人进来将你这个采花大盗给撵出去,你倒是先摆出来这个样子来无声控诉我?”

虞疏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语气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怎么了,是在哪儿吃瘪了?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要记得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嘛。”

见慕时安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虞疏晚眼神逐渐变的警惕起来,

“你不会是真要做禽兽吧?

慕时安,你看清楚,我才十四岁!”

要是这厮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作做太监的感觉。

眼见眼前人猜的越来越离谱,慕时安语气复杂的开了口,

“虞疏晚,那个铃铛……你哪儿来的?”

虞疏晚一愣,是为了小铃铛的事情?

慕时安无意识的将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蜷。

看样子,虞疏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虞疏晚跟他要找的人是敌是友?

现在为何要找她?

原本慕时安只是觉得那个铃铛眼熟而已,可之后才想起来那个铃铛上面的花纹。

他不敢确认,特意又找了当初容明月最后一次出宫的装束记载和伺候过的宫女,都肯定的说当初的容明月头上就是绑了小铃铛。

当时京城中流行画眉玉兰的纹样,寓意身体康健。

太后最是疼爱这位幼女,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她。

这画眉玉兰的铃铛太后让人从宫外带了一对儿品质好的,又特意让人去内务府打造了两对儿金银的。

只可惜,容明月根本没来得及戴上太后给她准备的礼物,就消失在了元夜花市的街头。

太后痛失爱女,便就是看见画眉玉兰的纹样都会暗自垂泪。

天子心疼母亲,特意禁了这个花纹。

事情发生的时候慕时安年纪还小。

加上时间久了,记忆也就越发的模糊起来。

即便是在追查容明月的下落,他也未曾将一个铃铛放在心上。

虞疏晚给他看的铃铛显然年岁久远了些,上面的花纹也并非是那样的清晰,这才让他一时间没能分辨出来。

虞疏晚没等到他的回答,眸子一凝,带着些许惊喜道:

“是不是查到了铃铛主人的下落?”

她语气急促,站起来的动作将桌上的砚台都给掀翻了。

墨汁将她月白的衣摆晕染开一片墨色,似乎山水在她身上徐徐展开。

笨重的砚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门几乎是瞬间被推开,苦心快步上前,

“小姐!”

“出去!”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慕时安,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儿,可还好?”

慕时安见她如此激动,眼中的惊喜和担忧不似作假,反问道: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有她的铃铛,你现在,为何寻她?”

原本还沉浸在惊喜里面的虞疏晚此刻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她脸上的惊喜甚至还未收起,眼中已经迅速的凝结出寒冰,

“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小铃铛出了什么事?

虞疏晚的心下一沉。

可她惦记了两辈子,小铃铛就算是真的惹事了,不管是怎样的事情,她都要帮着小铃铛摆平!

“这件事是你该帮的,慕世子这会儿质问我,是不是不符合你凌烟阁的规矩?”

虞疏晚缓缓从木案后走出,声音此刻也完全冷了下来。

慕时安拧眉,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将铃铛交给我。”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让我把铃铛交给你?”

虞疏晚冷笑,

“你也没找到她吧?

或者说,你甚至都没有查到她有效信息。”

几乎是瞬间,虞疏晚抽身将这些日子为了练习打造的一把长剑直接抓起刺向了慕时安。

慕时安一惊,立刻侧身躲去。

可虞疏晚根本就不给他半分反应的机会,眼也不眨的直接长剑如虹破开面前的空气堪堪在慕时安的脖颈处停下。

慕时安惊愕于虞疏晚身手成长的速度。

上一次见虞疏晚的时候,她灵巧有余速度不够快。

可这一次竟然能够出其不意将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半晌,慕时安的神色缓和下来,丝毫不担心这柄长剑会伤到他,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

长剑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地血线,虞疏晚的手却半分没有抖动。

“看来,我跟慕世子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虞疏晚冷冰冰的开口,

“不管往后我朋友有任何的事情,一旦我发现跟凌烟阁有关,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过是一个侯府女儿,你如何不客气?”

慕时安看向她,眉眼舒朗的似乎两人只是在正常交谈天气如何一般,而不是虞疏晚将长剑横在他的脖子。

“我知道刚刚你放水了,但你应该也知道,我虞疏晚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

虞疏晚一字一顿,

“她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离她远点!”

小铃铛的下落,她自己查!

原本她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这才没有说出贺淮信的事情。

可没想到,小铃铛的事情也这般难缠。

慕时安轻描淡写道:

“那恐怕不成。”

“慕时安!”

虞疏晚咬牙,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为何要咄咄逼人!”

“我何曾说过要为难她?”

慕时安掀起眼皮,

“这铃铛,是当初太后爱女乐嘉公主失踪时候戴着的。”

“什么?”

虞疏晚愣住。

慕时安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长剑轻轻挪开,

“七年前元夜,宫外花市,公主方五岁,跟身边的嬷嬷一起出宫赏花灯,却被人拐走,至今下落不明。”

“五岁……”

虞疏晚任由他动作,口中喃喃,

“小铃铛也是五岁……”

她满眼惊骇抬眸,

“你是说,我要你找的人,就是乐嘉公主?!”

第112章 对,我杀了刘春兰 “你先把铃铛给我看看。”

时间久远,他必须进一步的确认才行。

虞疏晚抿唇,道:

“好。”

她原本还想要说些其他的。

可话到唇边,竟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乐嘉公主走丢这种事情,只要是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

她虽然没有刻意留意,但祝卿安不就是因为乐嘉公主走丢,被太后留在身边化解思念之情的存在吗?

想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好。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公主,那只要找到小铃铛,往后小铃铛就重新成为太后娘娘的掌心明珠,这多好!

虞疏晚将小铃铛一直放在手边就能够到的地方,很快就取来了。

慕时安接过铃铛,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花纹。

虞疏晚站在一边,鉴别的事情轮不到她。

可她站着的角度,正正将方才慕时安蹭破了皮的地方看了个全然。

那血珠细密,如今已经没有反应,想来是凝固了。

后知后觉的虞疏晚有了些愧疚。

自己若是问清楚一些,也就不至于会伤了慕时安。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

慕时安只会对这件事情更上心。

她有些别扭的别开眼,

“当初刘春兰将人带到了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安顿过。

小铃铛扎着两个双髻,垂着黄铜的铃铛一对儿,发髻上还有一只白玉的蝴蝶小对钗。

穿着的衣裳我记不清楚了,但裙摆处绣着一朵石榴花,石榴花上有一只蝴蝶,花下有一只像是蟋蟀的东西。

她说是她特意求了母亲绣的。

后来,是上次在巷子堵过我和可心的那两人将她带走了,至于去向,实在不知。”

说到这里,虞疏晚反应了过来,

“你上次找我打听刘春兰,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上次慕时安就以他去定国公府摆平事情做前提,要找她了解刘春兰。

自己当时还生了气。

如今想来,当真是有些尴尬。

慕时安将小铃铛还给她,

“是。”

听见慕时安这样坦荡的回应,虞疏晚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烫意。

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尴尬,她道:

“她是吗?”

虞疏晚希望小铃铛就是乐嘉公主。

这样的话,小铃铛被找到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看着虞疏晚满是希冀的眸子,慕时安将铃铛反过来,

“你没好好打量过铃铛上面的字?”

“字?”

虞疏晚不解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之间临近绳子处,有一个蝇头小字。

她看不太出来,慕时安淡淡道:

“这是嘉字。

你口中的小铃铛,十有八九就是乐嘉。”

虞疏晚说不清楚心中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中一样,忍不住的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只要是能够找到她,她回家以后就能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平安长大!”

她忍不住地想要蹦跳起来。

现在的虞疏晚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一时的心软,将太后的事情透露给了祝卿安。

更庆幸祝卿安是一个好姑娘,真的一心为了太后去了护国寺!

否则,要是小铃铛回来了,没了母亲,她该怎么办?

小铃铛又不是她,被自己的母亲所厌弃。

太后娘娘对乐嘉公主的疼爱天下皆知,若是能够寻回珍宝,必然不会叫小铃铛受一点委屈!

虞疏晚向来不信神佛,可此刻却实在是忍不住的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跪下,

“上苍怜惜,疏晚只求小铃铛能与母亲团聚!”

她砰砰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语气都带着欢呼雀跃,

“她那里还有一只铃铛,是不是只要是你们再查查,就能够找到她?”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有些奇异。

虽然寻常的虞疏晚也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可在他看来,实在是凶悍的有些外强中干,远不如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来的真实可爱。

虞疏晚摆了摆手,

“慕时安,慕世子?”

“我的人还在查。”

慕时安道:

“不过若是能够从当年的人身上下手,兴许能够事半功倍。”

虞疏晚愣住,

“可是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还有刘春兰。”

慕时安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虞疏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恨刘春兰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可如今能够知道乐嘉下落的,可能只剩下她了。”

慕时安拧眉,

“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要隐瞒刘春兰的下落吗?”

虞疏晚脸上的神色再次散去,只留下了阴霾,

“刘春兰不知道小铃铛去哪儿了。

在她的眼中,女子都是可以用来买卖的牲口。

她卖出去后,就绝不会再多回看一眼。

当初小铃铛被卖掉以后我就曾经试着套话,可人贩子的链条全部都是分散的。

有人负责拐,有人负责卖,有人负责找买家。

甚至死的那两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牵头的罢了。”

慕时安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依旧不甘心,

“可说不定刘春兰……”

“没有说不定。”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刘春兰想斩断我的脚筋将我卖给傻子,我杀了她。”

“你杀了她?”

慕时安瞳孔微缩,

“虞疏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虞疏晚冷笑,

“她伤天害理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不成我还让她能够有机会活着,让虞归晚将人给捞出来吗?”

深吸了口气,虞疏晚道:

“我在刘春兰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小铃铛的事情她的确不知。

但小铃铛生得漂亮乖巧,身上的料子都是华贵的东西。

我若是刘春兰,自然不会卖得临近京城,怎么着也是得往着距离京城远,又能出得起价格的地方卖。”

慕时安眼中有几分的复杂,

“我以为,你不会对刘春兰下手。”

“她凭什么不该死?”

虞疏晚冷笑,

“为了所谓的名声,我搭上一双腿,一辈子,最后刘春兰只需要在牢狱里面找个替身就又能出去逍遥快活了?

就算是我不为了自己,被她毁了的小铃铛,又何止一个?”

上一世就是如此。

虞方屹说得好听,会帮她讨回公道。

可转身虞归晚就买通了狱卒,找死囚顶了刘春兰问斩。

若不是她后来在逃跑的时候意外撞见虞归晚跟刘春兰见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即便虞归晚厌恶刘春兰,最后叫人杀了她,可多活了好些年的刘春兰,又杀了多少人?

第113章 至少从我身上下去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神色冷静,

“若是你想要说教我,现在就可以闭嘴了。”

“我看起来很像是要跟你讲道理的人吗?”

慕时安别过眼,

“诚如你所言,她的确该死。

只是死得太便宜了一些,若是落在我的手上,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拐卖太后的女儿,皇帝的幼妹,的确是该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虞疏晚心中总有一处不明了。

按照慕时安的意思,他一直都在找小铃铛的下落。

那为什么上一世,慕时安他们却并没有找到小铃铛。

甚至直到自己死了,都不曾有过乐嘉公主回归的消息?

“乐嘉的事情我会一直追查,若是你有得到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慕时安站起身来,

“等找到乐嘉,太后也会护着你。

到时候的整个虞家,谁也不敢怠慢你。”

对,还有太后!

“等等!”

虞疏晚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可却未曾注意到方才没有拾起的砚台,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好巧不巧的直接跟慕时安撞了个满怀。

温热的墨香瞬间盈满了她的整个鼻尖,她的唇擦过慕时安的喉结,只觉得一片滚烫。

而虞疏晚的额头上更是落下了一瓣柔软,叫人有几分恍惚。

可恍惚过后,虞疏晚迅速地回过神,立刻坐起了身子,

“我不是故意的!”

天可怜见。

她虞疏晚的确是喜欢好看的,但是也清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慕时安的耳根都有些发红,不像是羞的,更像是气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小姑娘,道:

“虞疏晚,你至少从我身上先下去了才比较有说服力吧?”

虞疏晚手忙脚乱地从慕时安的身上爬下来,

“忘了忘了。”

她是真忘了,只来得及解释,哪儿想得起来自己还骑在慕时安的身上?

等爬了起来,虞疏晚的面上却没有半分的羞赧,反倒是一片澄澈,

“你也帮小铃铛,那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母狮子,咱们以后化干戈为玉帛呗?”

“虞疏晚,不跟我做朋友的是你,怎么现在跟我化干戈为玉帛的还是你?”

慕时安方才被扑倒时候硌到了腰,此刻扶着自己的腰气极反笑,

“怎么,给你的不香,得自己争取的才香?”

“堂堂慕世子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

虞疏晚的话很是理直气壮,

“做男人嘛,你就心胸大度一点。”

“强词夺理。”

“这是道理。”

今日得了这样的好消息,虞疏晚心中很是欢欣,连着语气都轻快不少,

“反正有了小铃铛的消息后,你想办法告诉月白就行,月白会来跟我说的。”

“月白又是谁?”

慕时安糊涂了,虞疏晚傲娇道:

“你们凌烟阁取的名字阴恻恻的,我给影生换了个名字,月白,不错吧?”

慕时安扯了扯嘴角,

“……像个姑娘。”

“没品味。”

虞疏晚哼了一声,眼神不善,

“反正下次你小心着些,再这样无声无息的来我闺房中,我可就不客气了。”

刘春兰干的都是一些丧良心的事情。

她虽然瘦弱,可到底生了一副美人面。

刘春兰甚至一度想要将男人领回家中让她接客。

好几次虞疏晚睡着后被刘春兰关进房中的男人给惊醒。

要不是她力气大,给几个男人开了瓢后又苦苦哀求刘春兰,说往后会好好伺候她,这才算是了事。

所以,对于这种不请自来闺房的男人,虞疏晚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慕时安道:

“之前你最多两三日就会出府一次,这一回我急着问你,等不到你,只能过来。”

虞疏晚愣了愣,

“这两日我祖母不让我出去。”

方才打个岔虞疏晚都差点忘了想说的话,这会儿又想起来,赶紧开口道:

“我回来侯府的时候听说过太后的身子似乎是不太好。

到如今太后娘娘还未回来,你最好是能够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事情。”

她又贼兮兮地开口,

“我不能告诉你我哪儿听见的,但是定国公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你还是快去将太后娘娘接回来吧,昭阳郡主倒是去了,可一连好些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凑得近,方才扑倒在怀中的馨香又幽幽地传达到了鼻尖,让慕时安原本已经褪下温度的耳朵再次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虞疏晚注意到他的耳朵,眼中有些奇怪,

“你至于刚刚的事情记恨到现在吗?”

“……”

慕时安懒得跟她再多言,直接道:

“我先走了。”

虞疏晚哦了一声,眼见他转身,又眼疾手快地将他腰上的一只香囊扯了下来,

“这个东西给我,到时候我要是想找你,至少有个信物能够找到你!”

慕时安看清楚她拿的香囊,下意识地伸出手,

“换一个,这个不行。”

“这个怎么不行?”

虞疏晚不乐意了,

“你拿的是我的夜明珠,我才要你的一个小香囊而已。”

她直接将香囊塞在了自己的怀中,得意道:

“有本事你就拿走啊。”

“……无耻!”

慕时安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女人给调戏了。

一张脸上顿时上了颜色,虞疏晚看愣了,

“不是,你至于吗?”

京城风流倜傥帅气逼人的慕世子,竟然还这样纯情?

慕时安不想再面对虞疏晚带着探究的目光,直接转身迅速离开。

“你慢些,这事儿我又不跟别人说。”

听见背后的声音,慕时安只觉得自己的脚下踩了一空,差点整个人摔倒。

等好不容易出了忠义侯府钻入马车中,慕时安这才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离戈打开车帘,

“世子,您……”

“做什么?”

慕时安没好气地回答。

今日是说正事的,结果被那个蠢丫头给伤了不说,还给调戏了!

他能有好脾气才怪!

离戈扯了扯嘴角,

“是先回府吗?”

慕时安按着自己方才被硌疼的腰窝,

“先去凌烟阁。”

既然是确定了铃铛主人,那就直接顺着虞疏晚方才说的方向去查。

江南一带最流行瘦马。

容貌姣好的少女从小就被培养着,卖价极高。

或许能够在这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第114章 该死且无处安放的方向感 离戈欲言又止,慕时安看向他,

“有话就说。”

离戈像是下定了决心,

“世子,虞小姐还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

慕时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离戈指了指他的揉着腰的手和他的脖子处,

“您脖子上还有唇印。

就算是再喜欢,您是不是也太过心急了?”

慕时安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马车中的气氛越发的冷凝。

离戈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

他有些心虚地闭上嘴准备悄悄退出,却见慕时安微笑着阴恻恻地看着他,

“离戈,过来。”

离戈:“……”

半晌,离戈才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中出来。

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几许羞耻。

到了目的地,守门的兄弟看见马车过来连忙上前招呼,看见离戈脖颈上的红印,不由得暧昧一笑,

“之前不去秦楼楚馆,这是背着兄弟们偷偷去了?”

离戈:“……闭嘴!”

他下马车的动作一瘸一拐,微微扶着腰。

守卫:“厉害!离戈都虚了!”

见慕时安进了门,守卫压低了声音,

“是哪位姑娘这样缠人,还入了你的眼?”

“……自己捏的。”

守卫嘲笑的眼神看向他,

“行,兄弟信你。”

“……”

离戈有口难言。

这真的是自己捏的。

世子跟虞小姐一个明着损一个暗着损,他说话都没人信了。

他深吸了口气,

“滚。”

说完,大步跟上了慕时安。

进去时候,慕时安的脚下已经跪着两人。

一个是明面上的东家,一个是青楼的东家。

青楼向来是达官显贵获取消息的来源地,凌烟阁自然不会放弃这一来源。

鸳鸯就是被安插在青楼的花魁,此刻即便是跪着,眉眼之中的媚态也叫人挪不开眼。

“之前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慕时安神色淡漠,和寻常外人面前总是挂笑的模样大不相同。

凌风抱拳,

“都已经查过,可线索无一例外地断了。

属下还在权利追查中。”

一边的鸳鸯柔声道:

“世子别急,奴家这边虽然也没有太多的线索,可却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昨日和定国公交好的户部尚书李大人来找奴家喝酒的时候,酒醉后透露太后娘娘如今在护国寺似乎是病了。

定国公怕担责,直接打算狠狠心,拖到后面再说。

奴家不敢多问。今日就特意匆匆来报。”

她的美目流转,带着担忧,

“世子,太后娘娘不会真的出事吧?”

太后对慕时安可算得上是极好的。

鸳鸯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多了担忧。

慕时安忽地想起来方才虞疏晚说的话,目光一沉,

“太后那边我亲自过去。

京城之中你们继续留意。

凌风,你让手下人多去查查江南一带可有乐嘉的下落。

鸳鸯,你多从李大人的嘴里多挖一些消息出来。”

鸳鸯颔首,

“李大人身为户部尚书,银子这块儿上本就存疑。

定国公动机不纯,奴家怀疑二人之间有勾结,自当是找到证据后同世子说明。”

慕时安就是来交代这些的,顺带将京城中的消息又梳理了一遍。

坐上回去的马车时,慕时安的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疑惑。

虞疏晚似乎……

也藏了不少的秘密。

不过无碍,他会一点点地探究明白。

——

虞疏晚换好衣服出来,手上把玩着香囊,心下不由得有些鄙夷慕时安。

镇南王府怎么说也算是家大业大,慕时安竟然还把一个香囊给看得分外重要。

啧。

果然说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一边的苦心紧紧地抿唇,许久才忍不住地开口,

“小姐,方才……”

见苦心有些紧张,虞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将手上的香囊收好,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苦心,

“你好像很紧张看见慕时安。”

上一次也是。

只是那个时候她一直没有分出多的注意力而已。

“奴婢不算紧张。”

苦心攥了攥拳,

“只是他如此,奴婢怕毁了您的清誉。”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虞疏晚无声地勾了勾唇,

“苦心,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面具下面的脸是怎样的。”

苦心的身子一僵,并未答话。

虞疏晚低笑一声,眉目流转,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木案上,

“罢了,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今日的确是让虞疏晚心情愉悦。

她一直以来压在心中关于小铃铛的事情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即便现在还没有找到小铃铛,可虞疏晚也是真心的为小铃铛高兴着。

慕时安的动作很快。

也就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太后要回京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但让街头巷尾传了遍的并非是太后回京,而是太后病重。

好说歹说,虞疏晚总算是磨着虞老夫人不在拘着她,迫不及待的带着苦心和可心出了门。

月白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的人挤人,一路上都板着脸。

虞疏晚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坐在了一边的露天小茶肆要了一壶茶。

打听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到群众中去。

果不其然,旁边正在饮茶的几人唾沫横飞,

“……也不知道定国公是犯了什么错,反正刚刚太后娘娘的仪仗里面可没看见他。”

“你刚从城外进来,你说说看是怎么个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病重,定国公护送不力。

听说要不是郡主带着太医闯进去,太后娘娘旧疾难耐啊!”

“也亏得郡主过去了,否则这定国公……啧啧!”

……

剩下的虞疏晚没有再听。

她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慕时安的名字?

她排出几个铜板结了银钱,直接带着几人离开,往着相对僻静的地方去了。

可心不解,

“小姐不就是出来看太后娘娘仪仗的吗,怎么走了?”

“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虞疏晚出来也只是为了打听打听消息。

她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

慕时安用了多少,她也是要从慕时安的身上给掏出来多少。

现在她还没有小铃铛的消息呢。

虞疏晚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动着,没留神就走到了定国公府前。

可心拽了拽她的衣服,面上惊疑不定,

“小姐,咱们来定国公府做什么?”

定国公府?

虞疏晚愣住,抬头果然是定国公府明晃晃的牌匾。

自己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方向感,又带着她解锁了一个新地图。

第115章 姜瑜的金簪 可心有些欲哭无泪,

“小姐,咱们身上的伤才好,京城中的流言也才平息。

要不然,您就等等再来找麻烦吧?

今日……可是太后回京的日子呢。”

虞疏晚收回目光,嘴角抖了抖,

“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

可心心虚低头,

“奴婢没有。”

还没有?

都已经明晃晃地写到脸上了!

虞疏晚无语。

她今日也没打算找事儿,直接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一段距离,她就被叫住了,

“小姐留步!”

虞疏晚皱眉站住回头,不期然地见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是你?”

虞疏晚语气不善,

“我可没来找事儿,但是你要是找事儿,我可不介意在这儿让你丢面儿!”

姜瑜面上有些尴尬,

“虞小姐误会了……”

虞疏晚可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姜瑜跟自己之间从前从未见过,自己那样对待姜瑶,加上又出了姜夫人的事情。

她可不觉得姜瑜会友好以待。

虞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与你根本就不认识,你要是想从我这儿替你妹妹报仇,大可直接来。”

她的目光挑剔地在姜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的,不如收拾收拾去茶楼,那儿的环境适合你去。”

姜瑜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眉宇微皱,却很快松开,道:

“我知道瑶儿性格跋扈,她不懂事,如今,我替她跟虞二小姐认错。”

虞疏晚见鬼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姜瑜是想干嘛?

姜瑜见她如此,面上无奈一笑,

“我知道你不高兴。

所以我才特意让人打造了一只金簪送去侯府,你可喜欢?”

他进退有度,倒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挑出错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可心,可心一脸茫然,

“姜公子,我们并未收到国公府送来的金簪。”

“即便是收到了,我也会让退回。”

虞疏晚嗤笑,

“我侯府倒不至于收你一根簪子还不承认。

往后你我还是少来往说话吧。”

说完,虞疏晚直接转身离开。

姜瑜想解释什么,瞧着那片衣角飞快地消失在眼前,心下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回到侯府,姜瑜面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唤来贴身的长随,

“我上次让送去侯府的金簪哪儿去了?”

长随愣了愣,

“奴才是送了呀。”

姜瑜正要继续质问,就听见了一道冷笑,

“哥哥现在还在惦记金簪?”

这些日子因着姜夫人的事情,姜瑶一直都没有睡好。

她的眼底满都是乌青,眼中还带着血丝,穿着一袭清浅的绿色长裙走了进来。

“啪嗒!”

一道清脆的声音落在姜瑜面前的桌上。

变了形的金簪被丢在了姜瑜的面前。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姜瑜第一次对姜瑶动了怒气。

这金簪是他亲自找的纹样让人打出来的。

他第一眼看见虞疏晚就觉得她很适合海棠。

可竟然被姜瑶给损坏了!

姜瑶不可置信,随即眼中愤恨喷涌而出,

“你竟然喜欢上了她!

你知不知道她害的母亲如今名声尽失,卧病不起!

姜瑜,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哥哥!”

“这些与你无关!”

姜瑜沉下脸,

“我的东西你别碰!”

姜瑶尖锐着嗓子道:

“在虞疏晚出现以前你都很宠我的!

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事情败露是不是就是你通风报信了!”

“我没有。”

姜瑜一字一顿冰冷道:

“瑶瑶,我是你哥哥,我不会害你和母亲。

当初的事情若不是你们算计,又怎会是如今后果?”

“你还在说风凉话?”

姜瑶的眼泪滚滚落下,

“父亲已经回来了,太后又病重没死,必然会牵连国公府!

母亲如今又被毁了名声,母亲很可能就活不了了!”

闻言,姜瑜的指尖微微一颤,却并未言语。

姜瑶见他没有反应,眼中更是失望,

“即便是国公府荣耀跟母亲生死你都不管了是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说完,她含着泪转身夺门而去。

长随有些胆战心惊地上前,

“公子……”

“把金簪送去重新打。”

姜瑜想到虞疏晚,眼神暗了暗,却依旧如此吩咐。

抚宁“啊”了一声,

“可小姐……”

“她是被惯坏了!”

提起她,姜瑜就有些发怒,但终究是叹了口气,

“不必管她,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

“是。”

等到抚宁退下,姜瑜这才将一块儿帕子从心口的位置给拿了出来。

帕子似乎有不少年头了,但材质一眼便知价值不菲,必然是富贵人家所用。

他的指尖万分珍视地抚摸过上面的海棠花,眼神温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许久,他这才将帕子又小心折叠好放回了胸口处,这才站起身往着外面走去。

……

虞疏晚回了侯府,跟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回了院子。

溪柳奉茶上前,道:

“方才可心姐姐让问的,奴婢们都打听好了。

国公府不曾送过什么东西单独给小姐。”

虞疏晚喝了口茶,

“往后要是国公府送我东西,直接拒收就是。”

小丫鬟们应下。

虞疏晚总琢磨着今日姜瑜出现的有些不对。

要是有人跟她的小铃铛有仇,甚至还大打出手,又害得自己祖母脸面尽失,她不杀了对方才怪,怎么可能还道歉?

“这个姜瑜是个怎样的人?”

虞疏晚还是决定先了解再说。

可心抿着唇在一边吃吃地笑。

虞疏晚不解,

“你笑什么?”

“奴婢是笑您心思单纯,不知道姜公子的用意。”

可心憋着笑道:

“定国公府也算得上是京城里面颇有名望的世家,姜公子更是读书的一把好手。

那一日您跟姜公子初相见时,奴婢就感觉姜公子的眼睛没离开过您。

今日能够做到这份儿上,想来是对您有意呢。”

“没事儿少看点儿话本子。”

虞疏晚还以为可心能够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结果没想到说的尽是废话。

她目光不善,

“别什么东西都扯到了情情爱爱的,小心我把你话本子全给烧了。”

第116章 我要做商队 可心不敢再说下去了,嘴里嘟囔着,

“可是他主动示好,怎么看都是这个意思啊……”

“还说?”

虞疏晚一记眼刀过去,旁边几个蠢蠢欲动的小丫鬟也闭上了嘴。

她眯起眸子,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我倒是觉得,他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给他妹妹和母亲那样大的难堪,他肯定是想要报复我的。”

就像是上一世的贺淮信。

明明喜欢的人是虞归晚,为了保护心上人报复她,不就是一步一步的温柔陷阱,最后让她万劫不复的吗?

同样的手段,她要是栽倒两次可就太蠢了。

不过定国公府如今也算是自顾不暇。

想来那个姜瑜也不会纠缠太久。

溪月嘀咕着,

“小姐生的这样好看,姜公子欢喜不也是正常的吗?”

虞疏晚的底子本就好,如今调养回来,一颦一笑也颇有倾城之姿了。

“相信男人的情爱,你倒是不如相信你的钱袋子自己会生钱。”

虞疏晚摆了摆手,

“往后不必提这样无关紧要的人。

主院和流珠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溪月行了一礼,

“奴婢这些日子都跟听荷往来着呢。

听荷说,这些日子夫人就像是在跟侯爷赌气,不跟跟侯爷同房也就罢了,一直在哭。

侯爷哄了好几日也不见好,如今进去前都要犹豫许久。”

虞疏晚对于苏锦棠的矫情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问道:

“旁地没有了?”

溪月想了想,道:

“屋子里有时候会传来烧东西的味道,每次都是陈妈妈处理了。

但上次小姐在府门口要挨罚,陈妈妈阻拦了几分,如今夫人对她冷淡了许多。”

虞疏晚有些意外。

毕竟陈妈妈可是照顾着苏锦棠长大的,感情那样深厚,苏锦棠都能够冷落下来?

“能知道烧的是什么就尽量探查清楚。

陈妈妈那里也尽量留意着些。”

溪月应下,可心道:

“流珠那边,大小姐已经完全放心了她。

只是这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说的话让大小姐恼了她,罚了半年的月例还有五板子。

小姐放心,奴婢都处理好了。”

她给流珠私底下包了一些银子,又带了不少的伤药。

“大小姐也是狠心,流珠都快走不了路,她也不许流珠看大夫拿药,说是长记性。”

“想想流月她们,流珠已经不错了。”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信息。

但疏晚可不觉得虞归晚会这么放弃恢复名声的打算。

照例让可心拿银子出来,可溪月却不要了。

她羞涩的笑着,

“小姐上次给的奴婢都还攒着呢。

小姐不如就让可心姐姐多做一些吃食,奴婢也好跟听荷分着吃。”

“这种小事儿直接跟可心说就是。”

虞疏晚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溪柳的身上,

“你家里人可好些了?”

溪柳连忙跪下,

“小姐给的都是最好的,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爷爷和娘亲爹爹都念着您的好,就说等到合适的时候亲自来磕头道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把老先生请来吧。”

虞疏晚将手上的杯盏放在桌上。

波斯的商队就这两日了,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溪柳惊愕抬头,结结巴巴道:

“今、今日?”

“不行吗?”

“奴婢这就去!”

溪柳哪儿会说不行,连忙就要退下,却被虞疏晚叫住,

“别引人注意了,我有事交代他们做。”

很快,溪柳就领着一位老者回来了。

溪柳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今日刚好想要来看看奴婢。”

虞疏晚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将老者打量了一番。

老者虽然衣衫陈旧,可却很是干净整洁。

他面容虽然苍老,可一双眼睛却是亮得仿若可以看透人心。

看见眼前容色娇美的少女,何其峰立刻低下头来,刚要撩开衣摆跪下,却被虞疏晚叫了一声,

“苦心。”

下一刻,何其峰就感觉自己的双臂被稳稳托住。

他惊讶的抬头,之间方才站在那小姐身后的丫鬟已经来了他面前。

“我叫先生来,不是让先生做这些无用事的。”

何其峰站直身子,头微微垂下,背脊却挺直,

“多谢小姐种种帮助。

老夫若是有什么能够帮上小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已经有了。”

虞疏晚微笑着上前,

“但是我缺一个管事。”

何其峰愣了愣,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京城中闹得还不算小的铺子易主的事儿,有些讪讪,

“小姐的铺子,不是都有管事吗?”

“谁说的管事只用一人?”

见虞疏晚这样说,何其峰的心中立刻澎湃起来。

他从前就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

要不是天灾,加上身子不好,他何愁如今还得让自己孙女给旁人做丫鬟?

但一想到虞疏晚那几间铺子,他就有些发愁。

何其峰不是一个踌躇的人。

他苦笑一声,

“多谢小姐抬爱。

只是,小柳儿应该只说过老夫是经商的,但却不是这种经商,唯恐会打理不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虞疏晚反问,何其峰也不犹豫,道:

“实不相瞒,老夫曾都试过。

只是相比起这样的铺面经营,老夫还是更喜欢与商队打交道。

老夫年轻时候就是从商队开始捣鼓起来。

后来的铺子,也都是找的旁人打理。”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何其峰依旧不能东山再起的原因。

他没有本钱,也做不来铺子。

眼前的这位小姐是好人,他不能坑害了小姐。

“你说走商队?”

虞疏晚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您不如跟我讲讲商队又是怎么走?”

何其峰愣了愣,却也不吝啬,大大方方地将一些经验给分享了出来。

怕虞疏晚觉得枯燥,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何其峰倒也渐入佳境。

一直到外面报更的声音响起,何其峰这才惊觉已经华灯初上了。

他连忙站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老夫扰了小姐休息,实属汗颜。”

“这有什么汗颜不汗颜的?”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下来,虞疏晚倒是很肯定何其峰的能力。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听溪柳说,您也在找合适的活计做。

只是这京城的活计都是年轻人给包揽了,码头上也只要苦力,银钱也少。

我近来倒是很想试试商队,何先生可愿意帮我把着关?”

第117章 智多近妖 她不可能时时都盯着,能够有一个可用的人实在是省去不知道多少的麻烦。

何其峰这个人她前些日子也让苦心去暗自打听过,是个心肠好的,也深谙在商场上的那些黑话。

算是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

但面对身边的人,又颇是义气。

风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听说很是疼爱溪柳。

她也在前些日子引导溪柳主动说了不少这何老爷子跟她的相处,可见的确如此。

即便虞疏晚是帮了他们的人,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拿人威胁不太道德,但溪柳也算得自己手上捏着的一张牌了。

何其峰愣在原地,

“商队?”

“近来有波斯商人进京城。

运输的货物我听说都很不错,刘嘉也想要拿下这商队的一些资源。

可是我不想要他。”

虞疏晚微笑着看向何其峰,

“所以,何老先生若是能够帮我出手拿下商队,往后你拿纯利润的一成。”

“小姐是打算做长期商队?”

何其峰心头一跳,

“可您是贵女,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虞疏晚嗤笑一声,

“我只要足够有银子,大不了我拿银子砸死他们。”

何其峰嘴角抽了抽。

这位虞二小姐还真是……

非同一般啊……

虞疏晚看向他,

“我身边缺一个可以信得过帮忙打理的人。

可我身边的人年纪要不然太小,要不然心思太重。

何老先生在商队多年,经验这些都是足的,我救治您,帮您,除了想让溪柳安心在我身边待着,也想让你能够帮上我。

若是何老先生不方便,将这些教我,我再自己寻人就是。”

何其峰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再犹豫,

“小姐坦诚,老夫也就不再含糊。

老夫这一家子的命都是小姐救的,更何况还是老夫做梦都想要起得东山!

只要小姐吩咐,老夫必然在所不辞!”

感受到何其峰的情绪,虞疏晚面上微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今日辛苦您跟月白那边挤一挤,明日白天,我跟你说详细的。”

何其峰的心在此刻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活力,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安排妥当,虞疏晚又叫住他,

“刘嘉走后,我的珍宝阁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掌柜。

这一点,也就交给何老先生去办了。”

何其峰身子一震,哪里还不明白虞疏晚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将自己那儿子给迅速的带起成长?

他郑重谢恩,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为何京城之中的肤浅之人只在乎虞二小姐是从乡下来的,而非是她这样的手段见识?

试探,验证,果断,拉拢。

分明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手段。

何其峰心下感慨,脚下的动作却越发的轻快起来。

跟着这样的东家,往后的日子还愁过得不好吗?

虞疏晚没有吃晚饭,这会儿匆匆地吃了一整碗的馄饨。

一边的可心心疼不已,

“您慢点儿,别烫着自己了。”

虞疏晚摆手,好不容易肚子里有了些存货,这才算是慢了下来。

溪柳在一边满脸通红。

虞疏晚咽下嘴里的馄饨看向她,

“有什么话要说你就直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溪柳顿时红了眼眶,

“奴婢以为您只是想要看看爷爷恢复的如何了。

可没想到,您竟然给了这样大的恩情……

可奴婢什么都不会,不想溪月姐姐能够帮着小姐探听消息,不像可心姐姐能够给小姐做好吃的,更不像苦心姐姐能够保护小姐……

奴婢、奴婢太没用了,偏偏还是承小姐最多情分的。”

“何老先生这不是在替你还债吗?”

虞疏晚调侃着,

“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你做的事情就行。

免得到时候你要是哪儿有什么问题,怕是会影响到我跟何老先生的合作。”

“小姐。”

溪柳一下子破涕为笑。

但很快,她就又抽了抽鼻子,认真道:

“可奴婢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否则奴婢实在是不安心。”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汤匙,若有所思道:

“……若如此……

那你不如也学着如何经营商队吧。

你爷爷年岁大了,总是不能承担太多的事情。

你刚好做继承人。

只是这条路很苦,你能做到吗?”

“奴婢能!”

溪柳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眼睛一亮立刻应声,

“奴婢从小就喜欢听爷爷讲经商时候遇见的事情,也一定能做好。”

虞疏晚笑了笑没有说话。

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但要是溪柳真的能够继承,拿捏这么一个纯情小丫头她还是轻轻松松的。

一天都分外的充实,虞疏晚累极了,几乎是沾床就睡下了。

第二日练完武,正擦着汗,溪柳就来报,说是何其峰过来了。

虞疏晚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将这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摆在了何其峰的面前,

“昨日听了你的话后我做了些改动,你帮着瞧瞧,可有什么是需要改动的。”

何其峰再次在心底感叹,面上却带了几分的恭敬,眼中也多了敬佩,

“好。”

等再将手上的手稿看完,何其峰更是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些……都是小姐想的?”

“我既然想做商队,自然是要到极致。”

虞疏晚面上不以为然,

“商队的分支和行程路线我都做了登记。

这些年京城来的商队送的东西,我也做了调查。

这些东西已经是最为普遍的东西了,需求大,价格不高,利润也少。

这样的生意也没什么可做的。

但若是何老先生担心手生,完全可以当作练手。

刚好,我也想要收一批留下。”

何其峰一边听着虞疏晚说,一边看着手稿,只觉得心惊胆战。

这个被京城所有人嘲讽粗鄙的虞家二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天才!

他从未见过这样年纪的姑娘能够做得这般细致,滴水不漏。

简直是……智多近妖!

第118章 找硝石 有哪儿不够好吗?”

虞疏晚抬眸问道。

她昨天在何其峰走后专门的又改了一遍,按道理说不会有纰漏。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尝试,肯定是有错的地方的。

何其峰指着几处地方,

“小姐做的准备虽好,可这几处却错了。”

他拿起一边的纸笔略一思索,顿时笔尖行云流水。

虞疏晚凑过去看了看,面色认真得很。

何其峰将写好的条例展示给虞疏晚,

“商队的东西贵,是因为几乎每个月的行程都会改变。”

虞疏晚头也不抬,

“每个月都变,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卖出?”

若是不能按时交货,那岂不是做不长久?

原本虞疏晚没想过时间的事儿,但现在被何其峰一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可她也实在是舍不得商队这条路。

何其峰笑道:

“自然是有解决方法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道:

“只要是能够有固定的合作商船,何须商队走到这里交货?

但……商队和商船之间的合作一直谈不拢,极少有人能将两者关系协调。”

虞疏晚眸光闪了闪,道:

“商船设立这些,可有门道?”

她的意思是直接自己走一条龙。

但时间成本和投入的资金不低,自己就算是干,手上那点儿银子恐怕不足以撑起商船和商队的运作。

虞疏晚心下感慨。

原本以为自己很有钱,但现在一看,估计还不够她折腾一条商队的正常运行呢。

“按道理说,有自己的商船自然是最好。”

何其峰斟酌着道:

“从前老夫还未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曾做过一条线路,专门是走商船的。

只是每年的维护实在消耗甚多。

小姐若是要做,在京城只卖一样就亏了。”

“也就是说现在两条路。”

虞疏晚放下手上的手札,道:

“一条是走商队,但很缓慢,可能会赶不上交货。

一种就是自己建造商船,但是会投入不少,只能做单一的货物,是吗?”

见何其峰点头,虞疏晚慢条斯理地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收购已经成熟的商船?”

那只需要搞定一个东家就够了。

“若是收购商船那么简单,又怎么会只有我们想到?”

何其峰无奈一笑,

“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商船船舫能够走通航线的,几乎没有几家。

他们身后的家族都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也算得上在地方上只手遮天了。”

虞疏晚皱了皱眉。

这事儿还真是没有想的那样好做。

她索性将手上的手稿收好,

“波斯还是按照计划全收,这几个月先走走商队。

至于商船,我来想办法。”

何其峰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虞疏晚还是决定做这门儿生意。

他的眼中逐渐泛起亮光。

这种坚韧勇往直前的才是他一直以来最期盼的继承人。

虽说两人身份有差距,可也不耽误何其峰看虞疏晚的眼神变得慈爱。

虞疏晚没察觉,让何其峰将商船船舫的商会想的出的都给记下来。

交代好了何其峰接下来的银钱在哪儿支取,又特意额外拿了一百两给他,

“安顿好家中,别有后顾之忧。”

送走何其峰,虞疏晚叫来月白看看消息可否打探。

月白从前是凌烟阁的暗卫,探查消息应当是不在话下。

月白听了虞疏晚的话后,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主子……是打算办商船?”

“你去打听就是了。”

事未成,虞疏晚没有要四处宣扬的习惯。

月白知道虞疏晚的习惯,只好退了出去。

天已经越发的热了。

虞疏晚兴致不高,整个人趴在金丝竹席上面恹恹地看着眼前的冰块儿一点点消失。

她前段时间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缺银子呢,现在真真打脸。

不管是怎么做,必然是要花出去一大笔银两的。

她得想办法多弄点银子才是。

一边的可心一边给她摇着扇子一边抱怨着这天气,

“今年的夏天还真是热得很,去年的冰块儿似乎都不够,各个房中都是紧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雨冲冲这暑气。”

“冰不够。”

虞疏晚重复了一遍,可心将冰块儿用缠枝莲花长柄小勺拨弄了一下,

“可不是,每年的冰窖都装满了,可是一旦热起来,哪儿够呢?”

虞疏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咕噜一下爬起来,

“要是卖冰的话,岂不是赚大发了?”

“咱们要是有也就罢了,可如今咱们都不够啊。”

可心哭笑不得,

“好了小姐,奴婢再去给您做一碗梅子汤解暑。”

等到可心离开后,虞疏晚依旧满是激动。

她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世的时候虞归晚制出了冰,被多少人认作是神迹。

如今的冰值钱,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出来,那么银钱不就是迎刃而解?

虞疏晚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冰,仿若是在看一个金山。

可喜悦过后,就是一阵怅然。

她上辈子也无意间见过虞归晚写下来的方子,方子简单,就一味硝石。

当时虞归晚还因为她看见了这个而狠狠地唆使苏锦棠责罚了她一顿。

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硝石这种东西在京城并无人重视。

虞归晚更是等到出现了硝石后才想起来制冰。

自己自然是不能够跟着她熬时间,这种东西就是抢占先机。

好在虞归晚似乎是并不知道硝石的模样,但自己已经见过了,也知道是从哪儿得!

简直是天无绝人之路!

虞疏晚心情大好,直接叫了溪月过来给她更衣。

溪月惊讶,

“这么热的天,小姐是要出去?”

“嗯。”

虞疏晚看了一眼还剩下一大盆的冰,道:

“待会儿你们留点儿,剩下的给祖母那里送过去,免得祖母热得难受。

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溪月点头,又想起来方才听荷那边传来的消息,连忙道:

“小姐,大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虞疏晚穿衣裳的手顿住,转而看向溪月,

“她干什么了?”

溪月不敢怠慢,一边给虞疏晚换衣服一边道:

“大小姐让公子找一个叫硝石的东西。”

第119章 恶心至极的那双眼睛 见虞疏晚的动作顿住,溪月有些奇怪,

“奴婢不曾听说过这个,大小姐该不会是现在被关疯了吧?”

虞疏晚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

“估计是吧。”

毕竟现在也就只有虞方屹和虞景洲两个人有实权,还能帮着她平一下那已经捂不住的差名声了。

但虞归晚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有一丁点儿的损害呢?

苏锦棠和祖母那边她使不上劲儿,可不就是要多想想其他的法子。

她能想到的,虞归晚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虞疏晚冷笑一声。

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太子选妃的时候了,虞归晚怎么可能不急?

将从慕时安那儿抢来的香囊顺手挂在腰上,站在半人高的菱花铜镜前显摆着,

“勉强配得上我。”

可心端着梅子汤回来,见虞疏晚要出去,连忙道:

“奴婢跟您一起!”

“不必。”

虞疏晚直接点了苦心,

“你们在家待着,别被偷家了。”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懂虞疏晚的话。

再想问,虞疏晚已经带着苦心走远了。

苦心也不问,只是一路跟着虞疏晚。

虞疏晚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拿到硝石后是怎样日进斗金的场面,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没能下来过。

能够用得起冰的人本来就是非富即贵,不赚钱都说不过去。

光是皇宫……

虞疏晚眼眸微微闪了闪。

皇宫好办,直接找容言谨去宣传宣传,顺便增进一下她跟容言谨之间的黏性。

免得往后容言谨忘了她,那她前面刷好感岂不是纯白费了?

正思量中,苦心忽的往着她身边不动声色的靠了两步,

“小姐,有尾巴。”

她的声音极低,虞疏晚瞬间回过神。

“能知道是谁吗?”

难不成是虞归晚找人跟踪着?

苦心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是男子。”

三个字一出,虞疏晚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男人?

几次在外面遇见的男人都是想要杀了她的,这一次难道还有例外?

她给苦心了一个眼神,下一刻,身子隐入了旁边的长巷。

苦心在跟进去的瞬间又拐入了另一条巷子。

而原本还一直悄悄跟着的人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消失,顿时急了,快步追上想要探查虞疏晚二人的踪迹。

“怎么跟丢了!”

抚宁像个无头苍蝇,心急如焚。

忽的就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他呆呆的抬头,只见那少女不知道何时跳上了一边院墙里面的合欢树。

她笑得乖巧,抚宁讪讪,

“虞、虞二小姐……”

下一刻,抚宁的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苦心蹲下身子,将他腰上的令牌扯了下来,

“定国公府的。”

“什么货色现在都敢来动我了。”

虞疏晚像是一只灵巧的蝶从枝头翩跹落下在苦心面前,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冷笑,

“阉了,丢去定国公府门口。”

上次刺杀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姜瑶算账呢,这回还来。

不给点儿颜色,真以为放她一马又一马。

她是放马的不成?

虞疏晚重重地哼了一声。

苦心利落地将身上的刀给掏了出来,正准备扒开抚宁的裤子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住。

她犹豫地看向虞疏晚,

“小姐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虞疏晚无所谓道: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我刚好学习一下怎么动手。”

苦心扯了扯嘴角,决定就直接隔着裤子来一刀得了。

真让虞疏晚看见还得了?

正当苦心准备下刀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住手!”

只见姜瑜早就失去了贵公子的体面,衣衫都凌乱了。

他的脸上满都是汗珠,双颊通红,哪儿还有如玉公子的半分模样。

姜瑜气喘吁吁地制止,

“是我让抚宁来找你……他、他没有恶意!”

苦心仰起头看向虞疏晚,虞疏晚微微挑眉,

“他没有恶意,那就是你有恶意了?

我记得你们读的圣贤书里面可是说过‘君子坦荡荡’。

上次我就已经说过了,有什么尽管直接来,这样私底下胡乱行事,你说,我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姜瑜此刻已经恢复了些,闻言苦笑道: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对你有任何的恶意。

让抚宁叫住虞二小姐,是因为我有东西要交给虞二小姐。”

他将方才一直攥在手上的锦盒打开递给她,

“这是赔礼,虽然不值什么银两,但是也是一番心意。

往后虞二小姐可拿着这只金簪来找我许一件事。”

姜瑜生了一双很是温情的眼睛。

在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深情,几乎要将人整个溺死进去。

此刻他看向虞疏晚的眼神让虞疏晚甚至有些呼吸微滞。

原因无他,这双眼睛的深情,像极了上一世将她打的伤痕累累,面对外人时候强迫她演出恩爱夫妻的那个疯子。

那个时候的贺淮信会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让她一遍又一遍濒临死亡。

每当那个时候,贺淮信的脸上满都是疯狂和狰狞。

可那双眼睛却温柔深情的像另外一个人。

他做着想要杀了虞疏晚的举动,口中全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痴迷和温柔眷念。

虞疏晚的眼中渐渐弥漫上厌恶,恶心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吐。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苦心见她扶着一边的墙开始干呕,顿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

“小姐!”

姜瑜想上前,

“虞二小姐……”

“别过来!”

虞疏晚厉声道,扶着墙依旧是呕的厉害。

姜瑜站在原地,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苦笑道:

“我是真的想跟虞二小姐握手言和。”

虞疏晚依旧是吐了个昏天黑地,甚至连出来前被可心哄着喝下的酸梅汤都给吐了干净。

“堂堂姜家公子,就是这样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慵懒的声音带着股莫名其妙的清凉,让人在这昏昏沉沉的夏日瞬间清醒过来。

原本脑海之中尽是那双桃花眼的虞疏晚勉强的抬头,这才看见有人逆着光走来。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骂了一句,

“每次出来都要秀一秀,可显着你了。”

耳力极好的慕时安抖了抖唇角,跟在后面的离戈嘴角往下笑。

慕时安站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

“几日不见,嘴巴越发厉害了。”

第120章 若她是妓子呢? 承让承让。”

虞疏晚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旁边站站,别踩着我吐的酸梅汁了。”

虽然就是一滩水在地上,可慕时安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恶心。

他很确定虞疏晚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这妮子从没给过他半分的面子。

慕时安按了按心头的情绪,转而看向姜瑜。

姜瑜也没想到慕时安会恰好出现,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世子。”

“我若是姜公子,现在不是在这儿站着,而是想想办法,如何为定国公脱罪。”

慕时安轻轻地摇着手上的折扇,声音清缓,

“毕竟定国公府如今可是岌岌可危啊。”

他慢条斯理的话让姜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破裂开,

“定国公府怎么了?”

姜瑜的脸色瞬间化作白纸,呼吸急促地看向慕时安,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地上的抚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苦心还握着刀对准他的裆部,抚宁带着哭腔颤抖喊道:

“公、公子……”

慕时安可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多言。

姜瑜得不到答案,咬着牙将方才递出去的盒子收了回来,

“虞二小姐,可否放开我的侍从?”

“说一声的事儿,搞得跟苦命鸳鸯一样。”

虞疏晚方才吐得厉害,这会儿双眼红红,里面还噙着泪花,漂亮得不像话。

她浑然不觉,只是避开姜瑜的眼睛看向地上的人,似笑非笑道:

“这一次算是你运气好,再有下次,你记得跟你的大宝贝说再见哦。”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能够感受到胯下一凉,忍不住夹住双腿。

抚宁连滚带爬地跑去姜瑜的身边。

姜瑜眼中浮现出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挣扎几番,他还是给二人抱拳行礼,转身匆匆离开。

等到小巷只剩下了四人,苦心和离戈默默无声地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小巷此刻只剩下了两人。

虞疏晚给自己顺着胸口,慕时安往着她面前靠近一步,

“刘小碗,你吐什么?”

“胡乱叫什么?”

虞疏晚瞪他。

可她眼中的红还未消散,这一眼不仅仅没有半点的威慑力,更是带了种软绵绵的撒娇一般。

慕时安再往前一步,语气调侃,

“我乱叫?

你不就是叫刘小碗吗?

允许你叫我母狮子,我不能叫你刘小碗?”

“记仇的男人不发财。”

虞疏晚哼声,却见慕时安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她往后退的时候警告道:

“母狮子,你要做禽兽?”

“我做禽兽?”

慕时安气笑了,

“你刚刚蛐蛐我的你当我没听见?”

虞疏晚皱眉,

“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讲究证据。

有人听见了?

你怎么证明?”

慕时安被噎住,下一刻虞疏晚又换了口气,

“我们两人之间何须说这些?

定国公府怎么就要大难临头了?”

即便是知道大差不差的后果,但虞疏晚还是问了一嘴。

慕时安见她如此,也知道这丫头是在认怂转移话题,轻哼一声不再往前走,转而往另一边走去,

“我去的时候,昭阳守在左右。

太后的身子虽然不够康健,可也不算虚弱。

但听昭阳的意思是,她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昏迷了。”

慕时安的眼中泛着冷意,

“如此做派,定国公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皇上在宫中追责,且看证据吧。”

虞疏晚哦了一声,

“小铃铛有消息了吗?”

“还不曾。”

想起乐嘉,慕时安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太后说,但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江南一带找了。

容貌好一些的姑娘都会被送在扬州做瘦马。

那边几率要大一些。”

虞疏晚眼中的光闪了闪,化作一片的黯然。

小铃铛那样美好的姑娘,若落在泥沼之地,该是怎样的痛苦?

如今,虞疏晚既怕她死了,又怕她还活着。

“想什么?”

慕时安见她出神,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疏晚看向他,

“倘若小铃铛成了瘦马,或者更差一些成了妓子,太后会认她吗?”

这句话她问得直白且认真。

要是小铃铛的身份低微,太后是会认她回来,让皇室蒙羞,还是会杀了小铃铛,保全皇室的名声?

她一开始是真的为小铃铛有一个这样强大的靠山而高兴。

可强大就意味着责任。

而小铃铛仅仅是流着他们的血就要被迫承担起那该死的责任。

面对虞疏晚的坦率,向来能言善辩的慕时安竟然一时间语塞。

见慕时安语塞,虞疏晚也猜到了答案。

即便是心中失望,但也算是在意料之内。

她抿了抿唇,看向慕时安道:

“小铃铛的事情,请你先不要告诉太后和其他人。

若是小铃铛清清白白,那么乐嘉公主就能回去。

若是小铃铛真的是我说的那种情况……”

虞疏晚的语气顿了顿,眼中却分外的坚定,

“若是我说的那种情况,那乐嘉公主就是清清白白的去了,年幼走失不知所踪。

可世间只会多一个小铃铛。

从此我就是她的姐妹,我会护着她。”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半晌,慕时安道:

“你上次说让我找乐嘉的事情,也是我一直在找的。

那时候答应你的不算。

作为谢礼,一共三个要求。

这是第一个。”

虞疏晚提着的心在此刻骤然放回了肚子里。

她看向慕时安,眼眸也在此刻多了些笑意,

“好。”

两个人说完话,虞疏晚这才想起来问,

“你怎么刚好过来?”

“太后身子抱恙,皇上打算开一场宴会冲冲喜气。

我听说京城第一焰火宋娘子又做出了新花样,打算买一些,到时候也让太后高兴一些。”

目的地倒是巧了。

虞疏晚胡诌着,顺着他的话灵机一动编出了新理由,

“我祖母这两个月也要寿辰,原本也是要去宋娘子处看看的。

既然这么赶巧,那你不如捎我一段儿?”

慕时安眼中弥漫上笑意,

“刘小碗,你不是嫌弃我吗?”

“母狮子,你的马车那样好,刚巧缺一个美人,我就勉强让你香车美人齐全了,不必谢我。”

第121章 许愿池的王八 慕时安给气笑了,

“是吗,我不说谢谢是不是显得很没礼貌?”

“你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虞疏晚直接上了马车,在上次待的地方坐好。

慕时安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这才嗤笑,

“怎么说都是你最有理由。

不过,你方才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虞疏晚立刻做出手势

“打住,别说这个。”

她一想起姜瑜和贺淮信就觉得恶心,哪儿还有什么好脸色?

缓了半晌,虞疏晚心下微微一动,看向了慕时安,

“你说,我还有两个愿望,可有限制?”

慕时安漫不经心地将马车上的茶倒了两杯,往着她面前的茶几上推了推,轻轻地吹开茶碗上的浮沫,道:

“不能危害大祈,不能觊觎我的美色。”

“?”

虞疏晚扯了扯嘴角,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脑子有病。”

慕时安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将身子往着她面前凑了凑,

“怎么,难道我还不足以让人动心?”

慕时安凤眼狭长,剑眉入鬓。

三千青丝被玉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俊美无双。

此刻他笑着,眼中更是宛若天上星光叫人快要移不开眼。

若是普通女子,此刻早就已经脸红羞涩的不知所措了。

可偏偏虞疏晚直接翻了个白眼,

“慕时安,我再警告你一次,我现在十四岁,还是个未曾及笄的孩子。”

慕时安脸上的神色一僵。

虞疏晚戳着他的胸口,

“我问你呢,之前的两个愿望是不是真的?”

“我倒不至于连这个都要食言。”

慕时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懒散地坐回去了。

好看的人举手投足都是难以言喻的贵气。

他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我若是没有记错,太子许你的愿望也有。

依照他对你的重视,应当是不会拒绝你的所有要求吧?”

虞疏晚自然还记得容言谨这个许愿池的王八。

可她与容言谨之间只有一次所谓的救命之恩。

人情是越用越薄的,她自然是要留在关键的时候再用。

可眼前这个许愿池的王八就不要了。

她跟慕时安之间完全就是利益搭建。

甚至在慕时安面前,她就像是在祖母面前一样。

虽然不是那么信任,但也算是自在。

所以对于他,虞疏晚并不觉得用起来有什么负罪感。

反而是带着一种不用白不用的感觉。

“你的能用就行了,我何必舍近求远。”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语气也亲昵起来,

“慕世子~

那我可说了哦~”

慕时安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恶寒的抖了抖,

“你现在比你刚刚吐的酸梅汁还要恶心。”

虞疏晚也不跟他叨叨,直接变了脸色,

“你说话不算话?”

“……你别恶心我,直接说。”

虞疏晚撇了撇嘴。

她那哪儿是恶心,分明就是在撒娇。

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但到了正事,她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我付钱,杀一个叫贺淮信的人。”

她的语气甚至带着有些压抑不住的冷,慕时安意外,

“贺淮信是谁?”

“锦官城人士,如今应该是秀才。”

虞疏晚淡淡,

“我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我以凌烟阁的规格来买他的命。”

慕时安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

“凌烟阁从不滥杀无辜。”

“那你给我介绍一下能接我这活儿的。”

虞疏晚也不废话,慕时安眼中有些不解,

“刘小碗,这个贺淮信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他也查过虞疏晚,她根本就没有去过锦官城,怎么可能跟那边的人结怨。

更何况,虞疏晚这个人恩怨分明。

骂了她的她都会报复回来,但能够对她多一分善意,即便是个丫鬟,她都会回报回去。

怎么可能会滥杀无辜?

慕时安扇子合起,轻轻地顶住自己的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着,

“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很难办。”

虞疏晚也不慌张,直接道:

“你刚刚说过的限制,我一条没犯。”

慕时安轻笑,

“可凌烟阁的规矩,就是绝不杀无辜之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虞疏晚微微侧头,

“我不为难你,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个能接活儿的。”

慕时安盯了她半晌,算是确定了她是认真的,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

“虞疏晚,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说过了,我讨厌这个人,不想他活着。”

“这个不算。”

“那么……我昨日礼佛,夜间佛祖托梦,同我说此人断不可留。”

虞疏晚道:

“是佛祖托梦,我不过是帮着完成佛祖的愿望罢了。”

“佛祖托梦?”

慕时安低笑一声,语气忽的轻松起来。

他别开眼,

“这个暂时保留,什么时候你的理由能够说动我,我就帮你。”

“我还不如联系别家,只用给钱就行了。”

虞疏晚哼了一声,有些生闷气。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刘小碗,你也不必在这儿激我。

你要杀的人是个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

你以为,后续处理会很简单?”

虞疏晚嘟囔着没意思,一路上就不再说话了。

她就是知道后续处理麻烦,这才不想让线索到自己的身上。

慕时安是世子,在朝堂上虽然没有实权,可深得梁成帝的喜爱。

朝堂上的影响力,更是不必提。

若是他来,那些后续的尾巴自然是不需多说。

当然,虞疏晚也大可直接赌一把县令不会追查一个秀才的死。

可未免是太麻烦了。

跟贺淮信有关的事情,她只想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分一毫后续都不想沾染。

可惜了。

慕时安这个王八有点失灵。

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外面传来了离戈的声音,

“世子,到了。”

慕时安嗯了一声,正准备下车,另一边虞疏晚已经自己跳了下去。

虞疏晚打量着眼前的大宅院,有些不敢确定,

“就是这儿?”

上一世她没有来过宋娘子的制烟火的地方,自然也就没那么确定了。

慕时安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

“这儿是宋娘子住的地方。

这里偏僻,制作的地方在后院。”

虞疏晚还在记仇刚刚慕时安没上当的事儿,哼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进去。

第122章 和宋惜枝的前世 外面看,大宅院有些破破烂烂的,可进来以后,豁然开朗,院子更是井然有序的摆着各种各样的家用。

很是整洁。

虞疏晚打量着四周。

院子里没种什么树,但是种了几株牡丹。

花色不统一,但开的很是艳丽夺目,为这个小院儿倒是增添了几分的色彩。

离戈喊了一声,

“宋娘子,卖客来,可否现身?”

话音落下,一边毫无动静的门帘忽的被拉开。

长发全部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的瘦削女人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下地干活儿的短襟,脸上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也能够称得上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宋娘子擦了一把汗,

“喊什么,都来过多少次,自己找个地方喝茶不行?”

离戈张了张嘴,宋娘子直接瞪了一眼,

“还要狡辩?

每次就你那个大嗓门儿,早晚有一天我被你吓死!”

离戈沉默了。

虞疏晚已经许久没见过宋娘子,如今记忆宛如泛黄画轴,开始一一展现。

上一世见到宋娘子的时候是在侯府。

虞归晚要硝石,宋娘子不肯给。

后面也不知道虞景洲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人给弄去了侯府。

宋娘子当时脸绷得紧紧地坐在那儿,虞疏晚看得有几分感同身受。

在虞归晚还没去之前,就小声的安慰着宋娘子,

“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他肯定会给你很多银子。”

宋娘子是个暴脾气,直接就骂道:

“银子?

我宋惜枝还缺银子了?

今日将我给诳来,这就是忠义侯府的做派?”

“我、我哥哥他……”

虞疏晚想狡辩,却无从狡辩。

宋娘子像是被下了软筋散,根本就动不了半分,此刻以为虞疏晚就是让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元凶,压根儿不知道认错了人,张口就是噼里啪啦,

“你哥哥,你哥哥是少年将军就能够这样对我了?

我宋惜枝在京城里头的名声谁不知道,还被你们威胁?

小丫头,你没事儿就多去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跛脚嘲讽一笑,

“腿也是。”

她当时僵硬在远处手足无措,泪痕满面。

虞归晚娇笑着进来,

“还真是热闹啊。”

虞景洲满眼的温柔宠溺在看见虞疏晚的一瞬间就化作了嫌恶,

“虞疏晚你在这儿做什么?

还想要搞什么手脚?”

宋惜枝的声音顿时卡壳儿。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虞疏晚,却见虞疏晚的脑袋埋得极低。

天可怜见……

她刚刚骂了啥啊……

虞疏晚被赶了出去,等再外面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她呢?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归晚他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虞疏晚没看见宋惜枝跟着出来,连忙又回去了。

她总是希望能够善良一些,让大家多喜欢她。

若是这个宋惜枝想回去,或许她也能够交到朋友呢?

她进去的时候,宋惜枝已经能走动了。

虞疏晚没想到自己献错殷勤,有些尴尬得想转身就走,却被宋惜枝叫住,

“等等。”

虞疏晚无措的看向她,宋惜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骂的是那个,对不住啊,不知道你哥还有个妹妹。”

虞疏晚还是第一次得了旁人的道歉。

因为腿伤,虞疏晚的性格在上一世也越发的懦弱。

也正是因为这懦弱,所以才渴望能够得到一个人的救赎。

再次想到那人,虞疏晚的心中就满是恨意翻滚。

宋惜枝在上一世逐渐与她成了知心好友。

她成亲后也是宋惜枝最开始发现了她的不对,并要帮她逃走。

可那个时候的贺淮信手上权利已经足够碾压她们二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淮信让人找了十几个乞丐,掰着她的眼睛,逼着她看自己唯一的知心好友是怎么被凌辱的。

那个时候的宋惜枝已经三十多岁了,脾气也没有从前那样火爆。

也只有在骂虞疏晚不长脑子的时候会凶一些。

可现在的她一双眼睛亮的吓人,里面满都是恨意,声音凄厉的不像是人发出,她柔软的身躯被那群臭乞丐压在身下。

虞疏晚那个时候身子都在发着抖。

那是她第一次想离开贺淮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哭喊着挣扎,求贺淮信放了这个除了祖母以外现在还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身子不住地颤抖,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喊,

“我错了,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我不走了,我永远不走了你放了她好不好!

她跟这些事情没有半点的关系我求求你了!

我以后不跑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我求你,放过她!”

“不跑了?”

贺淮信掐着她的下巴嘲讽一笑,

“说,你是贱人,离不开我。”

她脑子里面根本思考不了任何,跟着喊,

“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喊完,她满眼希冀地看着贺淮信,

“放了她吧,女子的贞洁那般重要,惜枝……会死的……”

贺淮信笑起来,一双眼中漾着温柔,语气带着轻哄

“说,谁在求我?”

“贱人……

贱人求你……放了她吧……”

宋惜枝的发髻已经被拉扯乱了,她拼命地挣扎着,一双眼睛赤红,却抵挡不住这么多男人的手。

她即便被压住,那双眼睛依旧看向虞疏晚,咬牙切齿地喊着,

“虞疏晚,不许求饶!

他贺淮信才是真正的贱人!

你给老娘闭上眼睛,不必记着老娘这样狼狈的时候!

你只要记得老娘是京城最好看的宋惜枝!

贺淮信,你这个王八蛋!

你真该死,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爱虞归晚是吧,你跟她是天生一对,一对的贱人!”

宋惜枝拼尽了力气,大笑道:

“虞疏晚,你逃吧,离京城远远的!

他们都不是东西,你得走!

宋阿姊……

就陪你走到这儿了!”

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挣扎着却动不了半分,尖叫着似乎要将喉咙叫出血来,

“宋阿姊,宋惜枝!”

虞疏晚目眦欲裂,整个人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念着,

“不要……不要!”

眼泪鼻涕和尘土早就已经糊了她一脸。

可虞疏晚的手脚发软,又被贺淮信扯着,根本动不了半分。

她眼睁睁地看着宋惜枝将一根簪子插入了自己的脖颈。

喷溅的鲜血将那群男人给吓退,耳边还有着宋惜枝不甘心的声音,

“虞疏晚……逃……”

第123章 谈合作 虞疏晚发不出半个字,只是张着嘴,无声的剧烈翕动着。

那个陪着她多年的人眼中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喷溅开的血为她渲染了满眼的红。

虞疏晚的身子颤颤,许久才从喉咙中发出一种不似人的声音,

“阿姊……”

她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稍微好一些的人,给予她温暖的人……

全部都死了呢?

祖母是,宋惜枝是……

她是灾星吗?

她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那样断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还能够听见贺淮信厌恶的声音,

“真恶心,丢去乱葬岗喂狗,别脏了我的眼!”

……

宋惜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眼前宛若画上仙女儿的小姑娘,又看向慕时安,眼中浮现出嫌弃,

“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慕世子怎么还将人给欺负哭了?”

她胡乱地将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小姑娘别哭,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

“说得硬气,就算是真欺负了,你又能如何?”

一边的离戈嗤笑。

宋惜枝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不能动慕世子出气,还不能打你了?”

离戈顿时往后退了两步,紧紧地闭着嘴不说话。

虞疏晚被眼前这样鲜活的宋惜枝给逗笑,道:

“没,跟他们没关系。

我就是有些迷了眼。”

宋惜枝这才算是没有再想着动手,见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嫌弃,心中也生了几分好感,

“那就不要站在外面了,屋里坐吧。”

她一边走一边道:

“我这儿简陋,你们自己随意坐。”

虞疏晚也不客气,直接就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上一世她也没少来。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只觉得心尖儿在微微地颤抖着。

上一世宋惜枝护着她那么多次,这一世,她要护着宋惜枝!

宋惜枝倒了两杯茶,慕时安端起来啜了一口,这才道:

“我这回……”

“离戈早就已经来说过了。”

宋惜枝挑眉,

“你要的烟火我最快也只能够在下个月月底前给你。

有些东西产地远不好找,也容易伤人。

世子何必跑一趟过来?”

慕时安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离戈,又收回目光道:

“无事走走。”

他不愿意多说,将目光看向了虞疏晚,

“你不是也有事情吗?”

虞疏晚放下茶盏,也不避着慕时安道:

“我想跟宋阿姊谈个生意。”

“哟,小小年纪还会谈生意了?”

宋惜枝被她一口一个“宋阿姊”给叫得心花怒放,

“是想要什么烟火,你说,阿姊给你削价。”

虞疏晚顿时甜甜一笑,

“多谢宋阿姊!”“

一边的慕时安后槽牙有点酸。

这个小妮子似乎是除了对他不客气,对其他人都温柔大方得很。

但一想方才虞疏晚差点就阉了抚宁,慕时安又觉得她对自己算是足够客气了。

虞疏晚弯着眉眼,

“不过不用阿姊给我削价,我想要最新的烟花做‘寿比南山’的字样,时间在两个月后的月中前能拿到就行。

除此之外,方才听阿姊说,有些材料没有找齐,不知道是些什么?”

宋惜枝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阿姊不必警惕我,我不会害你。

如今问阿姊这些,是因为我准备做商队,若是阿姊信我,也算得上是第一单生意。”

宋惜枝目光有些不确定的在虞疏晚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有些哑然失笑,

“妹妹,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了?”

瞧着衣裳料子也不差,怎么走商路?

“想走。”

虞疏晚干脆地回答,

“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

这话还是上一世宋惜枝告诉她的。

此刻宋惜枝听着这话,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样聪明自强呢。”

虞疏晚乖巧地笑着,

“宋阿姊,我除了这两个合作以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惜枝皱眉,

“妹妹,不是阿姊不帮你。

你的年纪小,若是真想做生意也该叫你家大人跟我谈才是。”

“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慕世子可以做担保。”

虞疏晚也不看慕时安的表情,道:

“我想要买下宋阿姊现在多出来的所有地霜。”

地霜就是硝石。

也是做焰火必不可少的东西。

上一世宋惜枝这儿的存货都被虞归晚给搬走了,制出来的冰几乎供了整个京城一个夏天。

这也是虞归晚上一世成为太子妃的最大一点原因。

宋惜枝诧异,

“所有地霜?

妹妹,这个东西既不好看又不能吃,你要这些干嘛?”

说完,她像是轻哄一般开口,

“你若是想要着玩儿,我给你一些当做送你的。”

“宋阿姊,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

“这些只是定金。

只要是阿姊愿意,尾款我也不会亏待。”

虞疏晚道:

“至于缺的材料,我的商队下个月的月初就能够将材料给送过来。”

宋惜枝原本还只是觉得虞疏晚是小孩儿开玩笑。

可看见桌上厚厚的银票,整个人都愣住了。

虞疏晚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阿姊,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商队的事情,但地霜,我得要个准话。”

宋惜枝惊疑不定,

“你要这么多地霜做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干涉的慕时安也忍不住开了口,

“地霜听着名字好听,但不是什么你能够用到的。

你要来做什么?”

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有大用。”

见虞疏晚的神色没有半点不对的情绪,宋惜枝这才深吸了口气,道:

“地霜也是我要用的东西,可以先给你一半。”

她将银票拿了几张,剩下的推了回去,

“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不行。”

虞疏晚一本正经,

“这些我当做定金,要是有人也想要,阿姊不可卖给他们。”

“地霜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用得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要?”

两个人推搡了会儿,到底是虞疏晚说服了宋惜枝。

慕时安看得饶有趣味,却并不打岔。

等谈妥当后,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宋惜枝急匆匆地出来叫住他们,

“哎——东西放哪儿?”

“先由慕世子保管好了。”

虞疏晚趴在窗口摆手,

“阿姊别忘了我的话。”

等重新坐好,就对上了慕时安似笑非笑的眼,

“拿着我做担保,做仓库。

虞疏晚,你是真不把我当人啊?”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次吗?”

虞疏晚笑眯眯道:

“能者多劳。

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报酬。”

第124章 地霜制冰 “哦?”

慕时安不紧不慢道:

“难得你还想着给我报酬,让我听听看划不划算。”

虞疏晚微微挑眉,直接将方才特意装的一小包地霜放在面前的木案上,伸手不客气道:

“珠子给我用一下。”

慕时安想看看她能整出什么花儿来,大大方方的把身上的夜明珠给了她。

虞疏晚接过来,直接隔着帕子不断的碾压。

半晌以后,她这才打开帕子,里面的粉末更细了。

她满意的将珠子还给慕时安,又将凉在冰盒里面的白水给拿了起来,把粉末全部给倒了进去,摇晃了半晌又重新放回了冰盒中。

“没了?”

见虞疏晚已经甩着小帕子哼歌,慕时安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你就这么又骗了我一遭。”

“母狮子,你说话可得凭良心。”

虞疏晚挑眉,

“我方才忙活好大一通你没看见?”

慕时安即便是再纵着虞疏晚,此刻也实在是没办法圆场了。

他撇了一眼盛着白水的壶,

“难不成你给我变了戏法儿,这儿待会儿有什么金银珠宝?”

“你真俗,真的。”

虞疏晚懒声道:

“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儿。

我的确在给你变戏法儿。”

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虞疏晚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去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些小骄傲和得意,让慕时安夜忍不住有了几分好奇。

他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毕竟虞疏晚这个妮子坑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他甚至做好了打开后里面还是白水的准备。

可等到真正打开后,慕时安的瞳孔顿时震缩。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虞疏晚,又看向了面前还在冒着森森冷气的冰块儿。

慕时安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幻觉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冰冰凉凉,和冬日里凝结的冰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

虞疏晚揶揄道:

“我这个戏法儿办的不错吧?”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慕时安的面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是那些地霜?”

“是。”

虞疏晚也不瞒着他,

“我无意之间发现的,所以才想向宋阿姊买下来。”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吗?”

“这有什么?”

虞疏晚唇瓣悄然绽开一朵花,

“这个东西完全可以是你发现的啊。”

“嗯?”

慕时安可不觉得虞疏晚会突然那么好心。

虞疏晚察觉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

“你说咱们也算是知道了彼此的秘密,怎么还是不信任我呢?”

她摸了摸自己发上的流苏,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我听说,皇上和太子殿下眼下正在焦虑西南地动后的灾情拨款。

如今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即便是捐银子,也不会捐出去多少。

可冰是如今最为稀缺的。

今年的夏天要比从前的夏天热多了,各家各户的冰都根本不够。

若是京城能够买卖冰块,岂不是能够丰盈国库?”

她莞尔,

“当然了,若是能够让冰块再稀奇一些,骄奢淫逸者还能舍不得那点儿银钱?”

“既然想帮太子,你怎么不去?”

慕时安可清楚虞疏晚的性格,

“上次皇上就因为你救了太子记得你,你这一次若是能够露脸,怎么也是有其他的赏赐。”

“这种惠国利民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惠及整个侯府呢?”

虞疏晚嗤笑,

“我可没那么大度,还为他们的名分。”

她眸光重新落在了慕时安的身上,

“你得皇上喜爱,太子献冰你们也能够打个配合,怎么也能利益最大化。

至于我,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怎么不算是划算?”

慕时安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眯起眸子。

这个合作的确是一本万利。

最近容言谨的压力颇大,加上宫中又出了太后的事情,梁成帝情绪都有些不大稳定。

虞疏晚猜测的也没错。

如今之所以会犯愁,也是因为眼下京城富,其余地方穷。

偏偏国库里面的银两都是准备好了要用作军饷的。

朝堂上下处处都要银子,户部又哭穷,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也就罢了,还惦记着挪用军饷。

那几个将军顿时都动了怒。

若是都行不通,只怕是只能够赋税加一层了。

可如此一来,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际上却是让穷的人更穷,许多银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若是真的能够让京城里面的人主动掏银子,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了现在的难题。

虞疏晚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

“你不会还是要我杀了那个贺淮信吧?”

他回过神。

虞疏晚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来,懒懒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自己的节奏,你别管。”

慕时安听着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何有些想要发笑。

对上虞疏晚的眼睛,慕时安道:

“说说你的条件吧。”

虞疏晚脸上笑意淡去,

“我要商船。”

慕时安挑眉,

“真打算做商队?”

“嗯。”

虞疏晚淡淡道:

“我要水陆都是我的。”

“野心不小。”

慕时安轻笑一声,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小姑娘。

他从前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除了性格,还有不服输的劲儿。

可如今虞疏晚说出要水陆都是她的时候,眼中的野心没有半点的遮掩。

“人若是没有野心,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我已经查过了,京城中的商会不少,但是有能力行走各处的商船却都是跟商队合作。

但合作的成本高,来京城的普通商队走一趟最多回本。

所以,我想要一个现成的商会。”

慕时安饶有趣味,

“你既然已经查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也知道他们的背后都不简单。”

能够达到虞疏晚说的跟商队合作的商船,背后基本都算是有些年头的世家。

几个商会强强联手,合力打压。

这才是为什么其他的小商会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大的商会你拿不到,小的商会你拿了没用,自己创建和烧真金白银没什么区别。”

慕时安将几条路都给摆了出来,

“你以为那些有银子的人没想到你这个点子吗?”

虞疏晚也不恼,

“想到归想到,他们没做到是他们的事情。

我虞疏晚只会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虞疏晚的双眼亮得灼人。

慕时安禁不住被她给带出几分的笑意,

“那好,我答应你。

只要是你有合适的计划,我帮你。”

虞疏晚生怕他反悔一般,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小手指勾上了他的尾指,将大拇指盖了上去,

“一言为定!”

慕时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见眼前的犟种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会这么快就变脸吧?”

慕时安压下心头的那一抹异色,反客为主凑近几分,

“怎么会呢,刘、小、碗。”

第126章 你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娇娇或许错了,难道你就没错?”

虞景洲梗着脖子,把虞疏晚给气笑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就狠狠地朝着虞景洲的腿弯处踹过去,虞景洲没想到她真动手,连忙侧身躲过,却迎面得了虞疏晚一个大耳刮子。

虞疏晚冷笑,

“我打人固然不对,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

如今面对着虞岁晚,虞景洲更觉面上挂不住,怒声道:

“虞疏晚,你休要强词夺理!”

“那我好端端坐着惹着谁了?”

虞疏晚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收回了目光看向已经被吓傻了的虞岁晚,

“看见没,你的景洲哥哥我也会直接动手打。

所以,别惹我。

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对你手下留情,只会因为你年纪小更好揍你而打的更兴奋。”

虞岁晚愣了一下,随即爆哭更大声了。

苦心:“……”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家小姐很像个变态。

虞景洲知道虞疏晚如今招惹不得,加上之前的愧疚,这一巴掌的事情自然就此罢了。

他阴沉着脸直接将虞岁晚给拉着转身。

许是因为怨气有些大,虞岁晚都被扯的有些踉跄。

虞疏晚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人走远了,面上的笑这才淡了下来,

“往后注意着这个虞岁晚,盯紧一些。”

她不可能不让虞岁晚离自己的院子远一些。

即便是虞岁晚不是东西,可表现出来的实在是乖巧可爱。

虞老夫人又惦念着自己跟亲族那边的感情,对虞岁晚也是真心实意的有几分的疼爱。

她也大可直接去找虞老夫人说这个小丫头片子她不喜欢。

可现在没有证据不说,反倒可能让祖母为此为难。

只能先做防范。

不过也祈祷这个小丫头至少脑子好使一些,不会被当做枪舞到她面前。

否则……

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双,就收拾一双!

方才在这儿已经将商会的事情给琢磨了差不多,大致的计划也在心中逐步有了雏形。

虞疏晚也不打算在外面多耽误,直接回了院子就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溪柳正在看何其峰给她送过来的书,见虞疏晚又闭关了,有些好奇,

“是不是有人又招惹小姐了?”

苦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想起方才虞疏晚的嘱咐,特意又跟众人说了一遍,

“若是表小姐过来,你们都得小心注意着她。”

几个丫鬟应声下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虞疏晚声音这才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苦心。”

苦心迅速进门。

此刻的虞疏晚和方才还在沉思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此刻眼中又堆上了笑意,神色中带着些许倨傲,

“你跟月白去找一个人,具体的,你就……”

听完虞疏晚的话,苦心意外不已,

“小姐这些消息从哪儿来的?”

“怎么?”

苦心怕虞疏晚误会,垂着头道:

“这些消息若是假的,只怕是会给小姐引来麻烦事。

一个青楼女子的孩子,若是能够有机会攀上高枝,定然不会放弃往上爬的任何机会。”

“这些是慕时安跟我说的。”

反正苦心不可能跟慕时安去对峙,虞疏晚也不怕自己的话有漏洞。

苦心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奴婢这就去办。”

虞疏晚也没闲着,苦心离开后,她直接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虞老夫人正在调香,听着那一声软软的“祖母”,头都不必抬就知道是谁了,

“你今日让人把冰送过来我这儿,你那儿就不热?”

“祖母你真是不懂风情。”

虞疏晚哼哼唧唧地去净了手过来,陪着一起挑香料,

“孙女将冰全部给送到您这儿,您心疼孙女,孙女就能够厚着脸皮在夫人这儿多待一待。

最好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春婵她们闷笑出声,连虞老夫人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将手上的香勺放下来道:

“你就是个嘴巴甜的,口口声声说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可实际上这段日子跑得连影子都快见不着了。”

“老夫人这是惦记着二小姐呢。”

知秋将一碗白瓷梅子汤放在虞疏晚的面前,

“您看,老夫人知道您每一日必然是要过来两趟的,特意让奴婢早早地就冰好了。”

虞疏晚拖着尾音撒娇,

“祖母真好,疏晚也惦记祖母!”

“就你话多,喝去吧。”

虞老夫人笑着看她喝完,那双绣着锦鲤戏莲的绣鞋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可见虞疏晚的心情好得很。

“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虞老夫人亲自将扇子接过来给虞疏晚打扇,语气有些责备,

“这些日子热,你出去做什么?”

“总算是等到祖母问这句话了。”

虞疏晚一脸的骄傲,

“祖母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过往后我要做什么吗?”

“商队?”

虞老夫人问着,虞疏晚从善如流,

“对,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哟,咱们疏晚这么厉害呢?”

虞老夫人原本以为她即便是要动手去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虞疏晚顺手拿过她手上的扇子给虞老夫人轻轻地扇着风,道:

“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恰恰站在了孙女这边。”

她隐去了外室子和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将自己想要跟白家合作的打算给虞老夫人大致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皱起眉头,

“可白家那边还是需要一个势力交涉才行。

但你若是想要一个人做,最好还是能够不跟侯府扯上关系。”

她知道虞疏晚是想要脱离侯府。

可白家并非什么人都能够信服。

出了侯府,虞疏晚就是一个甚至还未及笄的小丫头,人家怎么可能跟她合作?

可但凡让侯府的人去撑腰,只怕往后疏晚的产业也会掺和上侯府的手笔。

虞老夫人的眸色沉了沉,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白家谈,我好歹也是一个诰命夫人,不管如何,也有威慑的能力。”

“这种事情何须劳烦祖母出马?”

虞疏晚抿唇一笑,往前凑了凑,低声耳语几句后,虞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我之前同你说过,他绝不会轻易就帮你,你……”

“祖母,我自然有交换的东西。”

将地霜的事情跟虞老夫人说了一遍后,虞老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里面不可置信,

“你说的这是真的?”

她还是老夫人,分到的冰纳凉都不够。

若是真的能够制冰,那岂不是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可若是如此,你倒不如自己去卖这个好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点水成冰的神奇一幕,可虞老夫人也下意识地相信了这听起来荒唐的话。

“可是祖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垄断,更何况这些是能够帮到百姓的。

近来朝堂上的风波孙女略有耳闻,太子殿下也好,皇上也好,都是在着急着呢。”

虞疏晚耐心道:

“您之前不也说,太子殿下的恩情是不能够被一直消耗的吗?

所以,我若是能够让太子殿下解了燃眉之急,往后岂不是更亲密了?”

“疏晚,你跟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

虞老夫人有些不安,索性坐直了身子沉眉凝目,

“是不是对太子有意?”

第127章 教训毛丫头 有。”

虞疏晚毫不遮掩,在虞老夫人的一颗心高高提起时又道:

“我希望太子殿下能把我当做自己的妹妹。

我没有一个护着我的哥哥,可太子殿下却会一直护着我。

他权势大,地位高,对我好,我为何要放弃一个这样的哥哥?”

“当真只是哥哥?”

虞疏晚无奈一笑,

“祖母,你瞧瞧我才多大?

男女之事于孙女而言,实在是比不上利益来得稳固。”

听着虞疏晚的话,虞老夫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祖母倒不是阻碍你去喜欢太子,只是你跟他之前是恩情。

若是你嫁给他,那么往后少不得有挟恩图报的话在你耳朵边儿上叫唤。

虽然不会让你伤筋动骨,可也实在是跟茅坑的苍蝇一样恶心人。

更何况你如今年岁小,祖母是怕你走错了路,一生伤心。”

听着虞老夫人的话,虞疏晚大大方方道:

“祖母放心吧,现在所有的男子在我心中都比不上银子重要呢。”

虞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孙女这样好看,也不缺男子的欢喜。”

虞疏晚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又拉着虞老夫人说起了宋惜枝。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疏晚竟然跟这个宋娘子也有些眼缘,自然是没有拒绝虞疏晚想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的道理。

又说了会儿话,虞疏晚见天色黑了下来这才回去。

邀请宋惜枝来府上做客,一是她的确想跟上一世的这位挚友好好相处相处,二来,则是她也想让虞景洲和虞归晚动手的时候有几分忌惮。

本来之前没打算跟宋惜枝再有什么关系,重生后自己也没想过找她。

毕竟自己这一世主打发疯,她就怕自己会不会又牵连了宋惜枝。

可不见面还好,一见面,那些汹涌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

与其躲,不如直接上!

虞疏晚微微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这一世还有谁敢动她的人!

她就是住在长虹苑的一个院子里,只需要走过一个抄手游廊和一个小花园,就能够到自己的院子。

虞疏晚想的出神,忽的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下去。

好在一边的可心离得近,连忙一把抓住了她,

“小姐,没事吧?”

景泰滚灯掉在了地上直接就没了亮光。

“咻——”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迅速朝着可心和她逼来。

虞疏晚立刻一把扯过可心,堪堪躲了过去。

“坏女人,打死你!”

这声音不就是虞岁晚的吗?

灯笼虽灭,可月色怡人,此刻从云后羞怯露出身子,银辉洒满花园。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虞岁晚手上拿着一个弹弓,满眼警惕的看着虞疏晚,

“你别想动我,我可是你们亲族,你敢动我我就给姨奶奶去告状!”

看来是背后有人指点过了啊。

“看来我白日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虞疏晚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别样的冷,

“可心,抓住。”

可心因着虞疏晚方才差点摔倒本就心下有气,加上看着架势还拿了东西想要来打小姐,此刻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直接将虞岁晚抓住。

虞岁晚见虞疏晚根本就不慌,她就开始慌起来。

没来得及跑就被可心抓了个结结实实。

院子里不会武功的三个丫鬟每天早上都会跟着比划两下,就算是没学到精髓,也不是普通的小娇娘能比得了的。

虞岁晚扑腾着慌乱喊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

否则我一定要跟姨奶奶告状,让姨奶奶把你这个死女人送回乡下去!”

“一口一个乡下,没家教。”

虞疏晚上前掐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

“看你不大,我不想跟你计较,是你非要来的。”

“别碰我!”

虞岁晚扑腾得更厉害了,偏偏一边那个弱不禁风的丫鬟竟然将她钳制得半点都逃不了。

虞疏晚冷笑一声,将地上的弹弓捡了起来在手上把玩着。

虞岁晚还在叫嚷着,就见虞疏晚已经顺手捡了一个石子儿放在弹弓上对准了她。

“堵住她的嘴。”

虞疏晚淡淡开口。

可心虽然觉得不好,可一想到刚刚这个表小姐干的事情,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手上的帕子堵了上去。

虞疏晚眯起一只眼睛,好像是在瞄准头,口中语气不急不缓,

“虞岁晚,别乱动啊。

小心我只是想打你的发簪,你动了我就会打中你的眼睛。

这打错了地方,以后成了瞎子可不怪我。”

虞岁晚内心的惊恐几乎要升到顶峰。

明明归晚姐姐说了,只要搬出姨奶奶,虞疏晚肯定不会动手的!

可虞疏晚怎么丝毫没有顾忌?

她想叫,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虞疏晚将弹弓拉到了最远,她已经抖得不行。

到底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平日也就是被娇惯坏了,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见虞疏晚松手,她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有东西擦着自己的头皮打掉了自己的一朵钿子。

原以为马上就要结束,却不想虞疏晚很是遗憾道:

“方才歪了点儿,可心,摁住了,我再来试试。”

虞岁晚顿时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裙摆下面传来一股的尿骚味儿。

虞疏晚放下弹弓,勾了勾唇角,直接扯着虞岁晚到了一边的小池塘,将她脸朝着冷水里面摁了一把。

冷水瞬间将虞岁晚给惊醒过来,手脚并用地跌坐在地上往后退着。

此刻再看虞疏晚的眼神里面没了白日的嚣张,只剩下了满满的惊恐。

虞疏晚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微笑道:

“说真的,我跟你从前从未见过,你我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从血缘来说,我才是你的亲族,你口口声声的归晚姐姐才是你最厌恶的乡下人。

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手软。

你既然害怕,往后就离我远点儿。

往后自己也长长脑子,想想为什么虞归晚要跟你说这些。

你以为你针对了我这个真正的虞家女儿,你能够得到什么好?”

虞疏晚将手上的弹弓丢在她的面前,嗤笑,

“还有,你的准头真差。

偷袭两次一次都没成功,真的挺垃圾的。”

站起身来,虞疏晚淡淡道:

“要是还有下一次,就不是让你吓得尿裤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可心也散了力道连忙跟着虞疏晚离开了。

还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的虞岁晚愣愣的。

方才虞疏晚什么意思?

是她……

被归晚姐姐给利用了?

虞岁晚虽然年纪小,被娇养着宠爱长大,可又不是不知道后宅人的手段。

只是虞归晚次次看见她都对她温柔的很,加上长得漂亮对她也舍得,她自然也就多喜欢虞归晚。

可现在被虞疏晚一点,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虞岁晚捡起弹弓,往着自己住的院子回去了。

等回去以后,正焦急的奶娘连忙迎上来,

“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

她沉默着任由奶娘给自己擦洗。

奶娘絮絮叨叨的,

“您就算是去哪儿好歹跟奴婢打一声招呼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不得以死谢罪?”

她叫了热水,此刻已经将虞岁晚给塞在了水里擦身子。

虞岁晚忽的问道:

“奶娘,归晚姐姐是不是在利用我?”

奶娘愣了愣,

“怎么了?”

虞岁晚闷闷地将今日虞归晚跟她说的话全部都讲了一遍,奶娘顿时气得将手上的汗巾砸在了水里,

“这黑心肝的竟然这样让您去涉险!”

气完,奶娘看向虞岁晚,

“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归晚姐姐说,不能跟任何人讲。”

虞岁晚闷闷的,奶娘拍着大腿,

“可不就是说那是个烂心肝的,不是咱们虞家人!

这就挑唆着您去对付二小姐。

那二小姐又是连自己母亲都不认的,怎么能让您去?”

第128章 来告状了 虞岁晚愣住,

“所以……她那些话就是在哄我去出头?”

“小祖宗,但凡你多打听打听就知道她在二小姐手上没能讨好,就该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

奶娘是怎么都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想到虞岁晚刚刚的狼狈,连忙问,

“您不会今日额头的伤和刚刚的衣裳都是二小姐干的吧?”

虞岁晚犹豫了一下,摇头,

“不是,自己不小心跌水里了。”

奶娘唉声叹气,

“您可离她们两个远一些吧!”

第二日一大早,虞疏晚锻炼好按照惯例去陪虞老夫人用饭,刚进门就看见了奶娘跟虞岁晚。

虞岁晚额头上的包还亮堂堂地顶着,看见她立刻就低下了头。

虞疏晚挑眉。

昨儿个没来告状,这是今天忍不住了?

虞疏晚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见虞岁晚身边的那个妇人立刻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扬起笑,

“这就是咱们找回来的二姑娘吧?

瞧瞧这模样,真是标致得很!

跟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嘴巴和下巴像极了老夫人呢!”

虞老夫人最是喜欢旁人夸虞疏晚跟她相像,此刻也只是摆了摆手,

“疏晚青出于蓝,这模样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多了。”

虞疏晚竟然一时间有了些小糊涂,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奶娘转过头唉声叹气道:

“这二小姐容貌好,奴婢瞧着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根本就不是外面那群人所说的,否则您怎么会这样偏爱?

到底是咱们虞家的亲女儿,没得那等坏心眼子!”

虞老夫人原本是笑着的,此刻的神色微妙起来。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眼中也带着少有的迷茫,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不是疏晚惹的祸?

“刘妈妈这像是话里有话啊。”

刘妈妈就像是特意等着这句话一样,立刻一拍大腿,眼泪说来就来,

“老夫人,奴婢不是来找事儿的,只是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当初大小姐还是府上唯一的女儿时候,奴婢是真心的敬佩。

可咱们小姐才刚满七岁,只知道姐姐长姐姐短。

结果却被那大小姐挑唆着来欺负二小姐!

您说说,咱们小姐那样小,怎么说得出什么乡下人、什么坏女人、什么抢占身份的话?”

刘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

“奴婢知道,咱侯府的家风严谨,可如今这样,岂不是要坏了咱们小姐跟二小姐的关系?”

虞疏晚经历过最开始的茫然惊诧后,现在已经是坐看好戏的状态了。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不是来告状的,还是来助攻的。

她目光落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的虞岁晚身上。

很难想象虞岁晚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虞老夫人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把大小姐叫过来!”

虞疏晚上前拍着她的手,

“祖母别动气,这又是早上,小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虞老夫人动气其实也无非就是因为虞归晚如今的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在是惹人讨厌。

再来就是虞归晚还利用起了一个孩子,脸面都丢到了旁人处。

刘妈妈还在抹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不多时虞归晚就带着流珠过来了。

些许日子没见,她原本有些丰腴的身子更显纤细了。

见刘妈妈她们也在,虞归晚的心下划过一抹喜色,但面上依旧是乖顺地行了礼,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虞岁晚。

她惊呼一声,

“娇娇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伤得这样重?”

说着,虞归晚呼吸急促,快步上前想要看看,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眼看就要过来,刘妈妈直接挡在了虞岁晚的面前,

“大小姐还是离咱们小姐远一些吧!”

虞归晚愣住,

“这是怎么了,岁晚与我最是要好,我就是想看看她。”

“大小姐真要是关心,别唆使我家小姐她就不会受伤!”

刘妈妈冷笑的话让虞归晚双眸顿时弥漫上水光,

“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唆使娇娇了?”

刘妈妈咬牙切齿道:

“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想要装?

昨儿我家小姐去了您的院子,原本就是好心拜访,您却让丫鬟唆使二小姐的坏话!

明知道我家小姐单纯,是将您给当做自己嫡亲的姐姐信任,您还放任我家小姐去找二小姐的麻烦。

大小姐要是看不惯我们住在这儿大可明说!”

刘妈妈转过脸,又开始抹着眼泪,

“奴婢自己手上还有点儿银子,直接出去找个客栈先住着也好过在这儿担惊受怕!”

“是不是疏晚又说什么了?”

虞归晚没想到事情居然直接给捅了过来,顿时委屈起来,

“我知道之前让疏晚受委屈,这些日子我都已经没有再出门,为何还要将我给扯上?”

虞归晚眼睛顿时弥漫上雾气,瞧着我见犹怜。

她含泪看向虞岁晚,

“我知道我如今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妹妹不满,可为什么,如今连我唯一要好能够说上话的娇娇妹妹都要挑拨?”

她面上如此,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原书里面,这个虞岁晚可是一直针对着虞疏晚的。

在原主的挑唆下,甚至对虞疏晚恨之入骨。

自己现在不过是挑了挑情绪,怎么还把人给干到对面去了?

这剧情不对!

是不是剧情已经崩了?!

虞疏晚都懒得理她,眼神都没分一个,将一边的莲蓬拿过来一颗一颗地剥着,待会儿刚好可以给祖母吃。

刘妈妈见虞老夫人她们都没说话,底气更足了,

“二小姐进来就跟老夫人请了安,一句话都没说,大小姐怎么还血口喷人呢?”

说完,她低声骂着,

“果然是个翻葫芦倒瓢的,顾头不顾腚,指不定就是等着我家小姐闹事过来跟二小姐争呢!”

第129章 梅开二度 虞归晚颤抖着声音,

“祖母也觉得是孙女在故意挑拨吗……”

她闭上眼,泪珠滚滚,声音凄然,

“我如今不管是说什么,你们大抵都不会信我。

可我对娇娇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一边的流珠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眉头都没抬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老夫人,咱们小姐当真没有这样想法。

小姐对表小姐的疼爱溢于言表,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机啊。”

流珠恳切,

“是不是有谁胡说了什么让表小姐听了去,表小姐年纪小被人给当枪使了?”

听到这话,虞岁晚大声道:

“根本没有旁人胡说!

就是归晚姐姐跟我抱怨说府上新来的姐姐坏,欺负她!

她跟我说了好多疏晚姐姐的坏,还不许我告诉旁人!

我爹后宅那些小姨娘也爱使这样的手段!”

她噔噔的跑到了虞疏晚的身边,一脸愤恨的看着虞归晚,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装模作样的了!”

开始她还有些伤心,但现在看还在把责任往着她小上面推,虞岁晚根本就不买账。

虞疏晚对于她这样红炉点雪的态度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

正此时外面的春婵走了进来,细声细气道:

“老夫人,夫人过来了。”

虞老夫人依旧是一言不发,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佛珠。

她的眼中清冷一片,冬雪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矮了矮身子就准备退下。

虞归晚死死地咬着唇满眼哀求看向虞老夫人,

“祖母,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娇娇要污蔑我,我没做过的事情孙女不认!

母亲是担心我才拖着病体过来,不管如何,总也让母亲听听孙女是不是那样的人吧?”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虞岁晚气急败坏,抄起一边虞疏晚装莲子的碗砸向了虞归晚的额头。

顿时,虞归晚整个人晕乎乎的趴在了地上。

额头上的痛一阵阵的宛如水波纹推开一般在脑子里回荡,让她眼前黑了又黑。

一边的流珠惊呼,

“血!”

虞归晚这才恍恍惚惚的伸出手指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摸到一片湿润。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动手了?”

刘妈妈顿时心虚起来,抱着虞岁晚赶紧往一边去。

虞岁晚还红着眼睛骂道:

“你一个流淌着乡下贱人血脉的蹄子也敢往我身上推责?

敢说不敢认?

昨儿可是你跟我说疏晚姐姐的院子在哪儿的!”

刘妈妈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赶紧一把捂住了虞岁晚的嘴讪笑着看向虞老夫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呵呵呵……”

大抵是苏锦棠听见了什么动静,已经顾不得通报直接闯了进来。

看见虞归晚捂着额头趴在地上,顿时身子都晃了晃。

虞归晚鼻子一酸,顿时呜咽着扑进了苏锦棠的怀中,

“母亲,她们不信我呜呜呜……”

“还有脸哭?”

虞老夫人总算是出了声,只是面上冰冷一片,

“娇娇跟你关系向来要好,她为何诬陷你?”

“孙女怎么知道?”

虞归晚哭的眼睛都快要肿了,

“如今孙女莫名其妙被这样诬陷,还受了伤,当真是觉得寒心!”

苏锦棠紧紧抱住虞归晚,怒声道:

“还在这儿干嘛,滚去请大夫啊!”

见流珠跑出去了,苏锦棠这才死死地咬着唇蔓延怨恨的看着虞老夫人,

“母亲,您就任由旁人这么欺负咱们虞家的女儿吗?”

虞疏晚原本心中波澜不惊,最多是对自己剥了半天的莲子惋惜。

可听见苏锦棠这样说,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见众人的目光看向她,虞疏晚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而已。”

也就是这么抬眼,虞疏晚才看出来苏锦棠是怎样的憔悴。

溪月最近打探来的消息,是苏锦棠跟虞方屹之间停止了争吵。

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

毕竟开始的时候虞方屹每一日都还有耐心哄着,可苏锦棠不是甩脸子就是发脾气。

虞方屹这段时间都借口在宫中办差,好长一段时间没回了。

苏锦棠黯然神伤虞方屹的态度,也不肯低头,夜里总是会哭上几场。

是以,即便是打着养身子的名号,苏锦棠眼下看起来的状态都还不如后院刷恭桶的婆子。

虞岁晚咬了一口刘妈妈,怒声道:

“外人?

你才是外人,一个外姓女人护着一个旁人的野种,虞归晚不会是你跟旁人生的吧!”

苏锦棠又惊又怒,

“你再敢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是我胡说还是我给说中了?

否则,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护着,干嘛去护着旁人的孩子?”

虞岁晚又被捂上了嘴,刘妈妈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汗水了。

最开始是她们占理,现在完犊子了。

自家小姐算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局势逆转,仇恨都给拉自己身上了!

刘妈妈赔着笑,

“小姐年纪小,胡说的、胡说的!”

“知秋,带着表小姐和刘妈妈去偏房喝茶。”

虞老夫人冷声道。

虞岁晚还想要闹腾,却对上了虞疏晚的眼睛,倏地沉默下来,往着刘妈妈的怀中躲了躲。

虞疏晚低声给可心吩咐了两句,可心有些意外,但还是提着一边的莲蓬下去了。

这会儿,整个屋就只剩下了虞老夫人和苏锦棠母女几个了。

苏锦棠眼中满是幽怨,

“老夫人就任由旁人诋毁咱们侯府?”

“诋毁?”

虞老夫人总算是给了苏锦棠一个眼神,只是冷得让苏锦棠都愣住,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头,怎么都说不出来。

虞老夫人慢慢开口,

“让岁晚出去,是给你们留面子。

把这点儿破事儿给闹得恨不得翻天覆地,你们也是出息。

更何况,方才岁晚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谁是外人谁心里清楚。”

虞归晚紧紧地攥着衣摆,身子都因为抽泣而摆动,

“祖母,十几年的情分终究是抵不过这血脉吗?”

“你心里应当清楚我这话的意思。”

虞老夫人淡淡开口,

“从疏晚回来到现在,整个侯府被你折腾的早就已经乌烟瘴气了。

他们对你有情分,可我没有。

秀山有一座庙宇适合修身养性,明日我会叫人把你送去好好磨磨性子。”

“外面那样艰苦,归晚如何能去?”

苏锦棠慌了,没想到上次好不容易让虞老夫人打消了念头,这一回竟然又提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看向虞疏晚,眼中怒火几欲喷出,

“是不是你给你祖母说了什么?!”

“知秋,带下去吧,明日走的时候给她挑一些侍卫婆子,不至于让她在那里过得苦被人欺负了。”

苏锦棠心头狂跳,提起裙摆就要跪下,哀声道:

“儿媳知道您也是疼爱归晚的,不是说好不送出去吗?”

“你若是继续哭,那伺候的人也不必跟过去。”

虞老夫人是铁了心,直接让冬雪和知秋将人给带了下去。

离得远了还能够听见隐约传来的哭声。

虞老夫人看向虞疏晚,

“岁晚是不是也用方才那样的话骂过你?”

虞疏晚眨了眨眼睛,

“一个小孩儿而已,我能放心上?”

“难得见你大度。”

一早上了,虞老夫人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眉宇之中还带着些苦涩。

虞疏晚抿着唇笑,

“只是祖母现在想将人送走,恐怕有些难。”

第130章 狠人母女 难”

虞老夫人拧眉,

“我还送不走一个小丫头了?”

“祖母寿诞后不到三日就是太子殿下选妃的日子。”

虞疏晚做了个小小的提示。

虞老夫人面色阴沉下来,

“她也不看看自己德行如何做得了太子妃!”

虞疏晚也只是提个醒。

不过这一次若是去不了庄子也好,等到定国公府那边发力以后,虞归晚就是想走,她也走不了了。

虞疏晚有些兴奋。

她向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让她等这么久,实在是有点儿委屈她了。

虞老夫人缓了口气,道:

“我方才想了想,娇娇从小就被宠坏了。

她有喘症,是来京城看身子的。

你们住一起也实在是容易闹麻烦,我让春婵去看一间靠府的宅院……”

“我不出去!”

门口的一个小脑袋立刻探了出来。

她提着小篮子一路奔进来,语气焦急又委屈,

“我认错,我不要一个人住!”

虞老夫人皱眉,

“你这孩子怎么偷听人说话?”

“姨奶奶,我没偷听,我见这边没动静了就过来了。”

虞岁晚耷拉着小脑袋,

“是虞归晚教我针对疏晚姐姐的,我不想走。”

“真没有自己的意思?”

虞疏晚悠悠开口,

“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有人跟我撒谎。”

“我、我……”

虞岁晚的气势弱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垂下头,

“我不是故意的……”

“想认错就乖乖地在隔壁租个院子住下。”

虞疏晚睨了她一眼,

“我的莲子儿呢?”

“……”

虞岁晚将小篮子递过来,里面一堆的莲子儿。

虞疏晚有些嫌弃,

“剥的真丑。”

说完,转而看向了虞老夫人,

“祖母,我方才的莲子儿都被她给弄撒了,这些当做是我剥的,我让小厨房给炖了吧。”

虞老夫人没想到虞岁晚这么一个小魔王性格竟然被虞疏晚给治的服服帖帖。

“疏晚姐姐,那我先走了。”

虞岁晚小声开口,虞疏晚直接叫住她,

“方才在我祖母面前言语不敬,实在是不堪入耳。”

虞岁晚立刻站好给虞老夫人行了礼,

“姨奶奶,方才是岁晚不知所谓,还请姨奶奶莫要放在心上。”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这样道歉的可怜模样还真是叫人心头一软的厉害。

等到虞岁晚离开后,虞老夫人这才惊讶,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点儿手段。

岁晚从前也就只听我跟归晚的,你做什么了,她这样听话?”

虞疏晚轻咳一声,

“也没有做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给她吓破了胆,又一下子戳破了她的好姐姐真面目,小孩儿不敢造次了而已。

好歹陪着虞老夫人将早饭给用了,虞疏晚这才回了自己的房。

她这两日就在等苦心跟月白的消息。

一旦到位,将直接与白家那位私生子交谈。

何其峰那边进度很快,早上的时候已经让溪柳带话,说是已经跟商队沟通好了。

他亲自带着儿子找了一些人出去跟着走一趟商队。

对于这种老手,虞疏晚实在是不要太满意。

商队的事情告一段落,虞疏晚轻轻地叩着桌面,转而问着可心,

“咱们是不是该收账了?”

三间铺子的账目也差不多是该盘算盘算了。

可心应声,

“奴婢稍后出去让几位掌柜府上诉职报账。”

虞疏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和刘嘉的对赌如今其实已经能够分得胜负。

他的胜算在于波斯商人手上的那批货。

可何其峰那边给她传的消息是所有。

所以,刘嘉根本就做不到于波斯商人通货,将店铺利润翻倍。

不过还差半个月,让刘嘉继续创造半个月的收益再说,也免得鸭子死了嘴硬。

虞疏晚想起明日虞归晚去庄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可能送不走这瘟神,但该做的还是得做到位。

她在可心耳边低语几句后便就让可心下去了。

可心很快回来,眼中含着笑意,

“奴婢问过了,她说小姐对她有再生之恩。

若是她这就退下了,往后影响小姐,还不如一直跟着,若真有什么事情,小姐也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虞疏晚轻哼了一声,

“她倒是将我脾气摸的准。”

可心抿着唇笑,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厚道,丫鬟们跟着时间久了,自己心里也都是清楚的。”

虞疏晚笑了笑,转身用手上的长流苏簪子逗弄着不苦,

“不苦不苦,来玩簪子~”

看着不苦仰着肚皮朝上,粉嫩的小肉垫一下一下的打着流苏,憨态可掬的可爱。

惹的虞疏晚笑都没消失过,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的深色。

若流珠这一回想留下,她也会帮着留下。

可留下之后就该流珠自己想着怎么生存了。

她的身边不会留下流珠,苏锦棠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不肯随着主子出去的丫鬟。

如今流珠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见也的确是有了几分的真心。

流珠,可用。

——

第二日,虞疏晚特意起了大早。

还在蓖头发,溪柳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

“虞归晚那儿出事了?”

虞疏晚眼也不抬,选了一支金灿灿的簪子这才满意抬眸。

溪柳点头,

“昨儿夜里,大小姐突发风寒。

刚刚上马车的时候晕倒了,浑身滚烫的厉害。

夫人拼死将人给带了回来请大夫医治呢。”

见虞疏晚反应平淡,溪柳有些沮丧,

“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惊讶的?”

正在给虞疏晚梳头的溪月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荷在半夜的时候冒险过来了一趟,早就说过了。

夫人为了能留下大小姐,趁着夜深人静,在荷花池边一盆又一盆地往着她身上倒冷水,回屋里后还特意用冰块儿捂了半夜呢。

她们生怕风寒轻了,硬生生拖到这个时候,也是有几分毅力的。”

溪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在心中感叹。

明明可以在侯府好好呆着,非要作妖,这出了事儿吧又不愿意承担后果。

真可怜。

虞疏晚看着镜子里的她笑起来,

“既然愿意留下来,那就让她留下来就是了。”

溪柳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姐也太好说话了,她们那样对您您还愿意放她们一马。”

虞疏晚笑的一双眼中都有点儿水光潋滟了。

收拾好,虞疏晚便就去了虞老夫人的院子。

这是第一次对账,由老夫人盯着也算是尊重。

虞疏晚进去院子,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夸赞起来。

虞老夫人更是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按道理你这个年纪就适合素雅的,偏偏你打扮这样艳丽,还真是好看得紧。”

虞疏晚笑嘻嘻道:

“都是随着祖母的审美走的,能不好看吗?”

虞老夫人年轻时候也偏爱浓色,鲜衣怒马,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线。

看着虞疏晚如此,她也像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两人说话的功夫,胡有才和秀娘已经到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苦心,苦心默不作声的退下。

胡有才这一回看虞疏晚的眼神之中满都是敬佩,没有半分的怠慢。

上次虞疏晚当街殴打定国公府小姐姜瑶的事情他也看见了。

这样的嚣张还有慕世子他们做靠山,往后这虞家二小姐真真是未来不可估量!

第131章 皇帝的小小惩罚 秀娘看向虞疏晚的眼神中更多地是感激。

要不是虞疏晚,她何曾有这样体面的工作?

又如何知道女儿的死因?

想到这些,秀娘眼中更多了崇拜,率先上前一步,将账册都给送了上来。

“小姐,这些都是寻芳妒的账目,请您过目。“

说完,又将一册账本给拿了出来,

“这是我上任后的流水账目,都给做了详细的复盘。”

这一番话连胡有才都不由得侧目,心下暗暗赞叹。

即便是个女子,可这秀娘还真是仔细得很。

虞疏晚微微颔首,

“胡掌柜的呢?”

“胡某不如秀娘那样细心。”

胡有才将账目送上,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的收成,请东家过目。”

虞疏晚将账目翻开跟虞老夫人一起看着,时不时低声细语一番,模样专注又认真。

胡有才则是心中感慨。

外人面前那样强悍的二小姐竟然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虞老夫人也不由得惊讶。

她原本还想着虞疏晚看不明白账本,可没想到她对着账本简直头头是道,还有不少细节地方,虞疏晚比她看的都还要仔细毒辣。

这让虞老夫人越发的满意。

虞疏晚给秀娘又指了一些问题后,秀娘顿时茅塞顿开,面露喜色,

“我就说为什么那两日的营业下滑眼中,小姐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

胡有才也往前凑了凑,

“东家也教教胡某,在下也想提一提这店里面的收益。”

“胡掌柜这稳定增长,已经不错了,暂时先不用动。”

虞疏晚道:

“若是万香楼想要赚更多,少不得要改一些制度和菜式。

若是一个不安稳,只怕是影响诸多。”

胡有才被一提醒,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确实,做的不好也就罢了,到时候影响口碑,或者其他的人模仿了去,来闹事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的确是要从长计议。

这边都看的差不多了,刘嘉这才姗姗来迟。

见胡有才和秀娘在整理账册,还以为是才来的,笑呵呵道:

“哟,看来我没来晚。”

秀娘毫不客气,

“刘掌柜来的晚不晚心里应该清楚,我跟胡掌柜已经给东家汇报过了,你连账本都没带,打算怎么给小姐报账?”

“害,我今日是来给小姐报喜的。”

刘嘉不以为然,看向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得意,

“波斯商人的货刘某可都谈下来了,今日是特意来问问,小姐当初的承诺可作数?”

“白纸黑字,跑不得你的。”

刘嘉这才将一张合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了虞疏晚,嘿嘿一笑,

“这就差一点儿了,恐怕这场对赌,小姐得割爱了。”

“若是你真赢了,有何不可?”

虞疏晚将合约捏起来,似是随意,实则将整个合约的内容和细节全部给记了下来。

她面上带着些许的惊讶,

“还真是波斯商人的印章。

还有半个多月,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等将人给送走了,虞老夫人这才问起来什么对赌。

虞疏晚也是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跟虞老夫人说起这个赌约的事儿。

“之前事情忙,就没来得及跟您说。”

虞疏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虞老夫人顿时变了脸,

“你这不是胡闹吗,波斯的货品在珍宝阁都是供不应求的,你这不是亏了吗!”

虞疏晚狡黠一笑,

“祖母觉得孙女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吗?”

她摸了摸鼻子,

“孙女的商队已经跟着波斯商人离开京城了,波斯的货物也早就被我那商队的领头人给收了。”

虞老夫人愣了愣,

“你这一早都安排好了,那他哪儿有波斯的单子?”

虞疏晚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合约,冷笑一声,

“进京城的波斯商人只有一队。

听闻有些人会以次充好装作自己是波斯商人,高价卖给掌柜。

他那张合约我瞧着周全,但是不是真的波斯商人就说不定了。

我能够确定的是,他到时候拿不出好的货。”

虞老夫人心下松了口气,眼中有些责备,

“你这孩子,非得吓死祖母。”

“我可舍不得呢。”

两个人说笑了会儿,虞老夫人这才开口道:

“虞归晚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想?”

虞疏晚眨了眨眼,抿唇一笑,

“我记得,马上要到姜瑶的生辰了?”

“好端端地说起这个……

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

虞疏晚语气轻松,

“她不想去庄子上那就留在家里吧。

也刚好让她给祖母诠释一二,什么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虞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虞疏晚撒着娇道:

“祖母信我就行了。”

可眼底却带着玩味。

傍晚夕阳如火,虞疏晚正在哄着虞老夫人再吃一块儿肉,知秋就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虞老夫人很少见知秋这样,有些意外,

“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国公府有圣旨去了。”

虞老夫人顿时来了兴趣看着知秋。

虞疏晚虽然知道定国公府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也忍不住地看向知秋。

知秋缓了口气,感慨道:

“没想到皇上这一次是轻拿轻放。

定国公看护不力,也只罚了两年的俸禄,现在禁足定国公反思三个月。”

这个结果比起虞老夫人最开始想的,着实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疏晚,见虞疏晚也是老神在在的,将碗里的肉偷偷夹给她,却被虞疏晚抓了个正着。

“祖母,这个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好好吃了。”

虞疏晚哄着又夹了回去。

这个可是她花大价钱买的所谓太岁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有用,但只要能够长命百岁的东西,她都想要祖母试试。

她太怕当初失去祖母的痛楚了。

虞老夫人就像是一个老小孩儿一样,苦着脸吃了进去,虞疏晚这才舒展了眉头,转而看向了知秋,

“姑姑,其他的处罚没了?”

“没了。”

知秋有些唏嘘,

“听说这一次是昭阳郡主帮着求了情的。”

虞疏晚微微挑眉,想起来祝卿安那张小脸,怎么也不觉得这像是祝卿安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孩子一看就是缺心眼儿的样子,没有求着皇帝赐死定国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保命?

虞疏晚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张眉眼精致如画卷的脸来。

像慕时安那个狐狸,没憋什么好屁。

第132章 偏离原剧情的剧情 虞老夫人也道:

“郡主看着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想到这么迂回的方式,八成儿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虞疏晚低下头憋住笑。

是个没心眼子的就没心眼子,什么直来直去?

祖母说话也越发的婉转了。

等到知秋下去,虞老夫人看向云暮卿,

“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

虞疏晚满眼无辜,

“祖母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跟郡主都没接触过怎么给她出主意?”

虞老夫人想了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有些疑惑,

“那就奇了怪了……”

虞疏晚轻咳两声,

“祖母,再来吃点儿,别想那些事了。”

虞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过来,面上愁得很,

“不吃了,我不爱吃这些。”

“祖母不能挑食,乖~”

屋子里的祖孙互动温馨,惹得旁边伺候的和廊下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此刻的虞归晚烧的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一边苏锦棠的手。

苏锦棠心疼的眼泪不断掉,

“好一些了吗?”

“母亲……我难受……”

虞归晚呢喃着,只觉得全身火一样的烧。

因为身体的不适,虞归晚眼角沁出泪珠,顺着烧得通红的脸滑落下去,在发丝间消失。

苏锦棠泣不成声地自责,

“都怪我没本事,不然何至于你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下来?”

她眼中迸发出怨恨,

“都怪老夫人,她怎能这样的狠心!”

虞归晚现在脑子里面稍微回笼了几分理智,她虚弱开口,

“这个家只有母亲是真心对我……”

此话一出,苏锦棠哭得更厉害了,

“归晚,我的女儿……”

“母亲,我要参加太子妃选秀。”

虞归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到底是身子不耐,软趴趴的撑不起来。

苏锦棠连连点头,

“你想做什么母亲都支持你!”

虞归晚仰起头,呼吸急促道:

“可母亲,我的名声……”

苏锦棠咬了咬牙,

“不过是费些功夫,你哥哥也在关注着呢。

只要是定国公府那边不生事,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说完,她忍不住道:

“你当初不该跟定国公府那边起无谓争执的。”

虞归晚咳嗽着,面上一片的红。

她缓了口气,眼神之中带了些讥讽,

“定国公对太后娘娘照看不力,恐怕皇上此次会重罚,她们哪儿有心思来针对我?”

苏锦棠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犹豫道:

“可是……今日皇上已经下旨处置完了。

定国公禁足三个月,罚两年的俸禄。”

虞归晚甚至连唇角都没来得及翘起,就只觉得心头一凉,眼中带着惊恐,

“怎么可能?!”

苏锦棠也叹了口气,

“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好在太后娘娘凤体无恙,只需要好好调理一番就是。

定国公府在京城中盘踞甚久,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再跟姜小姐有冲突了。”

虞归晚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

现在的意思是说,定国公府连皮毛都没伤到,姜瑶还是定国公府的小姐?

那她之前将姜瑶得罪死了?!

乱了乱了!

剧情不对!

虞归晚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明明是太后因为定国公的疏忽而亡,定国公府上下受到牵连。

一直欺辱女主的恶毒女配姜瑶被发配为官妓,最后求到女主面前。

这才是原本的剧情轨道!

这是女主打脸的时候!

怎么定国公府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硬生生地给气晕了过去。

这一幕吓得苏锦棠立刻惊叫起来,慌忙叫人请大夫。

这边火急火燎的事儿也自然是传到了虞疏晚的耳朵里。

虞疏晚笑得都快要直不起来腰,好不容易笑好了,这才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真是可惜了,我要是能在面前看热闹就好了。”

“奴婢带小姐去,他们不敢动小姐。”

苦心认真地回应。

虞疏晚煞有其事点头,

“我觉得行。”

“行什么行啊!”

可心嗔了一眼苦心,

“小姐有时候胡闹性子,你怎么也跟着添油加醋?”

她将一叠纸用托盘放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小姐,这是月白让奴婢给您带来的。”

既是说到正事儿,虞疏晚也不笑了,转而低眉将纸张拈了起来,逐字逐句的看着。

半晌,她忽的笑出声来。

无他,月白的消息不过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刘嘉这些日子跟一个自称是波斯商人的来往密切的很。

而对方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商贩,不过是脑瓜子活泛一些的一个小摊主。

月白的来信很是详细,将对方也调查的干干净净。

那个假冒波斯商人的叫做林城,年岁不算大,也不过是堪堪十九岁。

而这个林城身份也不简单,他原本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从前在京城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神童,只可惜是个小混不吝。

后,户部侍郎被举贪污军饷,他大呼冤枉,最后一头撞死在朝殿上。

他这一撞好歹是将家中老小保了下来,只可惜祖母气急攻心而去,祖父咽不下这口气,悬梁自尽。

他就带着自己的母亲和一对弟妹在京城中找了一处住下来,靠着做一做生意好歹也能够磕磕碰碰的活下去。

如此已经三年了。

虞疏晚喜欢脑瓜子活泛的人。

她让苦心她们取来火折子和铜盆,看着火光舔舐着纸张,最后化作一片灰烬,这才缓缓开口,

“我出去一趟。”

可心拧眉,

“可现在外头太阳正毒辣,您出去不好吧?”

“我想做的事情没什么好不好的。”

虞疏晚站起身来,见苦心要跟上,直接道:

“不许跟着。”

苦心立刻变了脸,

“您如今身边怎能没有人跟着呢?”

这些日子虞疏晚几乎次次出去都会出事,若是不跟着,那要是被对方得逞了怎么办呢?

虞疏晚头也没回,

“我不喜欢一个命令说好几次,回去。”

苦心咬着牙缩回了脚。

虞疏晚只叫了月白。

月白赶着马车出来的时候见虞疏晚一人也不由得诧异,

“小姐不带人?”

“你不是人?”

虞疏晚反问,月白直接闭上了嘴。

他就活该多问这么一句。

等到虞疏晚上了马车,月白这才问道:

“小姐要去哪儿?”

“去找林城。”

月白不再犹豫,直接驾车往着他得到的地址去了。

马车七拐八拐,虞疏晚也懒得记路,反正也是记不住的,索性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月白这才停下马车,

“小姐,到了。”

虞疏晚缓缓睁开眼,月白已经撩开了车帘。

虞疏晚踩着搬好的小凳一步步地走了下来,打量着四周。

这儿和她平日看见的京城不一样。

平日的京城繁荣,即便是住在街巷的穷苦人家都是整洁的。

可这儿连竹篱笆都破破烂烂的,看着不是一星半点的寒掺。

这儿,就是京城里面的贫民窟——

平安巷。

知道虞疏晚是来这儿找人,月白直接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一处破败的房子上,径直上前叩响了门,

“林城,在家吗?”

无人应答,但虞疏晚看得清楚,门缝里面有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见无人应答,月白还要继续敲,却被虞疏晚叫住,

“没人应答你就算是把门给拆了都不会有人开门。”

话音刚落,破旧的门板轰然倒塌。

第133章 环环相扣 虞疏晚:“……”

她难道有一张很灵的嘴?

门后的两个小团子瞪大了眼,里面满都是惊恐,转身就要往着屋子里面跑,却被月白一把轻轻松松地抓住,

“小孩儿,我找林城。”

两个孩子的衣服打满了补丁,脸上全都滚满了灰看不出容貌,哇哇大哭着,

“放开我,放开我!”

虞疏晚微微蹙眉上前,两个孩子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没敢发出声音。

她睨了一眼月白,

“瞧把孩子吓的,撒手。”

月白松了手,两个孩子下意识想跑,却见这个像是仙女儿一样的姐姐弯下了身子,眼睛成了好看的月牙,

“林城是你们哥哥吧?

放心,我是来找哥哥谈合作的。”

两个孩子紧紧地拉着彼此,眼中充满了警惕,一言不发地盯着虞疏晚。

虞疏晚垂下眼帘,从腰间解下一个锦袋,里面是她特意带着用糯米纸包的饴糖。

她复抬头,笑眯眯地将糖举起来,

“坏人是不会给你们吃糖的,你们说,是吗?”

月白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了还是怎样。

反正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恶魔的呢喃。

其中一个小萝卜丁挡在了另一个的面前,眼睛艰难地从饴糖上面挪开,奶声奶气,

“我哥哥没有骗你的东西,你来找也找不到他的。”

虞疏晚一愣,看来这个林城是惯犯了啊。

她收回思绪,将饴糖往前递了递,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

两个萝卜丁还在犹豫,虞疏晚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道暴怒,

“离我弟弟妹妹远点儿!”

之后就是两个小萝卜丁的哭声,

“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往后我们赚银子!”

虞疏晚站直身子转过身,就瞧见一个中年富商被月白压在地上。

挣扎间,他脸上的胡子就掉了下来,那双泛红的眼睛满都是怒意,

“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少对我弟弟妹妹动手!”

虞疏晚微微挑眉,

“我对欺负小孩儿没什么兴趣。

我今日来,是想要跟你谈个生意。”

林城倒是不再挣扎了,冷笑一声,

“谁家的大小姐又出来找人寻开心了?”

虞疏晚看了一眼月白,月白会意地松开手。

林城站起身来,身量高虞疏晚许多。

她仰起头,

“你身上的这些行头不错。”

“假的。”

林城风轻云淡,

“难不成小姐要跟我谈的生意是想让我造假货?”

虞疏晚挑眉,

“你确定当着你弟弟妹妹的面这样说?”

林城犹豫了片刻,声音柔下来,

“小景带若若先回去,我跟这个小姐说会儿话。”

两个小萝卜丁还是怯怯的,眼睛里面含着泪不敢动。

虞疏晚自己吃了一块儿饴糖,又递给林城一块儿,剩下的都给了两个小孩儿,

“看吧,没毒,去玩儿吧。”

她转而交代月白,

“你看着点儿俩孩子跟家,别让人钻了空子。”

月白皱眉,

“那您……”

“他还不敢动我。”

虞疏晚转过身直接往着马车走去。

林城愣了愣,抿唇将饴糖攥在手心跟了上去。

等上了马车,虞疏晚直接开门见山道:

“珍宝阁的契子是你签的。”

她没有任何的疑问,直接的笃定让林城的心中咯噔一声。

虞疏晚见他不回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别紧张,我不是来问责的。”

她将鬓发拢了拢,道:

“我是珍宝阁的东家,也可以成为你的东家。”

“你要用我?”

林城拧眉。

他不信眼前这个人没调查过他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换了名字,只有眼前人还叫得林城。

“是。”

虞疏晚不以为然,

“我不喜欢那个刘嘉,所以你那一手契约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二来,我缺人,你缺银子,我们就会是好的合作伙伴。”

林城犹豫,半晌道:

“为什么是我?”

虞疏晚微笑,

“因为你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

这会是你留给我的把柄,更好地为我卖力。”

林城顿时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匕首紧紧贴着虞疏晚的脖颈,低吼,

“你敢动他们!”

“这不是我敢不敢。”

虞疏晚面色未变,语调都没有偏一下,漫不经心道:

“我们在商言商,总比我往后不声不响拿着他们做威胁你的筹码好吧?”

林城的身子一僵,虞疏晚自顾自道:

“当初事发的时候,你弟弟妹妹应该才一岁。

如今三年已去,你好歹富贵过,可他们呢?

你打算让你的弟弟妹妹永远住着门一碰就倒的房子,还是让你妹妹永远这样灰蒙蒙的藏着脸,怕被拍花子带走。

又或者,你打算一辈子做个可能明日就被打断腿的骗子,你父亲的冤屈永远洗不净吗?”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在林城的心头敲击着,让他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你能帮我林家翻供?”

“你足够有能力后,自己就能做到。

而我,给你的是能够往上爬的梯子。”

分明比他要小,可林城却能够感受到这话的分量。

光是匕首贴在脖颈上还可以面不改色,这样的胆色可见一斑。

他缓缓地收回匕首,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让我猜猜看你骗了刘嘉后打算如何。”

虞疏晚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

“销毁交易的身份?”

林城紧了紧拳,半晌点了点头,

“我拿的定金不多,我可以全还给你。”

“不必。”

虞疏晚淡淡道:

“定金留着给你母亲看看身子吧。

这儿是五百两,自己去找一处好一些的宅子买下。

我虞疏晚身边的人不能跌了面子。”

“我现在什么都没帮你,你不怕我跑了?”

林城反问,虞疏晚笑了起来,

“若是你的眼界只在五百两,没了你也无甚所谓,我有的是银子。

但你若是留下,你能够赚很多个五百两。”

林城沉默,虞疏晚将一叠银票摆在小桌上,道:

“明日去忠义侯府,自己拟一份契子。”

见林城犹豫,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再搭我个消息吧。”

……

等到聊完,虞疏晚掀开帘子就看见两个人萝卜丁蹲在门框里眼巴巴的看着马车这儿。

见到自己的哥哥全须全尾的出来,他们拔腿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哥,你没事吧?”

若若眼中满都是担忧。

林城又想到了方才虞疏晚的话:

“你真要你的妹妹这样明珠蒙尘一辈子吗?”

他心头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他低下身子一把抱起若若,摸了摸林晨的小脸,

“没事,那位小姐……”

他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马车,道:

“是好人。”

若若和林晨献宝一样将方才虞疏晚给的饴糖递过来,

“那哥哥也吃糖!”

“你们吃!”

林城的眼中坚定起来,

“我去医馆将母亲接回来,咱们以后都过好日子!”

第134章 借刀杀人比自己动手有意思 虞疏晚对林城的打算没有半点的在意,只是闭着眼想方才林城给的消息。

她要的是那个私生子白知行有没有碰五石散的消息。

好巧不巧,这五石散刚好是从林城的手上出去的。

这白知行,还真是不能以看结果的眼神去打量。

很快,马车就在一处巷子停下。

巷子外隐约还能传来女子和男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月白的声音传来,

“马上天色就要黑了,来这儿的人多,要不然小姐先回去?”

“事情有了眉目就一次性解决完,我不喜欢拖延。”

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月白无奈,

“小姐,这儿是烟花柳巷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儿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去请。”

虞疏晚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月白无奈,只好转过身,

“那小姐注意安全。”

暮色沉沉,虞疏晚自己拿了火折子将在马车上的壁台上的烛火点亮。

刚将火折子吹灭,她就一眼瞥见了被风轻轻扬起的窗帘一角——

是姜瑶。

她身边没跟人,戴着面纱,时不时地紧张看看四周。

虞疏晚微眯眸子,悄无声息地起了身跟了上去。

姜瑶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银子给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之前的银两不太够啊。”

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对视一眼,高个子啧啧有声,

“你要对付的可是忠义侯府的小姐,这得加钱。”

“你!”

姜瑶眼中满是恼怒,

“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大小姐喂,您也不瞧瞧,忠义侯府的小姐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矮个子叹气着,

“再加个五百两,我们明日就动手。”

“我已经给过银两了,你们要是不肯,那这桩生意罢了!”

姜瑶冷笑,

“你们不接,我到时候自会找人收拾了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那矮个子一下子拦在了她的面前,嬉皮笑脸道:

“怎么这就走了?

其实你跟哥儿两个好好说说,也不是不行。”

男人淫邪的目光扫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嘿嘿一笑,

“咱们谁都不亏不是?”

姜瑶顿时慌了,强作镇定道:

“你们别乱来,我身后可是有人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人哈哈哈哈,我们怕死了怕死了,那你可要叫大声一些啊!”

他们是刚巧听见这个蠢女人说要找人杀人,一顿忽悠后好歹是给掏了个几百两出来。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约她来这边,她还真孤身一人来了。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羊羔吗?

哪儿还有松嘴的道理!

眼见他们伸出手来就要触碰到自己,姜瑶再也维持不住平静,慌张大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她的声音里面带了哭腔。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虞疏晚造成的,她想要杀了虞疏晚,又有何不可?!

可偏偏在她最为难堪的时候,虞疏晚的声音带着戏谑,

“原来姜小姐遇到事情也会喊救命啊?”

两个男人转过头,看见虞疏晚眼睛更是亮了又亮。

今儿是走了什么大运气,竟然又来一个小美人儿!

只是不等他们上前,虞疏晚就一记眼刀轻飘飘地看过去,

“你们大可试试再往前一步。”

姜瑶也顾不得从前恩怨,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虞疏晚的身后,

“你们要动手就对她动手好了,我、别碰我!”

虞疏晚凉凉地看了一眼姜瑶,姜瑶唇色都已经白了,却依旧有力气瞪她,

“我又没说错,你这个荡妇!”

“我荡妇?”

虞疏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瑶,姜瑶顿时脸色更白了。

而那两个男人也就是被威慑一下子而已,此刻已经回过神,骂骂咧咧的上前,

“臭娘们儿,在这儿装什么装!”

瘦子率先伸出手想要抓虞疏,可虞疏晚甚至头都没回,直接就扭断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惨叫声立刻从他的口中响起。

虞疏晚收回手,指尖在姜瑶惊恐的脸上轻轻抚过,声音微挑,

“那日我看得不够清楚,你愿意给我再重现一下当时吗?”

姜瑶拼命的摇头,气势短了一大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我、我错了,别那样对我……”

这些日子母亲在府上性情大变,连面对她都厌恶。

她若是也经历母亲那样的遭遇,她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瘦子怒了,

“你敢动我兄弟!”

眼看瘦子要动手,月白犹如神降悄无声息地立在他们面前,声音冰冷,

“你敢动我主子?”

“交给你了。”

虞疏晚淡淡开口,不再分神,一双美眸在姜瑶身上打量着,半晌嗤笑出声来。

姜瑶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有些挂不住,咬着牙不说话。

“不知道我笑什么吗?”

虞疏晚缓缓道:

“你买凶想杀我,想让我为你和你母亲遭遇的事情赔罪。

可你想过我为什么会知道马车有问题?”

姜瑶的瞳孔猛地一震。

虞疏晚掩唇娇笑,

“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

你别忘了,她想做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允许忠义侯府有污点?

若不是她,她为何在事发后把事情推你的身上?”

“你少挑拨离间,我不信!”

“不信?”

虞疏晚叹息,

“若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知道马车中有问题呢?

姜夫人是为什么会出这个主意来着?”

她余光见姜瑶已经摇摇欲坠,这才笑出声来,

“再过两个月是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的时候。

听说,宫里的贵人很属意你做太子妃。

可她那样的想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你挡了她的路,真以为一声姐妹大过天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姜瑶死死地咬住唇,

“你也想拿我对付虞归晚!”

“是啊,我见不得她好。”

虞疏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是被她算计的人,你也是。

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悠悠道:

“虞归晚的性格你也知道。

若真不是她做的,上一回跟你撕破脸皮可是没有留余地。

当时京城中关于定国公的流言我也不多赘述。

如今见你定国公府安然无恙,你猜她会来巴结你吗?”

说完以后,虞疏晚转身,

“自己多琢磨琢磨吧,没脑子的蠢货。”

见高个子和矮个子都已经被月白制服,她微微扬了扬下巴,

“丢那边的河里面让他们清醒清醒。”

高个子和矮子知道是惹到了硬茬儿,鼻涕都冒泡泡地磕头求饶起来。

虞疏晚也不管身后呆滞的姜瑶,直接再次隐入巷子中。

月白很快就回了马车,可屁股还没挨着车辕就硬生生地挨了虞疏晚一脚。

他满眼震惊的转过头看着虞疏晚,却见虞疏晚怒极反笑,

“我是让你把人给带来,不是让你给他绑成这么个死样子!”

第135章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烛火下,俊秀的十五六岁少年被一根麻绳给绑得格外引人浮想联翩。

他的脸上还不断地透着红晕,眼中一片水光,怯怯的看着虞疏晚,

“小姐,可以松开我吗,我、我好疼……”

虞疏晚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转而在他的身上也踹了一脚,

“闭嘴吧你!”

白知行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划过一抹阴冷,顺着她的力道一下子摔在了角落,宛如受伤的小兽呜咽。

月白难得带了丝委屈,

“我、我去的时候他是要被送去接客的,他不听我解释,我只能这样带过来……”

虞疏晚这才算是歇了火,直接甩下帘子转身回了马车。

她利落的用匕首划开了他身上的麻绳,眼中眸光沉沉,带着万分不耐,

“别给我整这死样子,我对你没兴趣。”

对于这种极会伪装的人,虞疏晚向来装不出一个好脸色。

她往着马车上一靠,冷声道:

“你要是收不起这死腔调,今日我们的生意没法儿谈。”

“谈生意?”

白知行依旧是柔弱无骨一般的坐在地上,双眼带着些迷蒙,

“可是知性不会做生意。”

“受不了了。”

虞疏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月白!”

月白撩开帘子,试探开口,

“小姐?”

“打,什么时候他能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停手。”

听着虞疏晚的话,白知行立刻变了脸色。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娘娘腔的人会武功。

能够从青楼将他无声无息地给掳走,真要是被他打一顿,那恐怕是自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他死不要紧,可是他的复仇都还没成功!

“慢着!”

白知行缓缓地坐直身子,方才还带着些暧昧的眸光此刻一片冰冷,

“这位小姐是打算跟我谈什么生意?”

听着清泠的声音,虞疏晚也不再有方才那样的烦躁了,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都平和了许多,

“勾结娼妓,让对方给自己亲爹下五石散,你也是个狠人。”

白知行的身子陡然绷紧,半晌才开口,

“小姐许是不知道,我是青楼出生的,亲爹……我都不知道是哪个。”

他嗤笑,

“小姐倒不如直接说自己的目的。”

“急什么?”

虞疏晚不紧不慢,

“京城三大商会之一白家家主的儿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若是方才只怀疑虞疏晚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他完全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善茬。

难不成是事情现在就暴露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

虞疏晚也不打算多耽误时间让祖母担心,直接开门见山,

“你想要毁了整个白家为你的母亲和你的人生报仇,可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成为掌权人?”

白知行冷冷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姐的确是不知人间疾苦,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

虞疏晚也不管他开不开口,道:

“你不必开口我也已经知道你的所有底细。

当初白家主为了攀上高枝将你母亲抛弃,导致你母亲还有着身孕被送入了青楼。

你很恨他吧?

想毁了一切?

愚蠢。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报复。

把所有的东西都捏在自己的手上,让他知道,除了你,他别无指望。

他往后的所有生活都要依仗着你,看着你生出无限的悔恨,你一点点将对方诸加于你的苦难还给他,他却反抗不了半分。”

虞疏晚嗤笑,

“你即便是杀了他,他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人诛心做不到也就罢了,就连最快意的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白知行,你确定你不是一个懦夫,真的给你娘报了仇?”

当初白知行的母亲也曾是良家姑娘,与白家主定了终身后有了他。

结果当时只是个学徒的白家主不知道是怎么就让白家千金有了青眼,全然将那位还在等着提亲的姑娘忘在了脑后。

等到白家主入赘后,白知行的母亲才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娶了旁人。

她伤心欲绝想要说法,却被白家主直接让人拉下去随意处置了。

那群人瞧着她有几分姿色,直接卖给了青楼又赚了笔银子。

那位姑娘原本是要寻死的,最后却发现有了身孕。

即便是活得艰难,可姑娘也不曾苛待过白知行半点。

白知行也顺顺当当地活到了五岁,直到白家主知道了姑娘还活着。

他躲在柜子里,亲耳听了娘是为何来的这儿,也亲眼看见白家主如何掐断了娘细嫩的脖子。

白知行闭上眼,紧紧地攥住拳,自嘲一笑低哑着嗓子道:

“小姐将我的事情打探得这样清楚,能同我这卑贱之人做成什么合作?”

虞疏晚翘了翘唇角,

“你不要白家商会,我要。

我帮你复仇,事成之后,你成为白家主,得任由我调遣。

利润我会给按照二八分,你二我八。”

白知行皱眉,

“只是这些?”

“不然呢?”

虞疏晚清冷地撇了一眼他,

“若不是我想要白家商会,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在我面前跟我说话?”

白知行深吸了口气,

“白家利润我只要一成,帮我离开青楼!”

臭小子,还挺上道。

虞疏晚满意勾唇,直接将一边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现场写了一份契约,

“没问题就签了吧。”

白知行颤抖着指尖,问道:

“你真的能帮我?”

“你现在能信的人,不也只有我了吗?”

——

回去的路上,月白忍不住地问道:

“主子,您真的要用他们?”

“为什么不用?”

马儿在前面哒哒的马蹄声将伴随着虞疏晚的轻笑,

“越是在绝境泥沼之间的人,越是想要脱离。

作为上位者,给到对方缺失的部分,就足以得到对方所有的信任。”

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远比其他人要清楚地知道一个绝望的人最需要什么。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

月白压低了声音,

“主子,老夫人她们在等您……”

虞疏晚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撩起帘子,果真见到了忠义侯府门口亮着的灯盏后立着几道人影。

她心头一颤,直接让月白停了马车,一路提着裙摆奔去,

“祖母!”

虞老夫人原本积攒了一堆的责备,此刻也不舍得再说出口。

她看着虞疏晚蹙眉,

“还不快回去?”

虞疏晚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小小,

“晚上风口大,祖母不许再这样立在风口上了。”

虞老夫人板着脸,

“你还知道外头风大,连苦心她们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出去也不怕遇见危险?”

“祖母,月白是会武功的。”

虞疏晚冲她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今日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嗯嗯,等回去后再告诉您!”

回了院子,虞疏晚直接让苦心她们去熬一碗姜汤过来。

她硬是盯着虞老夫人喝了姜汤这才松了口气。

虞老夫人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的风能怎样,大惊小怪。”

可上一世就是因为祖母感染了风寒,这才被虞归晚见缝插针地做了手脚。

这一世她会防着虞归晚,也自然对风寒有了阴影。

“祖母不爱喝那些苦药就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虞疏晚面色认真。

虞老夫人却只觉得虞疏晚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不再说这个,转而看向虞疏晚,

“你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