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成道从门神开始》 第1章 从门神开始 【你死了。】 【我选中了你。】 【请好好努力，争取干掉道逆，结束这个狗x的世道。】 【已就职神职门神】 【门神进度0/100】 【门神天赋神通妖魔鬼怪无法在未经过你的情况下进入守护宅邸。】 【提醒包裹内有前世传承礼包一份，请尽快开启】 一个瘦削清秀的青年坐在黄泥房子的门槛上，满脸茫然。 他叫千明，因为遇到恶性事件，没忍住恻隐之心挺身而出，结果再睁眼就来到这里。 还没看清楚环境，眼前就出现这么一排字符。 来不及为前世哀伤，作为一个宅男玩家，他下意识询问“怎么升级？” 【现阶段最佳升级方案履行门神的职责，风可进，雨可进，妖鬼不可进】 “站岗吗？也行。这个100，是指100个小时还是100天？” 【100年】 ！！！ 【一旦成神，与天地同寿，长视久生，善主需尽快习惯】 千明叹口气。 虽然是拉壮丁，但从人变神，这个编制怎么也不能说亏。 而且游戏一样的界面也很好冲淡了他的迷茫和惶恐。 “打开礼包吧。” 【已开启，获取功德金砖】 【功德金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生又一死，仅余一块砖。】 ？？？ 我读书少，佛偈是这么理解的吗？ 金砖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却又不会太重，正按某种规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千明拿着金砖还想再问，突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像是长满绒毛的蜘蛛跳上背，轻盈中韵味十足。 他瞟到眼前泥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正慢慢走近。 样子是普通小孩。 可他四五岁的小小身躯，背上正驮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老人样子很扭曲，下半身退化成虫尾，蜷缩起来绞着小孩的腰腹。 螳螂一样的手勾住小孩肩膀，只有头看得出来是个人，正压在小孩头顶，满脸狰狞。 像是一个克苏鲁系列书包。 孩子走起路来踉踉跄跄，随时要摔倒的样子，但就是不倒。 千明懵了。 他抬头。 此时阳光正烈，烤得整个村子都有股焦糊味。 几个村民在远方汗如雨下地干活。 没人注意到这个怪异的小孩从面前走过。 “不是吧？这么毒的太阳，连人都不乐意走在路上，这鬼如此不讲究的吗？” 千明叹口气，算是知道自己被喊醒的契机是什么了。 好歹是个神，总不能看着不管。 他掂掂手上的砖头。 按前世朋友的介绍，拿板砖是有窍门的。 首先手指不能绷直，要弯曲着搭在角上，用掌心贴住砖侧面。 要想伤害最大化，自然是用角。 可现在情况不定，还是用截面吧。 主要他也没确认情况。 谁知道这村里什么习俗。 说不定就有老人家喜欢模仿知了猴挂在孙子身上呢！ 武器就位，千明开始走向小孩。 某种预感告诉他，要是小孩或者说他背上的鬼怪进入门内，就算失职。 至于失职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他真不想知道。 反正越早解决越好。 突然，走到某个范围，千明想要继续往前跨步，却感觉后腿重若千钧，死活拔不出来。 【已超出门神职权范围，无法离开】 “哎，不是，我没想逃走。但我在这里怎么守嘛？” 千明一点点试探自己能走的范围，只有一小块圆。 甚至无法走过去另一扇门。 千明盯着小孩的路线分析。 如果他继续这么走，很可能就会“光明正大”地绕过自己。 可千明到处瞧半天，也没看到隔壁有另一位门神兄弟出现。 百般无奈，千明只能站在中间，用非常别扭的方式尝试拦截。 太远了。 哪怕像名画《创世纪》里面，上帝伸向亚当那样死命往前探，也够不到。 “来呀！” “喂！过来！” “大爷，要不要过来玩啊？” 就在千明捏着手上的金砖，犹豫着是否要丢出去的时候。 那个老人突然将头颅扭过一个大角度，直直面向千明。 像是强扭的老番瓜，有种不情愿的美。 连带着小孩的步子也歪歪扭扭地转过来。 真来了？ 啥情况？ 灵光一闪，千明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门神的天赋神通。 “妖魔鬼怪无法在未经过你的情况下进入守护宅邸”！ “好家伙，守门员挚爱啊！” 这就好办多了。 很奇妙，正常情况下，小孩和老人早应该看见千明。 但他们却没有一点反应。 只是直愣愣面向这边走来。 “我现在是隐身状态吗？” 【善主的神、体都为0，无法显现人前。】 千明摇摇头，后退几步，把极限位置让出来。 防止打出去，还得等对方慢慢走回来。 直到确认小孩已经进入范围，他才连冲两步。 右手的金砖划过一道弧线往小孩头顶的鬼怪敲过去。 千明后续连招都想好了——先一砖头把它拍离小孩，再乱砖打死。 可他听见“咯”的一声，像是浓痰吞咽，老人鬼怪的头颅直接破碎，整个身体化烟消散在空气中。 小孩醉拳一样的状态消失，成功右脚绊住左脚摔倒在地，嗷嗷大哭，引来了父母。 【已击杀鬼仆】 【获得怨气1】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值1】 【救伤扶困获得功德值1】 【诸邪辟易获得神职进度1】 【门神进度1/100】 【已解锁功德值】 【功德值可解锁有形无形物品，包括武器、神通、信息等，请努力获取。】 【功德金砖可解锁第一特性，请从以下特性选择其一。】 【如意金砖可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力大无穷金砖攻击可视为善主气力增长两倍。】 【如影随形金砖可复制善主攻击，一次攻击视为两次。】 千明看见一金一黑两道气进入自己体内。 金的是功德值，黑的是怨气。 原来干活还能获得奖励，这样升职应该用不到100年。 “还有，这怨气几个意思？” 【惩恶自有功德，可仍需承其怨恨】 【怨气可解锁升级怨气神通】 【怨气与功德冲突，未有怨气解锁列表】 “斩杀恶人也要背负怨恨，合理。” 千明正思考金砖要选什么特性，突然听到一声惊呼，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他往远方看去，才发现整个村子已经炸开锅来。 这家的小孩比较幸运，唤醒了千明。 可村里的其他小孩就比较倒霉了。 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什么。 结果就是一个个躺在家门口昏迷不醒。 只有额头上一条黑印预示着不干净的东西。 有村民立马就往村外跑，去找村长。 他在农田里干活，还不知道情况。 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刻，全村唯一的哭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居然还有孩子能哭？ 聪明点的父母立马就把自己孩子背过来，想借法驱邪。 可千明呆着的这家人有点手足无措。 他们几辈逃难，能进到村里都算是死里逃生，就连祖先牌位都早已遗失。 哪有什么“法”...... 等等！ 众人顺着主人家的目光看向房门。 门上半部贴着一张模糊的画像。 只有一张，另一扇门是空着的。 房子原主人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搬进来的时候，画就已经贴着。 全村好像也就这么一张。 “哎？我记得之前这画还挺好看的啊！现在怎么这样了？” “我看看。” 一个魁梧的髯须中年人匆忙跑过来。 第2章 丧门星 村长刘火，会法术，也是这个村子能勉强维持五年的核心。 他用左手拇指和中指掐住无名指第一个指关节，稍念几句把指头放嘴里狠咬。 一挤，就挤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血液。 等把血液涂在双眼上，他就看到一个清秀青年正站在门前向这边张望。 “这位神君，是您救了狗儿？鄙人名刘火，忝为村长，万分拜谢！” 刘火带头领着村民们跪下致谢。 他不知道这个神仙的脾性如何，但既然愿意救人，总是能沟通的。 “不知神君需要何种血食？我们尽快给您准备！” 问出这句后，他有点欲言又止。 像是如释重负，却又不敢相信。 但最终都没说出来，只是磕头。 “我修功德，不需血食。”千明对着刘火双手一摊，“先问问小孩是什么情况吧？” 他查过兑换列表，上面倒是有驱邪神通。 最低级的 【金光符，贴用可拔除邪气。消耗1000功德解锁，可升级。】 功德不够。 像救狗儿那样直接把鬼弄死还好。 遇到这种鬼已经得手，小孩昏迷的情况，他也无从下手。 只能是先问问情况，看具体是要去哪里，敲死谁。 连带着，功德第一个特性他也暂时没选。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敌人是什么样的，留着也好有个应变。 半响之后，被救下的小孩满身红痕，抽泣着说出他们做的傻事。 没办法，就他一个没晕倒，担心村民有想法，于是家长自己先打断两根树枝给大伙消消气。 今天村里的小孩到树林玩，发现原本熟悉的地方鼓出来一个小土包。 远远看去，很像一座坟。 村子聚起来才几年，虽然也死过人，但村里是没有坟的。 孩子们不懂，也没什么恐惧，玩起过家家。 玩着玩着，也不知道谁提议的，他们模仿起大人们祭拜的样子。 没小孩愿意演不会动的“死人”，于是就拿这个土包扮演。 摘几个野果当祭品，跪下，你嚎一句，我哭一下表达莫名奇妙的“孝心”，闹半天。 错误的想法连接上正确的仪式。 再后面，狗儿就不记得了，再次清醒，就是在家门前摔倒在地，感觉身体很难受。 “鬼迷心窍！他们认了一只鬼当祖宗！” “反正我也不记得祖宗，认一只鬼做祖宗也不差。祖宗总要保佑后代吧？” “你家会给小孩头上打印记吗？这是收牲畜呢！” “牲畜又怎样?” 村民议论纷纷。 刘火听着，满脸麻木。 千明再次叹气。 他最怕遇到这种情况。 看看还昏迷着的小孩，千明对刘火说“把他们放这吧，我研究下怎么办！” 话音刚落，系统就弹出提示。 【检测到天命纠缠】 【天命纠缠状态倒数六个时辰】 【神仙妖魔鬼怪各有天命，纠缠互逆者，夺造化而晋位。】 【天命纠缠者丧门星】 【孤儿有怨，克亲朋，克好友，克后人】 【克尽旁人克自身，死绝成鬼】 【特殊晋位劫数绝后而再有绝，渡劫成功可晋天煞孤星】 【该劫与善主互为因果矛盾，产生天命纠缠，善主神劫提前，请注意准备】 ？？？ 我醒过来没两个时辰就渡劫？ 【善主晋位种类有二，一为守家安宅百年，功成可晋安宅神；一为功德劫，渡劫后从其功德】 【现善主承诺庇护丧门星后人，两者冲突，连锁应劫】 丧门星属于鬼中异类，既然能形成，自然就不该还有能扯上关系的人。 可如果出现特殊情况，让它再次有了相克的目标。 一旦渡劫晋位，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恶鬼。 当千明揽过这事，就与渡劫中的丧门星对上。 等六个时辰之后。 只要还有一个村民存活，就属于千明断绝对方晋位之路，自己开辟特殊神职。 反过来，孩子们甚至整个村子灭绝，千明失败，神职被夺，丧门星则一跃而上成为凶神，除鬼蜮伎俩外，还会拥有第一个神域。 这就是天命纠缠，大家都没法徐徐图进，一局定成败，赢者通吃。 千明摇摇头，也没打算和系统讨价还价。 从好的方面想，起码不用再患得患失，一门心思怼就行。 千明将这件事告知刘火。 敌人是陈年老鬼，他需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刘火毕竟是村长，还会法术。 要有什么神兵利器或者千年无人能领悟的神功秘典，这时候就该交出来了。 结果刘火听闻，只是满脸苦笑。 “神君，我们村子和四面八方的妖魔鬼怪有些交道，实在不行，我去求一下吧？” 交道？ 联想到刘火刚才见面第一反应说的血食，千明若有所思。 虽然很抗拒这种“交道”，但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托大。 只能放任刘火带着几个村民背着几筐鸡鸭出去交流。 至于其他村民，就去收集村里剩余的香火。 孩子们都放在屋子里，由千明照看。 天色渐暗的时候，刘火带着村民赶回来了。 看着他和其他村民灰白的脸，千明已经猜到答案。 他也没有失望，毕竟是叫妖魔鬼怪。 火中取栗？不存在的。 不得已，大家点起火把，又开始集中起来。 向千明请示之后，村长刘火一个个指令下达。 原本团团乱的村民在他的指挥下，迅速有序地行动起来。 最后他就在屋子门口盘腿坐下，身边放了一堆杂物，还有一面锣。 一旦场面失控，这面锣被敲起来，青壮年就得各自带着自己孩子或者弟弟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千明和刘火则会带着剩余人断后——就是用人命拖延。 成功，那自然是大家都好。 失败，那也一了百了。 如果发生特殊情况，比如千明被杀，村子被屠，但只需要有一个孩子存活到天亮，千明也属于渡过神劫。 按系统的提示，他会因为晋位香火重生。 那村子后续的传承就交给他了。 两人一直在交流，主要是千明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 刘火有问必答，还会自行分享一些心得经验。 浸满了松油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晃，不时噼啪炸出几下火花。 村民们在各自位置上严阵以待，但渐渐地还是忍不住聊起来。 一个村民面朝侧面哀叹“要是孩子没活下去，我也不逃了。这狗x的世道，活着逃，逃着活。真的好累。” 他孩子还躺在屋里。 “所以我一直注意着不要孩子。自己活不下去就算了，多一个孩子也不过多一个受苦，何必呢？” 其他村民都失去说话念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光源处。 “唉，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不老老实实上路呢？” 一股奇怪的语调响起，像是刚变声男孩的公鸭嗓。 第3章 圆珠笔 “肃静！鬼来了！” 刘火大吼一声，同时动用秘法，眼眶边裂出一道道口子，里面密密地渗出鲜血。 同时心口感觉一阵空虚。 他不断深呼吸压制，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道暗绿色影子。 一个少年漫步走着，乍一看衣冠楚楚，很斯文的样子。 细看面相孤冷阴狠。 村民们看不见，但也立刻挺直腰背，集中精神。 少年完全没在意其他人，径直看向千明，微拉一下嘴角。 “新神？” “我看鬼仆死了一个，特意来看看。” “遇见也是缘分，我也不怪你坏我的事。” “只是这个村子的人不能留，我要全杀掉，渡完劫就走。” “血肉和灵魂都是你的。” “我叫姬丘。日后有什么难处，我帮你。” 对于这番客气，千明只回一句。 “孤儿？” 姬丘脸上的微笑消失。 千明不想的。 但在这么一个世界，对天煞孤星好声好气太危险了。 被当做朋友怎么办？ 而且系统明晃晃地提示，必须得死一个。 两个一起存活，现行的天道不允许！ 少年静静地看千明几眼，冷笑。 “也是，我这种人，还奢望什么呢？” 无视他的哀怨，深知谁才是弱势的千明拿着功德金砖就往前冲。 比他更快的是刘火。 他掏出一把刀子，在自己左手拉一刀，血流如柱。他顺着就将汹涌而出的血糊到一团乱麻上。 “此间乃有主之地！” “落！” “坚！” “缠！” 以一个个村民的头颅为节点，突然浮现出一张红色的网。 这张网刚浮现就直直落下，到达村民头顶位置才停下。 站在人群中的少年突显出来，被网紧紧缠住。 “神君，快！” 千明一脚踩上网，初始有点缓，看踩进去毫无影响才将脚步提起来。 刘火瞟一眼，也放下心来，快速调整手印，红网变得更密，更紧。 千明跑到姬丘身前，也没说话，借着冲锋对着头就是猛力一挥。 “砰！” 少年没挣扎，整个人被砸到腾空，又被网拖住，摔在地上。 刘火露出放松的脸色，但谨慎起见还是没解开咒缚，只是捂住伤口让血流得慢一些。 千明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感觉到功德对鬼怪的克制。 一阵低沉的笑声慢慢响起，逐渐变成大笑。 姬丘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也不在乎头上还罩着一层网。 “神也好，人也好，我最喜欢就是看你们露出这种惊讶的嘴脸！” “对，我是丧门星，克父克母，连自己都克死了。” “没想到吧？我这个丧门星，居然也是星君。” “你们这种错愕的表情，我看一次笑一次！” 应天而生，应天而死。 丧门星虽然怎么看都是邪恶一派，但确实属于星君范畴，就连晋位也是天煞孤星。 面对同行，功德也只能发挥凡物的效果。 但现在的千明就力量来说还不如凡人，依靠区区一块砖头想说敲死星君就是个玩笑。 千明沉思。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 “你这东西可没有我这个好用哦！” 少年右手虚握，向下一抽。 一条黑色长鞭凌空浮现，也不需后绕蓄力，直接如毒蛇般弹射而来。 千明反应不及，只能用金砖一撑，想要格挡。 可长鞭直接穿过金砖，狠狠抽在腰间，撕走一大块金色光点。 一沾而走。 然后又从另一个方向出现袭击过来。 视若无物？ 千明狼狈躲开，倒是没感觉疼，却有一股虚弱感蔓延。 他看了一眼腰部，细密的金色光点正在慢慢恢复。 不等千明询问，系统弹出信息。 【怨气阴狠锐厉，克制万物。凝练操控可为兵器。但过度使用会导致怨气冲宫，神格偏移。善主须注意】 这是怨气？ 我倒是也有。 可是没法控制啊！ 既然无法格挡，千明判断一下形式，就只能想办法攻击更弱的地方了。 他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左闪右躲，莫名其妙就躲过横扫的鞭影，再次猛跑几步，一抬手就将金砖瞄向少年的眼睛砸去。 这地方，哪怕是再高的防御，也没法不在乎。 姬丘下意识眼睛一闭，虽然第一时间就再次睁开，但砖角已到！ 方方正正的棱角直接撞击到眼球，千明看到晶状体连稍微一点的后凹都没有！ 少年后退一步，睁眼闭眼几次，又摸几下才确认没事。 惊慌的脸上浮现后怕的笑容。 他深吐一口气，随即又将黑色长鞭甩出一阵狂风暴雨。 “怎么像只老鼠一样，你不才是正义的一方吗？” 千明早退出范围，专心躲闪之下也没那么容易被击中。 他还没认输，只是陷入思索。 现在能破局只有功德金砖的特性。 首先排除如影随形，破不了防，两次也是一样。 至于力大无穷，他也不确定。 主要捶打眼球，连凹陷都做不到实在太绝望了。 增长两倍，能将眼球打爆吗？ 看起来唯一能选的只有如意。 可如意能用来做什么？ 从砖头变成利剑或者长枪？ 不行，他需要更有攻击性的东西。 刘火则不再侥幸。 他心一狠，右手不再捂住伤口，反而更用力捅下去，嘴里低声喃喃几句，最后一个字才放声吼出。 “绝！” 边缘十几个村民头上的网消失了。 剩下村民们的头发瞬间漂浮起来，从末端开始焚化燃烧，缓缓散落，不时冒出一点残光。 血网冒出白色火焰，同时变得更结实，缠得更紧。 少年一愣，紧接着又发现，没什么变化。 哪怕升级了还是不破防，仅是更强力地阻止他移动。 刘火脸色灰白，按计划动用这个秘术，再过三息，他就要敲锣。 没被网住的人要分散逃走，剩下的人则是用寿命硬生生拖住敌人。 姬丘原本不在意。 这些人和他都扯上了关系，可能循着丧门星的本能一个个追杀上去。 可突然，他又感觉不对。 星君本能感应到村民寿命在快速燃烧。 他扭头回望，青壮年脸皮在变得发黄，老人在变得干枯。 大家要死了。 对于丧门星来说，村民们死于各种意外是上成，效果最好。 自己动手，是下下成，但也起码算渡过。 村民们自发燃烧生命会不会算寿终而死，他不确定。 事关重大，姬丘不打算冒这个险。 “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反正千明也没法伤害他，姬丘直接背转过来。 得尽快把村民们杀了，先渡劫，至于渡劫之后...... “噗呲！” 少年刚举起右手。 他略带迷茫地看着自己胸口穿出一个枪头。 枪头整体金茫闪耀而不刺眼，但顶端却透出一种幽深的漆黑。 仿佛一颗黑色眼球凝视过来。 千明手握长枪，站在姬丘身后两米。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如意。 “对不起！” 这次他没追求头部，直接从后心直刺。 姬丘僵住，喃喃自语“怎么会......” “再也不见！” 千明没有解释，右手收回两寸，等枪头顶端缩进少年体内，心意一动，功德再次变化。 烟花绽放。 村民们看到无数金色利芒从少年体内钻出，均匀而细致地遍布附近每一个角落。 只有千明能看到，金色利芒顶端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黑色。 金色“刺猬”在空地站立片刻，就崩解碎落如泥沙，还没掉到地上，就消失不见。 【已击杀丧门星（渡劫中）】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5000】 【获得怨气1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 【《知彼谱》已更新丧门星（渡劫中）】 【渡过神劫】 【获得神职进度500】 【可选择晋位神职游神/器御神/安宅神】 千明看到系统提示才放松下来，默默对死去的姬丘补一句。 “没见过圆珠笔吧？” 看看已经变成一大团的怨气，他琢磨还是得想想怎么更好的利用。 毕竟看这时势，神仙同行也不一定是好人。 【请尽快选择晋位神职】 第4章 游神 【游神者，随风而行，遇事为善，遇恶即除，功德集于自身】 【器御神，身化法宝，可随缘人行走，按所选器具，自有妙用】 【安宅神，诚心跪拜者可请入家中，香火祭拜，护宅安家】 安宅神能理解，游神是天命交缠夺过来的特殊神职，这器御神？ 【与刘火有关】 看来如果选了器御神，大概率就是和刘火合作，后面走法宝的路子。 “我选择游神！” 【已晋位游神！】 【功德5102】 【怨气1001】 【游神神职进度500/20000】 【门神神职进度1/100】 【游神本命神通-神游万里因缘一线牵，天地间动念可至。可升级】 【现阶段指定目的地须有对应线索或因果。】 “查询现阶段可用治疗和驱邪神通。” 主要是刘火，再不治疗，左手就变一次性的了。 【甘霖咒，内用活血生津，外用止血去腐。消耗800功德解锁，可升级。】 解锁后，施行神通倒是简单。 千明念头一动，一蓬淡绿色的甘霖在刘火左手上方两寸凭空出现，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伤口处。 甘霖刷洗过伤口就变成褐色稠状，倒是不粘人，自动滑落到地上，渗入土里。 白森森的骨头还是露着，但不能说毫无用处。 首先血是止住了，从系统描述来看，还带消毒效果，起码不需要担心破伤风。 刘火原本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感觉到左手的不对劲。 他只在伤口处看了一眼，就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向千明。 千明再次看看丧门星消失的地方，猛地点头。 中年壮汉右手往地上一砸，虎目含泪，挣扎着起身“恶鬼已被神主斩下！” “我们胜利了！” 血网法咒随着他的动作自动消散。 村民们消耗也很大，浑身酸痛。 一时之间无法像他那样发泄狂喜，但也互相扶着站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烟灰，嘲笑对方的丑样。 一边流泪。 之前村子苦，周边一堆妖魔鬼怪，死了的人都得交出去让它们尝鲜。 大家都在担忧着什么时候死人不够的情况下，就得动活人。 也只有村长一直说，再等等，再忍忍。 村子里会有神的。 等有神庇佑，村子就能立足下来。 千明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虽然也是欢喜的。 但总感觉搂搂抱抱或者蹦蹦跳跳有点尴尬。 于是开始解锁驱邪的神通。 【已解锁金光符】 跟甘霖咒一样，不需要指定范围，不需要手动贴上去。 念头一动，金色纹路的黄符自动就贴在邪气聚集的地方。 原本千明还担心这个神通是不是生成一叠符咒。 那个时候是自己蹲下去贴呢？ 还是发下去自己处理？ 一个弹指，一张张金色符咒飞出，自动贴到小孩的头上。 片刻之后，只有千明和刘火才能看到的一道道黑色气体扭曲着散开。 同时几道系统信息弹出。 小孩们开始一个个清醒，揉着眼睛爬起来，气氛瞬间又攀升到另一个极致。 孩子的父母纷纷冲过去，抱孩子的，打孩子的，笑着闹着。 千明笑笑，散去法躯。 刘火见状，让孩子的父母们把孩子带回去仔细再看看有没有问题。 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剩下的乡亲们，帮有门神像的这户人家搬家。 这里要修城隍庙。 这户人家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虽然住过几年，但总不能占神主的房子，何况新房子更大。 大家热热闹闹地搬家，东西不多，几十个壮年出力，一趟就搬好。 刘火还想让大家准备祭祀，却被千明的声音在耳边劝阻。 主要是大家都熬整整一晚，再不休息的话，农活该完不成了。 刘火想默默点头，转身把剩下的香火分发下去，轮流上前祭拜，然后有序离开。 【香火增加368】 【转入功德】 【功德增加368】 “香火祭拜也能转功德？” 【心诚则灵】 千明点头，细细对着数人数。 很好，大人数目对得上。 小孩基本都只是学着大人的样子，但不诚。 小孩得要好好教育呀！ 下次就和刘火这么说。 特别是狗儿！ “对了，怎么门神神职还在？” 【游神特殊，神职非完整覆盖门神，故保留，后续可同步升级】 千明原以为不能兼职，还打算把游神当安家神用。 毕竟是第一个地盘，他一时半会也不打算离开。 反正四处游荡，绕着家游荡也是一样。 既然门神保留下来，一个出击，一个安家，好事！ 最要紧的事情弄清楚了，他想直接打开刚获得的怨气人偶。 【怨气人偶——除其性命，担其因果，承其怨恨。杀戮的象征，破解怨恨可凝练对应怨气。】 【“娘！你醒醒啊！”——姬丘】 但系统特别提醒，打开后可看到对应的回忆。 所以千明才决定缓缓，起码不要在人前打开。 妈耶，丧门星的回忆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哭怎么办。 村子静悄悄的，村民都已经休息。 千明感觉还是更习惯这种气氛。 他四处闲逛，顺便尝试新掌握的神通。 这个神游是瞬移神技。 只需要掌握一丁点线索，动念即到。 比如说他想去姬丘的坟，下一刻就可以站在那个大土坑面前往里察看。 然后不禁感叹。 有些鬼神，看着荣华富贵，动不动屠仙灭神，行走间血流遍地的，实际坟里连张草席都没有。 千明再继续尝试，发现景象也算线索，效果就是所见即所到。 只要没有高山覆盖，一眼万里。 有高山也不要紧，一次神游到山顶，然后从山顶望下去，再发动一次就好。 他还专门到离村子大概两百里的地方，观看一个奇怪的阵法。 这是昨晚刘火分享经验的时候特意提到的。 从第一个踏进去的人开始，数上十个数。 数完，阵里所有人就会被一起传送到新的地方。 每一次传送后，下一次再踏进去，传送的地方又不同。 一切随机。 他们能逃跑以及能遇到其他陌生人，靠的就是这些莫名其妙分布到大地上的阵法。 因为村子的事情没理顺，千明暂时不想尝试走进这个阵法。 这阵法看着像大能的神通，不知道他的神游会不会超出范围。 太阳渐渐爬起来，阳光猛烈。 “真是个好日子啊！” 第5章 怨气人偶 千明念动回村，躺在屋顶，勾着双腿懒洋洋地晒着，不禁感叹。 整个村子人气盎然，村民干活脸上都开始带上笑容。 城隍庙近处静悄悄的，加之景色有致，这是千明最喜欢的状态。 他躺下片刻，终于决定打开战利品中的怨气人偶。 虽然现在这团怨气也能使用，但那是用功德强行束缚的效果。 也就能做做枪头什么的，不算方便。 千明可是很眼馋姬丘那条挥之即来的黑色长鞭。 要换成他来用，肯定能摆出几百个花样。 更不用说，姬丘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说天材地宝，秘法秘籍，各种书本记录起码总有一点吧。 既然坑里没有，那只能是在回忆里面找了。 千明把人偶翻来覆去的观察，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是个鸟头人身的人偶。 鸟头没有做出特征，看不出是什么鸟，就是两颗眼珠加一个喙，但两颗眼珠极其漆黑，看久了会有种陷进去的错觉。 身体倒是普通的人体，但两者接在一起，就有种奇异感。 千明没想太多，抱着开盲盒的心情，直接一拍。 没有中间过程，像是游神的神通一样，瞬间进入另一个世界。 再出来时，太阳的位置基本没偏移，云层还是原来的样子，看起来时间没过去多久。 但千明看着远处的树林，暖阳晒着，山风吹着，一个时辰都没缓过来。 他在回忆里用观察者的角色看姬丘死前的回忆，整整看半年。 何等昏暗绝望的半年。 从天骄贵子落到连乞丐见面都得吐口水。 没人敢对话，更没人敢卖东西给他。 大家基本离着他百米远就逃走。 吃喝倒是不愁，金银财宝都可以随便乱拿。 那段时间他看上的东西就没人敢过问。 对于一个流氓可能很愉悦，但姬丘本身倒是个谦谦君子。 活着只能靠捡和抢，内心的折磨可想而知。 一直到死，他脸上都没有过笑容。 至于死后怎么演变成暗黑龙傲天的状态，千明没看到，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景象。 千明有点犹豫，回忆里面虽然姬丘没有看过书。 但他能看到一堆堆的宝物和书籍。 按游神的直觉，这些线索已经足够神游。 现在只要动一个念头，就可以过去全部搜刮走。 还能顺便破解怨恨。 但作为回忆里的观察者，他能看到姬丘堕落的整个过程。 各种蛛丝马迹，满满的养成感。 传说中天注定的星君，居然能按设计生产？ 该不会一跳过去，就会像鱼一样被钓起来吧？ 事实上刚才在看回忆的过程中，他就好几次有错觉。 仿佛下一刻，整个世界会像书一样被手合起来。 接着一把苍老的声音说“抓到你了！” “系统，对方能根据我刚看的回忆追过来吗？” 【可以】 真有这个人！ 千明心神一震，就看见下一条系统信息。 【已屏蔽】 他没想到成了神还能享受心跳的感觉，接着询问下去。 “他大概有多强？” 【现阶段不建议询问】 “好吧，先关门种田！练成十里坡剑神再说。” “有什么神通建议吗？” 【游神专属神通-日游可检测附近祈求者。多行善事可提升功德，使用1000功德解锁。】 【游神专属神通-夜游可检测附近罪恶者。多惩恶事可提升功德，使用1000功德解锁。】 千明念头一动，解锁日游并发动起来。 瞬间感觉眼前多了一大排任务列表。 撇撇嘴，他想起当年打罐头游戏的青葱岁月。 略微扫看一下任务，基本都是“帮陈大妈砍柴”，“帮蔡大爷捡回走丢的小狗”之类的小事情。 嗯，都是好人好事。 作为一个神灵，千明觉得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一个个去肝这些“日常”任务。 “解锁香火化身。” “解锁幻术。” 【已解锁香火化身】 【香火化身，通过香火功德生成新的法躯化身。为善主第二身，同思维共记忆。在法躯消耗殆尽前，善主不会因身体毁灭死亡。】 【现法躯数最高数量1。可升级】 【下一级消耗功德2000】 【已解锁基础幻术】 【可混淆试听，受施术者法力高低和受术者精神状态影响。可升级】 这两个神通解锁完，功德就基本归零了。 千明早就看上这两个神通，在他看来，这两个属于刷功德的“生产力工具”，早解锁早得益。 化身可以代替自己到村子里帮忙，为了防止村民惶恐，还专门加上幻术。 这样村民只会觉得是附近哪个有点熟悉，但喊不出名字的小伙来帮忙，一时半会不会怀疑。 这时候，他看到系统有一个任务不太一样。 【刘火有某种事情需要和村子的神主讨论，可又担心会打扰神主，请在有空的时候处理】 千明刚好也想找刘火。 毕竟他记得刘火有法术是能看到神鬼的，如果不提前打个招呼，闹出啥事就尴尬了。 说起来，刘火的称呼是什么时候从“神君”变“神主”来着？ 念头一动，他就出现在刘火的家门前。 作为村长，刘火的家不算最大，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没成亲也没孩子。 据说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些屋子就已经存在，只是有点破旧。 当时村民们都濒临极限，半死半活，只能先住下来。 住下来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虽然艰难困苦，而且不时有生命之灾。 但靠着刘火的长袖善舞和各种血腥法术，再加上妖魔鬼怪间脆弱的平衡限制，还是勉强熬下来。 只是不记事的年幼孩子还好，稍微大点的村民都对未来感到绝望，所以日子过得也没啥滋味，只是活着。 好在是刘火一直画的大饼——千明终于出现了。 虽然村民不理解神灵的意义，但最简单的公式，两个施法者，总比一个好。 所以他们脸上也终于开始有了笑容。 在这种情况下，焦急纠结的刘火反而成了异类。 他想要找千明，但千明刚战斗一场，他也不知道千明恢复好没有。 不找的话，他自己又焦灼不安。 他知道这种状态只会让村民们也跟着烦躁，才特意将自己锁在家里，让别人不要打扰。 “叩叩！” 刘火听见敲门声，略有几分诧异。 第6章 妖魔鬼怪 开门看见千明，刘火第一反应，膝盖就开始打弯。 千明一把扯住“我来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当哥们就行，别太客气。” 刘火嘴角抖一下，低着头不说话，虚抬手把他引进去。 屋子很简陋，说不上家徒四壁，但也仅有最基本的床，桌子，凳子。 从桌子上的一些纸笔看来，它还承担书桌的作用。 千明自行坐到凳子上。 刘火走到一侧，翻开杯子，一摸水壶。 冷的。 “神主稍等，我给您烧壶热水。” 千明倒是不在意，随手接过水壶径直就倒一杯，闷下去。 然后才说话“我用了些术法让人帮村民干活，你看到不要声张，就当做正常的。” 刘火眉头稍皱，再次欲言又止。 “会出什么问题吗？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刘火没问千明为什么知道“神主，不值得。这些农活，大家都习惯了。” “而且村子四面的妖魔鬼怪好像都有动静，现阶段您还是保持法力为好。” 之前当着村民的面，刘火没有提。 现在只有两人，他细细地解释现状。 村子一直在危险的平衡中。 在村民来之前，妖魔鬼怪才是这里的主人。 建村之后，它们不来祸害，只是在顾忌刘火。 刘火苦笑着解释“我所有的材料基本都耗尽了，现在唯一能使用的就是人命。” 妖魔鬼怪其实不在乎那几个村民，他们更想吃的是刘火。 一个修道士比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还要诱惑。 但刘火足够狠，哪怕是最陌生的村民被抓，也舍得直接启动血祭。 要么全村一起活，要么全村一起死。 最后商讨的结果是村子里一旦有人死了，尸体要交出去。 细水长流，好过没有。 但谁都知道这种时日不会长久。 稍微一颗石子砸入湖中，都可能造成连锁反应。 比如这次的丧门星，人家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吃，只想他们死。 即使他已经被解决，但涟漪还是扬了起来。 ———————— 妖魔鬼怪们虽然没有救援，但也在用灵觉感应着村子的情况。 它们还在担心路过的强龙是吃个饭就走，还是会就此下地盘。 结果一晚过去，阴暗的气息居然被击杀。 它们有些疑惑，聚在一起讨论。 “从头到尾都只感觉到一股气息，没多久就破碎了。” “教主，你感觉出来是什么跟脚吗？” “味道很奇怪。” “村子里还有其他东西？” “这些人类不老实啊！居然还有好东西，看来还没压榨到极限。” “有这些，怎么不早拿出来？” “代价巨大，或者有次数限制吧。人类都这样，只要不压过头，就会一直藏着。不要紧，慢慢拖能拖死的。” “如果是我的多好。不对，这就是我被盗走的。没想到我手下居然还有叛徒，肯定是逃进村里了。” “我手下也有个徒孙丢了。” “唉，我做个好人，派人去找他们谈谈。要是把偷走的东西全交出来，就放他们一码。” “如果让大家不满意，那村子就没必要存在了。” “一起派人去吧，别再给那个村长蹦跶的机会。” —————————————— 妖魔鬼怪的地盘各自都有些人类。 刘火曾收买过一些，也有些是看在同类份上自愿帮忙。 总之收到的消息是。 预计明天，就会有一个六人联合小组来村里，要求接收能将外敌击杀的宝贝以及外敌的尸体。 “没关系，照常准备，我会盯着你，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出手。” 千明给出承诺。 刘火点头，大步出门开始召集对应的村民。 某种程度上，他好像比千明自己还更有信心。 千明看看刘火的屋子，摇摇头，一个闪现出现在城隍庙的庙顶。 系统在角落不断弹出提示，功德+1，+2，+1 偶尔会蹦出一个+5 虽然单次数量不大，连击杀姬丘的零头都不到，但这些数字源源不断，隔个几分钟就跳一次。 “妖魔鬼怪毕竟是有数的，斩杀起来还要顾及怨气过大问题。还是刷功德更稳定。” “这还是人少，如果人们没有顾忌，不断生育。人越多，需要的帮助肯定就越多。”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要解除人们的顾忌，就得先斩掉附近这群妖魔鬼怪。” 月还没上中天，获取功德提示就已经停止。 大家都回去休息了，没人在外面走动。 香火法躯有点无聊地走来走去，千明自己看着都有点渗人，于是又收回来。 “再等等吧，等大家没那么苦，就会有夜生活！” “到时候连夜晚也能刷功德！” 第二天一大早，刘火就带着几个村民在村口迎接。 之前要么是摆开阵势，稍有一动就全村死给你看。 要么就是刘火带人主动上门商讨。 妖魔鬼怪正儿八经派使者过来，这是第一次。 大家都没什么经验。 刘火按千明不在的情况下准备。 几个村民也得了指示，就将自己当做是工具人。 直到日上中天，才有六个人影慢慢走来。 不存在认错的可能，这六个人的装扮都很符合他们主人的风格。 两个满身涂满斑纹，想假装自己是老虎。 这是北面双虎山的一对虎妖兄弟手下。 它们平时争执不断，但对外又共同进退，平时对村子索取，基本也是以它们为首。 一个黑衣罩头，从布里缝间露出一丝眼睛，这是来自东面的魔教祭司。 据说教主已经修成大魔，一身术法诡异阴狠。 魔教里面乌烟瘴气，虽是人类，却比妖怪更狠毒。 打开衣服的话，里面说不定会看到缺了一堆东西。 也可能多了一堆东西。 西面女鬼派来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女鬼据说美貌异常。 整日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欢喜，时而消沉。 她养着一些男人，却又会把他们全部阉割。 所以虽然吃喝不愁，但这些男的基本都很怪异。 西南面是一只黏液怪物，一旦不小心踏入就会尸骨全无。 本身没什么手下，来的这个人浑身恶疮，像被油炸过一样，很可能是怪物刚好要吃，没吃上，顺手派过来。 东南面是骷髅骨头，手下的人基本都是皮包骨。 行走间奇怪地很有一股严正的风范。 在这帮人看来，他们是在和刘火沟通。 但在日游神通的加持下，整场会议都在千明面前文字播报。 第7章 夜游 【“清妃娘娘要村里年龄十八以上，二十五以下所有精壮男人。”花样美男已经声嘶力竭，但声音还是太小，要是有人愿意传达给刘火就好了。】 【虎斑男子甲感觉大家都很啰嗦，想要速战速决，请尽快结束会议。】 【魔教祭司感觉很口渴，想要拿个人放血当做茶水。想寻找志愿者。】 【恶疮怪人表示好想死，有没有人能帮忙解脱下。】 【瘦子对这个全是胖子的会议感到绝望，希望换人来谈。】 千明看着这些会议记录皱起眉头。 还以为是直来直往，没想到这些“手下”也是各有心思。 既然日游这么有效，那夜游又会如何。 “打开夜游列表。” 虽然系统没有声音，但千明仿佛听见“哗啦啦”的一声。 一个又一个表格和文档框在眼前争先恐后弹出。 好家伙，全员恶人。 千明闭起眼睛，默念需求。 再睁开眼，繁杂的表格消失，眼前的信息被汇总成八个文件夹，以各自的主人和作恶区域，按同属分类。 前六个是各妖魔鬼怪，最后两个文件夹是村里和野外的作恶者。 村里也有？ 他特意先打开村中惩恶表。 还好，基本都是小孩恶作剧，大人教育过度、煮饭太难吃浪费粮食之类的鸡毛蒜皮。 封顶最恶是四个男人的相爱相杀。 千明没兴趣瞎眼。 关闭村中列表，直接打开排最上面的第一个文件夹。 魔教。 顶头就是魔教教主易青，信息比刘火收集来的多很多。 他活得比其他五个妖魔都久。 曾是底层普通人类，一路踩着各色血迹往上爬。 长辈和同辈全被做成魔具和术法材料。 晚辈也是十不存一。 对内都如此，对外更是人不当人。 看他排第一个文件夹的第一位就足以昭显其罪恶多端。 从威胁度来看，他也是第一位。 不仅因为强，还因为恶心。 这是个控制型施法者。 根据记录，这里曾有一名高人过境，因看出乌烟瘴气，想要降妖伏魔。 结果就因为稍微少了一点警惕，被易青设计引入陷阱。 没等高人反应过来，众妖就上前围攻。 如果只是这样，这名高人想走想逃都还有机会。 再不济，还能同归于尽。 但他最终还是被活活拖到资源用完，法力耗竭，被众妖分尸而死。 都是易青的功劳。 阵法，幻术，咒术，还有各种搞人心态的法术。 哪怕高人无数次想要冷静破局，都坚持不了多久就破功。 直到被分尸那一刻，他脸上还露着奇怪的笑容。 也是凭借这个功劳，易青最后分到道士的头颅和灵魂。 危险度极高。 千明犹豫是否要莽一波。 按最坏考虑，一旦露头，肯定会被这个妖魔鬼怪联盟集火。 经过上一次的联手，他们肯定只会更熟练。 利用有心算无心，用神游抢先手，预计是能突击掉一个。 如果选的是这个魔教教主，就能降低他的影响。 看过这些记录，千明真不确认自己能比对方还阴。 想了想，千明再次提出需求。 “能将易青暴露出来的法术和法宝之类的汇总显示吗？” 【可直接显示现有法术和法宝，是否还只需要已暴露列表】 ？？？ 虽然对系统来历有点点猜测，但你搞得这么夸张，我有点慌了。 千明脑袋空白一瞬，系统就当他默认。 界面稍闪烁一下，然后一长串信息就列在千明眼前。 看着上面的内容，千明咂咂嘴。 虽然看不懂，但还是是感觉好厉害。 单替死术就有七种。 还有各种移神易位法。 搭配列表上最多的阵法。 简直噩梦。 千明非常犹豫。 到底要不要将神游先手的名额放到这个魔教教主身上？ 如果能一击必杀，那当然是值得的，而且是必须的。 问题是没法确认。 不到最后，他真不想贸然独身突入敌巢斩首。 毕竟现在神和体都不高。 最坏情况，一旦出手，他可能就会陷入无限幻术之中。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吧，主要还是之前那个大佬的下场有点惨，给他带来极大阴影。 如果可以，他真想从最弱最简单的开始，一步步积累，一步步削弱。 最后以堂皇之势正面击杀。 可惜时间来不及。 按刘火收到的信息，对方并没打算拉扯，就两个选择。 交出宝贝，活，交不出，死。 村子自然是没有宝贝的。 只能拖。 千明判断，最慢也就这两天。 最快的，可能今晚就得动手。 “唉，太急了，完全没有时间种田发展。” 千明拉开日游列表，打算监控一下情况，真翻桌子打起来的话，得第一时间过去收人头。 现在每一分功德都很宝贵。 结果一看。 【六人组很犹豫。他们认同刘火的看法，这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但他们不确认主人们会如何选择。更不确认将这个难题带回去之后，他们是否还能活下去。希望有人能提供庇护。】 ？？？ 我错过了什么？ 往上翻一下记录。 刘火你这么强的吗？ 千明有点理解这个村子到底是靠什么存活下来的。 刚开始，六人组来势汹汹，让村子交出昨夜击杀强敌的宝贝，并直接说明这就是最后通牒，不交就妖魔鬼怪联盟攻城。 刘火通过各种渠道提前准备，再当面套出妖怪联盟了解到的所有内容，顺着对方的思维模式，用非常油滑的方式给他们讲了一段故事。 昨天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对仇敌。 两人对杀，一人身亡，另一人重伤。 现在村子里宝贝没有，但有一高人尸身和一“重伤”高人。 要不要？ 村子全力配合，要砍人帮递刀子，要扛尸帮扶上去。 虽然没有毒药，但只要你们提供，我们就帮忙下毒。 宝贝真没有，你们要灭村也真的没有。 只是，灭村这么大动静，会不会让高人警觉？ 要是他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 跑了怎么办？同归于尽怎么办？ 误了大人们的事怎么办？ 大人们是想要一个活着的高人加一具尸身，还是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子？ 第8章 密谈 这一段空城计演下来，千明就知道场面和谐，暂时不用去收人头。 当会议的内容变成车轱辘话，刘火就开始组织饭菜。 六人组流着眼泪大吃大喝，无功而返。 这种不顾要求，另开一桌的情况，不管妖魔鬼怪联盟怎么想，结果都不是他们六人能决定的。 如果没有所谓高人在等着被捡，哪怕是村子把肚皮直接敞开，任人揉拧，没达到要求，六人组一样敢掀桌。 但只要他们主人对所谓高人还有顾忌和觊觎，就会收起獠牙。 尝过上一次甜头的它们，对于这次白捡的机会只会更贪婪。 有这么一只胡萝卜吊着，唯一的变数可能就在虎妖兄弟上。 它们没见识过，可能没那么容易动摇。 不过千明对其他四怪有信心，它们会拦住的。 要真的那么倒霉，敌人倾巢来袭。 千明双掌一拍，夜游榜消散。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边杀边升级。 只是那样，村子大概护不住了。 刘火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千明也不想掉链子。 本体充分利用系统的主观能动性，将各种信息汇总拆分，提出又排除各种预案。 并将各种可能需要的东西单独列好，这个需要想发设法弄出来准备。 香火法躯在村口对着忙忙碌碌的村民默念“对不起了大家，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那个大妈，把东西放下，我帮你搬！” 不管功德多少，看见柴就砍，看见水桶空了就抬，孩子摔倒还没落地就被抓起来。 小腿简直要跑出火来。 刷够新法躯的功德，立刻再开一个。 一生二，二生三...... 用法躯淹没全世界，指日可待。 “嘤嘤嘤！” “那个村长给我感觉很不好，直接分了吃掉吧。” “先忍忍，吃了那两个高手再把村子平了。” “咕噜咕噜咕噜。” “那就只杀村长和几个带头的，剩下的人留着，肯定还会继续有假正经的人过来。” “会不会有诈？” “无所谓，最多也就是浪费点时间。要么是装腔作势，要么是真的受重伤，不然这些假正经的早该直接上门了。修炼过的人滋味真不错，值得试试。” “咔咔咔！” “行，剩下就先按上次的准备，这次我们分三个！” “嘤嘤嘤？” “不，分割开，要提防着他们可能已经联合在一起了。” 妖魔鬼怪联盟一边嚼着属下的肉体一边密谈。 六人组的担心很有道理。 这些妖怪根本就不把人当人。 普普通通完成任务，存活率相对高一点。 没完成和完成得特别好都很惨。 没完成不用说。 完成得太好，它们又会因为高兴想要庆祝一下。 不会有这人办事得利，该留着的意识。 吃就是了，下面的人总会继续生出来。 真吃没了也无所谓，等等，传送阵会来新人的。 这次六人组的任务，就属于既没完成，又完成得太好。 惨不忍睹。 “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我们吃下便是。” 魔教教主易青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的血污。 “也别去试探。等下吓到人，他非要跑，我们还不一定抓得住。” “我们自己谨慎点，别落入陷阱。” “看看用什么借口，让他们把那人引到清妃处。” “倒是多派点人去盯着传送阵，防止他们一起跑了！” 好不容易爬上来，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剑走偏锋的底层。 刀你们来挡，好东西我来抢。 “咕噜咕噜。” “那不行，你还是扮演上次的角色。卡飞卡洛两兄弟去吧，你们和白骨兄的位置重复了。” 黏液怪物更想要那句尸体，希望不参加战斗，去村子埋伏。 易青直接否决。 一方面是它的定位真的很好用，另一方面是 “好，我要上半身。我吃完就来帮你们！” “滚！我才要上半身！” “砰！” 这两兄弟总会抢上半天，大打出手也不奇怪。 到时候尸身肯定会被撕碎。 另一边结束得快，说不定还能再吃多一份血肉。 中埋伏也不要紧，骨头将军正面够硬，这两个吵闹的妖怪死就死了。 只要其他几个没死就行，上一套计策未来也可以继续再用。 等等，要是吃下这个高人，它们又死了...... 教主眼角闪过一丝狠光，陷入沉思。 傍晚，村子这边。 千明让茫茫法躯一拥而上淹没妖魔鬼怪联盟的妄想宣告失败。 还没到十人，大家就已经没活可做。 整个村子光彩熠熠，柴火满仓，水桶的水够用到长青藻。 别说已经有主的屋子，就连那些久无人居的房子都全部修葺完毕，再进一步就是推倒重建。 毕竟总共也就三百来人，一百多户。 如果不是幻术得力，而且刘火也一直在帮忙遮掩，村民早该发现不对。 密度太高了。 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来帮忙，大家只会觉得高兴。 但一天内连续好几人轮着来，把农活和家里所有家务做完。 村民一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一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神主，您想学什么？” “用武器的方法，有什么速成的吗？” 千明和刘火站在城隍庙后的空地上。 既然人海战术破产，千明就想通过其他方面提高战斗力。 比如武技。 虽然系统大概也有对应的武道神通。 但现在功德得省着点花，放着这么大个刘火不问，浪费。 要是他也没有，再通过功德解锁好了。 能白嫖就白嫖。 刘火看着功德如意化作流星，在千明身边快速盘旋，沉思片刻“您介意偷袭吗？” “可以，没问题，完全不介意。” 千明对此没有感到一丁点羞愧。 甚至已经根据神游制定了几种小连招。 “那就多了。据我所知，这么灵动的武器是很少见的。我这么久就只见过您和昨晚那位星君的两件。用于偷袭绝配。” ？？？ 我出门少你别骗我。 还没出村子的第一只怪就有，你确定少见？ 面对千明质疑的眼神，刘火尴尬而不失礼貌。 微笑。 相处一段时间，他也发现这个神仙真的没什么架子。 “神主，哪怕是遍历整个道藏，也是真的稀有。” “这是法宝才有的特性。” 第9章 阵法 “这个不算法宝？” “如果是法宝，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您一砖拍下去，天高三百丈。” 千明低头沉思。 他曾以为功德和怨气都是很常见的东西，系统只是将它们数据化。 但如果这是很特殊的呢？ 姬丘呢？ 他也是特殊的人吗？ “卒子过了河才有资格谈左右，这事现在想太早。” 千明放下这个问题，再次望向刘火。 “它可以瞬间变化成任何武器，而且可以完全克制外面那帮家伙。” “不会出现昨晚的情况。” 经过夜游榜确认，可信。 必须强调下，昨晚不是我掉链子，是我被针对了，懂吗？ “那我有两式想要献给神主。” 不知不觉，旭日初升。 千明走在荒野中。 村外其实也生存着一些人。 有的是村里驱逐出去的犯罪者，有的是从几大妖巢跑出来，既没有被抓，又不敢进村的逃生者。 还有些是不知从哪里来，抱着什么目的，在这里一代代繁衍的存活者。 他就在扮演第三种人。 刘火传授，再加上系统的双重认证，千明现在演化出来的肉体和凡人一致，再加上破旧鼠皮兔皮混杂的兽衣，只要不是与妖魔鬼怪生死厮杀，看不出来。 这趟出来是为了侦察地形和阵法，特别是可能会战斗的位置。 第一次看魔教教主的记录，千明就发现，他能在魔教这种烂泥坑畅游，除了谨慎，就是日常准备的各种阵法。 哪怕是自己的静修垫上，都布置有警示，重击，致死三重玄阵。 到后来有自己房间，更是铺上天罗地网。 事实上，起码有七次生死危机，他就是通过将敌人引入这些陷阱上面坑死的。 材料从自己的血肉、灵魂，到后续的各种人命和抢夺来的天材地宝，一步步升级。 也是拜这些“罪恶”材料所致，千明才可以看个通透。 但刘火挖掘出一个可能的漏洞，上古神人设置的玄阵，甚至天地间奇妙形成的自然阵法。 要是易青只是知悉，没经手，也没发动过，很可能不会出现在夜游榜上。 这点再次被系统确认。 未发生的罪恶不是罪恶。 村子的天然阵法是刘火操控，他了解中间的情形。 虽然要看阵法的具体设置，但贸然陷入，顷刻间翻盘也是常事。 刘火临时培训的要点，再和夜游榜上妖魔鬼怪掌握的阵法特征对比。 千明爬上一座座小山，纯粹通过视觉查看，一个个排除和标记。 为了防止翻车，所有可能战斗的地方都得过一遍。 一直到傍晚，将几大妖巢外围远远绕了好几圈，他才终于停下。 可以看出来，易青自家的阵法是最多的，各种连环连锁阵互相嵌套，打造得铁桶一样。 没在榜上的天然阵法有两个，作用都是诛邪。 怪不得空置这么久，想来是打算用于大妖大魔过境。 同时，千明看出来它们之间的信任也有限。 特别是魔教教主，但凡他将最基础的阵法知识传授出来，其他五妖的威胁度也会增强数十倍。 但他没有。 其他五个妖怪，比如两虎妖山上有山风阵和阴鬼阵，女鬼的小苑有幽怜阵和吞阳阵。 与其说是阵法，不如说是自身天赋法术的延伸。 很基础。 千明皱眉盯着最后一处地方，眼里带着血意。 那里人声鼎沸，酒水酣畅之余，尖叫怒骂哭求声不绝于耳。 篝火暗灭又腾起，阵阵恶臭缓缓传开。 这是传送阵附近最大的一个窝点。 驻扎着六妖派出的监视者。 最上头的妖魔鬼怪不把人当人，下面的自然也不把伙伴当同类。 都是在罪恶中多年腌制入味的人物。 在夜游榜看来，一个个红到透黑。 多少梦想过上新生活而踏上传送阵的百姓，还没睁开眼睛就被拷上控制。 要么当场被折磨致死。 要么比死还惨。 现在只是习惯性内讧，各种丑恶姿态就已经让千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涌起怒火。 也就是最近没有人传送过来，不然千明还真不一定忍得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千明捏着拳头走远。 “我都记着，一个都不会放过！” 村里的气氛很微妙。 人人沉浸在多年来难得的轻松中，但又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像梦中飞上天空，但潜意识在不断提醒自己不会飞。 抱着一种随时会坠落的恐惧感。 刘火正盘腿坐在城隍庙后院的一个台子上。 自从千明到来，城隍庙建好，村里的办公场所就由刘火家改到这里。 他现在是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自然不会作死远离庇护——不管是妖魔鬼怪的计划，还是千明的计划。 这里是门神的覆盖范围，一旦有妖魔鬼怪侵入，千明能比他还早发现。 同时他也在感觉到村长的职责在渐渐剥离。 平日里村长的活其实就是调解村里的争吵。 陈家的鸡吃了王家的蒜皮被噎死了。 怎么判？ 琐碎而烦人。 现在有三五个很熟悉的陌生人在插科打诨，完全把两边的嗓门比下去。 最后结论是把鸡放血斩块，蒜和其他配料加进去炒个菜，两家一起吃晚饭。 村里补几只野鸡和兔子给大家重新再养。 大家拧头望向刘火。 刘火点头。 下一个议题。 刘火叹气，这种情况下，静不下心，他也没法修炼。 只能和其他围观村民一起看八卦。 全村的人基本都集中在这里。 连行动不便的老人都被扶着带过来，还有专门的椅子。 没办法，活都干没了。 农活都是一步步往下走的，再勤奋，明天的鸡也不能今天喂。 开垦荒地倒是件无限的活，但现在的形势，法躯出村子太招摇，而且没这么必要。 村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只能都出来看热闹。 这不是长久之计。 千明深深意识到这点。 直接反馈是今天的功德少得可怜，连多一个法躯都解不出来。 不用系统解释，他也猜到原因。 功德这种资源，有点像“货币”。 雪中送炭最容易获得，锦上添花少一些，但象征性也会给点。 涸泽而渔，把一个人直接养到躺平或者沟壑难平。 获取量就直接归零了。 再往后，只会减低下一次原本可获得的功德。 “唉，所以还是得往外发展。” 第10章 准备 “既然功德只能到这里，为了防止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准备决战吧！” “再养下去，那个剑修该开始恢复了，准备埋伏吧！” 不约而同，两边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准备动手。 这很好方便了刘火，两边的计划是严丝合缝的，他只需要顺着安排给自己的角色走下去。 接下来就看最后一扣是哪边的。 “教主，那个假正经的高人是个剑修。原本就是个山野之人，运气好，靠从山谷捡到的剑谱修炼而成，没有其他跟脚。只会练剑，所以剑法凌厉异常，杀伐无双。性格还比较冲动，上次刚好遇到仇敌。据说对方曾逃走几次。这次为了留人，以同归于尽的禁术相搏，差点身死。旁门左道之术一概不通。” 俊秀的前侍跪着说话，低头直直盯着手上的信，一点不敢往上看。 信是从村子刘火处传来的，层层传递，刚好他倒霉，当值前侍。 魔教教主易青揽着一个美貌少女半躺在宝座上，左手原本正细细摩挲少女的青丝，突然笑了一声。 “旁门左道？” “教主，上面原文就是这样写的，属下......” 还没说完，整个人炸裂开来。 地上暗纹一阵明灭不定，纷纷扬扬的血肉仿佛找到归处，落在凹陷里，片刻消失不见。 一道青灰色影子则尖啸着被牵引到顶部，印在角落上。 他手上的纸片则轻飘飘飞到易青面前。 “真是的。看来有高人撑腰，这个村长有点小心思了。你说，我要不要让他出来敲打敲打呢？” 怀中少女没回答，易青也不生气，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读下去。 “他的灵觉很差，如果不涉及到自身直接安危，基本只能靠五感，可以专门针对这方面。” “武器是一把巨剑。剑不离身，连睡觉都会放在侧面。” “他倒是没对仇敌的尸体泄愤，只是放在隔壁的房间。也没特别注意尸体上的财物。还让我们帮忙清理。” “他的伤势看起来没有再恶化，开始出来问我们要吃的，会给钱。” “白天除了吃喝就是在打转，好打抱不平，喜欢看热闹，晚上才回去疗伤，估计要好转了。” “我提出让村里最好看的两个女孩陪侍，他拒绝了。但私下我注意到他有给她们赠送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有反应就行，有反应就逃不过。唉，你要是有清妃的气质多好，我就该舍不得了。可惜那只女鬼还是有点东西。” 易青将怀里的半截身体丢到地上，慢慢坐起来。 “叫他们过来聊聊，该干活了。” 村里，千明单手将巨剑扛在肩上闲逛。 村民们见到纷纷露出笑容，拘谨地行礼。 对于村里突然出现神灵庇佑这件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能表达出非常尊敬的意思。 千明感觉这样挺好，他同样没习惯。 如果村民们露出更过激的反应，他会很尴尬。 千明在努力扮好自己的角色。 太阳渐渐昏暗，若有若无的一些鬼影开始游荡在村子周围。 刚开始千明没在意，这是“计划”中的事情，它们是来查看确认一下“高人”的恢复情况。 但下面的事情，就不在计划内了。 可能是太久没碰血腥，鬼影们突然穿过村边的围栏，尖叫着扑向最近的一位村民。 千明一惊，没有犹豫，提着大宝剑就冲进鬼影重围。 庞大的巨剑声势浩大，可千明舞动间宛如绣花针。 雷霆霹雳般的一剑斩下，轨迹却像游蛇，眨眼间从村民身周滑过，将他旁边好几只鬼影斩开。 可刚救出村民，他又好像变了一副模样，动作变缓，转入防守。 休息了好一会才又开始“勉强”大开大合。 终于，鬼影们损伤过半，开始逃走。 千明气喘如牛，步伐沉重却迅猛如雷。 烟尘滚滚地追出几十里才斩杀最后一只鬼。 返回的时候他还狼狈地把受伤村民背起来，慢吞吞走回村子。 直到进入城隍庙，他才把立马把那副疲惫样丢开，赶紧治疗受伤者。 “不哭不哭，委屈一下！别出去，就在这里养伤，给你多点好吃的！” 千明对狗儿摸摸头。 是的，又是他，这个倒霉蛋。 狗儿很害怕。 弱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他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鬼影过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不容易被救回来，居然不能回家。 但连村长都让他听神主的，所以他只能躲在曾经的家中，过上一日三餐躺平的生活。 晚上，千明和刘火一起去找了狗儿的父母，专门说明了情况，让他们不要担心。 两人又是后怕，又是感恩，哭着送出来。 虽然功德涨得眉开眼笑，但千明还是感觉该加快进度，不能让它们继续试探。 这次是赶去的快，要是迟一点，狗儿真出事，他得后悔好久。 “对方斩杀村子附近出现的鬼影后，有些疑惑。按照之前的约定，我透露黄昏时候有个女孩在村子另一边失踪。他很热心。我带他去见了‘女孩’的父母。看得出来，两个老人的痛哭很让他动容。他答应这几天就会出村子寻找。我们在等待下一步信息。如果没有的话，我将带他到村子北方一带。” “吼！没了？” “山君大人，没了......啊！” 卡飞抬手把人抓过来，也没管他的求饶和挣扎。 咔吧一口咬下去， 无头人的腿抽筋颤抖半天才停止。 卡洛盯了半天，看尸体不动才伸手抓住，直接撕开一半。 其他妖怪也没管虎妖兄弟，派出去的伥鬼是它们的，现在补回也无所谓。 它们望向易青。 一向都是他拿主意，其他妖魔鬼怪只会本能的操控。 智谋排名第二第三的就已经是在撕扯争吵的虎妖兄弟。 女鬼清妃伸起双臂，轻展腰肢，小伸了个懒腰。 衣衫间露出无限春光。 对面一个站着的男性人类眼神呆愣，看得拔不出来。 她仿佛才意识到不妥，赶紧坐正，双手急忙将衣服掩好，叠得整整齐齐。 秀脸微红，低眉垂眼，再没抬起来。 坐在对面的黏液怪物见怪不怪，直接整个变大，将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男人吞进去。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咕噜咕噜！” 侧面的白骨本来一直用左手抵在太阳穴的位置，低头想着什么。 听到这声“咕噜”，也“咔吧咔吧”起来。 易青微笑，朝大家扬了扬手上的一沓纸“还是听听我写的剧本再走吧，废了十几个人才写出来的！” “大家都有角色呢！” 第11章 计划开始 千明和刘火在城隍庙打开一张纸条。 “据说”是村里猎户在某个山脚捡到。 那个猎户看不懂，但也知道森林不产这个，于是将能见到的纸条都捡回来给村长看看。 纸条上的文字大致描述就是。 村子西面有座清泉山。村里失踪的那个姑娘就被囚禁在那里。 抢人的是一个鬼王。 鬼王曾是一个落魄书生，满腹文采却郁郁不得志。 死后成鬼却反而得到机缘，修炼有成，拉拢了山里一些孤魂野鬼。 这日巡游的时候发现这名美貌女子。 君子好逑，于是强行将她带回山中。 女子以死相迫，暂时还算安全。 腐儒沉醉在女子的沉鱼落雁中，为了折服她，也是酸气作祟，废了好大神通建成了一座花间别苑，想要与她共宿同栖。 外面还有一只白骨侍卫看守。 元气大伤的腐儒鬼王看了黄历，预计三天后就要和她拜堂成亲。 那也是他功力恢复的时候。 女子整日以泪洗脸，偷偷写下求救信丢下山崖，想要靠运气找人拯救。 上面写了，只要是人类，无论高矮胖瘦，贫穷富贵，都愿以身相许。 “你写的？” 千明皱着眉头，这什么鬼？ “不是，它们交过来的。我只需配合告诉你那女孩有多美丽，多纯洁雅致，多贤良淑德。” “只要你动身，后面就没我事了。” 接触久了，刘火也学会千明的摊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西面的话，是那只女鬼王的住处。” “想来就是色诱了。” “只要神主抱元守一，别动摇，它们就奈你不何。” 你不会看起来年纪轻轻，实际是个老涩皮吧？ 刘火的眼神透露出信任。 不，是你不懂色诱术的含金量。 千明的眼神透露出虚弱。 虽然没经历过，但他知道天高地厚。 低级色诱术一个金色大波浪在搔首弄姿。 高级色诱术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顶级色诱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后悔！” 好在，还可以提前准备。 “除此之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感觉到我失控了，你就对我说这个。” “你不用管内容。” “只要你说出来，就代表从旁观者角度，我已经彻底失控。所以接下来我会无条件转入最后一步。” 千明再次拉开夜游榜，更新信息。 时间已经不多，两人是时候整合最后的对策。 “这个黏液怪物，神主有办法解决吗？”刘火询问，“刀不能切，雷不能劈，不知道火能不能烧。” “不能，根据记录，当年那个道士曾用过极火咒，瞬间蒸干一个湖泊，依然没弄死。” “不过不用担心，我想到解决办法，交给我。”千明信心满满。 “好，那就下一个。” 最后说到计划上会来袭村的虎妖兄弟。 “我留两个香火化身在城隍庙。” 刘火沉吟一下，望向千明“神主，那边更重要，这里留一个就好。” “或者一个都不留。” 千明移开夜游榜，望向刘火。 “没关系，有神游在，都一样，两边都能瞬间支援。” 问题揭过。 “上次斩杀了鬼影，还有最近在村里榨尽最后一分功德，还有几百。有什么神通推荐吗？” 千明道“其他人我都有办法，但易青......” “如果是按神主你说的情况，能立竿见影的神通大概是不够的。” 刘火细细思考，还是觉得临时抱佛脚作用不大。 “我觉得，可以试试其他路子。” 村子西面几百里外，风景如画的清幽山。 像是最雅淡的水墨画上精心勾勒出一点细致，一座小巧精美的小苑静静斜倚在崖边。 这的确是清妃的住所。 小苑周围一圈杜鹃、芍药、腊梅、香桃，各种不合季节的花朵错落有致，都是清妃亲手种上。 至于其他仆人，基本都生活在山下。 阉割过后，虽然他们能勉强服侍，但待久了还是没法活下去。 幽怜阵和吞阳阵，那是真的男人见不得。 她也曾想试试修道人能不能抗住，但一直没有机会。 “嘤嘤嘤！” 清妃瞟一眼易青，这个不算人，他男女老少都不忌，完全就是看兴趣。 过后要不要让大家把村子灭掉，到时候试试那个村长？ 唉，肯定抢不到完整的，算了。 不过，要是它们都死了......会不会有机会？ 易青没理会女鬼的那一眼，大家都是心怀鬼胎，不奇怪。 他兴高采烈的和大家对着剧本。 “白骨你站这里，对，前面不能进门，呆外面，离清妃越远越好。” “清妃，你那些下人都赶开了吧？一个都不能留在这里。要不行就全杀了。但要埋远点。” “咕噜你就在这里，对，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按上次那样。” “清妃，清妃你在干嘛呢？对，就是这种神情。你就按平时呆呆的样子。哎，真是我见犹怜。” 说着又拦住焦急难耐的虎妖兄弟。 “还需要你们的伥鬼引路呢，先别走。等他到附近了，你们再出发就好。” 既是防止它们提前暴露，也是打着拖延时间的想法。 这样还能吃多一份。 唯一担心是，它们不会把村长吃了吧？ 不可能，那村长别的不太行，同归于尽一流。 哪怕真的吃到嘴，大概率也是残花败柳。 要是它们受伤，或者同归于尽。 那就更好了！ 黏液怪物没什么想法，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从变成妖怪，它就没什么天敌，也没什么智慧，只是本能吞吃一些东西，慢慢变强。 和其他妖魔鬼怪混在一起也是因为大家味道差不多。 而且它们还不会阻止它进食，不像之前总会被各种人攻击。 有时候还会被抢走食物。 这里就很好，超喜欢这里的。 白骨将军差不多。 大家就叫他白骨。 原本是某个国家的将领，文不成，但武艺超群，领着一支不大不小的军队。 人人说它是中流砥柱，日后的肱骨大臣。 但莫名其妙就“被叛乱”了。 还没等它澄清或者被剿灭。 国家秩序崩了，各路“平叛”的军队犬牙交错。 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 乱世来了，他也被淹没在尘埃中。 醒来后就漫无目的到处游荡，凭着本能杀人强化自身。 刚从传送阵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曾被袭击。 但其他妖怪都对它的坚硬和武艺无可奈何，就留下来厮混了。 “咔吧咔吧！” 希望那个剑修是硬骨头。 它想。 第12章 清妃 “话说回来，我和那个所谓的剑修真的很像。”千明走在路上，用神识和刘火沟通，“‘功德’的确是神兵利器。而我的‘剑法’也很凌厉。同时都一样偏科，不擅长旁门左道。” “太容易被针对了，后面我得想办法补一下。” 刘火沉默片刻，带着感叹说道“是我们拖累了您。” “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家桌子往下挖二十米，会遇到一个箱子。” “麻烦神主帮我找个机灵点的小孩传下去吧。” “不过注意，得七天之内完成。” ？？？ 怎么就开始竖旗子了。 “我不会教人，自己来！”千明直接否决，“别担心，最坏情况，我也是有办法同归于尽的。” “机械降神嘛？谁不会似的！” “只是这样的话，后面村子就靠你了。” 言毕，刚好走到清幽山下。 千明抬头看看山间景色，的确很美。 虽然季节不对，但山脚满是枫树间疏种着，一阵风吹来，些微淡黄飞舞。 台阶上一片落叶都没有，应该说，这山上的树叶落地就化土。地上全是铺着淡淡的青草和不知名小野花。 映着黄昏的斜阳，唯美到不切实际。 “啧啧啧，假了。”千明吐槽。 “咳咳，有条件的大观大庙也会这样，毕竟挺好看的。如果是真的有个鬼王想要取悦女孩，布置成这样也是常事。”刘火强行为修道人们挽尊。 “我说这台阶。我保证，肯定是那女鬼按自己脚步走起来摇曳生姿设计的！”千明一步跨几格，“男的走，一格太娘，两格太宽，实在别扭。” “神主，有没有一种可能，鬼王自己不需要走路，这台阶就是给女孩走的呢？” 千明沉默。 从出村开始就已经箭在弦上，两边计划都没法大改。 千明也不再一定要保持重伤剑修人设，一路见鬼斩鬼。 最后走上山巅，斩掉守门的两只鬼影，太阳还剩一丝光辉。 借着昏黄渐沉的夕阳，他看见整座染上淡紫色的，树影轻映的小别苑。 戏开了。 千明没看见白骨，也不知道是藏起来还是方向不对。 既然如此，就还是按照计划来。 他压低身体，放轻脚步，用一种“我很想静悄悄，但是静不下来”的姿态偷偷翻过围栏，贴到一个窗子下面。 习惯性地朝外环视一圈，千明将身体转回来就探头往里瞧。 妈，我恋爱了！ 莫名其妙的，只看第一眼，千明就冒出这个想法。 一只怯怯弱弱的小鹿坐在窗边。 漆黑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带着点迷蒙，眼角的微红和点点细泪诉说什么叫梨花带雨。 头戴花冠，散落下来的长发及腰，身材纤细可爱却又玲珑有致，身上嫁衣繁复，色泽鲜红又淡雅，深浅粉绿的刺绣围子刚好拢住满月的身材，欺霜赛雪的锁骨像是在反光，映出细长的鹅颈。 女孩眉目如诗如画，小嘴嫣红，正微微张开。 椅子朝后落地，砸出一点声响。 声音不太大，像是礼物开盒般清脆。 千明看着她娇媚而小巧的嘴唇，仿佛还闻到一点幽香。 他想到刚才如果再晚起来一点，或者再往前一点，是不是就亲到了？ “神主？神主？你还好吧？” 千明突然死一样的沉默吓到刘火，赶紧夺命连环叫。 “好个屁！就差一点点！不是，很好，不是不是，不好！我遇到她了！” “刘火我跟你说，你是没见到，真的好好看！不骗你，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可惜了可惜了，她会不会有个妹妹啊？对姐姐做的恶完全不知情，每天沉浸在纯洁世界中那种。” “我们先救她吧，女孩是无辜的，对吧？姐姐犯错，罪不上妹妹啊。我背上她就走，它们追不上的......” 千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刘火捏拳，一道神识传了过来。 “神主你这个反应，我确认是遇到正主了。按计划来吧。” 沉吟片刻，刘火又发了一段，“您还能坚持下来吗？” “笑话，什么坚持，哈哈哈哈，笑死，我见识无数，老司机了。区区女鬼，开玩笑！” 千明神识在笑，但心里非常发虚。要不是提前有准备，他绝对会中招。 一点不带迟疑那种！ 哪怕上辈子阅片无数，真实撞到还是另一码事。 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用一种柔媚如水，对自己强烈不自信的神情在半步远呆呆地看着你。 对美的享受和对自身男子气概自豪的感觉交织。 那种感觉太上头了。 好在好在，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他没有因为上辈子“见多识广”而轻视对手，提前做了点手脚。 千明现在的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仿佛回到过去，隔着屏幕看美图。 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他现在能清晰感受到周边阵法的作用整个小苑的光影色彩，熏香和花香，树叶吹拂声都在猛烈冲刷理智，强烈突出女孩的美貌。 千明正感受灵台的反应想要岔开点注意力，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突然探过来，压在他嘴上。 轻轻的，软软的。 微冷中有股淡淡的异香。 “嘘，不要说话，公子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那张如泣如诉的脸上绽放出空谷幽兰的笑容，矜持的女孩表达出她最开心的姿态。 声音宛如黄鹂初啼，微羞中又饱含热情。 像是一层轻纱笼罩，更显绝美。 突然加码，千明差点沦陷。 “妈的，这就是幽怜阵吗？” 刘火“神主？神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行，念这个的后面基本都会沦陷。”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完蛋，我现在想到冰清就开始有画面。” “1000，993，986，979......” 看千明不说话，眼前的女孩表情瞬间暗淡，凄清婉转，瞬间又是另一种美。 “没关系，是我命苦！” 柔弱更添几分。 让人想要尽情欺辱。 那是吞阳阵的威力。 “他明天就回来了！” 又是幽怜阵，千明感觉胸腹间涌起豪气万丈，哪个男人都不配和自己抢！ 几种心情来回冲刷，千明感觉自己已经摇摇欲坠。 “我原打算明日天明之时就自尽。只是没想到死前还能遇到公子。” “这最后一夜，您愿意......与我共度吗？” 女孩低下头，如诗如画。 千明输了。 久不回应，刘火叹息，只能发出两道神识。 “我今晚去传菜赚了五十，你先拿去用。” “你在那边要好好生活，妈老了，没用了。” 第13章 道友，请！ “卧槽！” 千明突然一震，哪怕再看几十遍，这种胸口被狠狠捶了一拳的感觉依然没变。 借着这丝心塞，他立刻打开夜游榜。 “查询附近罪恶，用地图形式显示。” 【已展示。】 眼前仿佛突然盖上一层半透明红色，附近六个红色方块在闪烁。 最近的一个就在眼前。 千明透过这块红色滤镜看过去，模糊能看到人影，虽然有种朦胧美，但毕竟不再那么绝对的惊艳。 毕竟清妃是个能让人近点，再近点的女孩。 本来千明不想用这招，他还是想见识见识。 不过既然失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好！” 在清妃看来，就是千明猛地低头，然后不再挣扎，翻身进屋。 随手的巨剑有意无意间把窗台桅杆打掉落下。 清妃捂嘴轻笑，仔细地把窗户关闭扣上。 从外面就看出来，这个小苑不大，显得特别精致。 屋内素雅芬芳，一张不大不小的床贴在墙边，长幔高挂...... 千明赶紧转移视线，同时眼看地图判断另外其他红色方块的位置。 有三个聚在一起，就在隔壁不远处。 有两个正在下山，速度很快。 很好，还在按计划走。 他望来望去，开始扫视等下战斗的场地。 给人感觉就是猴急又有点畏缩的样子。 “来来来，坐！” 千明看女鬼走来，赶紧拉开茶几的椅子。 清妃不懂这种礼仪。 但懂男人的她很柔顺地坐下来，背部轻往后贴。 千明却仿佛烫手一般缩回，赶紧走到茶几对面大马金刀的坐下。 动作很有气势，背却微驼，头看桌子多过看对方。 两人有意无意地聊着。 其中女孩多次明示暗示，千明就是坐死在凳上。 话题甚至开始从暧昧转向雄心勃勃！ 清妃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脸上还在笑，牙后跟却偷偷咬紧。 原本她是想先提前吃点，它们也没意见，吃死也不要紧，毕竟少一分冒险。 只是尸体不能独吞。 但千明死活就是没上钩，按计划，该往下走了。 “少侠上山应该渴了吧去拿点酒来。” 清妃没等千明回话，就径直走出屋子。 千明看着地图上四个方块会合，深吸一口气。 “前戏结束，准备上场了。” “前戏结束，准备上场了。” 清妃缓步走回来，手上拿着一个酒壶和一个杯子。 “公子，我拿不了太多。反正我也是您的人，就用一只吧！” 她放下酒壶，很自然地就坐在千明的身旁，轻贴着左手，把酒杯满上。 千明看不清楚酒的颜色，但清澈透明，在这种环境下应该算是好酒。 她拿起酒杯，闭上眼睛就想一口闷下。 刚收到嘴边，却又满脸红晕，将酒杯伸过来“还是公子先喝吧，奴家还没喝过酒呢！” 千明看一眼地图，再次计算一下，无误。 最后再隔着地图看一眼清妃。 “好！我喝！” 他的动作很奇妙，伸手的途中就开始闭眼，触碰到酒杯时刚好完全闭上。 没有细细品味手指的触感，千明用接近抢一般的动作将酒杯拿过来。 然后径直就往嘴里一倒！ 一倒！ 一倒！ 这酒液仿佛倒不完，源源不断的从酒杯往千明口中涌去。 千明想要闭嘴，想要拿开酒杯。 却发现是酒在撑着他的嘴，自行往里冲！ 右手早已丢掉巨剑，但双手青筋尽露都无法扯开！ 清妃没有动作。 她微笑看着这一切，看着千明的肚子鼓起。 鼓起再鼓起。 千明的鼻子不断吸气呼气，全身经络涌起又陷下，在用全身的力气镇压。 “吭啷！” 酒终于倒尽了，杯子摔到地上却没人在意。 千明翻倒在地上，手尽量往前伸想要环抱肚子压住，却如螳臂当车般可笑。 像是往蚊子肚里塞了一只老鼠。 它在不断翻滚冲撞，不时刺出一个凸起。 千明满脸痛苦，脸上渐渐越来越多青筋浮现，眼看要支持不住。 “过分了过分了，这么就没辙了？还不如上次那个道士呢！” 魔教教主易青拿着折扇摇头晃脑地走进来，身后跟着白骨将军。 他们原本有设置几个后招。 比如千明突然意识到不对逃跑。 比如千明的巨剑灵光护主。 结果就这？ 眼看着咕噜再翻腾几圈就能直接把他炸开，易青才忍不住直接进来。 他怕清妃和咕噜直接把战利品分了。 清妃刚准备说什么。 “一！” 就在此时，原本没人在意的千明突然吐出一个字！ ？？？ 就一瞬，众妖看见千明的畸形肥肚突然消失，眼前的人仿佛倒退回十秒前。 千明躺在地上，不带一点虚弱的冷漠眼神看一眼易青和白骨。 上半身从躺倒的姿势突然借助腰部力量向上卷起，双手金光闪烁！ 发现不对，众妖立马反应。 易青掐咒，白骨刺枪！ 只有清妃靠得太近，而且她本来就不擅长战斗，只能拼命加强魅惑！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在屋内闪现！ 一道斩向白骨颈椎，一道对着易青就是竖劈！ 白骨大嘴一咔吧。 无可奈何地反身，枪柄后挑，挡住来袭。 易青则反应不过来，直接被劈成两半。 不过这两半在空中就变成两片纸人，迅速燃烧殆尽。 另一个易青从房间的一角出现。 虽然两妖都毫发无损，却也无法阻止千明。 千明的本体恍如西域舞姬的胡舞，又如蟒蛇探头缠绞，双刀在手，似慢实快，轻微在地面划出两道火花，忽然离地旋身而起！ 入目先是纤巧浑圆的双腿，右手斩断！ 然后是平坦的小腹，左手斩断！ 第二圈，左右手已合拢，最后看一眼美目盼兮。 哀怨悱恻！ 心中强烈不舍。 但手里拿着的双刀很稳。 斩断！ “唉！” 一缕青丝扬起。 两声叹息。 功德双刀没有粘上一点鲜红，再次分开在双手两侧，直面发出另一声叹息的易青。 【已击杀女鬼王-清妃】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6000】 【获得怨气100】 【惩凶除恶获得游神神职进度1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 【《知彼谱》已收录女鬼王-清妃】 突然变得更加凄冷的房间一角，易青脸上，哪怕杀人也永远挂着嘴边的微笑第一次消失。 一个猥琐到随时可以勾肩搭背的小混混，突然变成渊渟岳峙的魔教教主。 他定定地看着清妃消失的位置，严肃而稳定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事实。 “你死定了！” “今天是我看走眼，但你算不尽。” “你杀不死我！” “我有无数的法术可以玩死你！” “在无限的时间里慢慢后悔吧！” 千明摇头，突然摊开双手。 两把功德刀很自然地翻转掉落。 “的确，我对你是真没什么办法。” 功德刀落地无声，化作金色颗粒消失。 “所以第二回合跟你打的不是我。” 摊开的双手再次合拢，右手包住左手大拇指，左手四指包住右手。 一张面孔逐渐消散，露出下面另一张面孔。 “平天观道子，蒺藜道藏牧书人，刘火。” “道友，请！” 第14章 激战 刘火的形象和往常不太一样。 不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农夫村长。 不再常年习惯性弓着腰，见到妖魔鬼怪联盟就低头哈笑。 现在的他一头野发用带着细密银纹头巾束起。 身板挺直，表情严肃中带着点冷淡的微笑。 身上松松散散的穿着一件水火道袍，两袖宽大。 清风飘荡，密密麻麻的口袋在光暗中若隐若现。 叉着的双手，骨节粗大，却又比常人长一截。 稍一拱就分开，缩回袖子。 左前上，右后下。 看不见掐的什么印诀，拿的什么材料。 脚下自然的配合手势站了个歪八字。 逍遥，稳固。 不知不觉间，易青的眉头已经皱起。 一天前，千明和刘火商讨如何对付易青。 “只能想想其他路子了。” “我来吧！”刘火揽下这个摊子。 “只是需要神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早都被它们挖走了，我实在弄不到。” 千明拉开系统面板，开始准备兑换。 “可是我的神游只能带物品，带不了人。你是有什么秘法可以改变状态吗？变成人偶之类的。” “神主，不是你带我，是我带你。” “请神术。” “我的生死就交给神主了。” 千明点头。 还好，虽然有点磕碰，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道友不打算先行吗？”刘火微笑，清冷，遥远，“这个机会是我好不容易向神主祈求来的。” 过去快十年，他再一次体会到这种堆满材料的充实感。 “道友放心，我绝对杀得死你。” 话音未落，魔教教主的表情突然变得淡漠起来。 像一块栩栩如生的木偶。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蓬奇怪的尘土从刘火左手弹出，奇怪味道缓缓传出来，极酸。 尘土刚出袖口就消散，眨眼间，易青身周就蔓延出无数雾气，点点冰晶在空中浮现。 他的表情瞬间又变回生动，一股气劲炸开，将雾气排开。 雾气刚离开不到一丈，就已经凝结成巨大不规则的冰块。 咔啦破裂声不绝于耳。 “教主这就想逃了？不再试试吗？说不定能骗得住我呢。”刘火不紧不慢，音调很轻，左手再次收回袖子。 隔着冰裂声，他也知道对方能听见。 堂堂魔教教主脸上依着多年的惯性保持威严，但呼吸急促了三分。 “鸦桔？”吐出的话有点苦涩。 “死玥典，第九章第七段，柳咒。” 刘火继续微笑，并不在意自己说的对错。 易青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哎，你有没有听到？你兄弟想跑，还好没跑掉。他跑了，我们三打一！你就惨咯！” 一个戒备中的香火法躯突然说话，想要拉扯局面。 白骨的状态有点奇怪。 很呆滞。 它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逃跑，就呆呆站着，听到三人的话也没有一点动摇。 “唉！” 千明本体神游过来，居然也开始睹物伤情。 刚刚毕竟是用刘火的身体来看，隔着一层，即使这样，他也多番沦陷。 最后一刻，用法躯化身神游过来吞下黏液怪物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现在本体过来，看到这个“熟悉”的环境，记忆里一切东西都数十倍生动起来。 她的眼神，她的气味，她的声音，她最后递酒杯手指的触感。 不对！她声音是易青配的！ 我都没听过她的声音！ “铛！” 千明双刀架住突然砸过来的长枪。 他第一次发现，一块骷髅骨头居然能表现出愤怒。 白骨大开大合，已然失去分寸。 它没有使用其他更直接、更具杀伤的动作。 就是不断砸、砸、砸。 一力破十会。 千明虽然勉强培训两天，稍能利用功德的特性玩好双刀，但也还需练习。 两人四体打得旗鼓相当。 叮叮当当火光四溅。 这边菜鸟还在互啄。 那边易青已经是勉力支持。 所有幻术都被无视。 所有咒术都被反制。 就连脚下偷偷踩的阵法都被识破，甚至被踩多几步形成新的阵法。 易青当时就被切成数块。 本想将计就计，直接从教坛复活。 却被刘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限制牵引，狼狈地复活在原地。 一番连攻下来，他又丢了十二条命才躲开后续连招。 “呼！” “吸！” 易青眼睛死死盯住刘火，努力想要平缓呼吸。 手上脚上想要有所动作却开始瞻前顾后。 各种原本随手拈来的法术好像都背叛了他。 看见千明与白骨打得热闹，易青偷偷想将战场合并，不说阴死千明，起码让白骨好兄弟帮忙挡一下。 结果被看穿，身上附着的阵法被连破八成，大部分材料和道具也都破碎掉落。 区区三百平米，两场战斗各打个的，半天互不干扰。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陷入幻术。 “白骨兄！过来帮忙！”不得已，易青喊出不符合魔教教主姿态的求援。 白骨没反应，倒是千明差点想将功德丢过去。 一想到刚才清妃的声音是易青配的，他就感觉这回忆不干净。 好在出刀瞬间想起刘火的叮嘱，顺势将刀砍在白骨的肋骨上，擦出阵阵火花和黑烟。 刘火见状，将左手的某种东西放下，又掏出另一种材料。 再过片刻，易青满脸惨白，道心破碎。 教主曾虐杀过不少所谓正派弟子，一直觉得这些正道技法一般，还不会邪道中人的灵活应变，简直和猪猡一样。 稍一变幻就能玩死。 直到眼前，他才知道什么是大派风气。 他所会的，对方都会，还比他更系统，施法更省力，更直接准确。 好不容易耗费巨大，施展出自己私下研发，从未现于人前的法术。 刘火丢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小花招就破除。 再没个东西破局，他就真的要死了。 对了，咕噜！ 易青表情没变，但内心突然又冲出一股力气。 他相信咕噜没那么容易死。 咕噜初来的时候，两人做过一场。 他利用数百弟子布下烈阳大阵，整座山都化作琉璃，看对方没死，又咒死全部弟子逆转成阴焰爆发。 结果还是看到那个球活蹦乱跳，才不得不接纳。 还有救！再坚持一下，咕噜能吞噬法术能量，再强的封印也能破解。 等它破开限制出来，场面就不同了！ 千明感觉到一个化身在极遥远极飘渺的地方被撕碎。 太远了，以致另一个围观的化身居然都莫名其妙招不回来。 联系若有如无，只能做一个“标点”。 他没有对咕噜进行任何封印，只是利用时间差，一个化身在传送阵占位，在最后一秒将喝下咕噜的化身也丢进去。 反正后面也是要用化身试探这个传送阵，不如两件事一起做。 距离就是最好的封印，等它慢慢爬回来...... 不，千明不会等它爬回来，找到法子，直接一个神游过去动手。 还能看看那边是什么景色。 第15章 击杀 易青最终没有等到破局的机会。 刘火没有贪功好进，仿佛是最勤奋最朴实的农夫，一点一点将土地翻起。 一点一点耗尽他所有材料，道具和法力。 刘火好几次有机会下手，但并没有直接杀死他。 “没想到我竟沦落至此。” 魔教教主苦笑，停手不再防御。 处尊居显几十年，他也不再是能屈能伸，被猫戏耗子也要寻找机会反击的易青了。 “要杀就杀，随便吧。” 可刘火只是非常格式单调的将他的东西切碎，烧绝。 灵魂被死死限制在肉体中，法力一点点被法抽阵出，净化，散入天地。 细碎，琐屑。 残忍。 易青原本还想怒骂，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渐渐连张口的力气都消失了。 最后，一具枯竭的肉体倒在地上。 没死，但离死只剩一丝。 刘火切换了五种材料，三次印诀，才最终确认。 他掐指算了下时间，没再丢出东西，而是大声呼喊“神主，好了！” “来了！” 一个身影前扑躲开白骨的竖砸，下一瞬就出现在房子另一边的半空。 功德化作长刀直直就往下面的易青斩去。 【已击杀毒历魔教教主-易青（枯竭）】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12000】 【获得怨气100】 【惩凶除恶获得游神神职进度5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 【《知彼谱》已收录毒历魔教教主-易青（枯竭）】 易青的死去彻底激发了白骨的凶性。 它开始不再防御，一切只靠从生到死这么多年的枪法。 挑、刺、砸、劈、点、戳、崩。 各种技艺流畅如水银泄地。 可是没用。 随着压力增大，千明也在不断将化身拉过来。 到最后，十人围攻一人，金光银芒闪现碰撞。 蜂群飞舞一般的声音密布整块区域。 “叮！”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白骨的长枪。 这把长枪虽然跟着它出生入死，还用自己的灵魂祭炼过。 但毕竟基底是凡物，也就是它用枪入神，不然这么久的劈砍，早该断掉了。 也就是这一下，瞬间连锁反应，长枪整杆碎成粉末。 白骨一愣，仿佛再次回到那个夜晚。 昏暗的天色下，狂风大作。 军队散落，利剑卷刃，筋疲力尽。 远处敌军缓缓地逼近，脸上带着惶恐不安和侥幸的笑容，手脚都在发抖。 他看不起他们，更不想落于人手。 可他连回手抹脖子都做不到。 最后还是让属下用卷刃的长剑刺入胸口，才获得解脱。 这次它连下属都没有。 不过也不需要，白骨撒手把剩余灰烬抛开，左手往前，右手后移，姿势下压，缓慢而坚定地摆出拳法架势。 空洞的眼窝中突然出现两朵红色火焰，一身白色骨头开始变得发亮，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战斗到死吧！ 千明没有说话，双刀分列左右。 本体与化身，再次一拥而上。 【已击杀祁连国威武将军-白骨（晋位中）】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2000】 【获得怨气100】 【惩凶除恶获得游神神职进度1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 【获得琉璃骨（未成熟）】 【《知彼谱》已收录祁连国威武将军-白骨（晋位中）】 当千明收到这段信息的时候，刘火已经飘离清幽山几里。 计划里他就是对付易青的那把刀，杀完就得尽快赶回村子。 至于白骨，他相信神主。 值得一说的是，现在这个阶段，千明和刘火都不会飞。 妖魔鬼怪联盟也不会。 女鬼清妃会飘，可以踏水无波，但无法离地而起。 天地间仿佛有种限制，要跨过某个门槛，才能获得这种无视重力的力量。 大家只能用各种方式来达到类似的功能，比如刘火的御风而行，千明的神游。 “搞定，我先回村子了！” 刘火正聚精会神的控制术法，千明突然在旁边闪现。 说完这句话，身体刚准备下落，他又闪现消失。 只留下手忙脚乱调整的刘火。 “唉，希望还能赶上。” 想起大观主曾给他的批语，刘火深深叹息。 给刘火打声招呼之后，千明就直接闪现回村子。 “大家请有序离开。只需要拿着贵重财物，也可以拿一点吃喝，不用拿太多。只是躲一会，最迟明天就回来。” 他站在城隍庙的屋顶，非常豪放地兑换一个大声的神通，对着村民呼唤。 现在只剩下虎妖兄弟。 不像清妃魅惑天下，又不像魔教教主歪门邪道一堆，连咕噜的难杀都不如。 说真的，他和刘火其实都没怎么在意。 若是千明对着夜游榜，直接神游过去偷袭掉一个。再围攻另一个，相信不会比斩杀白骨要久。 可既然情况已经没有那么紧急，那就需要往长远考虑了。 他现在离开村子斩妖除魔，可是全部算进游神神职里面。 联想到击杀姬丘时候出现过的选择，可以猜测，起码要在村子，甚至可能要在门神范围内才能将进度算过去。 如果只打算走单线，就靠着游神打上去，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可如果想要继续升级门神，虎妖兄弟可能是最合适，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懂得自己主动找上门，千明还有把握不留后患。 除掉它们之后，村子周围不说歌舞升平，但也算是已经打下基础。 等村子慢慢扩展，城隍庙只会离外围越来越远。 到那时再想升级门神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敌人屠村灭族，一路杀进核心。 千明肯定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可这样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等九十九年。 所以。 我是大人，我全要！ “神主大人，刘大哥呢？我们......我们是输了吗？” 正在幻想的千明突然惊醒。 随着这声疑问，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村民脸色也都更加难看。 孩子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感受到气氛，有几个开始哭泣起来。 “啊，不是！我们，大胜！”千明连忙解释。 “除了两只虎妖，剩下四个已全部斩杀！” “刘火技术不行，回来得比较慢，我先回来保护大家。” “为了防止虎妖逃窜后报复，我们要把它们引进来杀掉。你们要是留在这里的话，容易遇到危险。” “大家到山里再找点吃的。” “过几天！我们开宴庆贺！” 千明看大家还是不动，突然灵光一闪，将化身散入人群中，开始引导。 村民们将信将疑，正犹豫不决，突然看到几个很熟悉的陌生人，隐隐约约记得他们常在村里帮忙干活。 他们帮着将村里的老人背起来，再把摔倒的小孩拉起来。 “你们这是？” “就当做是郊游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农活对吧？玩乐放松一下也好。” “区区几只妖怪！神主会输？笑死！” 第16章 兄弟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村民们开始有序收拾撤离。 同时，虎妖兄弟卡飞卡洛正化作原形赶往村子。 脸盆大的四爪压在泥土上每一次后蹬，都能推动虎躯穿过几十棵参天大树。 没什么声响，枯枝烂叶也没有被反作用力掀起。 虎啸山林是原始本能，成妖后化作天赋神通，作用就是山林的一切都在为它们服务。 靠着这个，两兄弟在山林埋伏，直到出手前，都不会被发现。 一路上有见到两个人类聚居点。如果是平时，大部分人会被吃掉，只剩下一些运气好的能做储备粮。 但今天时间比较紧，就算他们幸运。 两兄弟看着惊慌失措想要逃跑的“野人”们，并没有理会，只是不断加速。 “快点！再快点！” 卡飞嘴巴没动，但声音却清晰的响在卡洛脑海。 在外面的时候，这个同胞天赋让它们能在和谐的时候故意厮杀争抢，也能在紧张激烈的时候共同进退，尽可能获取最大利益。 可是进来这里之后，就不好使了。 来了这么久，虎妖兄弟豆游离在联盟边缘，虽然平时吃喝作恶没少。 但都是零碎，别说“吃肉”，汤都不多。 要不是真打不过，它们也不会忍下来。 其他四妖怎么想的，它们也知道。 “这次过去，先找机会把那个村长吃掉，完了才去找尸体。这两个吃掉，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这十年收获了。没必要再陪它们呆下去。” 卡飞感觉该走了。 如果事情顺利，结束得早，那就走传送阵离开。 监视传送阵的人拦得住村民，可拦不住它们。 要不顺利，吃完就向北面老窝跑。 但回去后不再停留，直接向外离开。 论山林里长途奔袭，它不觉得有谁追得上山君！ “可是爹说我们晋位的契机在这里，不再等等吗？”卡洛倒还能忍受。 卡飞冷笑“爹？那个人类如果真能看清楚未来，还会被我们给吃掉？” “不过，也说不准。可能晋位的契机就在那两个人类身上呢！” 到了！ 卡飞和卡洛一下越过村里简陋的围栏。 一线之间，如果是凡人来看，只会觉得好笑，就一排木头钉起来的东西，两边能有什么区别？ 但两兄弟却瞬间感觉，区别非常大！ 上次因为担心被所谓“高人”警觉，它们只是派出鬼影，自己没过来。 这么久以来，这是它们第一次踏进来。 首先发现的是，山林的庇佑消失了。 “轰隆！” 泥土如同水花一样溅开几米远。 落地处变成两个大坑。 两只老虎变成泥潭虎。 这都没什么，再脏再狼狈它们也试过。 只是这个开头...... “快快快！别管其他人，先找出那个村长！” 卡飞的语调有点焦急。 它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情况好像在某个地方开始失去控制。 心烦意乱。 加上这么大的声音，整条村肯定都听见了。 于是它们也不再隐藏，一路直线奔腾，遇到黄泥房子就随手拍碎。 免得阻挡视线。 很奇怪，整个村子没见到人。 没有尖叫声，没有绝望的呼喊。 连鸡鸭等家禽的声音都少。 整个村子好像提前被人搜刮过一样。 天色已暗，残月还没爬起来，夜风就开始呜呜地在吹。 整个村子越发漆黑。 透着暗色的红土，仿佛一个血池倒映在村子。 人呢？ 人呢？ 两虎对望。 整个村子仿佛只有它们，呼呼的风声吹动各种没栓牢的东西。 偶尔几声鸡鸭轻声啼叫。 卡飞感觉好像几个时辰前还有人在这里干活，奔跑，打孩子。 可还没到夜晚，人们全都消失了。 “唉。” 一声奇怪的叹息传来。 “有人！” 卡飞惊喜望过去。 却发现那是一扇木门被晚风吹动的声音。 “哐”，撞到墙后又慢慢回弹。 久违妖生中透出一点点的惊颤。 卡飞越跑越慢，渐渐停下来。 卡洛相对大脑筋一点，还冲前几步。 “怎么了？不走吗？” 它随手把附近几间房子都打碎。 卡洛平时没有这么无聊，但空气中弥漫的违和感让它体会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惴惴不安。 卡飞还没回答。 远远的，两兄弟听见村中有个地方，一把细细的小孩声音响起。 “有人就好！” 卡洛一声咆哮，就往那边飞奔而去。 卡飞连拦都来不及。 眼看着卡洛错落间就失去踪影。 卡飞也不阻止了，只是在脑海里叮嘱卡洛有什么情况尽快反应。 然后压低身体，慢慢踱进阴影里面跟上。 卡洛声势浩大先手，卡飞静静地偷袭。 简单而好用的套路。 卡洛早已习惯被哥哥当做诱饵。 毕竟经常能吃到第一口，它也愿意。 近了，更近了。 踩碎碍眼的房子，它跳跃上半空，眼前一清。 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房子前面，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它虽然感觉这个好像不是村长，但也不在意。 “如果嘴再张大一点，一口就能吃掉吧？” 【请注意，检测到妖气！】 “唉。” 其实看不可一世的虎妖们吓到快要打抖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但倒霉孩子倒霉起来是真要命。 又是狗儿。 父母以为千明对他有什么安排，走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带孩子。 千明刚打完恶仗，他下意识觉得，事情都结束，狗儿父母该把孩子带上。 结果就是两边都忘了。 “神主大人，今天还有晚饭吃吗？” 揉着眼睛的狗儿走出大厅，带着满满睡意问道。 “回去继续躺着，不叫你别出来。” 千明摇头把孩子赶回去。 时机倒是无所谓，看着卡洛砸房子，千明也准备把两兄弟引过来。 因为刘火的房子在那附近。 房子没什么，千明怕地下的道藏受到牵连，那就太可惜了。 同理还有“城隍庙”。 虽说村民们敬称为庙，实际门神的岗位还在那个“门”上。 按这老虎的脾性，大概率直接毁门而入。 被这种理由翻车太过分。 远了又怕进度被算入游神。 所以，他只能站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地方。 雷鸣般的虎啸响起，一只巨型老虎突然从房子后面扑出，一只爪子就有半座泥房大，也不知道之前怎么隐藏身型的。 它将嘴巴张到身体的几十倍，铺天盖地的一张深渊巨口。 不像是要吃千明。 更像是要将半个村子吞掉。 “虽然我一直想试试，但你这个姿势也未免太标准了。” 千明看着天空扑来的猛虎，丝毫没有慌张。 他掏出功德。 “长！” “长！” “长！” 第17章 虎毒 卡飞正在阴影中快速穿跃。 它已经看到卡洛张开滔天大嘴。 但时机不对。 不知道是否被恐惧压制。 卡洛的节奏快了。 或者说，是它慢了。 总之是卡洛已经激发出本命神通，卡飞却没到达偷袭的位置。 它一边疾跑，一边扭头过去看战况。 金光一闪而逝，兄弟的气息瞬间衰落。 “卡洛死了？” 卡飞在悲愤中突然感觉到从后脊梁涌向牙根的一丝悸动。 一种无法形容的惊喜。 完全没有一点挣扎，它选择顺从身体的反馈。 一头猛虎从墙面的阴影跳出，直接扑向空中的兄弟。 “咦？” 原本正往无限远处延长的功德化作双刀，又回到手上。 毫无迟滞。 千明早就感觉到另一对眈眈虎视。 只是一只先跳出来，加上姿势摆得太好，就情不自禁动手了。 原以为另一只会不顾兄弟安危，直接朝他偷袭。 千明还打算利用功德的特性给它来点惊喜。 “可惜，看来妖怪也讲兄弟情深。” 然后他就看见扑在半空中的卡飞嘴巴张开。 连嚼都不嚼，直接将生机还未断绝的卡洛囫囵吞了下去 ？？？ 抢人头？ 你也有功德系统吗？ 千明陷入懵逼。 只顾着吞下兄弟的卡飞狠狠砸在地上，干燥的泥土如水般飞溅。 它狼狈的样子简直不像猫科动物。 但卡飞没在乎这些，狂喜地挣扎着爬起来，连粗气都没喘匀就仰天长啸。 “嗷！咳！咳咳咳！” “力量不断涌现出来了。没想到原来晋位的契机是这个。” “卡洛，既然你不行，就便宜我吧！” 宽大的猩红舌头舔着不存在的血迹，带着血丝的瞳孔缩小。 它瞪向千明，刚准备享受眼前这人的恐惧。 突然，巨大虎头扭向左边再次咆哮。 比之前更狠，更撕心裂肺。 左边几十栋房子如同沙尘一般粉碎吹飞。 这次的咆哮声中没有畅快。 只有痛！ 另一个虎头从它身体的右肩位置一点点撕咬开肌肉和皮肤，奋力拱出来。 新虎头透出无限的愤怒，不断的拱起扭动。 好不容易完全露出来，又继续撕咬能够到的其他部位。 先是肩部，然后是背部、四肢，被新虎头咬过的伤口没流出什么血液。 反而露出几根手指。 手指原来是不动的，被撕咬暴露在空气中后不久，才像突然产生灵性，自发努力扯开皮肉，让里面更多的“东西”爬出来。 越来越快。 越来越多。 一堆手手脚脚，后面连眼睛嘴巴。 都像刺猬一样长出来。 整个虎身的皮肉完全被翻转过来。 反而将卡飞和卡洛的虎头埋在下面。 最后，一张苍老的脸连着长长的脖子，从原本是腹部的地方往外伸长。 一直伸到最高点。 异变才停止。 整只老虎失去形状，变成一个布满各种肢体颤动的“长颈鹿”。 千明皱眉看着这一切，倒不是忘了先发制人，主要是速度太快。 他刚准备攻击卡飞的虎头，卡洛冒出来了。 还没决定是否要两个头一起攻击。 两兄弟就变成配角。 苍老的脸孔上鼻子不断翕动，眼睛还未睁开，莫名冒出一句“都说虎毒不食子。” “那你说，弑父的虎，是否还该留呢？” 眼睛睁开，人脸上是一对淡黄色的圆形虎瞳。 无悲无喜。 宛如一只巨虎直视，却又比巨虎更多一份诡异。 被这对眼睛盯着，如果是曾经的千明，可能会因战栗而无法行动。 但对于现在的千明来说。 他只是扫一眼夜游榜。 “还好吧。” 无声无息间，双手合握，功德化作长型苗刀。 从左下往右上，扶风弱柳般撩起。 没有带起一丝微风，直接就从长长的脖子上划过。 “毕竟你们看起来都像是该下地狱的东西。” 下一句才缓慢跟上。 【张越德，以捉妖人之身修炼邪法，纵虎食人，并施加秘法帮助两兄弟修炼成大妖。】 【后被反噬吞食。】 【因虎妖兄弟互食，晋位失败，天赋神通作乱重生成魔。】 夜游榜的文字历历在目。 千明飞切掉妖怪头颅，却依然是戒备状态。 没有斩切的手感。 它是自己断开的。 “很危险啊！这种味道，要是没躲开，我可能瞬间就死了吧？” 看千明并没有放松警惕，头颅也没继续假装。 它刚掉落在地上，就长出密密麻麻的腿，飞速在地上爬行。 不时从残砖烂栋间弹跳，像只跳蚤一样。 “飞头蛮不会飞这么搞笑吗？” 千明嘴里不紧不慢说着挑衅的话。 然后猛地一个转身甩手，功德变成一个超大流星锤直接往原来老虎的肉身砸去！ 这次很成功，他听到骨肉碎裂的声音，也见到被功德炸开飞溅的肢体和血液在半空中变成烟灰消失。 最重要是听到系统提示。 【已击杀三头妖虎（残缺）】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3000】 【获得怨气200】 【惩凶除恶获得神职进度2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残缺）】 【《知彼谱》已收录三头妖虎（残缺）】 【神职进度是否用于门神晋位？是/否】 “是！” 【已晋位安宅神！】 ...... 还来不及查看安宅神的神通，满地飞跑的头颅突然站定，开始大笑起来。 “终于，终于自由了啊！” 原本只是虎瞳，现在连舌头都开始带上倒刺，慢悠悠地往脸上一舔。 刮下大片血肉。 细密的褐黄斑纹从肉中直接刺出来。 人不人，虎不虎的样子。 烂泥一样的身体从脖子的位置漏下来。 轻飘飘的像是个纸人般不着力。 “哦？愿闻其详？” 千明的做法只是把飞射而出的流星锤轻轻一拉。 房子大小的功德瞬间化作光点，转眼又变成流星锤往虎头的方向喷射而出。 毫无惯性。 毫无预兆。 极速，极刚烈的流星锤以毁灭面前一切的态势横冲撞向头颅纸人。 一直到将地上的泥土刺出点点针孔，就再次变回流星回到千明双手间盘旋。 没打中。 不该的，功德明明将整个空间占满，连土地都留下痕迹。 除非。 千明轻眯眼睛，看着一个漆黑的影子慢慢浮现。 “没有这两个虎崽子的拖累，我终于是成魔了呀！”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不要试试，毁掉这里所有东西，看是否能伤害到一个影子呢？” 第18章 捉妖人 “捉妖人的秘法？入魔的天赋神通？” 千明有点头疼，他现在就三板斧，功德，神游，功德加神游。 说到底还是个偏科刺客，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门道略有点弱势。 金光符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想来对方是不会给机会让他贴上额头的。 等刘火回到村子，得找他系统学点东西。 毕竟文化人，千明深知随心所欲，缺啥解锁啥的话，太浪费了。 “居然还有人知道捉妖人？”影子有点诧异，略有点嘲讽，“连我都差点忘记了。” “我曾是一个只能靠妖怪活下去的捉妖人！” 在张越德眼里，他只是个失了传承，完全没法独立厮杀，迫不得已和妖怪合作的可怜人。 但夜游榜里写的可不是这么简单。 “坑无辜武师饲鬼怪，炼虎妖烧杀抢掠，屠城灭村，罄竹难书的捉妖人？” 千明阴阳怪气，恨不得他说更多，从而暴露弱点。 “你懂什么！师父就传下来一个影咒！区区人类变成影子有什么用！偷袭起来不疼不痒。你有经历过偷袭失败被妖怪守着影子，杀不过，逃不掉，只能一点点倒数的日子吗？我试过！” “妖怪们可最爱捉妖人的血肉了！” 他贪婪又恐惧的看一眼千明，再次忍不住将舌头刮过脸庞。 “没人看得起我。我只能像个杂耍人一样变点戏法过活。那点钱连糊口都不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越小，责任就越小嘛！你就没想过当个保安，啊不，护院。或者从军的话，影子放哨也是一绝哦！” “凭什么他们可以吃香喝辣的！我可是会法术的人！我要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最好的女人！” “你要求好高。平平淡淡也是生活呀兄弟！” 看似友好的交流下，是千明的三次兵器变幻和张越德的四次影子攻击试探，满地断壁残垣。 千明确认功德无法斩断，击穿，砸碎影子状态的鬼怪。 张越德确认在这个宽阔的场地，他的影子偷袭根本没法碰到千明。 又互相攻击了几次，两人再次站定，神情轻松。 “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或者咱们就各走各路？有缘再聚？”千明提议。 张越德同意“好，你帮我杀了两个逆子。我也没有非得动手的理由——我该谢你才对。” “改日再访，告辞！” “请！” 千明左手摊开表示送客，只是角度有点高，手腕稍一用力，将功德甩向天空。 恍若烈日当空，整片村子瞬间被金芒照亮。 方丈之内，纤毫毕现！ 不，还有一块阴影，就是他自己站立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张越德狞笑着从这个阴影中间跃出，直刺而上。 千明不慌不忙，上身往侧边一扭，下身带起避开刺击，然后神游发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接出现在功德上方，轻轻往下一拍！ 功德普照的光芒被集中起来，全力照向这个故意留出的漏洞。 整块泥土被照得仿佛升华起来，漫漫光尘弥散。 虽然光明四射，但千明还是能勉强看到，有一块地方比旁边淡了一分。 微淡的阴影一瞬间就滑出照耀的位置，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我该把那块泥地踩得更平一些的！” 千明叹气。 这是谎话，至少他不知道不动用神通的情况下怎么将泥土变成绝对光滑。 虽然看起来一点影子没有，但泥土之间极其微小的凹凸不平，还是会形成一点点阴影。 只是功德的光芒太盛，而且照耀范围够大，形成了类似无影灯的效应。 人眼看不出，可在这个秘术“看来”，还是阴影。 张越德就是利用这点，再次化影逃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选择果然没错！” “我就知道，摆脱肉身之后，根本没人能伤害我！你杀不死我！” “而我，有无限的时间和你慢慢玩。” “从今以后，你和你身边的所有人要小心任何一块阴影！” “在无限的时间里慢慢后悔吧！” 千明皱眉。 为什么谁都喜欢对我说这个？ 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啊！ 你和我说这个？ 等等，还有个倒霉孩子！ 心刚要跳起，又安定下来。 门神的天赋神通——妖魔鬼怪无法在未经过你的情况下进入守护宅邸。 “所以想进屋子里面，必须要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晦气！” “不过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顾好自己，拖到刘火回来就行。” 这时，系统弹出提醒。 【请注意善主已晋位家宅神，该门神天赋神通已被上位替代】 【家宅神天赋神通掌握初级权柄，可对所庇佑家宅宣称/更换/删除初级律令】 【现庇佑家宅数0/1000】 【屋内主人诚心祈求可获得庇佑】 好消息是宣称律令可以完美覆盖门神天赋神通，而且再没有门和屋子这个弱点，可以按需要调整自己的战场。 坏消息是没人祈求庇佑，导致他现在反倒还不如门神的时候。 这是不是被倒霉孩子偷家了？” 千明有点麻爪。 他默不作声，只死死的盯住对方，暂时没有动作。 内心开始在快速翻动可以解锁的神通。 虽然有点浪费，但总不能看着狗儿死在面前。 更不能放任这种危险人物脱离控制！ 张越德也静静的舔着鼻子，等着千明露出破绽。 两人静下来很久，突然有把微弱的声音响起。 “神主......所以今晚还有饭吃吗？” 倒霉孩子忍不住了。 千明一震，看见张越德的脸色浮现出惊喜和狰狞。 他嘲讽的笑看了千明一眼，整个人消失。 千明突然福如心至“狗儿，跪下！求我！” “如果你以后还想吃好吃的，就诚心求我！”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里面哐啷声响，一个矮小人影顿地又矮了一节。 “咣咣咣！”三个响头。 “求神主让我吃饱饭，诚心求神主保佑我吃饱饭还不用干活！” 【信仰达成，庇佑达成，善主已被请入家宅祭奉。】 【现庇佑家宅数1/1000】 速度极快，条件反射一样。 系统信息都弹出来了，一个黑影才突然出现在跪着的人影身后。 “我宣称！” “此地无法伤害被庇佑人！” 【宣称失败，权柄不足。】 “此地禁阴影！” 【宣称失败，权柄不足。】 “此地禁张越德使用法术！” 【宣称成功，已形成律令。】 来不及思考前两条什么情况。 千明直接发动神通。 “神游！” 第19章 山贼 入目首先是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纸身人头。 它不再是黑漆漆的样子。 但还不如继续黑漆漆的。 褐色，黄色，红色，黑色，白色混杂，形成一种恶心的斑斓。 张越德的纸质身体耷拉在地上，不时一抖。 千明也不啰嗦，凌空就将功德化作长刀。 力劈华山！ 张越德的脚上突然伸出无数手指。 指甲刮着地面就想逃离。 “饶命！我可以......” 寒芒一闪，从它的头落到地上，直直竖着劈开两半。 张越德眼神最后露出绝望和不甘的神色，然后就化作灰烬消散。 【已击杀三头妖虎（残缺）】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3000】 【获得怨气100】 【惩凶除恶游神获得神职进度2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残缺）】 【怨气回忆人偶已合并完整】 【《知彼谱》已收录三头妖虎（残缺）】 【《知彼谱》已合并收录三头妖虎】 想到几天前遇到丧门星姬丘那股狼狈劲，他不禁感叹。 属性相克真好！ 以后就专找妖魔鬼怪玩！ 一切烟消云散，千明才看到地上跪着的狗儿，还在不断磕头。 顺手拍拍脑袋“好了，别磕了，再忍忍，我去把大家喊回来，吃点好的！” “好好好！” “好好好！” “一点吃的也不肯交出来是吧！” 离村子十几里外，一个山脚下。 九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拿着血迹斑斑的砍刀站在几百村民面前。 张牙舞爪。 这几个壮汉，眼里带着血丝，牙齿留着刷洗不掉的褐迹，张嘴间喷出的气味极度反胃。 这是长期吃人肉的痕迹。 几个面熟的陌生小伙拦在面前，将村民们隔在身后。 耐性在慢慢消失。 要不是担心本体那边打起来随时可能拉人，加上对方人数不明，怕厮杀一半突然消失，他们早动手了！ “唉，经验还是不足。” 因为预计只呆一晚，所以千明原本打算是让化身们带着村民们随便找个阴暗处，稍微生个火堆。 到白天就回去。 也不需要做饭，如果饿了，就随便烤点东西吃。 可他作为穿越者，加上一直在忙着斩妖除魔，对有些东西还是高估了。 比如村外的这些山贼。 在千明起初看来，这些山贼既是加害者，也可能是受害者，是属于可以改造的对象。 所以暂时没管，先解决燃眉之急。 可实际情况是，这帮山贼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村子的迁徙，并悄悄缀上来。 这几百号村民在他们看来，不是人，是几百号小鸡。 “确定了，没看见那个村长。好像都特别急，连吃的都没带多少。” 一个跑得比较快的山贼回来汇报。 “那村长肯定是被妖魔鬼怪们撕了！” “连这些泥腿子都跑出来了，还用说？我们上吧，男人都吃掉！女的和孩子留着！” “哈哈哈哈，当初我还是被赶出来的呢！不就是吃了几口上贡的尸体嘛！妖怪大人们都没管，他管那么宽！这次我要吃个够！” 几个头目在交头接耳。 坐在首领位置的男人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发话。 他用手扶着额头，只是默默嚼着一根腿骨。 这个男人极为魁梧，坐着就有三米高，头如熊一样，脸上鬃毛如针一样往外刺出来，密密麻麻。 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有人猜测是妖怪的种，也有人猜测是吃人吃得太多，已经成妖。 他从不解释，只会发出一种声音。 “唔！” 看着首领血红的双眼，头目们不再议论，开始准备让人前去挑衅拉扯。 毕竟是几百村民，真要一拥而上，踩都能把他们踩死。 让首领带头冲锋？ 首领会亲自把他们冲了！ 自从住下后这么久，首次离开村子的村民们有些忐忑不安。 还好毕竟只是一晚，再加上相信神主和刘火，所以还是能勉强迈动大腿。 可悲观的心态让他们无法开心起来。 小孩子们倒是叽叽喳喳，他们第一次可以走夜路，和小伙伴玩耍，完全没心没肺。 加上化身不断忙前跑后，起初还略有几分旅游团的样子。 然后就遇到山贼派出来的先锋拦截。 “把身上吃的东西交出来！” 化身们早就感觉到有人跟着。 但毕竟是千明的记忆和人格，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斩杀，只是戒备着。 不需要眼神交流，几个化身就跑到前面挡住，剩下几个分散到其他方向，防止被偷袭。 村民们就地休息。 一切以拖延为主。 真要不行，哪怕不能用功德，村民也是有武器的。 结果山贼先锋们看见这种情况，反而更加凶猛。 刀锋几次有意无意切入范围，眼睛越来越红，口水喷得到处是。 化身们厌恶地后退两步，却换来哄堂大笑。 “乳臭未干的小鸡崽子！怕了？哈哈哈，他们怕了！” “今天别说你们，就是你们村长在这里，也得留下点什么！” 山贼们嘲讽。 一个小孩脱口而出“村长大叔才不会给你们任何东西！你们平时根本不敢进村子一步！” “哦？” 先锋头目发现了突破口。 猩红的瞳孔缩成针状，阴森森地盯住这个说话的小孩，声音很轻，语调很细，脚步慢慢就往小孩的方向踩了过去。 “可你们，现在出村子了呀！” 刚打算顺着气氛走进来。 就被一把狠狠推了回去。 这个头目失去平衡，踉跄退了几步，才被后面的人接住。 一个化身静静地看着他“我们站的地方，就是村子！” 那一瞬间，头目还有点呆滞。 不该这样的。 要是这些小鸡崽子犹豫一刻，他就能走进村民们的戒备范围。 而只要踩了进去，众人的心理防线就会进一步崩塌。 只需再恐吓几句，或者直接砍死一两个。 瞬间就能让这帮只会缩在村子的肉鸡们崩溃逃散。 到时候一拥而上，想砍就砍，比杀鸡还容易！ 看计划失败，还丢了面子，他整个人像炸毛一样，钢刀高抬，直接就想要往推他的人扑去。 没关系，阴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真砍死几个，结果还不是一样。 他大吼一声“你们村长死了，还敢这么嚣张？” 小头目觉得只要抛出这个话头，村民们肯定就要崩溃。 化身刚想说话，突然感应到什么，闭嘴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果然死了！” 小头目的声音开始变狠“你们谁把这只小鸡仔砍了，我就绕他一命！” 第20章 回村 人群略有点异动，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几个粗壮大汉互相对望一眼，从包袱中翻出刀剑，开始往前走去。 村民没有法力，他们被幻术影响，只会觉得几个化身是某些熟悉的邻居。 而不会联想到千明身上。 但既然准备开战，这几个村民中最粗壮的男人，总不可能让平时忙前忙后，但相对瘦弱的邻居顶在前面。 “嗬，嗬，还要反抗吗？我们首领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小头目看众人愤恨的眼神就知道情况不对。 他没再纠结。 “男的砍死，女的和小孩留着，上！” 小头目把两把刀用力敲击在一起，这是发动攻击的讯号。 按约定，整个山头剩余几十人会从侧面大叫着冲上来，破坏村民的队形。 侧面掩杀，对于没经历过的村民将是致命一击。 可是没有人出现。 准备动手的村民也被化身们拦住。 “啪嗒，啪嗒”。 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哈哈哈哈，首领来了！你们死定了！” 小头目后缩回来，转身就要向首领问好邀功。 可他没看到巨树一样魁梧的首领。 只看见一个麻衣身影，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品，在松快地走过来。 “啪嗒，啪嗒！” 越来越近，火把的焰光已经能照到来人的脸，是个清秀的青年。 焰光也照到青年手里提着的东西。 是首领熊一样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们的人，但是他们一直在后面盯着，我就顺手砍了。你们认识吗？” 声音很轻，语调很细，脚步不停。 小头目感觉头脑嗡地一声炸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转头就想逃跑。 瞬间被化身带着村民们按住。 “是我考虑不周，都吓到了吧？”千明把头颅丢在地上，尴尬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还能走吗？可以回村子了。有一些房子被打碎了，先找其他没人住的房子将就下，明天我们再统一看看怎么安排。” 一个老大爷挤到前面“神主，所以我们是......” “当然是胜利了！妖魔鬼怪全部斩绝！可惜都化灰了，不然给大家看看，还能安心点。可以回村子休息啦！等规划好，我就顺手去把附近这些渣滓清掉。” “整个山林，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到时候，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嗷嗷嗷！” 欢呼声雀跃不止！ 孩子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父母欢声笑语，不断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放到自己手里。 “傻孩子，你们这代真是有福了！” 千明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化身就自觉分开走到人群外面，后队变前队，慢慢走着回去。 这一大晚上下来，孩子们都累了。吃完东西，他们或趴在父母背上，或横躺在怀里，再没有叽叽喳喳。 虽然孩子们睡了，但整个“旅游团”的气氛却比原来兴奋几十倍。 大人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各种展望未来，不时欢呼神主庇佑。 幻术作用下，千明很自然的隐没身影。 要去继续追杀逃散的山贼们了。 斩杀张越德之后，他是想直接神游过来带人回去。 顺手打开日游榜，才发现村民遇到困境。 有化身在，区区九个山贼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但如果消息传开，这些山贼满山跑，还挺麻烦的。 趁着他们集中在一起，一波收掉吧！ 直到靠近山贼埋伏的地方，他还在纠结是否要留下部分罪行比较轻的，给个改造机会。 结果打开夜游榜一看，再一数，好家伙，全员恶人。 可能但凡留有一丝清明的，早早都死绝了。 于是他干脆直接从坑口冲进去，见人就杀。 也是这个时候，他发现，功德对恶人没有克制效果。 它不管好坏，只看属性。 妖魔鬼怪，完全克制，一刀下去，受的伤绝不仅仅是那个破口。 但人不行，好人坏人都不行，就是普通一刀——除非这个人类已经修炼成妖魔。 至于神，除了姬丘还没试过别的，但大概率效果还不如对人类使用。 刚得出结论，他就感觉到村民这边准备开战了。 于是急急忙忙把首领的头砍下就走。 是的，这个首领还是个人类，虽然高了点，壮了点，力气大了点。 但神游过去，一个横斩，头颅就飞起。 坏处是，山贼们士气直接崩碎，四散而逃。 不过好在是他也不用休息，于是匆匆过来打个招呼把村民喊回去，就继续追杀事业。 不得不说，神游真是虐菜神技。 千明对着夜游榜，一个个神游过去斩杀，连一秒都不需要。 也不理会目标的同行人，慢慢翻夜游榜判断好坏太麻烦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宰多几个。 反正只要是恶人，总会出现在榜上，下一趟再来就好。 直到看见夜游榜上离得最近的恶人都有几十里远，千明才停下来。 倒不是嫌远，主要是他意识到，功德斩人，是留尸体的。 好多尸体没收拾！ 而且人死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在夜游榜上。 也就是只能自行记住位置。 为了防止后面小孩出去随便挖个坑都挖出骨头。 千明只能见好就收，默默回到村子。 这时候大部分村民都没睡，他们非常兴奋地在村子里徘徊。 好像之前没来过村子一样。 遇到一个遗留的虎爪痕都能扯着朋友扒拉半天。 反而是孩子，基本都在家里呼呼大睡。 “啧啧啧，也不担心孩子！” 幻术之下，千明像个透明人，在村子里游荡。 香火化身们游鱼一样进入屋子，照看被“遗忘”的孩子们。 虽然外敌暂时没有，但现在功德的需求还是很大。 千明新发现一个最大问题是，他不能屠杀喽啰刷功德。 因为喽啰是没有怨气回忆人偶的，也就是这些渣渣的怨气只会成为负担。 一个两个，甚至几百个，暂时都不是问题。 但如果不加节制，随意滥杀，后面很容易翻车。 长远来看，现在就要开始有相应规划。 【现庇佑家宅数159/1000】 也不需要千明专门提点，村子里所有家庭都在半路就祈求了庇佑。 等他们回到家里，就自动纳入庇佑。 不过数目也就这么多了，再往下，要么是等村子繁衍，要么就得往外开地盘。 千明握拳。 那当然是，全都要！ 第21章 蚊子 一个闪烁，千明再次回到城隍庙的屋顶。 想想还挺滑稽，狗儿回家之后，城隍庙反而是村子核心范围内唯一没有被庇护的地方。 要真有人入侵进来，惊喜！ 然后再看周围一圈，大惊喜！ 现在没什么事，倒是可以研究下安宅神的权柄。 “为什么‘此地无法伤害被庇佑人！’和‘此地禁阴影！’，无法宣称成功？” 【善主权柄过低，无法宣称与“因果法则”、“天地法则”互逆的律令。】 “但最后一条可以？” 【该律令需求权柄较低。】 千明陷入沉思。 简单来说，越是宽泛，所需权柄越高。 越是限定范围，权柄越低。 所以现在看来，这个安宅神的权柄跟神游类似，虐菜神技。 花里胡哨的东西强制封禁，谁来都得铁马硬桥正面上。 对于他这样的偏科战士来说是好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权柄还可以用于非战斗方面。 比如“我宣称此地禁蚊子！” 【宣称失败，权柄不足。】 ？？？ 我连蚊子都虐不起？ 【该律令需泯灭极多生灵，权柄不足。】 千明完全理解了。 “我宣称此地驱逐蚊子！” 【宣称成功，已形成律令。】 随着功德值的增加，千明现在耳朵变得非常灵敏。 还没看到变化，他就先听到一群嗡嗡嗡争先恐后从附近各处的房子飞出。 好像屋子里面进了一大堆蝙蝠驱赶一样。 原本几只几十只还不明显，等房子里面的蚊子全飞出来，村子就热闹了。 还在街上闲逛的村民突然被吓一跳。 一条虚虚的黑龙在村子上方不断盘旋，不时扭头往下冲一段，却又瞬间缩回去。 街道上的火把上不时窜起一小截，洒下闪亮的火星。 丝丝脆响，满大街的焦香味。 要是排除天上的异状，还挺有种焰火闪烁的柔美感觉。 “这是什么？蚊子！好多蚊子！” “是不是要地震了？我听说过，地震的时候会有各种异状！要先去空地住吗？” 有个看起来比较斯文的人提议。 “是妖怪打过来了吗！快去找神主！年轻人带上武器跟我先顶一下！” 这是比较冲动的。 为了防止好事变坏事，千明只能再次“广播”。 “大家冷静！放松！是我在尝试神通。这些蚊子是神通驱逐出去的。大家以后家里就没有蚊子了！” “我还在尝试调整，大家遇到什么情况，不用惊慌！” “我在这里，没事的！” 村民们交头接耳“神仙还能做到这样的吗？” “你以为，神仙啊！” “太好了！蚊子是真的烦，咬得人半夜都睡不好！还不好找，打半天打不到。” “我倒还好，习惯了，咬就咬吧！可孩子不行，整夜都在哭。还得老婆扇半夜扇子。” “没蚊子的话，是不是可以开窗睡觉了！那夏天可就好过了！” “跳蚤呢？跳蚤能除吗？老鼠呢？” “你问问神主？” “唉，后面的日子该多舒服啊！可惜我大伯见不到了。” “敬奉神主！” “敬奉神主！” 突然有个半大青年挥手喊起来。 其他村民楞了一下，也跟着狂热地一起喊起来。 “敬奉神主！” “敬奉神主！” “敬奉神主！” 【香火增加382】 【转入功德】 【功德增加382】 千明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摇摇手又躺下去。 不知不觉，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倒是各种呼噜声不绝于耳。 村子周围的蛙声也比平时要响亮许多，大概是食物变多了。 整个村子沉浸在夏日的恬静中。 破晓的前一刻，刘火终于“放风筝”回来。 摇摇欲坠的样子，落地的时候踉跄好几脚，结果还是摔倒在泥地里。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狼狈的修道士半天前刚耗死一个魔教教主？ 千明看着刘火枯竭的样子，一脸懵逼。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赶紧一个神游过去，将刘火拉起来。 “中途有妖怪袭击吗......” “神主大人，成了？”刘火没顾上自己，激动地反手抓住千明手肘。 看他这么紧张，千明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忍住敬礼的冲动。 把刘火扶正，千明自己也站直，严正回答“是的，剩下两只虎妖已经斩杀......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但没人伤亡。只是有些房子可能要重修。喂喂喂！你不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死了吧？” 刘火不对劲。 整个人明显松弛下来。 像是一团烂泥里面死死支撑的那根骨头突然融化。 要不是被皮囊束缚着，估计能直接润泽大地。 千明真怕他溘然长逝。 “好！真好！我撑到了！我看到了！哈哈哈哈哈！” 刘火大笑着，放开手，丝毫不顾形象，整个人摊倒在地。 笑着笑着就突然哭了出来“大观主，我等到了啊！师父，师叔，最没用的我最后还是等到了！” 声嘶力竭。 唔，千明略有几分尴尬。 他听见有村民爬起来偷偷往外张望。 只是看到声响来自神主和村长，于是又偷偷趴回床上。 这种时候，直接走掉会不会很不礼貌？ 扶起来？ 可他在那又笑又哭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好像不需要任何帮忙。 想了又想，看刘火完全没有停下的样子。 一个化身神游出现，递过来一个杯子。 “哗啦！” 千明倒了一杯甘霖咒进去“额，你要是口渴就喝点，有内伤什么的也可以先治一下。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尽快过来找我！” “我现在功德值可高了。真不行，给你兑换个低级复活咒估计也是够的。” 接下来就准备闪现回去。 反正在村子里面，也不怕被狼或者野猪叼走。 然后就看见刘火笑着哭着倒了下去。 ？？？ 好在，他感觉到刘火呼吸还在，估计只是累晕过去。 这样反而好办了，都是大男人，千明直接让两个化身帮忙，直接丢回刘火自己家。 然后一个筋斗翻转，再次回到屋顶，安心等着晒太阳。 “咳咳，火儿，我不行了，别费心了。” “你往东走，你会遇到一群人。带上他们，那是你献给神主的‘羊群’。” “我们都不行了，我们的神主疯了！你不一样，你的命不在这里，你的神主不是祂！” “代我们去看看，神仙妖魔鬼怪决出来的胜利者！” “滚！带上能带上的所有东西！滚！！！” 又是这个梦，这段批命。 刘火被阳光刺得睁开眼睛，时辰应该已经快中午了，外面非常吵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第22章 愿望 【信仰达成，庇佑达成，善主已被请入家宅祭奉。】 【现庇佑家宅数160/1000】 【刘火申请在座下修道，是否接受。】 【已接受】 【现有权限不足以受箓】 千明看到系统提示就知道刘火醒了，不过他暂时还忙不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刘火走出家门，看见街上像过节一样。 他拉住前面兴高采烈跑过的孩子问道。 “村长大叔！我们在帮神主大人完善他的神通！大叔你有想好要定什么吗？” 小孩非常快乐。 ？？？ 刘火有点懵。 你谁啊？ 什么神通这么卑微，要村民来完善？ 他知道找小孩问不清楚，于是拍拍小孩的头，自顾往城隍庙走去。 一路上看见大伙喜气洋洋，就差互相道恭喜，他脸上不禁也带上笑容。 终于是看到曙光了呀！ 大家看见他，也都笑着打招呼。 “村长好！晚点到我家喝一杯啊！” “刘大叔！第一次见你这么晚起来呀！比我还晚！” “哎，刘火，你吃了没？” 刘火一个个回应，脚步没停，耳边听到各种话语，频率最高的是“你选的什么？” 这是什么？ 也有人问他，但他都是打个哈哈就走过去。 “唔，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法力剩一半，材料倒是剩不多了。暂时不要麻烦神主，到时候直接去它们的巢穴搜刮吧！” “不知道神主恢复得怎样？” 然后他就看到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一丝疲惫的千明，在笑着敲哭一个小孩。 “是因为年轻吗？还是神都这样？” 自己只是挑了一个，一路飞回来就差点累吐血。 一挑五，还连续奔波几趟的神主居然没事人一样。 好羡慕！ “不愧是修道的顶点！” 他看见城隍庙最宽大的那面墙被刷得雪白，上面已经写了一些字，但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晰。 地面被扫的干干净净，还专门洒上了水，不会尘土飞扬。 一个香火化身拿着笔墨在墙面前候着，看来是准备要记录。但因为小孩吵闹，停了下来。 一大堆村民在排队，他们也不急，乐呵呵地看着千明训孩子。 “你是叫谢闻诗是吧！你的要求刚才已经说过了。再强调一次，一个人只能说一次哈！我过目不忘！重排的不算！” 最后三句是对着大家说的。 队伍中有几个人摸摸脑袋走出来，尴尬的笑着。 其他村民倒是不生气，骂也是笑着。 看着不像是要领什么东西的样子。 按刘火的记忆，如果是平时分什么东西，要有人敢排第二次，怒骂都算小事。 打到头破血流也没人会说过分。 物质贫乏，一点点东西大家都很在意。 不存在容忍体谅。 大家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少吃一口，可能就是一辈子。 谁敢跟你谦让？ 走近一点，他才听见队伍最前面村民说的话。 “我要每天能吃肉！” “还要少点农活！” “还要，还要......” 那个村民红着脸犹豫半天“还要有个好看的老婆！” “轰！” 众人哄堂大笑！ “你想要老婆！我还想要呢！” “想得这么美，你怎么不许愿一天一个老婆！” “还要好看的。西边清幽山上有只女鬼，据说是最好看的！你咋不去试试！哦，被神主宰了！神主，那只女鬼真有那么美吗！” “有徐清颜和李倩漂亮吗？” 这是村里最好看的两个姑娘，多少适龄村民的梦中情人。 到这里，话题就彻底歪了。 之前的话，涉及到妖魔鬼怪，大家都不怎么敢讨论。 怕念叨多了，对方真找上门来。 特别是女鬼，毕竟不是妖怪那样给人更有实体的感觉。 鬼嘛！ 大家总害怕她会半夜幽幽出现在身后。 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现在好了，全被神主斩杀，大家也都敢拿出来当笑料。 可惜大家都只听过，没见过，只能询问伟大的神主。 千明面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x的，怎么说？ 美到你们神主都差点失蹄？ 好在，他一瞬间看到队伍最后的刘火“哎，村长来了！你们真是的，看到村长也不让让。来来来，刘大叔上来先说吧！” 刘火听见大叔二字，整个人就是一抖，差点想跪下来。 也就是他和千明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像个小兄弟一样，是真的不讲究这些有的没的。 村长无所谓，这是职务。 当着大家，给点面子叫职务很正常。 但要在平天观，谁让神主叫出类似“大叔”这样的敬辞。不到第二天日出，这个人就得被绑上台烧了做祭品。 大观主也不会例外。 虽然那段岁月已经离得很远，但长久以来烙进身体里面的记忆还是让他一路走得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挪到众人面前。 “我说，我说......”他突然反应过来，“神主，我没见到哇！我原来一直就没见过她，都是通过她的仆人来沟通。而且昨天我睁开眼的时候，您已经把她杀了呀！” “我没见过！”刘火强调。 ？？？ 我tm让你说这个吗？ 这话题还能不能跳过了？ 千明感觉笑到脸都僵了。 “我是说，你对自己家有什么愿望或者希望吗？比如没有蚊子，不容易脏之类的。” “可以有三条。” “我会实现全村统计起来最多的三条。” “不过因为还是初级，可能会失败，遇到的话就往下顺延。” 前面刘火还乐着，听到后面，他脸色就略有变化，再次欲言又止。 “神主，方便过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情需要请示您。” 千明不疑有他，和村民挥挥手，让他们再好好想想，着重强调老婆这种愿望真的不算，就带着刘火走到城隍庙后院。 刚离开人前，刘火就跪下“神主，我在您座下修道，命在您手上。您完全可以将我当做是您的家仆，所以我就直言了。” “您这个神通，是权柄吗？” 千明对此不太在意。 不过看刘火这么郑重，他大方承认“是啊，你之前见过？是有什么讲究吗？” 刘火回道“见过！根据记载，很多神君都有他们都会用于提升自己的威能，或者保证安全。” “比如无法被袭击，攻击必定命中敌人之类。” “用于给村民满足愿望，太浪费了！” 第23章 分歧 “其实还好，交战只是短时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反而是日常生活。让大家生活得更好不是更应该吗？”千明并不同意。 刘火继续劝道“神主，没人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也没人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式袭击。多一项保护，就多一层安全。” 千明扫一眼外面的香火化身“我有其他方法避免偷袭……” 刘火直接拜倒将头磕下去“保命之法，再多也不嫌多！” 千明其实理解刘火的顾虑，或者说，这是两个世界的分歧。 这个世界强调强者通吃，弱者不但得不到一点怜悯，反而要努力创造价值，才能避免被强者遗弃。 村民们见识少，没理解发生什么事。 但在明眼人刘火看来，把可能保底的三条命交出来让大家生活得更好，简直是胡闹！ 苦一点怎么了？之前没有这些，日子不是一样过？ 可要是神主被击杀，那连新日子都保不住了！ 刘火相信村民们是能够理解的。 千明也不是不明白刘火的想法。 典型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他作为穿越者，某种角度而言，眼光放得更高。 他现在的战斗力来自两方面，杀戮和香火功德。 换个更好理解的说法，是战斗和生产。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比如像前几天那么严峻，那自然没有余地。 只能所有准备都为战斗让路。 但现在情况宽松，终于有选择的余地。 那是否还要将所有资源投入战备，就值得考量了。 “刘大叔，你是不是觉得，大家是我的负担？”千明抓住刘火的肩膀，强行将他拉起来，“不要这么想，在我看来，大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们生活得越好，越繁盛。我才能越强，神通越多，权柄越大！” “我觉得，为了稍微的一点可能性就将‘权柄’空置，这才是浪费！” “我们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回来，比如提前预想好战时和平时的律令，有必要的时候切换，又或者，主动杀出去！” 生活在工业国的人都知道，就是全动员和半动员之间的差别。 前方杀戮是为了更好的生产，后方生产是为了更好的杀戮。 正向循环之下，甚至能将一个没落的国度拉回轨道。 反过来，对村民们不管不顾，让他们自生自灭。 自己出外不断杀戮换取功德，然后更进一步投入杀戮。 这条路，他晋位游神的时候就可以走了。又何必死磕妖魔鬼怪联盟，还要晋位安宅神呢！ 就是因为这条路走下去太绝望了。 一眼能看到，这条路的终点，就是独身面对道逆。 或者死，或者成为下一个道逆。 同时他也需要这么一根锚来定好自己的精神或者神格。 他需要随时知道，他还是千明。 那个“现代”的灵魂。 “虽然不才，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生活得更好一点。”千明指了指天，“它说，我要习惯长生久视，岁月变迁。说明它也觉得我达到目标的时间会很长，长到可能要经过不少人的一辈子。” “一辈子都在为战斗做准备，结果什么都没享受过，太可惜了！” 千明也不管刘火是否听得明白，径直就走出外面，想必村民们都等急了。 三百多人，每个人说三句话就走，其实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两个时辰不到，队伍就排到末端，但周围旁观的村民反而越发集中。 他们是来看看结果的。 “我希望大家不容易生病，体力能够很快恢复，怀孕生子更少危险！” 排在队伍最末位的，是刘火。 他拦不住千明，也知道这事自己是享受好处的人之一，于是不再作死。 只是按“神主”的想法提出一些有益于村民们的期望。 “大观主，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让我来看看。” 千明没有特殊优待，让化身也将这三条愿望登记上，然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汇总。 “好了，最高的一条是这个‘要吃饱’！” “我感觉这么直接的大概不行，大家要不要集思广益一下，看怎么修改更好？” 千明摇摇头，虽然之前说好，如果不行就往下顺延。 但这个是三百多人的愿望，属于绝大多数。 他还是希望能实现一下。 村民们议论纷纷。 只可惜大家都没什么文化，改来改去就是“肚子不饿”，“有很多好吃的”。 最后还是两个小时候听故事多的“文化人”站出来，和千明刘火一起讨论。 “我宣称此地食物的消化吸收更好！” 【宣称成功，已形成律令！】 “好！”千明拍拍手让大家把注意力转过来，“以后大家吃同样的东西，会吸收更多营养，也就更不容易饿了！不过坏处是，粪便也会更少，日后施肥就得费点心了！” 众人没明白，七嘴八舌地询问。 千明听着听着，发现他们只听懂了“更不容易饿”，但其他完全不理解。 “这里种田甚至不施肥吗？” 千明看一眼刘火和另外两个文化人。 刘火低头“我之前只是修道人，种地也是来到这里才开始学的。” 文化人陈海“我家以前种地就是这样，也没听说过施肥。反正长得不好，就换一块地。” 文化人张雨其“我们都是一路逃一路找点吃的。我擅长找果子和捕猎小东西，真不会种地。” “哎，还得整个扫盲班！” 千明摇摇头，继续宣布下一条“没有蚊虫！好！” “我修改宣称此地驱逐所有蚊虫！” 【宣称成功，已修改律令！】 这次是白天，加上有了提醒，大家都不怎么慌张得看着屋子里面爬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 很多孩子还高兴地扑上去，把看起来比较漂亮的虫子抓起来，想要当玩具。 而有些虽然恶心，但能吃的昆虫他们也不放过，指头粗的蜈蚣，直接挑进竹子做的小筒，扭好盖子，就是一个小点心。 “原来家里这么多奇怪东西，怪不得我娃去年胳膊上长了一堆脓包！” “关键糟蹋粮食啊！米缸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几只虫子死里面，黏黏糊糊的，还不得不吃，太恶心了！” “闭上眼睛吞就好了啊！我还是觉得没蚊子更好，昨晚开着窗睡觉，真的太舒服了！” “对啊对啊！” 村民们各种讨论。 千明看虫子跑得差不多，就开始看下一条“想要成亲？” 他眯着眼朝后看化身，怎么自作主张合并起来了。 不然这条分开成想要老婆/老公，绝对冲不到前三。 第24章 道藏 样貌略有点模糊的香火化身无辜的回望过来，毫不畏惧。 “咳咳，这个问题，我尽量解决。”千明笑着对众人道，“爱情嘛，总是要自己争取的，总不能我说一句就算成了吧？” 村民们交头接耳，众意纷纭。 千明听了一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为什么不能？” 好家伙，婚姻也归我管吗？ 过门也是门是吧？ 千明突然醒觉，对了，这里流行的估计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 哪怕村里没有媒人，平日估计也是村长或者哪个文化人提一句，两边看着差不多就吃个饭住一起。 没有那么多计较。 千明很想像连连看一样，当场随意点一对适龄男女就连起来。 一年后收割一波人口，同时点下一批男女。 像韭菜一样。 虽然这个诱惑很大，但他还是不打算这么整。 “这样吧，这条不算，大家如果有些什么喜欢的人，就过来城隍庙这边登记一二三四五。我们优先按双方意愿配对。如果一号不行，就往下顺延二号。直到每一对都能成亲！” “可以这样吗？不需要......”其中一个文化人陈海站出来提出疑问。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需要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很不正常。 千明虽然没整过，但他不怂“村里现在连三代同堂的家庭都没几个，别那么多计较。况且现在大家也都是一穷二白，门当户对啊！我说了算，就这样！陈海，就是你，给文化人一个优待，等这边结束，你先登记！” “哈哈哈哈！” 众人起哄中，陈海红着脸退到后面，但也没舍得走。 “那么下一条，‘想要安全’。” 正好，千明原本也是想保留门神的这个天赋神通。 他没另外说什么，在刘火的叹息中再次宣称。 “我宣称所有妖魔鬼怪无法在未经过我的情况下进入村民屋宅！” 【宣称成功，已形成律令！】 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见了。 仿佛有鬼神经过，将众人的喉咙捏紧。 原本吵吵嚷嚷，互相嘲弄的村民们全部安静下来。 整个村子，只听见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他们怔怔地望着千明。 这一刻，他们的心情和刘火相似。 感激、心酸中带着愧疚。 一位神明，将他们原本微不足道的生命背负在自己身上。 哪怕是再无知的村民，也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他们原本非亲非故。 神见到，神来承担。 村里人不懂得表达，捏着拳头，红着眼睛，哽咽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刘火第一个拜倒在地，把头狠狠磕下去！ 第一排，第二排......连小孩也都在父母的带领下跪倒。 几个化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离开。 整片空地，只有千明一人站立。 “敬奉神主！” “敬奉神主！” “敬奉神主！” 好不容易劝走激动的人们，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千明再次来到刘火家中。 “道藏有损坏吗？”千明好奇地看着桌子底下，“昨晚其中一只虎妖在附近搞破坏，毁了好多房子。虽然我第一时间引走了。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法确认房子里面有没有问题。” 在他理解，道藏不是一个宝箱就足以放下的东西，如果说存在下面，大概率是挖出一个地窖。但这种纯土地窖，应该很容易因为震动就导致塌方。 刘火摇摇头“神主，道藏不在这下面。” “这是平天观流传很广的封印术。所有进观里学道的人，学会的第一个道术，也基本是这个。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个秘术的真正作用。直到他成为道子。” 嘲讽的笑容挂上刘火的脸。 “平天观的道子，向来是一人死，一人上任。每一任道子获得身份的第一件事。”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就是把道藏埋进来。” “如果当时我真的死了，那么言咒启动。作为唯一听到我那句话的您，到达这里挖开，就会看到一件您觉得能承载道藏的物品。可能是竹简，也可能是宝玉。重点是只要触碰，秘术的效果就会把道藏封印进您的脑袋。” “我当时没什么办法，如果失败，村民们根本不可能逃走。只能托付给您。实在冒犯了。” “我记得你说要七天内，如果七天内没来的话会怎样，道藏就消失还是转移了？”千明没在意，散开右手，模拟烟花炸开。 “如果它愿意消失就真的太好了。”刘火苦笑，“记载里倒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道藏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东西。我们被称为牧书人只是好听，实际不过是饲书人？因为它是活的，在蠕动，在不断繁殖！” ？？？ 书繁殖？？？ 千明懵逼了。 你说的是书还是癌细胞啊？ “比如说，因为某种紧急情况，我将道藏里面一本书的内容告知狗儿。只要讲述的内容到达一定程度，哪怕他再愚钝，也会瞬间记住，那本书会在他脑海生根，慢慢补全。补全后脑海里又会慢慢浮现出和这本书关联最深的另一本书，一本接一本，直到变成新的一个完整道藏。” “是不是很像虫豸？一只虫被放出来，慢慢繁衍成新的虫群。” “这么一说，的确很像。如果不是口述，是写出来会怎样？”千明明白为什么刘火明明掌握一个道藏，却没有因材施教，广泛传播来增加人手。 刘火表情变得心有余悸“根据观里记载，毁了一个国家才把这件事平息下去。所以后面有关的内容，只能口述，不能记录。也没有这个必要。” 好家伙，一个个人型核弹吗？ “有办法能销毁吗？按这种情况，道藏只会越来越多吧？”千明想到要拯救这样的世界就瞬间感觉好累。 “原本是没有办法的，但这次平天观被毁，我想到一种可能。”刘火还在后怕，“平天观敬奉的蒺藜神君在彻底堕落发疯后，我看见祂把观里所有人吞了下去，包括其他所有的道子。” “那时候根本来不及，也没其他人可以封印转移。”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毁灭。” 第25章 搜刮 既然知道道藏处于这么一个“不怕损，不可漏”的情况，千明也不再纠结。 只能是让刘火有空的时候组织一下，看看平天观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传授的。 “那么接下来第一件事，是重新建屋子！” 因为两只虎妖肆虐，挺多黄泥房被拍散拍碎，整个村子的房屋处于混乱状态，大家随便找个房子先住着。 也就是现在大家都没什么贵重财物，而且怎么说也是刚共度患难，所以暂时没闹出什么矛盾，可如果放任下去，贫富慢慢拉开，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再加上这些房子，虽然村民们住了没几年，可实际上已经是不知道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远古房屋。 即使外面被香火化身们收拾得再好，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所以千明打算将这些房子全部推倒重建，统一规划，统一建造。 重建前，要将房子最后的价值榨干。 “确认房子里面所有东西都搜刮干净了吗？”千明和刘火，带着陈海和张雨其慢慢逛过村道。 “这几年，大家稍有点空就会到空着的屋子里面找找看看，孩子们也很喜欢到这些旧屋寻宝。虽然找出来的东西不多，但也就是个玩闹。这么久下来，应该是没什么东西了。”张雨其稍带感叹，看着房子的眼神有点回忆。 他年纪比刘火还大，算是村里最老的老人之一。 长年流离失所，文明破碎，导致村里大部分人就连季节都分不太清。 反正种田嘛，跟着邻居来就好。 只有明确感觉到冷热，才察觉到夏季或冬季来了。 更不用说生日。 这种情况下，没几个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到底几岁。 “刘大叔你看呢？这些房子对村子的阵法有影响吗？”千明转头问刘火。 “村子的阵法力量来源跟房子无关，即使是全部毁掉，也没有什么影响要靠住在上面的生灵。”刘火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 又是血咒对吧？ 千明听懂他的意思。 很好，后续开发不用顾忌阵法。 甚至还要看看什么时候把它给铲了，免得被更懂行的偷偷化用。 说起来。 “安宅神的下一阶是什么？” 【庇佑家宅到达千户，晋城隍神。该晋位需渡劫，天命冲突神职为山神、泽神、阴司、其他城隍。】 城隍啊！ 虽然村里的庙叫这个，但系统摆明是不认的。 从冲突神职大概理解，就是把庇佑方位从每一家里面扩散开来到一整块土地或水泽。 所以，得和别人抢地盘了。 不过这个还早，现在将将满足十分之一。 如果纯靠村子繁衍，最快的速度也得三代，也就是几十年。 而且到那时候，整个村子估计就得开始考虑近亲的问题。 “所以还是没法稳着种田，得出去找人啊！” 千明将这个情况对几人说道。 虽然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情况好起来之后，还是很容易出现抱团和旧人欺负新人的情况。 为了减少甚至避免这种情况，最好提前将一个思想种在村民们脑海。 大家会越来越多，来了就是村里人。 想了想，千明又解锁了一批香火化身，将数字扩展到二十人。 现在已经不需要顾忌被妖魔鬼怪发现，完全可以放开了整。 特别是很多重体力活，有这些棒棒小伙子，村民们会好过很多。 但为了防止村民躺平，幻术还是没有解除，就这么继续下去吧。 至于村里的孩子们有福了，六岁以下的孩子，不但不需要干活，还可以到鬼房子里面探寻宝物。 千明通知找到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留着。但如果是对城隍庙有用的，他有优先兑换的权力。 其实他也知道里面都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头得开好，于是这种规则就这么定下来。 然后就是六岁到十四岁的孩子——其实十岁以上的，在村民们看来已经不是孩子了，之前大部分成亲的岁数，也就是这样。但神主这么喊，他们也没办法。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要开始学习烧砖。 烧砖的难点主要来自两点。 一是合适的材料。千明鉴定过，村子附近的泥土很好，都是红泥，而且没有什么石头和沙子。所以他才打算直接一步到位，烧制青砖红瓦。 二是技术。烧砖的大概原理很简单，就是把泥和水和均匀，晒干，再放进窑内用高温烧制，泥土里的铁元素被氧化成红色，再还原成青色，就是青砖了。但里面各种要点和标准才是挠破头都挠不出来的东西。 比如制窑，能烧制大量青砖的窑室很复杂，结构可能稍多几寸，成品率就直线下降。 不过好在需求不大，村子暂时没有外敌，而且现在也有房子住，完全可以先土法烧制一点试验品，再拿试验品制窑，小步快跑，一点点更新改进。 至于技术的细节，比如窑室结构图，和泥和烧制怎么整。 千明双手一拍，手里出现一大摞书本。 功德可以兑换技术和知识，这点他早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相比神通，技术和知识“便宜”得简直不像话。 【青砖烧制方法，消耗功德50解锁】 【已解锁】 【瓦片烧制方法，消耗功德30解锁】 【已解锁】 可能是因为神通涉及到改变法则，对比起来，科技纯粹是利用规则，所以物美价廉。 然后他就发现问题来了，村里认识字——还不是认全字，整个村子满打满算就是四个人。 要扫盲！ 可是没人手。 千明自己不用说，得出去厮杀的。 总不能说“孩子们，今天自习，因为老师要出去砍只妖怪。” 至于刘火，虽然他没明说。 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就是个修炼狂人。 除了千明能喊动，其他人上门找村长，刘火都是让他去城隍庙找当值的化身。 按刘火自己的说法，这几年总害怕修炼过多的话，妖魔鬼怪会忍不住口欲。 所以日常最多就是偶尔恢复性炼个气，一点不敢往下探。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虽然年纪也大了，但还是想看看是否能筑基。 最多带几个徒弟把平天观和蒺藜道藏传承下去。 加上他也是村子的武力之二，所以千明也放过他。 第26章 老头 扫盲班的任务交给陈海和张雨其。 既然学塾都整了，也不在乎托儿所。 千明又另外找刘火，让他推荐了几个耐心好的大娘。 以后就由她们专门负责照看小娃娃。 这样就又把一部分劳动力解放出来。 “通知通知从明天起，六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小孩，到城隍庙旁边开始认字学习！六岁以下小孩，也放到城隍庙，有专门的人看管。” “包早餐和午饭！” 城隍庙的门口，几个化身敲锣打鼓。 前一个通知还没什么，村民们都知道孩子要去学知识，虽然说也想孩子帮忙干活，但免费学习这种好事可不容错过。 至于后一个通知，那真的是值得喊万岁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年龄的小孩本身吃的就多，家里一下子少了个口子，别的不说，起码当家的饭是能加多两碗了。 在村子热闹喜庆的时候，千明已经和刘火走上搜刮妖魔鬼怪巢穴的道路。 他们还将狗儿带上——刘火决定收他做大徒弟。 千明不以为意，在他理解，道家就是这样的。 顺眼的话，出门捡到就是童子。 不顺眼的话，孙悟空转世都说没有慧根。 既然刘火想要带着狗儿见识一下，那就一起走吧。 于是他们比预计多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到达魔教驻地，魔天崖。 “下次再也不干这种傻事了！”刘火气喘吁吁，感觉半条老命都要废了。 刚开始是刘火在天上御风飞行。 千明背着狗儿在地面以及树顶弹跳。 随着功德的增加，他现在越发力大无穷，只是不知道具体数值。 问过系统，它意思是，数值太低，不值得量化。 刘火在半空中略有些忐忑。 太大逆不道了。 区区童子，居然敢让神主背着。 但他也知道这是最快的方法，加上千明完全没在意，所以也只好忍下来。 没想到，居然是狗儿先顶不住。 他前面一路没蹦一个字，大家也没当回事。 直到日上三竿，千明感觉两人需要停下吃食和休息，把狗儿放下来才发现，他早不知道晕过去多久了。 两人好不容易把狗儿弄醒，他就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差点连胆都吐出来。 没办法，只能是刘火背着。 这时刘火才明白，为什么观里的童子小时候都是足不出户的，只是跟着大人学字学经。 直到年纪渐大，自身也学会几手法术，才会有长辈带着出门见识。 “负凡人如背山”。 千明也想起这段典故。 但，来都来了。 扯着老命也只能拖着狗儿到达魔教驻地。 “呼，呼，神主看这个，拟五行而辟阴阳，要是不知不觉踩上去，您还好，我的话估计也能瞬间反应过来。如果是狗儿，大概会陷入幻阵，一直沉浸在幻想中。直到被魔教的人抓出来或者就地砍死！再看这个，浸角泥，替潜丙，这个好一点，就是混淆你对身上物品的意识......” 从进门开始，就是一步一阵，刘火刚开始还会针对性的逆阵破坏，也算给千明和狗儿见识一下。 到后面，实在太多，两个人都烦了，加上材料消耗很快，于是干脆由刘火指出破阵的关键，千明使用功德或手起刀落，或绕出人类无法伸展出的细微角度，将法阵根基抹除。 “神主大人，师父，这里景色好好啊！我们以后可以在这里建房子吗？” 既然不是教学，狗儿也没必要假装在学习。 他望来望去，觉得青山绿水的样子非常美，恨不得直接将家搬过来。 “好？”千明和刘火对视苦笑。 “来，给你点个天眼！”刘火手指一咬，挤出血液抹在狗儿眼睛。 真正的魔教破开掩饰，展现在狗儿面前。 尸山血海。 那草里的点点黄花，是人的牙齿在摇晃。那一栋栋的房子，由各种不知名的腿骨搭成。那碧绿如洗的水潭，是深褐色的黏糊不知名污泥。 单单易青，存活这么久，就不知道屠戮了多少生灵。 他又是一个阵法大家，各种人类“材料”用得娴熟至极。 怎么可能舍得浪费。 更不用说远古以来，易青之前的历任教主教徒。 整个魔天崖，地里随便一铲子，全是血肉，没有一点泥土。 看着瑟瑟发抖的狗儿，刘火也不安慰，带着他将还能再使用的“材料”捡起收好。 千明起初略有些诧异，然后才反应过来。 平天观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刘火大概率不会主动“创造”，但不代表他不会用。 这么大一个材料库，也是难忍。 千明也没阻止，就站在不远处，随时策应。 “桀桀桀！哪来的老鼠，居然谁敢动易青的阵法！” 一把故作阴森的苍老嗓音响起。 狗儿第一时间缩在刘火身后。 千明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感觉不对。 按易青的性情，能留下一个“老人”？ 虽然说不是到年龄就埋，但一个人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多了，总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 可以活到老，得幸运到什么程度？ 刘火则是通过阵法。 那个老人踩的位置很危险，哪怕鞋子没动，脚趾稍往前伸，都会瞬间激发阵法。 起码刘火自己是不敢这么浪的。 看三人都不做声，老人再次说话“新来的教徒吗？看你们一点规矩都不懂的样子，肯定没分殿吧。也算缘分，我手下的人都死完了。你们跟我走！” 说着他就自顾往前走，完全不担心三人不跟上的样子。 千明和刘火交换一个眼神。 刘火默默把材料收好，拉住狗儿就跟在千明身后。 一路上看着老人用差不多的理由收拢教徒。 三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着人渐渐变多，就偷偷退到最后。 遥看老人在教内闲庭信步的样子，真有几分大佬的感觉。 但他们知道肯定不是。 再看其他教徒眼神闪烁的样子，想来也不确定，将信将疑。 只是同样抱着其他什么目的，默默跟上。 “魔教里其他人见过你的样子吗？”千明低声询问刘火。 “不知道，见是肯定有人见过的。只是见过的人有几个活着，真不好说。反正我没见过谁第二次。” “所以这个老头是？”狗儿偷偷问出来。 “什么老头！叫老人家！”刘火严厉训斥。 他今天开始教狗儿平天观礼仪，某些时候会显得过分古板。 “应该是争权夺利吧。魔教传承这么多年，教主死了正常也会有一整套流程。” “毕竟易青也不像会指定继承人的样子。” “他们可能通过某些方式知道易青身亡，现在来抢一杯羹？” 第27章 魔教 千明打开夜游榜，关上，再次打开。 好几次之后才敢确认，上面居然没有这个老头。 在魔教浪到飞起，居然不是恶人？ 和刘火对视一眼，三人不言不语跟上。 老头动作僵硬，走得却不慢。 他一路走，一路召集人，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像是广场的地方，身后已经聚集几十人。 远远望去，广场后端有个高耸台子，上面放着一张软垫宝座——这是整个广场唯一的座位，其他地方连张草席都没有。 显然，这里就是教主日常发号施令的地方。 宝座的下方，是一大片空地，上面早分别扎着几堆教徒，还处在用话语大声争吵的阶段。 看着老头带着一群“边缘教徒”进来，这些早来的人都闭上嘴巴，只是用目光在审视。 看起来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完全没有这个老头的“光明正大”。 要是正常门派夺权，单单这份气势，老头就先胜三分。 老头不等其他人发话，上来先一句“教主死了，龙不可无头，你们有什么章程？” 其他几个领头人见状，皱起眉头，你望我，我望你。 老头等了片刻，刚想继续说话，就见左前方的一人尖酸问道“你算哪根葱！” 人群中瞬间炸出几百只鸭子。 质疑与辩解，自荐与推荐，更多的是阴阳怪气。 轱辘话一堆又一堆。 千明侧耳细听，发现这些教徒都很矛盾。 一方面他们说，教主英明神武，深谋远虑，自己绝不相信教主已死。他们坚信这是疑兵之计，择日王者就会归来。自己没资格，也不愿意上位。 另一方面，他们又说，教主暂离的这段时间，没人决策也是件危险事，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和自己商量。 嗤笑之余，不禁感叹易青积威之盛，快把这些人逼疯了。 他们既怕易青没死，又怕他真的死了。 要是易青没死，他回来绝对容不了所谓的“代教主”，来得及自尽都算手脚麻利。 可他们又怕易青死了而自己没去争教主。 魔教教主啊！ 易青那种颐指气使，把人当资源的做派，深深烙在他们心里。 错过的话，胸口都要捶碎！ 这种矛盾扭曲的心理，生生折磨了魔教所有人两天。 千明和刘火对视一眼，开始准备自己的活。 千明在数整个魔教的人来得齐不齐——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埋尸难，特别是被人跑进山林里面的话，尸体找都不好找——能在这里一网打尽实在幸福。 刘火则在考虑怎么利用魔教原有的阵法将所有人尽可能围起来。 “吭！” “吭！” “吭！” 声音极沉极重，仿佛直接敲在众人心上。 在这人心各异的时刻，老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撕逼上面。 他高昂着头，拄着拐杖用老年人特有的缓慢步伐一步一踏。 似慢实快，三步就跨过广场，走到教主的宝座面前。 错乱的感觉，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别扭。 就在大家愣住的一瞬，他已经站在宝座面前，拐杖往前一点，身体一扭，转身面对众人。 苍老的面容用鹰一样的眼神从左到右缓慢瞪视一周。 没人说话，没人敢对眼。 老头露出满意而嘲讽的笑容，道 “一群孬种！” “今天起，我就是教主。” “易青要有意见，让他来跟我谈！” 说完，他往后一靠，坐了上去。 千明看得一愣一愣，刘火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唯有狗儿眼睛发光，童言无忌“哇，他也是神主大人的朋友吗？魔教教主是他帮忙杀的吗？” 别说狗儿，千明也有点茫然。 他望向刘火，眼神询问“那天他也在？” “绝对没有！”刘火眼神回复。 那就神奇了，别说魔教教徒，哪怕在村里已经通告过，都还有一部分村民对妖魔鬼怪联盟的消失将信将疑呢！ 这老头怎么敢的？ “能全锁住吗？”千明侧过头，低声问道，眼神鬼鬼祟祟地看向广场中间，比教徒还教徒。 管他是有底气还是纯粹发疯，反正不是坏人，就不是千明的敌人。 现在重点还是清理魔教残余教徒。 当然，要是老头真要乱来，想要重建魔教。 那千明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一身功德，就是这么飘！ “可以，这里布的天鬼擒龙大阵，某种角度而言，反而是专门针对魔教自己人。” 刘火同样侧着头，眼睛却是瞟向天花板上面的斑驳花纹和深红与惨绿间杂的鬼影。 大阵的原理就是用教徒的生命为代价，束缚和击杀敌人。 对敌效果不好说，“弹药”消耗起来那叫一个效率。 “好，那我先照看狗儿，你等下发动大阵。然后换你照看，我去......” 广场上，最靠近宝座的领头人不言不语，突然从袖子扯出一个头骨，翻手就将空漏漏的眼眶对准天上的鬼影。 一个深红的鬼影突然变得立体，黏糊糊的一团又一团，手脚一阵一阵地颤抖，开始努力把身体从墙里面拔出来。 “哈哈哈，大家都是魔教中人，扯皮什么的就算了吧。真刀实枪来一场，生者当教主，死者不得超生！”对面另一个领头人掏出一把小剑，扎在地上。 “嘿嘿嘿，早有此意，你们都去死吧！死完，我就是教主！”又一个侧面的教徒头目开始阴笑，脚上流出潺潺的黑泥，开始顺着发光阵纹往外蔓延。 其他人敢站出来，自然也有几分把握。 他们或是掏出东西，或是身化诡异，一个个争夺起身边的一部分阵法。 也不知道是因为近，还是连站位都是有意为之。 他们身边的教徒，齐齐围了起来，防止别人直接下手。 一时间，众人反而陷入僵持。 被老头带着前来的教徒们在瑟瑟发抖，他们本来就是边缘人物，可不敢横跨整个广场过去给“老大”帮忙。 但没人管他们，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宝座上的老头，连三人组都不例外。 魔教教徒担心他有什么杀手锏，毕竟宝座肯定是有特殊的地方。 易青总不会忘了在上面整点后手。 千明和刘火同样好奇。 只见老头不慌不忙，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令牌。 千明眼睛一眯，看到令牌的一面写着一个“毒”字。 老头轻蔑一笑，霸气消失，反而露出一点点的脂粉气，分外恶心。 在众人的皱眉中，他的声音变得清脆而婉转，念出一个字。 “起！” 第28章 巨人 起。 常用于各种术法发动的最后一个令符。 这个字念出，一般伴随的就是山崩地裂。 当然也有可能，是屁都没有。 众人乍一听闻，下意识觉得，这个老头是运气好，不知道从哪捡到了易青掉落的阵法中枢。 “要是我捡到，我也敢堂堂正正地坐上去！” 所有教徒脑海都飘过这个念头，然后下一瞬间，就是竭力发动“手里”的术法，把命都填进去也在所不惜。 大家都混魔教，引颈待戮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呢？ 然后他们惊喜地发现，那个说不定出现了！ 阵法并没有丝毫排斥，他们依然能继续加大对阵法的掌控。 几个头目交换了下眼神，有种脊背发凉，劫后余生的快感。 这老头装腔作势，肯定是还没掌握好中枢！ 我还有机会！ 一个个教徒头目，有的七孔流血，有的全身噼啪作响，那是骨头尽碎，还有的身体部分变成团团缠绕的蛆虫。 各种曾经避之不及的反噬都毫不在意，这时候抢快一分，就是生死之差。 老头的重要性已经移位到后面，现在重点是其他教徒竞争者。 “灵气这种脉络......” 刘火左手快速掐指计算。 “这老头操控的根本就不是阵法中枢！而且他已经完全发动起来！”他左手掐印，右手拿出一个龟壳“神主！狗儿！都靠过来，我来防御。” 话音未落，最先掏出头骨的教徒突然扬天长笑，把头骨端端正正的放在头顶。 天花板顶纹的深红印记，鬼影已完全拔出身体，它正用猩红的眼眶扫视下面的众人，像在选择第一个目标。 几个首领不管他，死命加持。 鬼影像只蜥蜴沾在墙上，舌头缓慢的从空气中舔过，仿佛在品尝那淡淡的绝望。 可还没等它挑选好猎物。 “轰隆”一声巨响！ 一个巨大的洞窟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刚好就是鬼影所在的地方。 原来所在的地方！ 现在的鬼影被黏糊糊地砸扁在地上，就像西红柿被碾碎在夏日灼热的地面。 虽然它奋力地想要将自己再次拔起，可地面的阵纹却在不断将它分解，不过一时半刻，整个鬼影就消散化作地上阵法的养料。 可是根本没人在意它，大家都在看着天上。 天上几平米大的空洞，烟雾缭绕中阳光倾泻而下，搭出一条仙神阶梯。 “哎，没打准！” 清脆悦耳的女声再次传来。 阳光擦过照在宝座旁边，反而映得老头更漆黑阴深。 他很介意这点。 完全没重视宝座的意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这张众人梦寐以求的椅子上轻松站起来，缓缓走进阳光之中。 漆黑肮脏的黑袍如烟雾褪去，显露出一身繁复的蓝色绸缎长裙。 形象虽然略有几分怪异，但奢华与贵气让人惊叹。 长裙堪堪过膝，露出下面赤裸的一对玉润小脚。 千明一愣。 “这个样式......是睡裙吧？” 脚步先行，随后一个娇小可爱的头颅也跟进阳光。 嘴角的微笑像是在骄傲的哼哼。 可是披头散发。 她尝试了几次想要睁开细长的双眼，但最终还是失败。 于是女孩用一种娇憨的声调喃喃细语“我梦做完了。可是不是我不想起床，是真的睁不开眼，娘可不能怪我！爹也不能怪我！” 突然，阳光消失。 不，是被遮住了！ 一座小山一般的拳头伸进来。 指缝上的小树一样的裂纹述说了这个拳头刚刚曾做过什么。 拳头在半空打开，快速却温柔地将女孩拢在里面，然后又猛地抽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 “走！” 刘火还想要发动阵法防御，千明却瞬间反应过来。 他抓住两人的后衣领，右脚用力往后一蹬。 魔教广场上好的大理石地面一声闷响，凹下去一个巨大的坑洞，洞旁道道裂纹往后延伸。 还在呆滞中教徒们好像看见一道褐色闪电，在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从外围突然劈进来。 闪电轻盈地在教主宝座上点了一下。 犹如天上的落雷反转，又如仙神登梯，眨眼间顺着漏下的阳光就消失在空中。 下一刻，宝座炸开。 直到碎片飞溅在脸上，他们才反应过来。 “不对，他们是！” 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动作。 突然，整个广场剧烈摇动，天花板突然砸出一个又一个更大的拳头。 对比起来，刚才的拳头可太温柔了。 这次，它们不再只捶开外面的壳，而是直接一锤到底。 一拳又一拳！ 无数的拳头！ 众多魔教教徒绝望地看着最后一幅画面，是漫天的红色大山往下坠落。 千明提着两人，快速地在魔教附近的树木上奔行。 他现在不敢踩上各种建筑。 好不容易跑出范围，在三人震撼的目光中，整个魔天崖，突然变成了一个血肉巨人。 它缓慢的爬起，将“脑袋”最大范围的露出来，就停止。 无数的“血肉”组成拳头在不断的往自己的“脑袋”砸，砸成一团糊糊了也没停下。 一直到胸口的位置也被砸散，它才在巨大“嗷呜”声中倒下。 血肉落地，部分被反作用力弹回半空，天上下起了红褐色大雨。 千明站在远远的一棵树上查看，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放下狗儿和刘火。 夜游榜上的“东方魔教”只剩下零星几人，其他的应该全都埋葬在巨人的头颅里面。 “真没想到，魔教还有这种东西，易青的后手吗？”刘火心有余悸。 千明眼睛一直盯着巨人的方向“我感觉不是，应该是更早的时候，易青可能都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直接上去问！” 血肉之雨已经基本停歇。 他再次提起两人，在脚下树木的崩裂声中，再次往巨人原来的位置冲去。 那个方向还剩一个拳头，是他们看见的第一个拳头，包住女孩的拳头！ 刚才拳头太多，动作太乱，不好分辨，现在巨人倒下，这个格格不入的拳头就露了出来。 它斜斜地伸向地面，正缓缓打开，后移。 像是让掌心的宝物轻巧地滑落地面。 自身片刻就融化，散落在地上。 千明死死盯住那个位置，不敢放过一点余光。 不管是女孩的服饰和姿态，还是掌控魔教巨人的秘密，里面的信息量都太多了。 如果可以，当然是询问本人更好。 千明一边尽量靠近，一边小心巨人的再度爬起。 绕着跑了一大圈，整片树木倒了大霉。 不过这么多的血肉反哺，想必要不了多久又能变成森森巨木。 第29章 奈落之渊 当千明再次看到那抹淡蓝色，是在远离魔天崖的一片野地上。 这里有几棵树，但都矮矮小小的，所以才能容忍地面长出绿毯，上面还点缀着姹紫嫣红。 那女孩一只手按在树皮上，身体左摇右晃，还在喃喃自语。 风吹过来，千明闻到一点点橘子味，还依稀听到“好困，我怎么还没醒。要不再睡一觉？娘好烦！好困......” 千明在稍远的地方松开两人衣领。 刘火还好，稍一摇晃，就重新找回自己。 狗儿整个人软倒，要不是千明急忙抓住，他得躺到地上。 千明和刘火对视苦笑，本以为魔教之行就是随便捡捡，随便杀杀，才特意带上狗儿。 不过现在放下也太危险，只能继续拎着。 好在狗儿还小，刘火将他半提着慢慢走，也不费很多力气。 千明走在前头，功德已经化作一颗纽扣藏在袖子里面。 他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别太僵硬。 刘火和狗儿离他五六米，保持一个方便支援，也方便跑路的距离。 他们绕了一圈，从女孩的正面稍侧的方向靠近。 千明走得越近，就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铺面而来。 刚才光线不好，现在在阳光下，能看出女孩家庭应该很好，十三四岁的皮肤白皙而凝实，不像清妃之前那种带着空灵的透明。 发质很好，柔光顺滑，还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浅黄色。 身上的裙子厚实而有质感，并没有太多显露身材，反而透出一种小孩子的可爱。 晶莹剔透的小脚直接踩在草地上，已经带着点污泥，她却不太在乎，摇头晃脑，脚丫子甩来甩去。 另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拍了又拍，都已经微微泛红。 稍带着点婴儿肥，还没完全长开。但眉眼已经微微显露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千明看着她长长的微颤的眼睫毛，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再次睁开，分辨她的鼻型和嘴巴。 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变大。 回头看看刘火，他应该也能看清晰女孩的脸了。 果然，刘火也眯眼皱眉。 他仿佛不可置信，愣愣的盯了半天，才将眼睛慢慢转移到自己右手那个同样摇头晃脑的大徒弟脸上。 略黑，虽然同样十三四岁，但因为长年的农活加上营养不足，皮肤已经有几分枯黄。 可眼睫毛略长，鼻子略小，眉眼秀气，只是带着一点憨憨。 是的，两人长得很像。 乍一看就有五六分，如果通过想象刨除皮肤和男女问题，起码有七八分。 剩余分数是因为他们也没见过狗儿女装。 “你父母有提到过，你有一个姐姐或妹妹吗？” 刘火低声询问狗儿。 狗儿迷迷糊糊“没有呀，我以前问过，爹娘老说我一个就够他们受的了！” 千明回头对了个眼神，就将这件事放下。 他把脚步放重，“啪嗒啪嗒”的想要提前给女孩一点提醒。 可女孩只是用手遮嘴，微微打了哈欠，并没有在意。 不得已，他直接出声打招呼“咳咳，你好呀，我刚才在那边看见你，就想要过来认识一下——你这个姿势是在做什么？” 女孩显然是听见了，她左右晃动了下，眼皮颤动，但还是睁不开“我好困，我在做梦，可是我要起床，不然娘又要骂人了。” “做梦？” 这女孩是以为自己在梦境吗？ 不对！ 千明警觉，她这不是明显就在梦游吗？ 看她状态有异。 千明决定单刀直入“你是魔教的人吗？” 女孩也迷迷糊糊的，基本有问必答“我不是，我爹曾经是。” 什么！ 千明和刘火两人俱是一惊！ 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你爹......你爹叫易青吗？” 千明问得有点苦涩，如果是这个原因，合情合理。 毕竟是自己女儿，留点防身的东西很正常。 同时，易青那种人看起来就是又多情又无情的多重人格型。 给女儿下个暗示，让她在自己死后过来洗地，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自己这个“杀父仇人”有点尴尬。 毕竟她不是坏人，刚做的事情也算大快人心。 可要是她想要报仇，那自己怎么办？ 逃的话好丢脸，反杀又不至于。 所以女孩现在是幻术的后遗症吗？ 好在她含糊的回答打破了疑问“不是呀！我爹叫丹越，我叫丹芹。易青......好熟悉......哦！我爹说他是天下最坏的坏人！” 刘火和狗儿也走近了，他们刚才听见千明问的那句，也在想该怎么回应，听到这个回答，算是放下心来。 可千明没有，毕竟是陪老大爷老大娘们看过无数连续剧的人。 他的脑海下意识就浮现出各种经典场景。 比如各种火葬场。 “为什么说易青是最坏的坏人啊？”千明感觉自己在哄小孩。 “因为他杀了爷爷奶奶，还害死师公，爹说如果不是自己太弱，他一定要彻底毁灭魔教。” 说完，丹芹又喃喃自语，“所以我才梦到这个吗？可是易青已经死了，我刚才也已经毁灭魔教了，可以睡觉了吗？不对，我要醒了。” “那你的令牌，是哪来的呀？”千明循循善诱。 “我爹买来的，我喜欢收集奈落之渊的东西。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女孩说着说着，突然流下了眼泪，“爹，我好想你。虽然爹娘对我也很好，但我还是好想你。” 三人再次皱眉。 等等，你有几个爹？ 还没等众人再问，丹芹深深地打了一个毫不文雅的大哈欠，慢慢揉了揉，终于第一次睁开眼睛。 明眸善睐。 如果说闭着眼睛的丹芹只能说是可爱好看，那睁开眼睛后的她，就值得称赞一句花容月貌。 她看见眼前有三个男人，一个清秀脸庞，眼睛很亮，长发披肩散落，穿着麻布衣服，浑身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野性。 一个略为苍老，脸上长着几丝皱纹，下颌带着短短的胡须，长袍飘荡下仙风道骨。 还一个...... 看见这个男孩，丹芹睁大双眼“你们是谁？” 千明一一指过去“我叫千明，他是刘火，他是狗儿。” 很奇怪，丹芹听见狗儿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听见刘火的名字，露出思索的神情。 突然，她惊呼一声“刘火？我师公也叫刘火！” 仿佛光线扭曲，她的身影突然出现几个闪烁，然后就消失在三人面前。 第30章 白骨之梦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这次轮到千明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理了理思路，千明对两人说道。 “她可能是狗儿未来的女儿。” 刘火皱眉，未来穿越回过去这种事，他能理解，却暂时没法想象。 狗儿大惊，笑得见牙不见齿“真的吗？我女儿这么漂亮？那我妻子应该也很好看吧？” “不对，她说易青杀了狗儿父母，又害死了你，那应该是平行世界。”千明自己矫正一下，“而且听起来，在他们世界，易青应该也死了。” 他拍拍狗儿的头“所以这个世界的你妻子也可能很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纯粹巧合。 可连千明自己都不信。 一个同名人找了一个相像的人做徒弟，敌人也一致？ 不过现在人都走了，三人也只能暂时先放下。 “魔教还有必要去吗？”千明看着远处的泥地。 那里曾有一座血肉巨山。 刘火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上三个同心圆，又往三个位置将手上的东西按入泥中“狗儿你看着，这种泥地，没法细致刻画，只能是用材料来代替，分别是蝙蝠的舌头，蜻蜓的触角和老鼠的胡子。” 他站在阵中间，一阵黄色光芒闪过，地上的三个小孔冒出青烟。 刘火深深地吸一口气，将青烟都吸进鼻子，肚子明显鼓起来。 然后他就停住，眼睛也闭上，静静不动。 过了半响，他才将那口气吐出，苦笑摇头，对千明道“直接去下一道吧，那个血肉巨人是把整座‘山’的活性抽干才捏造出来的。现在魔天崖尘归尘，土归土——也只能做做肥料了。” 于是众人回转。 原本下一个目标是白骨将军的陵寝，虽然直线过去，距离更短。 但千明和刘火甚至狗儿自己都觉得，还是先回村子。 放过孩子吧！ 算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于是大家也不再急匆匆的，飞一段，赶一段。 狗儿现在才感受到春游的快乐，乐得嗷嗷大叫。 丹芹的事情仿佛一场幻梦，但千明并没有放下。 “这是什么？投影？穿越？” 【线索满足条件，可使用神游。】 系统并没有解释，只是这么说明。 千明沉思，但并不打算直接神游过去。 原本计划就是肃清附近一切阻碍，渐进式扩大地盘，种田发展。 现在大头解决，但零零散散的隐患还在。 毕竟剿灭那伙山贼们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 而类似的这些团体，还有大大小小几十甚至上百股。 而比清除这些隐患又更紧急的是，搜刮战利品。 千明的野心很大，在他看来，妖魔鬼怪联盟的一切财物，都属于自己。 村里人或者其他好人使用也就算了，要是被联盟里面的恶人拿走。 他得心疼好久！ 比如魔教这种，如果早一点去，想必还是能拿走不少好东西的。 但如果再几天，哪怕没有丹芹，剧情也可以想象。 争抢，斗争，爆炸，携宝潜逃。 所以，还是按部就班吧。 回来的路，大家脚步加快很多，天黑前，大家就回到村子。 狗儿愁眉苦脸，他感觉自家父母做的饭菜没神主的好吃，但又不敢赖在城隍庙。 只能伤心地回到家中。 刘火无所谓，中年老男人，自有自己一套。 于是千明一个神游跳回庙顶，开始查看化身们的情况。 村子里的情况一切良好。 被毁坏的房子都收拾完毕，还能使用的家具或者材料已经存放到其他空屋子。 村外的耕田也有料理，只是据说现在季节过了，开垦效果不大，于是作罢。 扫盲班老师还在列需求的教材、教具和文具，这个不急。 正想着，一个化身突然反馈。 千明认出来，这个化身是专门放在传送阵附近监控的。 原想着，要是有人来的话就先带到村子附近先隔离。 等通过自己和刘火的双重认证，才让他们融入村子。 既防止他们乱跑在荒野遇到危险，也防止直接冲击村子。 化身在脑海里道“今天传送阵发光过一次，有个黑衣老头突然出现，可一下子，他又消失了。” “是丹芹吗？她是从传送阵过来的？可她是怎么消失的？” “还有，同一瞬间，跟着咕噜过去‘同事’的联系突然重新连上了。他问我们什么时候把他拉回来。” “很快，下次再连上的话，你告诉他先等着，我们这边搞定就把他接回来。” 下次一定！ 拉回来做什么？这边的化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放那边还能继续盯着咕噜，如果它要攻击人类，可以去警报或者引开。 多多少少也是一份功德。 “不过，传送阵在启动的瞬间，所有平行世界是联通状态吗？” 千明记下这点。 手一翻，他拿出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几个怨气回忆人偶。 姬丘的暂时不敢动。 清妃的，千明现在也不适合打开“浏览器”。 至于易青，也不知道里面会遇到什么。 而且这种变态，得做什么才能平息他的怨气？ 想想就觉得难顶。 剩下白骨和三头妖虎，想了想，他对着白骨一样的小人偶就是一拍。 ...... 寒风呼啸，千明仿佛从一个深沉的梦境中醒来。 他看看自己的小短手，还有从身体深处透出的疲惫感，差点以为自己再次穿越。 还好，记忆还在。 “这次怎么不是旁观者了？” “系统？” “系统？” “记忆会屏蔽系统？” 上一次纯粹是观看，他倒是没发现会遇到这种情况。 正想着，突然帐篷被拉开，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走进来。 他用一种威严中带着丝丝愧疚的语气说“田岚，你爹......去了别的地方驻扎，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千明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和这个大汉相处的。 好在从话里，他也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只需愣愣地看着对方。 仿佛是被这种眼神刺伤，大汉摇摇头，吩咐近卫照顾好，就拨开门帘，又走出去了。 一整天，千明除了吃喝，其他时间就是装呆。 到了第二天，他感觉差不多了。 “我能出去吗？” 千明装作恢复了一小部分的样子询问近卫。 同样一天没说话的近卫明显愣住，片刻之后才急忙说道“可以的可以的，将军吩咐过，营内公子都可随意。” 千明点点头。 微调了下姿态，学着昨天的大汉，拨开帐篷就走了出去。 第31章 军营 帐篷外，人影憧憧。 一堆同质化服装来去匆匆，千明看出来，这里应该是某个军营。 他回头，想要认一下帐篷，却看到那个近卫跟着钻出来。 当着千明面，他拉过帐篷旁边的哨兵吩咐了几句。 哨兵听完对着千明一抱拳，后退三步，转头急匆匆地跑开了。 “我让他去通知将军大人了。将军应该也很想见你。但不知道现在是否有军情。公子想要逛哪里呢？” 千明想了想，也不答话，迈步往人多但相对杂乱处走去。 边走，头还微侧，耳朵尽可能地倾听。 旁边一阵窃窃私语。 都是当兵的人，再怎么窃窃私语还是稍微能听见。 “那个小孩怎么回事？军营哪来的小孩？” “田副将家的公子。” “田副将？他不是？” “是啊！” “那你还喊什么公子。就一个小屁孩！” “将军打算收他做义子。” “公子身子骨看起来有点薄弱，看来得多补补。” 千明并没有停留，四处观望。 他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军营是否都这样。 环境看起来不太好，随处可见泥坑和杂草，士兵们身上的武器装备也比较肮脏残破。 最干净的地方反而是马厩。 “不是说白骨的军队很强吗？就这样？” 千明不理解，不过反正是回忆中的幻象，他也懒得思考。 甚至还能看到有人在玩搏戏，也很简单，一人拿几个石子，然后几人下注，其他人跟注，最后汇总全部石子，有下单双，有下多少，还有下几个一，几个二之类。 一看就无聊到极点。 他正看得无语，近卫跑过来，说将军让他过去一趟。 还在玩的人见了近卫也不害怕，还问他要不要一起。 千明边走边在心里摇头，这么松弛的吗！ 跟刚才小兵们讨论的一样，将军在众多将领面前表示，收下田岚当义子，职务属于将军近卫，“理论”上负责将军安全。 好在是军营，一切从简，千明单膝跪地拜谢。 日常也不用喊义父，就喊将军或者大人。 当日又休息了半天，千明见识了各种无聊搏戏，他也没敢传授点有意思的东西，怕被监军吊起来打。 好在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忙了。 天空颜色刚变淡了点，就有士兵来喊起床。 “对不住对不住！” 一盆冷水浇上头，边浇还边道歉。 “淦，这是什么下马威？” 好久没感受过的困意被瞬间驱散，千明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等千明整理好潮湿衣服，来到一块明显被特意隔出来的空地上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白骨将军背对着他，正在看太阳渐渐升起的方向。 “大人，其实不用泼水，明天正常喊就行，我绝对能起来。”千明打了个哈欠，感觉这样更浪费时间。 白骨也没转过来“琉璃军迎接新兵的第一日向来如此。我想你日后也是同袍，为免他人异视，也不该例外。” 然后带着某种意味“田冲曾提起你在家中疲懒，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很期待明天。” 说完，又补了一句“看！” 太阳正渐渐爬起来，刚开始只是一丝红线，然后暗红色火球缓慢而坚定地爬出来，一时间变化不大。反而周边的云层慢慢淡成白色，又染成橙红色。 等太阳变成金晃晃的颜色时，千明才霎时间注意到整个天空已经亮了。 白骨转过身来“不管再看几次，依然觉得分外美丽。记住这个时辰，明日也是这里。” “是，将军！”千明很有力气地喊道。 白骨眉角跳了一下，倒没说什么。 毕竟军营，说话大声是政治正确。 “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学习兵法和武术。对了，你爹有对你提到过我吗？” “他说将军文韬武略，战神在世！”千明也不知道原身的爹怎么说，但整点好话总是会的。 “胡吹大气！我文不行武不就，也就仅有忠心可表。”白骨摇摇头，“我擅长枪、剑和拳法，程度也是这个顺序。你先都学一下吧！” 千明大喜。 当初决战的时候，十打一，还拿的克制武器，白骨还一副放弃防御姿态，就这样还得打半天。 他惦记这个枪法和拳法很久，进回忆前也曾幻想过能不能偷学一两招，没想到白骨愿意倾囊相授。 值了！ 白骨这一套不是散手，看起来很有传承。 刚开始，自然是马步。 千明蹲到头冒冷汗，脚软到随时会摔倒，但就是没摔。 白骨仿佛能看穿千明极限，还没等他坚持不住，就主动喊停，带入帐篷。 开始教他学习如何挑选适合自己的长枪。 等理论开始变得枯燥，千明就开始对着一块靶子练习扎枪。 “手腕很重要！但永远不要忘记你的手指！现在你不需要快，只需要准！看准了，扎进去！” 千明原本还想为什么不需要锻炼手部力量，现在他知道了。 整整扎完一个时辰，他感觉手都不属于自己了。 然后又是马步半个时辰，这次力竭得更快。 监督的近卫没有管千明的痛苦面具，甚至也没太在意动作变形，只要没有站起或者坐下，大差不差就不管。 白骨就在帐篷内处理军务。 “好了！” 等那声天籁之音传来，千明干脆直接坐在烂泥里面，腿稍一抽紧，爽到飞天。 然后又是关于剑的理论教学。 “军中武器，不该是学刀吗？”千明很好奇。 “没必要。”白骨解释“你不是大头兵，日后是要随我冲锋的。我们在战场上大部分时间是用长枪，所以这个一定要练好。特别是面对其他骑兵，拇指挑动的半寸距离就决定是你的长枪扎入他的身体，还是他的长枪扎入你的身体。” “刀剑这种，就属于是坠马，或者不得不弃马，下地战斗的阶段使用，这种时候，你需要的不是杀伤，是尽可能活下去。你永远要记得，骑兵很宝贵。砍死几十个大头兵都不如保下一个骑兵，也就是你自己。” “至于为什么是剑......”他没解释，只是拿出刀剑给千明，左剑右刀，两边各挥舞五十次。 挥完，快要吐白沫的千明理解了。 因为刀很重！ 将领级别的剑都是大师傅精心打造，足以承担战场上各式劈砍任务。 在维持结构稳定坚固的同时，还会各种想方设法降低重量。 比如血槽。 以至于剑的重量能减到刀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在战场上，这个重量就是生和死的差别。 第32章 学武 拳法没学，因为千明已经一抽一抽动不起来。 哪怕身体里面是一个成人理智灵魂，但肉体已经不听他的。 摆烂了，就这样，你爱咋咋吧。 各种肌肉结成一团团，不知道多少个地方在抽筋。 非常疼，但动不了，疼到发麻。 白骨倒是没有生气，除了第一次见面，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只是摆摆手，走进军帐继续处理军务。 自有其他近卫将千明带下去，捶打，按摩，药浴。 千明感觉自己变成一块铁，已经开始在淬火。 他泡在温热药液中，感受着热力在身体里面散发，想象被撕裂的肌肉在慢慢愈合。 突然，他对旁边的近卫问道“怎么你们这么熟练啊？” “将军仁慈，近卫们都学过一点。这么多年下来，该做什么都习惯了。”近卫给炉灶加了一块大腿大小的木柴，“你忍忍，等下会有点烫。” “呀，那我得喊你师兄啊！”千明努力扭头，想要认一下人。 近卫摇摇头“当不得！军中也不要叫这个。我姓陈，你就喊我陈卫吧！” 两人随便闲聊。 渐渐的，千明又感觉自己成了老火汤里的那块猪腱子肉。 热力不再是往里散发，反而像是要从身体里面拔出什么东西。 还好腱子肉够硬够实，一时半会煮不烂。 不对！ 千明大惊“我怎么闻到一股肉汤的味道？” 陈卫先看一眼药液，再往后瞧瞧，平淡道“伙夫们在做饭。我们也好久没闻到肉味了，今天还是托你的福。” 千明感觉全身的汗都从额头挤出来，勉强道“我今天表现得如何？” 陈卫犹豫片刻，还是直话直说“身体还是有点薄弱......不过是条好汉。” 实力不提，意志可嘉吗？ 千明苦笑，为了这声好汉都得继续忍下去。 陈卫果然很有经验，等新加的木柴烧完，基本就结束了。 千明感觉自己已经处于弥留，离身体被煮散，就差一口气。 但这口气沉在腰椎，为了抓住每一分肌肉，正死死凝结，以致渐渐出现液滴一样的感觉。 陈卫将他拖出来，赤着就丢进他曾经住的帐篷。 也不管他尸体一样躺着，径直又走出去。 半响之后，端着一盆小山一样的肉回来。 他小心地把肉放在帐篷的一角，特意对千明叮嘱，让他能爬起来就吃。 再多看一眼肉，陈卫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 这次就再没回来了。 千明大口大口地呼吸，连应答都做不到。 他感觉酸！ 非常酸！ 没有功法御使，一口气自行在腰椎附近缓慢跳动。 每一丝颤抖，都带来无限的酸涩。 “我这不是腰椎盘突出吧？” 千明苦中作乐的想到。 那种酸涩越来越集中，已经从一团变成一个点，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要这时候要有人给他来个腰斩，千明估计真的会顺口说一句谢谢。 终于，那个点凝缩到极致，突然炸开。 千明整个人松散开来，仿佛飘在云端。 像是一捧蒲公英，被小心地摊在太阳底下晾晒，轻轻一阵微风就被吹飞。 他像条死鱼一样又喘半天，才终于突然恢复嗅觉。 他闻到满帐篷肉香。 死命念叨着“我可以的，我最棒！”，千明挣扎着爬起来。 肚子已经感觉不到饿，很疼，喉咙不断涌出酸水又吞下。 双手巴到地上，他一点一点努力把身体拖到肉的旁边，也不顾手脏，直接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 有盐味，但不多。 基本就是白水煮肉，也没区分部位，只是按拳头大小一块块切开，要换在前世南方猪肉摊，连老板都看不过眼。 但千明吃得非常爽。 大口大口，撕开纤维，咀嚼，咽下。 小山一样的肉，千明全部吃完才刚刚感觉略有些饱。 他又坐了一会，就捡起盆，想要还回去。 很神奇，刚才还是个木乃伊，吃过东西之后就已经生龙活虎。 千明钻出帐篷，看到天早已经完全漆黑。 大部分地方没有光，除了几个位置插着火把，中间还有一个篝火在燃烧，一些士兵正围在那里继续搏戏。 营地夜晚理论上不能乱走，千明知道这点。 虽然好奇不能乱走但能搏戏是什么鬼，但他也不打算挑战军规。 好在将军特意新增了一个哨点在门口。 哨兵接过肉盆，笑着说他来处理，然后转手就放在脚下。 摇摇头，千明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理，转身就回帐篷。 过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一点东西，掀开帐篷伸个头出来。 下一刻，他又默默把头缩回来。 要说的话也一起咽下去。 他看见那个哨兵重新捡起肉盆，背对众人，头正伸在盆里。 舔舐声和吞咽声细微传来。 他原本想说，明天不要泼水，叫就行。 但只变成帐篷里的无声叹息。 “这只是回忆，他们应该早都死了。”千明安慰自己，“早点睡吧，明天得警醒点！” 在胡思乱想中，千明默默睡着了。 第二天，千明准时出现在空地。 没泼水，营地的水其实也没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 照常还是看日出，然后扎马步。 白骨盯着千明的步子看了很久，突然问道“你昨天感觉到气了吗？” “有一点，很酸。后面就没了。”千明想起来都抖了一下。 白骨很满意，说话都带着笑“不是没了，是融进你的骨头。好好练，骨成琉璃，身化不朽。你资质不错，第一天就能练出来。” 说着又补充一句“比我都好得多！” 资质再好，马步也没得打折，一趟站下来，千明再次爽到飞天。 “好好练，马上也好，平地也好，步子都是你的根，从大地借力，传脚，腿，腰，背，肩，肘，拳。” 白骨示范“一步步来，不要急，体会这种发力顺序。” 千明大概知道点基础，慢慢感受一个个位置往前推的节奏。 有种学太极的感觉。 “大人，那我们不用学腿法吗？”千明问道，搂草打兔子。 “你当游侠子呢！”白骨笑骂，“战场之上，能用枪就别用剑，能用剑就别用拳。练会这三个都不容易了，还练腿！有练腿的功夫，你还不如拿个盾！” “要保住自己生命。”千明提前把他要说的话说出来。 换来一下敲脑袋。 “对！保住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大头兵！” 第33章 钦差 第三十六名。 这是千明最近在近卫切磋中的排名。 近卫有五十多人。 他的资质让白骨惊叹。 几个月顶旁人几年，而这些旁人，还是军队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 “你打就打，架势摆开之前甩手是什么坏习惯！”因为天才，白骨变得更加严格，之前这种小动作他从来不在意的。“难道你还指望战场上有把石灰吗！” 千明苦着脸，没法告诉对方。 他第一次见这套拳法时，白骨就是这么做的。 太有气势了。 以至于虽然现在的白骨从没教过，但他还是偶尔习惯性地甩动手掌。 “砰！” 千明一个洪锤砸向大理石块上。 然后是裂肘，破膝，整个人直接欺身而上，贴着多段近打。 看起来要与大理石搏命。 白骨教来当然不是让他战场搏命，而是专门用于练骨。 练气之余，多加损伤，才可蕴养出更强的气。 这就是净骨琉璃功。 旁边还有一块花岗岩。 白骨看着大理石上面细密的新裂纹，点点头，预计再过几天，花岗岩就能用上了。 这时，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也是近卫。 白骨远远地就招手，示意知道。 近卫懂事地掉了个头转向马厩慢慢骑去。 白骨没叮嘱什么，再看一会就默默走开，只留千明一个人在砸石头。 “砰！” “砰！” “啪啦！” 千明看着眼前碎裂的大理石，感觉这个身体的资质有点离谱。 别说白骨，连他都被吓到，每次以为资质到顶了，再隔一段时间，身体又能告诉他什么叫惊喜。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看着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沉思。 就按这个加速度，再练两年，别说什么叛乱不叛乱。 他直接到京城扭下皇帝的脑袋都可以。 甚至可以当天来回！ 白骨很放心，千明通过几个月的刻苦证明了他不需要监督，只需要引导。 所以他直接就去做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沐浴清洗，等着接待钦差。 同时千明走在军营上，准备去伙房拿午饭。 大理石都碎了，进度超前得过分，放个假很合适吧？ 现在整个军营和几个月前很不一样。 营地平齐整洁，所有的坑洼低地都被填平，走在上面不会起起落落。 众士兵精神面貌也有所不同，衣服干净，破裂处缝缝补补，起码是打上补丁。 “小公子，吃了吗？”一个士兵端着碗，手里拿着一只鸡腿，笑着对他打招呼。 是的，最大不同在于现在营里吃得起肉了。 “刚准备，你先吃。”千明礼貌地笑笑，脚步不停。 这么一大群男人懒着搏戏实在太浪费了。 自从千明打败近卫排名最后两名，就主动向白骨提出“家乡的土办法。” 首先是在距离营区不远不近的地方挖一个池塘，另外再开垦几块农田，土和石头挖出来后用于将营内土坑填平，剩余的堆成几个圈。 池塘引入活水养鱼，圈里养鸡鸭，农田除了种植稻谷，还有一些简单快速生长的青菜。 产出的粪便堆肥，肥料用于农田，至于原本用于引火或者饲喂的秸秆，则用于养殖蚯蚓。 蚯蚓再喂鸡鸭和鱼。 种植的稻谷数量，加上原有的军粮，足够士兵们吃上精米，产出的麦麸还能继续填充饲料。 只是前期需要人另外割草来喂。 “闲得x疼的小公子！” 这是当时不少人在背后唾骂的称号，连田冲当年都没这么离谱。 现在抱上将军大腿，就一个劲的折腾。 训练和巡哨本来就累，闲下来玩玩怎么了？ 现在不但要挖土，还要轮流到远方割草，又不是没有鸡鸭，养那么多，不够他吃吗！ 这里水也不多，脏就脏了，反正一个帐的兄弟也都这样脏。 你有单独帐篷你了不起啊！ 这种怨恨的话语缠绵了两个月，白骨气得每日加了两次训练都止不住。 直至两个月后，鸡终于能出栏了。 也算是为千明撑面子，除了三只幸运的家伙，白骨让伙房把全部公鸡一口气宰掉。 全营都有份，至于吃多吃少，就看运气了。 总的来说，骂千明多的少一点，骂得少的有小半只，没骂过的有鸡腿加鸡翅。 从此，军营里再没人有一句屁话。 但最近，“小公子”的称号又泛滥起来。 因为白骨爱听。 随着千明进度越来越离谱，白骨听见这个称呼就明显的越开心。 反而是听到“田卫”、“田岚”的时候，虽然也没生气，但他会面无表情地看着你，公事公办。 大家都懂事。 千明倒无所谓，反正大家怎么叫都不可能叫出“千明”。 都是假名，分什么高低贵贱。 “哎，小公子，今天钦差过来，有酒。不过现在不行，你晚点来拿啊！”伙房大师傅热情招呼千明。 招待钦差自然是要上酒的，但具体要多少，谁都没数，所以事前不行，事后自然可以拿去解解馋虫。 千明摇摇头，自顾拿起一份食物就走。 他对酒没什么兴趣。 自从大家都吃上肉之后，他还教了伙房不少可做香料的中草药，还有主要烹饪方法。 于是也不需要小灶，或者说，大家都吃上了“小灶”。 这样更自在。 对他来说，像之前全营都在啃硬窝头，自己吃肉的情形才是真难顶。 “不过奇怪，按白骨对我的重视，怎么钦差来了，不喊我去见识见识？” 同时，白骨也刚好和其他近卫聊到他。 “岚儿现在应该是在练功，等结束的话，会自己去吃饭。我们还没老，就不让他来见这种难看的场面了。” 几个近卫苦笑，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来。 但既然倒霉抽中，就候着吧。 大家念叨着的钦差，正骑着马进军营。 他不停，也不打招呼，带着人直直就撞进来。 军营大乱，几个在不远处吃饭的士兵不明所以，差点就拿起武器冲上去。 好在白骨今天安排的哨位都是近卫，虽然不明所以，但见状还是立刻用身法快速上前牵马拉开。 边拉还边用脚把这些“莽汉”踹得满地滚。 有人甚至被踹到吐血。 被人拉住马头，钦差端坐在马上也不说话，等看到见红了，才满意地下马，捧起一份卷轴，慢慢走着。 几个近卫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主要是把反应慢的士兵赶开。 有近卫跑着去禀报。 钦差也不管，他只是眯着眼睛看整洁地面，还有众人身上不再肮脏的衣服。 以及刚才翻倒在地的食物。 轻笑着微微点头。 第34章 御前官身 正常来说，钦差仪仗很少疾驰。 他们会在远远的地方就开始慢行，再另外派出快骑通知。 以方便接待的人提前准备。 最好是迎出几里远，方显庄重和皇家气派。 “末将失礼，末将失礼！” 白骨根本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这次钦差仪仗来得如此匆忙。 他只能脸上带着谄笑，迈着浮夸的小步子，急急走出来，离着两步远才停下。 “对不住，真的是对不住！末将慢待了。王公公，还请原谅则个。” 堂堂正正，威严凌然的一条好汉，对着眼前这个枯瘦的佝偻老头深深鞠躬，点头哈腰，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非正式场合——主要指圣旨还没打开的情况下，这个“招呼”一般来说是够了。 毕竟是对方先乱规矩，才导致现在这么个尴尬情况。 但现在显然不一般。 “欧阳将军，你是打算藐视圣上吗？”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恍如惊雷。 “末将不敢！” 白骨啪的一声跪下，头长磕到底，久久没有抬起来。 “你是不懂事吗？如此散漫！见到圣旨居然还有人拿出刀剑！”钦差的声音不大，甚至说得上温声细语，但内容很严厉，“人都死哪去了？所有人列队！一百个数之内，少一人，同队斩三人！一队少两人以上，皆斩！” 他完全不顾自己仅有几人，正身在近万人营地里面。 要不是权限不足，他甚至敢喊出斩将！ 没人敢辩驳，这原本就是接圣旨正常规格——如果不是钦差突然袭击。 几个副将对视一眼，就去将所有士兵召集过来。 从还在吃饭的千明，到刚被踹到吐血的士兵都不例外。 钦差身后的人数了不到八十，众人就全集中起来。 按他的要求，副将们站一起，近卫们站一起，士兵和闲余人事站一起。 钦差下巴微微抬了下，身后的几人就走出去，一个个点数，点名。 问七问八，像在核实。 就差拿出画像对照。 要多严格，有多严格。 大中午的，整个军营在烈日下暴晒，就等着他们慢慢点。 有人晕倒，也没人敢去扶，放任同袍在那里躺着。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才堪堪点完。 早有人抬出仪仗，钦差头顶黄盖，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品茶，等他们完成。 白骨还在跪着，五体投地的姿势。 钦差没让他起来，他就只能跪着。 好一个下马威。 千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下来的。 近卫们也知道他年轻气盛，好几次趁着没人看到，偷偷用眼神给他示意。 “忠心吗？” 千明在心里叹口气。 几个小太监走回钦差身边，低声回报。 钦差才懒得听，他只是稍微侧侧下巴，小太监们就懂事的缩回后面。 他慢慢站起来，将右手拿着的卷轴交到左手，脸上带着微笑“不要那么紧张，这次是行伍例行审查。虽然咱们之间也亲热，但总不好太慢待，让人诟病呢！同时呀，洒家还带了一份圣上嘉奖过来。那大家照常来吧！” 说着，就一副要拉开的样子。 几个副将见状，立马挥手让全部人行礼。 原本一堆人站着还不明显，当大家低头行礼之后，青涩幼小的千明就显露出来。 “哟，琉璃军还收小鬼头吗？”王公公突然漫不经心的询问。 “公公，这是田副将的儿子田岚。田副将他.....代父从军，也是有例可循的。我和田副将情同手足，我也把田岚视若子侄。他还不是琉璃军的士兵，是我的近卫。” 近卫就是私军，与主将死生与共。上了战场，他们也是主将手上最利的锋刃。 这些人在身份上是主将的附件。哪怕有些带编制，由国家供给，那也只是属于对主将的福利。 除了数量限制，收些什么人，是主将自由，连皇帝都不会过问。 白骨解释得有些多。 王公公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奉天承运......”慢悠悠地，钦差只是再瞟一眼确认所有人都已经低头，就用太监特有的语调抑扬顿挫地念诵圣旨。 “防御有功......军容姿整......赐绸缎十匹，金银各十箱.....钦此！” 千明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钦差几人轻骑简从，怎么看都不像带着这些粗重东西的样子。 “这么勇的吗？” 白骨没有任何质疑“谢主隆恩！” 头磕在地上没动，双手上抬。 王公公右手把圣旨往左手一滚，卷成一捆，食指稍微一勾，就挑了出去。 身后一个小太监低头接住，小跑过去放入白骨上抬的双手之中。 “起来吧。”王公公打了个哈欠，抬抬手示意，也不需要引路，径直带头往里走。 一个小太监拿起刚才那杯茶，双手捧了过去。 王公公缓慢走着，抿了一口。 “呸，冷了没看到吗！” 王公公突然勃然大怒，将茶杯斜往上抽起，下一刻狠狠砸在小太监脑袋上，砸得头破血流。 不知有意无意，杯里的茶水刚好泼倒在千明头上。 “王公公别生气！我们已经备好上宴，还特意买到几壶好酒，您肯定喜欢。茶冷了就算了，今日不醉不归哈！” 白骨客气而热情地应着，仿佛所有事情都没看到。 只是没忍住，双手在大腿上狠狠抓了一下。 随即，他反应过来，改抓为按，同时整个人借力猛地站起来。 仿佛只是随手。 “唉。” 莫名其妙的，千明深深闭上眼睛，在心里再次叹出一口气。 他原本不明白，但看见白骨那一捏，就知道不好。 果然王公公已经停下脚步，眼睛眯起，嘴角微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自己额头，仿佛是突然想起。 “啊呀，小家伙，真是对不住了。” “说起来，本钦差还有举荐之职。” “这田岚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加之身家清白，还是忠臣之后，想必圣上也很喜欢。” “我做主，就举荐个御前官身侍卫，当做这杯茶的赔罪。也免得你的好侄子跟着你餐风露雨，小小年纪的，我看了都不落忍。” “收拾收拾，下个月就送进宫吧！” 然后直直地凝视白骨，不说话，也不走。 白骨低着头，捏住拳头，好一会，才呐呐吐出一个字。 “好。” 第35章 送别 “哈哈哈哈哈，那就好，将军可要多喝几杯，我能举荐的位置也不多呢！” “好好好，以后他就靠公公照顾了。我干了，公公随意！” 白骨在帐内陪着王公公吃喝。 千明和其他将士一起，沉默地吃着。 气氛压抑。 对于千明要进宫，如果是几个月前，大家只会拍手叫好，一边羡慕妒忌恨，一边欢喜地把人送走。 但这段时间下来，大家都喜欢上这个“小公子”。 性格好，从不生气，说话也很温和，也不摆架子。 资质高，武功强，只要不夭折，可以预见能成为一把锐利的锋刃。 加上白骨，这样琉璃军就有两个同样强盛的冲锋枪头。 打胜仗的概率只会更高。 谁当兵不想打胜仗呢？ 白骨的威严也是在一场场胜利中形成的。 更不用说，他还能让大家吃上肉！ 吃上肉啊！ 皇帝老儿都没让他们吃上呢！ 加上这段时间，晚上走路也不会摔进泥坑，两三天进池塘洗一次澡，浑身清爽，连虱子都少了。 再看从前，真感叹那过的哪是日子啊！ 所以，听说千明要走，大家都很难过。 “单凭大家拥护的这个原因，皇家也不可能坐视我在军队继续成长下去。”千明躺在床上，静静思考。 “他们的想法应该就是让‘我’回去，多沐浴“皇恩”。直到白骨势力消失，同时我表现也让他们满意，才可能派去其他军队做个监军之类的吧。” “可是中间出什么变故了吗？白骨不舍得放人？这样就闹掰了？” 虽然看过结局，但千明也不清楚细节。 不过常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一个将军把子侄带在身边真不算违规。 更何况是常胜将军。 大部分情况，哪怕他要带女人，只要继续胜下去，皇帝估计都不会说什么。 至于孩子小不小什么的，笑死，将军都不在意，这种时代背景，谁会过问？ 有些东西不好问别人，带着疑惑，千明沉入梦乡。 第二天，军营门口。 “哎，我真的越看这小孩越喜欢。以后啊，在宫里多来公公这里坐坐，有人欺负你就跟公公说！” 王公公慈眉善目，拍拍千明的头，甚至还送了一块玉佩让他戴着辟邪。 千明“受宠若惊”地收下，连连道谢。 甚至等钦差仪仗都看不见了，还在挥手。 “别看了，都走远了。”白骨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手对着千明的头一拍，就回转走向空地。 千明微侧躲开，跟在身后“谁知道，说不定有人盯着呢！” 白骨抬起头，闷闷地叹气。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可惜今天看不到日出。 “所以我真的要进宫吗？”千明扫了一眼，附近没人。 “嗯。” “人质？” “是吧。” “那我还练吗？” 听到这话，白骨终于有点反应“怎么不练，那种地方，你不练，死得更快！” “‘那种地方’，骨头太硬，不才是死得更快吗？”千明随口开玩笑。 “你进过京城？”白骨好奇了。 “老爹说过。”千明把锅放在原身头上。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出来了吧！”白骨沉默片刻，随意扯开了话题。 “嗯，大人应该也早看出我猜出来了。” “是啊，我看出来，你也看出来骨感觉这条路他x的怎么这么长。 “能咋地，糊涂过呗！难得糊涂呀！” 白骨摇摇头，终于笑出来“是啊，我糊涂，连一个娃娃都看得比我明白。” 他看着满地的大理石残骸，深深为千明不值。 也为自己不值。 “啪！” “砰！” 等能打黄岗岩，就换成了肩和小腿。 腿还好，就是拿小腿迎面骨正踢，侧踢。 反正换着花样折腾自己的腿骨。 肩就得要白骨在黄岗岩后面扶着，否则千明一个铁山靠过去，石头会被砸倒下。 小山一样的花岗岩搬不过来，劳民伤财。 这件事原本随便指派一个近卫就能负责。 可白骨仿佛也放下什么，这几天的军务都不处理，专门陪着千明训练。 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可他终究不是千明的父亲，而且就连这层幻觉，也要揭开了。 “净骨琉璃功后面的所有要点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是天才，肯定能记住。以后有孩子，要是他能吃苦，就传下去。”白骨拍拍千明的肩膀。“至于长枪，我也不知道京城用不用的上，你自己想练就练吧！” 千明没躲开，笑着道“放心，枪剑拳，我会将它们都发扬光大。你也是，战场上小心点，差不多了就告老，我们在京城再聚！” “好！”白骨抬着头，定定望向天空，不让千明看到他的眼睛，“走吧！路上小心点，到京城了写信回来！” “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他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拍在千明的后侧，轻轻一推。“走吧！” “大人保重！”千明抱拳，爬进车内。 “将军保重！”车夫行了一礼，就要扬鞭。 王公公那天说完的当晚，白骨就让近卫加急从百里外买了一辆马车，还请了一位车夫，专门备着给他带去京城。 一个是山长水远，虽然马车也不会快多少，但起码舒服点。 而且欧阳家在京城没有房子。 有辆马车，最狼狈的情况，起码能在车上过夜，好过露宿街头。 另一个是车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太多。 大包的是干粮和腊肉之类路上吃的。 小包是白骨家曾经的传家之物。 他专门列了一份表，上面的人都要一个个送到。 这会让千明在京城好过一点。 至于留给千明的，只有一把锋刃长剑。 名曰霜叹。 足够了。 千明还是忍不住拉开车厢的帘子，往后瞧。 白骨还站在那里，他眼眶略红，微微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摇了摇。 就在千明差点忍不住红眼的时候。 哒！” 一阵急促而混乱的马蹄声传来。 千明看见白骨像是瞬间变了个人，严肃而锋芒毕露。 他立马从车厢把头探出去，看见一个穿着琉璃军军服的骑士正摇摇晃晃地骑马往这边赶。 浑身是血！ 第36章 惊闻 骑士看见白骨，仿佛瞬间找到主心骨，也来不及停，直接就往下一扑。 千明听见“哗”的一声，原本在马车后的白骨已经站到马下，手一抬一抓，就将骑士放在地上。 “去找医护官！”千明对旁边站立的近卫喊一句，也跳下车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骑士满口溢血，狠狠反抓住白骨的手，整个人在抽搐，但还坚持着说完“将军，京城疑心琉璃军叛乱，已经调了六路边军回来。别让‘小公子’去，那是陷阱！” 然后，像是放下千钧重担，眼睛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白骨和千明对视一眼。 “要将在场的人隔离吗？” “瞒不住的。” 于是作罢。 “啪！”来不及解扣，千明把骑士的衣服用力扒开扯下，随手就丢给白骨，然后头也不抬地给骑士做紧急处理。 白骨按照近卫内部通用技巧，将衣服翻到侧腹部位置，锋利的指甲稍用力，就把线头掐断。 再一拉，一个薄薄的口袋显现出来，里面藏有一封油纸包好的信。 白骨打开，信上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字。 全都是琉璃军散布在敌区几个暗子专门收集的信息。 边军调动，敌区都比琉璃军知道得更早，说明白骨在朝里全部的关系都被隔断了。 虽然也没几杯酒的关系。 信上说，钦差仪仗被袭，王公公死了。 调查的人在他怀里发现了他对欧阳将军义子“田岚”的“举荐”。 加上同行小太监们的证词，证明了王公公对这两父子的折辱。 动机有了。 “但只有动机不够！这种情况，怎么也得派人尝试接管军队，让你自缚回京接受调查。然后冷藏到死。”千明轻声说道，“直接把边军调回来打内战，边境不要了吗？京城起码得有证据确认琉璃军是叛军才有可能。“ ”大人，你不会瞒着我偷偷自立为王了吧？” 白骨瞟了他一眼，继续往下念“欧阳极以家财供养全军，琉璃军寻常士卒餐必精米佐肉，饮必琼酒。更有螟蛉田岚，全军称‘小公子’......” 的确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收买人心，甚至连承序都有。 欧阳家原本没有后嗣，这也是京城放心的一大原因。 可现在有了。 类似上学时期对漂亮同桌优待，当你知道她有男朋友时，某些东西总是要打折的。 千明从行李里面拿出治疗工具帮骑士包扎好，已经基本相信了。 不用细究逻辑，皇帝大部分时候都是莫名其妙的。 毕竟三人成虎。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建议等。”千明询问。 到这里，回忆就进入后半段。 进人偶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剩下的时间，就随白骨乐意好了。 白骨看完密信，塞进手里一捏，运劲，一甩，纷纷扬扬的灰飘得到处是。 动作很熟悉。 两人突然沉默。 “你看你的什么破习惯，都影响我了！”白骨没好气地骂道，“除了等，还能怎么办？我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等着人来接管兵权吧！” 千明叹气。 这是打算将忠诚贯彻到底了。 他左思右想，历史上这种情况，结果好像都是“被自杀”。 不过既然知道历史不会给白骨这个机会，那就随意了。 “倒是你，走吧。”白骨直接往军营走，声音轻得像是错觉，“虽然父子一场，但毕竟你姓田，不姓欧阳。没必要掺和进来。马车也是现成的，带上东西走吧。” “别恨皇上。” 原来白骨也知道自己最可能的下场。 千明摇摇头，只当白骨放屁。 他翻身上车，把里面大包小包抓出来，随手拿出点钱把马夫打发回家。 然后就让其他士兵把马车赶去马厩。 千明扛着大包小包，跑着追上白骨“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像家一样。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臭小子！”白骨恨铁不成钢，可看着他横七竖八的包裹，硬是找不到角度拍脑袋。 他也不帮忙，就这样背着手一起走回去。 到了晚饭时候，整个琉璃军都知道了。 “将军待大家如何，大家都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大家都有耳朵，想必也知道。所以这就是个误会。” “我们平时战时作战，闲时自己搞点吃的，也没碍着谁。将军也好，我也好，就在这里坐着。我们不走，就等着京城派来调查的人。” “大家不要有什么想法，该做什么做什么，牵扯不到你们。” “如果想走，随意，只要不侵扰百姓，我们也不会追究。但我建议是留下。因为不知道接任的将军会不会拿着花名册把走的人列为逃兵......” 千明在对众人宣讲，现在是最后的空闲时间，再后面，就是乱世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掌握这支军队，看是否能逆转局势。 白骨看过演讲稿没说什么，千明就当他默认了。 他就现在真的像是归隐一样。 每天军务也不处理，就和千明对练。 花岗岩昨天就被打碎了。 白骨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对千明感到惊叹。 以致于他甚至起过要不要提前自杀的念头。 一方面用这种最绝烈的方式证明清白。 另一方面自己尽忠也就够了，“田岚”不值得。 至于琉璃军的士兵，除了几个来镀金的将领偷偷溜走，绝大部分人都继续留在营地。 每天好吃好喝，身边都是同袍，除了没有娘们，哪里不比回家种田好？ 要是逃去其他军队，不说被欺负的问题，一年能吃上一次肉就不错了！ 况且“小公子”还代表将军讲话，告诉他们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故意下达一个稀里糊涂的命令将他们裹挟进来。 反正只是扎营，那就继续混着呗。 为了防止误会加深，琉璃军已经将所有暗子和斥候收回，除了军营附近日常的巡视，各种作战准备也全部停下。 白骨对千明的沉着感到很满意。 他已经做好决定，如果皇帝要他的脑袋，那就给吧。 只等一个宣判，他就抹脖子。 只要他死了，“田岚”这么机灵，总会自己解决。 同时，白骨又很好奇。 他在等来接命的钦差，“田岚”在等待什么？ 这天，他终于知道了。 一大堆人想要涌入军营，虽然不熟，但从衣服上看，都是达官贵人。 他们带来了消息。 “皇上驾崩了！太子薨了！” “八王叛乱！” 第38章 故事与“交代”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谁都不能道德绑架我。 如果是皇帝还活着，他们估计还可以继续用“不臣之心”来绑架白骨，连带着千明。 但皇帝不在，这些达官贵人对于千明而言，真的就是个屁。 也就是他现在没夜游榜，分不出里面好人坏人，不然早先刷一波功德了。 将这个浑身散发难闻气味的胖子丢在地上，千明环视一圈，没看到刚才那个副将，只好转回来对“达官贵人”们道“如果是有什么不同想法，可以出去，去投靠其他‘正规军’也好，追随哪个王子也好。我保证，你们带着什么来的，可以同样带着出去。如果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营里，只要他们愿意，可以一起走。琉璃军不拦。” 千明平淡的望向众人，只看到一片躲闪的眼神“如果没什么意见，就这样。” 说完，他就走开，该做下准备，要找白骨谈谈了。 “大人，你吃点东西吧。” 西斜的阳光中，千明走到他们平时练功的小平地，看见白骨正盘腿坐在地上，脊背挺直而僵硬，愣愣地看着天空。 那是日出的方向。 现在已经是下午，自然没有日出，倒是可以转个身，等等黄昏的夕阳。 从侧面看去，曾经膘肥体壮的大汉，已经瘦削许多，脸上的肉枯干虬结，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才短短两天。 哪怕之前琉璃军遇伏，他带着大家又杀又逃十几天，都没有这么狼狈。 旁边冰冷的食物已经被近卫撤掉，千明摆上新的餐盘，也在旁边盘腿坐下。 “将军，你有想过下一步做什么吗？” “随便。”白骨嘴巴微动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 英武睿智的“将军”形象正渐渐淡去，反而越来越像之前接触的那个桀骜冷漠的白骨。 “今天，那帮京城来的达官贵人闹事，我没给面子，说得很重，在他们看来，大概算斯文扫地了。” 像是闲聊，千明轻声切开话题。 “唔。” “但他们都没走。为了不干活，他们都什么都愿意说。大部分人甚至是一股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连捕风抓影的猜测都没放过，可能是怕落后于人。” 千明观察着白骨的脸色。 “所有人的线索凑合一下，基本能还原出来事情经过，包括皇上的事。” 白骨望过来，但眼里还是一片空白。 “皇帝想换太子。这个信息被一个小太监漏出来。让太子知道了。他动了点歪脑筋。” 千明举起手指，比了个很微小的动作。 “但这种东西，只要有人经手，就很难隐秘。渐渐地，三王子知道了，十二王子也知道了，然后是五，六，七八九......具体顺序不知道。反正像打火锅一样，大家都往里加了点自己爱吃的。就等着开锅了。” “可有人摁着锅盖，大家都没得吃。” “是我。”白骨眼底染出一丝骄傲。 “对，就是赤胆忠心又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无论是谁，只要站在皇帝对面，总是绕不过你的。” “所以就很自然了，‘离间计’，好用又简单，历史上最具性价比计谋。” “特别是有一大群‘莫名其妙’都来附和的热心观众。” “但皇上应该是不怎么信的，恭喜将军，您不是单相思。” 哪怕是发呆，白骨也忍不住要敲千明的脑袋。 “反正那道命令出皇城的时候，只是让王公公来问问情况，顺便送点东西联络下感情。当然，要是你方便回去聚聚，那就更开心了。” “可惜，王公公背后有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他们的计划被更激进的人截胡了。” “一个钦差的添油加醋哪比得上死掉的钦差？这人比人真的，啧啧啧。”千明摇头。 “王公公从小照顾皇上长大。”白骨看不得他这样得意。 这个棋子很宝贵好不好！ “怪不得。” 千明指的是白骨接待王公公的态度，原来是爱屋及乌。 “总之呢，皇上大怒，下令彻查。当然，因为情报上说你收了个儿子，所以这次就没上次温柔了，封营，换防！话说回来，你们......你们真的只是普通君臣关系吗？”千明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形容。 白骨眉头紧锁。 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皇帝留了一线，没说明是哪支部队来进行，这种圣旨正常是会被留中不发，直到有明确说法——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姿态，可能也是等着看你的反应。” 白骨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可能是想起之前在皇帝身边的岁月。 千明半天没说话，一直到白骨都怀念完了，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继续啊！ “然后当晚他就死了，众人涌入的时候，只看见太子正拿着长剑，满身是血。” 白骨脸色眼看着黑了下去。 千明没管，说下去“还没等哪个主心骨出来主持大局，太子就吐出黑血，也死了。” “皇城彻底成为野心家的天堂。边军基本都回来了。” “虽然陈公公说那份换防的圣旨完全没动过，但每一支军队都说自己拿到圣旨——反正也没人敢走进军队验证。”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外面的军队，后面基本都有一到两个王子。但唯一没有王子的琉璃军，又是最强的。” 千明摊手“一片混乱，军队间今天联盟，明天使绊子。据说甚至还有王子和军队将领抢夺兵权。这帮大臣都是聪明人，能跑的都跑来了，赶都赶不走。” “我知道他们，宦海沉浮几十年，怎么可能一下让你掏出底来？”白骨的思考能力像是突然回来了，突然冷冷地看着千明，“你在说故事？” “很简单啊，我先让大家一个个私下说，给面子也好，不想干活也好，总会说一点两点的。几十人呢！”千明漫不经心，“然后我将所有的线索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了一遍，并且告诉他们，这些线索有人说过了，后面想说什么，先看看有没有重复。” “那又怎样？” “不怎样，然后我安排了第二次‘交代’。这次，很多人就开始没法了——不是谁都有一堆独家信息可以慢慢挑选。‘囚徒困境’听过没有？” 第39章 黄昏 看白骨想说什么，千明没给机会，干脆接下去“然后我立马安排了第三次‘交代’。这次，我要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白骨张开嘴，像是想到那个场景。 千明微笑“刚开始当然是没人想说话，可惜已经迟了。很多默契在第二次的时候已经破裂。为了重建默契，也为了向新盟友展示价值，他们不得不说出更多东西。到后面话赶话，就由不得他们了。” “可有很多东西他们也会藏得更深。”白骨还是无法相信。“特别是发现更深层秘密还在隐藏情况下。” 摊手，千明完全无所谓“那又如何？我需要知道刺死皇帝的那把剑是谁安排的吗？我需要知道太子是怎么中毒的吗？我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换太子吗？” “关我屁事，关我们屁事！” “这些诡谲阴私他们留着慢慢品味好了。” “我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起码够给您讲一个‘故事’！”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琉璃军在等着，军营里那帮达官贵人在等着，就连外面打得一团乱的傻x王子们都在等着。” “我亲爱的大人，琉璃军的欧阳将军，您意欲为何？” 千明直直盯住白骨。 白骨移开视线，沉默很久“不知道。刚开始我满腔恨意，只想杀光这帮人。但我发现，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杀的，我不能杀。我能杀的，却又完全没有关系。” “因为想要害死皇帝的，只会是他的儿子，甚至女儿老婆老妈可能都掺和进来了。想迁个怒，又发现要是杀光边军，祁连国就真的完了。”千明点点头，很是理解。 好人就该被枪顶着。 典型的悲剧性人物。 幸好我不是。 千明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太阳沉下去。 落日黄昏不亚于日出，某种角度而言，还更胜一筹。 比白天更大更红的火球以最绝烈的样子直直坠入云海，杀红整片天。 最后同归于暗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骨对此完全没有兴趣，但他倒是很喜欢。 这回忆快要结束了。 “要是我来了，还是这么憋屈，那我不是白来了？” 千明默默思考，拳头握紧。 两天后，失心疯一样的三王子以琉璃军叛乱为由，主动进攻。 有勇气，但看不清实力。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整支军队就被白骨带头冲散。 扶持三王子的不知名将军，连白骨一个冲锋都撑不过去，直接挑落马下。 “你不能杀我！太子已经死了，立长立嫡，我就是皇帝！你不能杀我！” 孱弱又尖锐的叫嚣声传扬战场。 三王子就是眼前这么一个涕泪横流的胖子么？ 千明偷瞧一眼白骨。 经过这番杀戮，白骨的生气明显回来了。 千明甚至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犹豫不决——之前那张白骨一样的脸可做不到。 “我是皇帝啊！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琉璃军真的要叛乱吗？”胖子还在喋喋不休。 白骨不想再听，稍一拉马头，扭头就开始往回走。 三王子看着众人准备离去，肥胖脸上露出惊喜。 可突然，他看着满地尸体和溃散起来越跑越远的乱军，又开始颤抖起来。 “回来！我让你们回来！给我一匹马！快点！你们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欧阳极！你个叛徒！你害死了祁连国一个皇帝，还想害死第二个吗！” 白骨远远听见，整个人一颤，脚下的马仿佛感觉到主人的意志，慢下身来。 千明没注意，一下越了过去。 好在速度也不快，他扭过马头看向白骨。 白骨哭了。 没有遮掩，当着琉璃军全部人的面，就让眼泪慢慢低落。 像是农夫面对一整片枯槁的农田。 千明叹一口气，眼看着白骨的精气神随着战场上的风缓缓飘散。 一扯缰绳，马头轻摆，缓缓往后走。 白骨没有反应，只是捏紧了长枪。 两人缓缓贴近，又错身而过。 “这位将军，这位将军，太好了！要不你干脆随朕回去吧，我封你为大将军，统管天下兵马！连欧阳极都要在你之下！”三王子可能从没做过这种点头哈腰的工作，态度极为谄媚。 千明摇摇头，翻身下马，随手取下长剑。 胖子明显意识到了，脸色煞白，转头就想逃跑。“你要做什么？护驾！护驾！有人行刺本王！” 刚跑两步，就感觉膝盖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翻倒。 千明从身后扯着他的头发拉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还不如说我，秦始皇，打钱！” “起码我能笑一下。” 想了想，他又凑到三王子耳边“对了，其实我不是‘田岚’，我是将军和皇帝偷偷生的。” ！！！ 看着三王子眼中的震惊，千明满意地笑了，长剑斩落。 拿尸体的衣服擦干净长剑，他散漫地缓缓走回去，突然感觉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抬起头，看到的是马背上一张张震惊的脸。 “等等，我开玩笑的！” “你居然敢杀王子？” 千明和一名近卫异口同声。 ？？？ “天潢贵胄，你就这么杀了？”众人下意识都将手放到武器旁边。 “不然还要三刀六洞？别了吧？” 不是被人听见就好，千明瞬间放松，开起玩笑。 他把长剑搭在马上，慢悠悠地穿过众人，自始至终没有戒备。 白骨没说话，众人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默默的跟随在后面。 “你这样会惹上麻烦的。” 同样在那块平地，同样的白骨。 只是眼睛里开始有光。 “别告诉我，之前我们那不叫麻烦。”千明很随意地躺着，“这只是个开始，只要一个带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多一个少一个，没啥区别。” 别人也不傻，不可能坐视琉璃军一直保留实力。 “而且我看你也挺开心的。” “这倒是，都是酒囊饭袋，看着就烦。”白骨也承认。 “其实大人您觉得哪个王子比较值得追随？或者说，不那么差？” 白骨沉思半天“不知道，都差不多。唯一可能比较好就是太子吧，毕竟是皇上选的。至于其他人，不熟。” “那我有三个想法，你看看选哪个？” “你想当皇帝？”白骨露出警惕的眼神。 第40章 皇帝 千明眉脚一跳！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听见了！” 好尴尬，当时风那么大，随口一句烂话怎么还能传出去？ 不对！ 千明看着对方，其他人都没听到，白骨明明离得更远！ “骨为体之巅！”白骨拿指尖敲敲自己颌骨。那里已经完全瘦削下来，发出“哆哆”的声音。“臭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x的，骨传导是这么用的吗！ “欧阳家一直是将门，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事情。”白骨将手掌抬向天空，伸直。宛如五根尖刺扎入深空。“小子，别吃太胖了！” 能理解，毕竟将领膘肥体壮才是标配。 很多武学都是这样，需要机缘。 谁能想到净骨琉璃功的机缘是瘦？ 千明点点头，继续述说“我想法一就是，离开这个泥潭，我们去边境。” “哦？然后呢？”白骨有点兴趣，这时候离开，基本就是把舞台让出来。 “然后我们代替边军，把周边所有敢伸手的全部揍一顿！”千明淡淡地说出来，仿佛没注意到那是血流成河。“这样无论是谁坐上皇位，只要祁连国还在，都得念你一份忠勇。” “你直接说想说的吧，还想扯上中下策吗？”白骨同样淡淡地否决了。 琉璃军撑不住的。 长途跋涉，边境线那么长，敌国甚至都不需要战斗，轮着挑衅几次，跑都能把琉璃军跑死。 “找个方向突围，然后解散。我原本想最后说来着。”千明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已经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毕竟你也没什么想法。不如放兄弟们回家。琉璃军自此成为传说。” “看来你是真的没想过当皇帝”白骨沉吟片刻，说出一个不太相关的判断。 “怎么说？” “你并没有把琉璃军当做一份力量......更像是负担。”白骨把手指收回，捏成拳头。“分散不过是一粒粒砂土，聚合起来才是琉璃军。无论是将领还是文臣，没几人能这么简单说出‘放兄弟们回家’这种话。” “所以？” “第三个是什么？” “好吧，最下的下策是。”千明无奈摇头，仿佛已经猜到白骨的答案，“让自己成为筛子，一个个王子筛过去。不合格的淘汰，最合格的当皇帝。这场动乱会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您会成为最大的乱臣贼子，欧阳家估计连块祖坟都留不下来。” “挺好的，就这样吧！” “唉！” 于是军营开始忙乱起来。 “那矮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吏部尚书恼火地起身。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被同僚“背刺”了几次，他已经对琉璃军厌烦到极点。 小公子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叫出口，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难听称呼，只能这么喊。 “还想要什么机密？他难道是想靠查案查出来个皇位吗！”一个御史也在骂骂咧咧。 两人曾在朝堂上从早对骂到晚，现在倒是“情投意合”。 “什么叫做收拾东西，自行离开？”另一个小太监声音都抖了！ 活像刚在会所冲了十年会员，却在第二天看见“关门大吉”。 甚至更惨。 他已经把皇宫内所有阴私都倒了个干净，身边正一堆“小伙伴”不怀好意。要不是身在琉璃军军营，他连睡觉都要睁半只眼睛。 你让他离开？ 守卫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只是整齐地举起长枪。 枪刃锋利，将阳光映成寒芒。 大家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好像没余地讨价还价。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将军也准备把皇位抢来试试。大家留着不合适。吃完这最后一餐就走吧！要是想带点东西路上吃，也可以拿点干粮，我们不阻止，不用畏畏缩缩。”千明说得很严肃。 晴天霹雳！ 欧阳极要当皇帝？ 你当就当啊！ 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还让我们走？ 你懂不懂打仗？懂不懂叛乱啊！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懂不懂？ 说到底，大家赖在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一时半会看不出谁才是胜利者。 躲在琉璃军，不用立刻站队，新皇登基也还有机会。 他们也有预想过，要是白骨突然想不开，要当皇帝这种情况。 胜利了自然好说，从龙之功。 失败了也有说法，大家都是被裹挟，谁能想到欧阳极狼子野心。 对吧？ 可谁能想到欧阳极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连身黄袍都没有就敢肆意宣扬，甚至还“假惺惺”地让人自择去留。 “忠心耿耿之辈，就让他们走吧，后面都是祁连国底蕴。至于野心勃勃之人，还是跟着我们为好！不过有部分人是因为大人缘故，可能需要大人一一鉴别，然后......”千明正分类，就被白骨打断。 “就这样吧，既然还想要跟随我，那就跟随到底。” “好。” 即使这样，到最后琉璃军也只剩三分之一。 整体实力仿佛和王子军们相似。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软弱，无力，愚钝。祁连国的皇位也是你们有资格觊觎的吗！” 白骨简直要气炸。 之前没接触过，这一个月打下来，他只感觉还不如不接触。 一个个除掉那身皮，连琉璃军的仆从兵都不如。 看着跪在面前死命磕头求饶的王子，白骨第一次怀疑自己在做什么。 千明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 琉璃军还剩几万人。 是的，越打越多。 连那帮达官贵人都哭着喊着回来了。 但几万人没一句交头接耳，战场上只剩下狂风呼啸。 这是最后一个王子。 白骨满眼的血腥暴怒突然降温，他也意识到了。 不甘宛如藤蔓从后脊爬上心头，细密而缠绵。 最后就选出来这么个玩意？ 手里宝剑像有万斤重，他得死死捏住才能防止它掉落。 千明看着白骨的表情，摇摇头，轻声说道。 “喂，算你好运，你当上祁连国皇帝了。” 王子刚才还在痛哭流涕，乍一听闻，心里可能还没理解，但肉体却已反应过来。 “嗬！嗬！真的吗？”笑容逐渐爬上那张痴肥大脸，扭捏而难看。 白骨不说话，千明走过去，轻轻扶起这个几百斤孩子“对，你是最后一个王子，祁连国皇帝非你莫属。” 白骨还是不说话，外围一圈琉璃军全军色变，人群情不自禁往前涌动，就连最内侧近卫脸上都浮现惊容。 “将军，你呢？怎么看？” 白骨没法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千明，吐不出平时那句——“随你。” 第41章 霜叹 仿佛福如心至，祁连国最后一个王子无师自通地大声喊出“将军，将军，不对，爹！父皇！父皇！您以后就是太上皇。这位，这位将军，您也是一字并肩王，皇位我们一起坐！” 千明完全没理会，他只看着白骨。 白骨脸色越来越黑，手正不断颤抖，剑越来越拿不稳。 “唉！” 千明感觉自己还真是心软。 手起剑落。 一颗头颅飞起，滚动到一边。 白骨看着漫天血雨，心脏停跳好几拍。 之前各路王子，有的是白骨出手，有的是千明出手，至于其他琉璃军，倒是没人敢动这个手。 可这个王子不一样，意义很不一样。 “祁连国算是亡国了。”千明说出他的心声。 “您是这样认为的吧？” 第二句话把白骨的头硬生生拉起，一丝侥幸冲上脑海。 难道？ 没有难道，白骨再次被砸入深渊。 “只要还有一个自认是祁连国的人存在，祁连国自然就不会亡国。这片大地上有不少英才，自然有人能撑起来。”千明潇洒地说着漂亮话。 “比如说你？”白骨感觉自己踩入一个陷阱，已经深深陷进去。 “比如说我。” “小公子！” “小公子！” 外围琉璃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都兴奋地呼喊起来！ 果然“小公子”会带来奇迹！ “闭嘴！”一声低吼镇压全场。 像是巨型恶犬磨牙前那一声嘶气，低沉，听得人小腿发痒。 “你骗了我，目的就是这个皇位？”白骨闭眼，眼眶微微湿润。 他感觉自己死了一个儿子。 “每一个王子死的时候你都在场，你都见过。可哪一个你有意见？”千明照例用王子衣袍擦干净长剑，“我只是没提醒你，有可能所有王子都不合格这件事。” “大人，是你狭隘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是皇室又如何？千年之前是什么朝代？现在又是什么朝代？给别人一点机会嘛！” “除了你。”白骨缓缓张开眼睛。 气息弥漫开来，那是“白骨”。 “可以，我发誓。”千明郑重其事。 反正他也没想过留下来。 可他越是言语凿凿，白骨越是愤怒，心底愧疚的火苗静静舔舐胸口。 他最爱的儿子毁灭了他最忠诚的王国。 “不够！” “大人想我怎么保证？自尽？” “杀了我。” “您这就强人所难了，将军大人！”千明理解白骨意思。 弑父之人，不忠不义不孝，自然没法当皇帝。 同时，也是一次性结束两人间的相互折磨。 “你应得的，也是我应得的。”白骨气息变得平稳悠长，长剑斜指，几万琉璃军恍如背景，他眼里只有千明。 剑身幽蓝而有丝丝橙红，像是锻造时曾飘落几片枫叶。 名为夜惑。 千明没有扭扭捏捏，手里霜叹微微挑起“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白骨眼底一丝火光浮现，身体忽显一层润泽晶莹“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也将琉璃功练到极限。很好，不管是谁活下来，这门武功是传下来了。” 他又看一眼霜叹“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琉璃军被击碎，我就是死于这把剑，不过不是你。” 千明内心一惊，他联想到丹芹。 就是这一分神，夜惑剑锋闪烁，下一刻就刺到千明身前。 “吱吖！”虎口下意识动起来，剑身斜挑，尖锐在耳边响起。 千明皱紧眉头，牙都酸了。 “你的心思太多太杂！武学之道，在精，在纯，在诚。要想走上去，以后总要戒掉这种鬼蜮伎俩。”仿佛回到当初学武时期，白骨一剑落空就借力弹开，重新稳固架势。 千明随手挽个剑花，放松手筋——刚才格开的那剑太僵硬了。 等等，他环视周围，几万琉璃军没有神采，没有言语，连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 大地从远方渐渐变黑，一点点蔓延过来。 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味道。 他明白，这里就是回忆的终末，最后一幕。 “又在发呆！”夜惑刺来，被霜叹再次用剑尖挑开，点点火花散于空中。 时间不多了，白骨看见千明眼里同样燃起两束白色火焰，满意地点头。 从千明拔剑那一刻，祁连国就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 可既然招呼打完，那就该动真格了。 千明的剑，带着一种飘忽，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动进攻。 斜刺、上挑、歪戳，永远从最邪门的角度飘来，滑动间不带起一丝风声。 即使在回忆里，他训练也会配合着功德与神游。 而白骨则相反，横架，直斩，竖劈，大开大合之余，以防御为主。 “你这剑法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走得太歪了。”白骨对着腊梅般斜伸过来的颤抖剑尖就是一劈，震开霜叹的同时，右肩前探，以仅仅半寸的间距发力，一个半成形贴山靠狠狠撞向千明胸口。 千明手中长剑趁势一转，躲开，同时左手抬起，骨骼弹响，拳头轰出。 刚好撞上白骨朝后的一肘。 两人一触，同时弹开。 “行走江湖，我也只学过那么一两式，连剑都才练几个月，只能是什么方法有效就用什么。在改了，在改了！”千明双手握剑，右脚在前，摆出一个初学者常用的剑式。 白骨并没有对话里的信息表示疑问，他越发严肃，像是一个老师傅“我不懂江湖，但琉璃功是光明正大的功法，它带的剑术也是光明正大的路子，你要练这个，心思就得放正。” 话音刚落，犹如惊雷劈落，一丝蓝色光芒先显，然后才是霜叹的剑身带着凌然剑气轰然斩下。 “像这样？”千明问道。 “像这样！” 幽蓝浩瀚，但突然就多出一分灼热，夜萤煌煌如大日，后发先至。 同样的剑式，剑意却是霸道十足。 剑锋交错。 两对燃着同样琉璃火的目光对视片刻。 两人同时用力弹开，又同时进攻。 白骨的剑意沉稳而谨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千明则是在慢慢调整，白骨看出来，他的剑意正在调整，升华。 几个月里关于剑的理论和实践在千明脑海里回荡。 他的剑不再颤抖，邪气正在褪去。 哪怕同样的斜刺，但已经不一样。 可那是什么？ 不是速成的奇招怪式，也不是白骨的霸道威严。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突然，一剑恍如春风快意，又如夜月飘渺。 白骨笑了。 他的剑慢了一瞬。 霜叹直直刺入白骨胸膛。 “行吗？”千明剑不再颤抖，但嘴却开始抖起来。 不知何时，连风声都停了。 没有太阳，也没有大地。 漆黑的空间中只剩下两人。 “还行，入门了！”白骨后退一步。 他细细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几个月也学不会的东西，在生死间的这一刻终于质变。 “谢谢......将军大人” 千明看到的最后一眼，是白骨从指尖开始，整个人散落成火光。 第42章 夜惑 【已破解怨恨】 【已凝练对应怨气为煞气】 【煞气值100】 【煞气与功德冲突，未有煞气神通解锁】 【检测到善主自行修习成功入阶武学】 【扫描中——检测中——量化中】 【净骨琉璃功95/100（入门）】 【肉体达到量化最低指标】 【体2】 【检测到善主有琉璃骨（未完成）是否要使用？】 【因需要焚化重塑，会极端痛苦，请选择合适地点使用】 “使用吧。” 千明坐在屋顶，两段时间的记忆正在他脑海里翻滚搅合，看见“极端痛苦”，想都没想就选择了使用。 他正需要身体的疼痛来压制精神混乱。 可他完全没想，居然是这么痛！ 浑身骨头好像一点点被捏碎，灼烧，锻打，重新生长，又再次捏碎。 甚至几个过程同时进行。 “嘎吱吱。”千明随手捏碎屋檐一角，再也忍不住，一个神游出现清幽山。 “嗷！！！！！！” 这里没人，可以放声大喊发泄。 至于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魔教遗址，懂的都懂。 当第二天日出，刘火打着哈欠到城隍庙时，村民们正看着城隍庙一角指指点点。 那里崩碎了一块，从痕迹来看，是个手印。 “去去去，神主能有什么事？可能就是无聊，随手捏着玩的。”刘火其实也很担心，但某种微妙的联系没断，所以他判断千明并没有问题。 于是先安抚村民。 正想着，千明突然在城隍庙旁边出现。 在刘火眼里，他肉体浮现一层晶莹宝光，是炼体的特征，可满脸苍白，又像受到很大折磨。 偷偷练功去了？ “神主？” 千明摆摆手，“你先准备，我整理下就出发。”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走进城隍庙。 这时候刘火才注意到他提着一把黑色长剑。 走进房间，也不管是谁的床，千明直接把自己丢上去。 “嘭！”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感觉绷紧的身体缓缓松解。 也就是香火法躯了，换成肉体，他绝对会筋肉极度紧缩，变成骷髅骨头样子。 现在系统显示是这样。 【净骨琉璃功865/1000（进阶）】 【体16】 那块琉璃骨是白骨遗留的力量残余。 千明出记忆时刚与白骨决斗过，当时可以说势均力敌，甚至他还略胜一筹。 所以系统提醒时，他完全没考虑，下意识就选择使用。 可是他忘记了，白骨死后，还经历过无数日子，最后才死在功德和众多化身手下。 那是远远长过他生前的岁月。 “好了，怨恨结束，这些都算偿还了。”千明叹了口气，用琉璃功缓缓收敛身上的痛楚。 毕竟是门靠自虐提升的功法，这种小技巧还是有的。 千明举起左手的长剑。 这就是煞气凝练出来的武器，也可以说是回忆收获之一。 原本以为会是霜叹，但从样式和尺寸看来，是夜惑。 “传承吗？不过总比霜叹好。” 霜叹相对精致些，回忆里面的小不点用着还算刚刚好，但对于千明本体来说就过短了。 只是夜惑的样子不太对。 上面仿佛贴了一层鳞甲，一片一片从剑格往上包，最后封住剑尖。 摸了一下，千明没感觉到凹凸不平。 手指滑过剑锷，依然是光滑无比。 “鳞片”仿佛只是玉石上的絮纹。 千明随手一挥，床头的围栏被削起一片，飞到空中。 没有丝毫声音，切面光滑。 “倒是不影响锋利，这个是什么意思？封印状态？” 【煞气与功德冲突，未有煞气武器信息】 千明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破系统连煞气神通都没有。 他又尝试了几次，仅能收回，无法变型，没功德方便。 恢复得差不多，千明又闭上眼睛，他发现记忆已经处理好了。 这几个月的信息不再无限膨胀炸开，反而凝固浓缩成一本书，静静沉在脑海。 有需要可以随时翻到某一天了解那天中午吃了什么，不需要的时候就是一场梦。 有印象，但不清晰。 那就可以出发了。 “叩~叩！”千明缓慢地敲响木门，随即转身靠在墙上，“该出发啦！” “神主久等了！走吧”刘火提着一个小包出来，看见千明已经恢复原状。 仿佛又变回那个原来的农家青年。 可他给刘火的感觉，却又危险了好几倍。 “今天我们是去白骨的陵墓吗？”千明突然问起。 刘火不疑有他，“对啊，这边。” 两人开始行动。刘火直接从山上跃下，整个人像一只飞鼠尽量张开手脚。 山间忽地飘起一阵大风，推着他往前走。 千明则是在树梢上飞快跳跃，有时候又会突然出现闪烁神游几步。 功德一时变成长枪，一时变成长剑。 随手就刺出，又消失。 “神主这是？”刘火记得千明之前赶路就是这样，但已经有几天不玩了。 千明在地面随手劈下树枝，下一瞬间又出现在另一颗大树的树顶，“我最近学了一些东西，但好像没法融进原来的体系。” 只是将动作复制过来倒是简单，但如果要精气神合一，那又是另一码事。 最明显的是，他无法在酝酿剑意同时，通过神游拉进距离，从而造成超远程攻击。 这对于刘火来说，完全是天书了。 修道之人，是另一套体系，不讲这些。 “神主，印象中，只有白骨是修炼武道，要是运气好，今天应该能有收获。”刘火完全不知道千明经历过什么。 “好！” 白骨陵寝说是陵寝，其实就是地下洞穴。 这里没有能制造帐篷的东西，白骨已经是那个样子，也不需要。 至于他的手下，千明很难想象他到底有多在意。 哪怕是当年他自己一手打造的琉璃军——原本也就那样。 刘火捏住龟壳，望了望黑黝黝的地下通道，“我先走在前面，有这个，起码能挡一次攻击。” “我来吧！” 千明将功德延长到三米左右长度，心念一动。 功德最远端开始亮起稳定的光芒。 远远看去，就是一盏油灯悬在半空，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提着，缓缓往前。 他对着迎面而来的空气淡淡一嗅，还算清新，只是带着一点煤臭味，于是扭头对着刘火询问“里面的空气不知道怎样，你有办法的话，解决自己就行，不用担心我。” 然后千明一弹，夜惑凌空拍在右手。他无所顾忌，直接往里走去。 第43章 洞穴 两人静静地行走。 闻着空气中的尘埃气味，千明感觉这陵寝反而更像矿道。 就缺条矿道铁路和“吭哧吭哧”滑动的矿车。 “能看出来这是原来就有，还是比较新的痕迹吗？”千明边走边看着两边的划痕问道。 刘火左手捏着龟壳，右手拿着拂尘，闻言上去轻扫一下。 眼睛凝视划痕，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报出来“三百年以上。” 千明见状不再细看，“远古遗迹啊！白骨这是随意找到就占下来，还是有什么深意？” 自然是有深意。 看着主墓室大块小块的矿石，千明瞬间理解。 白骨还在寻求突破，这需要对骨头进行各种冲击。 花岗岩不够，但在净骨功的典籍上已经属于最高等材质。 再往上，白骨显然只能靠自己尝试。 千明随手捡起一块矿石，上面带点翠绿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玉的成分。 轻轻一捏，矿石变粉滑落，洋洋洒洒。 陵寝里已经空无一人，满地狼藉，各种器材和石头撒得满地都是。 还有一些书籍和纸张。 “神主！来看看这个？白骨的笔记。”刘火突然大喊，他好像挖到白骨的书房。 也是最乱的地方，各种东西交错，比练武室杂乱多了。 那块竹简是刘火从地上翻起来，作为修道人，他的灵光能感受到白骨在这份东西上的心力沉淀。 千明接过，上面记述了白骨的一生。 前面还算有条理，后面越来越混乱，间隔越来越久。 “吾于死前领悟净骨琉璃功精髓，然气力已尽，器刃皆绝。吾有一义子......刺吾而不死，亦不属人......非人......坚持......食人......非人......” “唉！”千明看完，除了叹息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随手发动净骨功，竹简干枯，卷曲，变成一片片灰烬。 从战场上重新苏醒的白骨还算不算人，不好说。 但从他开始吃人，并且不再拒绝的时候，在千明看来，就已经无限往非人滑落。 它和回忆里的白骨已经是完全的两个人，千明心里毫无负担。 “剩下的东西有用吗？”千明倒是很放心刘火来处理这些禁忌。 反正他脑袋里有更禁忌的东西。 刘火点点头，随手将收拾出来的一小堆书籍找东西绑起来，“修炼的完全没有，这些都是矿洞的资料，还有地图之类的东西，我感觉神主会很喜欢。” “来来来，你先收拾，多一点也没关系！等下我来拿！”千明当然需要，要攀科技，钢铁是必不可少的呀！ 看着刘火翻箱倒柜的排列组合，千明很“懂事”的没上手乱帮忙，他出书房，拿出夜惑。 看完笔记，还一个收获是，他现在知道夜惑是什么状态。 它卷刃了！ 能切东西纯粹是因为煞气，类似当时姬丘的鞭子——当时它没有锋刃也能切开腰腹。 至于怎么重新开刃，以及开刃后有什么另外的效果，上面没写，看来只能等待机缘。 千明手指从夜惑上缓缓擦过，上面还有剑刃那种特殊的冰凉感。 “骨为体之巅。”他扣起中指，微微一弹。 “嗡！”刘火听见一阵细密的龙吟声响起，转瞬即止，他好奇地看过来，没有说话。 在千明的耳里，声波正随着矿道一圈圈往外蔓延。 撞到没被挖开的凹坑返回，撞到遗留的工具返回，撞到人返回...... 就是这个！ “我去溜达一下！”千明瞬间消失。 看着瞬间黑掉的矿室，刘火叹口气，默默念动法咒，随手点亮一个柜角。 “我说，都掏几十次了，还能有什么东西？”那是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眼睛睁得很大，但有种奇怪的灰色。 他们正从另一边的通风口走进来。 进来之后就像只鼹鼠一样趴在地上，检查地上的痕迹。 “没人过来就要掏多几次啊！我们还没找到‘将军’修炼的法门呢！再找一次，如果找到就发了！”领头的人拿着一个火把，振振有词。“那骨头渣子也是的，那么多人，一个都没传。我们都皮包骨，还把皮肉割开。还说我们不够瘦！” 他看清楚地上没人走过，放下心，大摇大摆地站起来，招呼大家往里走。 千明在阴暗处躲着，眉头紧锁。 他原以为这些人是找到什么密室，没想到是居然是碰运气的残留分子。 正想趁着他们还靠近外面直接杀掉，结果就听见，“我还是想看看上次那个地方，我就不信除了那一整块石头，没有其他东西了。‘将军’在每天在里面呆那么久！” “石头！”说起这个，千明眼睛都亮了。 虽然他也想到一些炼骨方法，但既然有现成的，当然还是先用着。 他干脆不走路，感觉前面的人走一段，就直接神游一段。 终于走到一个洞窟门口，能看出来白骨很珍惜这里。 门是一整块花岗岩。 地上有深深的印痕，可以想象，每次白骨要进入就直接用蛮力挪开。 非常独特的防盗方法。 几只“鼹鼠”没动花岗岩，他们早从旁边挖出一条勉强能挤入的缝隙。 先是往里丢进一个大包，一个身型矮小的侏儒接着轻易钻了进去。 然后是一个比较粗壮的大汉，他非常努力地收缩胸口和肚子，里面侏儒应该在使劲，外面的伙伴也不断用力帮忙将他推进去。 “砰！”一声闷响，大汉终于挤进去，千明感觉空气都翻涌了好一阵。 等剩下的人都进去，他们还特意留了一个在外面站岗。 但没用。 千明轻松一个神游切近死角，捂嘴，背刺放血，轻轻放下。 除去净骨功和夜惑之外，这是回忆里另外获得的奖励。 但可能不入流，所以没被系统算入。 千明往后瞧了下，注意一下里面照出来的光源，细心缩进阴影，然后静静往里扫视。 正中间是一大面水晶，上面有一些痕迹，但不多，如果没猜错，白骨最后时刻就是在这里炼骨。 附近有些架子，也是各种石头，但看起来没有什么价值，因为里面的盗贼们正骂骂咧咧地将它们丢在地上。 千明转念又一想，这里又没有铁匠，也不存在市集，拿块狗头金也没用啊！ 突然，里面穿出一声，“咕咕咕！” ？？？ 千明知道不对，连忙压低声音，“咕咕咕！” 沉默。 沉默。 “外面的兄弟，我们也没拿到什么东西，不如你先借过一点，让我们出去，你再进来？” 第44章 仙凡之别 “唉！” 千明叹口气，就知道不行。 连这种地方都要整个人守门，还专门设好定时暗号，肯定不至于偷懒到搞一样的。 千明已经听到里面都在大包里翻武器，还有人爬到黄岗岩对面，那是观察的死角。 要是让他们出去还好，要是千明想由钻出的洞口进来，估计会被抽冷子来一下。 不过千明又觉得他们多此一举，洞口那么小，钻进去那么费劲，直接冲上来乱剑刺死就好了，搞那么麻烦。 而且，谁说他要钻洞了？ 力发大地，传腿 “轰隆！” 花岗岩大山猛地一震！ 也没管里面埋伏的人是否被震死，千明就将手按在上面。 像是在家推门一样，轻轻推开。 军，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你是谁！” 里面的人第一反应是白骨回来了，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找借口，看到那身麻衣，才意识到不对。 千明没打算听他们解释，金光一闪，功德变成一道流星，瞬间穿透所有人的脑袋然后又回到千明附近。 变回提灯。 也没管满地尸体，他立马转身仔细观察花岗岩。 刚才那一拳，骨头传回的振动不对，千明感觉到花岗岩里面有一个空间。 不愧是白骨的做法。 简简单单，你能拿得走，那就拿走，要拿不走，是你实力不够。 在花岗岩上摸索半天，他发现在眼睛左右的高度，有一个洞。 两指长，一指宽。 千明都能想象白骨是怎么“藏”的。 百分百是硬生生一掌拍进去。 “很好！昨晚没尽兴，我现在也想试试最新的状态。” 千明深呼吸，两步贴近，膝顶！ 各种贴身近打技巧随心击出。 不够，再快！再重！ “砰！” “砰！” “啪啦！” 随着最后一拳打出，整座大山被打成磨盘大的石头碎开。 千明完全没顾头上掉落的石头，直接就往预定的位置摸去。 是一根硬管。 他拨拉一下身上的石头，现在这么大时候砸下来，连皮都擦不破，肌肉更是毫无反应。 习惯性拍两下身上的灰尘，千明将硬管拿到眼前，功德自动飞到附近提供光源。 应该是铁做的，一端可以打开，千明轻轻扭动，将盖子揭开，里面有小块绢布。 倒过来一拍，抽出来直接打开。 是净骨琉璃功的进阶部分，以及到某种猜想。 “唉，你倒是没想过人家可能是练其他硬功的吗？” 要有其他人耗尽全力打碎石头，看到秘籍，结果发现里面只有下卷，没有“上”和“中”，何等心塞。 进阶部分上面有说，白骨已经感觉到净骨琉璃功的缺陷——单纯击打已经很难找到能比自己骨头更硬的物质，这面水晶也不过偶尔过来“玩玩”，真要练的话，早打碎了。 “也是，我记得水晶的硬度和花岗岩差不多来着。不过这么大块，打碎可惜了呀！” 绢布记述，白骨另辟蹊径，想要通过吸收其他人的骨头，增加数量，然后再重新净化，以达到更强的地步。 白骨没有系统，无法量化，他还不知道现在仅仅是进阶，距离大成，起码还能再质变一次。 这个念头的来源，这是他们上一次分的道士，他按习惯要了骨头，吞食后发现骨头里面散发的血气和灵气混杂。 他无比沉迷，净骨功甚至自行运转，吞了个一干二净。 “我昨晚吸收的情况不一样？” 【琉璃骨为个人已净化状态，无法直接吞噬，仅能作为净骨能源使用。】 千明也不是很在意，他走到地上的包裹，想要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除了连接部分是金属外，其他都是木头。 他摆弄了两下，没看出来是什么，干脆全丢进包里。 再看看架子上的石头，能被白骨放在这里，肯定有部分不同。 千明随手拿起黑色中带点褐色的石块，“这是什么？能检测出来吗？” 【铜矿石】 他扬了扬眉，居然能检测？那就太好了！ 干脆把所有看见的石头全装回去，千明打算回城隍庙一个个检测，做好标记，到时候让化身和村民来挖一下。 他干脆把尸体丢出去之后，又在矿道全走了一遍。 人都走光了，刚才那几个应该是最后一批不怕死的。 其他地方除了石头和书籍这些，基本空空如也。 工具都被搬空。 “你那边怎样了？”千明走回来，身上袋子摇摆间“吭啷”作响。 刘火眉头紧锁摇摇头，随手将手上的书叠在一起，“大多残败不齐，我怀疑甚至有些被他们拿去当引火的东西烧了。不过大概看的出来，这里原来就是矿洞，出产的东西很多很乱。” “比如有铜？”千明翻出刚才检测的那个，上下抛了两下，“我检测出来了铜矿石！后面可以考虑自己炼青铜！” 刘火瞬间眉开眼笑，双手一拍，“太好了！我可以炼丹了！” “炼丹？丹炉！”千明其实很想说，丹炉非常耗铜的样子，要不要缓缓。 但看他这么高兴，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我们下面要去清幽山吗？我记得那里有不少东西，可以都给您搬到庙里！”刘火把书一装就准备出发，他现在行动力非常足！ 千明有点尴尬，“清幽山啊，哈，那里不用去了。” ？？？ 刘火很疑惑，“那里虽然有用的东西可能不多，但享受的应该不少。拿回来总有用的，好过被人捡走吧？” “好吧，我毁了......” 千明能说我昨晚痛到发狂，没忍住全砸了吗！ 刘火低下头，声音呐呐的“神主，其实您没必要这样。您还记得徐清颜和李倩吗？” “记得啊！我印象中她们是庙里男人登记次数最高的两个。妥妥的村花呀！”千明回忆了下才想起来。 “她们很仰慕神主，我原本也是打算让她们服侍神主的。等回去说一下，让她们今晚就住进城隍庙吧！”刘火可能也没干过这种事，说话的声音很低，比千明还尴尬。 千明第一反应是“好家伙，你们这边的神灵可以这么浪的吗！人神之别呢？仙凡之别呢？” “那是什么？” 刘火抬起头，比他还要疑惑。 第45章 剥皮 千明沉默半响，组织半天语言“就是神灵要洁身自好，不能谈情说爱，更不能结婚生子，更，更，更不能和凡人结合......的规矩？” “神主说笑了。如果这样，那神灵怎么繁衍？平天观的神主，蒺藜神君拥有七百道侣，虽然一直没有子嗣，但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刘火眉头紧蹙，非常疑惑，“要您说的那样，还当什么神？修什么仙？” “神要一视同仁，要视万物为刍狗，要这样，肯定会有亲疏远近吧？” “神主......您觉得自己是吗？” “你等等，我捋捋。”千明挥手示意，特意走到一边。 “系统，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道逆之后......】 “停，懂了！”千明理解，默默走回去。 反正万锅交给道逆，斩掉道逆，天下大同，这破系统就想着这个。 “大业不成，何以家为。这件事先放下。”解释不通，千明只能强制刘火不再提。 主要是他的道德观无法接受这种结合。 就像医生不能和病人，老师不能和学生，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他上辈子当保安时可都离适龄业主远远的。 单身的也不例外。 刘火跟上，低头叹了口气，想必说这些对他压力也很大。 像个拉皮条似的。 两人又跑了一趟咕噜的巢穴。 收获寥寥。 咕噜本身并没有什么收获，不知道是被人盗走还是全部融了。 至于双虎山。 “零零散散的术法。”刘火一边翻弄半残不破的竹简，一边另外拿出一个本子记录。 千明帮着把散落满地的书籍捡起来，卷好，“应该是捉妖人的东西。我有跟你提过吧？它们的‘老爹’张越德。” “捉妖人啊！” “有说法？”千明以为刘火这种正规道士会对捉妖人不屑一顾。 刘火放下东西，郑重坐好，“按历史来说，捉妖人属于是最早的术法使用者。他们差不多是人类中天生的精灵，类似妖怪和兽类的关系。后来道法佛法兴起，更多没捉妖人天赋的人掌握了术法。” “然后道士们覆灭了捉妖人？”千明开始阴谋论起来。 “不，很多捉妖人投入了道门和佛门，通过道法和佛法以及各种修炼法门将自身天赋开发到极致——有人怀疑，最早的神灵就是来自这批捉妖人。”刘火倒也没在意，千明这种阴谋论，在他们弟子私下闲聊也是挺有市场的。 他继续说道“所以有些神灵会反过来庇佑弟子，比如我之前平天观的蒺藜神君。但毕竟是从捉妖人而来，很多人类的习惯也会继续存留。” 说话间，一只猛虎撞破窗口，对着刘火扑过去，也不知道是卡飞还是卡洛的孩子。 千明一翻，夜惑出现在手上。 手腕和手指发力，稍一点。 剑锋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刚好出现猛虎额头，像是老虎自己撞上来。 夜惑刺进三指不到就消失。 只见整只老虎连咆哮都来不及，整只失去生气挂在窗台，虎头耷拉在地上，额头血成一条线流到地上。 周围已经躺了不少虎尸，刘火手上动作甚至没停过。 也不知道神主在清幽山经历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样闪来闪去，但一手剑术却突然更加高深莫测。 莫非这就是师父说的度过情劫？ “我和张越德战斗时，他的影咒非常麻烦，这里有吗？”千明突然想起来，那可真的是块牛皮糖，打不碎，刺不破。 刘火看一眼手上的笔记，往前拨弄几页，“有，影咒保存得最完整。其他反而各种散乱，像是......像是被抢夺过很多次。” “估计是他借助虎妖抢来的。大概都有些什么？” “水咒，火咒，光咒之类的。神主可以看看，应该对您的权柄有很大帮助。”刘火特意强调，“跟道术和佛法不同，这些捉妖人的咒语更类似本命神通，只要有对应天赋，看一眼就能学会和激发，但反过来如果没有天赋，那基本就是永久学不会了。” 千明好奇起来，他随手拿起刘火特意放在一边的影咒，仔细看起来。 上面用的文字很奇妙，单个看不懂，但整体连起来，却有概念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 那是捉妖人对影子特殊的描述，不是一般理解的先有光，遮挡后才有影。 更类似于世界存在一个息息相关的阴影界，光线只是将这种息息相关呈现出来让凡人都能看到，却并非因果关系。 “所以哪怕当时我有神通将地面弄成绝对光滑，也不行？”千明细细琢磨，右手搭在下巴摩挲，“这完全是规则类神通了。好东西啊！” 他闭上眼睛，尝试感应阴影界的存在。 半天都不行，完全没有一点异状。 看来他没这个天赋，不过好在有系统。 【检测到善主接触相关法则天赋神通——阴影，使用100000功德解锁天赋。】 【检测到善主接触阴影天赋神通——影咒，使用1000功德解锁。须有对应天赋。】 “重点是天赋吗？”看着这个悬殊的比例，千明也理解。 如果是按刘火的说法，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天赋甚至属于神格种子。 开了之后，各种神通什么的反而好说，甚至可以不通过系统，自行学习。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张越德抢到了其他捉妖人咒术，却仍然只会影咒。 他只有这个天赋。 “神主，好了，走吧！”刘火将所有书籍登记好，又将它们用一块块布包好。 千明将大包小包提起来，再看一眼满地老虎，想想，还是不甘。 他拉上刘火，切了不少树藤回来，强行将所有虎尸都捆上。 就这么强行拖回村子。 当他们回到村子，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咣咣咣！” “村里有猎户或者屠夫吗？现在城隍庙需要人来剥皮和分割肉食！” 一个化身在城隍庙门口大声的敲锣，开始召集人手。 主要是老虎有点多，吃是肯定吃不完，只能分下去，让大家都尝尝鲜。 几个平时负责处理兔子老鼠的村民上刀，其他村民帮忙，折腾到彻底天黑才将所有老虎处理完毕。 剩下的处理倒是简单，几个化身将剥下的皮拖走处理。 这时候，村民才发现，空地上已经架起几个大火堆。 第46章 篝火晚会 剩下的虎肉，千明一个人绝对是吃不完的。 加上刘火和狗儿也不可能。 于是他干脆做成一个篝火晚会，肉就在旁边，想吃就割下来自己烤。 虽然大概不会很好吃——但敷衍一下长期缺少肉食的村民倒是非常有效。 “真的吗！随便吃！”狗儿眼里简直要炸放出七彩的光芒。 他第一时间跑回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家里的小刀和凳子。 有他带头，剩下的村民也瞬间反应过来。 千明没有管村民们鸡飞狗叫。 他转身让准备蹲下来就割肉的狗儿去多拿几个盆来。 “这个是盐，这个是辣椒粉，这个是孜然，这个是芝麻......”千明对着一个盆伸手，就有源源不断的调味料倒入盆中。 他试了一下，功德能兑换物质，调味料也可以。 “价格”嘛，不多不少，一盆大概10功德。 刚好卡在随便吃，小批量销售也可以，可大批量交易——得等千明找到一个稳定大量的功德来源的程度。 千明摇摇头，现在想这个太早。 他现在对世界的情况有点猜测，但还不确定，也在纠结思考中。 就这一会，回家拿东西的村民们已经回来，看见地上几盆东西有点疑惑。 也有几个“老人家”有点估摸，但不敢相信。 哪怕刘火也没见过按盆算的香料。 更何况是直接拿出来给村民享用。 当年他在平天观，那也得是蒺藜神君高兴，比如娶新妻子的时候，才能在宴席上最硬的那道菜上品到一点点。 现在？ 他感觉这些老虎也挺荣幸的。 “没事！我有很多！大家吃着高兴才最重要！来，会用吧？像盐一样撒上去就行！”千明招呼大家赶紧开始。 但大家还是不好意思动，怕露怯。 千明心叹，还是没融进去啊！ “这是盐？”狗儿是唯一不在意的，他抓了一把盐尝尝，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咸！咸死了！我还以为是米呢！” “像沙子一样的盐？盐不是一块块的吗？神主磨碎了？好像这样用起来是方便点。” “方便是方便，可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反正丢水里不是一样化掉？不过神灵嘛，肯定是讲究点的。” 村民议论纷纷，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可刘火看出来了，平天观供给蒺藜神君的盐也是这样，雪白，不含一点杂质。 他自然是见过的。 刘火用手指点了一下，伸进嘴里。 入嘴即化，淡淡的咸味扩散开来，舌头搅动一下，仿佛有点点鲜味。 没有砂砾残留，也完全没有平时吃的盐那样回苦。 质量比供给蒺藜神君的盐更好。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千明，这样的盐，直接就给村民们吃吗？ 皇帝吃的也不过如此吧？ 村民们盯着刘火的表情，仔细观察，某种狡黠让他们猜出来，这盐肯定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想想也是，和这些贵重香料一起拿出来的，能是普通玩意？ “分吧，分吧，今晚不限量，大家随便吃。”千明拍拍手，示意大家望过来，“不过我先说好哈，吃可以，别带回去哦！” 如果是以前的他，绝不会说出后面的一句。 好在经过琉璃军的锻炼，这种不好听的话已经可以随意出口了。 按规划，化身可以帮忙解决基本建设和保障温饱。 但为了让村民不要躺平，动起来，那就需要更高级的享受来“诱导”了。 虎皮是一种，美味的调味料自然也是一种。 为了这个诱惑，那自然不能让他们带走。 一大盆拿走吃到天荒地老，那效果就完了。 更不用说各种争抢和吵闹。 至于今晚，就属于“试吃”了，总得让他们尝一下，不然怎么“挂在额头前”呢？ 刘火第一时间理解千明的用意。 他板起脸，轻轻抓起一把盐，让它们在手中缓缓滑落，语气低沉，“在外面，就这一把盐，足够整条村的命。大家该吃吃，神主不在意。可别让我难做。” 一股血气油然而生，村民们愣愣点头。 刘火做了几年村长，也不是没对村里人动过手。 他的威胁刚好。 千明拍拍手，出来做好人，“好啦，今晚开心最重要，大家各自倒出一点，吃多少倒多少！” “嗯嗯嗯！”狗儿不断点头，他已经割好肉，就等着撒上去。 众人争先恐后，你切一条大腿，我切一块里脊。 更有几个男人红着脸专门逛了几圈，先将鞭割下来。 大家可注意到了，神主和村长只说了调味料，可没提虎肉。 这是能带回家的。 不过笑吟吟的千明和严肃皱眉的刘火在旁边看着，大家也没敢太过分，切割划分，基本还是平均的样子。 起码是差不多，没人争吵。 千明也随手扯下一块，用功德串着，搭在火上烧烤。 “要酒吗？”千明转头问旁边刚坐下的刘火。 村里是没酒的，没有粮食酿。 但功德可以换。 “可以吗？我要我要！”正百无聊赖的狗儿听闻，眼睛放光，差点窜到刘火身上。 他就知道，离神主和师父近一点，肯定有好处！ 刘火脸黑黑的，一巴掌扇在狗儿头上，让他坐好，“要什么酒，你是个修道的，喝酒像什么话！今晚回去抄十遍《离想录》！” 狗儿张着嘴，眼睛愣愣看着刘火。 连他父母估计都没喝过酒，狗儿自然也不知道酒味。只是平时听村里人吹牛说过，所以想要争取一下。 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眼睛一涩，狗儿眼泪就差点流出来。 “哎，好啦好啦，孩子还小，的确不该喝酒。酒有什么好喝的，来，吃这个。”千明翻手掏出一块糖，手指一屈，就弹入狗儿嘴里。 狗儿眼神一变，“好好吃！神主大人！” “好吃吧？以后好好修道，天天向上哈！” “什么叫向上？”狗儿疑惑转向刘火。 刘火眼睛盯着手里的烤肉，假装知道，“就是让你好好修道，日夜香火不断，供奉神主！” “哦！” 千明看着狗儿愣愣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丹芹。 “唉，也不知道她怎样了，真想跳过去，看看她那边世界是什么情况！” 【请善主注意日游榜，丹芹求助！】 第47章 梦 丹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不是之前的魔教自由行。 是家里进来一只银色的老鼠。 这只银色老鼠乍一看还挺可爱的，小小圆圆的眼睛，全身银白色，尾巴细长优雅地卷曲着。 可她能感觉到，它在寻找什么。 “哒哒哒！” 它在夜深人静的屋子里，优雅地到处巡游，如入无人之境！ 千明在桃源村的篝火晚会中，看着日游榜陷入沉思。 银色老鼠是什么鬼？ 为什么丹芹能隔那么远求助？ 而且要论她在魔教遗址的威风，又有谁能动她？ 退一步说，要能动她，自己去又有什么用？ 总不可能真的是过去帮她赶老鼠吧！ 情况不明，千明没法说服自己就这么神游过去，既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村民们不负责。 还在思考中，突然日游榜上的提醒消失，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 “喂，啥情况？不会真出事了吧？”千明眉头紧蹙。 【附近检测不到该祈求者，情况未知】 千明看看周围，大家已经快乐地烤上肉，甚至有部分心急的已经开始吃起来，边烫着嘴边吵闹争论。 刘火没参与。 在这里，除了千明，也只有他真正对这些调味料的珍贵有所了解。 所以他默默把虎肉切小切薄，然后撒尽可能多的调味料。 好不好吃不要紧，吃多点进嘴才是重点。 千明有点尴尬，他看一眼狗儿，想了下，还是决定抛开。 “大叔，来？有点事情！” 一个眼神过去，刘火明白，但他有点看着手上的烤肉有点挣扎，犹豫半天，看千明都已经走进城隍庙了，还是叹口气，交给狗儿。 也不管后面狗儿的鬼哭狼嚎，他小跑着进了庙里。 “神主？” 刘火知道如果不是要紧事，不至于吃着肉都要干活。 但他又不明白，现在村子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要说那些流落野外的山贼们，不是他刘火看不起人。 但哪怕全部山贼聚一起同时围攻村子，都不用神主费劲，他几个法咒就能解决。 满状态的正统修道者，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难道是打算在这个晚会上安排撮合？ 那好像是得急一点。 “我刚看到丹芹的求救。她说梦到一只银色老鼠，大概是对她不利。平天观或者道藏对这个有记载吗？”千明很严肃。 他不确定现在情况如何，只能先从记载出发，知己知彼。 刘火收敛起笑容，双眉皱起，眼神先是定定不动，然后默默摇摇头，闭起眼睛，再睁开，眼睛瞳孔已经消失，只剩下眼白。 千明看着也皱起眉头，哪怕看多少次都觉得恐怖。 这是在遍历道藏。 一个弹指的时间，刘火在脑海可能就已经看过几千本书籍。 “唉，电脑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可惜科技一时半会没办法攀上去，不然将道藏输入进电脑。唔，可能世界就炸了。” 千明在胡思乱想，总好过看刘火翻白眼。 那种惨白，好像被冻在冰层几百年之久的尸体手指。 阴森森的。 “嗬！嗬嗬嗬！咳咳！咳！”刘火突然一个大喘气，然后不断咳嗽，眼睛已经恢复正常。 千明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灌了半杯甘霖咒，一边挥掌拍着他的背，一边递过去示意喝一口，“怎么样了？有记录吗？” 刘火没接杯子。 他第一时间转向千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曾经有一名神灵，化身是银色老鼠！我看到......咯嘣” 卡壳了，不是记不起来，是刘火强行用掌跟把自己正张开的下巴用力顶上去。 刘火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牙齿应该是松动了，要不是运气好，最后一个字舌头后缩，可能还要断一截舌头。 平天观的秘传道术，防止道藏在不经意间“溜”出去。 刘火差点踩过那条线。 这个秘术的作用就是这样，在讲述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前截断，防止道藏“溢出”。 尽量将舌头后缩，刘火对着千明尝试了好几种说辞或者方式，可自己的右手总是“忍不住”动手。 直到千明都摇头，“喝水喝水，算了，我知道的够多了。” “不，很奇怪，一般来说就这么一点信息，不至于的。这个神灵一定，咯嘣！”刘火彻底绝望，只能默默用舌头慢慢感受有没有牙齿被咬碎。 主要防止不小心吞下去，那就彻底没了。 “神灵吗？”千明也不敢继续和刘火讨论，再讨论下去，刘火怕是牙齿和舌头只能留一种。 他只能自己摩挲着下巴思考。 “一个神灵，和丹芹有什么关系？” 哦！千明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神灵。 “所以丹芹是因为和我接触了，才导致其他神灵找上门吗？还是丹芹自己的锅？毕竟她还在魔教玩过一次大变活人，被‘魔神’之类的盯上也很正常。” 他想起姬丘，自从来到这里，见到的唯一神灵。 或者说，星君邪神。 那是自从拿到功德之后，唯一一个无法克制，甚至一直处于劣势，只能靠偷袭成功的敌人。 不过好在现在有了夜惑。 倒是不怎么怕同僚了。 “不过，能让平天观顾忌到这种程度，那本书应该也非同小可。被记录在这本书上，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唉，可惜了。”他看着刘火不断用甘霖漱口，吞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用其他方法示意，算了，别等下搞出断手断脚来。” “大叔，我打算过去一趟！”千明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试试。 毕竟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既然刚好有这么一个缘由，就当做上天的提示好了。 “所以村子需要一些什么？唔，暂时以我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准备吧，我也不确定。”千明给刘火的杯子再续了满满的甘霖，“需要我先把外面的游荡者先清理掉吗？这样村子会安全很多。” 就是后面清理尸体大概会崩溃一代人。 整个山林哪哪都是。 刘火也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抖了一下，“不用，之前有妖魔鬼怪压着，我也不敢有大动作。现在他们敢来，我就敢埋！” “而且村里也不是没有少壮，抄刀子上就是了。就连狗儿，也是能用点小咒语的。”刘火补充两句。 第48章 丹芹 千明出发前，还是和刘火对了对后续的计划。 主要是村子的发展，有些东西千明离开了也是能继续进行的。 他不想浪费这些时间。 “原本是想着他们出好教材，我就直接‘印’出来的。可现在没办法。既然错过了就只能让他们自己手写了。”千明双掌一拍，手里出现一大叠白纸，和一些笔墨石砚。 他还在絮絮叨叨叮嘱“刚开始学字先用树枝吧，这些东西可以给学习好的作为奖励。省着点，别一次性用完了。” 刘火眯着眼睛，看不出是鄙视还是惊叹，“神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穷人家的过法......您这些，我们一般会用来传家，得用好几代人的。” “咳咳，倒是别省，毕竟其实这些对我来说还好。”千明有点尴尬，又在墙角的几个罐子里面放入各种香料。 作为奖励的一部分，这段时间得交给刘火掌管分配，具体怎么调动村民积极性，他做村长那么多年，肯定精通。 拍拍刘火的肩膀，千明着重强调“还有，让村民们多生孩子！” 我好等着刷功德。 千明没说，但刘火应该懂。 “神主，那我出去告诉村民了。”刘火跪下，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缓缓退出去。 千明点头，坐在椅子上，默默对系统询问“能监控丹芹的状态吗？” 现在是晚上，丹芹之前的服饰也好，提到的家人也好，都像是富贵家庭。 贸贸然神游过去，被当做采花贼来打，这第一印象就太糟糕了。 【附近检测不到该祈求者，情况未知】 千明越发觉得这个系统是有偏向的——只要上了夜游榜，各种方式组合调整功能，上天入地都能追杀到位。 至于日游榜，动不动就是情况未知。 暂时来说，想这个没用，千明开始将心思放在研究早看中的两个神通心入悬湖和心入冰湖。 【心入悬湖将心灵沉入湖水，敌人的幻术和控制会受到湖水影响，或多或少偏移。升级神通——碧海晴空。解锁功德10000】 【心入冰湖冻结心灵，自动免疫大部分幻术和情绪类控制。升级神通——寒冰封心。解锁功德3000】 初看时，心入冰湖性价比十足。 但千明毕竟是信息世界过来。 心理强制性变化导致玩脱，这种例子太多了。 而这个神通最大的坑是，没有持续时间，无限量供应。 千明都能想象进入心入冰湖后，会“理性”地自我判断现在为最佳状态，于是无限维持下去。 “无论怎么看，这两者的功德消耗都太悬殊了。你是故意的吧！” 系统没有回复。 心灵这个漏洞总是要补的。 千明琢磨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两个一起选。 虽然系统一直在提醒两者容易产生冲突，但千明要的就是这个冲突！ 平时就用悬湖，极端状态就趁着悬湖效果开冰湖。 至于冰湖状态，如果到时候自己不舍得关闭，那就靠悬湖的偏移来打破！ 解锁神通后，千明躺在房顶上，默默看着月亮修炼净骨功。 水磨功夫多一点是一点，所以他将这个习惯从回忆中带出来。 日出东方，天色大白，街上村民也慢慢多起来。 千明跟一些游荡过来的村民打过招呼，才套上幻术。 【线索满足条件，可使用神游。】 一个跳跃，神游出发！ “大城市吗？” 千明眼前是一条古代街道，好像在赶集，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路上行走。 空气中包子肉香、油炸香和各种家禽闷臭味混杂。 类似的城市之前进入姬丘的回忆中也看过，一时半会看不出区别。 他第一时间，选择往村子神游，看是否能找一条后路。 【线索不足，无法神游】 ？？？ 我那么多个化身在那里，你告诉我线索不足？ 系统没理他。 “好吧，先干活，搞定这边再看看怎么回去。” 街上人多，看不见五步远。 千明仗着自己身上有幻术，在旁边石狮子上稍一点，一个翻腾直接跳上路边客栈的屋顶，想要寻找丹芹。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远处高层建筑上檐头上挂着的超长浅蓝色布幔开始快速飘动，扬起。 像是一条大河涌到了天上。 千明心头一惊，感觉有对目光紧随着布幔巡视全城。 他赶紧扫视一眼，已经看到和灰褐色衣服群众格格不入的那抹鲜亮，于是前跨一步，轻松跳回街道，顺着人群行走，装作普通一员。 那对目光察看好几圈，都没注意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又恼怒地收了回去。 千明静静感受，有种直觉涌上心头。 对方在忍着痛苦，但没有血腥气，又不像受伤。 敲敲自己的颧骨，千明默默叹了口气，往刚才看见的少女那边挤过去。 “哎，你推什么？” “谁推你了，我看漂亮姑娘呢！” “你的流氓胚，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还敢推？” 千明也没管后面突然打起来的观众，默默往前走。 人流瞬间分成两堆，一堆去看打架，一堆还停留在原地。 那是两个姑娘，一个是丹芹，她眉头紧锁，嘴角下弯，正很不开心地吃着糖葫芦，弄得满脸糖稀。 千明不禁叹息，狗儿的基因真可怕。 另一个圆脸姑娘看起来像是侍女，正拿着手帕不断给她擦脸，可擦一下，又弄脏，擦一下又弄脏，手帕很快就没法要了。 外围有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带着刀。 千明想了想，并没有立马靠近。 他先去找到卖糖葫芦的地方，买了两串。 特意挑选一串和丹芹手上一样的，放嘴里咬着，一串另外的口味，就这样拿着。 然后晃荡晃荡地走过去。 以求最自然地说出一句“哎，这么巧啊！” 他露出六颗洁白牙齿，嘴角刚好的弧度，眼角微眯。 最职业的假笑。 千明正满怀期待丹芹能想起来，然后就可以单刀直入问问情况。 可没想到的是。 丹芹扭过头来，看见他的第一眼。 千明明显看到丹芹的头发蓬起，发量像是瞬间涨了两倍。 然后就是一声尖叫，“鬼啊！” 少女直接调头就跑。 也不管侍女在后面苦苦喊着。 几个侍卫明显想动手，可能看看像兔子一样瞬间跑远的丹芹，恨恨地对着他吐了一口痰，又追了上去。 ？？？ 千明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两辈子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而且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千明莫名悲哀。 他现在可神游不回去。 第49章 解释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细问，既然丹芹自己拉开距离，还省了屏退左右。 千明盯住那一抹淡绿，身体看似正随着人群缓缓行走。 实际不断通过神游一点点拉进距离。 反而是侍女和侍卫们，被人群拥住，虽然已经努力推搡，但都追不上。 还被一些义正言辞的大妈围着嘲骂。 看到这一幕，千明皱起双眉，丹芹看来是真的有事。 一般说来，这些富贵人家也会接受“安保教育”。 最核心一点，不是让你如何对付敌人，而是无论如何不要随意脱离家里的安保措施。 一个闪烁，千明再次在人群默默推进十几米。 最近的一次，离丹芹只有两三个人，仿佛还能闻到一点橘子味。 但他没动手拉住，甚至没声张，还不是机会。 千明只是默默扫视周围环境，然后对比丹芹的方向和距离。 “机会！” 没人看见的白光一闪，神游。 “呼呼，他追不上的吧？”丹芹跑得气喘吁吁，炸起的头发都耷拉下来。 她捂住肚子，越跑越慢，最后变成走路，“好累啊，青珠你累吗？” 看到没回答，少女转头一看，才发现侍女和侍卫早不见踪影。 她倒也不慌，就在路旁慢慢喘气，“没事没事，不离开大路就好！啊！唔唔唔！” 一只手从她没注意到的阴间小巷中伸出，快速地捂住嘴巴，有力地将她往后拖。 幻术覆盖上来，街上的行人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仍然自行自路。 丹芹眼泪像豆子一样不断地往外滴落，双手伸直，仿佛要抓住一个人，却什么都没抓到。 内心在往深渊不断滑落。 “我真的是好人！刘火，刘火你还记得吗？你的师公啊！”千明感觉自己心脏跳得比丹芹还快。 手伸出去一瞬间他才想起丹芹还有个能召唤血肉巨人的令牌。 要等她喊出来，其他都不用想，三方混战吧。 “我昨晚感应到你遇到祸事，但是大晚上的不好上门，所以等到白天才来。看你的反应，遇到啥了？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哈！”千明缓缓的挪开左手，让她自己站好。 看着左手上面黏糊糊的糖渣，千明无奈地在自己衣服上蹭蹭。 丹芹泪流满面，和糖混在一起，像只花脸猫一样转过来。 全身原本绷地很紧，炸毛一样，结果看到他擦手的样子，仿佛找回一点熟悉感，稍放松了点。 “你是刘火？”她怯生生闻道，像回答稍有问题就会往后弹跳一样。 “不是，我是千明，刘火没来，你记得吗？那天我们是三个人，千明，刘火，狗儿！”千明放轻声调，安抚般缓缓地吐出内容。 丹芹脸皱起，忧思重重，“那不是梦吗？。连师公都在，你们不是都死了吗？” 突然，她又整个人绽放开来，满脸惊喜的笑容，跨前一步靠近过来，“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都能出来吗？我爹呢？那天没看到，他也能出来吗？” “唔！”千明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她这个幻想，强硬的转移话题，“那不是梦，是真实的，大家很快就能出来，只是我感觉你这边出事了，先过来看看。” 也不算有错，毕竟丹芹在这里，刘火和狗儿一家总要来看看的。 只是什么时候能打通路子就不好说了。 现在连神游都跳不回去呢！ “我？昨晚的确是有点事，但都解决了。”想到昨晚，丹芹突然打了个小哈欠，想必是没睡好，然后直直盯着千明手上。“唔，你也是我的祖先之一吗？” 千明注意到丹芹的视线，默默伸过去，“刘火是你师公，然后他又是我座下修道士。” “这样啊，那我该叫你‘曾爷爷’？对了，那个狗儿......是爹在那边生的弟弟吗？”丹芹接过糖葫芦，突然又开始闷闷不乐。 千明算是见识到为什么会用小孩的脸来形容六月天。 “好像不是‘曾爷爷’，这关系有点混乱，我回头捋捋。所以你们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千明再次转移话题。 丹芹保持着噘嘴的样子，狠狠撕咬糖葫芦，“就是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床底有只老鼠。可能叫声大了点，好像连神河庙在街道巡逻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上门帮忙抓走了。” “你们这边的庙还会帮忙抓老鼠？”千明一惊！ 坏了，居然有同行也在“为人民服务”？ “之前也没见过，但昨晚他们就是来帮忙了。”丹芹也有点疑惑，她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脸上已经没法看了，“不过也不是免费，家里出了八箱银子，八箱啊！一箱都能把我装进去呢！” 她尝试想表达那是多大一笔财富。 可千明无动于衷，他上辈子就不怎么在意这个。 更何况来到这里，对钱财更无所谓——村子还停留在以物易物阶段，白骨回忆里更是全程军营。 “银子也就算了，他们好像在抓老鼠的时候还出了问题。”丹芹看了看签子，随手一弹，丢到角落，然后又掏出一张绣着竹子的手帕，放在脸上用力地搓动。 成功把糖稀涂匀了。 看着她呆呆地望着黏黏糊糊的手帕，又不断比对口袋和地上。 千明再次叹气，这呆愣的样子更像狗儿了。 他手一扬，一蓬甘霖凭空而落，淋在手帕上，“出了什么问题？没解决？还是老鼠反击，他们受伤了？” 丹芹恍然大悟，迅速抓住手帕两侧，搓搓搓，不像在洗，更像是模仿家里侍女。 “我也不懂，他们刚开始好像都慌里慌张的。然后有人掏出一张符，里面跑出来一张大嘴，连着老鼠和我半个房间全都吃了下去。”她搓搓，拍拍，把手帕张开，感觉好像不对，又不明白问题在哪里。“掏符的人还吐了血。爹让家里一个侍卫扶着他回去。其他人都忙着抬银子去了，好无情！” “唉！” 千明终于忍无可忍。 他扯过手帕，再次随手两个甘霖咒打湿，摁过丹芹，就拍往她脸上。 糊糊糊。 看见干净了，又一个甘霖咒冲干净手帕，挤干，塞回去。 千明对着满脸通红的丹芹问道“你要不信奉我算了？” 第50章 山野小神 “噗嗤！”丹芹脸红着也不耽误笑出声。 她左右望一下，看周围没人注意，才低声道“这里是神河城。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露头，偷偷混进来也得夹着尾巴。不然，神河大人会‘嗷呜’一口全吃掉！” 说着还张开小嘴扮演，那是她昨晚看到的样子。 “可我是神，怎么说也算同僚吧？”千明语气淡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丹芹眼睛咕噜噜的转，“嗯，包括山野小神也是，神河大人有发布通告，这些都算，看见了都得上报，还会有奖励呢！你可要注意点，别露馅了！” 仿若大大咧咧地拍一下千明肩膀，她又站回去，很期待的样子，“要不你就跟我回去吧，就说你是我朋友！” “虽然我爹可能会有点生气，但是没关系，我娘应该会很高兴的！” 就在这个当口，千明突然侧耳。 他感应半响，突然就拉住丹芹的手，“走！” “怎么了，怎么了？”丹芹被拉得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才正常。 千明面容冷峻，淡淡地将幻术散开，只是牵着丹芹在街上行走。 于是丹芹也不说话，默默跟着。 直到走过两条街，千明才又拉住丹芹进入小巷，刚离开人群就解释，“可能是法术用多了，刚才有人注意到了。” 他组织措辞“你有想过吗？你们所谓的神河大人，可能不是神？” 丹芹原本在低眉垂眼，听闻这句，直接抬头惊道，“怎么可能！神河大人在城里好久了呀，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很快被吃掉。听我爹说，除了有个‘河口税’，每年要交不少钱，其他都挺好的。” “毕竟是保护大家嘛，交点钱也是正常的。”少女感觉非常合理。 千明没立即回答，他转头望向刚才注意力传来的方向，“有没有一种可能，吃下妖魔鬼怪的，可能是另一只大妖？” 在他的感觉里，那个所谓神河庙的方向，一股黑柱正如云腾起，血光漫天。 突然，他看到功德的金光在里面一闪而逝。 一丝丝很不明显，但千明不可能看错。 那丝金光正翻腾跳跃，搅得黑云烦躁不安。 “所以这就是它痛苦的原因吗？” 千明想起刚才的气息。 随手打开夜游榜确认，看着当头最大的名字。 “很好，你已有取死之道！” “喂！喂！千明？”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少女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别这样嘛！知道你是好神仙，但是神河大人就是这样不可，咳咳，忤逆的嘛！没事，这里是祂地盘，咱忍忍！况且我家有好多好吃的！要一起来吗？” 千明看着丹芹，又陷入沉思。 他原本是想，神游，砍死，神游砍不死就上夜惑。 真不行，逃跑起来看谁能追上。 就是要小心点，别牵连了丹芹一家。 但少女提醒了他，对于这个直接用对方名字命名的城市而言，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支柱。 不说打斗的影响，单单后续的百姓恐慌逃窜，甚至各种暴乱，他一个人可压不下来。 何况还可能砍不死。 好在，他来自新社会，有一点点经验。 首先，得扶持一个本地人。 嗯，眼前这个愣愣的少女就很适合。 “走吧！先送你回家。” ？ 少女看他一直低着头不回答，差点就过来动手动脚了。 听到这句，瞬间又缩回去，一副斯文的样子。 “对了，你是怎么进入‘奈落之渊’的？”千明突然想起来，这也是神游过来的原因之一。 说起这个，丹芹就不开心了。 “我不知道哇，我那天就拿着令牌睡着，醒来就出现在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刚开始我好像不是我，是一个老头，脾气很暴躁的样子，见什么都不满意。” “到后面就好了，不过我也变得越来越困，等我开始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三个，再然后我就真的醒过来了！” “所以那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弟弟吗？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哭！” 千明抿嘴。 梦境吗？ 他犹豫再三，看丹芹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样子。 最后还是说道“那个不是你的弟弟，你先别激动，放松。要不这样，你先深呼吸三次？” 丹芹很不满意，嘴巴再次噘起，“说吧说吧，还能有什么更坏的呢？难道是我哥哥？看着年龄也不大啊？” 千明移开视线，仿佛左边地上的石头很可爱，“他叫狗儿，是你爹。” ！！！ 晴天霹雳！ “不，不不可能！开玩笑的吧？他才那么小！怎么可能是我爹？”丹芹震惊！ “我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历史。但我怀疑这是两个平行世界。在我们那边，刘火没死，连狗儿父母，就是你爷爷奶奶都没死。我们合力杀掉了易青，还有其他妖魔鬼怪。现在正在开拓村子！” 既然已经开了头，千明也没有顾忌，继续往下说，“方便说说你们这边的......狗儿吗？” 丹芹两眼失神，默默蹲下来，仿佛已经没法站立，声音低沉沙哑。 千明得走过去蹲在旁边才能听得见。 “我爹叫刘苟，爷爷奶奶早年惨死。他跟着师公学道，姓氏也跟着改了。他们原本是在一个白骨将军手下混日子。白骨将军虽然脾气暴躁，动辄打骂，但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白骨将军最大的敌人就是魔教易青，那是个真正的魔头，杀人不眨眼。心情不好杀，心情好也杀。” “两人敌对很多年，我爹也慢慢长大。当时他和师公已经是白骨手下比较有地位的人。结果有一次，他失手被擒，落在易青手里。易青知道他和师公的关系，特意下了咒，押着他来和师公决斗。” “白骨将军虽说相对好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它答应了，也逼着师公出战。” “就在爹准备自尽的时候，师公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从嘴里念出从来没听过的经文。” “再然后，他就瞎了。耳朵听到各种声音，很奇怪，有时候像蛇在爬行，有时候像锯木头......最后他落在奈落之渊外面，被娘捡了回去。再后来，就有了我。可惜他受的伤太重，养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 “不过哪怕到最后一刻，他都没说最后看到了什么。” 第51章 水融入水 后续她娘怎么再嫁的事情丹芹没说，千明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在思考。 因为按描述，“那个刘火”最后念出的经文，很有可能就是蒺藜道藏。 “所以这个世界的刘火是绝望之下打算和世界同归于尽，然后产生了奈落之渊吗？” 千明感觉里面有点情况，但具体是什么，还没想出来。 想了想细节，他拿出一根小铁管，这还是在白骨陵寝捡的，随手就塞到丹芹手上。 “我先不去你家了，今天情况不适合。” 丹芹听了就不开心，想要闹。 “你这样离开侍女和侍卫，他们肯定很慌，如果再带个男人回去。他们估计都会受到责罚。而你父母对我印象估计也很糟糕。” 唔，丹芹开始反思，是这样吗？ “你先拿着这个，这样我随时就能找到你。如果有什么危险，也可以打开，应该能帮你挡住一时半刻。”千明微笑着比划了一下盖子地方，“你先出去，我在这里看着你。” 说着拍拍她的脑袋，轻轻一推。 丹芹莫名感觉晕乎乎的，呆呆地走出大路，就看见正在慌乱寻找的侍女和侍卫们。 眼看她从阴深小巷出来，侍女青珠圆脸煞白，她第一时间上面察看丹芹上下的衣服。 几个侍卫也都满脸惊诧，刀已经拔出来。 但小巷里面空无一人。 青珠也检查完毕，摇头示意。 侍卫们放下心来，也没分开人去查，直接簇拥着小姐回去。 丹芹好像突然醒过来，她用余光扫过小巷，才能稍微看到一个麻衣青年在摇手，还在做嘴型。 “下次我们要光明正大地见面哟！” “好险，差点就完蛋了。”千明看着众人离开，心下检讨，“也就是在村子太久，差点疏忽。” “还是先干正事吧！” 千明将某种情绪收敛，第一时间是将剩余的功德拿出一半来解锁化身。 阴暗小巷仿佛变成奇怪组织集会，晃晃悠悠的站起十几个虚幻人型。 套上幻术，化身就变成一个个亲切的陌生人。 趁着外面街道在赶集，正是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 他们分散脱离，自然的融入群众，开始帮街上的老百姓干活。 像水融入水。 一方面刷功德，另一方面也好收集信息。 毕竟丹芹家里大概是中层，对上层和下层信息相对来说没那么敏感，很容易导致后续失控。 千明慢慢离开小巷，顺着人流缓缓走着，感觉自己像是成了一个中转电台。 各种熙熙攘攘的信息来回滚动，收纳汇总。 不过他暂时没管这些信息。 看着远方的那点小金光，他也在纠结，要不要顺手去救一把呢？ 看颜色和感觉，应该算是自己人。 可直接暴露在神河面前，又不是他的做事习惯。 思考半天，千明突然一拍脑袋。 还当是在村子弱小时候遇到妖魔鬼怪联盟呢！ 只要不暴露和丹芹的关系，打不过还逃不掉吗？ 可就在他看着目标准备神游的一瞬间，那道金光消失了。 “死了吗？可是不像。” 起码和当初姬丘死亡的时候感觉不同。 那种喜悦、叹息、悲哀混杂的感觉，很不一样，但现在没有。 “大概是逃掉或者被送走了吧！”千明摩擦着下巴，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急着出手。 算是件好事，但坏消息是，他得面对完整状态的神河了。 习惯性随手翻开夜游榜，既然晚了一步，那就不纠结了。 还是走下层路线吧！ 千明越翻，越觉得奇怪。 神河城的妖魔鬼怪数目太多了。 刚才只注意到最大的那位，现在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各种邪恶。 “不对啊，丹芹不是说这神河城，妖魔鬼怪都要收着尾巴吗？”千明原以为神河是那种眼镜王蛇的类型。 自己是蛇，但吃蛇更多。 所以才被神河城百姓所信奉。 如果说有几只妖怪残留，那是不奇怪的。毕竟神河没有夜游榜，总不可能一个个筛过去。 但千明现在看到的这个数目可远远超出“残留”，甚至说，应该早超过能藏起来的临界点。 毕竟蟑螂多了，总会有几只跑出来泄漏行踪。 “除非，有人在帮忙隐藏。” 这时一个化身神识传来“这边有个大娘在哭泣，他的孩子前几天在半夜从家里失踪。” “来了！” 千明似慢实快地在人群中行走，没有使用神游，既然要抓小尾巴，还是低调点好。 很快，他就看到化身。 他正站在远远的角落，并没有直接上前帮忙。 拥挤的街道空开一大块，走过路过的人目不斜视。 有人露出不忍的目光，有人叹气，但都是默默走过，无人停留，无人帮忙。 “求求各位，帮我找找孩子，我媳妇去交了河口税，这么多年，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子啊！求求你们，要是能帮忙找到孩子，下个月的河口税老太婆子去交！” 一个苍老的老太婆正跪在街道中间，说两句就磕一个响头。 头上早已淤肿，快要渗出血来。 千明第一反应是旁边的人态度很奇怪。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一般会围上里三层外三层。 毕竟看八卦是天性，哪怕帮不上忙，撑个人场也是好的。 就在千明准备走过去的时候。 侧面挤过来几个人，有男有女。 看服装，不像是村民，倒像什么门派。 一水剑士袍，方便行动之余，庄严华贵。 他们一来就将老大娘扶起，大大咧咧就在街上询问起来。 “大娘，你的孩子是在哪里丢失的？” “就在街口，当时小包就在那棵榕树下玩耍，我闻到家里的饭焦了，就没顾上他，赶紧回去收拾饭。呜呜呜，早知道我把家烧了都要先抱他回来啊！” 大娘不断抹眼睛，血和泪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几人对视一眼，就扶着大娘往大树方向走去。 千明琢磨几下，忙走出来，“各位，我叫千明，也想帮个忙，方便带上我吗？” 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他之前完全没注意到千明。 “这人哪里跑出来的？” 队伍里几个女孩倒是眼前一亮，虽然衣着乡土味太浓，但那种气质和样貌，是门派师兄弟远远比不上的。 迎着几人审视的目光，千明倒是很大方。 要怎么知道家里的蟑螂躲在哪呢？ 当时是假装踩一脚，看它往哪里逃跑啦！ 第52章 踹门 大娘有点犹豫。 她下意识想要相信更平易近人的千明，但另一方面，她又感觉这些衣服华贵的人更能帮上忙。 好在门派的人并没有拒绝。 “带上吧，反正有我们在，他也闹不出大祸......要有什么搬搬抬抬的，也可以让他来。”另一个稍成熟的男人道。 几个女孩也都纷纷赞成，除了颜值这个原因外，门派里面男女平等，真要动体力活，她们也是要上的。 现在有师兄同意带多一个，怎能不开心？ 既然有几人同意，千明看起来又是一个凡人，领队也没纠结太久，直接让千明搀上大娘走在中间，几人就以某个奇妙的队形走向村口。 千明有注意到，这个队形，平时是对外，但一个变型，又能演变成对内的围攻。 看来要么是门派训练有素，要么是吃过亏。 几人都年轻，大娘也想孩子心切，于是片刻就走到街口的大榕树下。 可能是被几人配着剑，而且脸上很严肃的样子吓到，原本在纳凉的村民们赶紧走开了。 等树下只剩下他们。 领队就亲自搀着老大娘到一边了解时间经过等细节。 千明作为热心的围观群众，也没跟上去，就在旁边观察。 三个女孩凑过来。 一个头上插着白玉簪，长相略为普通的女孩问，“喂，你是这里人吗？” “不是呀，我也是今天才到城里。刚逛两下，就看到大娘，还在犹豫呢！结果看到你们见义勇为，就跟上看能不能打个下手。”千明呵呵笑着。 “我叫玉儿，你叫什么呀？”玉儿明显有点自来熟。 千明也顺着一起聊起来，“千明，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衣服样式都差不多。” “对呀，我们都是明月剑派的。不过可惜你年龄大了点，不然也可以问问大师兄，能不能带你回门派。”另一个秀丽的姑娘插进话来，“我叫田彤，叫我彤儿好啦！” “哎，好可惜啊，我在村子孤陋寡闻，出门就是想见识下。如果有机会能拜在明月门下，那真是三生有幸。” 最漂亮的女孩看起来比较矜持，只是在旁边听着，并没有一起闲聊。 千明也没有把话题引过去，不想惹人讨厌。 只是听说她叫小琴。 三人聊着，一人听着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毕竟不算熟，加上千明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两个女孩聊几下就只能聊回自己身上。 但自己有什么好聊的？聊几年了都！ “哎呀，你要不要求求大师兄？要是大师兄愿意找师傅哀求一下，说不定就能让你拜进来哦！”田彤眼睛一转，突然说道。 千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人正在地上检视着什么。 “没事，是我没福气。能认识一下大家就很好啦！等我老了，还能对孙子吹牛，说曾经和几位女侠一起行侠仗义呢！”千明很坦然。 他现在又不缺传承，不论净骨琉璃功和剑意。 单说平天观那边，虽说道藏不敢传，但道藏外的各种武学能练到天荒地老。 只是万门通不如一门精，他才没将功夫放在这些东西上面。 可大家把他这种坦然当做是强要脸，一方面想要安慰，另一方面又不想将安慰整得过于明显。 于是情况有点尴尬。 然后更尴尬的来了。 “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干什么？下山历练是让你们来聊天的吗！不学着点，下次自己下山看你们怎么办？”大师兄看着不长进的师妹们，明显有点生气。 其实他对千明也不太满意，可毕竟人家只是过来帮忙，也不是门派的人，总不好训斥。 关键还是找不到太好的线索。 老大娘翻来覆去就是在这里，时间是黄昏，天色渐黑，从她家里只能看到轮廓。 当时树下没什么人。 具体是没人还是有几个人，她根本说不清楚。 心烦意燥之下看见几个小师妹聊得正欢，才发火起来。 千明走上前去，先笑眯眯地对领队大师兄打个招呼，然后才对大娘说“大娘啊，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想问问，你家小包几岁了，平时跟什么人比较熟悉呢？” “我看这里离你家也不远，你当时有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叫声呢？” “如果是能够让小包心甘情愿跟着走的熟人，你觉得会是谁呢？” 几个问题一出来，几个原本心情不太爽利的男弟子就是一滞。 简直就是明示熟人作案，在古代背景下简直和戳人脊梁骨一样——不好听。 如果是千明，他只会说，这是最简单的关系网排查，大家都这样。 可对于传统思想，这种怀疑近邻的做法还是很让人诟病的。 所以哪怕他们前面有点猜测，也还是各种寻找线索，先有个大概指向才好问这种话。 哪有千明这样，上来就说你邻居偷人的？ 其实主要还是千明有把握，对着答案找问题就是这么勇。 他有日游榜和夜游榜。 两者对照一筛，就已经知道带走小包是离街口几步的一家子。 只是具体原因未知，以及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剑派敢揽案子的底气，所以半天没说话。 结果就这？ 千明担心他们在这里磨蹭半天会导致小包受到伤害，加上大师兄发话了，于是赶紧上来插几句。 只见大娘嘴巴微颤，像是想到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一户人家，也不顾其他人，直接就扑腾着赶过去。 是千明筛出来的那户。 领队和千明对视一眼，赶紧追在后面。 其他人看有结果了，也跟上。 “砰砰砰！”这是大娘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啊！小包是不是在里面？小包！娃儿啊！你在里面吗？”老大娘大声嘶吼，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千明前面想拦住，但来不及。 他和领队对视一眼“要先从旁边跳进去看看吗？别让他们把小包弄死藏起来！” 领队大师兄一脸莫名其妙，看屋门半天不开，直接一个眼神飞给小彤。 小彤立马从旁边走出，将大娘拉开。 大娘正要闹，就看见大师兄拔剑。 白光一闪而逝，只听见“噼啪一声”，门闩已经掉落。 他紧跟着一脚把门踹开，就带头走了进去。 第53章 另一个踹门 大师兄领头，老大娘第一个跟上。然后其他人也抓稳手上长剑鱼贯而入。 千明先往后扫视几眼，看见居然并没有人围观，才默默地以一副殿后的姿态追上最后的小紫。 破门的声音很大，周围无疑都是听到的。 屋里面有一老一壮两个男人紧赶几步冲出来。 老的那个先声夺人“你们是谁？敢乱闯家门，不怕我们告神河庙吗？” 大师兄轻车熟路，并没有理会，往后一挥手，师弟师妹们立刻散开，控制住各个出口。 老大娘越过大师兄，对着老男人直接就是破口大骂“你还是小包的三舅爷呢！怎么狠得下心抢走我家小包啊？小包？你在哪？快出来呀！奶奶在这！” 然后又攀住年轻男人的衣袖，“你们该不会对他做什么了吧？你们好狠啊！小包！小包！” 年轻男人面红耳赤，想往后缩，可老大娘就是拉住不放。 老男人倒是脸皮厚，也硬生生过来撕扯。 三人吵做一团，多年亲戚的各种腌臜事张口就来，剑派众人听得眉头紧皱。 话语太龌龊，以至于他们觉得上前接个口都脏了。 千明则是竖起耳朵，运用白骨的技巧，专心感应里面的声音。 有一个女人正默默流泪，左右手一起控制，死死捂住一个小男孩的嘴。 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在睡觉，面色红润，呼吸轻缓。 千明翻开日游榜一对照，心下一松，确定找到正主。 玉儿听了半天轱辘话开始赶到厌烦，看见千明轻松的样子，又来搭话“你觉得是这里吗？” “应该是，我听到了一个小孩睡觉的呼吸声，而现在显然不是睡觉的时候。而且外面这么吵，谁还能睡着？大概是用了什么药吧！” 千明声音不高，但也不低，足够前面吵架的三人听见。 两个男人脸色一变“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老大娘眼睛一瞪，努力掰扯两人，想要挤进去。 两人也看出来，这些剑派的人架子高，不会主动凑过来，于是强行挤住老大娘，就是不走。 就在这时，千明再次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像在闲聊。 “睡觉的孩子还没什么，可你们要是再不去看看，那个清醒的小孩就要被捂死了！” “二花，你在做什么？”年轻男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身冲进里屋，刚走两步就是大吼“放手！小方要死了！” 他一走，剩下的老大爷和老大娘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但两人都没在意，立马也往里走。 一阵桌椅挪动的刮蹭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接下来女人掩嘴的闷哭声，孩子气喘地嘶哑哭声。 阵阵传来。 剑派的人不想进去，大师兄做了一个手势，有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互相掩护着入内，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千明少侠早知道了？”大师兄看得出来，千明胸有成竹。 “所以你是故意引着我们过来？有何居心？”一个男弟子眯起眼睛，走近几步，隐隐卡住千明退路，“你简直就像知道答案找问题一样。” “猜到一点，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专业人贩子。偷来有什么用？所谓的河口税？”千明并没有在意，边说边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老大娘也在里面尖叫着问出。 但没人回答。 这样子的争吵，小孩还是没醒。 老大娘一把抱起小孩就要往外冲，可两个男人拉住小孩双腿，各种甩泼。 怕伤到小包，老大娘也不敢太用力。 明月剑派跟进去的三人也在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出剑。 情况一时僵持下来。 突然，千明猛地抬头，“他们在拖延时间？” “什么？”明月剑派的人俱是一惊。 “小孩家长都找上门来了，又有我们在这里。他们要么该逃跑，要么赶紧赔礼道歉把事情压下去。在这里坚持不放人是等什么？”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刚被风吹回去的大门再次被踹开。 这次踹的人明显更用力，更不在乎。 “砰！” 轰然巨响，门轴被踹断，半扇门飞了出来，砸在墙上，碎裂开来。 “还在吵什么？人交出来不就好了？” 一个奇怪的人抬步从门洞中走进来。 像是化型不太成熟的妖怪，这人眼睛斜拉着，嘴角撕开，细长的舌头不时伸出又缩回。 衣服整齐而带着某种韵律，但又缺乏个性，显然是统一的制服。 老大娘本来看众人注意力转移，立马就扯过小孩跑出来。 估计是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两个男人也没有阻止。 结果见着来人，老大娘吓得惊叫一声，自己就想往回退。 这时候邻居家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立马前踏一步，将老大娘和小包堵在门外。 他们点头哈腰，嘴里还在讪笑着“大人，这是献给大人的孩子，刚才差点被这个老女人抢走了接带走就好！” 老大娘听见，仿佛是不敢相信一样，眼睛颤抖地看住他们，定定的，呆呆的。 片刻后蹲坐下来放声大哭“这是我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在里面！你要拿，就进去拿呀！” “烦！再闹，你们就一起死吧！”妖怪眉头皱起，像是不堪其扰，摇着头走进一步。 “锵！” 剑鸣声响起，大师兄带头，率先拔出长剑指向正门。 明月剑派的其他人在一瞬间就条件反射，一个个也拔出长剑，调整角度，摆出剑阵。 连屋子里的三人都挤出房门，站回自己位置上。 剑派的人都在心里默默松一口气，前面家长里短没法动手，总算来个会处理的。 不用他们示意，千明就已经退开到旁边，防止阻碍众人发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妖怪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嘴角咧出一抹嘲弄。 它眯起眼睛，从剑派众人的眼睛上一个个扫过。 大家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跃跃欲试。 “哪来的新鲜崽子啊？”妖怪的舌头习惯性往眼睛上一舔。 “好机会！” 这一遮挡，哪怕还有一只眼睛能看，但对空间的敏感度总会下降，于是就有了一个破绽。 箭拔弩张的阵势瞬间击发，大师兄剑式一往无前。 如横冲直撞的奔马一般要将长剑穿胸而过。 其他人在后面策应包围，每时每刻都有起码七支剑指向它的弱点。 “嘿！”妖怪嗤笑一声，以间不容发的时机擦过剑锋，同时又利用大师兄的身体，挡住五支剑，然后轻松躲开剩下两支。 它就如同飘在空中的羽毛，在剑阵里各种游荡，不时抓碎女弟子的衣服和抓伤男弟子的身体。 “剑阵还行，但成员之间功力太悬殊。而且遇到最相克的妖类。”千明在旁边默默观察学习。 他群殴向来是野蛮型，反正也不怕伤到自己，不需要顾忌空间问题。 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加成，就是一拥而上。 两个不行就三个，三个不行就十个。 每个人都是自由发挥。 考虑到以后面对的强敌，学点东西还是好的。 在那边，妖怪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连衣服都没破。 可它的眼睛开始发红，行走间动作越发粗犷，呼吸急促，想来也不能持久。 可惜剑阵的影响更大，大家身上的伤开始变得更重，有几人已经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失血过多。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闪过。 第54章 前辈 刚好是在妖怪从彤儿身上抓开半截衣衫，然后又轻松躲开十二支剑的一刻。 金光一闪而逝。 妖怪翻腾到地，以狼狈的姿势，连续几个驴打滚躲开剑刺，爬出门外。 被门挡了一下，剑阵的节奏就是一顿。 “你们等着！” 妖怪在门外爬起来，也不去看到底是谁伤了他，按住眼睛直接就往外奔跑。 一弹一跳，就是几十米，和这时的速度比起来，刚才在剑阵里简直就是玩耍。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它的右眼上有个深红的血窟窿，正在往下流红的绿的液体，却根本追不上。 大师兄保持姿势，看着妖怪跑远了，才放下心来。 他捂着心脏旁边一条两寸长的胸口，气都不敢大喘“谢谢前辈搭救，明月剑派感激不尽！”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高强的前辈居然会伪装成平凡人，但这一下可是救命。 他刚才已经打到心力交瘁，只是不想让剑派整整一代都留在这里，才勉强坚持下来。 按他的预计，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妖怪不想闹大，自行离去。 但更大可能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因死伤过重，剑阵破碎。 “那时候，能跑掉一个都算幸运了。”想想那个场景，大师兄就打了个冷颤。 他们猎妖，妖怪也更喜欢修炼过的血肉。 天生的克星。 “这瓶里的水可以止血，剩下的给小包灌下去，能解大部分毒！” 话音传来，大师兄转过头，才发现刚才在角落中的人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酒瓶子留在原地晃荡。 旁边几个女弟子正手舞足蹈形容他是怎么消失的。 千明在跟踪这只看上去像是蜥蜴的妖怪。 他已经在蟑螂上“轻轻”踩了一脚，剩下就是等蟑螂带他回巢穴了，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和明月剑派闲扯。 蜥蜴妖以一副跌跌撞撞的样子极速飞奔。 它好像掌握了某种特殊行走方法，总能从人们的视觉死角切入然后快速离开。 一般情况下，估计人们没反应过来，它就能擦身而过。 可它现在瞎了一只眼睛，空间距离感出现严重问题。 好几次是直接撞上人。 可来人看见它的衣服，愤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默默避开。 千明跟在身后，一截一截地神游进阴暗角落，再加上幻术的帮助，没人发现。 可蜥蜴妖非常谨慎。 千明注意到他已经绕了几圈，估计路上有人帮助观察身后是否有缀着人。 “这些妖怪和神河不是一伙的？” 否则的话，遇到伤害，第一时间应该是逃入神河庙才对。 千明头疼之余也有点庆幸，这样的话，一点点清除效果更好。 最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神河城直接架空。 到时候直接从神河庙门口杀进去就好。 终于，在第七圈过后，街头的一盏红色宫灯被默默换成橙色。 千明初时也没发现，还是看到蜥蜴妖拐过去才突然意识到。 蜥蜴妖也不敲门，直接从墙上翻过去。 要是其他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跟随，很容易被发现。 好在千明不需要，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出现在旁边的屋子楼顶阴影处。 从高空穿过围墙往下一扫，发现几个角落，再一个神游，就跟了进去。 至于神河的目光注视过来？ 这些小蟑螂，应该也有自己的一套吧？ 反正千明能神游逃离，只要不被联想到丹芹一家，他在神河城毫无软肋。 在别人地盘捣乱就是爽！ 这间屋宅挺大，奢华中带着一种破败感，像是曾经红火过。 可久久无人修葺，让它最终变成鬼屋。 如今更是被妖魔鬼怪盘踞。 为免不小心踩到暗哨，千明一进院子就没有停留，直接神游到目标——屋檐一个缺了灯的阴暗角落。 这盏灯的旁边是几个大红灯笼，灯火熠熠，绝对没有人能偷偷爬上来而没人发现。 所以反而成了一个死角。 千明就躲在漆黑大灯的阴影处，默默看着蜥蜴妖走近，然后又进了屋子。 “怎么搞得那么狼狈？孩子呢？”只能听到一把威严的声音传来。 “别提了，娘的，怎么有个剑派进城都没人提一句？”蜥蜴妖气急败坏，急匆匆跑进去打翻不少东西，“那几个弟子很水，但估计有个长老跟着。我还在玩呢！就栽了。” “行吧，来个人，看看今天守城的都有谁，随意抓两个送过来给老二补补，别气坏了身体。”威严的声音突然带上一点宠溺。“看得出来是哪个剑派吗？” “不知道，估计是哪个小剑派，下山历练来了。”蜥蜴妖好像在吃东西，声音断断续续。 “哈哈哈哈哈，选到神河城，也算他们倒霉，要是运气好，那就顺藤摸瓜，整个门派灭了。”威严的声音很欢快，仿佛是蟑螂突然看到一颗糖粒，进而联想到糖罐。 蜥蜴妖咬牙切齿“好！那个长老，我一定要一点点碾碎他的骨头。” “吱吖”一声，一个身影躬着腰打开门走出去，估计就是选人去了。 千明冷眼旁观，等着他们带人过来，也顺便听听还有什么秘闻。 “今天去拿孩子，那户人家还挺有新意，从别人家偷了一个来。可惜胆子还是不够大，找的亲戚，而且还早一天。结果被人带着人找上门了。”蜥蜴妖还在愤愤不平。 虽然刚开始他还高兴于能吃多一帮剑客，但现在人没吃到，还瞎了一只眼，他把这两户百姓都恨上了。 “到时候就让他们自己争斗，斗出个好歹来之后，再全部吃掉。两家百姓而已，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影响不大。”威严的声音继续开导。“倒是那个剑派，得想想办法设个陷阱。不然那个长老要逃，我们可不一定能追上。” 千明有点理解为什么老大娘在街口磕头求援，居然没人敢围观。 也算是这里的悲哀之道，敢大声嚷嚷的估计都被吃掉了。 最后演变成只有假装没有妖怪，才能勉强生活的样子。 “也就是这几十年的百姓活得好了，不然何需我们去搜寻孩子？早有人自己送上来了！”威严的声音悠悠长叹。 第55章 好 就在千明在偷听的时候，明月剑派这边在治伤。 “前辈说这个可以止血，要用吗？”玉儿拿着酒瓶，轻轻晃一圈闻闻，有一股青草的味道。 如果是平时，不到紧急关头肯定是不会用的，一个是不明情况，另一个也担心浪费了宝贝。 但千明专门提了一句剩下的给小孩喝掉解毒。 毕竟还是名门正派，总不好“拿孩子试毒”。 几个受了重伤的男弟子你望我，我望你，想到刚才几个女弟子和千明言笑晏晏的样子。 心情复杂。 大师兄相对好一点。 他倒是没想到有的没的。 只是伤口在心脏附近，要是酒瓶里的水有问题，可能人就没了。 在这个突然变得危险重重起来的神河城，他这个大师兄没了，不就等于剑派年轻一辈全没了？ 四舍五入就是明月剑派没了。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有一人直接拔剑，在手上就来了一剑。 鲜血瞬间流出，染红明月剑派的黄白衣袖。 “小琴！你在做什么？”彤儿下意识大喊。 刚才蜥蜴妖也看到了小琴的美貌，自然也是往她身上试探更多。 可不管是蜥蜴妖也好，其他弟子也好，都不舍得让她受伤。 所以虽然衣衫褴褛，但伤口是没有的。 这种照顾，反而使她的心灵有点受挫。 一时想不开，她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帮助大家。 她接过酒瓶，轻轻地抖出一点到碎裂的袖子上，然后在伤口上一蘸一蘸。 如果是千明在场，一定会摇头，也就是他升级过。 不然就这个量，甘霖咒效果估计和金疮药差不多，消消毒，包扎起来也能帮助愈合。 但绝对无法立竿见影，就现在的场合，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自从甘霖咒升级到中级，效果就不一样了。 只见擦过的地方，血液立马堵住。 小琴刚才拉出伤口的时候心狠手辣，面无表情，现在倒是控制不住，皱起眉头。 肌肉愈合和血流涌出之间扯到的刺激。 麻麻痒痒的，脑袋发胀。 一个男弟子误解了她的皱眉，大声喊道“有问题？我看那个......” 小琴没等他说完，就实在忍耐不住。 她放弃蘸水，直接就将酒里的甘霖倒上伤口。 清晰可见的，伤口碰水即合，片刻之后只留下一条疤痕，再过一会，连疤痕都渐渐淡去消失。 众人沉默，只是几个男弟子将手里的金疮药偷偷放回包裹。 小琴把酒瓶递给玉儿。 一个两个三个，大家默默拿甘霖处理好伤口，然后就将小包扶过来。 老大娘一直在看着，也知道酒瓶里的是好东西。 大师兄提醒一句“这酒瓶里的仙水能解毒，但也可能有其他作用。比如小包要是喝下去太多，明天就变成大人。” “那不是好事吗？”老大娘眼睛都亮了，手一抖，就想将剩下的甘霖全倒进小包嘴里。 “可如果这个大人还是整天只会哭，像个小孩一样呢？”老大娘听着想收手，可还是多倒进去半口。 “哇！”也不知道他的三舅爷之前给他灌过什么，随着甘霖的流入，小包突然清醒，嗷嗷大哭起来。 这是饿的，他十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 饭是现成的。 老大娘知道剑派还要询问，所以干脆不走，拉住小包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就伺候着吃起来。 三舅爷家两个男人怂在一边，看着也不敢发话。 倒是刚才捂嘴的女人叹一口气，也拉住自家小孩，坐在对面喂着吃喝。 明月剑派的人没管他们，只看着两个男人。 之前毫发无损的时候自然要保持高姿态，不好逼问老百姓。 但现在人人带伤，特别是女弟子，要不是各个都随身带着针线，估计连房门都没法出。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给两个偷盗孩子的男人好脸色。 “你们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动刑？” 大师兄刚说出这一句，两个大男人就哭着跪下来，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河口税？” 千明躲了快半个时辰，才看到刚才离开的妖怪将两个大男人歪歪扭扭地硬拖进来。 然后就听到这两个男人如此解释。 “他们是给足河口税的呀！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男人都娘们唧唧的，穿的衣服跟书生一样。我们还特意敲诈了一笔，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全给足了。谁能想到他们是练武的？”倒霉的守城人进门就跪下，哭哭啼啼的。 屋里几只妖怪早将食物吃完，正有意无意地摔着酒壶玩。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错？”一把没有听过的声音传来，阴恻恻的。 “没有，三少爷，没有啊！这就是个误会！我们下一次一定通报！遇到的第一时间立刻跑来告知各位大爷！” 伴随着哭声传来的还有一阵阵磕头声。 千明摇摇头，直接跳了下去。 “谁！” 一对凶狠的眼睛瞪过来，威势全开。 它完全没感觉到有人在屋檐上呆着。 外面的人也没有提示，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千明看着这对眼睛，一股熟悉油然而起，“哟，虎妖呀！” 听着这欢快的声音，虎妖感觉有条毒蛇从背脊爬上头顶——那是被天敌盯上的预感。 可是老虎的天敌是什么？ 它还在呆滞中，旁边的蜥蜴妖就已经大笑起来，“好！好得很！你不过是在十几人围攻的时候偷袭成功，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 “大哥，他就是那个长老，肯定是用了幻术装年轻。我们一起上，看看他能挡几分。”说着，他从位置上爬起来，手上已经拿着两把长刀。 千明没管，默默数着，一只老虎，一只蜥蜴，还有一个像蛇一样扭曲盘坐着，其他人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原型。 总共八只妖怪，加上外面院子里蹲着的三人，已经超过十只。 “我问，你答？”千明望向话事人虎妖，想要多了解点情报再说。 “x，你是哪根葱，老大，我先来，你帮我压阵！”瞎了一只眼的蜥蜴妖怒急攻心，也看不出局面，掏出刀子就冲了上来。 他却没听见其他同伴的声音，一时间屋子安静得好像只有自己。 跨出一步，蜥蜴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他听见威严的老大低沉地说“好。” 第56章 河口税 “河口税是什么？” 虎妖低着头，不敢直视，老老实实回答“收归到神河庙的税，都统称河口税。” “你应该能猜出来我问的是什么。” “就是让人到神河庙当仆人，伺候好城主神河，类似杂役之类的。”虎妖说得很慢。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运气好的话能当上庙祝，天天山珍海味。” “哦？听起来挺好，为什么大家听到脸色都变了？”千明莫名微笑起来，看在众妖眼里，更加觉得森寒。 “因为随时会被神河吃掉，它爱吃人类。而且更偏爱锦衣玉食的胖人，除此之外，还有孩子，或者有其他特殊才能的人。”虎妖感觉后背全是汗。 他也不确定千明到底听到多少。 只能当做蜥蜴妖刚回来，千明就已经在屋檐下呆着。 “比如妖怪？” “是的，大人！” 千明有点理解了，神河城就是神河的养殖场。 它只关心能吃到多少东西，至于养殖场里面怎么管理，推举谁出来被吃。 神河毫不在意。 只是它偶尔也会随机挑选一些“幸运”观众。 就像逛养鸡场的时候突然看中某只鸡，那中午就会端上餐桌。 所以这些已经把持了一部分权力的妖怪也不敢和它照面，只能在下面作威作福。 至于为了保护百姓，主动抓妖这种想法，只能理解成为了生存下去的自我安慰。 等等，千明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 比如养殖场的捕猎犬。 可这一套东西是怎么形成的？ 神河看起来并不像有这么高智商的样子。 “而且，所以那晚上到丹芹家里抓老鼠的，是专门的部队吗？” 千明陷入沉思，于是又问。 “来，说说神河？” “原来这里没有城，是战乱时先民发现这里有天然的护城河，所以才慢慢定居下来的。” 女人边喂孩子，边给明月剑派的众人解惑。 完全没看身边两个男人，她只是一勺一勺的压住小孩的舌头，倒进去。 “三川绕城，要进城，只能走桥或者渡船。当时战乱，攻城的，守城的，河里死了不少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神河大人出现了。” “大人出现之后，桥断船翻，很长一段时间，自行渡河的话，百人死一人，可要是敢碰类似渡河的东西，就会全体死绝。” “城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也不知道是大人自己开了窍，还是有人点拨。反正就变成了河口税，桥和船也都回来了。” “还是那个比例，百人抽一人。只是给钱可以顺延。”女人默默流出眼泪，孩子已经翻起白眼了她也不管，继续倒，“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玉儿一把打掉她的勺子，随手一搭一推，将孩子抢了过来，“你疯了吗！他要撑死了！” 女人的平静突然崩碎，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扒下去，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撑死了也还是我的孩子！你们问了又有什么用？只会欺负我们老百姓。” “有本事，去杀了神河啊！” 蜥蜴妖恶狠狠地说道，重新将手上的刀捏起来。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非常愤怒，可能是因为兄弟们居然怂了，自己的仇没法报。 也可能是它知道自己该说该骂的都已经喷过，这些剑客，也不会要一只瞎眼的蜥蜴当坐骑，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 “有机会，我自然是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千明依然微笑，并没有因为蜥蜴妖的挑衅而动火。 从夜游榜能看出来，神河是有神职在身的。 如果是刚穿越而来的千明，可能拿着煞气武器夜惑就上了。 但经历过许多，而且在刘火处补过课的千明，已经很好地发现了漏洞。 他怎么用一把剑捅死一条河？ 于是现在有两条路。 一条，通过下层瓦解神河庙信仰，强行剥夺神河的神职，让它从新变回大妖，到时候，有功德的克制就好办了。 另一条，就是通过各种方式搜寻神河的核心或者弱点，一击必杀。 “唉，所以为什么道逆要乱搞呢。妖怪就是妖怪多好。” 虽然系统没回复，但千明感觉它也是这么想的。 “大人，如果能放我们一码，我们愿意献上宝物一件。这是我们之前找来打算抵挡神河的。”虎妖眼睛一眨，突然就冒出这句话。 剩余的妖怪都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千明。 “哦，你打算怎么保证我放过你们之后，不会落得一场空？”千明摇摇头，看似在思考，其实已经开始打开夜游榜，细细查看。 “我会留一位兄弟在这里，它也知道地方。等我们安全，它会告知你的。”虎妖张口就来。 “不够。”千明眼睛都没抬。 他还没找出来，等杀了就看不见信息了。 在众妖眼里，这就是在掂量。 “我自己留下来，让兄弟们先走！”虎妖铁骨铮铮，旁边几只妖怪都忍不住靠了过去。 可是千明更快。 在蜥蜴妖的眼里，简直是噩梦重现。 还是那道金光。 屋里闪烁一下，在它眼里留下一道金色的弧线。 再然后就是喷气声，血腥味渐渐传来。 平时让它无比兴奋的味道现在却那么刺鼻。 “啪！” 捏得很紧的刀瞬间掉落到地上。 千明一步步走过去，蜥蜴妖一步步后退，直到摔倒在地，才发现他的目标不是自己。 那是一面巴掌大的棋子，被虎妖抓在桌子下面。 上面有丝丝白色光芒，正在消散。 旗子的纹路非常复杂，千明完全看不懂，但好在有系统。 【瞬空旗，能破碎空间，转移到五千里内随机地方。可使用次数3】 “和神游重复了，倒是可以给别人防身。它说的就是这件东西？”千明摸着下巴思考，转头对着已经崩溃的蜥蜴妖问道“我想，你应该有什么仇敌吧？既然要下去了，不如说说？” 其实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如果可以，当然是留多几个活口问话。 可那几只妖怪突然就要聚一起，见多识广的千明怎么可能会看着它们搞事，于是只能动手。 蜥蜴妖坐在地上，完好的眼睛突然渗出眼泪，然后又大笑起来。 狂吼着报出几个地址，它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我在下面等着！” 然后拔出身边长刀，它感觉，这辈子从没有这样快，这样顺滑。 “要是早有这种功力，可能当老大的就是我了吧？” 还没幻想完，就看见眼前金光又一闪，然后陷入黑暗。 “好闲，差点被它自己抢了人头！”千明后怕地拍拍，他还以为蜥蜴妖是要动手呢！ 然后又转头望向地上两人“来说说？” 第57章 城门 天色大亮，神河城的八面城门缓慢朝外被推开。 久在河边，被水汽腐蚀得半朽的木质结构嘎吱作响，一阵令人眩晕的臭气传来。 城门门首摇摇头，想着晚点该找人再上点油了。 曾经听别处往来的游商说，这种城门早该替换了。 烂成这样，要有人攻打，几锤就碎，根本无法形成阻挡。 对此，门首的做法是唾了一口，并加收三倍河口税。 若是神河城需要城门来阻敌，城主该早换几百次了。 最关键是，每次换城门，都得和那些妖怪或者比妖怪还要凶狠的人打交道。 那种生死只在一瞬间的感觉太可怕了，他可不想尝试。 只能祈求这门能维持久一点，最好久到自己老死。 正想着，突然看到守门门丁里面多出的某个新鲜面孔，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大人，我们平时就是在这里等待，前面有兄弟在拦着。等进城的人差不多，就会放开出城的口子。您要过去旁边坐着休息下吗？”一个门丁低头，轻声对千明打着招呼。 并没有在意门首。 门首没有第一时间叱责。 根据经验，他还以为昨晚这两个门丁被带走就绝对活不下来。 结果没想到，他们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新人。 “额，这是大人们的亲戚，对守门的事情有点好奇。大人让我带他来看看。”这是其中一个门丁给他的解释。 他还记得那个属下颤抖的样子。 要不是出示了信物，门首还真不敢相信。 那群妖怪还有亲戚？还对守门的事好奇？ 该不会是只小妖怪，想要当场挑人来吃吧？ 门首捏了捏手上的鞭子，脑袋里飞快思考要真这样，该如何处理。 倒不是义愤填膺，主要是它在这里大闹，百姓看到了宁愿绕路怎么办？ 河口税收不够，他就是河口税！ 好在对方并没有什么脸色，只是到处扫视，带着一种乡下人的神情。 千明到处看了一圈，真有见识到的感觉。 太破，太旧，太臭了！ 那种水藻被太阳烤干后发酵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他这边很空闲，另一边的人群倒很汹涌。 都是进城的人。 千明有注意到，一些看起来就没什么钱的农民或者渔夫之类的，门丁们并没有收钱。 他们就盯着那些衣着相对好一点的，大部分是游商或者书生，有遇到难缠的也不纠结，只是默默记下来人。 过了半响，天亮前在城门口堆积的人群开始变得稀稀落落，出城口就准备打开了。 这次就变得严格多了。 而且人群也开始变得奇怪。 前面的人挤得胸骨都要压断，但过了一个数量，剩下的人又会往后缩。 像被团出来的一个个肉丸。 门一开，排前面的就如同被恶鬼追赶，刚开始还踉跄几步，后面就一路奔跑，头也不回。 门丁们也不管，快速点数。 到达差不多一百个数，就有两三人一起，把点到的人抓出来。 被抓的人哭爹喊娘，死命挣扎，但又哪里能撑得住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最后只能被锁在一边，抽泣蹬腿，仿佛软作烂泥。 其他人也都面露悲愤，但没人敢上前，只是努力维持自己的位置。 “没人敢一拥而上吗？”千明低头询问昨晚的两个熟人。 那个门丁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但迅速又收敛起来“谁敢？敢挑事的，抢人的，抢跑的。直接就会被拿来冲抵河口税。剩下的人都要谢谢他咧！” 千明若有所思。 出城口的人速度比进城的快很多，不过一刻钟，好像出现某个临界点过城门的就变少变慢。 不是没人想要出城，只是他们都堵在外面，默默数着数，不敢过来。 “他们是在算自己是第几个，有时候是这样，都堵着，等下一个被抓，又会一堆挤过来。有些人受不了，宁愿在城里当奴隶都不出城。”门丁对这些早已习惯，并没有太多表情。 千明默默叹了口气。 他发现来了这里，就很容易叹气。 这时，有一个商人施施然走来，背后的伙计拖箱带口，背着各种货物。 门丁们倒是很客气，也不再数其他穷苦人，只是上前默默计算。 最后门首上前交涉，商人点出钱财，也算是完成了河口税。 “一般这种游商敢出来，都是带着点东西的。我们也不敢确认情况，其他百姓那么多，他们就收点钱就算了。”门丁主动凑在旁边解释。 他已经看到昨天被放进门的明月剑派，还以为千明是他们的长辈，要跟着走了。 “你们在这里整天担忧生死，为什么不去其他城市呢？”千明看到商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原本还以为神河城是孤城，所以大家只能在这里苦哈哈地熬呢！ 门丁轻叹一口气“都一样，我们也有了解过。每个城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规矩，这里也就收一下河口税，还算好了。最起码，在城里当奴隶也能有口吃的。” 说话间，明月剑派的人已经走了过来，众门丁没人敢拦，也没人敢上去收钱。 都是同僚，昨晚发生什么，或多或少都知道。 “感谢前辈搭救，如果有什么需要还请示下，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大师兄并没有大动作，只是凑到千明耳边，低声说道。 他不知道千明打算做什么，但这么一副低调的样子，总不好大张旗鼓。 然后他又嗫嗫地说道“前辈，昨晚那种神药还有吗？如果可以，我们愿意再换几瓶。” 千明扫了一眼众人，他们身上的伤看起来都愈合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拒绝了他们给出的报酬，直接拿出五瓶递过去。 都是正派，能结个善缘也不错。 为什么是五瓶，因为再多，口袋就很难看。 如果是紧急情况，那当然是招手即来，用什么酒瓶。 但在明月剑派看来，这又不一样。 他们感觉前辈是将手上所有的神药都拿了出来。 大师兄一时想要说出客气话，比如退让两瓶，可想了想，又吞了回去，厚着脸皮收下了。 最后还是小琴作为代表人物，拿出一把小木剑，双手恭敬地托给千明，“前辈，这是明月剑派的信物。如果行至月倾山，还请上来饮杯薄酒。” 其他师兄弟也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千明已经抬为前辈，那种酸涩感大为降低。 “好！”千明爽快接过，随手丢进怀里。 第58章 庙祝上门 眼看着众人渐行渐远，千明也将注意力转回门丁们的工作。 他就在这里，看着大家工作，偶尔询问一下，既没有打扰，也没有帮忙。 直到夕阳西下，城门缓缓被众人推上。 “大人，您是？”昨晚的门丁里面年纪较大的凑上来主动询问。 他既希望千明能到家里照看一下，又怕引狼入室。 “我有事。”千明摇摇头，“我后面大概就不来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一天看下来，其实都是挣命的活，他也不好评价。 好在有河口税这种扭曲的东西，神河城各种食利阶层也没法很好纠缠。 一旦把上面的这个祸害掀掉，下面倒是好整。 然后也不管迷茫的门丁，径直走开。 入夜了，也该去寻找昨晚的那几个地址了。 就在千明找妖怪麻烦的时候，丹芹在家准备吃饭。 她已经有一整天闷闷不乐。 “小芹啊，你是怎么了？胃口不好吗？”丹越尽量用最和缓的语气，但眼角眉梢还是带着怒意。 他平时溺爱丹芹，对青珠也只是稍微责怪两句。 可几个侍卫被询问了半天，才问出来说丹芹曾走丢过一会。 虽然说也就一会，可他们看到丹芹的时候，丹芹可是从阴暗小巷出来的。 手帕还是湿的，谁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 丹越想起来就很生气。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极需人手，他差点就想把这几个侍卫献给神河庙。 丹芹娘亲陈尘倒是没什么顾忌。 年过四十的她依然明媚，只是催着丹芹夹菜，“多大的人了！吃青菜啊！整天吃肉，胖死你！” 说着还夹起好几条青菜放到女儿碗里。 丹芹什么都没说，只是鼓起腮帮子，全部塞进嘴里。 一嚼，一嚼。 这就足以让陈尘眉开眼笑。 突然，有管家过来请示“老爷，神河庙来人了。” “王庙祝吗？”丹越眉头锁得更紧，快要揪起来。 来者不善。 管家有点惴惴不安，勉强吐出三个字“陈庙祝。” 丹越心下更是一沉，虽然早猜到没那么容易，可还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陈庙祝今年刚上任，为了上位，也为了活下去，平时行事杀伐气也是最重的。 “迎进来了吧？” “在大厅候着，我们上了好茶等着。” “好，东西收拾好了吗？”丹越突然问道。 “收拾好了的！”管家半躬着腰，头低下来，“谢谢老爷！” “嗯，照顾好她们，我在齐澜城有布置好，你们到了那边，就隐姓埋名过下去吧！”丹越叹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闷下一口热茶，缓缓情绪。又对量母女说“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有什么情况，听管家的。” 丹芹意识到不对，一口就把嘴里的食物硬咽下去，发出“啵”的一声。 “爹，怎么了？” 丹越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赌输了而已。我不该侥幸的。” 说着就站起来，静静地看一圈妻女，又对饭厅里的其他人说道，“后面就交给你们了，到了那边，都有东西分赏。” “怎么了？”陈尘反应有点慢。 她站起来拉住丹越，“有什么我们一起解决，怎么这个样子？” “唉，我再不去，陈庙祝就该过来了，我......” “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 “情深意切，感人肺腑！”一个原本应该颇为俊秀的年轻人走进来，手里还在鼓掌。 可是他的脸好像被人活活撕掉一半。 右半边的脸颊，眼皮，耳朵全部没有。 眼球红肿，说话漏风，更不用说上面的肉和筋脉缓缓蠕动。 后面还跟着几个正常人，那是庙祝的后备役，也是庙祝的护卫。 他们离开好几步，仿佛也不敢靠近。 陈庙祝用发红的眼睛盯着丹芹好一会，才用奇怪的语调赞叹，“这就是神河大人想要的丹芹吧？果然明媚动人，怪不得你不舍呢！” 眼里闪过几丝淫邪。 神河要人从来是吃的，一般也就分辨一下死活。 至于食物曾经历过什么，它不在意。 “陈庙祝！神河大人要的是那个侍卫，这是王庙祝点头的，我们也都送过去了！”丹越站起来走到中间，挡住陈庙祝的视线。 看不见丹芹，陈庙祝将那恶心的眼光转移到丹越脸上，嘴角只是歪了歪，语气却很嘲讽“王庙祝？你猜猜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他？” “他现在就躺在大人的餐桌上。你们要是脚步快点，估计还能说两句哦！还是你以为能继续敷衍下去？” 说着，他手一招，后面几人就从旁边围了上去。 所有进神河庙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喝下符水。 这个符水会让他们再没法离开神河城，但同时也会让他们拥有修道的能力。 喝得越多，功力越高，神通越多。 但同时被神河盯上吃掉的几率也越大。 陈庙祝算是最莽撞的一个，简直是抓住一切机会提升。 本来也早该被吃掉，都撕一口了，结果刚好神河的大敌来临，逃过一劫。 仿佛像是咬过一口的食物又放置良久，神河后来很久都对他没有兴趣，于是才成长起来。 原本同僚就不待见他，破相之后更是被所有人恐惧。 于是陈庙祝就更不做人。 功力也就更强了。 丹越无限后悔，陈庙祝说中了他的心思。 一天，他就犹豫一天，怎么情况就变成这样。 眼看着陈庙祝带着人压上来，他也不再抱有希望。 “跑！” 吼出这一句，丹越就带头压低身体往前冲，厅里几个侍卫也下意识拔刀，扑向身边几个敌人。 管家转头，也不顾男女大防，拉住陈尘和丹芹就要往后面跑。 可惜。 “太弱了！” 都不需要其他几人动手，陈庙祝手指头一勾，桌上的茶壶里突然钻出好几条“水蛇”。 一个瞬间就将所有人捆起来。 丹越挣扎得厉害，身上还被割除道道血口。 “你知道吗？我原来一直很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可以用钱抵河口税。可进了神河庙，我才知道，钱有什么用？强，才是最重要的。我好后悔。我该早点自己将自己贡献上去的。” 陈庙祝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受伤的脸。 “你已经扭曲了！”丹越疯狂扭动，被割伤也不管不顾，强行撕扯。 “是啊，这个扭曲的城市，扭曲的世界，谁不是扭曲呢？”陈庙祝将眼睛再次看向丹芹，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但是扭曲的我，可以做很多东西哦！比如说......” 他正延长语调想要品尝众人的愤怒和恐惧。 突然。 “叮！” 一个小铁管落到地上。 盖子已经被打开。 第59章 迟到 “哦？这是什么？你们最后的反击手段吗？”陈庙祝眼神一凝，立马就分出一条水蛇将铁管拉起，并丢到一边。 直到听到铁管远远落地的另一声清脆响声，他才放心下来，“吓我一跳，原来是空的！” 仿佛恼羞成怒，陈庙祝的眼神越发邪性，缓缓走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呢，谨慎了点！所以，我要做什么，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也是能理解的吧！” 丹芹咬着牙根，脸憋得通红，看着这张连最恐怖噩梦都不会出现的脸，身体不断挣扎往后缩着。 “陈山虫！你敢她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的！”丹越目眦尽裂，牙齿都要咬碎。 “是吗？怎么不放过我？”陈庙祝手指一挑，丹芹整个人被拉起来，扯到他面前。“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现在就要这样动了！” 陈庙祝深深吸一口气，脸色陶醉，然后就将嘴往前凑去。 “咦？” 怎么毛茸茸的？ 一个野兽的头抵住陈庙祝那张丑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没玩过，半天才反应过来。” 声音响起，仿佛是刚工作第一天就迟到的年轻人，歉意中带着青春。 提住野兽头的，是一个青年。 “你是谁？”陈庙祝顾不上抹脸上的液体，噔噔噔后退几步，隐隐退入众人保护，满脸忌惮。 千明没理他，径直就转过身来，先看丹芹，脸上带着后怕，然后又见着丹越，莫名有种尴尬。 于是他脸上的微笑也变成讪笑，微一抱拳，“叔叔好，阿姨好。各位兄弟好！” 丹越和狗儿的关系，他该怎么叫来着？ 算了，反正年纪大就喊叔叔。 “哇！你怎么才来啊！”丹芹忍了半天的泪终于落下来，哭得嗷嗷叫。 既是后怕，也是看到千明满身是血，某种特别的担心涌上心头。 她也知道轻重，没有扑上来。 免得阻碍千明行动。 “我也没办法，在砍着妖怪呢！突然发现不对，之前没这种感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千明也觉得有点尴尬，主要他给铁管的时候也曾畅想过自己神游过来的英姿。 结果第一次就差点迟到，略有点丢脸。 “这就是你的情郎？正好，我还没试过在这种的呢！”陈庙祝阴恻恻地打断。 按他原来的性子，遇到这种看不明白的情况，早该让人一拥而上，然后自己伺机而动。 可这幅“郎情妾意”的姿态让他感觉心里有只狼爪在狠狠地挠。 那是他进神河庙之后失去很久的东西，以至于让他回想起自己杀掉的第一个情人。 “你又是谁？”千明转回来，左手轻轻一抛，妖怪头颅在地上蹦了两下，沉寂下来。 虽然看这个箭拔弩张的形势，他大概猜出来情况，可还是想知道更多情报。 陈庙祝盯着地上的妖头，眼神闪烁不定，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而严肃，“你不在名单上，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没事发生。” “错了，是你说出所有东西，然后道歉。我可以......算了，我还是不能当做没事发生！”千明摇摇头。 左手放到腰间，夜惑突然显现。 看到这把长剑，陈庙祝突然放下心来。 “哈，不过是一个剑客。” 术法天生高人一等，练武的莽夫算哪根葱？ 他看着黑色的长剑，好像明白了千明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可能还懂点障眼法？” 陈庙祝手指一扭，千明身上还未干涸的血液突然露出尖刺，就要往里扎。 “嘎吱嘎吱嘎吱！” 千明皱眉，脸上极度痛苦。 旁边所有人基本都是同一个表情。 像是上辈子听见熊孩子拿菜刀刮动不锈钢栏杆，这声音太tm刺耳了！ 至于身体，自然是连个白印都没有。 陈庙祝原本面露喜色，见状又是一沉。 他反应也很快，直接就抽动丹芹身上的水蛇，卷上喉咙，“停！不然我就动手了！” “哦！”千明只是淡淡一句。 陈庙祝一愣。 这一愣就是永远。 左边眼皮刚闭上，再打开，就只看见剑锋。 他右边没有眼皮，可依然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最后听见一句话，“靠这么近，你以为你是白骨啊？” 剑刃一闪而过，明明是黑色，却如同光芒一样刺眼。 众人下意识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剑上，然后才注意到千明居然已经出现在陈庙祝面前。 一个头颅飞起。 血液还来不及喷出，剑势又是一变。 剑刃以一个奇妙的弧线绕回来，盘桓几轮。 再下一瞬间，千明突然出现在餐桌旁，拉起桌布就是一抽，扬了上去。 “孩子还小，还是别看了。”桌布搭在上面，遮盖好凹凸不平的碎片，“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秘法，所以凶残了点，包涵包涵。” 黑色的血液潺潺从下面漫出，染红了桌布。 众人身上的术法消失，丹越第一时间扑向妻女，稍看一眼又转回来，“这位，这位大人，你救了我们一家！” 想起刚才千明和丹芹的互动，他莫名有种恼怒，但看着满地的血，又不太敢。 倒是陈尘摸着他身上的伤口，满眼泪盈盈。 “客气客气，都一家人，额，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好朋友！”千明略有点尴尬，转头面向陈庙祝带来的其他人。“说点什么？” “你们逃不脱神河大人的追杀！我们在下面等你！”一个候选人硬邦邦地嘲讽。 看起来像是有点骨气。 可抖成筛子的腿和缓缓流过的眼泪降低了说服力。 他咬了几次牙，终于还是将手指点在自己额头，整个人一顿，接着缓缓倒下。 剩下的人你望我，我望你，各自苦笑，也跟着点上。 主要是地上的桌布有点恐怖，他们宁愿留个全尸。 之前完全派不上用处的管家颤颤巍巍地站出来，指挥侍卫们清理现场，又抖着声音招呼千明和丹越一家移步换个位置。 他不会武，判断不出情况。 可看到连凶神恶煞的神河庙都吓到自尽，管家感觉自己略微有点懂了。 众人转移到大厅，听丹越述说完全部事情。 “所以说，当初神河抓那只老鼠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丹芹。只是被丹叔叔你用钱收买，换了人？”千明皱着眉，有点同情那个被换走的侍卫。“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日游榜当初弹出信息，应该就是指神河那一瞥。 只是它的属下被忽悠走，危机解除，所以警报也停止了。 第60章 甜儿 “之前那只老鼠在捣乱，它一时半会压不住。现在不知道是老鼠跑了还是被消化了。于是它又想起来了。”千明补充后面的信息。 其他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无所谓泄密。 “可丹叔叔你们怎么没有当晚调头就走？” “毕竟是一整份家业，这样急急忙忙的，一分钱都带不走。请！”丹越叹息，指引千明坐下，“而且我们一家虽说有头有脸，但不沾黑色。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路子。” “本以为能周转几天找方法。没想到神河庙的速度这么快。” 其他人在收拾东西，虽然说有千明在，但他们也担心神河本人直接杀过来，不如干脆先离开。 夜已深，现在出城，在野外也不知道会碰见什么，倒不如在城里，只需盯着神河。 所以哪怕是有“关系”，也只能等待明天。 “放心吧，我已经调了几个化身回来。他们会守在各个位置，有什么情况我能立刻反应并神游回来。再不行，他们八人组合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千明让大家安心，正常收拾，正常休息。 当着父母的面，丹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气呼呼地走进房间“乒乒乓乓”地收拾起来。 青珠给大家行了个礼，也跟进去。 “唉，是我教女无方。前辈，您的恩情，万谢也不为过。”丹越还想问什么，就被眉头紧锁的陈尘强行拉走。 远远还能听见埋怨声传来。 “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你提前说，现在问七问八的，你是城主啊？” 千明摇摇头，用这两天刷出的功德再次解锁八个化身放下。 自己一个神游消失。 化身们对视一眼，就主动散开，帮大家将各种东西收拾打包好。 现在还不是让丹越信奉自己的时候，真要把地盘开过来。 他真担心立马就出现天命纠缠。 现在优势在自己，当然不想玩六个时辰这种极限战。 千明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一个染满血迹的半残屋子。 “这些妖怪就不会找点环境好的地方吗？”千明叹息，拿出纸笔，记下这个地方。 这是前一天砍了妖怪之后特意准备的。 毕竟在城里，各种建筑明显，可以很容易将需要“收拾”的地方标记出来，方便后续清理。 随处寻找一下，主要是寻找部分和妖怪联合的人类。 如果是取代神河前，恶人们自然是杀就杀了。 可要是自己当上城主，那当然不能留下一个随意杀戮的形象。 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会作为证据，由专门刽子手执行。 法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怨气真的撑不住。 好不容易打穿白骨回忆，也才解锁100点，杀一百个人就直接超了。 所以有人能代劳，还是让别人来吧。 “好了，下一个地方，唔，这里居然已经有了吗？”千明摸摸下巴，有点兴奋起来。 下一个目标是一只蛇妖。 关键是，居然隐藏在青楼？ “哪来的臭小子？毛长齐了吗？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这种穷小子见识的地方！”一个头戴绿巾的男人恶声恶气，驱赶着千明。 看着就不像能进樱楼的人，倒是可以去街角的小破仓尝尝鲜。 他用力一推，也没管会不会把人推倒。 好不容易遇到可以发泄怨恨的对象，才不会在意对方有没有受到伤害。 可是推不动。 千明没理会他，直接望向里面正看热闹的老鸨，右手伸进袖子。 再伸出来时已经夹住一块金子，随手弹过去，“给我一间房，偏一点，静一点的。” “哎哎哎，公子哎，您这身可真不同凡响，连我们下人都看不出来呢！” 老鸨人来钱往多年，金子经手一掐就懂，笑容堆上脸庞，立马晃过来扶住千明。 路过还随手给门口的男人一巴掌，不重，但非常响。 看着也是久经训练。 龟公懂事，捂住脸，连番道歉中自觉退下。 千明摇摇头，顺着手腕上的力道就往里走。 现在二更，正是欢场好时节。 楼内到处挂满朦胧的细纱，烛火在各处摇晃，人影若有若无间让人遐想。 进了房，里面早点上香薰。 不是多上好的东西，只是驱赶一下之前客人留下的各种异味。 刚坐下没一会，就有人进来传菜。 估计知道来樱楼都不为吃饭，所以也没有菜单，四五个硬菜，十几个冷盘。 满满当当摆满一桌。 这时候，老鸨才开始轻声询问“公子，您有看上谁，我把她喊过来伺候？” 如果是一般不认识的公子哥儿，她都是分层，先把最次的喊进来，直接先围一圈。 要能直接打发，那属于赚到。 要不能，那一层层往上选的过程，也会无形中拔高姑娘的颜值。 可今天这位她实在看不懂。 论气质，自然是顶尖。 可这一身，老鸨默默在心里摇头，简直村夫。 但丢过来的金子总不是假的，她只能判断这个公子是高手。 玩得特别花。 “姬儿吧，听‘朋友’说她美丽异常，我来见识见识一下。”千明若无其事。 他在看菜色分析现在神河城的饮食处于什么水准。 看着漫不经心的千明，老鸨偷偷对自己点了个头。 穿得像个农民来玩“朋友推荐”的花魁。 果然花！ “哎呀，您真有眼光！姬儿可是我们樱楼台柱子，可她现在正在招待王员外。您要不要看看甜儿？她还是清倌人呢！您看要今晚帮她梳拢吗？” 千明夹起几筷子菜，嚼了嚼，口感不错，可味道差点。 “不急，等她‘招待’完再过来也行。” 应该说更好，那个时候夜深人静，无关人士都睡了，斩了就走。 大家只会觉得城里来了个变态杀手。 不会不太方便啊？” 老鸨感觉自己的职场上限又被顶高了。 哪有人这样的。 之前的恩客再急，那也得等第二天啊。 不嫌脏吗？ “我方便，不知道老板娘是否方便？”千明琢磨完菜式，又开始琢磨酒。 可他对这个没什么研究，把老鸨倒出的一杯酒闷下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半天也只觉得涩口。 这幅姿态在老鸨看来，越发的变态。 这虽然是楼里最好的酒，可也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 这人能丢出那么大一块金子，肯定不缺钱。 可这漱口一样前前后后的是什么？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就是要公子稍微等等。我让甜儿先过来伺候着？” “也行，让她现在弹个曲儿吧！” 第61章 姬儿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姑娘探门进来。 还没站直，脸上就泛起甜甜的微笑，“我该叫你公子还是大郎呀？” 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千明瞟一眼，点点头，也没说太多，就让她在旁自行找个乐器开始演奏。 主要也是无聊，而且一个人在这里等另一个人整完再过来。 总感觉怪怪的。 半个时辰之后，甜儿不甜了。 她的脸笑了半个时辰，已经开始有点僵硬抽搐。 “培训”里面也没提过哪个客人会让她们弹半个时辰的琴，一句话都不说。 刚开始，弹完一段，甜儿还会用蜜糖般的语调想要和千明暧昧。 千明的应对永远只有一个，疑惑。 这种疑惑过于当然，以至于甜儿都在反问自己为何不自觉演奏下一首。 她面上堆笑，心里偷偷咬牙，可只能是麻木地继续往下弹奏。 主要也是千明不知道该怎么聊。 聊你为啥做这行？ 聊你做多久了？ 聊你未来打算怎么办？ 千明不知道这里面的横平曲直，拉出日游榜来看更是没人求助。 那自然就是顺其自然。 反正他进来就是为了斩妖除魔。 又过了半个时辰，甜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热汗，脸上的妆容都不太姿整。 她停了演奏，看千明也不责怪，又偷偷摸摸地挪到桌子上，想要为他布菜。 “该吃吃，该喝喝，管好你自己就行。”千明倒没有叱骂，只是默默运行着琉璃净骨功，不想被打扰。 “哦......” 这一声哀怨缠绵，让千明都不禁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原本已经渐渐停息的喧闹突然又开始变大，而且越来越近。 “姬儿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姬儿？那王员外怕不是废了吧！连一晚都留不住？” “哈哈哈，说什么笑话。拍心窝子说一句，谁和姬儿一夜春风，还能如常人？不都是弯腰出去的吗？” 更多的人迷蒙中睁开眼过来，看见或听见姬儿，蹒跚着都要跟上贴贴。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房门被打开了。 千明下意识眯眼。 有点晃。 门口的女人妥妥一副御姐模样。 狭长丹凤眼，柳眉入鬓，周身金红宫装衬得雍容华贵。 这服装，这颜值，这气质，一个疑问涌上千明心头。 是区区樱楼能承担的吗？ 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平衡红倌人和自身人设之间的矛盾。 千明用余光瞟了下身旁的甜儿，貌似这个才是正常水平。 这一眼就被姬儿看到。 她嘴角一笑“陈妈妈说公子想见姬儿，姬儿便来了。现在公子是和甜儿日久生情，又不要了吗？” 语调低沉有磁性，话很缠绵，但好像天生说话就带着一股疏冷和嘲讽，配合这身气质，有种莫名的味道。 千明还没说话。 背后的一堆酒鬼就先炸开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挑姬儿？选一下甜儿好了？” “不对，甜儿那也是极品。要没有姬儿在，她怕就是花魁了。我看，配陈妈妈不错！” “哈哈哈哈哈，看这个雏儿，陈妈妈反得给他一个大红包才行！” 千明默默解散身体内的气劲，就这两天的修炼，进度就快突破900。 体也超过24。 虽然说是香火法躯，但资质也太可怕了。 也不知道从进阶到下一级需要什么来突破。 他的沉默让众人误以为是害羞，一个个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哎，是不是哪个龟公偷偷带进来的。还是楼里哪个姑娘的老乡？” “这樱楼越发没规矩了，谁都能进来的吗？这身装扮，还不如我家马夫！” 还有人直接攀上姬儿肩膀，“来来来，姬儿，既然王员外不中用，这小子嘛，肯定也满足不了你，我来！我可以！” 听着这些胡言乱语，千明也没发火。 他只是拿起一个酒杯，往碟子上轻轻敲了敲。 “叮！” 万籁俱寂。 门外所有听见和没听见的人，都突然变成木偶，各自慢悠悠找个角落，躺下，双手垫在头下，静静睡觉。 就连身边的甜儿，都仿佛梦游一般，迷迷糊糊就往外走。 出去后还顺手关上门。 只有姬儿没有反应。 她就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的微笑也没收起，还是带着那一丝浅浅的嘲讽。 “有一只蛇妖，跟着虎妖奸淫掳掠，好像排行第三吧。死前，他告诉了我这里。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千明也挺奇怪，他以为对方第一时间就转身逃走或者冲上来攻击呢！ 特别是甜儿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还担心她会抓个人质什么的。 结果姬儿只是款款走进几步，右腿一扬，往左腿一搭，裙角飘起一瞬就落下。 她坐在千明的对侧。 “那是我的弟弟，不过我们关系一向不是太好。如果你杀了他，那就杀了吧，我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你要找我麻烦，也大可不必算上他。” 还是那种低沉有磁性的语调，言语中带着自信和大方坦诚。 但千明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我主要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一个花魁？” 千明稍微感觉一下就知道对面这只蛇妖，虽然气质凌然，可身手还不如久经杀场的弟弟。 也不明白她哪来的勇气坐在这里。 色诱？ 笑死，女鬼王清妃了解一下，我和她谈笑风生！ “你是想说，堂堂妖怪，为什么要当一个婊子吧？”姬儿大大方方，直接说出来。 “哦？有什么说法？” 姬儿表情大为疑惑，“能有什么说法？这里有吃有喝，银两又多，虽然说不怎么自由，但我也无所谓。加上还有这么多好姐妹在，你觉得还有哪里比这里更好？” “可你不会觉得恶心吗？”千明更疑惑，他用手指向外面，画了一圈。“才子佳人也都算了，你的客人好像大部分都是这样。” 一帮糙汉。 同时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 “唉，你们这些人，自然是不懂我们的苦处。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人看得起我们。连族里都不认同。你以为我不想长相厮守？可除了这里，我又去哪里寻找欢好呢？”姬儿幽幽一叹。 等等，什么你们我们？ 千明越发感觉讨论的东西好像有点超纲。 某种微妙的预感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第62章 “同道中人” “你所谓的族里不认同，是指不能和‘食物’成亲这件事对吧？”千明有点不可置信，但还在做最后挣扎。 姬儿冷笑“人类寿命区区几十年，食物又如何？族里哪里会管这种事？” “好吧，我懂了，不用再说了。”千明放弃，甚至想转身就走。 “唉，听闻远方的人类城市，甚至有城主将我这样的人迎娶进门，也不知道那是何等的痴情。”姬儿望着窗外，仿佛在遥想。 千明极速翻动夜游榜，想要找寻直接斩杀对方的底气。 可是没有。 榜上有名，但伤人杀人之类的一概没有。 罪名反而都是吞食阳气，导致对方肾虚，腰膝酸软无法干活，或者被家中妻子发现，导致家庭破裂之类的小事。 从她的职业来看，反而算是美名。 “这个，姬儿小姐，我呢也有事，我就先走了，钱付过了的，您自便。”千明嘴上一说口，立刻就反应过来。 人家谜底都在谜面上，是自己反应慢，怪不得别人， “公子，连你也瞧不上我？”姬儿眼睛一瞪！“我感觉到你进樱楼，本与我无关。结果你急匆匆地唤我。亏我还以为公子也是同道中人，尽快打发了王员外就赶过来。没想到，你也是这等凡人！”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谁跟你是同道中人！别污蔑人！”千明急了，“你个死楠娘！” “哼！”姬儿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转身就走。 千明也觉得晦气，“淦，还亏了一点功德！” 主要是兑换金子用的。 他摇摇头，也神游离开。 同时，神河庙内部乌云密布。 一个大汉正坐在雕花巨椅上沉思。 他自名为神河，是神河庙的神主。 其实和城主差不多，反正管理这座城的人都是庙里的庙祝。 庙里没什么格调，反而愈加穷奢极欲，玉砌雕阑随处可见，屋檐隔一小段距离就挂着长达几十丈的浅蓝色丝绸布幔，象征河水流淌。 也是法具，能让他的神躯能很好的盘桓其上。 无数人群蚁附，过夜就换。 这么浪费和施法无关，纯粹是神河喜欢鲜艳。 河口税收上来的人大概维持着一个数，庙里甚至已经形成一个小城，自然也有了自己的“生态”。 神河庙的活其实不多，最多人干，也是最累的活就是更换布幔。 同时这个岗位也有一定几率会被现出原型后的神河当零食抓走。 只有活下来，并且“表现”得好，才会被选入门内，当上大堂的仆人，在神河身边伺候。 神河当面，危险性自然也是大幅上涨。 可只有近仆才有可能当上庙祝或者护卫，开始掌握权力，所以哪怕危险大家也是趋之若鹜。 最重要的是，庙祝和护卫属于庙里人上人，餐餐吃的都是美味珍馐。 哪是仆人这种残羹剩菜能比的？ 至于神河本人？ 暴怒的神河捏碎手里酒杯，嘴角裂开到耳后，手臂延长，随手从身后捞起一个庙祝就往里面塞，咬得嘎吱作响。 他吃庙祝。 身边一圈庙祝腿脚打颤，手里功夫却不敢停，擦洗整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一个站墙角的仆人咬牙，小跑着过来，对着神河打一个揖，没敢说话。 神河没在意，扫了一眼。 仆人胆战心惊的走到他的身后，艰难地从极为宽大的“龙椅”后面探出身体，伸手给他揉捏右边肩膀。 那是神河嘴里还在蹬腿的庙祝原本的活。 这也代表他成功上位。 吃了大半个身子，神河才稍微消气，把剩下的大腿丢到一边，自有仆人清理。 “一帮废物！抓不住就找！找到了先用各种办法限制住！等我恢复好，我要把整条街吃掉！” 嘴角慢慢收回，眼睛却越来越红，神河的耐性也在慢慢消耗。 庙里各自为政，王庙祝一行人都被吃了，陈庙祝带着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就干脆不知道神河到底要找谁。 于是只能像盲人摸象一样，根据只言片语到处破坏搜寻。 这一晚，神河城里腥风血雨。 一处又一处建筑被突然斩开或者水流冲击炸开。 有些是千明动手斩妖除魔。 有些是神河庙的人烧杀抢掠。 更有部分是两者对上。 结果就是神河庙的势力一再收缩。 第二天，天光已经大白，百姓们才敢抖抖瑟瑟地出门。 上到街上更是一震。 满地尸横遍野，各种红色绿色紫色染满土地。 胆小的立马就缩回家里。 胆子大的才敢细看几眼，发现尸体上面或多或少都有各种野兽特征。 “这些都是妖怪？”一个最大胆的男人一点点凑近，细细观察家门口的十几具尸体。 过了半响，他兴奋地跳起来，也不管为何没人回复，就大声笑道“对！都是妖怪，这个是之前管我们这片。天天人五人六的，它也死了！” 把某种隐藏的愤怒发泄完，这个男人才开始奇怪。 为何没一个邻居呼应？ 他转头一看，本意是找家人报喜，却不曾想先看到街尾一群神河庙的护卫正静静站在那里。 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他们都在冷冷盯着。 男人吓到嘴角都在抽搐，“不是，不是，我意思是太可怕了，我要去神河庙上香，供奉点香油钱。” “我们带你去，不用钱。正好，这片的管理人都死了。他们收上来的河口税也没了。”护卫里走出一个全身铁甲的队长，随手从身后摘下一个对镣铐丢在地上，他阴恻恻地说道“以后说不定大家还是同僚呢！别紧张，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走过来。” 嘴角的震颤蔓延到全身，男人手脚都跟着抖起来。 他想转身就逃，可看看房屋里捂着嘴默默流泪的家人，最终还是低下头，拖着脚，静静走过去。 “还有谁想笑的？笑啊！”队长环视一周，“呸！” 他轻蔑地将一口浓痰吐到地上，“什么破烂玩意，我告诉你们！一人准备三百钱，这是......” “哈~哈~哈~！” 话没说完，三声做作的笑声传遍整条街道。 房屋里偷偷往外瞧的人，颓唐的男人，和神河庙气炸了的护卫们都望过去。 只看见一个穿着麻衣的青年缓缓走近，一直到刚才那个男人站立的地方。 “我笑了，又如何？”青年咧开嘴，双手空荡荡垂着，姿态非常放松。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队长眯起眼睛，手下意识转移到腰间的长刀上。 在青年笑之前，他完全没注意那里有人。 队长看了一下左右，声音尖利地呼喊“你是谁？现在是要管神河庙的闲事吗？” 第63章 闲事 身后其他护卫也都知道情况不对，纷纷做好准备，一有问题就齐头来攻。 倒霉的男人赶紧跑到墙根蹲下，避开两边的视线。 这时候他也不敢回家，怕被护卫队当做潜逃，牵连全家。 男人把拳头捏紧，在心里默默给突然出现的青年加油。 他偷偷望一眼家人，发现他们也在盯着青年，眼里有同样期盼的光。 “闲事？这城里所有事，都是我的事。该是说你们神河庙想要来管我的闲事才对。” 青年自然是千明。 他从左到右环视一圈，与一个个缩在房里的老百姓对视，然后就在众所瞩目下站着。 刚斩完一堆妖怪，看见天色已亮，他还在思考要不要感受下神河城的早餐。 结果就感觉到日游榜和夜游榜同时在跳动。 本以为是有漏网之鱼威胁到附近的百姓，千明第一时间神游过来处理。 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场戏。 “你们不是神河庙的人吗？怎么为妖怪兔死狐悲？立场不太对吧？” 千明大大咧咧地提问。 青年朝气的嗓音被早上的清风吹拂飘往各地，也轻轻掀动遮盖神河城的这网沉纱。 “放肆！神河庙也是你能置喙的？” 带着莫名的愤恨，队长一点点把长刀拉出来。 他何曾不对神河城的这种状况感到迷惑和恼怒。 可神河城就是如此。 不加入，就只能和那个男人一样，哪天倒霉就被拉去当了河口税。 既然之前没出现，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冒出来！ 这种愤恨甚至凌驾了对神河庙的尊崇。 “杀！” 长刀出鞘，队长带头冲锋，其余众人脚步整齐，直接按军阵列队，似奔流向敌人冲刷过去！ 千明看着对面冲来的神河庙众，脚下不丁不八站着，双手摆在身前虚握。 夜惑凭空浮现，立在身前被持住。 他没主动进攻，就静静站在那里。 清风吹过，却没带起他一丝头发，仿佛那里空空荡荡的。 只有眼前被他凝视的护卫们，才能感觉到被风带过来的阵阵寒意。 睁开眼，那只是一个瘦削青年。 闭上眼，那是一座由千年寒冰雕成的晶莹巨兽！ 可神河庙众已经没有退路。 一日入神河庙，一辈子都是神河庙。 喝下的符水可不仅仅是提升功力。 距离转瞬即逝，队长已经将千明拢入刀势范围。 这时候对方还没有一点施法动作，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也不是没有斩过仙士神使，可修道者各种奇奇怪怪的法术还是让他们感觉麻烦。 一个不小心还会全军覆没。 “杀！” 队长再次怒吼。 借助这声咆哮振奋，他的长刀自右上狠厉劈下，完全没有留力。 这种招式明显违反武学基础，一对一的时候自然是可是忌。 可军阵里的其他弟兄会跟进，补上后续的空档。 如同神河，川流不息。 一般武夫遇到这种情况，为了防止被乱刀砍死，后退是最好的选择。 一退再退！ 然后就陷入军阵的节奏，一步步被拖死。 多少剑客武夫就如顽石，被水流冲刷殆尽。 所以当他看见黑色剑锋在眼前一闪，心里只来得及冒出一句疑问。 “他怎么敢进攻？他不怕死吗！” 然后就陷入无边黑暗。 在窗户后面的百姓眼里，他们只看见麻衣青年斩出一剑，神河庙队长就双膝跪地倒下。 而黑色长剑仿佛没有惯性，精灵一般跳跃，瞬间又切入旁边出刀的另一个人喉咙。 剑势没有走尽，刚好致命就又以一条奇妙的弧线离开。 雷霆般的折线波动又刺入刀锋闪过后的一人心脏。 好像一阵清风，轻轻吹落十几人的性命。 直到最后一人倒地。 神河庙的众人都没有逃跑。 只是或激昂，或静静地前进，然后死在街上。 和满地的妖怪尸体混在一起。 “唉，这又是何苦呢！” 其实他们逃跑的话，千明大概率也不会追。 毕竟神河庙统治的底气是神河，但统治的实质只是那层厚纱，既然现在厚纱已经被千明掀起一角。 那剩下的自然也很快能解决。 到时候这些人类完全可以交给后续的百姓审判。 非要动手，又会继续增加怨气。 “唉，系统是没指望了，看看去哪里整点炼化怨气的法子。神通也好，武器也罢，起码能消耗一点。” 正沉思间，千明突然看到那个缩在墙角的男人突然跑过来，离着几步远就跪下。 磕头。 “拜谢恩公，拜谢大人！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说着说着，男人甚至开始哭起来。 千明只是摆摆手，看他没反应，只好开口道“好好生活，有空的话，把地上的这些清理一些，别闹出瘟疫了。其他的话，先正常过日子。放心，很快结束了的！” 后面半句，用了扩声神通，声浪远远传出。 说完，他转头就神游离开。 这一套从昨晚到今天，已经尝试好多次，千明也已经处理出经验。 不用特别处理手尾，百姓们会依着惯性日常生活下去。 半响之后，他已经坐在神河城的另一个角落，甚至叫好早餐，正在等老板送上来。 身边跑过的小孩不多，可能是昨晚都被吓到还在补觉。 也可能是父母怕他们出来会惹出祸，干脆关在家里。 路上的行人基本都面带微笑，只是很好控制住，跟人寒暄也说的是天气，食物，工作。 就是不谈昨晚的腥风血雨。 但千明还是能感受到大家的热情洋溢。 比如就连店老板端上来的早餐都是满满当当。 千明往其他桌子上瞄一眼，大家都一样。 “这价格，这分量。要是天天如此，这老板除非有其他不正当生意，不然怎么撑得下来。” 千明摇摇头，拿起筷子对齐，用这种欢快的心情做佐料，慢慢吃起来。 夜游榜从千明的眼前浮现，文字自动下滑。 很好，各种妖怪基本都躲起来。 “这一脚震慑可以，今晚再踩几脚，想必他们就会一逃再逃，直到把所有窝点暴露出来。” 千明缓缓沉思。 反正这些妖怪虽然在为神河办事，但本身是藏着的，神河也无法直接管理。 一个两个没关系，清理多了，神河庙自然会慢慢失去对城里的控制。 而收获。 千明的化身又增多两倍。 他们正在满城市的装作让人熟悉的陌生邻居，勤快地帮忙清理各种垃圾和尸体。 “喂喂喂，本体吗？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 千明还在接管神河城的增长速度，突然有个化身传来消息。 第64章 神心和民心 考虑到化身说的是有意思的东西，而不是需要救命。 所以千明是默默吃完东西，付过钱，慢慢走到街角交界处才神游离开。 完全没人发现这件事。 “所以是啥事？” 虽然说可以直接查看记忆，但化身传递过来的感觉是惊喜，所以千明也顺其自然。 然后他就看到一间矮矮的小屋。 “是他自己出来找到我们，不然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这里。” 化身懒洋洋的靠在路边，等千明过来，就自觉走出巷口，继续做好人好事去了。 千明细细看一眼，很平凡的小屋。 放在这片平民区里面，简直是树叶藏在森林中。 不算最破，也不算最好，平平淡淡，中中间间。 千明还在思考，就看见房子楼顶的一个露台，有个老人走出来，遥遥举起个杯子示意，转身又走回去。 “空城计吗？” 千明摇摇头，径直走进去。 院子里面杂草丛生，看起来很久没人清理。 不过这一片大部分都是这样，除非是家里有人操持，倒还是能维持一点整洁。 要换成单身汉，无论男女，基本都在忙着工作换吃的，要么就想着找另一半。 反而是没人会管这些小事。 楼梯踩上去“吱吖”，“吱吖”地响，有些位置甚至已经朽坏。 千明真担心如果下次有个体重更大的客人过来，分分钟踩碎。 “看到神主依然精神，我就放心了。” 老人坐在正对楼梯的椅子上，再次把杯子举起，做一个敬的动作，就把水倒入嘴里。 “你认识我？我好像没对狐妖动过手。” 千明拉出椅子坐下，盯住老人。 是的，从刚进门开始，那种动物的腥臊味就缭绕在鼻端。 等见上面，虽然不认识，但心里莫名其妙就冒出对方的种族。 再一想，老头出狐狸，又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好事，起码神主对我们一族就不会有更差的印象，不是吗？” 老头微笑，把桌上两个杯子倒上茶，单手示意。 然后也不管千明的反应，直接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在手里揉搓着。 “呼唤神主来，是因为我有办法解决神主现在最苦恼的事情。” “哦？” 千明挑挑眉脚，稍微调整姿势，瘫得舒服一点。 讲真，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苦恼。 还最苦恼？ 神河的政治基础比他想象中要差太多。 他能轻易破坏神河的统治，轻易将民心争取过来。 只要把神河庙的手斩干净，废止河口税，再把千明的称呼放出来，自然万民所向。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法剥夺神河的神职。 可手里的夜惑是拿来干嘛的？ 用规格高点的称呼，就是弑神武器。 除非神河分化万千——那他也只好来个万千化身投鞭断流了。 反正大家都是神，没有体力和法力限制，慢慢磨呗。 结果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狐妖老头说他能解决？ 解决什么？ 突然，千明眼睛一眯，想到一种可能。 “神河的神职你插了手？” 要说千明感到比较棘手的，也就是这个。 如果神河没有神职，只是河妖甚至水鬼。 功德金砖在手，别说分化万千，就是它能滴水重生，也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 何至于要慢慢砍杀。 老头没有否认。 它笑着点头。 “它当时只有吞噬生命的本能，但什么都不会。比起野兽，更像是一段悬崖，一种天灾。所以，我带着族里的宝物过来帮它。”老头眯起眼睛，嘴巴和鼻子揪起来，“那段岁月可真是难熬。” 千明用手指捻起桌上的茶杯，轻轻转动，默默思考。 “过了很久，非常久，久到年轻的我以为会失败。好在，它最后心动了，终于愿意听我说话。” “我一字一句地把方法告诉它，让它把那件宝物纳入核心。同时一点点洗涤民心。先是将反对的，否定的吃掉。然后是犹豫的，中立的。最后剩下来的都是狂热分子。” “然后就是长达一百年的祈祷，最后，它成神了！当时我在现场，那种天地间的嘉许和期待，简直让我热泪盈眶。” 老头狡黠一笑，真的很像狐狸，“因为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只有它成神了，才能继续往下走。” 千明沉默不语，他静静将茶杯放到鼻子边，轻轻嗅几下，皱起眉头。 老头见状，笑容越发灿烂。“想必你猜到那件宝物是什么了。” “不知道。可能它是一件闻名于世的东西。但我对历史不熟。”千明毫不犹豫的否定，“虽然我大概能猜出来是一件什么作用的东西。可是，为什么？” 他将茶杯移开，重新将目光投向老头，脸色越发淡漠。 老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右手手掌张开往外一扬。“思维放大，格局再大点。来，再问一次。” “你们玩这些东西，真不怕天诛地灭吗？”千明的瞳孔化作针孔大小。 他在极度压抑自己的愤怒。 一个道逆就够烦心了，为什么还有这种到处冒出来的“棋手”？ “哪个天？哪个地？天道吗？”老头嘴角咧开，阴阴地笑到，“道逆从不管这些，不然这天地早该变了。” 千明闭起眼睛摇摇头，“所以你也没法剥夺神河的神职对吧？” “一旦成神，与天地同寿，长视久生。”老头叹了口气，再次咽下杯里的茶水。“除了道逆，又有谁能剥夺神职？”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喝茶，只是默默盯着千明手上的茶杯。 千明听到前一句，稍微一愣。 然后整个人沉下来，仿佛一具灰白尸体。 “你们以为一切都能算计清楚吗？” “大家都在下注。下在你身上的人不少，不要妄自菲薄。你值得。”老头大灌鸡汤，但还是看着他的茶杯。“我们有一些默契，但不多。而且我们信任你，不代表我们同时信任你背后的别人。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得用自己的方法来试探。” “我懂了。” 千明仰头，把茶水全倒进嘴里。 老头千明将茶水喝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灿烂七分，简直要笑成一朵老菊花。 下一瞬间，一抹黑光闪过。 “什么！” 老头腰腹间出现一道极深的伤痕，里面没有内脏，只有各种污浊的东西在翻腾。 他对伤害没有什么感觉，反而震惊地看着千明手上的黑色长剑。 “不应该的！你不该这么拥有煞气武器的！你修的是功德啊！” 千明将长剑挽起，“刚才那一剑，是代表这几百年的神河城百姓对你打个招呼。” 第一次，他完全不想和敌人交流，只想将对方刺死在剑下。 这也是千明上来就动用夜惑的原因，一个能拿神位养狗的狐妖，怎么可能不防着被反咬。 “咳咳，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老狐妖深深看千明一眼，“这一局，我认栽！” 千明听闻，立马朝前直刺，同时功德飞出，瞬间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铁房将两人封闭起来。 可老狐妖只是边吐血，边像迷雾一样消散。 第65章 庙前 “再另外附送您一个消息。神河不重要，神河城也不重要，但你在哪里很重要。”老狐妖哪怕消失，也还是留下两句话。“尽快把这里变成您的地盘。如果可以，成为神域更好。” “另一个天命者正在赶过来，您可要做好准备呀！” 千明默默将功德和夜惑收起，灵觉判断，对方说完就已经彻底消失。 那杯茶有毒，千明知道。 敢喝下，是因为他有甘霖咒。 现在对方也知道，满意了。 “神河的底牌就是能被甘霖咒克制的东西？” 考虑到对方笑成那样，千明只能这么判断。 同样的“吱吖”，“吱吖”声音响过，千明再次看到破烂的院子。 原本进院子前的明媚心情都压抑下来。 都是一帮为莫名其妙的东西奉献一切的狂热分子。 遇上是真的麻烦。 “算了，饭要一口一口吃，清算也得等做掉神河。”千明摇摇头，将这些犹豫和思考压入脑海。 如果按对方的说法，他的时间可有点紧。 千明叹气，心念一动，将城里化身的优先值调整一波。 最大优先依然是保护和救助百姓。 第二优先改成对神河庙伸出的手足全力切割，起码要将他们的控制力降到最低。 如果能直接架空更好。 再下一步，就要直面神河了。 至于千明，他就翻开夜游榜，也不管现在还是白天，一时半会也不考虑被百姓看到血腥场面的忌讳。 开始满城刷功德！ “嗤！” 功德化作的长枪和一根锋利象牙牙尖轻轻碰撞，擦过。 些微的距离和角度差异。 随着两人的距离靠近，长枪和牙尖的偏差从一丝变成半米。 也是生与死的距离。 象牙直直插入身后大殿的楠木顶柱。 而功德则直接从象妖的心脏穿过。 好像插入豆腐一样，毫无阻碍。 千明半眯着眼，没有一点惊恐，功德一瞬间变回流星返回，又瞬间变成伞飘在头上。 象妖后退两步，重重倒地，胸口朝天喷出的血像雨水一样，淋得满屋子都是。 功德变成的伞叮叮咚咚地响着。 千明没有细看，径直转身，默默往外走去。 身后影子滑落出两个身影，变成化身。 他们也不顾血水，默默翻动地上满地的妖怪和人类尸体，将各种还能再用的东西收集起来。 特别是那一对象牙，拿给刘火，应该能炼制出不错的法宝，刚好给狗儿和丹芹防身。 千明走出大门，夜游榜自然滑出来，显露下一个妖怪窝点。 一切非常自然顺畅。 可惜，已经没有窝点了。 千明从破烂小屋出来，就是按着妖怪从多到小扫荡的。 可能是生死之间的敏感，也可能是被人看到，毕竟千明也不再特意避着人。 反正妖怪们渐渐发现这点，一个个都单独躲起来。 连在街上不小心碰到，都要惊叫一声，朝街头街尾飞速分散逃开。 按某个无聊的化身反馈，连姬儿都称病闭门谢客。 让樱楼老鸨都心疼不已，在门口连续怒骂千明一刻钟。 她以为是千明乱整，伤了樱楼的摇钱树。 千明摇摇头，让功德继续化作流星飘荡。 同时将单独的妖怪先放一边，按效率计算，接下来要开始猎杀神河庙派出来的其他人类了。 —————— 一队侍卫正躲在神河庙附近的一个民宅内瑟瑟发抖。 这里正对着神河庙，要遇到什么情况，立马往里冲，能获得最快的支援。 当然，没遇敌之前是不敢进去。 先不说严苟的神河庙律法和更严苟的统领。 单说暴怒的神河，就让大家更想在外面呆着。 “外面，是来了什么人啊？”一个苍白的少年蹲在地上，询问自己的叔叔。 两人在外面相依为命，结果前后脚被片区的邻居和妖怪们合力交了河口税，刚进庙里一年，勉勉强强进入护卫队。 没成想就遇到这种事。 叔叔满脸灰黑，揽住少年尽量往后缩，“应该是来了妖怪吧？” “神河......” “嘘，别说话了。”叔叔捂住少年的嘴，眼神惊恐地望向队长。 队长现在心正烦，提到神河只会更烦。 他害怕孩子惹火上身。 然后叔叔就发现队长根本没听。 他抓住窗框，正把头探出去偷偷查探。 倒是另一个队员忍不住怒骂“是谁让你们手那么快的？不能留几个吗？老子都没地发泄。” “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这种东西？要能活下来，连去一个月青楼都可以啊！”他旁边的损友嘻嘻而笑，随手拿起地上一截衣袖擦干净身上的脸。 “青楼又不一样，平时哪有这种机会动这些富商！”怒骂的队员愤愤不平，在地上翻拣着各种金银财物。 少年往叔叔怀里缩了缩，根本不敢看满地的尸体。 这民宅自然是有人的，能住到神河庙附近，非富则贵。 可到如今，都顾不上了。 就因为言语间敷衍两句，队长直接踹开门，后面就是一片屠杀。 叔叔叹口气，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几句，算是送行。 队长残暴，可实力实在强横。 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所有人随意斩杀。 他要做什么，队里也没人拦得住。 更何况他们两个小透明，只能是听指挥，希望能苟活下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吗？”嬉笑着的护卫队员听见声音，轻声询问队长。 主要也是他探在外面的时间有点长了。 “队长？” 护卫队员感觉不对，过去在队长肩膀轻轻一拍。 队长的身体随着力道往窗框一压，又弹回来，将血雨淋到屋内。 滴滴答答。 将身后几人淋得一脸赤红。 众人这才看到，队长的头没了。 “嗬！嗬！” 特意熄灭灯火，阴暗的民宅里，护卫队员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死命深呼吸，才将尖叫吞回肚子。 所有人的瞳孔极速收缩，直到变成针尖。 队长的尸体就这样躺在地上，喷出的血液慢慢变缓，只在地上默默流淌，渐渐融合进民宅主人一家人里。 “他，他走了吗？” 过了好一会，另一个缩在角落的队友压低声音询问。 “应该是吧？”估计是队长头在外面，对方顺路斩掉就走了？ 不知道是哪个队员颤颤巍巍的回答。 就在这时。 “吱吖”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第66章 选择 千明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群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神河庙护卫队员们。 看着血液还在默默涌出的尸体，他摇摇头。 不是他做的，想来是城里还有其他妖怪在兴风作浪。 “真的是，怎么感觉我反而成了捣乱的人。”千明叹一口气，只能是负起重建秩序的责任。 他把门口打开，就站在中间对着里面的人喊话。 “没做过大奸大恶坏事的，走到我左边。自己觉得不当人的，去右边。自我怀疑，或者把握不住的，在中间。” 边说着，他边用手势指挥，防止有人不识左右。 没人敢嚣张，也没人质疑。 这种时候还敢在外面闲逛，进来看见神河庙的人和尸体也不慌。 大家都懂事。 一个护卫队员眼睛一转，立马偷偷就往前面左边走。 其他人只看见金光一闪，那个人的喉咙就穿出一个小洞。 洞口里涌出血水，堵住气管。 一阵闷吼响着，人就缓缓倒下。 “我有办法能检测，这是看你们态度，别把我弄烦了。”千明在尝试按他们的能理解的方法交流。 这个倒下的人让他们彻底失去最后一点自持，一个个蛄蛹着半蹲着跑到中间。 没人敢去右边，也没人敢去左边。 千明皱起眉头。 还是得用夜游榜扫过去吗？ 这时候，那对叔侄里的叔叔，颤抖着站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过了半响，他终于站定，犹豫一会，把侄子也抱进怀里。 仿佛这样才感觉到一点点安全，他们缓缓走向千明的左手边。 短短几步路，那个叔叔一直盯着千明，嘴角抿得很紧。 各种担心纠结缠绕心头。 直到走到地方，千明也没动手。 他看过，这两人基本没干过坏事。 于是剩下的人就有了标准，好几个衡量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这两人之前的差距，也颤抖着尝试往那边走。 过半天，终于分成两拨人。 一拨是平时相对老实，也没成为老油条，都是护卫队的下层。 至于上层，基本都停留在中间，可从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看来。 对于平时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点谱的。 千明也没有犹豫，稍看一眼夜游榜。 “牛横，张珏，陈望其......你们也过去。” 中间站起几个惊喜交加的人，跌跌撞撞就往左边冲去。 对比之下，剩下的人听着更是绝望。 突然，最靠近千明的一人，突然就捡起地上的刀，满眼通红，猛地就朝千明砍去。 千明稍一侧身，脚底一勾。 那人就整个人扑起来，还没等落地，黑色夜惑出现又消失。 于是落地的就变成一具心脏被刺穿的尸体。 “刘明，哦，刘明没了，刘齐腾，王向等等，留在中间。” 千明淡然地说出这句，还没等剩下的人反应过来。 金光犹如游龙，以众人能看到但绝对无法躲开的姿态游走一圈。 只留下几具同样心脏穿孔的尸体。 然后就再次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千明。 只有一句话仿佛飘在空中。 “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不要招摇，很快就好。” 他去找刚才斩下队长头颅的妖怪。 这种时候，还敢在外面浪的，应该也是大红名。 千明再次将夜游榜化作地图模式，专门定位在外面跑得飞快的那个。 “这速度，有点夸张啊！”千明看着那个在地图上都仿佛飚出极速的红色大点。 它短暂停留几刻，就有几个小红点消失，然后再次往下一个地方飞去。 考虑到队长流血的速度，如果不是千明赶到，刚才留着的几个人也活不下来。 “专门在躲我吗？”千明摸摸下巴，这是谁家的部下？ 考虑到刚才一个队伍都有一小半人是无辜的，自然是不能放任它继续乱杀下去。 “算了，过去问问就知道。” 千明一个神游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血色人型面前的黑色身影。 地上还倒着不少残肢，想来就是新的受害者。 几个人型瑟瑟发抖，看见千明仿佛遇到救世主，眼睛都睁开，笑容止不住浮上脸。 一个黑色身影正背对着千明，准备要继续动手，见状突然一震，缓缓回过头来。 千明感觉自己看到一只放大版的蝙蝠。 身上毛茸茸的，嘴往前凸，鼻子很像猪鼻，正不断翕动，嗅着什么。 “你是什么人，哪一边的？” 以防万一，千明还是问一嘴。 只见蝙蝠咂咂嘴，千明还以为它要说话。 突然，它就往地上一蹬，瞬间飞上半空。 速度极快。 在千明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变成一个绿豆一样的小点。 但它没有尝试离开，仿佛猜到这样逃不掉。 反而正以某种特殊的纹路快速盘旋。 “嗡！” 空气突然像沸腾的水一样波动起来。 千明眉头紧锁，耳边传来极度难听的高音。 他只是觉得难听。 旁边几人却猛地捂住耳朵，可也止不住两耳的血水不断往外涌，然后是鼻子，嘴巴和眼睛。 七孔流血。 “行吧！”千明确认，又是一个敌人。 他想了想，让功德直接变成一把巨锤，希望能够活抓。 蝙蝠妖仿佛意识到什么，左手举起。 在黑沉沉的天空中，千明分明看到它手里有丝丝雷光闪烁。 可片刻之后就消失，那张蝙蝠脸上显现出一丝决然，然后就调头逃跑。 千明没有给它机会，在地上猛地举起巨锤，用力往下砸。 同时一个闪烁，正轰然捶落的金色巨锤就出现在蝙蝠背上。 仿佛是锤子砸向鸡蛋，飞在空中的蝙蝠妖一震，瞬间变成一颗炮弹狠狠地轰落地面。 “轰！” 地面被狠狠砸出一个大坑，裂纹一圈圈散开。 过了半响，蝙蝠妖尸体化成灰烬慢慢消失。 千明眉头一皱。 他有专门留力，不该这样就打死的。 可是入账的功德又明明白白。 正要往其他地方去，突然，他看到坑里有银光闪烁一下，于是神游下去。 地上有好几支小型铁柱，比筷子略长略粗。 千明随意伸手捡一支，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符文。 他看不懂，但好在有系统。 【九天雷戟阵阵旗，按对应地点插入地下，可对九天雷戟阵进行增幅。按阵旗完整度最高增幅百倍。】 【因手上有阵旗残留，视为掌握对应线索。】 “所以刚才它是想引动天雷？可是为什么又停止了？” 考虑到刚才明明留手，但对方还是死亡，可以理解，它就是故意寻死的。 第67章 阵旗 “为了防止暴露吗？”千明把剩下的阵旗捡起来，轻轻擦掉上面的泥土。“是另一个天命者的部下还是刚好是意外？” 千明看看远处倒地的护卫队员，再看看手上的阵旗，想到系统的提示。 “也就是可以一步步过去拔除对吧？把对应阵旗标识在夜游榜上。” 他眯着眼，看到夜游榜化成的地图上出现好几个绿点。 和之前代表罪恶的红点对比还是挺分明的。 只是现在绿点和红点有一些重合。 突然，千明用力一拍脑袋，“想那么多做什么？神河的人也好，另一个天命者也好，不都是敌人吗？人要杀，阵旗要捡，不矛盾！” 想到这里，他瞬间就神游往下一个地方。 如是再三，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收集到五支阵旗。 地图上也只剩下一支阵旗了。 “可惜我没掌握雷法，不然倒是能用一下看看。”千明带着轻松的心情神游到下一个地方。 这里只有三个人，不是护卫队，看服装是庙祝。 他们就坐在地上，中间是一根光溜溜的阵旗，插在地上露出一根手指的长度。 要不是千明原本就奔着这个来的，还真可能忽略。 “来聊聊？你们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千明还是没放弃，但他也不会什么套话技巧，永远就是“真心”换真心。 那三个庙祝也如想象中一样，完全没打算说话，看见千明靠近就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 手肘一折，就将符夹在眼前。 千明没有停止走近的脚步，但眉头已经皱起。 他想起丹芹说的那张，能召唤出神河，一口吞掉银色老鼠的符。 看起来这个属于神河庙的终极技能，仅次于神河亲自出手。 否则不至于就几个人用。 千明同时联想到刚才的蝙蝠妖，按这个风格，两者不是同一边的。 毕竟蝙蝠妖为了防止暴露情况，手上招雷都没放，更没有使用残缺的九天雷戟阵。直接就故意放弃挣扎，跟自尽差不多。 要不是有系统和狐妖一个接一个的提醒，很可能真的瞒下来了。 哪像这边，恨不得来个中杯，大杯，超大杯。 完全没在怕的。 也是同样的原因，千明并没有提前动手打断，只是默默看着他们行动。 按他的理解，这种情况一般是手指一抖，符纸自燃，然后就自动召唤出神河的分身。 结果却看见三人齐齐把符纸伸进嘴里。 像是吞咽紫菜片，可他们也不敢嚼，喉咙一咽一咽，舌头不断发力，一点点往里吞。 看得千明眉头都抖起来。 好难受的样子。 怪不得平时他们不用，就这速度，千明真要莽过去，功德提起刺穿几十来回，第一个人估计还没吞完。 千明默默看着他们吞符。 突然，一个人双手捧腹，头往前探，开始吐起来。 在千明不忍直视的目光中，那个庙祝整个腰折下来，吐得稀里哗啦，吐得撕心裂肺，吐到肠子都要漏出来。 其他人看见他吐了，连忙加快吞咽的速度。 “咯咯”声不绝于耳。 突然，千明的眼睛眯起来。 第一个人吐出来的有点不对，好像是在慢慢积聚，一点点成形。 本来他是没关注到的，那东西太恶心，谁都不忍心盯着看。 可那高度越来越高，就开始没法忽视了。 原本仿佛是烂泥怪模样，浑身黑中带红，这两个主色调之外，是各种褐色和绿色。 渐渐的，各种颜色褪去，烂泥越发透明。 最后变成一个间杂着黑红色的透明液态人型。 它成形后也没有主动进攻，缓慢扭转了下看起来是脖子的地方，仿佛在等另外两个同伴。 剩下两个人的速度慢了一截，吐出的人型颜色也更混杂。 最后的那个甚至还带着部分绿色。 “吼！” 等三只人型都出现完整，才有一声不知道从哪个部位传来的咆哮声响起。 它们仿佛没有重力，为了咆哮，将上半身外前伸得老长，极为畸形。 水波流转，既不倒下，也没有滴落。 看千明毫无反应，才努力将脚从地面拔起，一坑一坑地跑过来。 千明锁眉，就这速度？ 别说他，就连狗儿纯粹靠跑都能逃走。 不过他倒是有注意到地上的三人。 他们呕吐完之后就好像去了半条命，正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哪怕不管都会自己死掉的样子。 看来没法询问他们和地上的阵旗是什么关系。 千明转过头看姗姗跑近的三只人型。 它们终于跑到距离千明不到三米的地方。 跑最前面，也是最快出现，透明程度最高那一只人型将右手后缩，猛地用力捶过来 瞬间跨越三米就来到千明面前。 他头稍一偏，水流拳头从旁边擦过。 “力道还行，但也只能说还行。速度极慢，这也能叫杀手锏？” 千明眉头再次皱起，难道有什么其他地方更值得重视，神河的目标只是把他拖在这里？ 他耳边的水流拳头，突然有一滴水从拳头离开，滴落下来。 下方正是千明的肩膀。 就在他皱眉要缩肩的一瞬间。 跑在最后的那只最埋汰的人型，突然张开嘴巴。 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孔，瞬间膨胀成一整栋房屋的大小，连同前面两只人型和千明一起全部盖住，合拢，吞下！ 极致的速度！ 那滴水甚至还没落到千明肩膀！ 场上唯一剩下的人型将嘴巴缓缓收回，也没有咽下。 透明的身体也看不出吞咽进去的东西。 它身体缓缓变得清澈透明，连红色都没留下，只有一点点灰暗存留。 要连这点灰暗也去除，甚至可以直接隐形。 “还会调虎离山，差点点。”千明从旁边拍着手出现。 的确就差一点，要不是丹芹曾提过它的大嘴。 可能他就忽略了。 不过有这么一嘴，千明就很容易联想到曾看过的各种蛙类猎食。 爬行缓慢不代表猎食缓慢。 即使这样，大嘴张开那一瞬间他也的确是吓到了。 没想到它连同伙都吞。 特别是千明看到后面的两个庙祝。 前面的两个已经融化成血水，正缓缓流入最后一人的嘴里。 那人看起来也很痛苦，肚子肿胀，如同吞下两个人。 千明摇摇头，神游消失又出现。 已经出现在最后那个庙祝的身后。 功德一闪，头颅飞起，也算解脱了他的痛苦。 然后千明就盯着眼前的人型，看它是否会被影响。 同时身体蹲下，缓缓从地上把阵旗扯起来。 这样一来，阵旗就齐了。 正想着，眼前的人型突然整只变成透明。 如果不是光线的折射显露一点点的轮廓，完全看不出来。 看来斩杀了庙祝，反而对它是升级。 千明再次拔出功德，也感觉有几分头疼。 第68章 天命者 “呼！” 正对峙间，透明人型突然一巴掌竖着拍了过来。 虽然看不见，但突然咆哮的风声提醒了千明。 他稍退几步，避开攻击。 地面炸起的大坑正不断显示，这一巴掌得有多重。 作为回应，千明将功德化作长枪，狠狠一枪扎在透明人型的头部位置。 没有效果。 突然一阵恶寒传来，千明直接神游离开。 没看见攻击，只看见地面出现一大堆小洞，简直能让密集恐惧症发作。 仿佛刚有一个钉板落在地上。 偷袭？ 作为回报，千明用同样的方法，将功德化作针刺林。 金色光芒密布，尖峰全部带着深渊版的暗沉，直接将整片区域刺穿。 甚至穿透后，针身上还再次如荆棘般冒出。 整片空间被功德制造出来的围笼分割成无数块。 “哗啦！” 暴雨淋下，地面出现一大滩水迹，并缓缓渗入刚扎出的针孔地面中。 千明皱眉，没有功德入账。 他感觉神河的这个分身并不是死了，只是维持身体的力量耗尽，所以形体被散去。 而这些力量来自三个庙祝。 只要神河还活着，随时能将这些化身抽回去。 四舍五入就是他打了半天，神河本身没有一点损失。 好在神河庙里的庙祝应该也不多。 至于神河本人，千明眯起眼睛。 经过老狐妖的提醒，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虽然还是不爽，但他明白，如果不是狐妖几百年前帮忙埋的这个坑，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击杀这个“同僚”。 翻出夜游榜，千明继续往下一波的神游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守着这些铁签？” 千明踩住一个庙祝，力度控制在不会踩死，又能压制住的平衡。 庙祝的手和符一起被功德刺穿。 他的几位同伴也在不远处被千明的香火化身控制起来。 “我说出来，你会放过我吗？” 庙祝艰难地吸气。 他原本想自尽，可被千明一踩一压，窒息的痛苦瞬间唤醒了求生的本能。 “等等，我看看你的罪恶。”千明翻开夜游榜，稍微看了几眼罪名，“可以。但大概要做苦役一段时间。” 罪名挺多，但倒不至死。 基本就是欺行霸市之类的，都是金钱往来。 加上提供情报的话，千明觉得留他一条活路倒也不是不行。 “最初是陈庙祝对庙里一个相好说的。他在城里捕杀妖怪的时候，发现情报。说最近有个修道人会过来。他打算在城里布下大阵。一举击杀神河。” “咳咳！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喘多几口气！” 千明见状放松一点，地上的庙祝胸口急速涌动，想要呼吸多几口气。 没几口，千明又在脚上加了一点力气。 示意他继续说。 这是千明在白骨军营学到的一点刑讯方法，效果很好，但要力度控制得好，而且还得力量上全面压制。 又是一个虐菜神技。 庙祝脸上暴起青筋，很努力想要再吸一点，“陈庙祝听说那个修道人有一种很厉害东西，可以通天彻地。他想借助神河阴死他之后，把东西偷过来......后来他死了。那个相好为了投靠另一个庙祝，把这事说了出来。可现在风雨飘摇，谁敢信她。于是她又换了人......到后面，连神河都知道，于是把她吃了。” 千明再次放松一点。 “咳！咳咳咳！” 庙祝猛烈地咳嗽几声，才几声又立马压制住，只顾着猛烈地呼吸，满脸通红。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说，那个修道人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者神通？”千明提出疑问，并再次踩下去。 庙祝好像开始有点习惯，放缓呼吸，尽量防止咳嗽把空气咳出去，“他能控制雷电！神河是水，他是电。这不是天然相克吗？所以他是想来杀掉神河，接受神河城的！神河让我们所有人在这个‘铁签’附近守着，有人过来就攻击，再不行，也要把铁签毁掉。我看，它也怕了。” 千明再次问了很多，基本都没有答案。 庙祝倒是想把神河庙的情报说出来，可千明听了几句就摇摇头，将他放走。 背负着那些罪恶，他逃不掉。 至于其他人，看过夜游榜之后，他感觉要不是自己善心，怎么也得来个凌迟，自然不可能放过。 千明看着远方，开始不断思考。 “雷是必然的，能控制这种阵法。还是天命者，就不要把他当做仅仅掌握两手雷咒的蹩脚术士。唔，先当做天生雷体，可以身化雷霆那种吧。” “同时还会阵法，这个比较麻烦。” 看看刘火曾经靠阵法硬生生把村子拖了几年，还有易青通过阵法逆天改命，他就知道阵法这东西有多麻烦。 可惜他不是走这种路子，学来既没效率，也和神游功德无法搭配。 所以只能放弃。 “所以最终还是得回到毁掉对方优势，增加己方优势这件事。” 千明一个神游闪烁，再次扑向下一个点。 剩下的战斗很乏味。 没来得及召唤的，他直接一枪出击，连符带人一起刺死。 提前就发动，已经将神河化身召唤出来的，他就用同样的方法，不断增加攻击点，让神河感觉维持这个形体太浪费从而自己解散掉。 好不容易忙了半天，已经日上三竿，千明终于将神河庙伸出来的手全部斩断。 同时他开始感觉到，被杀的几个化身已经返回庙里。 神河显然已经知道千明的目标是谁。 千明毫不顾忌的站在城里第二高的樊楼，远远望过去。 第一高的自然是神河庙。 神河并没有现出原型，它只是坐在龙椅上沉默着。 两人的意识在神河城上空遥遥对视。 “出来玩呀！” 千明勾勾指头。 神河没理他。 “这么怂啊？一城之主哦！” 千明继续挑衅，可神河就和坐死在龙椅上一样。 完全没有当初千明刚到的时候，稍有动静就将整条本体现出来游荡的霸气。 要不是现在让人祭拜会让自己多出弱点，千明甚至想开始让神河城的百姓信奉自己。 看看到时候神河还是否忍得住。 千明摇摇头，还是放弃这个美好幻想。 算了，有时候就是得硬打硬的。 于是，他踏进了神河庙。 第69章 直面 神河庙里静悄悄的。 千明走进门口之后就再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 只有风声呼啸吹过门窗，压出淅淅沥沥的奇怪声音。 千明一笑，没想到自己刚用这招玩过两只虎妖兄弟没多久，就有人同样用这招来招待。 “空城计吗？”他一步步往里走，随意到处乱逛，“堂堂神河城城主，这样就有点难堪了吧？” 这庙里的服务也很差，别说指引手册，连地图都没有一张。 千明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灵觉够准，若有若无的威胁感就是方向。 再不行，全部逛一圈就是了。 神河总不至于怕到逃走吧。 千明走着走着，感觉这庙里的设计真的很糟糕，一切都以富丽堂皇为主。 各种看起来五光十色的宝物就随意堆叠在桌子和陈列架上，除了庸俗，完全没有一点美感。 好多甚至是直接丢在库房，层层堆积，像是稻谷一样。 再里面是餐厅，各种食物被泼倒在地面和桌子上，看起来里面的人也是突然就遭到袭击。 千明大概猜得出来发生过什么事，有点悲哀。 他一步步往里走，感觉已经很近了。 那是一间最大，最豪华的房子。 各种金器甚至陈列不过来，干脆砌进墙里面，就露出最精美华丽的一角。 这样造出来的房子居然还能不倒，只能说有神力加持，什么都可以。 强扭的瓜不甜，强造的房子也极为扭曲，整个房子凹凸不平，晚上稍微给点月光，估计都能吓到人。 神河就在这个房子的龙椅上坐着。 它的形象是一个中年大汉，样貌魁梧，鬓发凶猛地往后散开。 身上披着一件蓝色长袍。 这个中年大汉正皱着眉头，眼睛微眯地盯着千明。 也没有其他行动，就看着他慢慢走进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 前几次都被千明避过。 这次是他主动来找。 “其他人呢？” 千明大大咧咧，径直走前几步，双手放松。 功德突然闪现，变成一把椅子，他往后一倒，坐在堂下，向上仰望神河。 平时庙祝们站在这个位置，都是战战兢兢，别说坐，不跪着都算是圣恩。 头从来都是低着，敢抬头的基本都被吃掉。 可千明站在同样的位置，那姿势，那神态，仿佛是在俯视。 神河一时有点诧异，半响才反应过来。 “吃掉了。” 虽然已经预感到，但千明眉头还是紧紧皱起来。 简简单单三个字。 代表的是成千上万的人。 他联想起刚才餐厅那些痕迹，仿佛已经能想象那个场景。 河水突然涌出，将所有人，无辜的，有罪的，全部吞没，嚼碎，融化。 “为什么？”千明盯住神河，“到你这个等级，吃掉他们对你的实力应该已经没有影响才对。” 神河的反应有点慢，可能在思考和实力有什么关系。 过了很久才回复“因为好吃。” “我平时想吃，但不能吃太多。吃完，就没有了。现在我想吃，就吃了，不然没得吃了。” 仿佛平时不怎么说话，它的解释歪歪扭扭，千明听半天才听懂。 但大概意思能理解。 它在怕死。 所以像断头饭一样，想吃顿好的。 既然已经吃掉，千明也没有办法，所以也不纠结。 “你知道我有把握？”他反而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毕竟半天前，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我知道，有人盯上了我，而且我敌不过。会死。”中年汉子有问必答，只是说出的话让千明也不明白。 “就因为一个庙祝的话，你就信了？” 千明感觉挺滑稽，毕竟是肆虐几百年的神灵，居然会因为一个凡人的话而吓破胆？ 神河摇头，“我能感觉到。我不想死。” 说话间，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上，扑到神河身上，很快融了进去。 千明没阻止，那是神河自己的化身。 不知道从哪里抽回来的。 他再次感受全城确认一遍，是最后一个化身了。 换言之，他再次转头看向中年汉子。 现在的神河是最强的，完整的状态。 不过无所谓，他也不在意。 “唉，有种被剧透后的空虚感。”千明感叹。 “开打吧！我赶时间，你应该也赶吧？” 可神河只是摇摇头。 他将双手放上桌子，声音很重的询问“我，能投降吗？你要是做神主，我可以做庙祝，也能做护卫员。” 千明摇摇头。 这庙里刚死去的人需要一个解脱，这神河城的所有人需要一个审判，这几百年的生灵需要一个解释。 无论如何，神河就是那个被火堆围着的刍狗。 不祭了它，后面一切都是空白。 “我知道，有人要过来。那人不是你，我可以帮助你，我们联手，能打赢。”神河还在磕磕巴巴地求饶。 也不知道它是否有求饶的概念。 “如果你是这种想法，就不该将庙里的人吃掉。算了，下辈子注意点吧。” 千明默默站起来，功德瞬间收回化作一颗流星在身周闪烁移动。 夜惑也在无声无息间出现在右手，他左手捏了一个剑指，摆出个进攻的架势。 按神河的反应，不主动出击，它可能会继续磨半天。 可神河并没有继续求饶，仿佛也理解千明的决断。 它只是站起来，右手延长，抽细，最后变成一把长枪。 枪尖水汽蒸腾，很快又飘到后面，再次被吸入本体。 循环不断加快，最后已经成为一条蓝色弧线。 神河将长枪往前一挥，蓝芒一闪，长桌就犹如被极为锋利的大刀斩下，瞬间切成两半分开。 桌子非常厚，以至于千明甚至能看见光滑的切面。 可他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扑身而起！ 神河借助地势，对着冲来的千明直接就是刺下。 从千明看来，那一瞬间，只见到一点寒芒。 最短，最直，最狠的线。 如果是之前的千明大概率会利用神游转移到神河背后继续偷袭。 可现在的他并没有闪烁，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减慢一分。 功德以一种缓慢，随意的姿态从千明背后突然闪到面前，刚好就碰在枪尖一侧。 “叮！” 非常轻微的声音，仿佛只是稍稍的一撞。 可结果却是失之千里，等千明冲到面前，水流长枪已经完全偏到一边。 第70章 刚刚好 神河也没有坐以待毙，左手突然也化作长枪，又一次穿刺而来。 功德瞬间闪烁，仿佛要再来一次。 可神河的右手也没有闲着，长枪横着扫过，就要将千明包在里面。 夜惑瞬间变得飘摇不定，狠狠一剑斩在右手长枪上。 无坚不摧的效果完整发挥，半截长枪飞起落下。 然后是梅开二度，长剑以一个v字型下落上挑，顺手将左手长枪削断。 两节长枪离体就变成水流，摔落到地上。 神河的脸抖了几下，左右两截残肢摇晃，可地上的水完全没有反应，更没有流回本体。 略带惊恐的眼神盯住夜惑，它仿佛明白这是长剑的效果。 于是它也没再坚持将地上的水唤回，只是默默又长出左右手。 这一瞬间，千明像是一支长箭，又出现在神河面前，手中夜惑恍如黑色闪电，不断刺入神河身上各种要点。 逼得它只能将那一整块身体放弃，身上不断有水掉落。 整个人体坑坑洼洼。 剑刺，剑斩，剑撩。 各种伤害不断出现，又不断被河水恢复。 打不死，但千明完全是压住神河来打。 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千明突然停下来。 他没有气喘，神河也没有。 两人就像刚开始碰面那样。 “你知道我也是神灵吧？”千明叹口气，他不累，只是觉得无聊。“我没有体力和法力的限制，我知道你也没有。你只会被慢慢拖死。” “像个神灵一样勇猛决斗，然后战死，不也挺好吗？搞这种消耗战就没意思了。” 神河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防御，规避，受伤。 它知道自己的弱点，只能使用这么一个难看的办法拖延。 可这个情况也不能无限拖延下去。 神河的眼神突然开始出现一丝混沌。 它的精神也不断开始昏沉，越来越难控制身体。 虽然不会因为失血或者断肢受到致命影响。 但它的理性已经是有限的。 神河的本能就是兽性，唯一的想法就是吞噬生命，让自己变得完整。 慢慢成长的理性都是这几百年来一点点塑造而成。 要不是有这几百年的神职定型和塑造，它可能早就变成一只大魔，而不是神灵。 但这种神职和神性的影响，也导致了它的兽性没法蜕变成其他东西。 于是核心依然没变。 在被千明的夜惑不断地切割伤害下，它感觉自己的理智正不断消失。 反而是吞噬一切的念头不断扩大增长。 到最后，它的动作不断走形，甚至快要连形体都维持不住。 反而变得像是千明之前遇到的各种透明人型。 然后最后一剑，也是质变的一剑，千明将神河腰斩。 两节躯体掉落在地上，并没有再次融合或者重新生成新的肉体，而是慢慢融化到地上。 但千明没有放松警惕。 他耳边仿佛听见河水奔腾，激流涌动。 “哗哗哗！” 神河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兽性再次掌握主动权。 一条长河涌上天空。 这次它不再压抑身体，也不再有各种顾忌。 庞大的神河城仿佛被挤压的鸡蛋。 整条护城河环绕遮盖了三分之二的神河城。 “哈哈哈哈哈！第二步终于开始了！” 站在一个小破房屋顶的狐妖老头边咳血，边仰天长啸。 身上的巨大伤痕还在，旁边的肌肉密密麻麻伸出肉芽，但瞬间又被黑色混沌吞噬。 仿佛是提前预知到什么，狐妖的位置上方正好没有河水。 城里的百姓各种惊慌，不少人出门跪地磕头。 “神河爷爷息怒，神河爷爷息怒！”说着还扯过身边的小孩就打，强压着他们跪下，“神河爷爷肯定是在和妖怪战斗，你们也快来祈祷！” 也有不少人大笑，基本都是见过千明的人。 更是看见过他斩杀妖怪和其他护卫队的光荣事迹。 也终于明白“很快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太好了，神河这个恶魔，终于要死了！”被救下的男人捏拳，大声对家人吼出。 他的妻子倒是有点不安，“新的神主，会不会也要交河口税？我们刚交过啊！他们还认吗？” “怎么会，你看那天的大人。他追随的，能是坏人吗！”男人自信满满。 千明神游到空中，静静地看着神河。 他也不知道对方的眼睛现在在哪里，于是只好随意找个位置盯着。 神河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一只神性野兽。 它像一条长蛇，正紧紧攀住莫名喜欢的长幔，在身体里面静静积累战势，想要将千明吞下。 可那种威胁的感觉如芒在背，让它非常不舒服。 仿佛是本能一般，它将神性完全发挥出来，河水渗出一点点浮藻一样的绿色，然后就在一瞬间极度扩散。 眨眼间就将整条神河染绿，也将整个神河城映得绿油油的。 如果说之前神河显现本体是城里百姓偶尔也能看见的，那这幅场景，那是起码两百年没人见过了。 只有一些有记录的豪富人家，才能从典籍里面稍微探出点究竟。 “快！躲进屋里！不要出来，不要碰到外面一点东西！”丹越声音都抖起来。 他虽然是富一代，可托丹芹的福——她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知道不少传闻。 丹越将所有家人，侍女，护卫，仆人全部赶到大厅中间，又将门窗全部关上。 “快快快，所有人，雨衣的全部穿上，雨伞也撑起来！”丹越惊慌地嗓音让大家也明白情况紧急，赶紧将东西翻出来。 陈尘倒是想问问“在房里也要撑雨伞吗？” “对！”丹越偷偷从门缝偷偷看一眼外面，“这河水有毒，剧毒！要防着屋顶也被毒穿，能防一层是一层！” 然后又唤人过来，“女人把所有门缝窗缝补起来，其他男人，跟我一起抓住桌子腿，等下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扛起来遮住！” 知道情况的人都躲起来了，可不知道的基本还在外面站着，他们看着绿油油的奔腾河水，和看上去只有指头大小的千明。 感觉像是巨蛇面对一只仓鼠。 “就是这么一只小东西吗？”有人在街头破口大骂，他只担心砸破的房子。 还有神河暴怒过后增加的各种河口税。 在百姓惊恐的目光下，布幔一瞬间就被腐蚀殆尽，城楼在滋滋作响，也在缓慢腐蚀中。 失去理智的神河看不见最爱的蓝色，越发焦躁，河水冲击越来越快。 面对这么一个场景，千明反而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在预想之中，掌握的东西也刚刚好。 第71章 羽毛 千明在缓缓下落。 狂风呼啸，吹过衣服哗哗作响。 一般人在这种高空坠落中因为血压作用，基本是无法思考的。 可千明毕竟是神躯，他只是抬起右手，轻轻地念出两个字。 “甘霖！” 一股透明的泉水凭空出现，环绕右手一圈就自动往绿色河流冲去。 刚开始如同一杯茶倒入臭水沟。 无声无息。 可神河沸腾起来，像是被一根针插入肉体。 河水咆哮怒吼，整个身躯不断往千明面前冲击，无数次扩大想要将它吞进去。 凭空而现的甘霖源源不绝，仿佛一个护罩，不断反包围回去。 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侵略性。 接触到甘霖的河水，瞬间就被净化，重新变回澄清透明的颜色。 对于神河来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失，透明颜色的河水依然是它的身体。 可它依然感觉到这部分身体和平时有点不同。 它们失去了神性。 河水奔腾得越发激烈，也越发规律，不像是暴怒，更像是颤抖。 “放过我！新一轮的杀戮要来了，我可以保护这个城市！” 河水奔涌，爆发出巨大的声音。 只是内容有点低声下气。 “怎么会？这是怎么了？神河大人中毒了吗？”有狂热的分子开始质疑。“对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神河大人怎么会如此不堪？” 更多是惨招河口税剥削，家破人亡的人“它吃人的时候，有放过谁吗！杀了它！杀了它！” 杀了它！ 全城沸反盈天，一些小杂音完全被淹没在这三个字中。 跪地祈祷的人抬头，说不出话，他们的天塌了！ 站着的人笑得撕心裂肺，他们的天终于塌了！ 千明微微吸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整个神河城的愿力指向。 透明的甘霖顺着河水不断前进，一点点蔓延开来。 它们不急着直接净化掉所有的河水，只是不断扩大，探索。 仿佛在寻找什么。 “好！那就一起死吧！” 神河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绝望的兽性淹没一切。 它只是报复地将这股怨毒爆发出来。 几百年的恐怖威压随着这一声咆哮散发出来，全城欢呼的百姓全部一滞。 墨绿色的河水不再努力攀附在墙上，瞬间化作倾盆大雨倒在城里。 最开始是建筑，各种石质的墙和屋顶滋滋作响，绿色弥漫，刺鼻到让人反胃的味道随处可闻。 然后是站在街上抬头望的人。 “啊！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 “艹，神河你这个xxxx！” 不管信奉还是仇恨神河，只要没有阻挡，全都躲不过。 各种惨呼响遍全城。 就几个瞬间，几十万的人失去光明。 千明看着这一切。 他没想过神河会这样，可事到如今，退缩才是愚昧。 甘霖的效果开到最大，犹如细密的根系不断挖掘。 终于，在神河非常隐藏得非常深的一个角落，千明感觉到一点点不同的地方。 那是所有河水的交汇点，所有河水都要经过这个位置，然后重新流出。 再次流出的河水就会变成剧毒，同时带有一点神性。 千明能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微妙。 这既是狐妖专门给他设下用于攻击神河的弱点。 也是神河穷凶极恶几百年的凭据。 如果没有这个，神河可能到现在也不过是一条经常泛滥的河水，而不至于成为“神河”。 千明叹一口气，全部甘霖往那边冲击。 那是一片黑紫色的羽毛。 本身并不沾水，只有毛管根部的空洞有点点水迹。 看得出来，经过几百年的河水冲刷，神河依然没法完全掌管这件宝物，只是通过它获得神性。 羽毛本身并没有倾向，那点水迹也只能让神河自己不会受到毒伤，却不能指挥它做什么。 所以当甘霖将它团团包围的时候，它也没有任何反应。 甘霖很简单的就漫上去。 一种奇妙的冲突在千明脑海里浮现。 像是某两种规则的碰撞。 甘霖是净化，光明，羽毛则是腐蚀和黑暗。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 可是，甘霖是无穷无尽，不断地消耗，又不断地涌出。 羽毛则是消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复。 神河根本无法提供支援。 它只能不断折磨地上的百姓，已经有不少人被腐蚀出白森森的骨头。 可他们早就痛到无法控制身体，只能任由肉体暴露在酸水中，痛苦地等待死亡。 千明眉头皱得更紧，手上的甘霖咒不要钱一样洒下去。 短短几个片刻，他感觉放出的甘霖都足够再次填出一条神河了。 终于，那片羽毛开始撑不住，从根管被神河侵染过的部分缓缓裂开。 最后整根竖着被撕裂，崩碎。 最后在甘霖的包围分化中，渐渐消失殆尽。 那一瞬间，千明感觉到神河怨毒的意识往某栋小楼扫了一眼，然后就跟着彻底湮灭。 地上的绿水颜色褪去，变回透明澄澈，像是普通的水。 建筑物停止被腐蚀，仿佛只是一些水滴石穿的小坑。 只有奄奄一息的人们躺在街上，连惨嚎都已经发不出。 天上一条浮动的河水在飘动，全部由甘霖组成。 千明念头一动，这条甘霖河水就往下冲刷，建筑物没法管，专门奔着地上将死的人体淋去。 真正的瓢泼大雨。 整个城市被一条河砸落，冲刷。 无数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百姓喘回一口气。 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一点点长回来，蚂蚁啃咬的酸蚀感传遍全身。 大家都想躺着，可无数的人强行忍下来，用刚长出来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天上。 只有一个黑点，天光大白。 之前的惨绿色恍如隔世。 然后他们才注意到身上各种伤口，都在迅速愈合。 身边的人也都慢慢恢复人型。 神迹一般。 【已击杀城隍-神河】 【斩妖除魔获得功德50000】 【获得怨气1000】 【获得怨气回忆人偶】 【获得紫衣鸩羽】 【获得神河城权柄】 【《知彼谱》已收录城隍-神河】 【已击杀其他城隍，视为渡过神劫】 【现庇佑家宅数160/1000】 【请尽快满足庇佑家宅数目，可晋城隍神】 “那就只差庇佑家宅了。”千明再次缓缓下落，直到站在神河庙顶。 他现在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又是一个“人”造的神灵。 而且这个神灵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献祭给他。 或者说，给他进补。 可是为什么？ 第72章 通告 哪怕千明成为天道，第一时间也只会是干死这帮在背后偷偷玩弄诡计的阴私老鼠。 对方凭什么感觉他们能收回投资？ 而隐藏在背后更深的恐惧是，他会不会也是这么一个祭品？ 慢慢造出来，献给另一个神灵。 再次叹出一口气，千明摇摇头，现在想这个还太早。 另一个天命者就要过来了。 既然老狐妖跳出来都要提示，说明这个天命者，很可能不会给千明准备的时间。 大概率又是属于天命纠缠，碰面就得死一个那种。 千明只能一边纠结，一边吃下神河的“遗产”。 “咳，大家好，神河已经死了。神河城以后的话事人是我！我叫千明！” 打开扩音神通，千明通告全城自己接管神河城这件事。 刚开始，整个城市鸦雀无声。 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屋檐上缓缓低落的水声，让大家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 然后是一声尖叫，再接着是一声带着疑惑的咒骂。 再下一瞬间，无数大笑和哭嚎恍如破晓的阳光瞬间漫过神河城。 千明坐在庙顶微笑。 虽然身边没有人分享，但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过了很久，感觉城里的声音开始出现有规则的话语，不再是鬼哭狼嚎。 千明就开始继续“通告”。 “咳咳，大家听一下，第一件事，取消河口税，从此不需要交人上来。所有以这个为借口，坑蒙拐骗的，全部属于犯罪！有遇到的，直接通报过来！我来追究！” 原本慢慢准备冷静下来的神河城再次叽叽喳喳起来。 “自由啦！不会被吃啦！” “二宝！二宝！你能出来了，以后不用躲起来了！呜呜呜，可怜我家大宝！” “妈的神河！有没有人跟我一起，到城门尿一泡下去！我早受够了！” “同去！” 偶尔也有一些人脸色很难看，没有说话。 主要是之前利用河口税作文章收取利益的税官。 但在其他人越来越不对劲的眼光之下，也只能默默躲进屋子，不敢说话。 【信仰达成，庇佑达成，善主已被请入家宅祭奉。】 【现庇佑家宅数358/1000】 庇佑家宅数飞速提升，各种人单单听了这个就决定信奉千明。 千明再次等等。 这次没多久，大家都发泄得差不多就停下来。 “第二件事，神河城名字暂时不变，所有流通货币也暂时不变，所有人先正常生活。该出摊的出摊，该干活的干活。该管理的也正常管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匆忙，所以我也不会那么细致。要是忍不住犯罪的话，被我斩了，不要喊冤。”千明轻笑一声，让大家听清楚，“相信有些人也见过我，认识我，甚至和我打过交道。” 妖怪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袱，特别是知道自己手上有人命的。 之前可以说是要和神河决斗，腾不出手来。 现在战斗都结束了，它们可不敢赌千明找不找得到。 “不然之前他是怎么突然出现斩掉黑老大脑袋的？” 一只蛇妖眼泪汪汪地望着姬儿，让他跟自己走。 姬儿转过身，不想看。 如果是冷言冷语，他还能用更冷漠的话来回应，但对于这种情深意切地劝说，他反而感觉很难拒绝。 “我见过他。当时也没怎么样。我就普普通通做个花魁，正常营业，不会有事的。” 张嘴半响，他还是说出那句，“要不你也别走吧，你平时也就摆摊做个早餐，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该也不会怎么样的。” “你心里依然有我对不对？”蛇妖抹抹眼泪，笑容绽放开来，“你平时就是想找找刺激对不对？等玩腻了，你会回来娶我的对吧？” “唉......” 姬儿叹气，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又快手快脚地上锁。 雌蛇就是烦，见杆子就想往上爬 “至于第三件事，很遗憾，神河和我决斗前，将神河庙里的所有人吃掉了。大概是没有遗骨了。大家如果有条件，立个衣冠冢吧。” 所有的欢呼声突然都停滞下来。 像是有人按下暂停键。 半响，一阵阵低声的细微抽泣声慢慢传扬开来。 这么多年下来，特别是平民百姓，基本都会有人因为河口税被选人进入。 这一下，等于全城每家每户都有人丧生。 不是战争，胜似战争。 千明也感觉难受，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人。 但看那个广大的餐厅，大概就能猜出来数目不小。 就这么一批人，说没就没了。 虽然穿越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对这个世界有一定了解，但他还是感觉有点难顶。 “如果有受了伤的人，可以来神河庙，嗯，暂时还是用这个名字，我每天早上会在这里，帮忙大家治疗。免费的！” 千明最后用这句结尾，也算是弥补一下。 甘霖咒在这次发挥极大的作用，他也在思考是否要将它再升一级。 看到街上的人群哭天抢地和欢天喜地交集，千明摇了摇头。 一个闪烁就出现在丹芹家门口。 “叩叩！” 门口没人，千明也不奇怪，直接上门捏住门环就用力敲了两下。 “你好，我是千明，丹越叔叔和丹芹在家吗？” 他听见里面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在的在的，大人您请！” 门房打开门，虽然他没见过千明，可这不耽误他赶紧将人迎进去。 刚才的话可算是全城通告，他自然也是听到的。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冒充，这也不是他能定夺的，里面还有那么多侍卫呢！ “见过神主！以前是我们不懂礼数，神主不要见怪。”丹越见了千明，脸上僵硬的商业笑容满满，立刻就要过来想要跪下。 千明连忙神游过去拉住，“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想求教的。” “不敢当不敢当，神主您指导指导？”丹越依然保持笑容，将千明引到大厅坐下。 “神河庙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剩下的人也不知道是否符合我的需要，你觉得，大概有什么人是能顶上来管理神河城的？”千明拒绝主位，就像普通客人一样坐在侧面。 丹越虚虚坐着，大半个屁股露出椅面，非常郑重。“我是一届商人，这个真的不是太懂。但作为城里的人，大概理解您的意思。我觉得首先就是之前富人区所有人，都得换。” 第73章 名单 “哦？愿闻其详。”千明其实也模模糊糊感觉到是这样，所以才第一时间找到“本地人”想要了解替换的人，可毕竟没有这么清晰。 丹越先是习惯性的看看周围，管家上过茶之后就离开了。 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广阔的位置也能很好保证没人能偷听。 半响，丹越突然狠狠拍一下自己脑袋。 有人偷听又怎么样？ “是这样，之前城里要交河口税，虽然我们这些稍微富裕点的能用钱来抵。但说到尾，其实也不过是买通他们，让他们把名额转压给普通老百姓。” 说着，丹越还偷偷瞄一眼千明的表情。 千明只是叹口气。 他猜得出来，但这种事情，真的没法叱责。 买别人的命自然是罪恶，但买自己的命，怎么判呢？ 看到千明并没有正义到那种地步，丹越也放心下来，继续盘旋着说道“他们收了钱，又得给神河办事，那就是买卖生命。良知太多的人，做不下去的。要么是越来越手黑，彻底不做人。要么迟早把自己逼疯。” “贫民区那边的人相对好一点。因为基本没得选，要么这个，要么那个。据说有些街区，甚至会专门形成一些默契。当然，在神主听来，依然是脏耳朵，但大家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 千明点点头，轻轻瞟丹越一眼，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面的神河城，自然是不需要交河口税的。我呢，本身倒是不需要钱。只是城里需要一批人做管理。” 说着，他又认真地盯着丹越，“也不怕告诉你，按我的想法，神河城后面会走自我管理的路子，但前期大家的素质做不到，所以还是得有组织者，这就需要一些资金周转。” 丹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思索。 于是千明直接话锋一转，“我打算召开一个宴席，叔叔，你能给我一份名单吗？” “名单？您是指捐献名单？”丹越毕竟只是神河城一个富商，对此也只能想到这个。 “捐款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我打算邀请一批人来支援管理人手。”千明看向丹越，尽量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好意，“为了防止他们有不好的行为和想法，面上可能有一点点不好看，所以需要叔叔帮忙划分一下，哪些人需要怎样对待。” 最好的管理人手当然是从小开始培养。 但现在来不及，千明也只好吸收这些城里相对文化水平较高的人进来。 主要是有也夜游榜在，真有人忍不住罪恶的手，那自然会有好心的陌生群众上门和他们谈谈。 但那属于后惩，对应的，他也想整点提前警告。 那么，就需要几只美味老母鸡。 丹越明白，点头，告辞回去整理。 满脸平静。 可当他真正开始拟定这份名单的时候，手控制不住地颤，墨汁滴得满桌子都是。 “我只是个商人啊！怎么突然就得决定几个甚至好几家子人的性命！”丹越深呼吸几次，但还是控制不住。 陈尘端上来一碗糖水，“哎，想那么多做什么？平时你不是天天骂那几家十恶不赦，早有一天会有报应吗？现在报应来了，你写上去不就好了？” “来，你写！”丹越没解释，只是把笔递过去，顺手把糖水拿起来，一勺一勺挖着吃，“你别抖啊！那几家你也知道，写上去就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尘接过笔，刚落到纸上，手也开始抖起来，半天写不出一个姓。 丹越在旁边看着，“哼哼！” “哼你个鬼！一个大男人，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今晚你自个睡吧！”陈尘把笔往桌上一拍，气呼呼地就走去找丹芹了。 拿起笔的时候，她才感觉到，那分量到底有多重。 丢下这份责任，她还感觉有点害怕，所以才跑去要抱着女儿睡。 “唉！”丹越叹气，想了又想，还是默默将糖水放下，抖着把字写上去。 “这都是罪孽，你们自己找的，总不能怪我吧？” “那都是神河做的事情，总不能怪我们吧？” 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几个豪富正拿着淡蓝色的酒杯互相示意。 然后吞下。 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今晚的议题是绝密，连仆人都在上菜之后就远远离开。 各种近亲组成的卫队守在附近，禁止任何人进入。 “什么千明？我看着就是个小孩的样子。没点形象，还要给那些穷腿子治伤？我看他晚点就神力耗尽。”唐家的家主细细切下一小块野鹿胸肉，放进嘴里。 旁边胖胖的李氏温婉地笑笑，默默擦一下嘴角的血迹，“神河也好，千明也罢，说好听点，叫神灵。说难听点，也不过是条疯狗。喂饱就好！” 说完，又将盘里的生肝脏捧起，细细吮吸。 神河在的时候，他们还没那么勇。 说到底，神河凶恶滔天，而且平时做事也有股癫狂劲。 它心情不好的时候，管你是谁家，一口吞了也就吞了。 剩下的家人估计只会急着摆脱关系，然后争权夺势。 可千明今天的几句话，就暴露出来——这可是个正常人，有正常的思维。 能正常交流。 他们可爱死这样的统治者了。 对的嘛！这才是正经神灵嘛！ 只要能交流，什么都好说，要什么都可以给。 反正到后面，翻几倍，压到下面的人身上就行。 不如说，千明要的越多越好。 要的越多，就证明越离不开他们，这样才好上下其手啊！ 几大家主互相闲扯几句，又开始转入正题。 “要交钱，可以。要交人，也可以。只是我要西北区那一块的控制权！之前那可是陈庙祝的地盘，没想到神河死了，他也死了。你们可不要和我抢！”王员外笑眯眯的，就是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黎先生一副书生的模样，正夹起一根水葱，闻言笑道“我家之前捧的几个庙祝也死了。不过好在，旁边卢员外全家都死了！这次我可得把握机会，全吞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统一进退。明天呢，东西都可以给，大家都别小气。但是呢，权力要拿到手。一个神仙，掌什么权嘛？他懂吗？他会吗？”唐家主拿起酒杯，对大家示意。 “可以！” “好！” “就这样！” 几人碰杯。 “砰！” 醉醺醺的陈帮主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正踩着悬空步返回家里，莫名看到天上一本东西掉落在自己旁边。 “什么鬼？” 第74章 正常生活 他满脸通红，酒气熏天，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 旁边的仆人自觉的把东西捡起来。 “帮主，看起来是请帖。上面留的名字是千明神主。”仆人恭恭敬敬地将请贴双头捧上去。 他自然也听到全城通告，知道这份请帖的宝贵。 “呸，什么神主。就一个小屁孩，也就有几分神力。嘿嘿嘿，还不是得求到我们头上？‘正常生活’？有我们管着才有正常生活！”酒给他的勇气简直无限。 主要也是千明没有露出什么凶狠的一面，起码和神河这种吃人的“怪物”比起来，那压迫力可低太多了。 “呵呵呵，不过也挺懂事嘛！知道主动邀请我们。打开，看看他说什么，怎么说的？” 仆人将请帖拿下来，脸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内心默默涌起一点苦涩。 他打开厚厚的请忒，快速地扫一眼，眉头有种疑惑的味道，嗓子有点发干，“帮主，他说明天晚上八点，神河庙举行宴会，特意邀请您到场参加。” “就这样？”陈帮主走得摇摇晃晃，头也摇摇晃晃，很是不满。“没点敬语或者要点什么吗？” “没有，不过，有一句话很奇怪。”仆人疑惑的也是这个。“他说建议帮主先吃完饭再过去。” “先吃饭？他什么意思？求我们连顿饭都不给？”陈帮主猛地站定，满脸红到发胀，也不知道是醉意上涌还是愤怒上头。 突然，他又转成笑呵呵的样子，“肯定是神河把东西卷走了。发现连举办宴会的钱都没有。哈！嫩！太嫩了！要是我，抢也得抢一笔钱搞得好看点，没面子啊！” 陈帮主一步步走远，那不是这个门口仆人能去的地方，远远的，他还能听见“面子啊！”这样的莫名嘶吼传来。 身边没有其他人，仆人这才敢将心里那口气叹出来。 原以为神河城的一切扭曲和罪恶都是因为神河。 换了神主，情况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且这个神主看起来也很有人情味，他还期待过后面的好日子。 可看连神主都要给陈帮主这样的人送请帖，仆人又感觉深深的疲惫。 这算什么？ 好日子依然是他们的，自己这样的下层，依然是被压着做事，拿点点只够混日子的铜钱。 仆人将手插进双袖抱在胸前，仰头往天上瞧去。 晚上的月亮正圆，淡蓝色的寒意深深涌来。 “那个，神主，其实我们家还是有点钱，不至于让他们吃过饭再来的。”丹越感觉脑袋简直要炸。 丹家整整一辈的脸都被自己丢尽。 他原以为千明拿着那份名单，当晚就直接上门砍个血流成河呢！ 写上去的每个名字都是斟酌过又斟酌，生怕不小心写错，导致冤魂缠生。 可千明拿着名单并没有什么动作。 甚至可以说，昨晚的神河城就是平安夜。 没有人在外面厮杀殴打，没有人庙祝在外面巡游随机拉人，也没有妖怪在外面残害人命。 至于老百姓，生活依然要过，好不容易的休息机会当然要大睡特睡。 另一方面是大家对神河的消失还是缺一份实感。 除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笑出声来之外，大家好像还是正常地过日子。 就这种情况，千明突然要举行宴会？ 举行就举行，只要他不是拉着全城百姓一起庆祝，自己支援下还是可以的。 不是丹越小看千明。 你要说千明武力强盛，他肯定相信。 但你说他有钱，那丹越就得笑了——谁见过又是武神又是财神，居然一身麻衣的？ 可丹越看着千明一张张请帖写下来，他的脸就越来越黑。 虽然说基本把城里所有的有钱人都请上，数目有点多，但真不至于请不起啊！ “哦？这样吗？”千明原本左手正不断在虚空摸索，右手写字，听闻停下手，抬起头望向丹越，“我原本还在想怎么准备宴会的物资呢！既然叔叔可以准备，那要不先交给你们？放心，我有钱，后面补回来。” “客气客气，不用不用。”丹越感觉头要炸了，趁着这个机会，连忙走出去。 他出了门，随手招过管家。 经过上一次，也算同生共死过，现在全家上下的忠诚简直是满值。 “现在招一批平民，工钱管够，先去神河庙把里面清理干净。安排一半好手去盯着，全部从府上找。把庙里所有值钱的，重要的，一概保存装箱送回来。敢伸手的，先打一顿，再绑起来关着等神主处理。别弄出人命，神主不爱看。” “然后再让夫人带着厨娘，到附近相熟的几家借一下人，该采购的采购，该准备的准备。先按两百人的宴会准备吧。以防万一，带上另一半的好手。” 丹越想了想，感觉应该差不多，再有缺少的，管家也懂得自己补齐。 “老爷，这，府上所有好手都派出去，不怕家里......”没说完他就愣住。 家里这位连神河都杀了。 谁敢来？ 丹越看着管家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召集人手，满意点点头，又转身走去寻找陈尘。 他们明晚也得装扮得好一点，尽量要将千明落下的拉起来。 到了第二天六点左右，基本全城都知道有一场盛宴会在神河庙举行。 不管达官贵人们怎么想，老百姓们普遍是持悲观态度。 “唉，想好一点，起码不用给河口税了。大家能在一起安安生生的最好，再给多点钱就给吧！”一个老人放下手里的活，在长满青苔的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大口大口吞咽。“大不了就是饿死，起码全家能在一起！” “不！我相信神主，他不是那样的神！”一个男人蹲在一边，他是那天早上被千明救下的人之一。 说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光。 “他不是那样的神，可他也没钱啊！”老人摇摇头，看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又将水瓢里的水倒回一半。“我都听说了，据说请帖上甚至还让他们先吃饱饭，连我们老百姓请客都不至于这么寒酸。只能说神河造的孽！” “我不信，我觉得不是这样的！”男人有点无力，但还是坚持。 正说着，有两个看起来很熟悉，但就是叫不出名字的人抬着两担水走过来。 第75章 红色桌子 他们走过老人时，其中一人往水缸里一探。 还没等老人发怒，他就笑着道，“老伯，你这水缸也太脏了。反正也没什么水，我帮您清洁一下？” “什么鬼？”老人皱眉，用专门留长的尾指指甲撩撩耳朵。 他完全没想过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清洗一下，您家以后装水也干净点，喝着也舒服嘛！”两个人男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指指地上的四桶水。“我们帮您清洁完，水也打好了，倒进去直接就能用，您看要吗？” “这怎么好意思？”老人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慢慢将身子移开，走到旁边的破烂椅子上坐着。 “没事没事，神主让我们要互相帮助嘛！” 一个男人将水缸翻转，另一个男人从身上掏出一块淡褐色的老瓜瓤，将手伸进去，就着原来的水就开始刷洗。 两人边洗还边说话，声音从水缸里传来，略有点嗡嗡的“不要失去希望，咬着牙也要熬下去。身边的人能帮也尽量帮一手，后面的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 “比如说？”蹲在地上的男人看着他们清洗，也是好奇，走过来帮忙扶着。 于是另一人也拿出工具，帮忙伸进去擦擦擦。 “比如说这个！” 老人和男人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莫名感觉黄昏的阳光好像更暖了。 【信仰达成，庇佑达成，善主已被请入家宅祭奉。】 【现庇佑家宅数721/1000】 千明看着眼前刷新而过的字幕，微微点头。 预计明天就能到达1000，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城隍了。 此刻，他正坐在神河庙的庙顶往下俯瞰。 “到时候就干脆把整座庙拍碎重建算了。乌烟瘴气的。” 千明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血意再次涌现。 “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唐老爷，就等您们几位贵客了。那边有仆人带着，你们伺候好哈！” 黄昏下的残阳散发最后一簇耀眼的魅力，然后就急速转入暗沉，倾然间又消失不见。 丹家的管家在门口迎来送往，脑门泛出细密的油汗，心里焦躁无比。 请的人实在太多。 丹家也曾举行过各种宴会，但从没有一次请这么多人过。 可以说，城里稍微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了。 以至于不少客人脸上带着不明显的丝丝担忧——这数量可比得上之前神河庙里的河口税。 这位新神主不会比神河还要狂，专吃达官贵人吧？ 但让管家更紧张的是，部分贵人的请帖上可是有一句奇怪的话。 这些人位置都需要特殊安排。 联想到某些共性，以及丹越交代时候的严肃样子，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不知道这是神主一时无聊，想给大家开个玩笑，还是真的要敲打敲打。 好在，跑遍周边一切熟悉的邻居，食物是够的。 邻居们甚至自发往外扩散，搜集食材，就是想参与进来。 厨房现在整个后台忙得夸张，所有人都像脚底着火一样。 他瞟了一眼旁边快速跑过的仆人。 脸很熟悉，可是不认识。 管家已经开始习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在帮忙，要没有他们，今晚这么大的场面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准备。 仆人直接跑过去，站在唐老爷的附近，“来来来，这边请，脚下注意哈！” 笑容极好，语言也很客气。 可唐老爷莫名就感觉有点不爽。 走了两步他才反应过来，“这仆人怎么教的？说话居然没有鞠躬？” 唐老爷越想越气，可一时又不好发挥。 所以等他看见旁边另一家贵族的时候，就直接甩开仆人的指引，要走过去。 “曹会长！别来无恙！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也来啦？哈哈哈哈哈！” 一个苍白的年轻人微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不住咳嗽两声，脸上浮起一丝晕红，看起来反而更健康一点。 “今天神主相邀，怎么可能不来！” “这病痨子怎么回事？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看着反而好了点？”唐老爷眯起眼睛就想说点更难听的话。 结果旁边伸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托住他左手，柔和而坚定地往一个方向拉，“唐老爷，您的位置可在中心呢！我们该过去了，就等您们啦！” 唐家家主瞳孔一缩，锋芒一露而逝，手猛地下坠，就想抽离开来。 “新晋就是新晋，怎么训的下人！还是丹越那小家伙捧上新神灵就跳起来了！” 成何体统！ 手还没甩开，他就想喷这个下人一脸。 量丹越也不至于为一个仆人计较。 可问题是，他甩不开！ 他也算练过一点武艺，虽然没喝过神河庙符水，出门游历，各种奇奇怪怪东西总是会一些的。 现在居然搬不动自己的手！ 一层冷汗渗出背脊，他只感觉这个仆人脸上的微笑都阴森起来。 “唐老爷？来，这边！” 仆人没有其他表情，只是负责将“贵客”带到合适的地方。 唐家家主走到自己的位置，瞬间又感觉好受一点。 这里是大厅的中心，一张极大的桌子独自占据一大片空地。 上面铺着一张暗红色的桌布，很低调，可周边细密的镂空花纹又带着一种华贵。 唯一不够好的是，这张桌子和桌布实在太大，反而降低了它的尊贵感。 唐家家主大概数数，预计有30人左右。 “有这么多人配和我并列吗？” 他默默扫视一眼，还有几个空位，没满。 已经坐下的人里有几个自然是够格的，他们还互相眼神示意。 可剩下一些人就较为陌生了。 “估计是那个新神哪里农村的亲戚吧！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这么一想，他又冷笑起来。 微微弹腿坐下，唐家家主遥遥环视一周外圈。 外面的桌子都是明晃晃的浅黄色桌布，有种欢快的温暖感。 如果是作为家宴，还是挺适合的。 但遇到现在这种宴席，他还是更喜欢面前的暗红色。 红黄两色间隔超过十米，这巨大的疏离更让他满意。 就得有这么大的距离。 不如此，怎么才能将他这种大富大贵和外面那些小富豪区别开来？ 唐家家主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微笑，再次和几人眼神交流一番。 都是昨晚一起商讨过的“伙伴”。 这种远到只能示意的感觉还是挺新奇的。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微笑消失了。 居然还有几个空位？ 唐老爷细看一下，刨除千明一人，顶多加上丹越那个踩了狗屎的家伙。 有谁迟到了？ 第76章 没人性 在唐老爷思索中，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被仆人掺扶着走到这张红色大桌子上面。 只是两腿好像轻飘飘的，看起来有点不太情愿。 唐老爷没见过这几人。 “也不知道哪来的土包子，是不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腿软了？” 正嘲讽地微笑着，唐老爷突然愣住。 桌子已经坐满。 可千明不在。 丹越也不在。 “什么意思？还有更奢华的地方吗？我们不配和他一张桌子？” 同时发现这件事情的人有几个，他们都皱着眉，互相看来看去。 可是桌子太大，要说话除非是扯着嗓子大喊，不然根本传不出去。 他们自然不可能这么做，形象太难看。 眉头锁起，唐家家主不是那种默默等待的人。 他一抬手，就要召唤仆人过来询问。 就在这时，顺着眼光，他刚好看到丹越正坐在侧面一点的位置。 相对自己正坐着的豪华大桌，简直是如同喽啰一样。 眉头一松，唐老爷又恢复那种淡淡嘲讽的笑容。 他没注意到丹越的眼神，那是恐惧中带点幸灾乐祸。 名单是他给的，自然知道那桌上坐的都是什么人。 只是想想神主可能的做法，他又觉得有点恐怖。 “咳咳咳！” 终于，千明姗姗来迟，却又很符合大家期待的出现。 其实他更倾向于提前入座，什么都不管，就吃吃吃。 可是没办法，今天的主角是他。 他也只好卖力演出。 与大家所想不同，千明不是从神河庙内部走出来。 仿佛一个客人一样，他是从正门走进来的。 “吱吖！” 刚踏过门槛，就有两个仆人从里面将门关上。 这个声音不大也不算刺耳，但莫名其妙，大家感觉心脏跳动了一下。 仿佛戏幕开场前的那一声梆子。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千明没有另外换一件衣服，身穿一身粗布麻衣，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慢慢走过来。 一时之间，各种招呼和敬辞不绝于耳。 千明缓缓环视，点头示意，边走边招手，“坐！都坐，不用起来！” 坐？ 红色桌子上的大部人都是神河城的“上层人士”，反应敏捷。 这里坐满了，千明坐哪？ 千明好像没有意识到这点，遥遥几个微笑招呼群发之后，径直就往红色桌子这边走来。 唐家家主几人眉脚一挑，露出笑意。 他们还没见过神灵丢脸呢！ 千明走到离桌子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才发现吗？该不会让大家挪挪位置腾一个出来吧？还是让一个人滚出去？” 唐家家主死死咬住牙根将笑意憋在嘴里。 可不能吃瓜吃到自己变瓜。 他望一眼桌上的人，有不少人跟他一样，面无表情，估计都正忍着呢！ 也有一些人显得惴惴不安，肯定是根本不够格上桌的，正担心被踹出去呢。 结果千明走近桌子，却并没有对坐满人这件事说什么，只是绕着在走。 这一下，气氛瞬间变了。 桌上有几人已经开始将眼睛眯起来——他们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猴子，在被千明和其他客人观赏着。 千明绕着所有人走一圈，走得很慢，和红色桌子上的每个人都对视几秒。 然后才开始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你们提前吃过饭了吗？” 什么意思？ 红色桌子上的人勃然变色。 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请帖上有这么一句，虽然也很奇怪，但更奇怪的请贴多了去了。 真要细究的话，根本猜不过来。 原以为只是为了表达亲昵或者尊敬的某种奇怪乡村俚语。 还是他搞错了宴席和开会？ “呀！我没吃呢！现在要保持身材，晚上都不怎么吃东西的。神主想要吃点什么，我可以奉陪哦~” 李氏毕竟是久见江湖的女人，上来就借坡下驴。要不是离得远，还要上来挽住千明的手了。 千明摇摇头，脸上略带一点无奈。 “这样啊，那挺可惜的。” “都提前告诉你们，结果居然连断头饭都不吃？” 什么？ 整个神河庙先是一静，然后瞬间各种声音吵到飞起。 大家互相张望，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 什么断头饭？ 千明摇摇头，一步一步绕着桌子行走，手上突然就多出好几张纸。 “唐明，你勾搭李氏，害死李家家主。过后还毒死李家的其他小孩，让李家绝嗣。陷害陈员外一家，让神河庙斩杀他全家，从而吞并西北商道。后面太长，懒得说了，反正知道你该死就对了。” 一张轻飘飘的纸丢到唐老爷面前。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没去看，只是用饱含怒意的目光死死盯住千明。 这是下马威！ 千明的形象过于亲民，让他忘了前一天的景象，以至于明晃晃地露出杀意。 “证据呢？你才来多久？了解多少？神河城建城，我唐家就在了。深耕几百年，凭你这个小屁孩一句话就该死？” 千明摇摇头，温声细语，可全场的人都能听到。 “我了解。你的家族在建城过程中坑了不少同乡，喂得神河很开心。你和庙祝们以及护卫队关系也不错。有他们保护你，你们过得很惬意。你看不见平民，只有同样媾和的畜生才配你们瞧上一眼。现在你对我说:‘深耕几百年？’” 唐老爷还没说话。 另一边陈帮主猛地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大吼！“今天这个宴席是干嘛来的？听你放屁？” 千明叹一口气，手指放到嘴唇中间，轻轻吹一口气。“嘘！没到你，按顺序来！” 陈帮主就像突然被人捂住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却张不开口。 脚上发软，只能重新坐下来。 众人一静，瞬间想起这位昨天才刚斩下前任神主。 然后千明就再次恢复节奏，走过一人，说出他所做的恶事，丢下一张纸。 “庞丽娟，你和唐明勾搭。借用身份，毒害全家。还将庞家的小孩过继到李家，想要继承所有遗产。中间还故意色诱挑拨，将李家变成自己的欢乐窝，啧啧啧，玩得真花。” 又是一张纸。 “王德，勾结神河庙护卫队，将一整个街区的人献作河口税。啧啧啧，这就是你那个磅礴的王宫来源吧？” 又是一张。 慢慢的，整个神河庙像有人释放了定身咒，安静得能听到纸张掉落在地上的“嚓嚓”声。 二十人转眼即过。 他手上再次空空如也。 第77章 过来坐 “我知道，在座的其他人，不少手上也有点东西。我理解，毕竟在神河统治下，有些东西总是身不由己的。” 千明慢慢绕着红色桌子转圈，眼睛却是望向外面的明晃晃的黄色桌子们。 “大家可能不明白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神河城，所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和大家讲讲。” “首先，我能理解大家有时候想要多一点点钱，多一点点权力，想要生活得好一点。这都可以。” 千明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形状。 大家都不敢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的底线是，起码要让别人能活着。当然，我底线以后会更高。但我知道，你们暂时只能理解到这里，没关系，后面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慢慢走过，突然将视线转移回来，疑惑地看着红色桌子上的人。 “我以为你们会反抗一下来着！”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整整一面院墙被轰碎。 一群黑面人鱼贯而入，瞬间就跑到所有客人们附近。 唐家家主缓缓松一口气，将手里的联系法咒举起来，摇了摇。 他站起来，阴森森地笑着，“你能杀死神河，我知道你很强。但你有几个人？出来混江湖，要的是人啊！更关键是，你有很大的弱点！” “哦？愿闻其详？”千明眺了眺眉毛。 “我们埋伏了几千人在城里。如果今天我死了，他们会随处放火杀人。就连这场上所有人，都得死！”唐家家主慢慢往外走入黑衣人群保护中，突然又转过头来，满脸嘲讽，“包括丹家，那是我特意安排的，现在应该准备动手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哦！那些都是凶徒，野蛮得很，不讲人性的！” 丹越铁青着脸，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家里所有护卫力量都派出来了。 要不是对千明有足够信任，他就要第一时间跑回去。 “哦？你指这个，还是这个？” 千明侧着头，仿佛是在倾听什么，看过去还有点可爱。 整个身体在众人的眼里好像闪烁了一下。 速度太快，大家只感觉是眼花。 唐家家主睁大眼睛。 他看见千明手上突然出现两个人头。 “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不对！他刚才的纸也是这样出现的！是障眼法吗？” 看对方不说话，千明随手将人头丢到唐老爷面前。 “骨碌碌”地滚到唐老爷脚下。 是那个预备着要冲入丹家的队长和副队长。 人头脸上还露着一丝狞笑，仿佛在期待什么恶行。 “便宜他们了，估计连痛苦都没感觉到。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恶魔，还是不玩凌迟这套了。” 千明摇摇头，双手互相对着搓搓，仿佛要搓掉不存在的污垢。 门外传来各种惨叫声，但都是一响即逝。 “还是那句话，我的底线是，平民百姓得能活着。违反了底线的人，也没事，别后悔就行。” 门口突然走进一个又一个莫名熟悉，但仔细想想又喊不出名字的人。 手上正提着各式各样的人头，丢在空地上，然后就走出神河庙。 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各式短打，不少穿的甚至是仆人的衣服。 破旧，但干净。 人头渐渐堆成小山。 有黄色桌子宾客的手开始颤抖。 他记得刚才还骂过其中一个。 更颤抖的是黑衣人们，不少人手上的武器和咒印都掉到地上。 他们原以为是场人多欺负人少的战争。 可这些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帮人？ 而且到底有多少？ 源源不竭的仆人走进来，到后面，丢下人头的人不再离开，就一点点挤干净神河庙剩下的空间。 也将黑衣人和唐老爷厚厚地围在中间。 唐老爷脸色没有一点血色，手上狠狠捏着的法咒也已经松开。 “我栽了。没想到，和神河打成这样，你都没用这支军队。” 千明盯着唐老爷，突然微笑起来，伸出左手举手示意。 “来，数数？齐人的话，就一起走咯？对了，不用惦记你那两个同样没人性的儿子。他们也在，你可以抱着上路。” 苍白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唐老爷牙关咬得紧紧的，“我都要死了，他们活不活我也不关心，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在下面等你！” “好！”到这时，千明也不再说什么。 大家只看见金光一闪。 黑衣人和唐老爷就倒在人头山旁边，血没流出太多，只是黄的白的，让人作呕。 他转回来，又重新面对少了一人的红色桌子。 “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等等！他们虽然有罪，但真正动手的是神河和神河庙。既然你都把他们杀完了，自然也就够了。陈帮主他们不过动动嘴皮子，罪不该死啊！你又何必继续造更多杀孽？” 是一个坐在黄色桌子旁边的人。 他满脸义正言辞，坐得非常端庄，雍容华贵，正抖落着自己的领口。 “唔，你是，曹老师？嗯，过来坐！” 千明对着唐老爷留下的位置努努下巴。 “不是，我没做什么，为什么？我冤枉啊！” 曹老师的脸突然就从天堂堕入地狱。 他手脚奋力挣扎，可还是颤抖着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走”了过来。 千明手上再次出现一张纸，“哦，原来是他们几代人的老师啊？啧啧啧，成绩不错，就是方法有点残忍。榨尽穷孩子家的钱，还要用惩罚他们来警告少爷们。打死了，嗯，一二三四，七个孩子。全部抵了河口税。” 轻轻一弹，纸张飘到他面前落下。 “还有谁想说什么？” 千明淡淡地扫向在场的人。 这次没有一人敢接话。 “那就这样。” 他轻轻拍了拍手，金光再次闪过。 旁边正在看热闹的“仆人们”见状就快步走过来，麻利地开始清理现场。 尸体一具一具被抬走，地上的人头被丢进麻袋，整袋装走。 一个仆人双手一扯，暗红色的大面桌布被扯起来。 人们这才发现，为什么要用红色桌布。 因为好清理。 等桌子也被抬走，片刻之间，整个场地就被清洗一空。 那些熟悉的陌生人离开后并没有再回来，消散在城市中。 虽然那一整块空着，但大家却好像突然同时落枕，都不敢往那边看。 第78章 美味 “你们中大部分人，严格来说也不是好人。但是我理解。毕竟在神河这种扭曲的统治下，不跟着扭曲，总是太危险了。我都理解。还是那句，接下来的日子，尽量做个好人吧！能来到这里，都是神河城里面排的上号的。你们积累足够了，做个好人也能富足的活下去。” 千明双手张开，轻轻拍着手，边走边说，莫名有种校长训话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怪异，以至于他干脆直接总结。 “如果一定要做坏事，也没关系。只是等我拍门的时候，安静点，别喊冤。” 然后他又微笑起来，“好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些，开始宴席吧！” 对，宴席！ 经过刚才这一出，大家都忘了，今天是宴席来着。 丹越率先起头，自行拿起桌上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敬旁边的人。“来来来，今天招待不周，我先走一个。” 说着，就习惯性地将杯里的酒一口闷掉。 这下可就厉害了。 “咳咳咳！”他呛得满脸通红，不断端起酒杯来看，又细细闻了闻。 然后才感觉到喉咙慢慢浮起的暖和。 他自己排的桌子，又大概猜到节目，当然都是安排关系好的各种伙伴坐一起。 所以虽然被敬的人满是疑惑，但还是同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应，“干！” 然后就慢慢吞咽。 刚入口，他也发现了。 细细一闻，酒液的芬芳中带着丝丝甘甜，轻轻抿一下，入口绵柔，吞下后又有一线烈意。 “这酒可以啊，丹家的珍藏？”小伙伴满脸惊喜，本以为就是随便吃个饭，没想到从开始的酒就这么惊艳。 “咳咳，神主赐的，我也没尝过这么烈的酒。”丹越重新倒了一杯，细细品尝，越发能感觉到这酒的宝贵。 场面已经开始慢慢热起来，大家也都发现酒的秘密。 一个个老酒鬼恨不得直接装瓶带走，但刚才的血腥事件又让他们患得患失。 正纠结间，突然一阵异香传来。 品着酒的众人就像向日葵，齐齐一起转头面向侧面。 那里的门刚打开，仆人们正双手端盘，将菜送上来。 虽然芬香扑鼻，可大家的注意力首先还是落到仆人们身上。 看着一个个歪瓜裂枣，大家才默默点点头，将腾起的心脏放回去，然后重新将注意力转回香味上。 “也是神主赐的？” 丹越的朋友，周器将酒杯放下，这么香的菜，等下醉了就可惜了。 “食材是我们几家人凑的，时间太赶了。调味料和配方是神主赐的。”丹越的目光也死死随着菜移动。 原以为自家也算奢豪，可这种美味也是没享受过的。 下午找老婆女儿的时候，才发现她们正躲在厨房偷吃。 原想大声呵斥，可被老婆塞了一口之后，他也没忍住。 厨房里一堆新东西，他只认出花椒。 连盐和糖都没认出来。 被女儿笑话之后伸手指捻一点尝尝，还露出没见识过市面的表情！ 有点丢来拿。 这神主来自哪里啊？ 肯定是天天拿糖当饭吃吧！ 最后还是嫌弃的陈尘把他赶出去。 丹越摇摇头，眼甘甘看着仆人将菜放到他面前。 毕竟是自家的仆人，这点眼色劲还是懂的。 “这个浆液，这个色泽和香味。丹越，你家有福了呀！”对面另一个伙伴脸皮足够厚。 整个人直接站起来，伸长着手用筷子就夹走一块，飞快丢进嘴里嚼嚼嚼。 “嗯，酸酸甜甜，咬到里面又是咸香的！这个叫什么？” 丹越也一脸懵逼。 “咕噜肉，先腌制，再炸，喜欢吃多点，冷了就不好吃了。”千明从旁边伸个头望一眼，顺口解释。 “卧槽！” 丹越感觉汗毛都竖起来。 美味绝顶，他甚至连千明的存在都忘了！ “神主，您坐您坐！” 他立马就想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千明。 “不了，我在这里你们吃得也不爽利。”千明微笑，将他又摁下去，“大家吃好喝好，别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只是刚好，就一起解决了。” “是是是！” “好好好！” “一定一定！” 猴子们能说什么？只能是微笑着答应。 然后就看见千明突然消失。 就像千明说的，他刚离开，大家就突然感觉心上有块重担瞬间消失。 丹越还没反应过来，桌上其他几人就七手八脚把盘子清空。 要不是大家都要脸，好几个人甚至想要刮盘子。 好在这时候，开始上第二道菜。 更香，味道更有侵略性。 而且很烫！ 软嫩鲜香的膏块状物浮在褐色的汁液中，上面还点缀着一点点红绿。 “这个又是什么？” 周器舀起一勺放进口里，立马被烫了一嘴。 “嘶！好烫，嗯，有茱萸辣辣的感觉，可是又没有那股怪味！”他细细品味，用舌头将膏块压碎。“这是什么原料？猪脑吗？” 话一出口，他脸色就莫名一变。 附近几人也是，都是联想到刚才的景象。 可景象再恶心，东西还是要吃的。 丹越干脆一次性舀几勺放进碗里，慢慢品着，“神主说叫豆腐，用黄豆磨制又压制整出来的。没想到如此美味。” “黄豆？便宜货也能做得这么好吃哎！神仙的日子就是好！唉！”周器吃着吃着就叹起气，摇头晃脑的，“可惜我没女儿，不然嫁过去，我也能顿顿吃豆腐了！” “唉，我也不懂。看他们的相处又不像。”丹越说起这个就猛扒几口豆腐。 之前看千明和丹芹走得近，他很烦。 后来看他们走得不近，就更烦！ “嘿，反正不关我事！”这次是有勺子的，桌上另一人拿到勺子，轻轻刮着盘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啧！你也有女儿啊！不考虑一下？”周器看他刮完，瞬间抢过来，将刚才的咕噜肉酱汁刮进碗里。 桌上其他人看见，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太刺耳了！ “我那女儿不行，又丑又胖。神主要喜欢，我今晚就将她打包送上门！” 正说着，又一道异香传来，是羊排。 于是大家又开始新一轮争抢。 就在大家饱餐的时候，千明再次出现在另一栋普通的小楼。 神河死前看的那一眼，他也感觉到了，化身过来，也说找到点蛛丝马迹。 那千明是肯定得要来看看的。 第79章 城隍 千明站在小楼面前，正要踏进去，突然看到眼前字幕一闪而过。 【信仰达成，庇佑达成，善主已被请入家宅祭奉。】 【现庇佑家宅数1000/1000】 【已完成最低庇佑家宅数要求】 【已击杀神河城城隍】 【已获得神河城权柄】 【已进阶城隍神】 “好家伙，看来消息传出去了。这提升速度，比干掉神河还快！” 神河作为神灵，在百姓看来，就是一种天灾。 比如洪水或者雷电。 遇到了，受害者只会觉得倒霉。 对比起来，血淋淋的同类相残才更容易产生怨气。 当然，也可能是连着两件事导致的质变。 千明眼前突然出现万千人家的幻影，有的房屋空间巨大，但看起来很破旧，有的贫民窟一样，也有雍容华贵，但成员和睦，非常温馨的家庭。 万千繁杂变化，最后慢慢汇合凝聚。 整个意识开始变得全部漆黑。 然后一丝火焰在深渊中燃起，渐渐变大，直到变成普通烛火大小。 虽然一直在摇晃闪烁，但这点烛火就像钉子，死死咬着不熄灭。 暖意从中慢慢传来，将千明的精神牢牢支撑住。 他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觉自己对所有化身的控制瞬间变得更为清晰，同时也有某种灵活一闪而逝。 下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出来城隍的涵义。 张开眼，是普通的画面，闭上眼睛，他能瞬间看清整个神河城的每一丝一毫。 “这算是古代版的‘天网’吗？” 千明轻笑一声，满城随意游荡寻找功德的化身突然一震，仿佛突然有了目标。 开始自动分配，然后往最需要的地方走去。 同时，桃源村的气息也在意识里浮起。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村子景象，理论来说，他的城隍范围的确是是包括村子来着。 闭上眼睛。 “师父，所以神主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狗儿正拿着大块的肉在撕咬，咬两口，又在碗上沾上一点点细盐。 他在馋千明给的香料。 可惜刘火看得很紧，现在暂时只有参与对山贼们的战斗能获得一点。 再要么就是村子有人成亲或者诞下孩子。 村里会组织篝火晚会庆祝，到时候大家都能品尝到一点刺激的香气。 “要是神主回来，肯定会更大方吧！” 狗儿在这方面非常敏感，能瞬间感觉出来讨好谁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我能感觉到祂现在获得很大提升，但具体情况还是不清楚。你吃完，记得再搬运六次真气。这么多天还没满足练气，你还好意思吃！” 刘火皱眉，他也在默默拿着肉块在吃。 千明摇摇头，将意识抽离回来，再次尝试一次神游。 【神游线索不足】 还是失败。 都已经晋城隍了，居然不能在自己的辖区内跳跃，也不知道是神河城有问题，还是村子有问题。 千明走进去小楼，习惯性地看一眼。 楼里破破烂烂，特别是现在夜晚，一片阴森。 并没有特别东西。 他皱起眉头，这老狐妖怎么专爱这种地方？ 千明随意朝天空弹一下手指，几个化身在半空浮现。 “哟，有够脏乱差的。这之前真有人住过？” “安全屋嘛！谁知道它平时怎么隐藏的。说不定人家现在在宴席中大鱼大肉呢！难为我们，还得帮他收拾破烂。” 他们边走进来还边闲聊，互相拍拍肩膀，扯扯衣角。 显得灵动不少，更有自己的想法。 千明望着天上的月亮，这只狐妖在神河的统治下，是会这样看着月亮还是夜夜笙歌呢？ 躲？ 一想到有这么一只老狐狸在神河城里躲着，他也觉得阴森。 化身们互相望了一眼，所有信息就已经对齐。 他们本来就不需要对话来交流，只是默默无声的行动，有点渗人，也有点无聊。 化身们先是将院子里的所有东西清理干净。 功德化作各种扫把铲子锄头，将各种污秽、乱石和垃圾全部挖出来，堆在一起，后面再一次性搬运出去。 等院子基本清理干净，他们又将土地齐平收拾好，虽然不是像铺过水泥一样，但起码也算平整。 然后众人才走进楼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全部一件件东西搬出来。 小的东西专门专门放一个地方，慢慢摊开。 大的东西，特意留下几人，开始拆解。 各式各样的组件，全部重新划分成部件，也是按顺序排开。 直到屋里全部清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又有几人拿着石头和锤子，一点点敲击墙壁、地面和屋顶。 力求不放下一点线索。 可能是这里真的是老狐妖专门用于待客的一个地方。 又或者早准备离开，总之它已经将有关的东西全部拿走，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都是些破烂玩意。 也许附近的贫民会需要，但想来有法术的老狐妖完全不会看在眼里。 千明没有参与，就坐在屋顶思考。 他在屋顶上望下去，刚好能将院子里各式各样的材料俯瞰在内。 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或者是术法相关的？ 还是这老狐狸已经将“任务”完成，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 毕竟是布局数百年的老狐狸，千明还是感觉有点心虚。 仔细琢磨片刻，虽然刚到手的权柄还有点生疏，直觉里还是有种疏离感，但还是得用了。 千明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一个漩涡。 他仿佛能一瞬间看到神河城整个城市。 念头一转，视角就变成身下的小院子。 稍微停止适应一下，他开始将神通完全发动起来。 眼里的漩涡开始逆转，越来越快。 眼里的景象开始不断回退，从他们拆开东西，到挖地，到走进来，地面从黑暗变白，又从白变黑。 “停！” 千明心念一动，知道这里就是自己需要开始看的地方。 他看到老狐妖的仰天长啸。 可他没有一丝感觉，眼里只有淡漠。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老狐妖对着屋顶的位置，举起茶杯，遥遥敬了一杯。 方向其实有点误差，但千明知道，他在敬自己！ 淡漠的心跳动一下又恢复——毕竟是能造神的人，对神河应该拥有的权柄有所了解也很正常。 千明并没有回复，默默看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哈哈哈哈哈，恭喜神主，终于掌握神河城的权柄了，感觉如何？” 千明没有奇怪，要是掌握不了这个权限，自然也看不到。 这样老狐狸表错情也不会有人知道，自然是怎么装怎么来。 第80章 时间 “后面来的人很危险。他和您一样，也是击败过其他天命者的二层。你们中的胜利者会是三层。最高几层，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最后面对的，应该就是道逆了。不过不急，那不是您现在考虑的事情。” 老狐妖望着天上，仿佛在寻找月亮，可前天是阴天，自然是没有月亮的。 “我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对方的信息封锁比想象中严重，我们天狐也看不清。更让人头疼的是，拥有这种力量的，掌握的都不是简单的权柄。相信您现在正在思考他是否能控雷？很遗憾告诉你，那是他第二层的权柄，一层的权柄要危险很多，起码我看不出来。” “我给你留一份东西，要是你琢磨明白，起码是能保持个势均力敌。当然，还是那句，如果您能将神河城变成自己的神域，那就更好。可惜，可惜。” 老狐妖说着说着，兴致开始低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不过片刻，他又开始抬起来头，面无表情，用手在空中划动。 千明知道这是重点，不断用心记住。 老狐妖做完动作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更苍老了一点，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天才挪动到椅子边。 然后就整个人瘫下来，静静地睡去。 闭上眼睛后，还喃喃地说话，要不是千明耳力足够，完全听不见。 “如果您没获得权柄，还是尽快跑吧！跑得掉，苟活下去也是一条路子。可那样，就别惦记神河城了，所有东西切割干净地走。这样对方大可能会放你一码。” “这里是寻找奈落之渊的最后一站，他不会放过神河城的。” 说着，他又是嗤笑，“不对，没获得权柄的话，连这句话都听不见。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千明也看到老狐妖瞧见神河陨落之后的失态。 再然后，看上去只是一场远行。 老狐妖将桌子椅子几个部件拉开，就变成一个背篓，将各种行李丢进去，再背起来，仿佛就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他就这样像个正常农夫慢慢走出家门，走出街道，最后回头看一眼，挥挥手，仿佛和千明在告别。 然后走出城门，脚步再也不停，消失在千明的眼中。 千明面无表情，理性判断，是时候将遍历时间的神通停止了。 “呼呼！” 这次大口喘气的人是他。 不是耗费体力或者法力，千明现在释放神通都是无消耗的。 重点是那种冷漠，他自己都有点吓到。 精神冲击极大。 也不知道其他人释放时间神通是不是都这样，还是“先知”的通病。 冷漠看待所有人。 这有可能是对自己的保护，也可能是副作用。 不管如何，千明都不太敢将这个神通当做是常用技能。 只能说实在找不到方法的情况下，可以试试。 “喂？兄弟，怎样了？” 一个化身两手放在嘴上装作喇叭，对着千明吼道。 千明没回答，摇摇头，一个神游出现在院子中间。 时间之河的副作用还在影响。 稍微回忆一下，那一套动作，好像完全刻在他的脑海。 莫名的，千明联想起刘火曾说过的蒺藜道藏，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同样一套技术。 完全按照老狐妖的姿势，连那种半佝偻的状态都模仿下来。 千明将食指和中指竖起，做一个剑指，在半空中开始划动。 很奇怪，他在时间之河里看到老狐妖的动作就是普通动作，没有其他效果。 可当他手指划动的时候，手指指尖莫名出现一丝亮光。 身上的法力同样也被直接牵引出来一丝，就随着手指划动，一点点将空气中的某种东西凝聚出来。 每完成一点，千明都能感觉到一种共鸣在传播过来，好像是有另一个空间。 到最后一笔完成，院子里某个地方好像瞬间不一样。 千明皱眉看向那个位置。 是院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没有任何东西。 地面也被挖过，除了泥土，没有其他。 千明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化身走过去。 但是没用，那里好像还是原来一样，哪怕化身走过去，快速跑过去，甚至就在那一块地方跳动。 都没用。 他回头看了眼千明，又环视一周，无奈地摊手走开。 千明叹口气，看着自己指尖上还亮着的光，默默走过去。 当他踩进去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钻进一个口袋。 里面的空气清新淡然，空气中有浓厚的水汽。 比外面贫民区那种破烂垃圾味可好闻太多了。 眼前大概有几个立方大小，虽然千明能看到后面还有一大片平地，可灵觉提醒他，最好不要走过去。 走远，飞起，都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危险。 千明也不打算折腾，他默默往前走几步。 然后回头，他只能看见后面一小圈地方。 因为与化身心灵上的联系，他同时也能从外面看到自己。 在化身看来，这时候的自己仿佛只是在发呆，可他又不是肉体留在原地，意识进来。 感觉非常玄妙。 仿佛福临心至，他意识到现在是什么装态。 时间！ 他钻进了一个奇怪的时间段里面。 千明站在这个时间段的某个空间，突然，指尖上的光线越来越亮，最后亮到仿佛太阳一样，照亮这整片平地。 要不是千明，眼睛可能瞬间就被彻底致盲。 即便是神躯，他也感觉到有点刺眼。 就在这片光亮中，突然有一点黑色从远处转瞬而至。 有种像是飞蛾扑火的壮烈，它狠狠就撞进千明的胸口。 下一瞬间，千明直接被从那个状态撞出来。 整个人往后噔噔噔倒退好几步。 一个靠近的化身手一撑，将他扶住。 其他化身都围在附近，看着他的胸口。 那里有一滴黑色的液体，在慢慢从胸口的衣服渗出来。 千明能感觉到，它本来是想往身体里某一个东西扑进去。 可千明的身体本来就是神躯。 再经历琉璃净骨功的锻炼，那是除了夜惑这种怨气煞气武器，连神河都没办法破坏的肉体。 所以这个黑色液体除了把自己撞成一摊，并没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千明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 很奇怪，他明明为了击败神河，使用甘霖咒强行将它完全湮灭了。 可是在斩杀神河之后，又从系统获得奖励里面重新拿到这根羽毛。 第81章 夜羽 从记忆中的形状来看，两根羽毛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不过系统和道逆一样，都是千明现阶段没法细思的东西，所以他之前也没当回事。 看起来，这个黑色液滴，要的是它？ 黑色羽毛刚浮现在手上，那滴黑色液体，就像是小鸡找到了母鸡，又像是砣遇到它的称。 微微颤抖两下，然后下一瞬间就投进去。 羽毛本来就是黑色的，液滴进去，并没有什么颜色变化。 只是开始慢慢飘起来。 羽毛漂浮千明手掌上方几寸的地方就停住，连着旁边的空间都开始慢慢越来越黑，黑到最后又泛出来一点点紫色光泽。 同时千明和化身们都突然感觉到环境的异状。 地上被拆出来所有部件上，都有点点红色光点出现。 这些部件原本没人在意，拆出来检查本来只是作为一个宅男下意识的习惯分类。 但是没想到原来上面也有东西。 他们开始戒备，然后就看见红色光点突然开始汇集，一点点冲向羽毛。 空中红色丝线一闪而逝。 千明眼尖，感觉它们组成的图案好像是某种设计图。 只有一瞬间，红色全部消失在羽毛中。 黑色羽毛开始扭曲变化，然后变成一颗黑色圆球。 它漂浮在空中，从哪个面看上去都是完美的圆形。 只是上面只有纯黑，所有光芒全部消失。 半响之后，突然就开始落下。 旁边的化身下意识想要去捡。 就见圆球在半空中突然抖动起来，一个位置突然凸起，最后变成一个尖嘴。 球体的上方也慢慢凸起，变成两只翅膀，最后是两只脚和尾巴。 等它完全变成一个很像麻雀，又很像乌鸦的鸟之后，看着像是眼睛的地方灵动的眨动两下，然后就飞起来。 所有化身脸色就是一变，第一时间严阵以待，防止它飞走。 可它只是往附近望一眼，直接就飞到千明的肩膀上。 “神主你好！”踩到千明的肩膀之后，它的眼睛才彻底打开。 瞳孔是紫色的，除此之外，身上一切东西全黑。 身型很小，大概一个拳头大小。 可千明并没有小看，老狐妖用这么麻烦的方式保留下来。 还专门设了门槛。 再加上它身体的一部分来自系统的奖励。 “某种角度来说，算是我背后的两个棋手握手吗？”千明苦中作乐，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仿佛是看明白千明的想法，黑色麻雀咂咂嘴，嘎嘎笑了几声，“我没有名字，麻烦神主赐名！” “对了，不要叫乌鸦。我讨厌乌鸦！”千明刚想说话，它就连忙补充。 “夜羽？”千明想起身上的夜惑，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取名。 “唉，行吧，不过希望神主能允许我日后想到更好名字的时候，可以改名。”夜羽很无奈。 它记忆里曾经被起过很多名字，可是每个名字都离不开这些黑色的玩意，于是才更头疼。 可它自己又是起名废。 “好了，你知道些什么？留你下来的人知道吗？那只老狐狸？” 几个化身连珠炮一样询问。 “我是一把钥匙，具体打开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需要用我来打开的门，在那个方向。” 夜羽朝西北的方向努努嘴。 它还能感觉到大概距离，可是太远，这个数字说出来没有意义。 “至于那只老狐狸，我知道的也不多。它大概是天狐一族的弃徒。”夜羽张起翅膀，低头啄着自己的羽毛，莫名其妙就有声音传来，看来也是个不用嘴说话的，“我是那扇门本身附带的产物。被它用某种方法拆开成两半，一半变成羽毛，一半变成灵魂。我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说到这里，夜羽仿佛才感觉到有点寂寞，默默地看着天上。 千明摇摇头，用食指在它头上挠挠。 “能通过这个线索神游过去吗？”他开始询问系统。 【可以，可神游过去之后的结果未知，请慎重考虑。】 莫名的，千明从这个字幕里感觉到某种焦躁。 仔细思考一下，他也没固执一定要现在就过去。 毕竟老狐妖那边也没留什么话，想来应该也是不急的。 而且要是一个神游过去，结果出现村子那样无法跳回去的情况，那就完蛋。 神河城可没有村子那么简单。 这里人心叵测，单单一个丹越压不住的。 至于分身，他们有一点能打，但对上顶层还是不行，而且机灵程度也不足以独当一面。 要是换成别的狠人，比如刘火，大概能依靠分身队伍强行压服整个神河城。 可丹越本身也不过是个商人，连人都没杀过。 做不到的。 千明在还好，丹越只需要打好辅助。 千明不在的话，分分钟玩崩。 他真怕一段时间之后回来，发现这里出现第二个神河。 再看一眼天空，上面没有月亮，千明在思考现在什么时候。 夜羽仿佛猜出来，瞬间报出时间，“大概是丑时，或者你更喜欢乡间的叫法？凌晨两点。” 千明挑挑眉，“你还能当做钟来使用？” “是的哟！好像还有很多作用，可是现在全想不起来了。大概需要到实际用的时候才能突然回想起来。”夜羽也非常疑惑，“我好像忘记很多东西，不应该啊。我是机械造物，不应该的。” “可能就是程序吧，按情况唤醒那种。”千明也不纠结，知道时间就好。 “我感觉不太好，这老狐妖算是给你‘送钟’吗？”一个化身正蹲在地上，莫名其妙冒出一句。 场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突然皱眉。 此时，阴风阵阵，月亮时隐时现，照得更加阴森。 “你留在这里监视，同时找找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小心点，不要让别人毁了这里。” 千明淡漠地说一句，下一瞬间就神游离开。 剩下的化身全部摇摇头。 每个人都默默走过去拍拍刚才说话人的肩膀，叹着气离开。 留下的化身哭丧着脸，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远离，再看看晦涩的院子，破旧的房子。 感觉这里不出点什么都对不起气氛。 想了想，他默默拿出铲子，一点点挖土，最后将自己埋起来。 既然注定要发生什么，那就让我做主角吧！ 当千明返回神河庙的时候，里面的人群都已经离开。 第82章 好人和坏人 化身们大包大揽，早让管家和仆人们回去休息。 其他客人虽然说没和千明道别，可也都感觉不虚此行。 一个个吃得沟满壕平，就差扶着墙离开。 他们都对丹越表示，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多交流！ 丹越满脸苦笑，只能是一一点头。 他和管家是最后走的。 最后看一眼神河庙，化身们站在门口微笑着送客，等他们离开，才缓缓将神河庙的大门关上。 会有另外几个化身护送他们回去。 就在千明进入时间之河，城里所有达官贵人吃喝的时候。 神河城的第一次清洗正式开始。 最开始是几大恶徒留下的私军。 这些私军基本都是黑手套，平时专门就是为这几家人作恶事。 原本官面的身份可能是庙祝，也可能是护卫队员。 但神河已死，他们明面上的身份被剥离，还被其他老百姓仇视，于是只能更深地投入唐老爷等家族的控制。 可没想到，唐老爷他们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在城里烧杀抢掠，用来当做威胁。 有些聪明人，听到这个命令的第一时间就跑路了。 千明也没有对这些人进行追杀。 人手不够，下次再说。 但还留在城里，真按计划走的，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你们是谁！是谁啊！我是唐家的人！你们敢阻拦？今晚就杀你全家！上！” 一个凶徒声音颤抖，左手拿的火把都抖出弧线了。 远方源源不断地出现一群人。 人多也不怕，他们都是腥风血雨过来的人，平时镇压百姓熟手的很。 再多的人，冲杀几回就该哭爹喊娘的逃跑了。 可这群人实在诡异，个个样子模糊。 记不住，看不清，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后一个巨大的问题就出现了。 今晚执行任务的，本来也不是多熟悉的队员。 有些甚至是有仇的，只是现在寄人篱下，只能听命令。 刚开始对砍的时候还好，等人群犬牙交错。 情况就不对劲了。 他们认不出谁才是敌人！ 看着熟悉的，砍下去，可能是队友。 看着不熟悉的，砍下去，更是百分百队友！ 最后砍着砍着，有些仇人多的，甚至就忘记敌人，直接对着仇人砍。 反正砍这个肯定没错！ 最后战斗半天，队长终于发现该怎么区分。 一刀砍上去，直接倒地的，是自己人。 一刀砍上去，连皮都不破的，就是敌人。 这个结论让他瞬间崩溃，于是只能一边念着口号，让小弟们上前拖延，一边偷偷想要溜走。 结果背后就转出另一帮面孔很熟悉的队伍来...... 喊杀声响彻云霄，但都坚持不了多久，几刻钟时间，基本就变成单方面的求饶。 然而化身们并没有接收到留俘虏的命令。 再从自身出发，对方都动手了，那更不可能存在仁慈。 没多久，战场就一片安静。 有街道旁的老百姓偷偷伸出头来看看情况，只看见一群人在默默将尸体拖走。 还有人专门打水清洗街道。 一个男人和一个老人对着门缝瑟瑟发抖。 他们感觉其中两人非常熟悉。 虽然具体样子认不住。 但那两人衣服上一块块的绿色可是非常眼熟。 那是下午清洗时他们粘上的绿色青苔。 当时老人还惋惜他们回去会不会遭妻子训斥。 他们走过来了！ 两人僵硬着，腿抖得和筛糠一样。 可对方只是满脸笑容，隔着门缝温和地说道“你们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起来干活吗？没什么事的，很快就清理好。我们保证明天街道上不会有一点点血迹。” 老人和男人牙根打颤，“嘚嘚嘚”的，根本抖不出话。 门外的两人只是最后说一句“晚安”。然后就默默走开，继续清洗血迹。 看着他们走开，男人和老人连走动都不敢，怕露出点点响声。 半天才慢慢缓下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回屋子，又将女人和小孩赶去睡觉。 他们默默坐在椅子上，抖着倒水。 “他们是好人吧？”男人看看杯子里的水，一闭眼，一咬牙，喝下去。 清甜，润口，喝下去仿佛还有点回甘。 老人看着，也喝下去，“肯定是，坏人哪会帮我们抬水？而且他们杀的也都是坏人！陈帮主那些人，都是该下地狱的，杀坏人的，自然是好人！” “对对对！” 两人对望，再喝一杯水，放下心来赶紧躺回床上。 这边安然入睡，等化身们清剿完路上的凶徒，就开始冲击那二十一家的府上。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陈帮主家吗？我们帮可有几万人！帮主一声令下，你们整条街都要拿去交河口税！” 几家人交流的时候，外面管家也有在吹牛闲聊，王家的这个做法，被王家管家吹过无数次。 大口气，大气魄。 以至于陈家的管家第一时间就说出这句话。 然后他知道，坏了。 外面的人微笑，很温和的说“河口税取消了呀！也没关系，你现在一声令下，把那几万人喊过来看看？” 他也没后退蓄力，贴着门朝前就是一踹，琉璃净骨功催发。 比人大腿还粗的门栓应声即断。 吱吖一声。 大门打开，旁边是瑟瑟发抖的门房。 化身进门之后环视一周，有罪的人和无辜的人在眼里一目了然。 “没做过坏事，或者自认为坏事没做尽的，自己去墙角蹲着。有其他想法的，来！” 化身们并没有携带武器，只是慢慢往里走。 自从千明练起琉璃净骨功，化身们也都跟着不断升级。 到现在，别说是眼前这些武夫和修士，估计就连明月剑阵都无法破防。 能住在陈家府上的帮众基本都算高层，有些是各种邪派下山，也有正派弃徒。 手里沾的人命自然不是一丁半点，加上化身们连武器都没有，给他们带来某种错觉。 一群人拿着刀剑冲上来。 然后就被化身们默默用拳脚教做人。 短短半刻钟，除了墙角里蹲着的人，全部倒下。 化身们还走到墙角，不时将某人拖出来，当众念出所犯罪行，然后处决。 刚才主动进攻的没必要，这些没有反抗的，还是要明正典刑。 至于进攻里面可能也有没犯事的人？ 主动进攻，自然就算是犯事。 至于那些完全无辜的仆人们，化身们自我做主，从陈家翻出金银财宝，将他们的工钱当场结清，然后一一遣散。 那天接请帖的仆人拿着自己被积压了三年的工钱，欢快的跑向自己家。 他看着天上月亮，感觉真tm的圆！ 第83章 传闻 不到深夜，这场神河宴上的故事就传遍全城。 整整二十一家罪大恶极的家族和组织被清理，据说反抗的就地格杀，历史上参与过迫害的也全部斩杀。 家里其他吃过人血的全部擒下，还不知道后续。 这件事让整个神河城欢呼雀跃了几个时辰，百姓举手致意，一个个呼喊千明的名字。 也就是那一瞬间，千明的庇佑家宅数直接达标，晋位城隍神。 特别是那些没牵连的仆人所在的街区。 当他们拿着工钱跑回家的时候，消息传得最旺，也最疯狂。 “娘，大家都说！神主左眼能看见恶人的罪孽！” “当时我在墙角蹲着，连头都不敢回，旁边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姿势。” “但我身边那人，没多久就被点名字。我瞅了一眼，是我们主管，平时看着也慈眉善目的。” “他还在装无辜呢！然后就有人过来把他拖走！还说他曾经虐杀了好几个男孩！” “念出来的名字我都很熟，他说那些人是回家去了，没想到！” “他前几天还拍过我肩膀说我英俊！晦气死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和家人相聚的仆人满身激动，口水四溅地述说着。 “那神主右眼能看见什么？”家人点头惊叹，同时很自然地产生疑问。 “右眼，右眼肯定是能看到大家的功绩啊！”仆人福临心至，右手张开一挥，“不然的话，怎么就把我们放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扪当时都吓死了！结果那人从屋里翻找翻找，就拿着一大包东西出来。一个个点名，旁边牛二都差点吓尿了。” “我可没怕，我又没做过坏事。果然，他们拿过来一袋铜钱，就让我回来了！我数过，分文不差！” “还说我平时干活认真，而且没有行差踏错呢！” “要不是能看到我的功绩，怎么可能这么说！” “所以信奉千明神主，比所谓神河可好太多了！”仆人点点头，捏着拳头总结。 “他们还让我过几天到神河庙那边，到时候据说能直接在那边找工作呢！” “好好好，赶紧吃点东西，快休息去吧！”老人笑呵呵地，赶紧给久未逢面的儿子端上吃食。 要不是千明的数目已经瞬间到达，他应该能看到庇佑家宅数能冲破五位数。 同时被广为传播的，还有神河宴的美味。 开幕的血腥仿佛也给神河宴盖上某种神秘面纱。 “我跟你们说，那珍馐美味啊！神主就没想给那二十一家吃。你说是吧？这种天上来的美食，那些脚底流脓的家伙配吗？”一个老头在街头坐着抠脚，口水喷出两丈远。 旁边围着一大圈村民，都在听热闹，见到口水也只是蹙眉躲避，不舍得离开。 反而赶紧给他端茶，催他说下去。 “神主仁慈，请贴上就已经给他们提前说好了。让他们在家里吃好断头饭再来。可他们是怎么做的？”老头拿着茶壶吨吨吨就往下喝水，喝完也不说话，就默默环视街坊。 “嘿，你个刘老头，不就是儿子在丹家做仆人吗？你当说书呢，还要铜钱呀？”邻居张老头看不得他如此嘚瑟，微微刺一句。 不过说是这么说，还是从口袋抓出来一把瓜子。 刚在路口买的，本来想留点给孙子，看来保不住了。 “就这个，你说就说，不说拉倒！” “瓜子也行！”刘老头捻出几颗，放进嘴里慢慢磕着吃。 “不对啊？都说断头饭了？那不跑？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比神河猛吧？刘老头，他们不会是去找神主硬碰硬了吧？” 张老头琢磨下，感觉不对。 其他邻居也在众意纷纭。 “呸，他们有那么勇？就只会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他们看到庙祝还不是怂得要死，还敢去碰神灵？” “会不会是神主看起来温温和和的，让他们小看了？” “温和是温和，人家斩杀神河的时候也没手软啊！你看神主的其他手下。人家平时还过来给邻居帮忙呢？多和善啊！可你看他们捶那些恶徒的时候，一拳一个！” “好了好了，刘老头你都磕那么久了，继续说呗？” 刘老头看大家都望过来，再次猛地磕几颗，然后就在众人的催促下继续讲古“他们是想跑，据说啊，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可庙里那味道传来，啧啧啧！香飘十里啊！” “一家家的，闻到了，别说跑，魂都快没啦！” “你们也知道，人家都什么人？富贵人家啊！平时吃的东西，我们这些老百姓，见都没见过。可就闻到那一丝味道！断头饭都不吃咯！” “据说是跪着进的门，就求神主仁慈，能让他们死前尝上一口！” “你们说，那得多好吃啊！” 众人惊叹，忙和旁边的人热火朝天的讨论，一个个拿平时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较。 “嘶呵，都有什么呀？”一个小孩突然对着老头问道。 短短几个字，嘴里的口水流到衣服都是。 老头看到赶紧挡住瓜子，看他不说话了，才挠挠头，又挠挠脚趾，从瓜子盒里拿出一颗慢慢磕着。 “东西都是平时的东西，据说还是丹家和几家相熟的朋友一起凑的食材。” 他挑挑眉毛，声音压低放轻，“你们想啊，神主下凡，那是专门为了斩杀神河的。他怎么可能还带着鸡鸭鱼肉，甚至几头大肥猪和大肥羊啊？” “对对对！太难看了！” “而且不像话！神河可也是神灵呢！总该要有点尊重的！” 一个斯文人站得远远的，在和朋友议论。 “所以啊，神主也没将天上的好东西带下来。当时说出来要举行神河宴，我那儿子为了筹集食材，可是腿都快跑断了。本来就想着普普通通摆个宴席，可没成想！” 老头再次卖个关子，旁边一个富商实在忍不住，拿出一块糕饼递了过去，“老人家，后面呢？” 刘老头眼睛都发直，直接把糕饼塞进嘴里，三两口咬下一半，剩下的放进怀里，又猛地吨半壶茶水下去。 “后来啊，神主伸手一挥，就有源源不绝的香料从他手里落下！那香气，不怕跟你们说，我儿子回来了，我都闻半天了呢！” “真有这么香吗？” “那他还洗澡吗？” 富商擦擦额头的汗，在旁边大喊，让老头不要偏题，“老人家，那香料？” “香，非常香！没到宴席，丹府一家三口都蹲在厨房吭哧吭哧地偷吃呢！”老头舔舔手指头，再次感受下那种香甜，心满意足，剩下半块要拿回去给孙子尝尝。 “哇！真的假的？丹家虽然没做什么坏事，可钱财不少吧？这么丢脸？” “那不正说明太香，太好吃了吗？” 仿佛是被这句形容惊到，富商对着侍卫点点头，就先找地方住下。 他下定决心，明天就要去拜下码头。 如果能拿到香料的销售权就更好了。 到时候就叫神人香！ 第84章 平了 神河庙附近的居民感觉晚上有点吵。 马路对面的庙在叮叮当当，不算太大声，但不少人半夜起来的时候，会听到里面的声音。 于是便有好奇“爹，庙里面在做什么？” “你管他们做什么，闭嘴，睡觉！” “会不会是在做好吃的？爹，我明天还想吃！” “还吃？再不睡觉，我就送你进去，现在河口税没了，神主可是直接砍头的。一二三，再不闭上眼睛，砍下脑袋就没嘴吃饭了！” “呜呜呜！” 神河庙内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里面的人要么是神躯，要么是化身，都有琉璃净骨功在身，一个个直接就是施工设备。 “我已经用幻术封闭了这边的声音，所有高音都会被拦截，大家尽管敲！手脚麻利点，白天前就要搞定！” 千明直接用功放神通对着化身们呼喊。 自从升级之后，这些化身开始更有“人味”，于是千明也开始把这些化身当做兄弟一样。 虽然一个念头就能直接传达，但他还是想要这样喊几声。 “这些东西都搬到墙角吧！” 这是陈列室里面的宝贝，大部分完整，只是有一些积尘。 “今晚不会下雨吧？很多东西可都是不太能沾水的。”一个化身装模作样的看看天空。 千明微笑，“那不能，下雨的话，我也会拦截住，搬！” 于是极为庞大的陈列室被整个腾空。 再下一步是将神河当初最常呆着的那个大堂敲除。 墙上的神通效果已经消失，墙面本就是摇摇欲坠，要是放着不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塌。 所以今天宴席还是在平时庙祝和护卫队员们吃饭的饭厅，那里就是普普通通的建筑，反而保存更久。 “先看看哪些东西是可以直接拿下来的，如果是宝物之类的，尽量留着。那些贵重金属的，如果留不住，就算了。” 千明端详一下墙面，对着上面各种奇形怪状的扭曲宝物们点评一番，然后神力运起，将整个建筑维持好。 现在等于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扛起整个建筑，下面化身怎么造都不怕大厅直接崩塌。 化身们如同蚂蚁一样，有些些直接爬上去，有些是利用各种梯子。 刚才千明一扫而过，就大概将里面几万件宝物的处理方案发送到大家脑海里。 所以化身都知道自己该按什么顺序和力度将东西取出来。 “来咯！” 一个巨大的花瓶从天上落下来。 下面的化身双手抱住，稍一下蹲将力量卸去，就好好接下来。 然后他就这么环抱着走到外面，将花瓶放好。 至于各种壶或者杯器之类的，就更容易，基本都被放好。 明天放在院子的这些东西，会根据价值，部分拍卖，部分就拿到外面当做跳蚤市场，便宜处理给百姓们。 千明已经打算划出部分化身做这个。 主要效果是刺激市场，让城里的经济尽快恢复过来。 他已经发现，现在城里虽然有部分消费类产品消耗比较大，可投资类以及奢侈品类反而是在降价和停止流通。 这说明大家还是有一定的畏惧感，需要刺激一下。 特别是各种豪富，怎么也得买几件神河期宝物吧？ “神主，基本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都是连修复必要都没有的垃圾，我建议整面墙直接拉倒，再把里面的东西捡出来清理就好！” 一个化身戴着像是安全帽的东西走过来。 “好！” 声音不大，可化身们仿佛都能听见，立马跑出来，都在院子里密密麻麻地站着。 千明都没再使用什么神通，只是将神力撤除。 本来结构就有问题，更被化身们用粗暴的手段抽出宝物的墙体立马失去平衡，稍摇晃一下，就往一侧倒下。 “喔！” 几个化身起哄，吹起了哨子。 千明看着烟尘滚滚，转过身去，看看周围的人家。 不少人还没睡觉，虽然声音不大，可他们也猜得到这里是在做什么。 看着屹立了几百年的神河庙主殿就这样轰然倒塌。 他们感觉心里有某种东西也在轰然倒塌。 不少人泪流满面，感觉某层牢笼破碎了。 当然，也有人在破口大骂，基本都是富贵老人，他们在骂千明暴殄天物！ 可刚骂出口，就别家人捂住嘴巴。 “呜呜呜，你们做什么！” “老爷子，求求您了，避个嘴吧！你今天是没看见，那个曹老师，平时也人模人样的，就是骂几句，被神主直接斩了呀！你还想神主再说一句‘过来坐’吗？” “呜呜呜！” 千明能听见这些话语，升级城隍神之后，整个神河城对他来说就完全没有秘密。 可是遗老遗少哭嚎两句，他还是能容忍的，无所谓。 只希望他们能将这种爱心保留到天亮，明天能花多点钱去购买。 在千明转身思考的片刻，化身们早化作拾荒的老头们，一个个上前将砂石里面的各种各样碎片捡出来。 全部都分门别类放好，金属的和金属的一堆，瓷片的和瓷片的一堆。 后面这些，他打算一起打包卖给刚刚抱怨的人，要是他们能掌握一项修复的手艺更好，总好过没事干，整出其他幺蛾子。 至于金属的，他微微闭上眼睛，右手往前一伸。 所有的金属碎片就飞起来，然后按照几种常见的分类分开几十团。 然后千明眼睛一睁，无名白色火焰在空中突然浮现。 金属们仿佛沙漠里的冰棍，瞬间融化变成球体。 然后按照各自属性，分开成各自大小的一个液球。 想了想，千明再次调动神力，球体又瞬间化作一块块金属锭，整齐地在地上码好。 然后就有化身走过来，一捆捆地抱走，放进专门腾出来的箱子中。 这些金属锭大概率也是卖给商人，或者看看是否能在神河城里再拉出一条产业。 千明环视一周，整个神河庙，剩下的屋子其实也不太稳。 毕竟是神河当年的住所，它游动起来，各种破坏都是不管的。 千明思考一阵。 “全部人退出来，我干脆把这里平了！” 于是化身们就带着笑意，全部跑到院子里面的站着，遥遥看着整个神河庙。 千明一个神游出现在半空，身边狂风呼啸，尖锐得像是金属哀鸣。 他运起琉璃净骨功，对着下面就是一锤！ 仿佛是有巨人从天下一拳打下来。 整个神河的水缸微微泛出涟漪。 某些老鼠蟑螂吓得跑出来，满街地跑。 第85章 城主 “孩他娘！你睡觉抖什么？” “院子的狗在叫！有贼？” “喵~！” 拜地形所致，神河城之前从来没有过地震，所以大家的反应都不是太剧烈。 加上就只有一下，又是深夜，大部分人只是转个身继续睡觉。 还在醒着的人也基本都以为是错觉，挠挠头，就不在意了。 只有千明等人清晰看到，整个神河庙在那一锤之下，直接被硬生生砸入地面，化作新庙的地基！ “要我们来建吗？”一个化身双手搭在脑后，正靠着围墙，懒洋洋问道。 千明摇摇头，把大门打开，示意大家出去，“不用，这种事情就留着专业的人来做吧。我们付钱。” 作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要不断增加基建的道理。 如果全由化身来做，那不过是多一个城隍庙。 可如果交由城里的建筑队，再分包出去，那吃上这口饭的人就多了。 等他们再次消费，钱又流出去。 经济就是这样转动起来。 “刚好抄了一批家，财产非常充足，用一些出去吧！”千明搓搓手，慢慢顺着街道就随意乱走。 现在夜已深，街上的行人已经非常稀少。 化身们找不到要帮的人，只能是三三两两顺着街道开始清洁一下。 转眼间，日头重新升起。 “早！赵四哥笑得这么开，有什么大喜事啊？来吃碗汤面？”早餐店老板站在店门口大声揽客。 赵四搓搓脸，站定在犹豫。 老板看他已有意动，赶紧再拉一把，“哎呀，你听说了吗？陈家帮全帮都被抓了！” “哎，你说这个，真的得吃两碗庆祝庆祝！”赵四闻言，赶紧坐上椅子，“两碗！我要吃个肚圆饱！” 同时在讨论陈家帮的，还有丹家。 “那边，大概会怎么处理？老爷，不是我问，是隔壁张家。”管家擦着一头冷汗，偷偷凑到丹越身边。 他最近变成一个香饽饽，谁都想追着套点信息。 可千明很少回来，即使回来基本也是和丹越在房间里面嘀嘀咕咕，他也不熟啊！ “我怎么知道？”丹越瞪大眼睛，他也在找千明呢！ “不过我猜，大概找个时间都杀了吧！留着也是祸害！” 说话间，门口传来“叩叩”两声，千明的声音跟着传来“方便吗？找你有点事。” 管家都来不及看丹越眼色，腿脚自动提起，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将他迎进来。 “这样，我将神河庙弄平了，你看看找人帮忙重新建一个。后面就叫城隍庙。我以后就在那里住了！”千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也没有屏退管家，就这么对着丹越说道。 “不知道神主是想要建成什么样呢？”丹越不得不追问。 如果是要之前神河那种，得要神力啊！ 何况？什么叫弄平了？ 你在里面玩什么了呀？ “就是普通的神庙？嗯，你们这里没有寺庙道观之类的吗？那其他城市来的修道人或者剑派呢？可以找他们问问。”千明想想之前遇到过的明月剑派，要是他们没离开就好，直接仿着他们的来。 “对了，我会付钱，该多少就多少！如果中间需要到什么特殊金属，我们那里也有一些。”他特意强调这点。 毕竟丹越是生意人，总不好让他掏家本。 丹越拿出笔刷刷刷记下，同时想起刚才管家的问题，“神主，那二十一家剩下的人，您是打算怎么处理呢？” “之前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之前能判对错的，只有神河庙的庙祝。他们都接手了，当然是按河口税处理。”丹越回想半天，也的确没想到什么其他处理方法。 千明皱眉，询问“这么说，也没有监狱之类的地方？” “监狱？那是什么？” 丹越和管家都露出满脸疑惑的样子。 千明只能解释“罪不至死，但又的确是犯罪的人。就会按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囚禁。” 两人又对了半天细节，确认做法。 最后说到地址。 “您看监狱建在哪里比较好呢？”丹越询问道。 “就那个占地极大的王家吧，里面的东西该转移的转移，该拆的拆，然后建多一点单独监牢，男女分开，全部丢进去，每天给两个时辰放风时间。” 千明决定用化身来当狱卒。 一方面防止监禁的人被腐化。 另一方面也是如果有人逃狱，他们能用最快的方法联系千明。 后面就是神河城版天网的运行时刻。 这件事交代完，千明开始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了，组织上决定，由你来当神河城城主！” 丹越和管家俱是一震，冷汗从脊背一路蔓延到额头。 这是？这是？ 就连神河死亡的时候，他们都没预想过这个。 “神主，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当城主呢？”丹越用手背擦擦额头，借着这个动作偷偷打量千明的神情。 “不像要翻脸啊！而且我做什么了？”丹越默默回想自己做错什么，“还是丹芹整啥了？” 千明看两人反应，大概猜出来他们的想法。 “你们别多想，这是有几个原因的。第一，我现在属于是神河城的最高武力，同时某种角度来说，检察权也是我掌握。你们不用理解，听我说，如果我再同时掌握管理权，很容易走偏。” 简单来说就是使用什么制法管理神河城。 千明曾想过原始的希腊城邦民主议法。 可按现在的神河城来说，百姓大概率会被忽悠到直接和千明敌对。 也不是没法清剿，可来上几次，最终还是会演变成神河原来的模式。 所以说，神河城现在来说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城主。 他打算试试暂行神主立宪。 只要本人不走偏，丹越和丹芹两人也不走偏。 两代人的时间，足够将整个神河城的文化水平拉上去。 下一步到时候再说。 “第二点是，毕竟我来的时间不久，对神河城不熟。同样的，神河城的人们对我也不熟。这种情况下，我贸然对大家指手画脚，大家也会有想法。” 丹越连连摆手，还示意管家跟着表态，“完全没有！神主，我们非常欢迎您的指点！” 这个是实话。 再怎么烂的管理者，能比神河更烂？ 但凡来只猴子，只要能干掉神河，大家都不介意认它为主。 第86章 秽物 “最后一个原因是，我统治的地方不止神河城。我不可能专门留在这里，所以需要一个本地人来暂时统治，这样你们能理解吗？” 至于说另一块统治的地方只是一个小村子这种事，就没必要专门提起了。 丹越和管家对视一眼，开始恍然，这个理由他们就懂了。 “神主，如果您信任，我当然是愿意承担这份责任的。”丹越满脸通红。 有点激动，又有几分羞愧。 他当然知道这个城主是怎么来的。 “行！” 千明转身神游离开，他还需要确认一件事。 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神河城的门口。 几个门丁本来整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猛地看见有人靠过来，没好气道“该进进，该出出。你这是......神主！” 门首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像条矫健的黑鱼，“神主，没想到您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导吗？” 旁边几个门丁也纷纷爬起来站好，但不敢靠得太近，就在旁边竖起耳朵。 “最近这条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千明走到栈道旁边，看着河水上缓缓漂走的垃圾。 最近因为百姓们对神河的报复，不少垃圾和秽物都是故意倒进河里冲走。 千明没有阻止，都是“原生态”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分解。 况且，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 这可是古代，秽物也是很宝贵的！ 之前不少人甚至会忍着便意，直到家里，或者田里才舍得拉。 现在主要是有一口怨气，只要消耗掉，大部分人就又该开始心疼了。 门首闷闷地指着河面黑黄相间东西，不敢说重话，“您看这个算不算？” 现在没有河口税，但找商人收钱的权力没有收回。 每天就是开个城门，关个城门的事，简直不要太愉快。 唯一不爽就是时不时有百姓跑过来，倒点东西，甚至有时候离谱点，直接在栈道上对着河水便溺。 他们把握不好千明的态度，打是不敢打的，最多也就训斥一顿。 对比之前的颐指气使，自然是有点不愉快。 “我指的是，比如河水突然泛滥，又或者突然枯竭。”千明随便看两眼，又细微用灵觉感受一下，“或者说，河水会不会有灵的样子。” 门首吓到跳起来，“神主是指神河还活着？” “也可能是孕育第二条神河，毕竟看历史，最早的神河也是这么来的。” 千明也是猜测，但他感觉答案大概率是没有。 最初的神河是经历的战乱，死伤无数才通过怨气成妖。 前一条神河刚被杀死，怨气终结，新的神河应该还没达到那个条件。 而且刚开始的神河也没有具体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吞噬人命来修炼。 如果有这种情况，千明应该是能第一时间处理的。 不过这个也提醒他，神河的回忆该赶紧看一下了。 新的天命者威胁太大，他得将神河的一切都尽快消化干净。 “好了，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尽快上报，平时自己也多注意点。”千明看看四周，“没事做的话，可以找点浮木做点长臂挂杆，或者渔网之类的，有人落水也好在岸上救命。” 神河城的特殊性，这个城市的人基本都不会游泳。 但小孩玩水是天性，没了神河的限制，后续估计不少孩子会下水玩。 要遇到什么，命令门丁们跳下去救不现实，但在岸边捞一把估计是愿意的。 告诫完这件事，千明又再次出现在神河庙门口。 丹越的执行力很强，里面已经开始在“兵兵乓乓”地开始施工。 工钱足，伙食好，再加上“信仰”加成。 里面的人都没有摸鱼，大家都自发的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预计很快就能完成。 千明一个神游，出现在老狐妖的小楼。 虽然没有人交代，但这里貌似就直接归千明所有了。 理论来说，整个神河城都是他的。 但莫名其妙，他就感觉只有神河庙和这里才属于他。 再要说的话，最多加上那二十一家的屋子。 正思考着，他突然看见泥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千明眼睛垂下，看着那只手慌里慌张的，到处扒拉，抠半天才把自己从土里挖出来。 虽然他早知道这件事，可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现，还是感觉有点无奈。 “没办法，我还是有点怕嘛，现在你来了，那我走？” 化身满身满脸都是土，正不断拍打身体，不时呸呸呸几声。 “继续呆着吧！我要进回忆。”千明摇摇头，再次一个神游，就从院子消失，出现在屋顶上。 手上突然出现一个光球，这是神河的回忆。 千明没有犹豫，双手一拍。 眼前的景象就完全不同了。 流水滔滔，战火纷纭。 这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河城。 甚至无法说城，只是一帮人看到这里三川夹流的地形。 想方设法到了这个河心“岛”，然后开始披荆斩棘，伐木造屋的人生。 刚开始他们过的生活和渔民一样，日常就是做船，做渔网，每日出门打渔为生。 附近也有一些地方能种田，没有苟捐杂税，粮食也是不缺的。 有一定的收获之后，就坐着船到下游的其他聚居点换东西。 虽然说日子很艰苦，常年没法休息，但毕竟还过得去。 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城里的地方还是非常充足——但谁都知道，再下去，总有一天是不够的。 矛盾是某个家族引发的。 这一家子生了很多的儿子，好不容易才把孩子拉扯大，但家底基本掏空。 虽然每天打渔还是能勉强生存，可人没有碳水，自然是不行的。 更何况河鱼的脂肪不足。 虽然他们每天大口大口的吃，可还是饿着肚子。 终于某一天，其中一个儿子满脸是血回来，手里拿着一袋粮食。 在大家的追问下，他咧开嘴笑了，述说自己是如何用石头敲破邻居的额头，然后将他们的粮食占为己有。 仿佛是某根恶魔的琴弦被弹响。 所有人的心灵都泛起了涟漪。 千明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的初始，默默叹口气。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的粮就是我的粮。 虽然这里的居民没有枪，但劳动力多，战斗力多，就是“枪”！ 这一家子也懂一些谋略，他们先是对其他比较离群索居，人数较少的家庭下手。 而且基本都选在深夜时分，快手快脚解决。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人发现。 等开始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袭击仅次于他们的家族。 那一夜，血与火完美地浇灌出罪恶之花。 一个黑暗的灵魂在孕育。 第87章 下雨 后面的剧情反而有点乏陈可善。 就是各种杀戮，抢夺。 某些苟且偷生的人离开这里，去寻找靠山、机缘。 然后又带人返回来进攻。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生灵涂炭。 这个黑色的灵魂也终于开始蠢动。 世界仿佛按下快进键。 刚开始，它只能微弱的使用一点小波浪，把一个个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拖到河底。 没多久就能使小船翻覆。 再到大船。 原本也就这样，按一般情况，等它吃饱喝足，陷入贤者模式大彻大悟，就可能变成某条河神。 可惜没多久，有两个家族各自引来了大城。 两支军队来到这里，不但互为血肉磨盘，还将原住民全部屠尽。 连这个黑暗的强壮灵魂也都被发现。 两边的邪术师同时做法，利用满地的血肉，都想要将它变成自己的傀儡。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两边的邪术团队都被它吞下去。 自此，河神消失。 神河出现。 直到看完这一切，千明才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行动了。 下面是一个人型，身材高大却瘦削。 千明知道这是之前其中一个邪术师的模样。 他一点点靠近，抬手就打个招呼。 神河原本低着头，突然水波荡漾，缓缓把头抬起。 千明看见它的脸，就知道没沟通的必要。 麻木苍白的脸庞上，只有饱含杀意的眼睛血腥地瞪着。 千明终于理解老狐狸当时说的花了不少心思才将它说通，是多难的事情。 这东西根本就没法交流！ 上手就是一道水流冲击，千明侧身躲过，身后的土地被整块犁开，最后炸出一大块。 千明默默叹气，手一翻。 功德没有出现。 ？？？ 又来这个？ 千明再次躲开神河的各种河水奔流，左手再次一翻。 好在，夜惑正常出现了。 千明眼睛一眯，低头躲开一道水刀切割。 “好在我没放弃过练武！” 脚下疾走，快步靠近神河，然后就是一剑横斩。 夜惑的效果完美发动。 神河被切割成两半。 后续是一场残虐的厮杀。 千明干脆闭上眼睛，就靠着灵觉，不知疲倦地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直到最后一滴带有灵性的水粒被狠狠刺入地面。 整个世界响起一阵哀鸣。 大地震动，永远奔流不息的河水第一次干涸，河床渐渐露出地面。 一颗透明的水滴闪烁着辉光出现在半空。 千明灵觉瞬间反应，对着随手就是一拍。 下一刻，水滴出现在他的识海。 还在微微颤动。 千明一愣，随即无奈地摇头。 “算了，反正一身奇奇怪怪的东西，多这一件也没什么。” 想法刚刚浮现，世界就崩裂开来。 【已破解怨恨】 【已凝练对应怨气为煞气】 【煞气值1000】 【煞气与功德冲突，未有煞气神通解锁】 【已获得河水之心-神河城】 【神河城内可控水如臂使指】 “好家伙！”千明眉脚一跳。 这个东西，他下意识回想到抓妖人的天赋本能。 系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检测到善主接触相关法则天赋神通——水，因前置条件满足，可使用20000功德值解锁进阶天赋。】 这时候千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不少功德。 这段时间，他基本是到一定数量就使用一半的功德解锁化身。 以至于现在功德值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1，+2，+3。 数字不大，但跳动的速度极快。 两万值，大概几天就能凑齐。 再不行，砍几只妖怪就好。 于是他直接就解锁了。 【已解锁法则类天赋神通——水】 【善主可直接控制水，具体情况根据自身熟练度而定】 【解锁神通方面可被视为天生水系捉妖人】 【可解锁水系神通列表】 【甘霖咒可配合控水天赋使用】 千明的身体是神躯，原本只是类似一口气，浑然一体。 没有要害，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但自从修炼的琉璃净骨功，身上的骨头重新一寸寸长出来。 虽然当时非常痛苦，可修炼完成的身体硬度简直超规格。 起码除了夜惑这种规则类的武器，他还没破防过。 到现在，他又感觉身体好像重新拥有血液。 “嘶！要再来一次吗？” 想到当初生骨的快乐，千明赶紧找个好位置躺下来，盼望后续不要太痛苦。 某种液体汩汩地沿着玄妙的线路在身体不断开拓。 经过琉璃净骨功加强的肌肉被硬生生撑开，留出丝丝空隙让这些液体流过。 酸、痛、痒，几种愉快的感觉轮流轰炸。 但好在，烈度都不算大。 起码对于之前修炼琉璃净骨功的时候，差远了。 只是频率很快，不断切换。 终于，这些液体的线路形成循环。 周而复始。 千明感觉整个人变得更加剔透，身体重新出现层次。 仿佛本能一样，他默默坐起来，左手抬起，按着顺时针的方向转动。 一圈，两圈，三圈。 清白的天空突然变得低沉，渐渐的，一层薄雾出现，然后越来越厚，越来越黑。 最后变成密布的乌云。 正午的太阳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卧槽！下雨了？” “孩子他娘！赶紧收衣服啊！” “还不回家，等下淋湿了看你感冒怎么办？” 街上的人大呼小叫，主要是天气的颜色实在恐怖。 千明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进行下去。 突然，云层突破某个临界点，黄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往下砸落。 看见雨点，千明终于点点头，对新解锁的神通大概有个谱。 神河城的人看着漫天的雨点，清晰可见，将将要落到屋顶。 然后又像时光停止一样，在半空中悬浮。 下一瞬间，直接散开，消失不见。 天空的黑云也迅速消失。 它出现的时候大家没注意，可消失的时候，基本是全城的人都在看着。 大家都看见，它们是凭空消失的。 考虑到这种大神通。 “神主搞的？” “是吧，除了祂，好像也没谁能弄出这种大阵仗了。” “能不能商讨下，定个时间下雨啊？我家的被子还要不要晒了！” “你去问？” “你去问！” 千明看着日游榜瞬间跳动到第一个请求，不禁笑着摇头。 “对了，神主说，麻烦看看哪里适合做公告栏。”一个在丹越家帮忙的化身突然转身说道“要设置多几个，就是有什么信息，可以尽快通知全城的地方。” 丹越皱眉，作为商人，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意义。 可千明没直接说明地点。 他只能理解为这算是城主府的第一个测试。 可惜，他最多对中下层的位置比较了解。 上层的地方，他还掌握不了。 “哎，也是时候要去找这些家族谈谈了。” 第88章 快马 丹越要寻找的家族老人们，正在进行一件危险的事情。 准备天黑了，门首正等着城里的钟声传来。 虽然也不是不能提前关门，但毕竟刚上任的神主和自己勉勉强强也算是有点关系。 他自然是想表现得积极点。 不至于加班，可准时下班还是能做到的。 “咚！” “咚！” “咚！” 三声巨大的钟声传来，在城中心的时候再震耳欲聋，飘到城门也已经式微。 所以门首才会早早站定，防止错过。 “好啦，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大家关上门！小心点，别等下把城门弄垮了！” 现在已经没有河口税，城门也不再像当初一样，人群一波波的。 大家不赶时间，也不会站在门口心思思的犹犹豫豫，早早就已经没人出入。 所以门首一声令下，早就矫首以盼的门丁们就开始用力扯动绳子。 城门嘎吱嘎吱地缓缓移动。 “打开！我让你们重新打开！还有人！” 一匹快马奔来，看见城门就要关上，立马加速，直直朝门丁们冲去。 “卧槽！” 门丁们早早听见马蹄声，只是懒得理会，结果看他冲过来，大惊，连忙松开绳子躲避。 城门后起杠杆作用的压门石瞬间再次砸落，地面猛地一震。 门首脸色很黑，他来不及骂人，第一时间过去检查城门的情况。 好半天，他才转过头来破口大骂“哪个挨千刀的！这城门毁坏了的话，我一定要杀你全家啊！” 快马上的人满脸傲慢，并没有回话，看城门停止关闭，就将马拉住，在原地踱步。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轻蔑一闪而过，然后就径直看向渐渐走近的车队。 “艹！”门首脑门青筋鼓起，但还是留着一丝理智，没有直接动手。“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们动手了！” 哪怕是神河时期，其他妖怪虽然动辄喊打喊杀，但也没这么嚣张的。 更何况连千明神主都温声细语。 也就是这匹快马让他有所顾忌，所以才没让门丁们一拥而上。 骑士皱起眉头。 因为看见城门快要关上，他单人匹马冲上来阻止，没有带仆从，以至于现在需要自我介绍，这让他感觉很是不快。 可不说的话，真让门丁们围上来也难看。 “黄家，黄俊！” “黄家又怎么样！黄家就可以......” 门首刚要怒骂，声音突然就低下来。 神河城的黄家，在神河时期，简直算是城里第一家族。 甚至有传说他们原本不姓黄，是离神河城极遥远，所谓“京城”而来的家族。 只是借用“皇家”的说法，改姓为黄。 家族里高手无数，更有各种天才法宝，虽然敌神河不过，但也能打个势均力敌，于是两者干脆互相相当对方不存在。 十年前，家族里面的嫡系莫名离开，不知去向，只留下旁系在神河城默默发展。 而现在发展最好的，就是丹家，丹越。 最开始，丹越在城里家族体系里面，只是个黄家旁系的孤儿子弟。 当他娶了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时，甚至一度沦为笑话。 结果他这十年，莫名其妙发展得越来越好，甚至快要将其他旁系收拢，以抵抗其他家族。 现在黄家嫡系突然回来，这神河城莫非又要开始乱了吗？ 门首内心突然有一段醒悟。 想到丹家的关系，再想想黄家曾经的深不可测，门首瞬间不想掺和进去。 毕竟城门也没有坏不是吗？ 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呐呐的“算了，下次注意点......” 黄俊满脸寒霜，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等着车队走近。 大概有十辆马车，还有上百匹快马在车队旁边巡游。 最刺眼的，是第一匹马车上面，有一具非常显眼的棺材！ “你们，你们这是要落叶归根？”门首仿佛找到借口，自顾着解释“是不能让棺材到门口了还呆一晚，可你们这样也太过分了，说一声不行吗！” 黄俊没理他，对于他这样傲慢的人来说，和这种下等人多聊一句都是丢脸。 车队的人也没有说话，连个招呼都不打，还保留着当初黄家的威严，只是默默行进。 门首看着这一切，突然招过一个男人，是当初千明救下的其中一个。 “去通知丹越丹老爷，黄家回来了。”门首怕他不理解，警惕地看一眼车队，再次转回来盯住男人，“就是当初离开的黄家。注意偷偷绕道，不要和他们同路。一定要当面告诉丹老爷。如果神主在，告诉他也可以，但一定要让他去询问丹老爷。” 来者不善呐！ 男人知道事情轻重，偷偷钻小道走了。 片刻之后，丹越就知道这件事。 同时收到的消息是，其他旁系已经全部断联。 哪怕他已经成为城主，可在黄家回来的一瞬间，他们全部毅然决然地回到黄家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丹越在书房不断踱步。 他感觉这里面全是问题。 黄家当初离开就是莫名其妙。 可能其他相对亲近的旁系会知道原因，可他当初毫无地位，根本不可能有一点信息，同时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 至于现在回来，真的是为了落叶归根？ 他感觉不像，和门首的想法类似。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回来，他感觉黄家是要搞事啊！ 转念一想，他对着靠着墙角睡觉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说道“麻烦告诉神主，让他注意一下！” 从来都是带头上的丹越，第一次感觉到找带头大哥的轻松愉快。 “陌生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仿佛是轮转连续加班半个月的码农，“1，2，好，他知道了。” 另一边，仿佛早就习惯自己是众矢之的黄家，默默回到自己的主宅，一路再没有与别人产生任何争执。 主宅很干净，十年过去，仿佛每天都有人在清扫。 除了常年无人居住的疏冷味道，其他一切如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拎包入住。 “啪！” 一个中年人狠狠扇了黄俊一巴掌。 那是他的父亲，黄于。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这时候要低调一点？你什么时候能收一下那个傲慢的样子？今时不同往日了！” 黄俊清清白白的脸上瞬间肿起一个红印，但他还是倔强地昂着头，“当时他们已经要关上门了，这城门一旦关上，他们会不会再开可说不准。” “还是你想要神子露宿在无人的野外？” 第89章 尸体 黄于眉头皱起，一点点青黑出现在脸面。 他稍微联想一下那个场景，都感觉有点惊悚。 见状，一丝轻蔑浮上黄俊的嘴角。 他就这样高昂着头，也不顾别人会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转身就走。“再不然，你就将所有事情交给二弟好了，看他又会怎么处理。” “混账！” 黄于捏起拳头，却没有狠狠捶下去，只是默默看着远去的大儿子。 “神子？” 城门口大闹的时候，千明就已经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在神河城的权柄之下，他感觉简直是用360°的监控完整地看完整个事件的发生。 好在是没人出事，而且关于神河城法律这件事也没完全定下来，所以他也懒得主动出面。 不过棺材进入城门，他还是第一时间扫视内部。 空的。 没有尸体，没有宝物，也没有什么咒法的感觉。 就是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这么一副棺材，对于某些乡村的老人来说，他们甚至会觉得提前点躺进去也是美事。 千明审视几次，都没感觉到它术法上的意义，也只能放弃。 但他用功德来思考都知道，黄家这么大张旗鼓又悄无声息地回来，总不会是无聊。 事情肯定有，可是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该不会，是来抢神河城的吧？”千明搓搓下巴，扫视其他化身。 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可头朝上，朝下，朝左，朝右，就是不看千明。 这就是化身们的弱点，要是插科打诨还好，要讨论事情，简直就是对着镜子聊天。 这件事有可能涉及到丹家和黄家的恩怨，虽然丹家是肯定站在千明这边。 可黄家也没有其他剧烈反应，他也不知道和丹越聊这件事合不合适。 当然，无论是怎样，眼前这个人，都不适合。 “明哥哥！你就教教我嘛！” 某种角度而言，丹芹不愧是狗儿女儿。 那种让人不放心的感觉，一脉相承。 好像知道神河城大部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丹芹莫名其妙重新拥有充足的好奇心。 她直接找上千明，声音夹到飞起，说是想要跟着他学道。 可他能教什么？ 琉璃净骨功？ 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估计脚趾踢到桌脚都要哭半天。 千明完全无法想象她一拳一拳捶打石头的样子。 至于其他术法，他也是靠系统的呢！ “首先，你要是喜欢，可以叫我千明。要是严肃点，也可以叫我神主。如果从狗儿的关系论，叫我曾爷爷也行。” 好久没听过这种夹子音，千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丹芹挺起小鼻子，笑靥如花，“可你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啊！” “那就叫千明吧！我不介意，别喊哥哥，辈分不对！”千明非常执着，顺手将眼前的道书翻开，“这都是什么？” “最开始的两本是前一个爹带着的，当时他什么都丢了，只有这两本道书没有放手。剩下的是现在的爹帮我收集的。他知道我喜欢这些。” “可是很奇怪，练不出来，哪怕是前面两本，我按着上面的做法，都练不出来。” 丹芹两边的腮都气得胀鼓鼓，她原以为自己修道天赋很好呢！ 千明没理他，仔细翻开两本书。 都没有封面，看内容，一本是平天观秘术，另一本则很熟悉，捉妖人的秘术。 平天观秘术没什么，估计是刘火传下来的。 至于另一本，就不得不让他有所联想了。 现在的千明，基本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他瞬间就认出来，这本书和当初他们在双虎山找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一股战栗涌上脊背。 虽然知道两个世界大概率是平行世界，可证据用这种方式直接轰击正面，他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怎么了？”丹芹虽然迷糊，但还是能看出千明脸色不对。 “这本书我见过！”千明指指捉妖人秘术，挑弄几页，“连折角和污痕都一致，应该就是同一本。” 然后他直接错开话题“你不用看，留着保存好就行。这本书需要某种特殊天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学不会的话，应该就是没有。” 说着，他又翻开平天观秘术，上面的东西不能说没有用，只是稍微翻动一下系统的解锁列表，就能发现上面的所有东西，系统都有进阶版本。 至于功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简单事情。 从这个角度，傻傻修炼反而是更没性价比的做法。 至于丹芹为什么无法修炼，他稍翻一下也能看出来。 这本是属于使用教程，但真正的核心修炼，上面没有。 从他对平天观的了解看来，应该又是口口相传的东西。 丹芹听了也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她都翻了这么多年，当然是有谱的，只是想要找借口过来。 “修炼不了啊？那我给你当庙祝好不好？” 她眼珠子一转，又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千明叹一口气，他何曾不了解这个女孩的想法。 可不适合，从各方面来说都不适合。 刚要拒绝，突然，他感觉到城里出事了。 千明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仿佛没有任何聚焦。 实际的视角已经转移到人群汹涌的地方。 一具尸体赤裸着躺在大街上，旁边一堆百姓炸开，又惊恐，又不舍得走，就在旁边围观看着。 下一瞬间，几个化身神游过来，将丹芹护在身后。 同时，千明神游出现在尸体附近。 “喔！” 百姓突然看到空荡荡的地面突然多出一个人，下意识吓得后退一步，然后又发现这个人身穿麻衣，样貌清秀瘦削，很像传说中的某人。 特别是这个出现方式。 “我是千明，大家先不要靠过来，保护好现场。有人看到他刚才是怎么出现的吗？” 千明微微蹲下，从侧面细细看这具尸体。 脸面苍白，尸体的骨肉微微下陷，脖子有两个小口，能看见里面的血管，但没有血液流出。 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作为穿越者，千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僵尸或者吸血鬼。 同时也联想到黄家的那副棺材。 一个颤颤巍巍的大哥大声喊道“我刚看见，他是从那条巷子跑出来的，还没两步就倒下了！” “唰”的一声，巷子口的所有立马朝两边排开，但依然不舍得离开。 毕竟人多，也没那么怕。 千明没有望进小巷。 刚神游过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遍历过附近。 没有奇怪的人，小巷里面也是一片空白。 要么是早已离开，要么是对方吸了血之后，故意留这个人一点点生命，好让他能从巷子里面跑出来。 “所以这是，挑衅？” 千明眯起眼睛，一个念头，尸体浮起。 众人大惊，又再次退开几步。 千明抱拳，做了环礼，“尸体我先带走回去检查。如果有认识这位死者的家属，麻烦帮忙转达一下。我现在带它去城隍庙，对了，就是之前神河庙的位置！” 说着，他就按住尸体，一起神游回去。 围观群众各种交头接耳，半天才有邻居跑去报信。 第90章 机锋 当千明回到城隍庙的时候，丹芹已经被化身送回丹家。 所以他很直接将尸体放到地上，细细观察。 很多原本不能当着大庭广众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做。 将尸体折腾半天之后，他不得不失望地总结。 自己真不是这个专业的。 他只能看出来，尸体没有其他病变，也没有其他术法相关的信息。 总的来说，要有人有抽液机，将一个健康人的血抽干净，也就是这样。 或者说，这具尸体所受到的伤害，只是纯物理的。 正思考间，城隍庙门口突然涌来一大片人群。 千明在庙里都能感觉到来势汹汹。 感受到那种气氛，他微微叹一口气，直接出现在城隍庙门口。 人群被吓一跳，瞬间往后退开。 那种汹涌的感觉瞬间被冲熄。 “有什么事？”虽然早就明白对方的来路，千明还是淡淡地说道。 “神主，求求您，把我们当家的尸体还回来吧！”一个愁眉苦脸的农妇走出来，眼睛红肿，泪痕将脸上的黑灰刮出一道道痕。 千明眉角下垂，但语气依然有力，“这位大嫂，我们需要找到凶手，为你的丈夫报仇！所以暂时还不可以。” 农妇泪水涌出，她不断擦拭将整张脸弄得更花，“不找了！我们不找了！我听说，牛二一身血都没有了，那哪是我们惹得起的呀！牛二遇到，算他倒霉！可我们不能让他连入土都不行啊！” “对啊！对啊！赶紧把牛二埋下去，入土为安吧！”旁边几个邻居纷纷附和。 千明冷眼旁观，这里面的人虽然都是一起来的，但心思完全不同。 农妇很简单，就是认命，只希望将丈夫埋葬算数。 其他的邻居，大概率是觉得牛二这种死法，很可能会尸变之类的。 说是想要将牛二埋下，不如说是希望能尽快处理掉尸体。 至于第三种，他看向几个雍容华贵的人。 当头一人看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走出来先轻轻抱拳举了个礼，“神主当面，我是黄于。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您击败了万恶的神河，夺得神河城的权柄，恭喜恭喜！” 千明眯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出来这黄于句句带刺，可他没有发话，静静等着黄于表露真正的目的。 “我们是城南区的黄家，之前呢，和神河也算是相安无事。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和神主也能继续保持这个关系。”黄于笑容保持不变，一本正经地说着。 “要是神主已经发现凶手是谁，只要告知一声，我们黄家就把人抓来明正典刑。要是实在没发现，您看，这牛嫂哭得也凄凉，他们也不想计较了。是否能让我们将牛二带回去呢？放心，我们黄家到底，一定好好安葬。” 千明没有继续看他。 既然态度表露明确，就没啥好看的。 千明看向牛嫂，和其他民众。 牛嫂红着眼睛，脸上有种羞愧和不知所措。 其他民众里，大部分没有看出来情况，只是跟着过来看热闹以及希望有个结果。 剩下的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千明一笑，并没有回答黄于，反而转头问向牛嫂“他们答应你，用那副金丝楠木葬下牛二？不是说是葬长辈的吗？这么体贴人情？” 牛嫂满脸茫然，嘴里支支吾吾，声音很低，千明也只听见几句他们愿意帮忙安葬，家里实在没钱之类的话语。 她当然是不知道什么金丝楠木的。 至于黄于，脸上的笑容则是变得僵硬，袖子微微颤动，“神主开玩笑了，我们没说过。这是两码事！” 以黄家的豪横，区区一副金丝楠木送出当然没问题，可千明专门点出来“长辈”二字。 这就让傲慢的黄家难受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大方到这个程度呢？”千明嘴角一抹嘲讽，然后转向空地，语气冷漠，“我原本是想将神河城新的规矩完善一下，再一次性张贴出来的。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我直接告诉你们。” “神河城的每个人都无比宝贵！我不会容许自己的子民毫无代价地被杀。无论是凶手是谁，我会抓出来。” 说着他对着牛嫂抱拳一礼，“牛嫂，还请担待一下。” 黄于依然是满脸堆笑，可嘴角的嘲讽谁都看得清楚，“神主，我们不信任您。只是您看，这天气这么热，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啊！您说，以多少天为限呢？” 千明第一次细细地盯住黄于，思维骨碌碌的转动。 他其实不擅长这种机锋。 特别是现在的情况，对方就是一副理中客的样子疯狂插针。 回答什么都落于下风，太被动。 好在，他擅长另一种交流。 “你tm谁啊？在这里哔哔哔。神河在的时候不见你们这么勇，咋的，看神主好说话，胆子肥了？” 一个看着熟悉的陌生人走过去，七窜八绕就闪过护卫，对着黄于用力就是一推！ 黄于身边几个满脸冷冽的男人，见状怒气一闪而逝，手上的剑已经出鞘。 陌生人见状，满脸赖笑，完全没有对闪烁着寒光的宝剑有一点该有的反应，反而指着自己的脖子，“来！往这里砍！一剑下去，看我血喷不喷你一脸就完了！” 那几个男人眼里冷芒闪烁，刚一挺身，想起什么，又强行忍住。 黄于冷眼看着，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话题就很难绕回去。 他稍一思量，立马就找到新的切入口。 黄于轻轻拍一下其中一人的肩膀，隐隐往后一压，再次走出来。“神主，这是您的人吗？礼数不怎么好。大人说话，居然还敢插嘴。要在黄家，是要掌掴百下的。” “哦，你家的人都这么......贱的吗？”千明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我没有什么下人，都是兄弟帮忙。” “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理，我暂时不管。但提醒一下，如果想要掴，早点掴吧。”他也不看对方脸色墨黑，转向其他人，声音远远传开去，“过几天神河城会颁布新律法，到时候你就没得掴了。” 黄于这次再保持笑容，就有点勉强了。“神主，您说笑了，下人么，就是主人家的狗。我怎么处理，好像您管不上吧？” 千明摇摇头，懒得继续奉陪。 他迎着几个男人满脸冷色的戒备，走到黄于旁边，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郑重地补充。 “神河城不改名，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但你不要误解什么——我不理会你之前和神河是怎么相亲相爱——但现在，神河城归我管。” “新律法颁布之后，你体罚下人，我就体罚你。要让我知道你杀了下人，那我就杀了你！” “当然，我更期待你带领黄家反抗。” 千明露出一个微笑。 “我大部分时候很好说话，但不代表我不能比神河还要残暴，别逼我。” 说完，也不管黄于涨红的脸，千明直接转身，一步步走回城隍庙。 第91章 神子 看着城隍庙的大门缓缓关上，黄于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好在过片刻就立马恢复过来，他也没管其他人，带着手下径直离开。 只留下牛嫂在原地默默流泪。 其他邻居见状，也只能围在旁边安慰。 “他不是‘人类之庭’那些喜欢按规矩来的的神灵。”黄于回到家中，坐在黄梨花木的椅子上，把椅背拍得砰砰响，“这些乡村出来的野神就是麻烦，做事毫无顾忌！” “没见过世面是这样的，杀掉一个神河，就以为神河城是囊中之物。恐怕连敕封都没有吧！”一个老人在旁边抽着水烟，吞云吐雾的间隙，嘶地说出一句。 另一个老人则是笑吟吟的，完全没有被黄于的激动影响，“我们当初离开，不也是为了避免这种鼠目寸光的情况？” “当初把神河城让给神河，是我们打不过吗？是没必要！这次回来，我们要告诉大家，谁才是神河城的话事人！”黄于听着几句安慰，心里并没有转好，甚至感觉更疲惫。 他环视一周会议厅里的所有人，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几个是仍忠于黄家，又有几个已经被神子拉入深渊。 “唉，上天对黄家何其薄，先是神河，好不容易神河死了，结果又来一个‘神子’。难道黄家天生和神冲突？” 至于千明，黄家倒是没有太在意。 孤零零的一个人型神灵，那不是手拿把掐？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又再次暗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神子大人在哪？它这样做，会让对方警觉的。” 黄于对神子很有怨气。 他们当初离开的时候，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黄家人是感觉有点灰溜溜的。 本想着这次回来，一定要搞得声势浩大，衣锦还乡。 结果呢！ 就为了配合这个所谓的神子，搞得像是狼狈的亲戚回乡一样。 早知道棺材不是必须的，那还带个屁啊！ 就为了这个棺材，他们不得不绕开很多有讲究的城镇，路程耽误了，补给耽误了。 要不是因为荒郊野外，没人吃就会吃黄家的自己人，他才不会让黄俊上去拦着城门关闭。 正常进来，哪会被千明盯上。 说不定还能假装友好，然后突然背刺呢！ 可昨天那么大的动静，黄于也没办法装聋作哑，侥幸以为千明不知道。 既然如此，黄家就只能按照对付一个明面的敌人来操作。 在人类之庭几年，这套倒是得心应手。 所以他们找到一丝弱点就猛烈进攻，从各方面削弱对方的实力。 其中也包括人心。 今天的输赢，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本来就得罪了，再狠一点也没什么。 只是一想到本来可以有心算无心，结果硬生生被打成明牌，黄于就感觉脑袋嗡嗡的。 大厅的大人们互相望来望去，都没有消息。 这时，一个站在墙角的仆人突然咧开嘴“大人说他出去逛逛，家里的人味道都差不多，腻了。” 一时间，好几人的眼睛眯起，黄于更是将拳头死死蜷住。 像是黄于对千明装逼的话，黄家人向来重规矩。 大人们讨论。 哪怕是再看重的仆人，哪怕他脑袋里有一万个更好的办法，也是不能说一个字。 让他们在场就是为了享受这种人才伺奉的愉悦。 哪可能给你机会装一个？ 你装了，不就代表大人们被装了？ 这个仆人如此莽撞只能说明一件事。 果然，说话的仆人说完这句，就咯咯地笑着，眼睛迅速转成红色，然后嘴角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锐利小齿。 转身就要往身边的人扑去。 几个老人没有一点慌张，只是淡淡看着。 只见黄于从椅子旁边拿起一根铜黄色棍子，从椅子上腾起，又猛地如老鹰扑击而下。 黄铜棍子另一头尖锐异常，直接就将仆人扎在地上。 已经变成尸鬼的仆人还在挣扎，黄于不慌不忙，在棍子上某处一按。 “嘭！” 这根铜黄色棍子居然变成一把雨伞！ 伞面从仆人内部张开，力度极大，瞬间将它的身体撕裂，弹出几十块。 身体被突然炸成几十份，却没有一滴血液飞溅出来。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神子是不是有点过分？现在这城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还要对家里的人动手？” 抽水烟的老人把水烟拿开，用点着的线香挑弄一下烟口，无奈地叹道。 边说，他还边比出几个手势，让其他几个瑟瑟发抖的仆人去收拾。 “这是一个警告！”黄于在棍子上操作几下，又是“腾”的一声，伞面再次收起。“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在外面浪吧！” “最好和那个千明打得两败俱伤。” 城隍庙内一角。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千明随便找个石凳坐着。 丹越和一些他觉得适合组成内阁的人围绕在周围。 这里是院子的一角，被建筑工人们堆放着很多亭子用的石凳石桌。 他们就在这堆建筑材料上开始神河城的第一次内阁会议。 会议内容是如何对待黄家和所谓的神子。 神子也好，黄家也好，他们熟悉神灵的权柄，但他们没见过其他天命者，自然也不知道天命者凌驾在权柄之上的权柄。 比如千明的夜游榜。 从它对第一个人下手，就瞬间被千明盯上，只是看它的目标居然跑回去黄家，就懒得动手。 众人沉默，都在等着两个大佬说话，或者布置任务。 千明环视大家一周，这些都是丹越的班底，缺点也是很明显——他们只是商人，对于怎么管理一个城市，完全没有想法。 好在，作为华夏的穿越者，千明拥有一点点的经验。 他拍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先定个调，首先，要区分会议的类别，比如说布置会，就是说的人说，剩下的人只需要记住，然后执行。” 包括丹越在内，所有人都了然的点点头，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情况。 “然后是议论会，这种时候，大家畅所欲言，所有可能性，所有灵感，都可以一股脑的说出来。大家也先不要反对，等所有人说完了，再一项项排除。” 千明把大概的情况都说一遍，于是内阁们终于有一点底。 想了又想，丹越扭扭捏捏的站起来，“神主，我先说一下，我们丹家和黄家的关系吧！” “防止您受到其他的一些误导！” 第92章 满城学堂 “黄家来自‘神都’，据说是得罪神都的真正皇族，被流放过来的。他们称呼这里为奈落之渊。” “奈落之渊？”千明之前偶尔听丹芹说这个名词，但总是忘了问，下意识以为是桃源村的位置。 可现在听起来，奈落之渊更像是一整个地区？ “是距离这里非常远的一个天地异相，据说有进无出。”丹越的目光有点奇怪，不敢望向千明。 因为到现在为止，从那里出来，并且还活着的就眼前这位神主。 这还是丹芹对他说的。 不然的话，他一直以为只有唯一一个人。 丹芹的生父，刘苟。 “但是毕竟那里只是一处“景象”，加上我们这附近一片都被外面的人认为是蛮荒之地，所以懒得起名字，干脆都叫奈落之渊。反正黄家来的时候，是这么蔑称的。”丹越苦笑。 千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们手上有些可以弑神的东西，大家应该都听过传闻。”丹越看着千明，“这个是真的。只是这些东西对于神河来说效果太小，仅仅只能让它很不舒服，根本达不到致命伤。” 千明猜测那东西是类似夜惑一样的煞气兵器。 只可惜他们没有千明一样的神灵压阵，面对神河，稍被拖延一段时间，就是被吞的份。 “他们现在是感觉换对手之后，有把握了？” 千明搓搓下巴，暗自琢磨。 “他们来了没多久，就和神河城的几大家族联姻。毕竟是得罪过皇族还能逃脱的家族。各种资源、手腕都是碾压式的存在。所以没多久，这些联姻的家族也都慢慢被吞并下来。”丹越慢慢回想，右手在膝盖上轻轻拍几下。 “包括丹家，之前虽然是神河城的顶尖家族。但没过多久，就剩我一个了。连栋宅子都没留，要不是我当时好歹也算成年，估计没法活下去。”丹越眼里慢慢浮现出一丝恨意。 “其他家族也是类似，但起码还有点架子在，所以被称为旁系，实际就是成黄家的‘狗’。” 千明倒是有点疑惑，“他们回来，你没想过，‘报复’？” “报复谁呢？黄家就是那样正常地处理事情，正常地排挤。然后丹家就‘正常’地死掉。”丹越再次苦笑，“真要报复，那基本这一大圈，都有责任。” 千明默默点头，心里的戒备又加一层。 说着，丹越自己也疑惑起来，“黄家离开之后，所谓的旁系有些是瞬间就膨胀起来，但更多的是渐渐没落，比丹家都不如。” “但很奇怪，自从他们回来，这些旁系家族就再次像狗一样围了上去，再次簇拥在黄家旁边。” 丹越对这件事还挺在意，毕竟哪怕是他当上城主，也没几家当年的“旁系”投靠上来呢！ “十年，有消息知道他们这十年去了哪里，有些什么特色吗？”千明手指像弹琴一样在大腿上有节奏的弹动，望向神河内阁们。 几人互相张望，都不做声。 “没有吗？真是迷一样出现，又迷一样消失。”千明摇摇头，暂时不去考虑。 毕竟哪怕按他现在权柄，要有人突然出城十天，再回来，只要他没有作恶，千明也是无法得知这十天的事。 “那个神子，神河城有什么情报吗？”千明突然问出来，说着，又自行补充“特征是吸血，能将人身体的血抽干那种。而且貌似可以对尸体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 所以他没将牛二的尸体还回去，就放在旁边。 如果有什么情况，千明可以第一时间处理掉。 丹越感觉终于能找到一点能说的“离神河城大概三万里，有个城叫微彻。据说里面有个恐怖的怪物，也被称为神，就是这个样子。家里的商队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不敢逗留太久，买卖没怎么做就离开了，而且过了好久才敢确认商队里的人都正常。” 说着，他又摇摇头，无奈地笑“恐怕别的城市也是这么看我们的吧，神河城，嘿！” 千明陷入沉思，这些城市一个两个的，都是怪物占领导地位。 反而野外才是明月剑派这种看起来正义一方的地盘。 “唉，这道逆，害人不浅啊！” 只能暂时推给道逆。 突然，千明的眉头再次皱起，让内阁们心猛地一抖。 “这家伙在搞什么？抢人头吗？” 他看见所谓的神子又开始在作恶，问题是，他还在黄家。 这次干脆是两个人。 能被黄家专门带回来的人，自然都是心腹。 而这种家族的心腹，做的事情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斟茶递水，看夜游榜上的描述，起码也是杀头不亏的存在。 要是千明莽一点，大概就直接冲进去，连神子，带黄家直接全部干掉了。 可他作为神灵，特别是想要发展神河城的太上城主，自然思考要深远一点。 黄家离开十年，再回来的印象已经基本重置过——被欺压过的人全都死了，其他活着的人并没有切身的体会。 他们只会记得黄家曾离开，又回来。 而不是“十恶不赦”。 这种情况下，千明如果直接动手屠杀。 哪怕他当天就贴出告示说明情况，但百姓还是会有另外的阴谋论。 这种说法又会影响后续其他人民的迁入。 从丹越说的微彻城就能看出这点。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神河城能慢慢发展扩大。 想了想，千明还是决定按自己节奏来，不能一直被黄家和神子拖着走。 “首先，第一件事，城里尽量多建一些学堂，最低标准是城里所有适龄儿童都要上学。第二步是要在大人里面逐渐扫盲。” “学堂？”一个瘦削身材，留着长长胡子的成员眼里冒光。 千明对着他点点头，等他说话。 “神主，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李，名吉，是一家学堂的老师。” “李老师好，你是想负责这件事吗？”千明微笑着点点头，眼底的夜游榜在不断翻动。 他需要确认这个老师是否为人师表，免得出现之前那种草菅人命的恶师。 这个年代，老师的地位实在太高，对普通百姓是碾压般的存在，有点“太严格”实在很正常。 不过既然他能被丹越拉进来，应该问题也不大，千明只是做一个确认。 李吉听出他的意思，慌忙站起来，行了个礼，“神主，我愿意的！” 丹越在后面不断打眼色，看他一直不理会，只能是也站起来，“神主，我不建议。” “哦？” 千明倒是没看到李吉的恶行。 而且能加入到内阁，起码应该算是丹越的朋友，他不明白为什么丹越会阻止。 “李吉，你也知道自己，一家学堂都经营不下去，怎么经营全城的学堂？”丹越恨铁不成钢。 李吉擅长出谋划策，教书育人也有一手，但经营实在是不行。 心太软。 他收的学费本就不多，还经常会因为学生家里困难就东免西免，一年下来也就自己勉强混个温饱。 连老婆都娶不上。 当然也是拜他所赐，丹芹才能读上书——当时丹越没什么钱，根本供不起去其他学堂。 作为报答，这么多年，丹越起来了，也没忘记李先生，一直帮扶着。 要成立内阁，自然也需要这位老朋友的支招。 但要说让他来经营大部分的学堂，那完全是要误了神主的大事！ 第93章 税 “如果只是心软这个，我倒是觉得是好事！”千明手指在下巴上一搭一搭，语气有点惊喜。 “我并不需要学堂来回笼资金，这方面可以放开一点。重点还是提升全民的素质。” 从而为下一步做准备。 这个没必要那么早说，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那啥。 有这样一个天然的“教育长”，千明瞬间构建出神河城的教育体系。 由他支援教育经费的公立学校，搭配城里“贵族”和富商自行建造的私立学校。 这两种学校搭起来最基础的初级教育。 至于下一步的中级和高级教育，可以随着学生们一级级升上来，慢慢往后延伸。 “也要考虑到这边的局限性。” 毕竟这边跟前世不同，眼光没那么长远，更注重孩子能尽早赚到钱。 对于这点，千明也有前世经验借鉴，一个是在日常教育中增加技能培训。 另一个是干脆单独列开一个“中专”和“大专”，甚至可以边学边实习。 至于设置哪些学科，那自然看他能想起来什么，就从系统里面兑换什么。 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千明望向李吉。 负责这些的教育长，不能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虽然他没打算用低薪来考验同伴，但某些东西还是不能碰的。 也不能是一个无能的人。 他找人来帮忙是分摊工作的，要是没法完成，还不如派个化身。 用化身来把控全部管理岗位的想法他也有过。 只是那样的场景，千明想想就觉得绝望。 他不能不想到两个名词天网和矩阵。 所以，按千明设想的整体体系，化身只能是作为暴力机构和监督机构存在。 主体管理控制上，他也可以引导向自己的三观，但尽量还是不要搞一言堂。 作为考验，千明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询问李吉一些教育上的问题。 结果非常好，从单独的讲课到班级的跟进，再到整体整个学堂的运营，李吉都说得头头是道。 对于分开几个学堂的一些评比或者管理，李吉也有一些想法，不至于一脑子空。 至于剩下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边做边研究出经验。 反正千明现阶段也只打算这样。 剩下的，等李吉上手之后，他可以兑换出更先进的教育理论慢慢研究。 “可是神主，这个经营问题？” 丹越当城主的这段时间，也不是每天摸鱼。 深入工作之后，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钱。 曾以为自己经商也算奇才，可真正接触到整个神河城的经济。 只是稍微计算一下经过手里的流水，他就已经开始颤抖了。 这个级别的金额，他丹越做一辈子生意都赚不到吧！ 这段时间，他简直是手忙脚乱，到处扑钱，堵漏。 甚至狠狠砍掉不少奇奇怪怪的金钱流向。 就这样，还是得找千明要不少钱，才勉勉强强维持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他甚至无师自通组建内阁的做法，自己找上门告诉千明说需要几个小伙伴辅助。 于是才有今天的这个会议。 原本以为学堂是用于赚钱，他都瞬间想到几个刮钱的小措施了。 可是听刚才千明考查的几个问题，他才反应过来。 这......这完全没提到钱啊！ 一想到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财政瞬间又要加上一个大窟窿，丹越差点就想哭出来。 “丹大叔，你是说钱吧？”千明微笑着对丹越点下头，他知道丹越最近头发都要挠秃了，“学堂这边我暂时不打算用来赚钱，也不适合，这里是产生人才的地方。没有自己的培养体系，神河城的人才永远只会出现在贵族和大商人里面。” 丹越和内阁的其他人都点点头。 他们自然是理解这个。 就连丹越，要不是小时候家里条件还行，学过点东西，他连崛起的机会都没有。 或者说，所有上层，都理解教育的意义。 反而是，要不要将教育下放到最底层，才是考验格局的时候。 “至于钱财，大叔，你的视角要再往上走走。”千明手指一弹，功德瞬间出现，弹在大家面前。 功德转动，变成几个人，从样貌上能看出来，是他们几个。 然后人型缩小，旁边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变成神河城的模型。 “钱是什么？相信你们有各自的看法，但是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钱是流通的血液，或者按你们的理解，搬运的车队。”千明循循善诱。 一条金色的细线在模型里面涌动。 “它能将各种东西集中起来，也能将它们分散到各处。” 金色细线每次涌动带走一些绿色方块，走一段之后又放下，周而复始。 “钱本身对统治者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需要拿东西去和另一个统治者交换，这个话题可以下次再说。” “钱太少，自然是不行的。没有血液的身体，自然是没法活的。当然，对于神河城来说，没有钱，也能活着，只是活得不是很健康。” 金色细线消失，绿色方块虽然也能动，但都只是自发的和附近的方块变化位置，非常慢，和刚才有金线带着相差很大。 千明想到桃源村，那里没出现钱，还属于初级阶段。 “但是钱太多就是好事了吗？” 金色细线变成金色粗线，但绿色方块就那么多，每次涌动，带走的方块数基本没变。 丹越等人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看着罕见的教学模型，到这里第一次蹙起眉头。 作为商人，他们对钱财的理解还不到“太多会造成危害”的阶段。 “看到了？如果按你们的理解，这种情况是什么？”千明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大家。 一个胖子毫不迟疑“东西涨价了？” “对！也就是，钱不值钱了！” 然后看到所有人的眉头皱得更紧，简直能夹住一枚金币。 “钱不值钱”，简直是商人的噩梦。 他们先天能感觉到这里面的恐怖。 “所以说，作为统治者，也就是你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将钱收回来。”千明将功德恢复原状，做出总结“而是考虑用什么手段，将钱推去合适的地方，然后再让它回来——自然，不是从它原来的位置。” 千明也不打算从投资和消费这些基本概念讲起，他们都是商人，就用商人的角度述说。 剩下的，就让他们在干活中慢慢学习吧！ 大家的眉头都稍微松开，他们大概能理解基本的概念。 剩下的收回来，作为神河城的他们，都很熟悉要用什么工具。 税！ 这个让他们深恶痛绝，却又仰望万分的东西。 作为商人，虽然不用交人的河口税，但钱交得可不少。 既然当年神河能用，他们自然也能用，只是看千明的样子，得用更好，更优雅的名义。 第94章 律法 “那么最重要的一件事，神河城的法律。” 一段科普讲完，千明终于讲到今天的重头戏。 在座的几位都是商人，哪怕是自己并不出城，但手下的商队走南闯北，对这个东西还是知道的。 要换街上的百姓，很可能一脸懵逼。 因为神河城直到今天都没有明确的律法。 只有三种选择。 听神河的。 听庙祝和护卫队的。 听上层的。 至于拿着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甚至挑战上层这种事。 他们只会觉得，那还不如纠集点亲戚朋友，上门直接动手来得快。 也是这个原因，千明才想要尽快将法律完善，并通知到位。 虽然说可以直接用系统兑换前世完善的法律，可这显然不是太好的办法。 连他都不能随时回想起来的法律，在神河城真的可行吗？ 于是，为了让新设立的法律符合现在神河城的真实情况，他只能是一个个概念报出来，让丹越和他的小伙伴们形成法条。 除非是他觉得某些地方太过分，不然的话，就直接记录商讨下来的结果。 “杀人？” “当诛吧？”内阁里一个人直接回复。 他满脸大胡子，叫何立曲，脸上带着一点凶悍的气息，据说曾是商队的护卫队队长。 后来受了点伤，商队把他留在神河城治疗。 刚开始说好，三个月后商队再次过来，就会顺便把他接走。 结果就是三个月又三个月，到他彻底养好伤，也没人再次出现。 考虑到这条商道的重要性，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商队估计是路上遇到事情，团灭了。 作为护卫队长，也是商队核心的何立曲也算是见过点东西。 所以眼看着商队要么是放弃这条商道，要么是全军覆没，他就干脆自己又拉起来一帮人，重新组建商队。 毕竟曾经是干武力的，习惯豪气和大方，和这帮人混在一起也是正常。 千明也觉得他挺有捕快的气质。 于是开始引导，“所有杀人都当诛？” “额，有些可以不算。” “比如说？” “比如，比如复仇！” 千明点点头，但也不等何立曲露出笑意，他就继续发问“复仇后的仇人，也可以继续复仇，你杀我，我杀你，最后就会死很多人，这又怎么处理呢？” “唔！”大胡子陷入沉思。 “所以，应该要设下一个断点，只能一次？这样死也是就死两个。”丹越若有所思，作为商人，他是按投资的想法来考虑的。 投资砸了就砸了，认赌服输，亏得少一点。 千明摇头，用手指画了一圈，点过所有人，“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是特殊的呢？” 有人闷着头偷偷在笑，其实他们都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看千明公正严明的样子，不敢提。 这也是千明摇头的地方，“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当然是特殊的。可这份特殊要有限制。而且，为了对等这份特权，也必须承担特殊的义务。” “义务？”李吉早有一丝想法，也是最快理解的。“所以我们要负责杀人？” “对！” 也就是将审判和执行的权力执在手里，断绝复仇的循环。 要找，就来找城主府。 如实再三，磕磕碰碰好几天，终于有一份非常粗糙的神河城法律形成。 千明没有太满意，但也没有很在意。 大家的思想就到这里，非要求全责备就太过分了。 于是随着一份“天气预报”，这份第一次神河城法律也一同张贴在全城的几百个布告栏里面。 值得一说的是，千明专门和丹越商讨这个布告栏，并纠正了丹越的想法——他依然觉得人流循环集中的地方最适合设置布告栏。 典型商人思维，就想顺着潮流走。 可千明知道，只要环境不太恶劣，设置布告栏的地方，才会是人流循环集中的地方。 于是纠结的丹越释然，按照他之前看好的地方，一夜之间，一个个布告栏竖起来。 “以后城里的天气如下，每七天，晚上会下一次雨。” 一个年轻人对着旁边的邻居念出布告栏上的字。 在贵族家中做仆人，一大要求就是学过字。 所以当他到神河庙寻找新工作的时候，千明就将这件事交了过来。 还交给几百个同样情况的仆人。 或者说，布告栏的数量就是根据他们的数量来定的。 “为什么还要下一次雨？完全不下就好啊！”一个中年人不太满意。 他是布匹商人，家里的布匹染色后需要晾晒，要是一直不下雨，那就太愉快了！ “因为其他人需要水。特别是底层百姓，如果没空挑水，都得靠存着雨水过日子！而且神主也说了，这是暂行。先试试一个月，要是有什么问题再调整。” 曾经的仆人可不惯着他——他家大部分饮用水也是靠雨水来着。 “而且神主说了，后面下的雨，会是干净水。” 这点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雨水还有不干净的？ 可既然上面这么写，他就这么说。 然后是更长时间的法律科普，噼里啪啦，整整讲了一天。 直到下班的钟声传来。 他手上的纸上写满字，这是其他百姓的意见，因为大家都不认识字，所以只能让他一个个记录下来。 曾经的仆人感觉喉咙要爆炸，手差点就断掉。 要不是千明在事前曾给每个人两壶甘霖，估计他们根本坚持不下来。 前仆人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一天下来，也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喝几口。 最后再抿一口。 “唉！”曾经的仆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全身的酸软都离开而去。 他摇摇头，听着颈椎磕巴的声音，再次伸一个懒腰，就将笔记本和酒壶收拾好。 把本子交回神河庙，他直接回家了。 神河庙内，已经有几百个化身在等待。 “来！这本你的！” 一个化身从桌上捡起笔记本，就往后丢。 也不需要看方向，反正往后一丢就是，总有人会飞扑接住。 片刻之后，所有化身人手一本，数目刚刚好。 然后就是翻书。 别看那些曾经的仆人写一整天，可阅览下来，也不过一刻钟。 直到最后一个翻书声结束，所有化身同步闭起眼睛，开始沉思。 一瞬间，几百个思绪开始冲撞，汇总，结合。 最靠近墙面的化身睁开眼睛走过去，也不需要笔墨，直接拿着功德就将重复次数排名在前列的意见记录下来。 千明坐在桌子上，他没有动，可所有的信息都是在他脑袋碰撞的。 写出来也只是为了更清晰。 他看着墙壁上的各种意见。 第一条是，希望不被惩罚。 第二条是，希望能免费发放食物。 第三条是，希望能发女人。 其实大部分人的思想都很简单，能活着就好。 如果可以吃得更好，穿得更好就是完美生活。 不过他们经过神河时期，那个窒息的时期，特别是河口税的存在，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割裂得过分。 所以他们考虑事情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只顾自己。 “法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仓廪实而知礼节，起码得让他们过上一段安乐生活，才能慢慢形成正常的观念，再下一步才能继续进行。 不知不觉，又到白天。 千明正在新的神河庙庙顶晒太阳，突然感觉到神河庙有一个老妇人在敲门。 因为害怕吓到对方，于是他是神游到大门内侧，走着去开门的。 第95章 再次进入时间之河 “神主，呜呜呜，我儿子失踪了！我听说，有事情可以来找你们，是真的吗？” 老妇人见面就开始哭，声音嘶哑，千明还好，内阁其他人听了半天都没听懂，还得靠千明转述。 “你儿子失踪多久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里？”大胡子何立曲看一眼千明，见他点头，于是自行走出来面对老妇人。 “呜呜呜，他白天是要出去做工的。昨晚一晚没回来，我以为他是留在主人家连夜赶工，之前偶尔也会这样，我就没在意。可主人家白天上门来，还骂我们，说昨天一天不见人，到底还做不做。我才知道，呜呜呜，他一天都不见了！”老妇人边说边抹眼泪，“你们不是说河口税取消了吗？他该不会，该不会被吃掉了吧？” 何立曲低下头，偷偷扫一眼千明。 看千明瞪过来的样子，他瞬间领会，“河口税说取消就取消了，神主难道会骗你？我们去看看？” 最后的问句望向千明。 于是何立曲和几个感兴趣的内阁成员就带着护卫走向大街，开始做正常的询问。 至于千明，他听半天，线索已经足够，于是一个神游，就闪现到老妇人家里。 屋子里大部分地方是杂乱的，但有部分地方已经开始有人在整理和清洁。 这个家正慢慢走上正轨。 和神河城里的大部分家庭一样。 可它很可能就这样毁了。 千明这次没有犹豫，一瞬间就决定要进入时间之河。 仿佛感觉到他的想法，夜羽从他身上不知道哪个角落突然蹦出来，落在肩膀上。 自从那晚它突然说要休息，然后就像功德一样瞬间划入身体里面，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千明已经放弃治疗，所以也没管过。 可现在突然跑出来？ “哦呵~带上我！”夜羽扭着头慢慢梳理自己的羽毛，也没有多解释。 千明的灵觉也没有警告，于是在心里念着要带上夜羽，然后下一瞬间，进入时间之河状态。 同时，旁边闪现出几个化身，都背对他面向外面。 防止被人阴了。 千明感觉旁边的光一点点拉出线条，然后就开始不断往外延伸。 眼前的画面好像是点线面不断拉扯变成的虚幻场景。 仿佛超出某个界限，拉扯中的场景又慢慢回复。 一直慢慢变成正常视觉。 然后下一刻，他看见另一个自己从原来的位置出现，一步步后退，后退，后退，直到消失在街角。 街上的行人也都一步步后退，原本很慢，然后越来越快。 千明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又看到老妇人捂着脸后退着回来，收拾东西...... 终于，他看到一个年轻人从门外后退着回来。 以防万一，千明又等一段，看见老妇人和他的互动，确认他就是老妇人的儿子。 于是念头一动，时间再次顺行。 他就在旁边桌子上坐着，两人好像都看不见他。 夜羽刚才一副雕像的样子，到现在才突然说出话来，“啊，好久没看到凡人的生活了。” 听到这一声，千明刚要接话，就感觉出来和上次的不同。 首先是在时间之河里行走需要的力量，变小了。 然后是思想没有上次的冷漠，生动很多。 不然按他上次的心境，大概率是不会和夜羽交流这种东西。 可现在，他看着夜羽，“你之前和凡人一起生活过？” “我记得我好像就是一个凡人造出来的，不过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忘记了。”夜羽很苦恼的样子，抬起右脚挠挠脑袋。 千明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身边全是谜语的日子。 反正看老妇人和年轻人都处于看不见和听不着的状态。 于是干脆一人一鸟慢慢聊天。 终于，再次到白天，老妇人儿子就正常告别，走出去。 千明从桌上跳下来，默默缀在后面。 年轻人轻车熟路的样子，一手拿着热乎乎的面团在嘴里撕咬，另一只手提着包袱。 里面是干粮，千明看着老妇人给他装进去的。 也就是过一个街角的样子。 “喂，那小子，过来！” 突然，有人侧面招手呼喊。 那人身上穿着淡蓝色衣服，在满是短褐的街道格格不入。 年轻人有点不知所措，想走开，又怕得罪贵人。 他手忙脚乱德将嘴边的面团拿下来，慌乱中想要塞进袖子，瞬间又被烫到，只能拿出来。 看他半天磨磨蹭蹭，富贵人皱着眉头，往左右看几眼。 这时没人。 那个富贵人快步走进，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镜子。 他侧过身，小心的避开阳光的反射，往年轻人眼前一晃。 年轻人不在慌张，只是整个呆住。 富贵人看效果达成，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年轻人呆滞两秒，愣愣地跟上。 还有一丝余温的面团从左手掉落，砸在地上，还弹一下才翻倒。 脏了。 年轻人的头颤抖一下，左手指尖伸直，像被风吹动，扬起一丝，可最后还是落下，僵硬机械地往前继续走。 另一个行人匆匆，手里拿着窝窝头在啃，没有看到地上的面团。 一脚，两脚，不一会，面团就被碾成地上的灰泥。 夜羽怂起肩膀，窝在一边。 千明眼睛眯成细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盼望年轻人还活着。 富贵人一路上又用这一招骗了好几人。 千明有特别注意到，这几人都是男的。 街上不是没有女性，毕竟是农家，讲究没有那么多，女性也需要干活，挣钱挣粮食。 可这个富贵人哪怕是看到样貌好的，宁愿色勾勾的看半天，也并没有使用他那块镜子做什么坏事。 只是继续物色男性。 最后，他再次迷住一人，看看身后的人群，感觉已经差不多。 同时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望着这群人，于是他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千明跟着他，就看见他们一起进一间豪宅。 “到目的地了，我们要回去吗？我可以操作！”夜羽仿佛拥有人类一样的感情。 看了半天，它现在非常积极。 千明摇摇头，顺着人群直接在关门前溜进去。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回去之后的时间都一样，不如多确认一点。”他低声对夜羽说道。 虽然别人看不到听不着，可这种气氛让他觉得就该这么做。 “不是确认了吗？”夜羽跳到他头上，也学着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好说，别等下他们拿这里做中转，转头又去另一家。”千明也没在意一只鸟在头上蹦来蹦去，只是跟着大家慢慢往前走 毕竟前世见过类似的情况，既然在时间之河里面的时间是白嫖出来的，那当然是确认多点为好。 他跟着众人来到一个小厅。 原以为，该解除控制了。 结果他们却是另外拿出一个水壶，还有一包纸包住的东西。 一个老人将纸包打开，千明凑过去看一眼。 像是香灰。 老人抖抖索索将香灰倒入水壶，边摇晃，边念叨奇奇怪怪的语句。 声音非常低，也非常怪异，以至于千明凑到旁边都听不懂。 倒是夜羽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听半天，才转过头对千明说一句“好像是齐思咒！” “什么？” “这个咒语原本是将族人的思想连在一起。某些地方家族战争的时候会用这招，这样打起来容易调动。可是不对啊，他找来这些人，不该是洗脑之类的吗？” 第96章 黄家 “唔，我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千明感觉有点难以解释。 这不就是古代玄学版的拉进公司群？ “不过这个咒语，是有另外的咒缚吗？不然的话，贸然拉进去，除了暴露信息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功能吧？” 毕竟是进群了，或多或少肯定会听到一些信息。 要是对方专身就跑了，那不是玩笑开大了？ “齐思咒能一层层往下控制，最高级的甚至能控制下层仆兵身体内的血液或者心脏产生爆炸。”夜羽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翅膀张开，往后抖几下，然后又缩进千明脖子。“一连串炸起来，那种绝望感，真的窒息。” 千明想起易青，当年他常干这事，也不知道两种咒文有没有关系。 夜羽继续补充“能有这个程度威力，齐思咒使用的法材也不简单。为什么一般是家族使用呢？因为它最核心的底材是一位神灵或者金丹以上的骨灰——一般就来自家族的祖先。” “头颅位置的骨灰是最高权限，然后一步步下去。虽然这些人喝下的大概率是头发或者指甲之类的骨灰，但这些东西也是有数的。” “不至于吧！” 一人一鸟眼看着几个年轻人突然清醒，然后又一脸懵逼地被命令去干各种重活。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想留在小厅。 老人没有威胁，也没有杀鸡儆猴，只是下了一个命令。 可是他们就满脸绝望地开始行动起来。 看来这就是咒缚的效果。 看到这里，千明觉得也差不多，黄家既然都让他们开始干活，看这个小厅各种神像神位，总不至于像钟点工的一样干两下又换地方。 想了想，他又走出小厅，想要看看附近的情况。 这时，夜羽突然说话，“神主，咱们最好还是不要留太久，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听到这，千明不打算作死。 于是，一念升起，他就退出时间之河。 再次出现，他居然出现在黄家的这个院子里面！ 因为上次千明出入的地方是一样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完全没想到有这种情况发生。 好在这间小厅应该也属于核心地方，他看到附近没有人。 千明往四处稍微看几眼，积累一点“信息”，然后就直接神游回城隍庙。 内阁的几人还没走，依然在讨论年轻人的情况。 看见千明，他们纷纷投来目光。 在他们眼里，千明无所不能，出去一趟找到也很正常。 千明的回答也确认这点，只是这个地址...... “神主，您确认是黄家吗？他们的情况，只需要把信息放出，多得是人上门吧？”内阁里面一人蹙眉询问。 千明环视一周，不仅仅是他，基本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有种看见富豪不去酒楼吃饭，反而抢路边小摊包子的滑稽感。 而在这种错愕感之下的，是他们的恐惧。 他们不想和黄家正面相碰。 “为什么？黄家有那么可怕吗？”千明跳上石凳，就在上面盘坐着。 几人相视苦笑。 黄家的辉煌期是十年前，正是这帮中年人年轻气盛的时候。 但即使是他们，依然对当时黄家的权势感到畏惧。 那是真的能和神河分庭抗礼的势力。 虽然他们没和黄家真正打过交道，但神河就是一个很好的标杆。 哪怕是丹越和何立曲，也没法想象自己敢杀上神河庙要人。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个答案，对于上一个杀掉神河的千明来说，肯定是不满意的。 最终，还是千明原本就想要定下来的巡捕长何立曲强势站起来。 “神主，只是一个黄家，不用您出面。我带人去吧！” 他们作为内阁，不是顾问，是需要自己做事的。 要是遇到个谁都要千明出面，那他们的意义何在？ 干脆招一帮跑腿的就好了。 毕竟都曾是务实的商人，哪怕再畏惧，关键时候还是能站出来的。 千明的想法类似。 他甚至想过，如果这次他们不能站出来——也不至于翻脸，但是后面很多工作，就只能当他们是助理或者是纯粹一线人员使用。 具体能力是一码事，对于管理人员来说，最重要的担当都没有，那就没法开展工作了。 虽然这里担当的下场可能就是死亡。 可既然他们想要到城主府的这个等级，这点风险，该冒还是得冒。 何立曲抱着随时牺牲的准备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着千明恭敬地行礼。 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的护卫和仆人在庙里远远的地方看见，立马跑过来跟在身后。 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早有预感，也做好准备。 因为他甚至没先往家里走去告别。 千明点点头，念头一动，几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随着人流混进去。 也算是神主的一点关怀。 何立曲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是抱着一种趟路的心态敲响黄家的大门。 “谁啊！敲敲敲，敲你xx啊！” 一连敲了半刻钟，才有门房来开门，嘴里还在不干不净。 何立曲皱眉，心里再次对黄家的印象加深。 连一个门房都如此怠慢——他甚至不担心嘴里的碎言碎语会惹恼其他贵客。 说明他就没觉得神河城能有什么贵客。 “吱吖！” 门开了，门房看见来的几个人，可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还是那种嘲讽中带着厌恶的眼神。 “干嘛的？一堆人站这讨饭呢？滚！” 几个化身听见身边几个年轻护卫咬紧牙齿的声音。 何立曲倒是不卑不亢，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纸，一晃就收走。“我们是城主府的人。我是巡捕长，负责全城治安，现在怀疑黄家拐骗人口，需要进门搜查！” “什么？”门房横眉冷竖，拍开门就走出来，手指直接对着何立曲就点过去，“你是哪根葱？城主府？城主府又是什么蒜？你们要跪着要饭，我还能给你口咸的。” “搜查？你们是老几？连当年神河庙的庙祝都不敢说这种屁话！” 一个护卫忍不住，直接上前把门房的手指拍开，“这不是你能计较的东西，赶紧滚去通报！” 只是一拍，门房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他看一眼众人，冷笑着说道，“好呀！你哪只手拍的，等下自己砍下来！” 说着，就后退一步，将门关上。 一阵急促的步子远去。 化身一脸懵逼，探头往旁边询问，“老哥，不是，我们就这样看着？还等他去通报？” 第97章 小厅 “你是谁？新来的兄弟吗？”旁边的护卫有点肥壮，拿着一把大弯刀正手足无措，但还是仔细解释“不然怎么办？那可是黄家。要换十年前，别说诱拐，就是他们当街杀人，都没人管的。” “可我们现在代表城主府啊！神主在我们背后站着呢！怕什么？” “当年神河庙的庙祝们，背后站着神河，也一样不敢惹啊！” 化身正要继续分辨，突然一阵脚步传来。 大门再次被打开，当面的不是黄于，只是一个老人。 “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他没自我介绍，上来就质问。 何立曲也没有再说一次，直接把手上的拘捕令递过去。 老人拿过去，只是看一眼，就嗤笑一下，随手松掉。 “就这玩意？趁我心情还好，滚！” 拘捕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又被微风吹拂，拖着粘上泥印。 何立曲眼睛看着拘捕令，缓缓下垂。 虽然早知道黄家的傲势，可他也没想到黄家傲慢到这个程度。 眼睛闭上几秒，再深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眼，曾经护卫队队长的凶悍之气喷薄而出。 “黄家妨碍公务，所有人，戒备！冲！” “老人家，得罪了！” 这一刻，他没想过千明信息是否准确，也没想过黄家会如何报复，甚至没想过身后的人是否准备好，挤开黄家的人，就要往里冲。 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被黄家慢慢磨死，鲁莽一波，反而可能找到生路。 几个化身见状，再看旁边几个护卫瑟瑟发抖的样子，连忙挤到前面，护在何立曲两边。 跟上的人多了，护卫们叹一口气，不得不也往前冲。 老人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傻傻地挡着。 他冷笑一声，然后就侧过身子，让他们全部冲进去。 门房也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面锣来，敲！ “噹！” “噹！” “噹！” 一股阴寒围绕何立曲一行人。 “我怎么感觉像是兵捉贼。”一个化身突然叹一口气，对另一个化身说道。 何立曲苦笑着说，“难道不是吗？” 化身再叹一口气，“我指的贼，是我们。” 何立曲也再次苦笑“难道不是吗？” 锣声回荡，仿佛在不断催促“士兵”们来围剿。 好在何立曲忙中有序，千明描述过的地图在脑海不断回转。 见哨就绕，见人就转，时不时还走一段回头路。 但化身们能感觉出来，他们的确是在慢慢靠近小厅。 “老大，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感觉你对被围剿好熟练啊！”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终于，他们看见千明所提到的小厅，同时看见的，还有小厅前的一堆黄家人。 “黄家家主，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 何立曲首先站定，都到这里，莽的效果基本完成。 剩下要么是战斗，要么继续撕，但冲是肯定冲不过去了。 黄于还是那副富家翁的样子，左手拿着两颗珠子在不停转动。 “城主府的人，是你家神主要对黄家下手，还是你本人要挑衅黄家？” 他很喜欢说类似的话，针对人类之庭那种含糊不清的命令特别有效。 有枣没枣打一杆，经常能动摇对方的态度。 再不然，也可以在百姓中拉点同情。 可惜，一个化身从旁边站出来，非常认真地说道。 “是你要确认一下，逃难的黄家要站在救下神河城的神主对面吗？” 何立曲原来要说话缓和几句，被这么一抢，就闭上嘴。 也是，本就是抱着死战的态度而来，犹犹豫豫除了更丢脸，还有什么好处？ 黄于只看何立曲的神情变化，作为黄家家主，和护卫说一句话都算丢脸。 可他又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化身脸上。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什么鬼？” 他觉得很像是当初在城隍庙门口推了他一把的人，但细看又不像。 那种矛盾的感觉，让他越是细究，就越是头疼。 “呵，这里是黄家！”旁边另一个老人看黄于不说话，以为他是顾忌身份错位，不愿搭理，赶紧跳出来。 起码算兵对兵。 “那要不要我也再提醒一下，这里是神河城？”另一个化身也跟着跳出来。 车轮战是吧？ 谁怕谁啊！ “我们给你们一点面子，不和你抢，真以为黄家软弱是吧？我今天就在这里说了，黄家是黄家，神河城是神河城！我不来管你们，你们也别管我！” 黄于眯起眼睛，也不再计较化身的样貌问题，直直就对着何立曲说道。 何立曲吐出一口浊气，“神河城地界，一切事都归于城主府和城隍庙！” “要么，你们就滚出神河城！” “从哪来到哪去！” “区区一个外来神。”黄于原本漫不经心，嘴角露出嘲讽，可听到最后一句，眼神一肃，从何立曲，到护卫，一个个对着眼睛看过去。“居然要把我们赶出去？” 他手里的两颗珠子转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何立曲手已经放在刀上，其他护卫和仆人虽然不情愿，可都跟到这里，也默默将武器抓紧。 对面黄家的人也都开始戒备，要么将手伸进口袋，要么就是伸进怀里。 就在黄于手上两颗珠子将将要停止的一瞬间。 站最后的化身突然懒洋洋地开口。 “扯那么多，打呗！” “我们神主是光明正大杀掉神河抢下的神河城！你们黄家那么牛逼，来战啊！” “怂就别哔哔，不怂就开打！” 何立曲明显看见黄家人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种流氓一样的语气，可真克制这种贵族啊！” 心里甚至来不及升起抱怨，只觉得好笑。 “只可惜，今天估计是真的没法善了了。” 何立曲都心理建设完毕，黄于脑门上的青筋居然又渐渐消下去。 他强行挤出几分微笑，自己让开到一边，把小厅的门露出来。 “行，黄家今天也讲点道理，我们让你们搜，可要是搜不出话......” 一时间，何立曲有点错愕。 情绪都铺垫到这里，黄家这是？ 虽然他还有点犹豫，可同样是情绪铺垫到这，总不好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今天就算了”之类的傻话。 何立曲一边往前走，一边正思考是说点信誓旦旦的话，还是缓和两句。 化身们跟在后面赶紧推他，还发话堵住“搜不到就下次再搜，让你们配合，这么叽叽歪歪。” 因为不怕死，化身们反而想得比较清晰。 无论如何，他们和黄家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调和。 黄家不动手，肯定是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既然这样，那还缓和什么呀！ 直接怼过去就是。 反正真打起来，又不是不能喊人。 我家有个比神河还神河的神主。 难道你黄家也有？ 所以他直接将小厅的门打开，径直就走进去。 何立曲看“护卫”都进去了，也赶紧跟上。 其他黄家人就冷笑着在外面站定，仿佛很有信心，完全没有想要跟进去。 一入眼，小厅里面大部分是牌位，还有小部分是各式各样的神像。 没有窗户，只靠着牌位和神像面前的小灯照耀，倒也还算亮堂。 可化身们瞬间就反应过来，就这个环境，这烛火是怎么点燃的？ 刚要有所动作，背后的门突然关上。 第98章 殿后问题 “卧槽！”何立曲大惊，转身立马跑到门旁边，上上下下摸索。 门上没有把手，四边的缝隙就是一条线，关上之后和一整面墙差不多。 他将刀尖狠狠插入门缝，抠抠索索。“你们干什么吃的？连留几个在外面策应都不懂？” 都是常年走商的兄弟，一起踩过那么多坑，该有的警惕都有，所以他完全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翻车。 “后面不是有人吗？” 副队长，平时一般就是他负责带人殿后。 可今天毕竟是进黄家，门口的阵仗又是如此严厉。 他心思一直绷着。 本来都以为要决一死战，突然冲突又消弭了。 这种顶到飞起又落下的感觉，怎么说呢，空荡荡的。 所以他一时之间也进入贤者模式。 或者换个说法，漫不经心了一下。 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身后跟着的这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兄弟。 “你们发什么呆？怎么就跟进来了？” 同甘霖咒一样，千明也将幻术升级过。 直接造成的效果就是，他们虽然挠破脑袋也叫不出来这几个兄弟的名字，但就死死认定他们是自己人。 不过，这种时候，自己人该喷也是要喷的。 “啊，这，我们其实是第一次参与，不懂事，不懂事，对不住啊！” 一个化身拉过另一个化身，挠着脑袋鞠躬道歉。 有种乡下兄弟带着子侄辈出来大城市讨生活，不小心犯下大错的憨厚感觉。 一种不明世事的委屈。 看着怪可怜的。 而藏在这幅憨厚背后，实际的原因就是——没人想要殿后。 所有化身都想着进来见识一下。 殿后？殿什么后？ 没必要，起码不值得错过八卦。 首先，他们不觉得区区黄家能将他们怎么样。 千明几次升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偷袭易青、白骨都要战战兢兢寻找外援的神灵。 作为千明的化身，他们也跟着升级好几次。 加上同样拥有的无限体力。 也就是神河生命形式不太一样，而且夜惑无法分化万千。 不然单单在场的这十几个化身，就足以将神河斩于功德之下。 就黄家这么一帮人，他们是没放在眼里的。 对，他们是有几件法器，可这些法器，一次又能针对几人？ 有见过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吗？ 即使是最危险的情况，比如何立曲一行人在这里遇到点啥。 有化身们在，随时能通知千明，哪怕是小厅属于特殊隔绝，不能神游进来，起码也能进黄家。 千明不够，还有满城的好兄弟。 这些才是他们不殿后的底气。 别说区区一个黄家几百人，就是把这整片街区围起来都行。 反而是何立曲这小猫两三只，要是化身们不跟进来，被黄家埋伏一波，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时候还要重新淌水进来，何苦来哉。 这么想着，化身们露着憨厚的笑容站在旁边看何立曲抠抠。 “不行！完全挖不动！” 何立曲使劲半天，却连将刀尖插入门缝都做不到。 “应该是机械制动，或者就是术法，黄家就是有意的！” 副队长走过去，一摆手，何立曲就识相退开到一边。 同时还将靠得过近的几个化身赶开。 大家远远站着围观。 副队长往后看一眼，看到中间隔开的足足有十米才点头。 然后又转过来身子下压，右手后缩，整个身体绷直如一张强弓。 化身们看到他的右手甚至往外肿胀一寸！ 整整蓄力十秒，副队长满脸涨红，手臂上青筋已经胀出一厘米高，才忍不住将手上的力量释放。 “轰！” 弓弦弹响，完整炸在门上。 所有人都感觉脑袋被声音来回震荡一圈。 都有回响的音效，门自然是没有被轰开。 甚至没有朝外开一丝，更没有丝毫凹陷或者裂纹。 何立曲双眉下垂，脸上已经露出不安的神情。 这个副队长是他多年的兄弟，自然也是深有了解。 全幅蓄力的情况，连城墙也能一击而碎。 而现在不但门没事，就连门接处的墙面，也同样没有一丝破损。 要说这里真是黄家普通一个小房子，谁都不信。 也就是这点，才让他更加绝望。 黄家搞这么一个东西来装他们，总不可能是“为了过一会半刻之后打开，说开个玩笑”吧！ 设身处地，要他有这种材质，要么就是用于家主的房间，要么就是用于监牢。 他可不觉得自己和黄于熟到这个份上。 那只能是后者。 这么多年走过山山水水，何立曲自然也不是没遇到过绝境。 “只是，连消息都没传出去，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掉，会不会太惨了。” 更惨的是，他不知道千明获取信息的来源。 还在担心这件事会不会同样被黄家渲染成同样的失踪事件，从而更加产生更多误导。 “队长，这门既然开不了，那我们要不要到处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开关呢？” 何立曲沉思，副队长在大喘气回复状态。 剩下的人满脸惊恐，也就化身们保持良好心态。 共享千明记忆的他们，还疑惑这叫什么意外？ 刚进入场景就后路被堵，太正常了。 一般处理方式就是啥都别管，往前杀就是。 只要一路杀，总会杀出路子的。 何立曲一愣，摇摇头，稍一挥手，也把心态调整过来，不再纠结这点。 他年轻时候也是这样莽撞，只是现在老了，有种退休的心理。 平时更多都是在背后遥控，提刀上场的情况不多。 要不是想着千明刚上位，自己也刚上任，要做点贡献，也不会主动揽下差使。 但内心还是把这件事当做是“最后一次”对待的，才这么患得患失。 “现在有新的兄弟，我解释一下我当头，副队殿后，老兄弟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新兄弟就在中间策应！注意站位，别乱走！” 虽然何立曲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会带着新兄弟一起来？ 自己的人手这么不足吗？ 何立曲拿出一个火折子，点起几个火把。 “新兄弟你们刚来，不习惯我们的战法，这火把对你们来说是累赘，就先别拿了。眼睛多看！记住我们今天来是要找人的。”何立曲把几个火把分给老兄弟，嘴里还在解释，“唉，但我本想着进来就看几眼。神主虽然说他们仪式在这里，可他们总不会都留着不走啊！” 第99章 妖怪 实际上，化身们原来也没打算拿着火把。 作为神灵，虚室生白是基础天赋，根本无所谓火把。 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发现墙角的一堆人。 “队长，那边！有几个人！”一个化身指过去，大呼小叫。 何立曲眯眼细看，那边的确是有几个黑乎乎的影子。 他也不急，一个手势挥出。 所有老兄弟见状，立刻变幻阵型，就这样裹着化身们，一点点挪过去。 “你们还好吗！” 有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面相苍白，有的连眼睛都还死死地瞪着。 一看就是和牛二差不多情况。 旁边几个活人在瑟瑟发抖。 对过脸，几个化身确认，就是要找的人。 只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 何立曲看对方没有回答，一个眼神丢过去，就往前探身，伸手去拍。 左右两人贴过来，刀锋后仰，一旦有事，立马就能往前进攻。 “喂喂喂！你们遇到什么？我们是城隍庙的人！需要帮忙吗？” 何立曲看对方完全不动，轻轻地拍打一个人的脸。 “妖怪！有吸血妖怪！妖怪！” 那个人喃喃自语，像是被吓得魂魄都离体，只会吐这几个词。 何立曲没有回头，可是身后几个老兄弟身体都瞬间僵硬地戒备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化身突然拿出一个瓶子，轻轻怼一下何立曲的腰窝。 “卧槽！你这是搞什么？” 何立曲吓到胡子都硬起来。 他带队这么多年可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就刚才那一瞬间，他都差点以为对方强到无声无息间解决所有战友，要给他致命一击。 “神主给的甘霖，让他们喝下去一点试试！” “啥好东西？”何立曲惊魂未定，想了想，自己先抿一口。 原本是冰冷的甘霖刚入喉，瞬间化作暖流。 哪怕刚才戒备那么久，又经历一惊一乍，可随着这一口下去，身上所有疲惫仿佛都彻底消失。 精神也为之一振。 “还有吗？给大家一人来点！” 何立曲看见化身再次掏出一瓶，于是才点点头，把手上的酒壶对着几个受害者的嘴，一个个倒进去。 效果很好，他们的眼神都渐渐恢复精神。 但清醒过来的后果就是又一轮的惊恐，他们争先恐后的描述所遇到的大蝙蝠，还信誓旦旦，它就在这里！ 何立曲听闻，眼神一冷，再次一摆手，原因因为饮用甘霖而松散的阵型再次流动起来。 “你们跟在我们身后！”何立曲并没有将幸存者们纳入阵型内保护。 他慢慢侧面移动，将整个阵型转移过来，并保证同时一定有几人看着这帮幸存者。 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就畏畏缩缩地跟着。 “其实我想，这些神位和神像是什么情况？”一个化身站在阵型中间不需要戒备，就仰头看着牌位突然出声。 何立曲皱眉，不禁将视线也转移上去，“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就是我想，如果只是埋伏，搞这些东西，会不会太......真实了？没必要啊，几张桌子，或者拿几根支架撑点黑布，就足够将我们骗进来了。”化身搓着下巴，要是只看背影，和千明一样，“如果这些神位是真的，他们不担心我们，毁了它们报复吗？” 所有人俱是一震。 眼神都开始歪斜起来。 “这不好吧？”何立曲有点动摇，但手上的刀已经蠢蠢欲动。 “那就是可以啦！”背后一个化身刚好拿回已经变空的酒壶，随手就往其中神位砸过去。 “唉！”一声娇气的叹息响起，从屋檐阴影处落下一人，似慢实快，在空中就将酒壶接住。 落地后，随手又轻轻放在神位前的供桌上。 像是献上一个贡品。 “戒备！” 终于看见敌人，所有人的脸上反而露出无穷战意。 刀光反射，墙上瞬间多出一片片月亮。 其中一片月光照向来人的脸。 “叮！” 仿佛是不满这种冒犯，来人只是一个弹指，微不可查的一线烟尘飞过，反射过去的刀光消失。 老兄弟手上的刀断裂，瞬间激射而出。 “嘭棱！” 半片刀狠狠撞在墙上，又掉落在地上。 何立曲一震，虽然惊恐，可鲁莽几十年的热血，还是让他压下惊恐，甚至成功转化为极大的愤怒，手中刀再次扬起，就想往前冲杀。 可身后探出来三只手，狠狠抓住他的衣服和双臂，瞬间将他往后甩去。 同时三个身影就势往前一站。 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新兄弟！ 他们一人拿着双刀，一人拿着长剑，中间一人拿着长枪。 “你们的武器，可没法伤害我。呵哈！”黑影手拿到嘴边，像是打了一个哈欠，随手将脸上的兜帽摘下去。 一张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露出来，满头金发也随之滑落，弹跳。 哪怕何立曲这样的商队队长，都看得一呆。 可化身们没有呆，毕竟都是见过清妃的人。 这人，也就有点异域风情罢了。 “你就是所谓的神子？”双刀化身调整左手。 一道金色光斑再次爬上金发妹纸的脸。 有种你把功德也击断！ “神子”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眯起眼睛，没有自取其辱。 可她非常不满意，“神河城的神灵就是这么无礼的吗？” “你在神河城造下人命，微彻城又是这么无礼的吗？”化身用同样不满的语气回应，并没有将刀光移走。 何立曲莫名感觉有点不忍。 但此时气势交锋，他一时之间好像插不进话。 神子语气中不满更加升级，“黄家明明答应我可以随便吃，没人管的！” “那你就去找黄家啊！呵，黄家什么时候能在神河城说上话了。”化身冷笑。 突然，他皱眉，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你就真的去找黄家了？” 猩红的小嘴咧开，露出两颗细长的犬牙，神子绽放出笑容道“对呀！我只吸了一个人，就知道错啦，所以才返回来专门吸黄家的人呢！我们都讨厌黄家，看来可以做个盟友呢！” 化身也将眉头舒展开来，也笑呵呵的，“那作为盟友，能说说你是啥情况吗？” 第100章 协议 神子道“我是微彻城神主的孩子，排名第八。我们微彻城呢，是最讲诚信的地方。最开始是黄家路过微彻城，用一点小恩小惠，欺骗我签下协议。所以我才不得不爬山涉水和他们来这么远的地方。” “什么协议？” “哎呀，就是被他们奴役，做仆人和杀手之类的。喏，类似墙角那批人一样。你们能赶来这里要救人，肯定也是知道他们这点破事吧？”神子漫不经心，轻轻瞟墙角一眼。 化身眯起眼睛，“黄家的仆人和杀手还能对自己人动手？他们会留这么大的破绽吗？” 虽然吸的血基本都来自仆人之流。 但黄家不至于给外人这么高的权限吧？ 这种头也是能开的？ “哎呀，那是因为黄衣，你们认识吗？黄家的二公子。他喜欢我嘛，所以稍微帮我调整一下，让我有一点点的反抗之力。”神子舔舔洁白的犬牙，原本是难看的动作，但在她猩红的瞳孔下，仿佛也变得分外诱惑。“不然的话，黄家的几个大人要是想对我做什么，那可怎么办呢？” 化身们听到身边几人的呼吸都突然加速，变得急促几分，包括何立曲。 可他只是冷漠地继续询问，“前面被你吸血而死的牛二，到时候自会有计较。可后面这几个，可也是神河城的人，你又怎么说？” “神河城？不，他们是黄家的人！”神子着重强调“黄家”二字。 “是齐思咒的原因吗？就这样归入黄家了？所以黄家就是打算不断这样诱拐人进来，转化成黄家人，给这只吸血鬼充当食粮？” 几个化身之间，心灵直接碰撞。 只是一瞬间，几人就对齐想法，长剑化身直接开口“他们是不是黄家的人，这个还要商榷。但可以确认，他们是神河城的人！” “现在你们说了算，你说是就是咯？”神子再次舔舔另一边的牙齿，“我看你们其实也想干掉黄家对不对？你们看这样，要不我帮你们对付黄家，我可厉害了。然后呢，之前那些，也真的是误会，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再不行，让我父亲给你们赔点宝物？他知道你们救下他的女儿，肯定会愿意的。我们微彻城和神河城，也可以结盟哦！” 何立曲有点心动，感觉眼前姑娘真的是神河城的好朋友，更是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两城真的结盟，他甚至可能会愿意放弃所有，来追求这位神子。 说到底，他经历过神河这么久的统治，虽然说对底层百姓的性命有一定珍惜，但真的不多。 在他看来，能换取另一个城市的盟约，实在太值。 更不用说有宝物赔偿，别说神主，就是受害者的家属，想必都不会反对吧！ 他左右看向身边的老兄弟，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 满满是立下功劳的意动。 可熟悉又陌生的兄弟们脸上只是一片冷漠。 开玩笑，千明的目标是道逆，又有功德系统在身。 目标怎么可能就是一个普通城主？ 再看微彻城这种“神子”，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邪恶一派的人物。 和这种城市结盟，除了让自己束手束脚，还有什么好处？ 又不是初期那种见谁都打不过的状态，还得委曲求全。 神子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是在犹豫，身体摇摆，将身上的斗篷飘荡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微笑着说，“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签下协议哦！我们微彻城的人，可是最诚信啦！只要签下协议，就真的不会违反哦！” “那边的大哥哥，你帮忙说句话嘛！” 何立曲迷迷糊糊，看化身们一动不动，有点不满，然后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才是队长，怎么被抢了风头？ 于是，他干脆站出来，想要展现队长的态度。 “咳咳，我觉得其实可以这样嘛，如果不结盟，也可以先签订一份普通的协议。比如说我们不攻击神子姑娘。神子姑娘呢，也不能攻击神河城的所有人！包括黄家的人！你们看怎么样？” 先把事情放下，后面再慢慢谈嘛！ 神子眯起眼睛笑起来，斗篷往后一甩，看着就要往前扑过来，蹦蹦跳跳的样子，“好呀好呀，只要你们不伤害我，都可以哦！对了，这位哥哥，你能将这光照去别的地方吗？好刺眼呢！” 一瞬间，又有好几片刀剑光照过去。 很幼稚，却非常有效地将和乐融融的气氛压下来。 “我想，你骗黄家签下协议的时候，说的也是类似的话语吧！” 双刀化身冷眼旁观，冷声说出。 开玩笑，扬短避长，和这种常年阴谋诡计的城市玩签协议游戏？ 再加上黄家这个前车之鉴。 怕是签完，发现自己连裤子都卖掉了吧！ “什么！你怎么跟神子说话的！” 何立曲和好几个老兄弟听到化身反对，眼睛一瞪，下意识就要怒骂出口。 可将要出口瞬间，又感觉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个站在中间的化身从身上莫名其妙又掏出一个酒壶，转眼间递到何立曲嘴边。 酒壶一倾，就往里倒入一口。 化身的速度太快，至于何立曲完全来不及抗拒，下意识吞咽。 随着冰凉的液体滑下，那股温暖感再现。 他感觉整个人脑海一清，渐渐从刚才的状态脱离开来。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拿酒壶的化身在旁边轻声说道“魅惑吧，她应该是从刚见面开始，就不断使用魅惑术或者幻术。队长你们没注意，着了道。好在，你们当时是刚喝下甘霖的状态，所以她的魅惑效果不好。可随着时间推移，甘霖效果过去了，你们又一直沉浸在魅惑里，所以......” 说着，身边几个化身，都各自掏出酒壶，给其他“老兄弟”灌入。 “卧槽！” “x他x的！” 都是久经江湖的人，他们自然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被阴了。 一个个破口大骂，只是眼睛已经不敢直看那抹黑色的身影。 很难想象如果真打起来，能有什么效果。 何立曲倒是不怕，他直直瞪着神子，“这就是你的诚意？” 第101章 诚意 “哈哈，诚意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天生丽质，你们懂吧？”神子乐呵呵地笑着，飞出一个媚眼，满不在意的样子。 长枪化身一脸冷漠，将手里的武器往后缩回，“你们和黄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合作的话，到什么程度？” 主要还是担心微彻城的大军会不会已经在路上。 “原本呢，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神河城的存在，你们太偏，而且也太孤僻了。”神子后退一步，再往上一跳，干脆坐上黄家的神台，两条纤细的小腿不断上下摇晃。 引得几个老兄弟的眼睛也上下跳动。 “可黄家经过的时候，实在是过于嚣张，当时真的是闹出很多事情。结果就是基本整个微彻城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城市。”神子也没在意这点风光，一直微笑着说话，“我爹的意思你们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如果有机会，就将黄家吞掉，如果不行，有个结盟的城市也可以。” “当然，我来到这里，发现神河城和我想象不太一样。”神子仿佛也意识到什么，对着化身眨一下眼睛，“我考虑过，和你们神主结盟也是可以的哦！” 只可惜，化身太多，她抛媚眼的效果下降好几成。 双刀化身倒是一直保持微笑，“你爹就这么放心你能揽下这些事？” “他不放心，可是吧，我排名第八。上面七个，下面还有几十个。爷不疼，娘虽然爱，可她只是凡人，几十年前就去了。结果就是我被派过来。你们就能大概猜出来，这是什么情况了。”神子看媚眼效果不好，又露出愁容。 有种办公室里销售最差业务员的感觉。 被公司完全放弃，干脆丢出去，看看能不能赚点东西回来。 或者当成鱼饵也行。 反正不指望能钓到什么。 “哎哎哎，你们神主是不是没有婚配来着？要不要考虑下我？”突然，她又露出极大惊喜，赶紧跳下神台，装作斯文的样子，“半血神子，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唉，我这算不算赚到了？” 只可惜，还是那句，见过清妃的化身们，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想笑。 何立曲倒是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虽然他接触其他的神灵不多，可毕竟走南闯北，神灵子嗣不丰这个问题，是真的全世界通行。 神河不用说，没人指望它对人能有什么除了进食之外的兴趣。 附近几个城市，那些神灵虽然后宫一个赛一个大。 甚至有个城，还按类似河口税的方式将女人纳入后宫。 可他们的子嗣要么只有一个，要么一个都没有。 这微彻城如此多子多福，是不是血脉里面有点什么呢？ “神主会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可是带回去的话，一代代下来，那后面是叫神河城还是微彻城？”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神子是个男性，所以一切行为都带有攻击性。 可现在神子变神女，作为一个男性神灵，神主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要是只有何立曲一行人在，很可能就跟着节奏走了。 只可惜，作为千明的化身，很直接了当就站出来下定论“省省吧！你不符合我们神主的爱好。” “凭什么！”神子瞬间大怒，看她那架势，好像要展示点什么。 “因为你是金发，神主只喜欢两种颜色的头发，黑色，或者白色。”长剑化身冷幽幽地突然插嘴，然后直接转移话题，“你们废话太多了。现在人找到了，我们怎么离开？有什么思路？” 神子还在震惊地摸着自己柔顺的金发，突然被提到，愣一下，“我也是被骗进来的，要不是你们进来得太快，关门更快，我还想趁着机会逃出去来着。” 至于怎么骗的，她没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太丢脸，还是不想暴露更多东西。 化身们看着神子，内里各种意识闹得跟养鸡场一样。 “作为敌人的时候感觉还挺恐怖，结果现在怎么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洗白弱七分吧？” “她还能洗白？明显和黄家各自心怀鬼胎吧！” 背后何立曲等人也在低声讨论。 “怎么办？大家散开来寻找机关？” “不怕那个神子突然偷袭吗？” “她要是想偷袭，我们有没有阵型都挡不住。刚才她把刀弹断的时候，我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交给那几个新兄弟了。” “那几个新兄弟是谁带来的啊？会不会太强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这个不重要，先找机关吧！” 再和化身们商讨一下，何立曲等人就散开来，开始对整个小厅进行散布式搜寻。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要寻找什么，但总之，找不对劲的地方就好。 化身们则是负责看住神子、剩下的受害者们，以及在何立曲等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保下他们的性命。 “是不是我们去找比较好？”一个化身在意识里面询问。 另一个立马呛一句，“然后好不容易找到开关，回头发现人全死了？” “行了，都闭嘴。要吵出外面吵。” 冷漠的长剑化身使用大禁言术。 “这位神子，我想确认两个问题。请慎重回答，你吸血是必须的吗？而且......”长剑化身侧头看向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句干尸，“必须要吸到死？” 金发神子哪怕知道千明的爱好，可也没放弃，已经在开始维持优雅。“类似你们人类喝酒吧，不喝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喝了会更快乐。” “至于为什么喝干？”神子转眸过来，瞳孔透出让人迷醉的绚烂猩红，“我可不想让未来的夫婿对我咬别人脖子这种事情感到不满——死人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 说着，她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还是没有放弃成为神灵夫人的野望。 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神子，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接近另一个神灵？ 况且这个神灵不但掌握一座城市，看起来还特别好说话。 至于什么黑发白发，她也算想明白了。 男人不都是这样，没遇到之前，说自己只喜欢这个那个。 但只要足够漂亮，她就是这个那个！ 神子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毕竟区区一个偏远山城的野神而已！ 第102章 骨灰 “有那味了。” “她好懂啊！” 就在何立曲等人蹙眉感叹神子草菅人命的时候，化身们脑海再次翻滚。 两边再一次意见相左。 不过他们也没纠结，都是千明的化身，他们自然知道这种到底有没有用。 还是那句，好在她来晚了。 “好了，剩下的东西，出去再说！”长枪化身拦停神子的话，同时也是拦停脑海里面化身们的纷纷扰扰。 “总之，现在大家都陷在这里，赶紧找方法出去吧！神子，我们不对你动手，你也别再吸血。” 说完，还着重强调一次，“包括这里黄家的人！” 神子眼眸上挑，翻出一个可爱的白眼，“本来也没打算再吸，我算是发现了，这黄家是真的恶心！” “哦？愿闻其详！” “我前面吸过几个黄家的仆人，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到这次被骗进来之后，也是有点生气嘛。刚好看到这里有几个黄家的仆人，就顺便吸了。”神子眉头紧锁，一股吃到垃圾东西的表情。 “结果一次吸多了才品出来，他们居然将控制仆人的东西下在血液里面！血液这么宝贵，这么干净的东西，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宛如吃惯甜豆腐花的人，发现刚刚吃下去的几碗居然混进去腐乳！ 吐不出来，但回味总有点怪怪的，而且再往后面吸，都能感觉出来那种腐乳味！ 当然，神子也好，化身们也好，其实都明白。 这个是黄家反击的一种。 他们应该是想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再次把神子纳入控制之中。 毕竟他们虽然有法器，可控制的人还是凡人。 真铁马硬桥打起来，谁输谁赢，可还不好说。 可要是将半人半身的神子控制起来，再由她来控制法器，胜率估计上升不少。 不然，真要放任神子下去，比如现在，她分分钟就投降，成为千明的兵器。 说话间，何立曲十几人也回来了。 每个人都是摇头，找不到特别东西。 唯一的认识就是，小厅里面的东西，非常硬！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又回到神像和神位。 刚开始他们以为这些属于背景板，扫一眼就过去，现在再看，就感觉出来不同。 所有神像的脸都是愁眉苦脸。 细看它们身上，还能看出来专门雕刻出的各种绳索和锁链。 哪怕神像其他细节都已经模糊，但是这些绳索可是特别清晰，足以说明当初雕刻者的心思到底放在哪里。 然后再看牌位们，上面一代代往上，最顶端的仿佛蒙上一层阴影，哪怕能够在黑暗视物的化身们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越往下，神位的字就越清晰。 而最下层，分明写着“黄俊”、“黄衣”等人。 “神河城的习俗这么......潮的吗？活人也上神位？”双刀化身转头询问何立曲。 虽然也有生祠，长生位的说法，但这种一般都是单独房子，起码也是单独方位。 因为两者使用的仪式和祭品都不一样。 和先人的放一起什么意思？ 难道拜祭还要提前说明下，这是谁谁谁的，那个先放着别动？ “没听过，附近几个城也没有。”何立曲也是疑惑，神河城对神位的观念是最封建的那种。 毕竟这里的普通人和桃源村类似，基本都是没有坟墓的。 少少也是个人，神河是从来不忌口的。 虽然和小孩或者壮年不能比，但起码也算一份“小心意”。 所以如果要悼念，也就一个小牌子，也有些家庭会用衣冠冢，但那也是条件稍好的——更穷苦的，是不舍得把衣冠放作这个用途。 至于有钱人，哪怕再有钱，城里的土地就是这样，要么埋自己家。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强买穷人的土地做坟墓，结果运气不好，被两眼发红的贫民把神河引过去。 同归于尽。 于是有钱人也不再搞这玩意。 “所以说，这个不是祭死人的东西？”双刀化身一个个扫过，将名字记下来，同时还不断瞟过那几个神像，“那么大概就是控制这个小厅的东西。” “又或者，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神子也在眯着眼，不过她的眼神是在何立曲十几人身上扫来扫去，为了自己自主的安全，黄家这些新人是不能吸了。可是神河城这些人吸了又会导致直接动手，有点难受。 戒过烟或者酒的人应该有经验。 如果你随时能抽能喝，那一时半会不会感觉瘾上来。 但要有人让你要戒，那你瞬间就会觉得哪哪不对劲。 这也是，“我抽完这根/喝完这次，就戒”常常出现的原因。 何立曲等人仿佛是老鼠被蟒蛇盯着，身体一阵瑟瑟发抖。 “齐思咒，也就是黄家的这个咒语，是只能控制人类吗？”长枪化身搓着下巴，双眼眯着，一副沉思的样子，突然冒出话来。“比如说，建筑物？” “这个小厅？”神子的脸色一沉，比戒血瘾还要严重的问题出现。 “我是不知道齐思咒的具体详情。但毕竟黄家是我们的假想敌，我也想过这个咒语的核心会放在哪里？” “一种可能是黄于自己身上，毕竟是黄家家主，一人即是一家的观念可以理解。另一种可能是某一种只有黄于知道的地方，或者重兵把守的地方。” “但都会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偷袭，那就直接将黄家掌握在手里了。” “现在看来，是第三种情况，它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 何立曲听得云里雾里。 他露出粗豪的笑容，“小兄弟，那个，能不能解释一下？” “这座小厅是有生命的！”双刀化身将上面的名字全部记下来，开始看向神像，“这里既是黄家专门用于禁锢的陷阱，也是黄家齐思咒的核心所在！” 被束缚的神像很苦，简直是常年不得休息，只能苦苦劳动的柴薪。 放在这里，简直是一种嘲讽，或者说，一种预兆。 “如果没猜错，这墙上，应该全部都抹上了骨灰。而对它们的命令，就是坚固。”双刀化身边看，心里的怒火腾腾燃起。 “对于进来的人，应该也有方法让他们不知不觉中不断吸收骨灰，一直达到被控制的地步！” “什么？” “抓捕，驯化，一体化的笼子，黄家的这个宝贝也是有意思啊！” 第103章 凤凰与风暴 “我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小厅外，黄家一个老人笑得很开心。 旁边一群小辈围着，连黄于都在微笑赞叹。 实在是没想到，原本只是因为神子喜欢对自己人下手，所以才打算通过几个无辜百姓，将神子勾引进来好进一步控制。 也不是不能用老的仆人，但既然外面有一堆普通人，又何必牺牲这些跟随黄家超过十年，早已用熟的老人呢？ 结果就因为几个百姓，这“城主府”的人硬是要闯进来，拦都拦不住，所以干脆一起笑纳。 说不定在日后和千明战斗的时候，这些人还能扭转大局。 “唉，希望里面别打起来，起码那些头头尾尾的，不要受到伤害。”一个老人笑着笑着，露出“凡尔赛”的愁脸，“不然别说死了，重伤也可能会被踢出核心吧！” “有伤也没事，到时候我们给点东西，再送他一程，等他冲高点，最好啊，让他直接替代那个丹越当上城主！”黄于手上的双珠又重新转起来，嘴脸也越发慈祥，“要是千明发现，自己最倚仗的城主，居然是我们的狗，那样子可太好看了！” “那是，自己当城主，哪比得上自己的狗当城主，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个拿着水烟的老人捧着，同样很开心的笑着。 一方面是震怒才十年，这神河城就忘记黄家的威严，另一方面也庆幸他们忘记黄家的阴森。 “可惜啊，我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家主，这个真的不能改进吗？”又有一个老人发话，“不然听听里面是怎么转变的，那可是太有意思了。” 黄于其实也感兴趣，可是他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规则，但是它就是完全隔绝的。” 可嘴里还是忍不住笑。 夜羽知道这个咒语是齐思咒。 可在黄家看来，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宝贝，也是黄家崛起的所在。 是他们几百年前从野外发掘出的一座小房子。 当黄家先祖通过各种方式试探，掌握用法之后，搭配着里面自带的骨灰，才渐渐闯出和神河共分神河城的壮举。 等他们再拿到那面能短时间控制人的宝镜，可就更是如虎添翼。 先用宝镜控制，再引入小厅喂入骨灰，简直是完美连招。 也就是神河这种生命形式不对，而且完全没有心腹可言的神灵，让他们完全使不上劲。 黄家念叨几百年，哪怕控制再多的庙祝，也对神河没有一点办法。 为了防止这个阻碍继续成为黄家的上限，黄于最终痛下决心，要离开神河城，谋求新的地方。 吸取神河城的经验，他们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到达人类之庭的神都。 这里人类神灵满地，黄家一时感觉人人都能成为目标。 本以为很快就能闯下新天地，结果还没真正发力，就被戳穿，要不是提前渗透得够足，差点逃都没法逃出来。 正迷惑间，突然又收到消息，说神河城换神主了，这次是一个人类神灵。 他们不得不悲哀自己的倒霉，然后就立马直接“落叶归根”。 “好在，这个倒霉，终于是要结束了！否极泰来！” 黄于内心一阵欢腾。 从几百年前，获得这个小厅开始，黄家就一直各种倒霉，好在，看着终于要扭转了。 “爹，这么高兴，我是不是就能出去乐呵了？”原本缩在最后，非常猥琐的一人看黄于这么开心，偷偷站出来询问一句。 “哼！”黄于原本的笑脸如同六月的天，瞬间转为愤怒，过了半响，又慢慢缓和下来，“去吧，自己看着办！” 这是黄衣。 起码在黄家所有人看来，要不是他，神子早就完全落入控制，哪来那么麻烦。 不过塞翁失马，要不是神子乱来，他们现在也没法逮到城主府的核心人物。 勉强能算是黄衣的一份“功劳”。 所以黄于也就不在意了。 他也知道黄衣的癖好，虽然不理解，也感觉肮脏，但某种程度而言，带给黄家的好处还真不少。 所以之前一直是出于放任状态，也就是这次实在过分，才稍微管束起来。 “不知道他这次能有什么收获，要能再将城主府其他人带回来，那就更好了。”被黄衣这么一冲，欢乐的气氛冷静下来，黄于也开始胡思乱想，“不过里面的情况怎样了？唉，听不到情况，真的麻烦，都不好判断。” 一切只能靠猜，所以他们一向是按照里面的人不饿死的临界时间来开门。 在黄家念叨的时候，小厅里面的众人也已经确认情况。 “八神，你吸血的，有闻到什么味道吗？”化身们是不用呼吸的，从进入黄家之后更是完全隔绝内外。 “八神是什么鬼？”神子皱着可爱的鼻子，莫名感觉这个名字带有深深的恶意，“而且吸血的和闻到味道又有什么关系？” 何立曲乍一听，还深深呼吸两口，“没什么味道啊！” 化身们和神子眯着眼睛看过去，也就是现在不适合，不然都得叹口气。 他们都猜测，如果说能让人无声无息间吸收足够的骨灰，那自然就是空气。 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吸血，这个小厅看着也不像是专门为了神子设置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下毒”在食物里面。 那几个幸存者就是这些食物。 可是想到这种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有点想吐。 所以都在假装没想到。 好在，八神还是需要呼吸的，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 她干脆细细的感觉，“是有点奇怪的味道，灰尘中带点青草味的感觉，嗯，有点像是下雨后清新的空气。这种地方不应该有的。” “那是放线菌的味道，算了，你不懂。这么说，真的是弥漫在空气中了。那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方法或者破绽呢？”双刀化身陷入沉思。 何立曲等人终于明白，是空气有问题，可他们毕竟只是平凡人，完全屏不住呼吸。 甚至因为听闻这个消息，紧张而导致控制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化身们看一眼，默默又拿出甘霖酒瓶。 他们就是担心这个情况，所以才没有对何立曲等人说。 毕竟说也没用，徒生恐慌。 长剑化身一直没有参与对话，从知道小厅是“活着”的状态，他的目光就一直在神位以及神像上面逡巡。 毕竟如果把小厅当做一个人，那眼前这些，就属于内脏和大脑。 不是说手脚不重要，可要是说到弱点，当然还是往嫩的地方捶才对。 所以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就往眼前的神像走去。 可是，原本好好的神子突然拦在前面。 “什么意思？”长剑化身很冷淡的询问，手里长剑已经扭转起来。 神子脸色有点尴尬，更多的是恼怒，“根据协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破坏这里。” 这里是黄家。 长剑化身转眼看向供台上的酒壶。 的确，按神子的态度，她估计恨不得连尸体都揉碎抹上去，何况还拦着这个酒壶？ 可毕竟她和黄家的协议就是如此，哪怕互相都想对方死，可某些坑还是不得不踩。 “这个协议能绕开吗？”长剑化身沉声询问。 “你是想说能不能自己去墙角站着，假装看不到这种对吧？不可能的，当我知道，就没法回避！”神子也很苦恼，同时也有点担心。 因为长剑化身眼睛已经眯起来，一丝丝杀气莫名蔓延开来。 空气仿佛也变得凝滞起来。 “喂喂喂，真的没办法吗？想想办法啊，你可是来自专玩协议的微彻城啊！”双刀化身从身后突然发声，仿佛是想要阻止这个惨剧。 神子下意识望过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当时完全没准备好，是被坑了才签的啊！” 她脑海再次回想起微彻城神主，她的父亲，最后一次说的话。 “出去感受一下吧！微彻城不需要这么多神子。你有你的机缘，离开这里，去感受一下命运——这个才是最终的协议。” 如果说玩弄协议的微彻城是魔鬼之城，那微彻城的神主歧异自然就是魔鬼之主。 他自然是有这个能力帮自己女儿解除这份协议，并且还能将黄家完全坑进去。 可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只说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将她和整个黄家驱逐出来。 “可我的机缘......” 她还在思考。 在意识刚偏移的一瞬间，长剑化身的长剑出鞘了！ 一道金光从剑身绚丽飘出，小厅中的所有人仿佛看见一只凤凰振翼而起。 宏大，灿烂，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磅礴气势。 剑式很慢，慢到连神子都可以慢慢掏出自己的兵器双持小镰，做出戒备姿势。 这只是一个警告。 神子能感觉出来剑式的骄傲。 它允许敌人做好一切充足的准备。 然后光芒万丈地死去。 “神灵怎么会学这种人类的剑技啊！” 她脑海只来得及闪过这句抱怨，下意识就想后退。 气机交锋，这一刹那的后退念头，像是让如凤凰般高洁的剑式感到羞辱，瞬间炸出更强，更凶的烈焰。 所有人都感觉眼睛发烫，火光像是直接烧进瞳孔里面。 可他们舍不得闭眼。 硬生生含泪看着那一抹红到极致的剑意如同流星划过天际。 神子挡在前面的双镰被一次性斩断，剩余的点点剑气就足够在她胸口留下一道焦黑还散发热意的伤痕。 “你留手了？” 大家都很不满意，哪怕是不懂剑的人，也能感觉出凤凰最后对于剑手的怨恨。 可只有化身们才敢问出来。 “人御剑，不是剑御人。剑式傲慢，关我什么事。这神子留着有用，要是为个剑式就杀掉，成什么样？” 长剑化身解释，虽然依然是冷淡，可其他化身能感觉出他的疲惫。 凝成剑意倒是简单，反而是最后那一刻的留手，起码耗去九成的精力。 他掏出酒壶，自己往嘴里闷下去一大口甘霖，缓缓恢复着。 这黄家的骨灰不知道能不能腐蚀化身，刚才倒是无所谓，现在的话，还是要尽可能保持完全状态。 另一个空手的化身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神子旁边。 他左手将手指搭在神子的额头，另一只手拿出酒壶。 现在自然是不能直接倒的，要是她爬起来又要重新战斗怎么办？ 但又不能让她真死了，只能是这样，尽量维持的样子。 双刀化身见状，摇摇头也走出来，就面对着神位和神像们，然后闭上眼睛。 双刀作为千明最早熟练的武器之一，自然是放了不少心力进去的。 可传授的刘火毕竟是修道的，对刀术只能说是略通。 按千明的天赋，刀术早早就已经超过他可以教导的范围。 之后白骨又是枪剑拳，对刀的领悟也是差一筹。 以至于他只能靠自身的资质往前自我研究。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只有刀，是千明自己的东西。 好在是，他也最终有了一点成果。 双刀化身睁开眼睛，仿佛开玩笑一样，拿着刀身往神像的手上轻轻刮一下。 这个动作让围观的何立曲等人深深松一口气，本来以为是像刚才一样，瞬间就开打了呢。 然后就听见，“你们在这里应该也很惨吧，来，这刀算你的。” 同样另一刀擦过神像。 仿佛是已经祭过刀，他直接望向最高处的那个神位牌，眼睛眯起。 “嗬！” 一步踏上供桌，冲天而起！ 神子大口大口的吐血，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脚看似轻巧地踩在供桌上，可下瞬间，供桌整个化作飞灰，直直往下沉去。 她也算见识过，知道这是所有的力分散在整张桌子上又极短时间内完全爆发，以换取极致的反作用力和速度。 因为这个效果，供台上的酒壶没有一丝弹起，自然落下，仿佛桌子是瞬间消失。 化身快，可距离远，酒壶慢，可距离近。 所以像是同时发生事情。 “咚愣愣！” 这是酒壶落地。 “嚓！” 这是双刀碰撞。 “轰！” 这是狂风咆哮！ 何立曲仿佛回到当年跑商，想起那次在陆地上远远看见的海洋风暴。 可现在是在一个小厅里面啊！ 他左手拦在面前，挡住呼啸而过的暴风，眼睛死死睁大往上看。 他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听上去只有一声，却造成如此庞大而恐怖风暴。 为什么明明只是双刀，却在墙壁上炸出这么多恐怖而密集的裂痕！ 第104章 破碎 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而这个化身就靠着极为玄妙的双刀技法，在不断扩大伤害的同时，通过入微的控制手法，将自己死死定在上空。 也就是一时半会，一声奇妙的声音传到大家的耳边。 “嘭！” 像是琴弦崩断，余韵十足的同时，又有一丝哀伤。 大家感觉整个小厅突然变得不同。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双刀化身随手一插，就将刀直接插入墙面，然后居然就能这样拉出一道丝滑的刀痕。 缓缓而降。 副队长眼神一震，径直跑到墙边，没有蓄力，只是用尽力气一拳。 “哗啦啦！” 墙面被打出一个洞，砖石破碎着往下掉落。 他转过头，用幽怨的眼神望一眼双刀化身，大声道“变成普通砖石了！” 副队长是队里最强攻坚手，当年跟着何立曲走南闯北，就靠着这一手破捶法，帮着队伍逃过一次又一次围追堵截。 结果这次在小厅失灵。 本想着这是规则，是权柄，只能绕过或者根据规则寻求破解的方法。 当然，也可以通过更强的规则来覆盖。 他认命了。 结果双刀化身居然用蛮力和技法，在他眼前硬生生将“命”破掉。 微妙之处恍如刚安慰自己美女都是恋钱，然后发现她被一个同样的穷小子娶走了。 除了幽怨感叹一句对方牛逼，还能说什么？ 只是心里的酸涩，只有自己知道。 何立曲反手往旁边墙上一划，也是很轻易划出刀痕。 再想想自己刚才翘半天，连个洞都翘不出来，也放下心来。 不过接下来他也望着小厅的这面最核心地方发愣。 神位牌们支离破碎，最高，曾经模糊的几框已经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到下面的各个神位牌，也是各个带伤，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的。 “这黄家，怕是要炸啊！” 这种控制法，想都知道，肯定是家族的核心之一。 甚至很可能，就是最核心的东西。 结果现在就被小兄弟，一个踏步，一个爆发就彻底毁掉。 而且看他的样子，甚至还没有一点疲惫。 甚至能将控制余波，完全避开伤及神像！ 自己到底是哪里找来的高手小兄弟啊？ 神位牌们已毁，现在再看神像，虽然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可大家还是能明显瞧见上面的锁链有丝丝血痕浮现。 还没等大家细看，突然，所有锁链全部崩碎开来。 神像脸上的苦容也全部消失，变回平平淡淡的微笑。 再下一刻，大家仿佛感觉到神像朝自己眨巴一下眼睛，然后就全部化作飞灰弥散开来。 直到这时，躺在地上良久的神子才摇摇脑袋，挣扎着爬起来。 虽然衣服不整，可那道极大的伤痕依然让大家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顾不上遮掩，就这么愣着看满墙的裂痕和消失神像的空白。 刚才受的凤凰一剑，她就感觉到这帮化身都强到离谱。 但还是有度的。 毕竟她又没死。 虽然她也听到化身们讨论，说有留力。 可感觉还是不够直观。 而这面墙，才是真真正正将她震住了。 在何立曲等人进来前，天知道她到底用出多少种秘法各种轰击，别说效果，连个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元素反应还在，她都以为这里是禁法地带。 也是这种恐慌，才让她一次性猛烈吸取好几人的鲜血来压下来。 结果？ 神子眼神可是比何立曲等人好，又是躺在地上的视角。 完全看完一切。 她能看出来，双刀化身每次的攻击虽然也很强，可没强到绝望的地步。 让她绝望的是那种极致的速度和准确度！ 无数次强力的攻击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在一点，就对着小厅最强防护的那一点进攻。 完全不讲理地一层层叠加上去，硬生生将它击打至碎裂！ 再加上之前那个能使用恐怖剑式的化身，化身们都这么凶残的吗？ 他们的神主又该是什么恐怖人物？ 她第一次思考，老父亲将她派过来，和神河城惹上关系，到底是对是错。 之前老老实实隔着好几个城市，大家鸡犬不相闻不是也挺好的吗？ 哪怕神河城要外扩，起码也要一个个来吧，到微彻城，估计都要几百年。 可现在......起码自己是跑不掉了。 她可不想赌能不能从这么迅猛的双刀下逃走。 更不想像这个小厅核心一样被千刀万剐。 同一时间，黄家的花园。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一个仆人低声对另一个仆人问道。 两人正在清扫落叶。 另一个原本正老老实实扫地的仆人停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感觉，好像有点东西不见了。” “对吧对吧？是什么？我感觉整个人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我也是！我甚至，我甚至想要蹲下来休息一下！” 两人惊讶地看着对方，如果是刚进来的人，自然还会有这种想法。 但在齐思咒的影响下，他们的思想只会不断往服侍好黄家的方向滑落，这种念头，连最深沉的梦里都不会有！ “咒语失效了？是早上闯进来那帮人？你还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城主府，快！趁家主他们没反应过来，我们赶紧走！” 怎么可能没反应过来，只是黄家的上层早已经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完全顾不上他们这些边缘人物。 原本他们在小厅外面等着，一个个饱含笑意。 甚至已经开始为了争抢仆人的分配开始打闹起来。 黄于也不阻止，他就喜欢看这些阴阳怪气的斗争，显得热闹。 “时间差不多了！”黄于看看天空，喃喃自语道。 凡人武夫的话，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吸入足够的骨灰烟尘，足够完成控制。 至于神子，按黄家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吸取那些新仆人的血。 这些新仆人刚服下骨灰，基本都还在应激状态，骨灰会在血液里面不断碰撞缠绕，起码要两年才能沉淀下来。 只需要她没忍住，全部吸掉，甚至都不用等空气中的烟尘，直接就进入被控制状态。 突然，在场的黄家核心成员都感觉内心一抖，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们感觉到了吗？这是什么？”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询问，连手上的水烟掉到地上都没想到要捡。 他感觉好像某种坚持几十年的东西消失了。 反应最大的是黄于。 作为家主，他能清晰“听”到那丝琴弦崩断的声音，并第一时间就猜出来那是什么。 “你，去死！” 黄于两眼的眼白全是血丝，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恐，随手指向刚才拦住何立曲的老人，直接就使用生杀予夺。 “什么？”老人原本也是在默默体会这种特殊的感觉，突然听闻，两眼一空，耳朵只有嗡嗡的响声在响。 他是高仆，能混进黄家核心层，当然见识过这是什么。 作为最高权限的黄于，每次他想要谁死，只需要轻飘飘说出这三个字。 虽然在场黄家的核心层中，他是地位最低的一个。 可老人还是想要求活，想要知道家主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对他说这三个字。 老人......他一脸地震惊，上下不断拍打自己的身体，“我，我没死？嘿嘿，我没死？” 他没死！ 于是其他黄家人露出比死还要惨白的脸色。 一个姓黄的老人冲出来，两手掐在这个高仆的脖子，不断用力，嘴里还在喊着，“死！给我死！你一定要死！” 可惜，他毕竟年迈，而且常年不运动。 高仆在求生意志之下，双手死死抓住伸过来的手，右腿猛地往前一顶！ 看着蜷曲着倒下，脸色从白变红，又变黑，渐渐失去呼吸和动静的老人，这个高仆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愣愣地瞪着一个个黄家人。 莫名其妙，黄家人全都避开他的眼神，仿佛在回避一个恐惧的真相。 “我没死！他死了！” “嘿嘿，我没死！他死了！” “我自由了！” 自由，这两个字刺穿所有黄家人的灵魂。 从那三个字失效的瞬间，他们就开始惊惶，看到高仆居然能反杀一个黄家老人，他们就开始惊恐。 到这两个字出现，他们再也不能假装没事发生。 “嘭！” 黄伞再现，黄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跃出，一下就扎进这名高仆的心脏。 他也顾不得其他，立刻环视其他人，眼神无比锐利。 “发生了什么？你们，是祭品出问题，还是仪式错了，祖先发怒？”黄于还是不敢置信。 “我们都是按原来的进行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错？”一个老人嘴角扯开，露出一个苦笑，“是不是，刚才进去的那帮人？他们做了什么？” “我管他们去死！”黄于连嘴唇都在发抖。 这可是黄家立家的根本。 也是因为有这个小厅的存在，他们才敢把所有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情交给外面的人来做。 各种好东西也可以放心地由外人搬运回来。 只要有小厅的存在，谁都无法背叛。 甚至不用下令，只要对方有背叛的念头，心脏就会开始抽紧。 一旦想要真正展开背叛的行动，心脏会直接炸开。 所以刚才高仆的行为，才让他们如此惊恐。 那是事实告诉他们，控制失效！ 黄家几百年的底气消失了！ 哪怕是曾经因为扩张太大，导致骨灰不够用，他们都没有这么惊慌过。 毕竟骨灰是可以再生的，找到更好的仆人，就把前一批烧掉，又能还原出来。 可现在核心破碎，再多骨灰都成烟尘。 黄于极度后悔，为什么就把这批人放进去。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不会......不会把神位打碎了吧？”一个老人刚说出这个念头。 就被黄于按下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于恶狠狠瞪着这个老人，仿佛吓倒他就能改变这个可怕的事实。 黄家曾用这个小厅锁住无数的强敌，里面有各种豪侠剑客。 甚至还有过神灵！ 从没有一人能打破神位的封印！ 一个个要么被骨灰控制，要么自尽在里面。 能正常出来的，也都是因为外部因素，让黄家家主不得不放出来。 只要进入小厅，那就只能按黄家说的做，这是常识。 从没有人能从里面硬生生打破！ 里面也不过城主府的人，等等！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黄于有点明白，那不是城主府的人，是城隍庙的人！ “可城隍庙又怎样？他们怎么可能打碎神主牌，连神灵本人都不可能的呀！”黄于也顾不得保持仪态，手上两颗圆球猛烈转动。 所有人都不敢提一句，要不要打开门看看。 实在是这个事情对黄家影响太大，他们宁愿丢掉其他所有的法器，只要这件法器保持原样！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次的买卖，真的是亏惨了！”黄于将圆球一捏，再次沉下气来。 毕竟是几十年的黄家家主，他知道事情如果已经发生，那现在假装没事就是在害事。 他拉过黄俊，在他耳边念叨几句。 黄俊脸上虽然也是全部发白，但还是勉强冷静下来。 他听完就走，刚开始还能保持缓步，走几步就变成快步，再然后就是飞奔起来。 半响，一阵急促的马蹄传来，然后声音越来越远。 “黄于！你什么意思！”一个老人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你让黄俊逃走？这种时候，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黄于大怒，狠狠吸几口气才缓下来，“八叔！注意你的态度！只要我在，黄家的心就不会散！俊儿只是去找段先生了！” 听到“段先生”三个字，所有老人好像都轻松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开始舒展开来。 可黄于知道，这都是假象。 黄家依靠这个小厅实在太久，程度也太深。 有这个小厅，他们能强行将黄家拧合起来。 可小厅一旦破损，黄于连眼前这些黄家的老人也都根本信不过。 黄于担忧地看着庭院的围墙，“外面应该开始乱起来了吧！” 最外围的边缘人员还没发现，但黄家中间，也是勾心斗角最深严，最卷的地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状。 一瞬间，无数的血腥产生，平时各种仇怨，被黄家的上下阶级压制，现在松开，全部爆发开来。 黄于侧耳细听，已经能微微听到一些喊杀声。 “我们先找地方呆着吧，不要带上其他人，直接走！” 一个老人不敢置信，“我的孩子还在外面，不能带上吗？我们去叫一下，很快的！” “可以！你们去吧！”黄于眯着眼睛，这么多年来首次更改自己的决定。 就在所有人散开的时候，黄于不管不顾，直接带着真正的心腹，径直离开，竟是抛下黄家其他所有人！ 人群全部走开之后不久，小厅内的众人刚收拾好，长枪化身当头，用手上的功德轻轻一推。 “吱吖！” 小厅的门应声而开！ 第105章 穿墙而过 “好像没什么人？”挑开小厅门的是长枪化身。 他习惯性地往先朝右边上下看一眼，然后瞬间冲出，长枪再次上下挑刺。 挑了个寂寞。 双刀化身在门后看到也跟着出来，随手招呼后面的人跟上。 “没人了，出来吧！” 然后是何立曲，和其他保持阵型的老兄弟。 神子和其他受害者夹在中间，最后则是另外几个化身。 “奇怪，我以为外面会严阵以待来着！” 何立曲发出疑问。 神子咬着自己的指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黄家众人都能感觉到的东西，她当然也感觉出来。 作为来自微彻城的上层人士，哪怕不是核心，她也知道这是控制手段失效的缘故。 自己这帮人居然把控制中枢毁掉，黄家肯定是暴跳如雷吧——她原本以为出来就是一场大战来着。 可是没有，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倒是远处隐隐约约有各种奇怪声音传来，像是喊杀声，欢呼声和各种哭泣声的混合。 双刀化身望几眼远方，转过身来询问。“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做？” 何立曲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对了，自己是领队来着。 他遥遥望向喊杀声的来源，很是想过去看看。 可他再望向队伍中的其他人，还是坚定下来。 “我们保持阵型，先撤回去！” 然后，何立曲这又转向另一边，“神子大人，你是跟我们回去，和神主谈谈，还是？” 好问题。 神子一直在思考这个。 黄家对她现在是毫无束缚，但反过来，她和黄家的协议状态还在。 也就是她依然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黄家。 或者说，如果黄家还有人想要恢复原来那种状态，她可以成为替代的核心。 考虑到黄家连一点报复都没有，直接散乱。 可想而知现在黄家是多么虚弱的状态。 要是就此离开，找到最想恢复黄家的那个人——黄于——应该能将黄家收拢下来。 哪怕收拢失败，起码缀上去，偷袭掉几个，抢下来一些法器是肯定可以的。 虽然微彻城城主看不上眼黄家那几件法器，但她可不一样，艰难困苦好吗！ 可如果这样，她就搭不上千明了。 重大选择啊！ 神子低着头，偷偷往化身看去。 几个化身炯炯有神，都在看着她，连微笑的神态都一样。 “好吧，原来我一直都没得选择。” 神子叹口气，“我跟你们走！” 几个化身见状，也将嘴上虚假的笑容收起来。 开玩笑，神子和黄家怎么闹是他们的事，神子可是实打实为吸血害死好几人，真当千明不计较啊？ 也就是领队是何立曲，他们的话，完全不会问这个问题。 敢跑就敢追杀到底！ 于是众人就保持这个阵势，一点点挪出去。 长枪化身站最前面。 他先是往后看几眼，确定一下阵型的大小，心里瞬间过数，确定没有人遗漏。 就连尸体都专门有人背着。 于是继续带头出发。 刚开始大家都非常紧张，看不见黄家人是一回事。 但内心还是无比担心黄家设下的埋伏。 毕竟这里是人家地盘，进来的时候没法控制时间，在小厅这么久，该埋的也早埋好了。 于是长枪化身也不挑选什么路，凭着灵觉的感应，瞄准城隍庙的方向就走。 “额，小兄弟，那边是围墙，门在左边。”何立曲眉脚低垂，眉心紧凑，一脸疑惑。 “我们不能跟着对方的思维走！”长枪化身没有停下脚步。 “所以？” 虽然大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跟着。 “所以我们走直线！”长枪化身不紧不慢，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手上长枪从立着到竖起来只有一瞬。 下一瞬，一根金线从众人眼中一闪而逝，只有丝丝银芒残留在空中，半响才消失。 几乎是同时，眼前的围墙整个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围墙后面的几栋房子和其他院墙。 整个街道直接就跳出到众人面前。 这时“嗖”的声音仿佛才缓缓传来。 何立曲等人还在目瞪口呆中。 长枪化身已经再次迈步，一走，一个步子。 他脸上板得严正，脑海中其实已经翻腾起来，“帅不帅！我就问帅不帅！” “x的，你不怕中间有其他人吗？”双刀化身非常不满，可双刀用同样的方式效果差太远，只好找理由怼上去。 “我感应过没人才这么玩的，而且长枪一到街道就立马收回来。就是现在不好拿出来，空手有点难看。我算是知道白骨为什么一定要另外配一把剑，这时候有把剑帅多了！” 几个化身默默点头，然后通过意识网络连线千明。 千明在城隍庙感觉头很疼。 自从晋升城隍神之后，他感觉这些化身都跳脱很多。 甚至还敢找自己要多配几把武器。 都是功德化成的，要什么自己转换不就好了？ 配那么多把有什么意义？ 还增加敌人的戒心。 连他自己不好意思这么玩，都是一板功德砖换来换去。 “神主，是何立曲那边有什么事吗？”丹越看千明脸色不对，低声询问。 他原本正焦急地在庙里走来走去。 不得不焦急，在他看来这是城主府首次脱离神主独立处理事情，如果成功，那就是开个好头。 如果失败......神主会不会觉得他们很无能，甚至重新寻找新的代理人？ 其他内阁成员也是如此。 原本是要继续讨论的，可是千明看他们各个都心不在焉的，于是干脆放大家休息。 大家用各种方法排解焦急，如丹越般走来走去的，如李吉般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的。 其他人也有各种奇奇怪怪方法，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使出，只能低着头默默发呆。 当然，即使大家怎么焦急，千明的脸色肯定是要及时关注。 “很成功，大部分人救下来了。剩下的尸体也在，大家正在赶回来。”千明挑下眉头，看众人松解开来的脸色，微笑着说，“罪魁祸首也抓回来了，我们大家看看怎么处理吧！” “什么！黄于吗！”最喜形于色的是站在旁边的一个小胖子。 自我介绍是胡奎，他家刚好在黄家附近。 刚过没几天好日子，就又遇到黄家的各种欺压。 占墙，毁树都算了，黄家的仆人甚至敢上门抢东西。 要不是他作为家主当机立断，直接命令家里的护卫拿上武器戒备，加上黄家上层也还没将视线投过来，可能早就造成恶性事件。 所以现在听说黄于被抓回来，他才如此惊讶。 “不是，是吸血的那个。”千明倒是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兴奋，疑惑地望过去，解释一下。 “啊？哦，好吧！”小胖子听闻，默默叹一口气，也是，毕竟是黄家，能和神河分庭抗礼几百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抓出来。 “黄家毁了，黄于带着心腹逃跑，剩下的人，应该也四散东西了吧！”千明接着抛出其他信息。 “卧槽！”小胖子猛地抬头，身上的肥肉甚至抖出波浪！ 他怎么不知道何立曲这么猛！ 居然干脆能将黄家杀散？ 是黄家式微了还是何立曲天魔解体了？ 第106章 局势 丹越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本以为要和黄家相爱相杀几十年，看最后谁先露出破绽，结果就这样解决了？ 但他和小胖子不一样。 虽然大家都知道何立曲几斤几两，但丹越对千明的了解明显超出几条街。 “神主，您派了人？” “嗯，主要是防止黄家狗急跳墙。” 千明也想过要不要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但想想，黄家是散了，但不是死绝了。 要是他们因为这件事对黄家的实力产生误判，在后续战斗中主动作死，那可能就真的死了。 单单想一下，黄家那面能瞬间控住一人的镜子就很危险。 而且会有人混进队伍，也没必要瞒着，让他们知道平时做事一直有人盯着，也未尝不是好事。 提醒在前面，总好过他们日后做出啥不对劲的事情来，再去撕扯。 “快要千年的黄家啊，就这样败了？”小胖子后仰，整个人非常放松地瘫在椅子上。“神主，您甚至没出手，就派几个人，这黄家，就这样没了？” 他还是不敢置信。 天知道作为黄家邻居，胡家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只是败了，不是没了，他们主体还是完好逃走了的。”千明特意强调。 李吉笑呵呵，恨不得敲桌而歌，“神主，那可是黄家啊！您这可是仅次于把神河再杀一次！” “不，不仅仅这样。因为黄家之前可没真正出手过！”他摇头晃脑，“就是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大家都知道他们危险，可谁都不确定他们具体有什么手段。” “只是这几百年来，黄家的敌人都死了，才造就黄家威名。结果，嘿，神主一出手，黄家倒了！” “现在说也无所谓了，不怕告诉大家。要是当初神主让我当城主的时候，黄家已经回来，我是不敢接的。”丹越也在叹气，“太危险。如果不包括神主，我们这里所有人，所有家族捆在一起，对黄家来说都不是事。” “也就是神主了！” “黄家这条老毒蛇一除，对局势可是比之前还好！”李吉再次大笑几声，走到一边神河城的地图上比划，“这几个旁系家族，之前我们都没在意，这次黄家回来，算是把他们都暴露了。”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黄家这样就被神主清理干净！”丹越点点头，“连我都没想到，我还在纠结该怎么争取这些家族呢！嘿，后面该看他们怎么争取我们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实在太好。连黄家都除了，这神河城其他家族再想做点什么，都得想清想楚再做。神主的律法，可以铺开了！”李吉想到这个就更兴奋。 因为千明立下的神河城法律，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偏袒百姓，那些豪门大族可不会喜欢。 明着来肯定不敢，可要是他们偷偷私下搞小动作，那是真的烦死。 结果好了，黄家主动跑出来引这个头。 这几天，除了几个旁系家族，想必不少高门也对黄家伸出橄榄枝。 现在黄家一倒，主要城主府能挖到蛛丝马迹，他们被连根拔起都只能自认倒霉。 等于是将神河城藏污纳垢的地方全部拉一遍。 想不想动，完全只是看千明的心情。 “神主！您看，我们要不要一鼓作气，将黄家一网打尽！”李吉做了一个刀切的动作。 千明也在思考。 他专门翻过夜游榜，黄家的罪孽自然都在。 可问题是，那都是进入神河城之前的事情。 至于诱拐百姓的这个人，很可惜，他已经从夜游榜上除名。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人死了。 而且从化身那边反馈过来的结果看，连尸体都在地上丢着没人管。 千明甚至无法宣称黄家包庇或者藏匿犯人尸体这种罪行。 按他自己立下的法律，又不能因为这件事，直接连坐或者株连全族。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好像拿黄家残余分子没有办法。 思考一番之后，他直接将这件事讲出来，主要也是看看城主府内阁的素养。 结果倒是比想象中好，大家都在冥思苦想，说明起码是领悟法律精神的。 没有人冒出来说先杀掉再重新遵守法律，或者干脆要求发布新法律这种事。 半响，小胖子胡奎颤颤巍巍地询问，“就不能因为他们之前做下的恶事，直接审判吗？” “很遗憾，不行。他们做这些事是在法律之前，没法追溯到前面的时间去裁决。”千明摊手，“当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胡奎眼睛都亮起来了。 “就是把人抓了，然后召集整个神河城的民众，举行公审大会。”千明讲出来，但其实没有报太大希望。 十年的时间，如果是对于千明前世，那自然什么都不算，人民依然会按内心的道德观和法律观形成公正的审判。 但对于神河城来说，十年这就是一代人。 在神河时期，神河城的这种环境，甚至还不如前世的古代封建——那起码是有一套互相制约的规则。 作为和神河分庭抗礼的黄家，当时做事到底可以做到多绝，只要联想一下另一端的神河就懂。 神河能有什么仇人？有仇的当场就吞了！ 可以想象，黄家作为人类，只会更绝。起码斩草除根这件事，神河可能会因为懒得管而忘记，黄家可不会。 黄家的附庸们也不会。 再加上神河对神河城的肆虐。 千明最担心是，到时候公审大会举行，找不到当年的受害者。 这不是杞人忧天，千明派出地化身有不少曾经对街上的百姓询问，的确是没什么人表示自己曾受到黄家的折磨。 因为当年的受害者们全都死绝了。 至于黄家回来的这几天，因为在城门就被盯上，他们也还来不及伸开手脚。 当然，各种小欺压什么的当然有，但都算不上犯罪。 可千明看内阁这些人，肯定是不满足于把黄家的仆人关押上几天的。 或者说，按他们脸上的苦恼来看，可能连黄家还有的仆人都忘记了。 不过，千明还是安慰一下小胖子，“黄家现在散了，他们的核心虽然躲起来，但理论来说，肯定是会远离黄家原址，你应该不用担心才对！” 而且，他还专门派出不少化身，就是为了护住内阁成员们的家人。 算是最基本的关心。 “而且放心吧，据我所知，黄家手上还有几件法器。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他们不会停下来的！”千明走到地图旁边，功德瞬间飞起，变成一根教鞭。“所以我们的重点不是审判，反而是要看看怎么布防，防止他们对神河城造成损失！” “这件事我本来也是想说的，刚好，现在一起说吧！” 话音刚落，城隍庙的大门打开，何立曲等人刚到门口。 千明那句话就是对何立曲说的，毕竟他才是城里的巡捕长，而且还正面见识过现在的黄家。 第107章 会审 “功臣归来！听说你们把黄家毁了？厉害厉害！” 丹越打开大门，像是一个仆从，左手扬起，将大家迎进来。 何立曲自然不敢把直接上司当仆人，拉着就一起往里走。 “啪啪啪！” 千明站在一边，微笑着直接开始鼓掌。 在开门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起身，也跟着起哄。 “没有没有，多得神主庇佑，不然我这次真的就回不来了！” 何立曲脸色胀红，感觉有点骄傲，又有点尴尬。 他是真的知道，要不是神主派去的小兄弟们，估计这次真的要糟。 可大家对庇佑的理解不同，只是当他谦虚。 所以也是真心实意的欢迎。 “毕竟你是真正杀入敌巢，生死交加。这份荣誉你值得的！” 千明微笑，似是而非地说一句。 何立曲听懂，于是也不多话解释，笑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身后的其他兄弟，很自然的走向其他下属等候区，迎接他们更加热烈的欢呼和奉承。 至于其他化身，早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就默默走远。 于是，原本混在人群中的神子就暴露出来。 孤零零的，一身黑衣，和全场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不过她早在离开小厅的时候，就从黄家散乱的屋子里找出一件同样黑色的衣服套在身上。 满头金发在阳光下绚烂异常，唇红齿白，也就是大家猜出她是罪魁祸首之一，才没人上去搭理。 千明念头一动，化身从远处缓缓走来，手上拿着椅子。 “神子？来，坐！” 他自己在主位坐下，轻飘飘说出一句。 内阁的所有人心里都一颤，不管那天有没有吃上席，但这句话的惊恐度还是爆表。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神河城内都没人拿这句话开玩笑。 再加上知道这个人是“臭名昭著”的神子，他们收起想要调笑的心，自顾坐下。 神子不懂，她只是品味出空气中的不对，于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来，坐下。 脸上还在强撑着露出笑脸，态度非常认怂。 几个内阁成员互相眼神交流。 他们知道千明对神河城律法的重视，所以才为神子感到担忧。 颜值是一方面，但大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就因为这个就有所偏颇。 主要还是顾忌到微彻城，要让他们知道千明因为几个百姓，把他们神主的女儿斩杀，分分钟打过来。 而且这事在其他城里还大概率得不到支援——大家只会觉得微彻城报仇才是正义。 无论从哪几个角度，将神子斩杀，都太可惜了。 但如果不明正典刑...... 他们偷偷望向千明，也不太敢直接问话，怕他拗不过脸。 其实千明还好，他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犹豫的地方。 因为他将神子当做是一头茹毛饮血的野兽来思考，条理就很简单。 人杀人，虽然可能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从死刑到坐几年都有可能。 但“野兽”的话，衡量标准就非常功利——你的价值如何。 一只野狗别说咬死人，就是单单咬了人，见了血，被打死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可换做熊猫，狮子，老虎，那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你能为神河城提供什么价值？” 千明坐在首位，左右两边坐满各式大臣。 孤零零的神子在离长桌三米外坐着。 颇有一种三司会审的感觉。 “我，我能......”神子听见，脸上僵硬的微笑瞬间饱满起来，像是一朵郁金香在阳光下肆意绽放。 见状，千明立马板起脸，在神子眼里，光线突然变暗，整个大堂仿佛变成阴森诡谲的监牢。 这种气氛无比诡异，霎时将她准备要说的话压回去。 “好险！” 千明默默收回幻术，看她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要让她直接将那句“我能当你老婆”说出来，全部完蛋。 不用审，直接推出去杀了吧！ 不杀她，可以用野兽论来解释。 但她那句话一旦说出口，再提野兽论，人家听见，只会用睥睨的眼光望着你。 想想都觉得心塞。 “咳咳！”千明摇摇头，突然明白前世那套流程的意义，“姓名！” “啊？我叫克里斯汀·卡特！” 千明和内阁的所有人都开始皱眉，但原因大不相同。 “这种名字......还有这个金发。这个世界也有西方人？和前世有什么关系吗？” 千明开始沉思，对照这一世和前世的区别。 他早有一点想法，但很多东西似是而非，还无法形成定论。 如果可以，他真想到微彻城看看，想必那边保留下来的各种书籍会更多。 至于内阁其他人，倒是很简单，他们觉得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诡异，还有人姓克的？ 而且名字这么长，难道他们那边人口已经多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要加长来区分？ 虽然思考，但也只是过了片刻，千明顺着流程下来，“性别？” “肯定是女的呀！神主您看不出来吗？”克里斯汀炸起来，头发都往后扬了一段。 千明没有表情，但心里对这个已经记上一笔，“对性别很敏感，微彻城这方面可能问题。” “籍贯，就是来自哪里？” 神子第一次皱起琼鼻，“微彻城啊！你们不知道吗？” 她开始有点怀疑千明是否只是样貌年轻，内里可能比她父亲还老，不然怎么可能连这些信息都记不住！ “咳咳！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所有重来！姓名！” 千明终于找到由头，严肃而强硬地再次询问。 中间掺杂不少幻术恐吓。 几次下来，克里斯汀终于开始老实，金发完全垂落，有气无力的样子。 “籍贯！” “微彻城。” “来干嘛的？” “帮助黄家谋取神河城。” “对黄家的恶事了解多少？” “听黄衣，就是黄家家主的二公子说，他们在人类之庭的时候，野外遇到游人，如果试探过是普通人，就会主动杀死，夺走所有钱财和干粮，充当补给。” “如果是小商队，也会通过埋伏等方法杀人抢夺。” “遇到大商队，就会先假装友好，靠拢合并，然后晚上偷袭。” 何立曲皱起眉头，“商队怎么可能没有警惕心？” 他本来就是做商队护卫起家的，对此非常怀疑。 “我也不懂，但是人类之庭嘛，都是软软弱弱的。而且估计别人也是看他们是一整家子，有老有少，所以才放下心吧。只是没想到他们甚至会带着小孩作恶，也不怕教坏了。” 又或者是他们将这件事当做天经地义，这样来看，反而是孩子从小开始教育。 千明沉思。 第108章 法器来源 “而且即使有人怀疑，还保留一定的警惕。他们可是有好几件法器啊！靠近了突然袭击，谁能逃走？也就是进入百妖之国，这种情况才少了——大家都是互相杀来杀去，没什么信任可言。”克里斯汀满脸无所谓，将黄家倒个底朝空。 “具体的情况我没怎么见过，虽然说协议控制，他们不能对我做什么。但他们这么凶狠狡诈，我也担心会出现协议被绕过的情况，所以都是尽量不和他们碰面。只是偶尔找不到人吸血才跑回去对他们下手。” “进入神河城之后，因为黄家很大，人们都分散开来。加上我也不太敢继续在外面吸血，所以倒是躲在黄家比较多。我见他们这段时间倒是没做什么，天天讨论来讨论去。” 千明点点头，这和他在夜游榜上面看到的情况一致。 也是这个原因，他才没有直接动手，将黄家直接斩尽杀绝。 “黄家现在手上的法器有什么？” “唔，我真正看见的没几个。最常见是黄于手上一把金色的雨伞，可以当做长枪使用，而且好像对分尸有奇效。我好几次看见他就这样，刺，嘭！” 克里斯汀用手指和手掌做出一个姿势。 秀美透白的青葱指尖摆出的样子极度恶毒，这种反差感让内阁的人都皱起眉头。 “另一件是黄衣给我看的，好像是一支长笛。不过平时是放在身边仆人身上，他反应太慢。如果遇到袭击，可能连笛子都没拿起来就死了。而且也不会有人猜到他会放心将法器交给别人。” “再然后就是那个小厅，已经被毁了。” 克里斯汀将小厅的效果和现状又说一遍。 城主府的人笑容都爬上脸，同时又有一丝后怕。 特别是丹越，他有点明白其他旁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贴上去。 要不是他十年前默默无闻，没有价值。 十年后又直接成为城主，整天在神主眼皮底下晃悠，估计也很难逃避。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建筑型的法器呢！ 如果真是普通上层人事，被黄家找个理由喊过去，谁不是屁颠屁颠的？ 感叹完毕，大家又继续盯着克里斯汀，希望能有更多信息。 “再后面就是黄俊的法器，据说是把长剑。但黄衣也没见过。黄于的话，我怀疑他手上捏着的两颗珠子也是法器。然后他身上起码还有另外两件。” “黄家应该还有个几件小东西，都是在黄于黄俊他们这两代身上。老人们是没有的。黄家觉得他们没有这个价值，而且要是意外丢失，就太危险了。” “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关于黄家，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千明循循善诱，“你再思考一下！” “我有听他们提到过一个叫‘段先生’的人，我也不确认是姓段的段，还是锻造的锻，因为每次提到，基本都和法器联系在一起。” “你是指，他们手上的法器是一个叫段先生的人提供的？” 千明反应原本不是很大，可他看见内阁们的脸色大变，自然知道是自己忽略什么。 “据说黄家的说法，是他锻造的！” “法器这种东西，要么是神灵所化，要么是天生地养，最次也是工匠用一生心血凝聚而成，怎么可能像普通铁器一样批量锻造出来？”内阁里一个粗豪汉子吼出来。 虽然话语中满是否定，可他样貌却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千明记得他叫邵治，职位是城里的工匠大臣。 与其说是不敢相信，不如说他反而非常期待能学会这种技法。 “不过，法器是这么来的吗？” 千明再次陷入沉思。 他这方面的知识比较缺失，刘火虽然有提过类似的信息，但毕竟不是系统性教导，都是遇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千明手上武器加装备就两件，一把功德，来自系统。 原本他和刘火都以为是法器，但根据他现在一路用下来，这功德是越来越像法宝。 任意分割，威力随千明实力提升而不断提升。 刘火曾提到的一击下来，百丈之地平压三丈——勉强点，千明现在也能使出来。 另一把夜惑，其实没有实体，是千明凝练出的煞气武器，和一般的法器又大不相同。 最明显的就是它无坚不摧的特性，简直是涉及到规则层面。 别说法器，连法宝都不一定能做到。 但说它是法宝之上的宝物，又好像不太对，起码他见过姬丘的鞭子也有同样特性。 法宝之上，总不至于连特性都做不到唯一吧？ 因为身上两件东西都是凡间评价体系之外，千明对法器的理解也不是太深刻。 但既然有人帮忙询问，他就保持这个严肃的姿势就好。 “这就是你们神河城孤陋寡闻了！”克里斯汀刚咧起嘴角，突然又想到自己俘虏的身份，连忙转回微笑，“微彻城的人都知道，只要有神性或者类似的东西，就可以锻造出法器，甚至能出现法宝！” “只是需要的天材地宝太多，太宝贵。而且神性这种东西，哪个神灵都不嫌多，很少打造罢了！” 这番话直接把邵治沉默。 千明摇摇头，也不再思考这个。 他走的是让化身保护手下路子。 法器这东西，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 他反而对幕后的“段先生”更感兴趣。 这个人和黄家是通过什么交易的？ 又交易了什么？ “这个段先生，是黄家从微彻城或者人类之庭联系上的吗？他们现在怎么保持联系？” 克里斯汀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对，据说早在几百年前，黄家先祖就和段先生在做交易了。我反而认为他们之前是断开联系，现在回来才是重新联络上。” “几百年了，难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段先生？” 千明垂下眼帘，挡住自己放空的眼神。 神河城的一切景象已经遍历在眼前。 他看到黄于正带着其他几个心腹，焦急地钻进一家家空屋子，然后又从另一个隐秘的管道逃出来。 这些屋子很多都不是黄家名下，估计买来就是这么实用的。 可他们对神灵的理解还不够，外出十年估计也没和真正掌握权柄的神灵搭上关系，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 千明现在就仿佛在笼子外面360°看着里面的仓鼠在到处乱窜。 黄家的人中间非常多交流，但主要都是谩骂，谴责，和无能狂怒。 “现在还不够山穷水尽吗？怎么没去联系帮手？” 千明现在没通过时间之河，无法得知黄于早就让黄俊自己去寻求段先生。 只是觉得奇怪。 第109章 判决 仔细深思一下，千明抬起头，也不管刚才提到的东西，直接询问，“你应该知道自己是犯罪了吧？” 克里斯汀一惊，知道所有的讨好到现在终于要做一个结算，连忙压低声音，“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忍住，你们看怎么弥补？钱的话，我有一些。也能帮你们去追捕黄家其他人。我和他们还有协议！如果是开打，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而且我还能帮你们和老爹联络。你们想啊，微彻城可是有几十个神河城那么大！稍微漏一点，就足够神河城发展起来了！” 克里斯汀自己说着说着，眼睛就放出光来。 “对啊，我这么有用，他们说不定还会把我当座上宾呢！” 然后又眼眸低垂，微微瞟向千明。 千明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城主府其他人脸上控制不住的笑脸。 “认罪就行，好了，先带下去和之前那二十一家一起。单间，正常供给。如果要吸血，给她两只鸡。具体刑期根据后续以及受害者家属情况来定。” “对了，如果你想起什么其他能立功的东西，也可以说出来，减刑。” 千明直接宣判，然后就有两个化身过来，示意她跟着走。 两旁的人连阻止都来不及，等人走了才低声询问。 “神主，这样处理好吗？毕竟是微彻城神主的女儿，我们这样......” 千明朝着远去的人影方向挑了下眉，“她都不介意，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 然后，也不管大家心里如何七上八下，他就开始给大家讲解如何组织人手。 这个主要是对黄家剩下的人施压。 只有在精神压力之下，他们才会一直想着反抗——然后被钓x执法。 同样，只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才会更快去寻找段先生。 “唉，希望段先生不是之前那只老狐狸，他总不会两头下注吧。” 千明也不是没有浮现过这个担心，但想想，按老狐狸的情况，不可能不知道千明现在的力量。 两者的悬殊之大完全没有以小博大的可能。 也就是千明对自己有限制，不然黄家进城瞬间就该消失了。 所以他将“段先生”定位，暂时介于幕后黑手，但又比较低微的境地。 几天过去。 神河城贴着城墙的一角，外面的景色普普通通，黄家正在这个家里吃饭。 他们暂时不敢生火，只能偶尔派人出去采买各种佳肴，打包回来。 “家主，钱不够了！” 说话的是黄于的一个侄子，平时都是喊大伯的。 可经过小厅破碎，齐思咒失效这件事，黄于反而要求所有人要按家主来称呼。 黄于眼眶漆黑，精神萎靡，一听这事就横眉冷竖，“怎么可能！平时家里有短了你们的吗？现在这么快就没钱了！” 自然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当初的黄家人，连金银都嫌重，而且还嫌自己掏钱难看，全是让身边近仆携带着。 反正他们不敢跑，也没法跑。 结果就是现在黄家散乱，加上人人被欺压多年，一朝得到自由，连念头都没想清楚，直接就跑得远远的。 跑走之后才发现，自己除了获得自由，还有一大堆的金银财宝！ 于是更不可能傻傻返回来重新投靠——逃跑已经是死罪，是拿着金银财宝隐姓埋名，还是回去找死，谁都知道怎么选。 黄于当初跑路走得也急，都没给大家收拾细软的时间，直接就强行赶着着眼前这帮心腹逃走。 相比起来，反而是那几个老人，老成持重，先带着人回偏房收拾清楚才往外跑。 “不能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的！” 黄于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味，却毫无胃口。 他当时一门心思沉浸在千明处心积虑破坏小厅的被害妄想中，本以为对方一时半刻就要杀上门来。 所以才毫无准备，急匆匆跑走。 简单来说，吓破胆了。 但黄于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 “那些老东西，平时屁事不干，只会扯后腿。好呀，那我就让你们扯个够！都什么时候了，还贪着钱财？嘿嘿嘿，贪，继续贪！” “最好是钱财露白，让城主府的人互相抢夺，一起全死完，那就更好了！” 身旁的人看黄于莫名其妙盯着眼前一直烧鸡冷笑，都默默低下头。 “不愧是杀败神河的人。前面还在装着文绉绉的样子，上来就是一下狠的。可以，这次我认了！但我黄家可不是这么容易倒下的！” 黄于看向负责出去采买的侄子，淡漠地说“好，既然你没钱了，那就留在这里，明天你去采买。” 他向旁边另一个侄子努努嘴。 “啊？家主，我这边也有点囊中羞涩，您看要不赏赐侄儿一点？” 黄于眯起眼睛，语气变得有点阴恻恻，“没钱？我不管，你自己想！” “哥，不是，家主，您看，我们要不降低点标准，就别吃这些好东西了。我看附近卖的干粮包子生意也不错，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而且我打听过，价格便宜很多，我们省着点花，能好过许多，您看？” 这是黄于最小的弟弟，黄觉。 他年纪比黄俊还小，还没懂事就看着大哥当上家主，平时受到的关注和宠爱较少，反而算是黄家里面见过平民生活的人。 按理说，他这个想法也是合理。 黄家本来曾散落，回来后各种营生也没重新铺开——虽然哪怕铺开，他们现在也不敢上门收取利润。 简衣缩食，然后谋求后路才是正理。 可是黄于不听他的，“咳咳！我不管！我就吃这些！” 大家看着他面前被咳过的美食，眉头也不敢皱，只是默默夹菜。 都是成年人，自然看得出来黄于在闹小孩脾气。 再加上齐思咒失效，要说他们心里有没有一点想法，那只有自己知道。 黄于看着众人面不改色地吃饭，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他认为自己不是在发脾气，而是在施压。 “这一个个肯定手上都捏着点东西，不行，我要将他们榨干。只有榨干了，才能继续死心塌地跟着我！” 他是齐思咒的核心，对下面的人都是生杀予夺，从来只有权力，没有义务。 以至于这种权力消失，带来的就是无限的不安感。 为了排除这种不安，他急需能重新控制黄家的东西。 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他方法，只能从钱财出发。 毕竟，他可是自己存着不少钱。 由己及人，他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 “只有大家都没钱，才能再次团结起来！” 第110章 背刺 第二天，黄于的小侄子还是正常将菜带回来。 黄于面无表情，没有赞扬，也没有质询有钱没钱的问题。 他只是默默坐在主座之上，每道菜夹几口默默嚼着。 虽然说在神河城已经算得上是美味珍馐，但又怎么比得上黄家几百年的积累。 强硬要吃，不过也是一种姿态。 众人敢怒不敢言，也只是默默吃饭。 吃完后，大家按照各自的家庭聚在一起。 黄于自然是不管的。 他这时候总会在房间演练身上的几件法器。 “爹，我们真的没钱了。今天的这顿，还是我装作忘带钱财，朝樊楼赊账出来的。他们会不会猜出来啊？” 今天带饭的黄于小侄子，也就是黄觉儿子朝黄觉抱怨。 他们正躲在自己的房间。 黄觉微微叹一口气。 他毕竟在乡间混过，不像其他黄家子弟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傻孩子，你以为樊楼不知道情况吗？我们什么时候去樊楼吃过东西？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尝个鲜。这么多次，他们早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而且，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出门是不带仆人，还要自己掏钱出来的？” 黄觉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小脑袋，“别想那么多，我看看有什么办法。” 说罢，又继续叹一口气，开始陷入沉思。 “这样下去不行，大哥，你真要拖着黄家一起死吗？” 他捏紧拳头，将手上一把花纹匕首拿出来，又收回去，又拿出。 然后就开始在手边不断比划，脸上的表情也从淡然慢慢变得狰狞起来。 到了傍晚，黄觉儿子默默端上晚饭，然后就缩到一边。 黄于面无表情，直接坐上主位，拿起碗和筷子就要吃饭。 其他人也正要落座。 黄觉突然走到黄于身旁，弓下身体，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家主，我们这边是真的没钱，这两顿还是靠向樊楼赊账而来的！再下一次，他们必然是不肯的。” 他的脸上惶恐，实际精神也是，手心捏着汗，把袖子里的匕首浸得润湿。 本以为黄于会转过来怒斥。 可没想到，黄于头都没动，只是左手一甩，宽袖刮过黄觉脸庞。 黄觉正天人交战，吓得一惊，往后缩了一步。 “黄觉啊黄觉，他都这样了，你还怂什么！” 他为这一步感到丢脸，正要发狠，突然听到一阵哭嚎。 声音很熟悉！ 他惊诧地转过头，却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正跌坐在地上，左腿扭曲歪着，明显已不成样子。 “儿子！” 黄觉完全忘记匕首，跌跌撞撞走过去，想要摆弄回正，却又不敢。 他又惊又气，扭头望向黄于，“大哥，你！” 刚好看见空中一个球滴溜溜返回，黄于随手接住，继续在左手旋动。 这个男人又冷漠地看向另一个侄子，“明天到你！” 期间完全没有看他们父子一眼。 黄觉将匕首捏紧，又松开，眼睛凶狠又决绝。 突然，他看到被喊到的另一个侄子绝望的表情，心里猛地一震，又平息下来。 他将儿子整个抱起，就要出去找大夫。 “还有机会，下次，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动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黄衣当天得到黄于允许，可以自由出门随意放浪。 于是他就直接带着仆人朝樱楼走去。 其他的天姿国色早就见识过，在他看来，也就是那样。 专门来到樱楼，就是为了见识见识据说非常不同的姬儿。 可他来的不是时候，此时天色尚早，樱楼上下气氛极度萎靡。 上一批疲惫的客人刚走，下一批起码还有六个时辰才来。 原本也正是樱楼休息的时候。 门口的龟公打着哈欠，“大爷，现在姑娘们都在休息。大家都累了一晚，妆容失色，怕是服务不好您。您看要不要晚点再来？” 也就是看黄衣衣着服饰都非常人，一看就是豪门贵公子，不然早喷将出去。 哪有人青天白日逛青楼的！ 可黄衣哪里愿意。 现在黄于心情好放他出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到时候什么都没玩，直接被抓回去，多可惜？ 他给旁边一个眼色，近仆立马从口袋里夹出一整块金子，朝龟公晃晃。 另外几个仆人走上前来组成人墙，把龟公隔在外面。 “我家少爷要来玩，是你们的荣幸，别整得大家难看。” 几个仆人其实围不住太多东西，只是龟公看这个阵势，哪里还敢拦着，摆动两下手，假装尽力就算罢。 黄衣见状，确认他不会阻拦，才从人墙中过去，施施然走进樱楼。 老鸨本来早已经休息，可门口闹出这番声势，自然有小厮侍女跑去报告。 “哟，贵客呀！我说早上怎么喜鹊一直在叫，吵得我心神不宁，原来是要候着大少爷您来呀！” 急急忙忙赶出来，脸上只是浅浅涂了一层应急用油膏的老鸨，一看黄衣就堆满笑容。 满脸肥光闪烁。 和当初千明不同，这个能明显看得出来就是奢华人家，稍微漏一点，可能就够买下整个樱楼。 说着她就想去拉住黄衣手臂。 “咳咳！” 黄衣平时去玩，自然也无所谓和老鸨这种人拉拉扯扯。 可这老鸨现在油光满面，他可不想弄脏衣服。 稍一暗示，立马就有仆人往前隔开。 老鸨看见，内心更加开心，态度也更加热情。 “呀，少爷您吃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有看中的姑娘吗？我立马让她去梳洗打扮，再上来好好伺候！” “姬儿吧，我听朋友说她姿色才艺都不错，今天特意来寻香。”黄衣随便说一嘴，眼睛已经开始到处扫荡。 “朋友介绍的姬儿呀......”老鸨脸上的笑容僵硬一下，瞬间又变得更热情。 她随手抓过旁边一个侍女，“去，通知姬儿，好了就来......天字房寻贵客！” 等侍女走开，她又虚引黄衣往前，“我们一般是让客人到姬儿房间等待，可她现在估计还要整理一下妆容，少爷咱先去房里吃喝等着？” 黄衣点点头，自无不可。 他自然知道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对，但平日流连花丛众多，洁癖早消失不见，也不太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过了半响，姬儿终于到来。 还是千明之前看到的那样，英姿飒爽，红衣大袍。 甚至因为刚沐浴梳洗就立马赶过来，发里还带着丝丝潮气。 黄衣深吸一口气，大喜。 他连连拿扇子敲打自己的左手，“好！好！非常好！名不虚传，姬儿姑娘，来，喝一杯？” 老鸨于是笑着退下，走过姬儿旁边时露出一个特别的笑容。 “大肥羊，狠狠宰！” “行！” 老鸨本身也就是作为衔接，她知道姬儿能处理好后面的东西，默默就回去休息。 于是房间里剩下的侍女就听见一些非常奇怪的声音。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里可不玩那些变态的！” “额？你？嗯......” “公子请赐教！” ...... 如此，就渡过好几个时辰。 就连老鸨都打着哈欠出现，就是为了在隔壁听一下。 她看到，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基本都是外面的客人。 正在和黄衣带来的仆人大眼瞪小眼。 第111章 余波 樱楼自己的人虽然也好奇，但毕竟是拿钱办事的，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围观。 但也基本是竖起耳朵。 围观的客人在议论纷纷。 “几个时辰了吧？” “要是正常情况，能在姬儿姑娘下坚持几个时辰，我非得认识认识这么一位好汉！” “嘿，这话说的，这就不是好汉了？换你这样‘受刑’几个时辰，早烂成泥了！” “见识少，见识少，真没研究过。” “外城的人吧！” “神河城的确没这样的。倒是之前走商，听说过人类之庭那边这样玩的。” “那好远了吧！等等，从人类之庭回来，难道是黄家的人？” “看仆人的服饰很像！” “可以可以，黄家不愧是黄家，连青楼潮流都能引领。” “哎，这些黄家的仆人脸色怎么变了？我看里面的声音中气还是很足啊！” “真的是！一副苦瓜的样子！” 天字房外的仆人当然不是因为黄衣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里面的声音看来，心情正好呢！ 这是黄家小厅被毁的一瞬间。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可是远在樱楼，又没有其他人的验证，他们暂时还保留在一种惯性之中。 只是眼神开始慢慢交流。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突然，一个仆人开始询问。 “有一点点，老大呢？” 黄衣身边的近仆，也是这帮仆人的“老大”。 他经历的天人交战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近仆想要保持镇定，可怎么都控制不住身体颤抖。 么不对？我感觉......很正常！” 其他仆人一看他这样，原本还在依据惯性行走的心态立马开始发生大变！ “老大，让我受罚一下？” 一个满身肌肉的仆人突然闷声闷气的询问。 他指的“受罚”，是黄家从上而下，根据阶级而下的惩处。 和同一时刻黄于对自家老人使用的“死刑”，异曲同工。 “胡闹，好好的，罚什么？” 近仆不轻不重的骂一句，眼神却逃避开来。 “怎么？我想跟随少爷的脚步，不行吗？” 肌肉仆人感觉自己所想的事情正慢慢确认，越发肆无忌惮。 旁边几个仆人也回过神来，“对！也对我来罚一下！” 近仆知道他们不是要所谓的受罚，只是想通过这个来验证一个情况。 验证完，下一步，才是重点。 黄衣所有的钱都在他手上，甚至就连黄衣被黄于赐下的唯一一件法器也是。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多本钱——只要可以无声无息的脱离黄家。 旁边其他樱楼的客人不明所以，只感觉耳朵有点问题。 “不是，他们在说什么？” “受罚，跟随脚步，你还不懂吗？” “不懂！完全不懂！” “真的这么有意思？” “太污秽了！和姬儿姑娘这样我还能理解，几个大男人，世风日下啊！” “唉，黄家刚回来就玩这么花，人类之庭到底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不定不是人类之庭，而是黄家本身就这样呢？” “嗯，我投黄家一票！” “我觉得是人类之庭，之前黄家在神河城也没听说这个！” 旁边的人吵吵闹闹，却不影响黄衣这几个仆人的暗潮汹涌。 “来呀！老大，罚啊？平时不是说错一句话就开始折磨了吗？” “连二少爷都没说话，你就直接动手了！” “不就是权限比我们高一点吗？” 近仆满头是汗，如果可以，他真想这件事发生在大半夜，最好是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震动，眼神飘忽，不断思考方法稳住这些仆人。 “二少爷叮嘱过我要对你们好一点。再啰嗦两句，我真动手了！二少爷听闻想必也不会帮你们说话，你们自找的！” 这种软弱的态度瞬间引起仆人们的进一步推挤。 “来啊！怕什么！让我试试呗！” 肌肉仆人人高马大，进黄家前是腥风血雨过来的，本就不太怕受罚。 平时畏惧的更多是黄家的声势。 要不是这里人多又乱，他早就直接动手抢夺了。 他轻轻往外扫一眼。 外面围观人群越来越密，毕竟听八卦和看八卦，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肌肉仆人心想不能再等，再等下去，人越来越多，只会更麻烦。 于是默默往前走一步。 近仆正心慌意乱四处乱瞟，刚好找到一对平时相对软弱，又跟自己亲近的眼神。 他眨巴两下眼睛，看见对方同样回眨两下，明白对方已经理解暗示。 于是近仆对着那个人，手一指，“你，受万蚁噬身之罚！” 被指到的人仿佛真的受到惩罚，整个人翻倒，到处打滚，嘴里还在不断惨叫。 外围的观众见了，纷纷大笑。 “笑死，过家家吗？” “不是，这样子玩的吗？人类之庭不是幼儿园吧？” “等等，里面黄家少爷玩的不是这种吧？姬儿姑娘能和他玩？” “姬儿姑娘心善，可能当他是个孩子，陪着玩呗！” “嗯，要是姬儿姑娘作陪，这么玩，倒也不是没有几分乐趣。”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嘲笑，起码仆人这边俱是一震，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近仆看有效，嘴角连连冷笑。 要不是内心理性还在，干脆就想对吵得最大声的仆人再次下手。 等等，他看着外面的人群，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好了，没事就滚开去。你们看外面的人都在笑，赶紧过去。扇两个嘴巴让他们消停消停！” 几个仆人将拳头捏紧又松开，犹犹豫豫。 想要直接动手，又看见满地打滚的人。想要听话出去赶人，又觉得不甘。 近仆背上已经布满冷汗。 但他知道现在只需要再加一脚，就能将仆人们暂时稳下来。 可这时，再点地上的人自然是不行的。 再找其他人，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话，于是只能嘴里不断继续施压。 黄家日复一日的阶级森严还是有效的，仆人已经渐渐松动态度，想要转身过去。 就在这时，所有靠近房门的仆人都听见里面黄衣，黄二少爷突然说出一声。 “啊！等等，我感觉很不对劲。啊！等一下，我的人呢？等一下，黄惕！你们在哪？” 黄衣感觉不到仆人的存在了！ 原本他早该意识到的。 可刚才他别说仆人，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自然没有反应。 现在进入贤者状态，就瞬间反应过来。 近仆一听，第一反应是躬身回答。 在黄家，已读不回可是重罪。 他刚转过身，侧脸要说话，可下一瞬间，肌肉仆人就冲上来，对着近仆的脸就一拳捶过去！ “嘭！” 两者都是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这一拳虽然狠，但也没到死人的地步。 近仆先是撞到门上，把门砸出“咚”的一声，然后整个人就缓缓滑落。 “不能晕，不能晕！” 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却狠狠地咬紧牙关，竭力保持清醒。 左手用身体做遮掩，缓缓伸进怀里。 第112章 报案 终于，他掏到一根东西，一丝喜意激发，感觉头脑都清明过来。 再次深吸一口气，他就将笛子拿在手中，也不顾其他人，就要立刻放到嘴边。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一只大手狠狠抓住笛子。 完全无法动弹！ 近仆看手拖不动，立马就要把嘴凑过去，想要吹奏起来。 然后就是另一拳头！ “嘭！” “嘭！” “嘭！” 肌肉仆人三下拳头打下来，近仆黄惕已经瘫软在地，完全没有声息。 他又恶狠狠地朝众人瞪去。 其他几个仆人被镇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外围的人见到突然有变，全部闭上嘴巴，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只有黄衣在房里还在大喊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肌肉仆人再看一眼近仆，露出一丝不舍，可他捏着笛子又稳住心神。 “金银财宝都在他身上，你们自己分了，我只要这个！” 说着，他选择一个人少的方向，直接就低头猛冲起来。 其他仆人下意识跟着移一步，突然反应过来，直接扑向近仆尸体，不断翻找钱财。 众人手忙脚乱，你争我抢。 外围的人本来不太在意，能来樱楼的人，哪怕不是顶级豪门，但也不缺那三瓜两枣，所以只是看热闹。 可随着仆人们抓出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渐渐就有人开始心动。 毕竟围观的可不仅仅有客人。 再过片刻，一串项链被扯断，指头粗细的珍珠滚得满地都是。 仿佛是导火索，瞬间，侍女、龟公，客人的仆人，全都冲上去抢夺。 狂热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很多客人本就喝了酒，醉醺醺的，一看这气氛，只当做是特殊的宴席，哪怕没想法也嘿嘿笑着参与。 整栋樱楼陷入欢乐的海洋，撞得房门咚咚作响。 只有黄衣在里面嗷嗷大叫。 几个时辰之后，千明正在城隍庙庙顶分析下一步进展，突然就听到城主府有请。 在过去的路上，就已经听见丹越说明来意。 “黄家的人报案！” ？？？ 黄家这么讼棍的吗？ 居然敢跑来城主府投诉我们毁了他的房子？ 好在丹越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说呲了，“是黄家的二公子，黄衣——就是和克姑娘不清不楚那个，他好像被抢了！” 值得一说的是，作为丹芹父亲，哪怕城主府的所有人都同意和克里斯汀结亲，他也是要反对的。 有机会泼点脏水，那是一件不漏。 千明点点头，也没打算提醒他人家不是这么叫。 刚走进府内，就看见一个人，千明摇摇头，无论如何对不上号。 眼前这个脸上还算周正，可浑身衣服破碎，露出的大面积身体上满是伤痕。 这样的人是黄家二公子？ 千明看他愣愣地，也不说话，于是眼神直接望向旁边的姬儿。 “你又是？” 姬儿浑身僵硬，眉头紧皱，低头行礼后才说话“咳！神主，是这样，这位黄家公子来我樱楼......享受服务，然后遇到一点事情。” 黄衣一身狼狈，听着姬儿突然变得软糯的声音，眼睛垂下，有点想哭。 他虽然不笨，可本就是个软弱的人，加上爱好有点特别，被黄于所厌恶——于是就更软弱。 平时倒是能靠齐思咒稍微压制一下，起码仆人是不敢欺主的。 可连这个都失效的时候，他就彻底慌神了。 直接表现就是，他像个孩子一样只会胡言乱语喊着仆人，而没有去制止姬儿。 如果姬儿深于此道，估计还能看出不对劲，自行停止。 只可惜，这种玩法对姬儿来说也是个新鲜玩意，以至于他一直以为是“正常流程”。 结果就是，形势彻底崩乱。 人群抢夺起来汹涌澎湃，作为混乱核心的天字房房门完全抵挡不住，硬生生被挤破。 陷入疯魔的人群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十倍爆炸的癫狂。 首当其冲的是黄衣，人们纷纷伸出手，不断往看中的地方撕扯。 先是首饰香囊。 到后面身上遮遮掩掩的绫罗绸缎也保不住，人们哪怕撕下一块，也要塞进怀里。 然后就是姬儿。 美人加宫装，简直是火上浇油。 好在，姬儿不是凡人。 看着野狼一般的人群，他眉头一皱，长袖往前挥舞一拂，藏在袖中的蛇尾全力激发。 一击之下就将所有人打飞出去。 再一看，黄衣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唉，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这个时候姬儿还不知道黄家已经散乱。 他担心黄家上门报复，只好用一口妖气传过去，吊住黄衣性命。 黄衣本来感觉眼前一黑，突然莫名又感觉有点颜色浮现，再次清醒，已经发现自己被姬儿扶着，走在街上。 “我们这是去哪？”黄衣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去你家！”姬儿没好气地说道。 樱楼里面能动弹的基本都被他废了。 自己又不忍心让其他刚起床的姑娘干这种破事。 加上完全不想面对濒临爆炸的老鸨，只能是自己做点苦力，把黄衣送回去。 “不，不回去！我不回去！”黄衣大惊。 他虽然软弱，但是反而想得多。 齐思咒失效，对黄家来说跟天塌也没什么区别。 连他身边这边废物仆人都敢反叛，家里得闹成什么样？ 他无法想象，只想先远远离开。 姬儿眉头紧紧锁起。 刚才在樱楼，他也问过一些人，对事情发生有个想法，但没有想到黄衣清醒后这么大反应。 看来黄家真的出了大事。 姬儿在心里哀叹。 自己不过是一只小妖，怎么就扯上黄家了。 突然，他想到前几天楼里争吵最多的神河城律法一事，于是念头一转。 “那我们去城主府，找城主报案吧！” “我......” 黄衣想说，我可是黄家人！ 可鬼使神差的，他又莫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黄家其他人怎样他不知道，但黄衣自己可是将神河城律法深深研究过几遍。 他对自身的地位有足够认识。 要是因为啥都不懂，傻傻撞上屠刀就太悲催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城主府的确是会受理的。 于是两人改道。 走到城主府门口，他们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队伍非常长！ “不是，他们有那么多事要城主府处理吗？”姬儿摇头。 之前神河庙自然不可能管这些事，都是百姓自行处理。 这样不也好好过了几百年，怎么现在换一下，突然都习惯找城主？ 说着，两人就直接走到末尾。 姬儿不想引起注意，恰好的是，黄衣也希望如此——他知道自家在城主府看来是什么样，真要因为插队，被人丢出去可就太丢脸了。 好在，他们发现，虽然队伍很长，可前进的速度也很快！ 他们基本没停过，一直走走走。 姬儿摇头晃脑在看热闹，不时还询问，“你们在其他城市都是这样的吗？感觉要的时间也不多，挺方便的。” “我们那时候都是插队，至于平民百姓，等好几天，等一个月的都有。”黄衣看着不时有人进出的大门口，又看看身后延长的队伍，“我还见过排队排到死的。” “那我们这里的神主还算是好的咯？”姬儿莫名高兴起来，有种本地人炫耀的快乐。 黄衣没有搭话，只是看着人群。 第113章 黄衣 有前来争吵的，到最后，哪怕脸色还是愤愤不平，但看着也能接受结果。 有来寻求帮助的，基本说上两句话，就会有一个穿着墨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员陪着走出来。 黄衣眯起眼睛细数，短短片刻，里面就走出几十位工作人员。 看着源源不尽的样子。 他开始有点好奇，这城主府里到底藏着几个工作人员？ 突然，黄衣转头望向姬儿，“姬儿小姐，你有带钱吗？” “自然，怎么？”姬儿拍拍袖子，镇定回答。 他不是黄衣这种大少爷，出门肯定是自己带钱的。 黄衣点点头，放下心来，“我听说这种进门都是要掏一点的，不然会遇到刁难。” “这样吗？”姬儿皱眉，想起当初看见的麻衣少年，莫名叹一口气，摇摇头，觉得这也是常事。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两人。 “您好，我们是来报案的！有多人抢劫。”姬儿看黄衣躲在后面，不得已自己主动站出来。 坐在接待台后面的工作人员眼睛发亮，跟平常第一次看见的人一样被惊艳一脸。 可他立刻就缓下来，正常回复，“会写字吗？会？请这边先登记，然后里面走，转巡捕科，对，就是黑色牌子那里。” “好的，谢谢！”姬儿嫣然一笑，随手写上信息。 都要走了，突然又伸出右边袖子，仿佛要握一下对方的手。 神河城没有握手礼，接待的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但美女要摸手，一般男人也不会太小气。 接待员就感觉手上一重，侧眼一看，一块碎银正躺在上面，约莫有个五两重。 接待人整个人一抖，直接用左手抓住姬儿袖子按在桌上，右手直直张着拿出来，把银子倒到桌上。 “有人行贿！我没拿，都看着，我没拿！” 看众人都已经望过来，他才慢慢将双手举起，后退一步，让大家查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排队的人有点骚动，但很快就被维持秩序的人安抚好。 身边的其他同事也没有诧异举动，只是呆在自己的位置，做好监视的行为。 后面一个挂着紫色牌子的房间很快走出来三人。 当头是一个暗色长衫中年。 眉目方正，法令纹很深，估计是常年嘴角下垂导致。 两个略微青涩的同款暗色青年跟在身后。 中年先是看看姬儿的脸面和服饰，然后又看看桌前登记簿上的名字，才沉声说话。 “这位姑娘，现在神河城不允许有这种行为，请你收回去。我们已经记下你的脸和名字，下次再有出现，就会处罚了。” 期间并没有看过那块银子一眼。 同时，带来的两人就对接待人从袖子捏到脚踝，确认他身上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冒犯了。”姬儿满脸通红，将碎银收回去，转身狠狠瞪黄衣一眼，才拉着他往前走。 黄衣虽然被瞪一眼，但也不慌。 只是看着这些人对“小礼物”极度严肃，以致到恐慌的态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浮起。 走进巡捕科，黄衣一眼就看见庭室最末尾的何立曲。 确认过眼神，是带头杀入黄家的人。 同一时间，何立曲抬头，也看见黄衣。 黄衣当时虽然站在后面，但两人也算是照过面。 再次相望，却没想到形势已经完全不同。 好在，何立曲靠着早上的经历，还是勉强将惊讶压下来，只是正常处理。 可听完事情，他还是申请了支援。 涉及到多人死伤，本就是大事，更何况里面还涉及到法器。 于是，千明就是那个支援。 他看看黄衣的神情和服饰，闲聊般发问。 “没钱给？被你们打了？” 千明猜测是刚好遇到齐思咒失效，仆人逃走。 算是倒霉。 “不是，他这伤是服务的一部分！”哪怕是久见风浪的姬儿也感觉有点尴尬。 毕竟服务是一回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明，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你们是来报案他白嫖，要追回服务费？” 千明蹙眉，这种事情的确是很麻烦，虽然有人上门求助是件好事，但黄家刚这样，也还没去抄家。 提前帮他垫付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区区这种事情，丹越应该能处理才对。 这时，黄衣明显知道谁才是说得上话的人。 他直接扑过来跪倒在千明面前，手还在往前伸，“神主！求求你帮我做主！” “停！”千明后退一步，真怕他直接摸过来抱住大腿。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补充中，他大概知悉樱楼现在的惨状。 黄衣带过去的仆人死伤过半，剩下的客人也都受伤惨重，更不用说各种侍女龟公。 聪明点的，拿到点东西就走，没那么聪明的，就陷入泥沼里面，被各种围殴撕扯，重伤死亡的大部分是这些。 而千明最重视的是那个最聪明，拿到笛子就跑路，毫不恋栈的肌肉仆人。 也是整个事件的引子。 一把法器流落到这种亡命之徒手里，对于神河城的治安是一大挑战。 千明眼睛一翻，夜游榜弹出，稍一细思，这个人身边的景象就浮现在眼前。 他躲在城角的一间废屋，附近没有什么人。 看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 虽然千明更重视这个，可既然他那边暂时不会有波折。 千明也只好将注意力转回这个案子。 的确很麻烦。 黄衣虽然没付账，但他在案子里是属于受害者——他显然不是拒绝付钱，只是在樱楼遇到恶性事件，钱丢了。 近仆黄惕本身什么想法没人知道，死人是自动下榜的。 可听描述，他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当场打死，身上的法器也都被抢走，属于抢劫杀人案受害者。 肌肉仆人不用说，等着追捕就行。 剩下的仆人，考虑到他们是已经动手，那就是非法抢夺财物。 其他上手的围观客人同理，也是非法抢夺财物。 至于所谓没有上手，只是被牵连伤害到的客人，那就找前面的人赔偿就行。 这些何立曲都能处理，他也懒得帮忙。 问题是樱楼，千明转眼看向宫装丽人。 姬儿尴尬地笑着。 千明也不知道为什么掌柜或者老鸨没来，不过姬儿算是樱楼顶梁柱，由他代表也可以。 剩下就是判决。 理论来说，那些侍女龟公抢夺，是个人行为。 但别人来樱楼玩，又不是奔着侍女龟公去的。 都是看在樱楼份上。 也就是樱楼本身是负有对应安全责任的。 不然樱楼养的那么多打手，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看吗？ 可这次，它的打手也都参与其中，那性质又变了。 如果是按千明前世的判法，大概率是樱楼未尽监管责任，罚款。 其他所有参与的人，根据监控或者尸检，一一对应处罚，然后追讨所有财物赔偿黄衣和无辜的人。 可现在没有监控，尸检的话，千明也不会。 虽然他可以进入时间之河，但所得证据只有他知道，其实也逃不过“让神来说话”。 那还不如干脆根据夜游榜直接定案。 于是，千明就根据现在神河城非常粗略的法律，下达判决。 第114章 投靠 “......前略。” “他们两个无罪，可以自行离去。”千明对旁边何立曲交代完，转头又重新面向两人。 “不过，你们两个今天专门过来，应该是有其他事情的吧？” 按千明的理解，堂堂黄家人，也不至于亲自跑来城主府报案。 同时他也想知道黄家的现状。 黄衣低着头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希望能够寻求保护，愿神主庇佑。” 千明蹙起眉头，直视着他，“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黄衣一脸苦笑，“黄家已经毁了，虽然没回去，但我能猜到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至于原因，想必和何先生有关。” 说着，他又望向何立曲，换来一个老虎的微笑。 千明思考一下，决定透露一点消息“黄家现在和毁了也差不多。不过黄于带着人逃走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暗记，可以试着寻找他们的踪影。” 黄衣低头。 “神主开玩笑了。我在黄家原本也不过是个失败者。如果我不是家主的儿子，估计早死在哪个角落。现在黄家这样，我再回去也不过是被鲸吞蚕食，不如留在这里。” 作为一个悲哀的边缘人物，黄衣实在比大多数的家人还要更了解黄于。 现在搭上去，不过就是个弃子。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转投城隍庙，以搏一个更好，更稳定的生活。 千明不置可否，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转过头来又望向姬儿，“你又是什么情况？” 姬儿是黄衣同款的苦笑。 “拜他所赐，樱楼现在也跟毁了差不多。虽然神主帮我们追回赔偿。各种维修，估计也得要个十天半个月——不过我今天来只是陪他报案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其他想法。” 千明点点头，抛下一句话，“你们等等。” 然后就眼神开始放空，在旁人看来，是在沉思。 实际是在扫视夜游榜。 他需要确定两人的罪恶。 首先是黄衣。 不得不说，身为黄家人，他的最大优点就是怂。 遇人怂，遇到矛盾怂。 夜游榜上面列出的罪恶，密密麻麻，但是归纳起来就是一条，见义不敢为。 千明将心思集中在记录上面。 文字分化，突然开始变得更加细致。 大部分是黄家人作恶，他看见，但不敢阻止。 还有少部分是自己的仆人逞凶，他身为主人也喝喊不住，甚至会被埋怨和阴阳怪气——要不是因为齐思咒的存在，可能会不止。 于是千明也理解为什么他宁愿投靠家族的敌人，也不愿意回到没有齐思咒的黄家。 他原本可能就是个普通老实人，结果生错地方，才变成这样。 千明对他的癖好也有些猜测。 就像是站在高处，会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欲望。 人类是一种厌恶风险的动物，以至于为了降低可能性，甚至会愿意直接选择赌输的选择。 黄衣就是如此，随时可能降临的痛苦和齐思咒的虚假安全，将他死死困在这种随时破裂的不安感中。 为了不断贴近那个赌输的选项，他宁愿选择自行接受折磨。 是的，千明已经打算收下这个人，所以才通过夜游榜确认。 外城的罪名，进了神河城可以不追究，但是要一起做事，标准自然不同。 至于姬儿，千明也没打算放过。 实在是城主府太缺人。 特别是能认字，又对市井情况有足够了解的老成人士。 现在城主府里，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各种原本贵族的仆人，再要么就是类似黄衣这种虽然有点劣质，但不算大事的边缘贵族。 至于那些真正的贵族，作为家族核心，人家自然是不乐意出来“服务”大众的。 其实靠着手上这些人，勉勉强强也是够用的。 可是长久的惯性实在是太难偏转。 很多人刚做没几天，就会遇到类似黄衣这样热心群众的“诱惑”。 有人能顶住，于是就继续下来。有人顶不住，第一次会被教育，第二次就被直接赶走。 严重的还会追究责任。 这样筛几次，整个系统就开始转不过来。 为了维持运转，千明虽然知道不应该，也只能是不断将化身掺进去。 他原本是打算将监察权也下放的，现在看着夜游榜，也只能感叹饭要一口一口吃。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有文化的，又足够了解的人，他是真的想用起来。 “可以，你们两个凑一对的，我可以同意你们留下来。” 千明结束放空状态，突然发话。 “哈？” 疑问的是何立曲。 “不是，神主，我们愿意收留这小子就不错了。还给他一个大花魁？凭什么啊！” 何立曲自己是已婚已育人士，可他总要为手下的老小兄弟们考虑。 如此娇滴滴，哦，不，红缨带刺的美人，给这怂货？ 他越看越觉得黄衣不配。 丹越没说话，只要不是给千明，他其实都无所谓。 看着姬儿的风格，很显然和丹芹不是一个类型，但这样才更危险。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人是有主的。 不过何立曲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他自然不好说话。 至于姬儿。 他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千明。 和情欲无关，只是在思考千明这么说的含义。 千明的含义其实很简单。 姬儿是个楠娘，留在樱楼只是为了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兴趣。 可他若是为城主府工作，那自然是不能回去樱楼继续当花魁了。 毕竟无论千明本身也好，城主府其他人也好。 或者整个神河城，大概都无法接受城主府的某人居然兼职花魁。 或者是主职。 同理还有黄衣，按神河城的风俗，去烟花地没问题，但去烟花地找这种“服务”，那就太超前了。 只有这两人凑一起，关起门来各自满足，才能将这两件事压下来。 但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好对其他人解释的。 “你们可以进那边，慢慢思考，我们不强迫。”千明随手指向一个空房间，让他们自己进去商讨。 一方面是让黄衣知道情况，他是否能接受另一半是男人？ 另一方面也是确认姬儿想法，他是否愿意将“同伴”固定下来？ 千明不太清楚，但他的态度很坚定，要，就两个一起要，不要，那就两个一起走。 不然后续城主府各种声誉问题，没法处理。 两人进去之后，千明也没走，随手找一张空椅子就坐下。 “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干活！”丹越像赶鸭子一样将所有人赶回位置。 但看所有人时不时瞟过去的一眼，可以想象他们都无心做事。 这也是千明不走的原因，否则这帮人肯定就直接贴耳上去偷听了。 第115章 办公 千明可没打算将两人的秘密流传出去。 至于他们是否要说出去，就由自己决定了。 讨论也没多久，两人就打开门走出来。 “咳，我们愿意，求神主庇佑！” 姬儿带头跪下，黄衣没有犹豫，也咣地一声拜倒在地。 仿佛在一拜天地。 千明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一眼看出来这两人有戏。 姬儿作为花魁，对人类之恶有足够的了解，加上自己是条爱好奇特的雄蛇妖，对于某些事情要求倒也没有那么纯洁无比。 在他看来，黄衣虽然人怂，但样貌和气质都算上等的。 毕竟黄家几百年豪族，哪怕祖先再丑，这么多年基因改造下来，也该变中上了。 也就是黄家没落，不然黄衣后续结果大概率是会娶个豪门庶女，又或者商人嫡女搞政治联姻。 这个角度而言，他是赚到的。 至于那点点兴趣爱好，反而算小事。 黄衣自然也是愿意的。 原以为离开黄家之后，他就得每个月省吃俭用，存着薪水，看多久能去一次樱楼呢！ 现在入门直接有分配，除了跪下拜谢，还能如何？ 至于男的女的，人的妖的，他真没有那么在意。 甚至感觉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歪瓜配裂枣，刚刚好。 千明苦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 “行，那就收下了。如果后面有什么情况，提前跟我说。真的，我不打算强迫你们。如果是不满意，我们也准入准出。” 他将姬儿留给丹越安排，又随手一指，让黄衣跟上。 离开巡捕科，千明带着黄衣走进一个特别大的房间里面。 里面最多的是位置，各式各样的桌子和椅子。 只有一半左右的位置有坐着人。 千明在前面走着，手里突然出现一叠白纸。 他随手找个靠墙的位置放下，回头道“今天比较晚，靠窗的位置都没有了。这里工位都是随意选择，先到先得。你如果喜欢靠窗，明天来早点。” 黄衣看向周围。 从四面墙上的装潢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是个饭厅，被整改成大型办公室。 周边整块整块的大片玻璃，照得光明几净。 房间里暖暖的，又不会太热。 窗边基本坐满人，都在奋笔疾书。 偶尔几个空格也是放满资料和各式东西，没多久就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 也有一些人集中在中间的小桌子旁边，指手画脚，唾沫飞溅，就差拍桌子。 但其他人并没有他在黄家常见到那种或真实、或虚伪的惊惶，只是理直气壮地回应。 还有一些长桌，看起来是饭厅原本的餐桌。 它们也没有被浪费，只是分割开一个个小隔间，大家坐下就能干活。 千明放下东西的就是这么一个小隔间。 “我猜你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但现在环境没那么好，将就一下。”千明微笑，对于自己人，他一向好说话，“其实这里也不错。没人认识你，你完全可以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但又热热闹闹的，不至于孤独。” “我挺喜欢这里的，谢谢神主。”黄衣看完，确实也挺满意。 对他来说，只要没人突然倒地哭嚎鬼叫，也没人突然死掉，都已经算是比黄家好了。 特别是千明说的那句，可以不用和任何人打交道，简直是梦里才有。 在黄家，就连在房间睡着，都可能随时跑出个人出来指指点点。 “神主，我会把所知道黄家的机密全部写出来。可惜我地位也不高，不会太多。”黄衣看着厚厚一叠白纸，默默在心里叹一口气。 他担心这份完美的工作很快就会消失。 “无所谓，我对鸡毛蒜皮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黄家的事情，你按自己觉得该写下的东西来写就行。”千明看着远处几个人用的笔墨，兑换一份同款的放下，“我想知道的，反而是黄家之外的东西。比如说这十年去过的其他城市的名字还有各种见闻，还有你们经常提到的‘人类之庭’。” 实在是黄家的信息过于鸡肋。 可是要想走出去，还要走得更好，黄家视角的见闻录就很重要——其他商队走的都是中下层路线，感受又会不同。 想要多角度参考了解，黄家这份是不得不补的。 黄衣有点哽咽，眼角潮湿，“谢谢神主，我会努力的。” 他以为千明是不希望他难做。 改换门庭是一回事，但直接背刺家族，又是另一回事。 千明点点，虽然看出来，但没有过多解释。 不然难道告诉他，黄家威胁值太低，写不写都一样？ 刚准备再嘱咐两句，千明突然感觉灵觉在跳动，于是他对黄衣点点头，就神游离开。 借用神河城权柄，他设下了一条特殊规则。 只要有黄家人出城或者入城，灵觉就会提醒。 毕竟他遍历过整个神河城，都没找到段先生的痕迹，只能考虑黄家是出城联系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黄俊并没有和黄于在一起。 考虑到黄俊在城门的傲气，以及黄衣在黄于面前的地位。 可想而知黄家下一代首领必然是黄俊。 这个联络方式提前交给他，也很正常。 所以当千明发现黄俊回来的第一瞬间，就将灵觉转移过去，实时监听。 黄俊骑着快马，对着城门就直接冲过去。 几个门丁脸色苍白，城门这时候百姓进出正多，要让他这样冲进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拉起来！艹！别看了，把东西拉起来！”门首露出一丝狠意，从旁边地上拉起一截缆绳递给其他人。 这时上次黄家入城之后特意准备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一群门丁分成两批，半指粗的缆绳被长长拉开，绷得很紧形成绊马索。 门首大喊“兄弟们扯紧！别担心受伤，我带了神主给的神水！” 说着，他眼神盯住黄俊，还朝旁边河水啐一口，“有种就冲过来！绊你个xx！” 黄俊见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并没有拉起马头，反而在马臀上狠抽一记。 马速再次提升一截。 门丁们看着奔马冲来，都觉头皮发麻，有点手足无措，纷纷望向门首。 第116章 段先生 只见门首咬紧牙关，不但没逃开。 他反而把手贴着缆绳，狠狠绞上几圈。 “一场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神主看着就是个念旧情的。拼一把，算赚。不拼的，自己想吧！” 他说得很含糊，实在是里面的深意没法明说。 黄俊也就只有一匹快马，要是大家齐心协力，是很容易拦下来的。 而且还不会受什么伤害。 大家阻拦有功，城主府针对集体发些奖励下来，兄弟们分点东西回家，安全又乐呵。 按理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集体功又哪比得上个人功？ 要是某些人三心二意，某些人搏命。 只要有一定人数，也是足够拦下来，但搏命的人就难受了。 受点伤，断点骨头都正常。 可偏偏这么一对比，搏命的人才会分外显得忠诚。 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进城主府混点杂工，那不比这里日晒雨淋要好？ 加上有千明的神迹保底，只要不死，都能完全恢复。 这个赌局，只赚不赔啊！ 起码门首已经打算将整只左手押上。 要不是不适合，他甚至想将脚也缠上去！ 只可惜，门首自己一个人是整不出绊马索的。 拦不住的情况下，伤得再重，也不过是个苦劳。 还容易被直接撞死。 所以再想独揽功劳，他也得说几句。 希望有些聪明人能从中领悟，帮帮忙。 到时候，又有功劳，又有苦劳，大家一起吃肉。 “他x的，这聪明人是不是太多了！” 门首绝望地看着大家都学着他的方法，一个个将绊马索缠上左手和右手。 甚至有个不要脸的，直接缠在腰上。 “老大！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拦住他！” “我早看他不顺眼了！x的，今天断一只手也要摔他个狗啃x！” 门首瞬间变得有气无力，“好，加油。” 黄俊越来越近，已经能够很清晰看清楚门丁们脸上坚毅的表情。 他脸上狰狞一闪而过，长年骑马和闯门，已经看出来无法过去。 所以离着人群还有几米，他就狠狠一脚踩在马背，凌空跳起，直接飞扑跃过绊马索。 左手先着地，全身顺着方向在地上一个翻滚，就将力度卸掉。 黄俊迅速爬起来，然后一路狂奔，头也不回。 后面的马一惊，又是被从背上一蹬，已是失去平衡，再踢踏两步就翻倒在地。 往前又磨出几步远才停止。 一地的鲜血。 “呸！”门首转头盯着黄俊的背影半响，仿佛看着荣华富贵远去，然后还是叹口气，慢慢解开缆绳。 其他门丁也是哑口无言，原本热血的一幕怎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他们看着地上不断挣扎哀声嘶叫的马，又望向门首，“老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看看能不能扶起来啊！要扶不起来，就拉到一边，总不能让它挡着路！刚才的聪明劲去哪了？”门首没有好气，说着又再次看向城里的方向，“这黄家大少爷如此狼狈，甚至都没和我们撕扯，是要跑去做什么？？” 黄俊不得不如此。 从黄家出事，他逃出来开始，一刻不停，才终于在远离神河城的一座小山里面联系上段先生。 很普通的一座小山，如果是几百年前，还会有一座小厅。 但那座小厅早被移入神河城内，纳入黄家的日夜保护中。 原本泥泞的土地早已被绿草茵茵覆盖，可黄俊走过，还是感觉内心闷闷的。 他从跨过那片草地开始，就一直咬牙切齿。 黄家的根基，黄家的骄傲，就这么莫名其妙毁了。 直到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他才将脸部表情整理好，缓步入内。 洞里很清爽，没有积水，没有植物，也没有山里常见的蛇虫鼠蚁。 黄俊走到最里面，一个陷入山石大半的铜钟赫然在目。 他从墙上拿起一个小铜锤，双膝跪下，头磕在地上，右手朝上伸出，根据大概的方向敲击七下。 “咚！”*7 然后就是很久很久的等待。 “你们遇到了麻烦。”铜钟里突然传来话语。 声音金石铿然，不像人，也不像妖怪。 话语也很奇怪，用的陈述句。 也不知道本人说话是否如此，但黄家听到的“段先生”就是这样。 以至于黄俊小时候一直觉得段先生就是这个铜钟的器灵。 但这个观念，从他长大，真正从段先生处拿到过法器开始，就改变了。 这是遥远之地的一个大能，只是通过铜钟和这边沟通。 现在，黄俊就是盼望这位大能可以挽回黄家的绝望。 “段先生，很抱歉再次打扰您。之前您要的东西我们还在搜集，已经差不多了。可是，我们被神河城新的城主偷袭。他派人毁了小厅，我们，我们的齐思咒失效了。” 即使到这时，他还是觉得恍如梦幻。 二十多年，从婴儿开始就知悉的“常识”突然碎裂。 这个核心太绵长，别说黄俊，就连黄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祈求结交了几百年的段先生能帮忙。 “是哪一种毁掉？整个小厅彻底消失？”段先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显得紧张中带着气急败坏。“还是只被打破一两个角落？” 黄俊没注意到，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希望中，“应该是一两个角落！我走的时候，那个小厅还在！” “还在就行。小厅还在，说明那几个神像还没脱离。不然它们第一件事就是把神位牌撕碎。那个声势，小厅保不住的，你们肯定会知道。”段先生重新恢复冷静，开始催促。“你赶紧回去，把里面的那几个神像重新封印住。如果没办法，也可以送过来这里。” 这是黄家几百年来第一次听见“段先生”说这么长的话。 也是第一次这么像一个人在对面。 黄俊虽然有点诧异，但他现在也顾不上了。 “重点是神像吗？段先生，那些神位牌呢？是否要带出来？”黄俊走的时候没看过里面，但既然小厅还在，他也相信段先生的判断。 “那个不重要，神位牌随时都能重新制作。快去！” 说完，铜钟就再没发出声音。 黄俊也没在意，段先生一向如此。说完就结束，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 第117章 黄家老宅 黄俊已经跑到黄家老宅附近大街。 到了这里，他反而开始有点犹豫，逡巡而不敢进。 家里会不会有埋伏？ 黄家其他人怎样了？ “黄俊啊黄俊，这样优柔寡断。还怎么超越爹，超越黄家先祖？” 一边这样想着，他的脚步反而更加迟缓。 短短几十步，他走了整整一刻钟。 从城外紧赶慢赶回来，城门前连马都放弃的时间全部还回去。 好久，他才做好心理建设，畏畏缩缩从街道一角翻出来偷看老宅情况。 然后就看见黄家老宅中门大开！ 黄俊看得眉头都耷拉下来。 这扇门在黄家意义很大，一般仅有两种场合会打开。 家主上位和家主成亲。 而平时，就连黄于本身行走，也不过是通过两扇大门中间单独开的小门。 至于其他人，包括黄俊，甚至只能使用更偏的侧门。 “是千明吗？还是那些仆人？” 黄俊在街角的阴暗处咬着牙齿。 在他跑去寻找段先生的时候，黄于等人还在，黄家秩序还没彻底崩坏。 所以这一路上，虽然他也想象过很多画面。 但都不如眼前这一幕。 他的理性告诉他，应该要从其他角落偷偷翻进去。 可是某种奇妙的心理，让他还是没忍住。 鬼使神差的，黄俊一步，一步地从中门跨过去。 看着黄俊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别扭地进入黄家老宅，千明感觉黄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点神经？ 从黄俊进城门开始，他就用城隍的权柄一直监控着。 也看着他是多别扭。 本来以为，按黄俊那种冷漠傲慢风，是会直接一路冲进黄家老宅。 甚至见人杀人都可能。 没想到，真做起事来，他比黄衣这个变态还要磨蹭。 如果不是担心会打草惊蛇，千明甚至想神游过去踹一脚。 好在，走过中门之后，黄俊微妙的越位心理就已经降下来。 虽然还是保持着那种畏畏缩缩，想要藏起来的步伐，但起码速度是提起来了。 千明的目光也跟着一起进入黄家老宅。 自从何立曲和化身等人离开，他就已经没怎么关注这里。 因为可想而知，黄家这么年多阶级压迫下来，各种等级的仆人之间，肯定会积下不少怨恨。 一旦爆发，就是血流遍野。 可这黄家全员恶人，谁死，千明都完全不想理会。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但现在已经过去半天，加上有“导游”带着，他也对黄家的现状感到好奇。 这次视角跟着黄俊，想必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黄俊显然是知道黄家那些重要东西的位置。 他进门之后直接左拐，紧贴着围墙，从一大丛的常绿树之间挤过去。 等从另一端出来，黄俊脸上手上都有各种被树枝抽打过的红痕。 他也不在意，半躬着身体一路偷偷前行。 千明想了想，将视角抽拉到天空俯瞰下去。 黄家已经人去楼空。 起码从他感觉看来，黄家老宅除了黄俊这里，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所有门都是大开。 甚至不少门窗上面的装饰也被人硬生生用工具翘下来。 也就是黄家老宅处于神河城的“富人区”。 旁边的邻居们虽然有观望，但起码不至于做出直接冲进来抢和捡东西的行为。 同时也因为黄家的威势还在。 齐思咒失效还不到一天， 事情还在发酵，还没最大的扩散开来。 这些邻居们，估计有所猜测，但也不敢肯定。 等那些厮杀抢夺完逃出去的仆人开始将黄家的事情扩散，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被其他城区的人知悉。 他们可不嫌弃。 到时候，这里地上能留下一块好布，都算千明的法制建设做得好了。 千明完全没有高估过自己所制定律法的效果。 起码现在而言，神河城只是按着之前的规律正常运转。 真正要看这套系统是否稳定，就得看它遇到问题的时候。 估计得要出几个大案，并且在所有人面前明正典刑，才能真正将律法精神狠狠印在他们心里。 千明感叹几句，再次将视角移回来。 这一小段时间，黄俊的心态也已经调整过来。 也可能是因为实在是没人。 他开始不断加快，一路紧赶慢赶。 可当他看见几栋明显不一样的建筑居然也是门窗全开，地上血迹斑斑，脸色还是明显绷紧了。 千明同样盯着这些痕迹，虽然没有进入时光之河，但也能大概看出来。 这里明显发生过惨烈的搏斗。 虽然没有尸体，但地上这些血迹，怎么也得放干七八人才能形成。 “可是，尸体呢？” 千明可不觉得那些或为财，或为仇恨自相残杀的仆人还会为敌手收敛尸体。 都这种时候了，再有素养，估计也就是不虐杀，不捡尸。 挖坑埋葬，能想一下都算不错了。 黄俊脚步停滞一下，重新变得缓慢。 看他脸上的表情，想必也是想到同样的问题。 只是很奇怪，那种惊恐中又带着点奇怪的欲望。 “啧啧啧，如果不是因为满地鲜血，连我都会怀疑是克里斯汀。” 这点微妙，千明就猜到黄俊的心理。 毕竟跟黄家有仇，又一直被人忽略的，还有克里斯汀。 可能是面貌过于稚嫩和阳光，估计连城主府不少人，都忘记这是能够毫无顾忌吸干一个无辜人的吸血鬼。 黄俊明显没有忘记。 可他现在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如果是克里斯汀所为，他的性命是无忧的。 黄家大少爷，黄家第一继承人，无论哪个，都足够他在克里斯汀手下留下一条命。 因为那个协议的原因，在没有齐思咒的情况下，克里斯汀是有资格作为核心，重新组织起整个黄家的——重点是，黄家本身也很适应。 这种时候，如果黄俊愿意投靠过去，随时就能拉拢起一大批黄家幸存者。 但反过来，如果是她，也肯定会第一时间阻止他修复小厅。 哪怕是为了自己不再被控制，克里斯汀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看着镣铐重新戴回自己头上。 而黄俊这时候犹豫的也是这个。 他不是黄于，他没享受过对整个黄家生杀予夺。 从小最多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黄俊早都习惯了。 如果能继续保持原有地位，上面那人，从黄于换成克里斯汀，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再想想克里斯汀洁白精致的脸庞，黄俊甚至感觉嘴里有点干。 可是，黄俊突然又捏紧拳头。 他想起来，克里斯汀跟黄衣的关系可是更近。 第118章 白茫茫 黄俊原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作为第一继承人，他日后的妻子肯定是高门大户的嫡女。 特别是在人类之庭的那几年，更是将他的眼界拉的极高——在地位上。 在他看来，克里斯汀这个神子，从身份上来看，当然还是高贵的。 但她不被微彻城神主所喜，也就是没有背景，或者背景无法为黄家所用。 特别是她本人已经被齐思咒收服，价值可就又降低好多等。 自然是更加无法成为他黄俊的妻子。 哪怕是本人的姿色再好，也不过只能变成玩物。 他之前还挺期待自己成为家主，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那一幕。 “可惜......” 黄俊狠狠咬着牙根，眼睛冒出青筋。 黄衣帮她修改过权限，导致齐思咒和微彻城协议互相冲突。 他们也因此无法彻底收服克里斯汀。 这是后面一系列事情发生，乃至小厅被毁的原因。 从这个角度来看，克里斯汀要是想控制黄家，更可能会选择无用的黄衣！ “黄衣该不会已经投靠过去了吧？”黄俊想起来，在事情发生之前，黄衣就已经“逃”了。 他会不会是早知道会这样？ 里应外合？ “可是不对，如果他有这种想法，齐思咒早该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被他真正实施出来？” “等等！会是微彻城的协议帮助他绕开了吗！” 千明看着黄俊脸上一会青，一会红。 感觉他在脑补很厉害的东西，但又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小厅还远着呢！ 黄俊的内心不断内耗，但脚步也开始慢慢提起来。 整个黄家除了有微风吹过树叶，没有一点人声。 仿佛成为了鬼宅。 他在这种环境下，内心也渐渐平息下来。 “小厅！要是齐思咒能恢复，一切都能走回正轨！” 想起段先生的话，黄俊的心态重新又拉起来。 他紧着跑了几步，终于看见小厅。 同样是门开着。 可是小厅本来就没有窗子，所以从正面看来，反而是黄家现在看来最完整的地方。 黄俊在门口深深吸一口气，左右手往袖子上一拂，就当做是清洁过，然后跨步入内。 一片漆黑。 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光映在地上，照得里面模模糊糊。 千明倒是无所谓，他有黑暗视觉。 小厅里面，某种程度倒是挺干净的。 因为白茫茫一片。 里面的灯烛，全部消失，就连当初化身们随手丢下的几个酒壶都消失了。 更不用说墙上的一大片神位牌。 就连地上原本神主桌被踩成的灰烬都有被人刮走的痕迹。 千明哭笑不得，但也能够理解。 这个小厅对黄家的重要性有多大，从它被毁之后黄家直接崩碎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黄家得要多宝贝这个小厅，也可见一斑。 要不是黄家偶尔还需要它来做“陷阱”。 平时大概率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保护。 但哪怕没有这样处理，皇家估计也会往齐思咒里面加入各种限制。 整个黄家都知道小厅的宝贵。 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小厅里面宝贵的到底是什么。 没关系，反正进来的人，都会将他觉得最宝贵的东西，全部搬走。 千明看着墙上几块刮痕。 大概猜出来，最开始应该是有人搬了梯子进来，将最上面破碎的几个神位牌拿走。 然后是中间的，下面的。 再后面的人估计就只能拿走那些金属灯柱。 再到后面的，估计就是地上的酒壶和木屑。 反正能放在这个小厅做神主桌的木材，应该也不是便宜货。 哪怕已经是变成木屑，应该也有其他作用。 再到后面，估计哪个脑袋里面缺个筋的，以为梯子也是好东西，也都搬走了——否则这个时候应该是没人会特意将梯子收拾好的。 结果黄俊终于整到点燃的火把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好干净。 黄俊手上松木做成的火把柄被捏得吱吱叫起来。 “我，我要杀了你们啊！” 黄俊看着眼前空白的一片，满脸都是绝望。 当时他们都在小厅外面，没看到里面的情况。 并不知道神像第一时间就已经碎裂化灰。 他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样子，脑袋里面回想的是以前黄家偷袭其他商队和小镇。 杀戮结束之后，家里仆人是怎么将所有稍有一点价值东西搬空的场景。 那些场景和现在的小厅一点点重合。 让黄俊甚至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起来——他以为这些人把神像都偷走了。 想起段先生当时说话的急促，黄俊越发绝望。 “该死的，怎么找？” 他将火把扬来扬去，一点点在空中摸索着。 仿佛这样能将原本应该存在的神像再次摸出来。 一直到最后，他都只能摸到空气。 过了半天，黄俊终于摸到力竭。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放弃。 整张脸额头布满细汗，眼白通红，满脸青筋，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从今以后，这些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也不知道是说黄家的仆人还是城主府。 又过半响，他才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孤魂野鬼一样离开黄家老宅。 千明看着黄俊往街角的一个暗记跟去，才神游到小厅，把地上还在燃烧的火把捡起来。 “哎，都不怕烧起来的吗？” 他走出小厅，随手把火把插在黄家夜巡的一个岗口，然后就顺着某种灵觉开始行走。 一路穿过竹林和池塘，黄家虽败，但时间不久。 这些植物也不算贵重，暂时没人对它们下手，所以环境还是绿绿葱葱。 只是偏离了核心区域，所以显得有几分鬼魅。 最后，千明走到一座残破的小楼面前。 灵觉告诉他，那些神像正躲在这里。 随手一推，本就朽坏的门轻轻打开，千明看见里面正立着两个奇怪的神像。 像是两个高大的人体，只是头上长着角，同时背上有双翼。 它们正蜷曲着身体半跪着，双翼包住全身。 至于初见时捆绑着的锁链已经全部消失。 随着千明一步步走近，其中神像好像感觉到某种威胁，眼睛一点点睁开来，透着血色的光芒就往外瞪。 “你们这是？夜游神龙？” 千明越看越感觉熟悉，再看它们身上的石质皮肤半天都没有变化，自然想到这个。 如果将它们放到屋顶，挂在屋檐下面，就更像了。 第119章 再会合 话音一出，睁开眼睛的神像眼眸闪烁，感觉到某种恐惧，瞬间将眼睛睁大，睁圆，变成怂怂的样子。 同时，一股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是两个石块在互相摩擦。 上来就是一阵道谢，然后才回答。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从有意识开始，就已经是这样。” 千明又问了一句，才大概有点想法。 它们和段先生应该都是某种灵魂化物，或者说器灵也可以。 但它们并不是先有实体，再由实体产生一点灵光才点化而成。 是纯粹的灵魂造物。 这两个神像被人设置，包括原来的那些铁链，是一体成型雕刻出来的。 专门作为容器盛放这两个灵魂。 然后通过这两个灵魂和神灵尸体的某种共鸣，从而组建思维网络。 它们还担心千明不理解，解释半天。 “里面的规则呢？是由谁定下来的？” 千明若有所思，这个思维网络如果刨除各种奇葩的等级制度，本身还是挺有意思的。 特别是各种零延迟沟通，如果是用于复杂地形的战斗小队，分分钟可以打翻三支同样水平的敌人。 如果可以复制，他还挺想试一下。 毕竟他有现成的化身精神网络，要是能扩散成不用化身也能使用，城主府的战斗力也能提升一点——最起码，求援也快点。 “具体的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也不知道。当醒过来，我们就已经成为半人半机械的存在。听黄家的说法，是‘段先生’。”一个神像嘎吱嘎吱着说话。 有种龇牙咧嘴的感觉。 “又是段先生吗？”千明搓着下巴，“感觉这个段先生有点像是军火贩子啊！” 本身并不需要黄家的直接回报，只是通过提供各种东西来平衡各方面势力实力的参差。 “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我原以为你们都走了。” 其实千明是以为它们死了，毕竟是看着它们化成灰烬的。 “我们原本是要走了，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另一个神像突然发话，声音尖利。 千明看着两个神像，语言开始变得温和，“你们看要不要到我那边？” 自己有夜游榜来着，庙里放两个夜游神龙也很合适吧！ 他原本还有点纠结，现在直接把神像放出来，那不是等着黄家闷着头进攻吗？ 可是再想想，好像又无所谓。 进攻就进攻了，他们敢来，还怕千明不敢杀？ 两个神像自然无可无不可，它们现在连自己要做啥都没确定。 对于将它们从几百年囚禁中解放出来的千明请求，自然是愿意。 “你们，能变成其他样子吗？或者缩小点。” 千明开始考虑是不是得整一个袖里乾坤先用着，不然这种大件，要是搬走，也挺难看的。 特别是现在在黄家老宅，要被人看到，还以为他是偷东西呢！ 两个神像没有回答，只是一阵波动传来，它们就缓缓变小。 最后变成两个拳头大小，镇纸一样才停下来。 千明直接将它们装进袖子，一个神游就返回城隍庙。 一甩手，两个神像就轻飘飘落地，“你们可以随意按自己喜欢放置，注意点别在人前走动吓到人就行！” 说着，他就跳上屋顶，再次用权柄监视黄俊。 这边，黄于等人自然还是在那间小屋。 但人数开始减少。 黄觉抱着儿子出去寻找能治腿的大夫。 虽然大家不说，但所有人都怀疑他可能已经找上城隍庙。 毕竟现在神河城的共识是，如果不是罪大恶极，有了疑难杂症或者重伤，直接寻找城隍庙是最好的方法。 这里有免费的治疗，而且祛毒治伤简直神迹，不，就是神迹。 其他人不敢说，但黄于就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听着他像个乡村老人一样高声咒骂，也不敢说什么。 黄俊找到黄于就是这个时候。 “我回来了，爹......” 他看着黄于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离开一天多一点，黄于就从一个儒雅中年变成半白老人。 腐朽，阴暗，腥臭。 “找到段先生了吗？他怎么说？”黄于并没有因为第一时间感觉到儿子的异样，第一时间询问。 其他厅里的黄家人也都期盼地望过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愿意跟着黄于，除了因为是惯性，也有一定原因是为了想将权限往上挪几层。 但那得黄家再次恢复之后，所以自然是无比关心。 “找到了，段先生说。小厅没有完全被毁坏，就是还有希望。您还记得里面那几尊神像吗？段先生说找到它们，就可以恢复齐思咒！” 黄俊先将段先生的话说完，然后就开始吞吞吐吐。 “可是......我回去之后，小厅虽然还在，但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我也不知道神像是被谁盗走了。” 他有点不敢看向自己的老爹。 砰！ 黄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叫被盗走了！” 黄俊望过去。 黄于的眼睛已经彻底被红色挤满，从眼角到太阳穴挤满了青筋，非常狰狞。 “段先生说，如果是神像逃脱。它们崩开封印的力量会将小厅彻底毁掉。既然它们还在封印中，那自然是被盗走了。” “城主府！城隍庙！肯定是他们！” 黄于右手扒在桌子上，狠狠捏起来。 特意留出的半寸指甲嘎吱嘎吱刮着木桌，抓出一大把木屑。 黄俊想到小厅的“惨状”，虽然不敢插话，但也担心父亲想错方向，还是硬着头皮说明。 “小厅里面连张桌子都没留下，看着不像是城主府他们。他们总不至于这么穷，我感觉，倒像是其他穷鬼当做普通东西偷走的。” 黄于听闻，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低着头沉默。 虽然说城主府或者城隍庙的目标更大，但很显然，难度更是大到无边。 按黄家现在的这点家底，想要从城隍庙抢回来，简直是开玩笑。 如果说原本对千明还有一点居高临下，现在他们反而是成了惊弓之鸟。 区区一个何立曲带队，就在黄家的地盘将黄家最核心的齐思咒毁了。 谁知道现在贸贸然冲上人家地盘，会遭遇到什么？ 这时候黄家倒是忘了，是他们自己将人引进小厅的。 第120章 妖怪 现在黄俊的话给了黄于一个台阶。 虽然同样是空对空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相对来说反而更容易，所以他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黄于没有抬头，只是说出一句，像是从两米深的土地下吐出来的话语。 “尽量找到其他仆人，看看是不是他们偷走的。如果是，抢回来！还要狠狠地折磨一番！” 说起这个，黄俊就是一肚子火。 他这一路一直回想，越发觉得这些人的可恶。 难道黄家之前对他们不够好吗？ 不就是齐思咒失效么，为什么还要盗走家里的东西！ “不！”黄于依然没有抬头，语气阴森，越发像是地狱的低吟，“所有人，散出去，找到原来的人，直接杀掉！” “这！” 黄俊听闻，精神倒是一清。 黄于抬头，眼珠中的红色已经渐渐往暗红色变去。 “这些人居然敢逃离，本来就是死罪。有没有偷，都没必要放过！抓到，先折磨一把，审出他知道的其他人位置，然后就杀掉，再找，再审！” “城主府的人，会出面吧......” 黄俊想到那些人，就开始有点不安。 “避开点，不要直面他们。现在，你们先出去，不要动手，把位置一个个搜集好，到时候，直接一锅端掉！” “好！” 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就将所有人的任务定下来。 其他黄家人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听着。 “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 交代完任务，黄于好像也放松下来，眼睛里面的颜色正慢慢消退。 “有的。” 黄俊不明所以。 不过他一向是独来独往，所有钱财都是放在自己身上，自然不会有黄衣类似的烦恼。 “都拿过来，我帮你放着。” 黄俊不疑有他，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就交了过去。 “好了，你们，出去找吧！” 其他所有人，你望我，我望你，也没办法，只能是走出门外。 黄俊虽然刚累了半天，但也只好出门，就看着那些逃走的仆人会不会躲在其他黄家宅子中。 房子只剩下黄于一人，整个脸沉在阴影中。 千明在权柄中看着他的脸色，轻轻叹一口。 这是已经入魔的征兆。 看来要斩杀的日子不远了。 正想着，突然城隍庙有人来报，说有地方出现妖怪。 一个念头，千明就取消了神河城的观察，意识重新回到城隍庙。 报案人看着像是一个农民。 “我住在流溢村，我们那里闹妖怪，实在是撑不住了！神主，我知道您是神河城的神主。可能不能也管管我们村子啊！” 神河城的范围是当初三川汇流中间的一块土地，后面增加的城墙和城门，但基本范围就这么大。 加上之前河口税影响，所以也不是谁都想来常住里面，地方也不够。 外围隔着河其实还辐射有不少村落。 这些村落不在城里，自然也不用交河口税。 但相对应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保护。 一切靠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村子平时偶尔也是会集体进城交换一些必需品。 所以也是有一定消息流通。 特别是神河城现在换了神主，河口税取消，农村和城里的交流也都慢慢加大起来。 部分进来得勤的人，已经开始有游商的雏形，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辈。 他们早就听说，城主府是主管政务，有什么家长里短，找城主府就对了。 至于遇到妖魔鬼怪，那就是找城隍庙。 所以这个农民也是来试试。 “可以，我跟你走一趟！” 千明自然是点头答应。 他被神河城的权柄误导了，因为只能看到神河城内，他都以为神河城就是这么点大。 也是这个农民上来报案，他才想起来，对啊，原来神河城外面还有那么广阔的空间。 农民有点受宠若惊，他原本以为就是派一队人帮忙而已，没想到神主直接出马了。 主要也是千明想了解下外面这好多块土地的情况。 正常想想都知道，单论土地大小，那自然是外围的农村占地更大。 城市内部属于圆心，才多少？ 要扩大权柄范围，自然是只能往外面走了。 农民是骑马来的。 “我原本是村子里面专门做交易的人。神主，您也知道，我们之前进城是要交河口税的。我们都是一次好几个村子聚集起来几个人一起进城。” “这样哪怕有人被交了河口税，起码剩下的人能将东西带回去，家人一般也能多分几份。不然孤苦伶仃的，东西都会被城里人分掉。” “然后那天我们就在城里看到您战斗的英姿。我当时就觉得，这城里要变天了，所以没有立马走，还呆了几天。” “果不其然，您大发神威，三两下就将神河击败，还取消了河口税。” 农民骑在马上，喋喋不休，不时拍拍马背上的一个大包袱。 千明看一眼，大概猜出来，里面除了给村子买的食盐和布料外，应该也放了不少钱财。 农民看到那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多得神主庇佑，我这几天满城跑，低买高卖地也赚了一点。所以特意买点东西带回去。” 千明微笑一下，并没有深究，“说说那个妖怪吧，你有看见是什么样子的吗？” “没有，我当时带着东西回去，刚到半路，就看见另一个伙伴让我赶紧走。他是旁边村子的，之前到城里，我们都是经常作伴的。” 农民想起来还觉得一脸恐惧，“我看见他背后，有一条水柱冲起来，足足有十米高！” “神主，神河是真的已经死了吗？它会不会偷偷藏去我们村子了？” 千明沉吟一下，“我是直接杀掉它了。理论来说，它应该也没有子嗣。没事，到地方看看就好。” 提醒农民的朋友是常年一起进城的人，按之前神河城的情况，这种就是过命的交情。 正常也不会拿这种开玩笑。 虽然水柱这种看着很熟悉，但也说不定，也可能是水龟什么的妖怪呢！ 可惜那个村子千明也没去过，只能是紧赶慢赶。 过了大半天，已经渐渐能看到村子。 可这时候，农民突然有点惴惴不安，不像是恐惧，反而像是有种做错了事不敢承认的惶恐。 第121章 妖气 千明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东西隐瞒。 不过他现在也是艺高人胆大，也没有什么所谓。 反正进了村子，一见便知。 见到千明风轻云淡的样子，农民反而更加惶恐。 突然，他直接将马头拉住，翻身下马，跪下。 “神主，我骗了你。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请一定要救救我们村子！” 千明挑一下眉头，“所以是什么事？没妖怪？” “有的，不是，不是，没有。” 农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到点上。 千明有点猜到，开始引导。 “不是妖怪，胜似妖怪？” “是之前神河城的庙祝！” 千明了然，某种程度而言，如果是他们，被称为妖怪也是件正常事。 不过他倒是有点疑问，当初神河不是将所有庙祝都“招”回去了吗？ 神河当时都怂到那种地步了，还能有庙祝逃过一劫？ 难不成，离开神河城，神河的权柄就失效了？ 千明想想自己的权柄，好像的确是如此。 起码他的“天网”监控，是离不开神河城的。 最远也就是到城门。 所以才没法监控到黄俊到底是去哪里寻找的段先生。 这边，农民感觉将隐瞒的事说开了，也像是打开了一扇门，话语不断往外吐。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村子的。之前偶尔也会这样，毕竟我们在城外，有时候会遇到妖怪什么的。我们解决不了，又不能活生生等着被吃。只能是花大价钱把他们请来处理。” “我当时带着东西回来，是真的有朋友跑出来报信。他告诉我，说这帮人已经在村子好久了，也不走，每天大鱼大肉。”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他们住几天就走，毕竟当初神河庙也不会允许他们长时间留在外面。但是听他们说，这次就打算住下来。我们这个小村子，怎么承担得起呀！” “他看见我大包小包的，让我赶紧走，不然全部都要上交了。他的东西已经全部没了，连人能逃出来都算运气。” 千明点点头，问道“为什么在城隍庙没有直说？” “您杀死神河之后处死了一大帮人。但我去看了榜文，里面并没有庙祝以为您打算留他们一命，所以也不敢提。后来看您贴的法律，又感觉有点希望，所以想先让您派人过来看看，起码能震慑一下。” “我看您斩妖除魔那么果断迅捷，就想着先用这个借口......” 千明理解了，这家伙就是懂一点，但不多。 他不明白什么叫明正典刑，只看见处死的人是贵族，是商人，是护卫队。 没看到庙祝，就以为千明会对庙祝网开一面。 事实是，绝大部分的庙祝和护卫队都已经被神河自己吃掉，以至于后续审判，都没找到庙祝。 要不是农民说到城外的事，千明都以为神河庙出来的这些庙祝都死绝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神河城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没有回去自投罗网。” 千明心想。 这趟其实不亏，哪怕是为了防止神河复活，千明也是不介意走一趟的。 他可记得，这些庙祝都喝过神河的符水。 而这些符水可都是能形成奇怪的人型。 未必不是神河的雏形。 就在准备进入村子的时候，千明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算是歪打正着，你说得没错。” 农民一脸懵，他完全不知道是哪一句没错。 千明也没有解释，径直就往中间走。 “这边，这边，额，神主，您来过我们村子吗？” 农民看千明完全不需要引路，径直就往村子中心走，非常好奇。 因为这里近河，很多位置并没有那么讲究，九曲八折的。 村子也不是一个规则形状，中心其实在偏左一点的位置。 但千明就像在这里住过好久一样，熟门熟路。 “因为我闻到妖气了。” 进村子之后，千明就加快脚步，但也没有太快，让农民也能跟上。 他们几分钟就走到位置。 眼前是几个奇形怪状的人，正瘫坐在躺椅上，手上拿着铁签子，正将一块块肉放在篝火上烧烤。 一人一个火堆。 农民跟在千明后面，看见这几人，目瞪口呆，嘴角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嗯，还好，是猪肉。” 千明脸色倒是没有改变，鼻子稍微一闻，冒出一句。 但这句话让农民更加颤抖，要不是扶着屋子，差点就瘫软下来。 其中一个人原本刚将铁签子上的肉吃掉，突然就看见来人。 他看了半天，勃然大怒，将签子猛地一丢。“好你个李子，你不是几天前就该回来了吗？现在带个人过来做啥？” “你！你怎么会变这样？” 农民李子往后缩一步，手指却伸起来，指着说话的人抖个不停。 几个躺着的人虎视眈眈，农民越发脚软，但依然坚强的指着。 千明叹口气，左移一步，隔断他们对农民张望的视线。 “这村子虽然看起来还算富足，但供养你们，应该还是力有未逮吧？你们后面打算怎么过？” 另一人眉头一皱，“什么怎么过？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村长，你说是吧？” 最开始说话的人点头，“对，诸位大人愿意留在这里，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会尽全村的力来伺候好！” 明其实也明白，只是顺口问问，“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跟我回神河城接受审判。二、死在这里。” “你是谁？” 像是村长的人感觉不对劲，直接问道。 李子仿佛找到一点勇气，大声喊起来“这是斩杀神河的神灵，神河城的新神主！你们，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啊！” 眼前几人的气势瞬间都收回去，半响，最左边的一人突然发话。 “咳，神主，我们知道您的大名，也不愿意得罪您。但这个村子是自愿接受我们在这里驻防。” “我们也是自愿留在这里抵挡妖怪。按照人类之庭的说法，属于是道民共建，互助拥戴。您呀，是不能对我们动手的。” 这段话看起来是准备过一段时间。 实际也是，这位曾经的庙祝队长，在神河死后就一直没走。 除了享受之外，也在不断收集信息。 从零零散散的游商言语中，他是对千明的日常习惯有足够的了解。 的确很像是人类之庭那边神灵的特色。 用他的话来说。 婆婆妈妈。 第122章 “弓形虫” “我没去过人类之庭，对他们的规矩也不不熟。” “但我想，都叫人类之庭了，应该是不允许妖怪当政吧？” “妖怪？笑话，我们在这里，何来的妖怪？”庙祝听着就感觉憋闷。 好像有种东西一直被忽略好久，突然又被人戳穿的感觉。 一丝惶惶不安。 带着千明来的农民眼睛瞪得老大，脚已经软得站不住，一点点往后退，直靠到柱子上才停下。 刚抬起半个身体的庙祝突然感觉腰上奇痒无比，手指朝后稍一挠，就挠出大块大块的泥。 千明就站在原位，冷眼看着。 庙祝一边挠，一边感觉不能示弱，“你别拿什么妖怪不妖怪的说法，那边的小子也别装腔作势。我虽然只是神河庙的庙祝，但也是有法力在身的。” “哪有什么妖怪能藏在我们眼皮底下？”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背部实在是奇痒无比，挠上去简直比那啥还要快乐。 那种舒爽，简直是冲上头顶尖！ “某种角度而言，可能真的是眼皮底下。”千明略微一叹气。 看着他一点点将自己的腰腹掏空，指尖扒出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你到底在说什么？” 庙祝还在疑问，突然，“咳拉”一声。 他的身体往右边扭曲，折了下来。 那是血肉被掏空，仅剩的脊骨再无法支撑上半身的重量。 “哈哈哈哈哈，你看你，总是去青楼，身体亏空太多了吧！” 旁边另一个虽然没有抓出肉来，但全身密布着脓疮，都在往外渗着乌黑泛绿的脓液。 千明眉头紧蹙，从他们这两种情况，就能大概看得出来，一支应该是庙祝，另一支应该是护卫队。 如果是想要对神河符水的原理进行研究，相信把这两队人拖回去细细解剖，应该能获得点灵感。 可惜，千明是修功德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开拓点地盘，增加刷功德的效率。 看着这几人放着不管都要准备自我毁灭，他又扭头转向村长。 村长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哪怕年轻时候进过神河城搏命，也不该能进神河庙享受过这种特殊洗礼。 一时间，各种奇怪念头流过千明脑海。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了最平常的一种可能问出来，“你们誓血为盟了？” 主要几人样子看起来就不是太美丽——从现在样子推断没毁容前——大概率不会玩得这么花。 那么能被传染，只能是血液了。 “神主，麻烦你走这趟了。都是李子这小子，一惊一乍的。放心，我们回头好好训训他。您看，天色也不晚了，要不要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晚饭。” 村长的样子倒是正常，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脓疮。 只是从脚开始慢慢往上化水。 估计神河遗留的这些血液对精神也有一定效果。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对自己身体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况且，千明扫一眼这三人。 虽然自己一向没有逼格，但这几人也明显过于自视甚高了。 细究起来，有种感染那弓形虫的老鼠味道。 众所周知，弓形虫的最终宿主是猫，所以那些先一步感染老鼠的弓形虫就会分泌激素，让老鼠们极度具有勇气。 然后向猫自投罗网，从而完成它们的寄生。 想到这里，千明也没有贸然过去，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 他感觉一下，村里面人不多，大概有几千人，但都在远处，不敢靠近。 远处还有点血腥味，不知道是死了人还是仅仅受伤。 想了想，他抬手随手一点，一圈甘霖绕着这几人转了一圈，围起来。 本以为圈里的人会吵闹起来。 可他们只是在喧哗，对着虚空在不断的怒骂和大笑。 像是陷入妄想。 千明转头，对李子说道“他们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你到村里看看，是否还有人像他们这样。如果有，不要声张吓到人，这团水球自己会告诉我。” 说完，一个轻飘飘的水球掉落在李子手上。 他手忙脚乱的，差点要把球甩掉。 好在水球看着像水，但实际颇有灵性，最后还是留在他手上。 “去吧！它也会保护你。把全村有人的地方都走一遍。” 千明要盯着这几人，加上对村子也不熟悉，所以懒得走。 李子点点头，眼睛一直死死看着村长在胡言乱语，一点点后退。 退出几步之后才猛地转头，一路跑走。 路上掉落点点水迹。 千明转回头，听着脚步声远去，陷入沉思。 现在这个副作用，是神河本身就搞出来的，还是连他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几人身上那种“毒素”的感觉，像是来自那根奇怪的羽毛。 好在是神河当初把所有的符水都吸回去了，不然的话，几万庙祝和护卫队逃出去，完全能整出一个“生化危机”。 天边的白云被一点点吹走，不过太阳也的确是快要下山了。 阳光有气无力，像是准备下班的打工人。 千明感受着水球波动间传回来的信息。 这也是昨晚才研究出来的玩法，将甘霖和控水的天赋融合，就形成这种带有他意识的球。 很像监控摄像头。 也能当做神游的信息点，直接传送过去。 以后就不需要很没有逼格的给个小物件了。 而且有必要的话，也能丢出去当做除妖的道具。 过半响，李子跑回来了。 他粗粗喘着气，还在竭力报告，“神主，村里所有人都没事。” “嗯，那就好。”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几个人。 “你先回去吧，这边很快就好。” 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人已经慢慢腐蚀剩下头颅，再清理一下就好。 突然，他听见身边的李子带着点哽咽的声音。 “神主，我能在这里站多一会吗？我想在这里送我爹一程。” 千明猛地回头。 “村长是你爹？” “嗯......” 千明深吸一口气，原本他还觉得为什么这个村长居然敢赶自己离开。 现在理解了。 “抱歉。他们的腐蚀，是从灵魂开始的。我救不了他。” “哇！” 李子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第123章 水球 千明就这样陪着李子站在旁边，看着几人在妄诞中慢慢化成毒水。 中间他们没有醒来，只是继续喃喃让人无法听懂的话语。 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幸福。 只是苦了旁边的李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千明也在默默叹气。 原以为是个村长勾结邪人的故事，所以还能乐着看完全程。 结果突然就翻转到村长以身饲鬼。 最后，圈内只剩下几大滩水。 时间有长有短，比如村长，是最快融化的，可能是因为身上甚至没有一丝法力护身。 然后就是几个庙祝，虽然他们有点法力，但身体其实也是一般人的情况。 而这份毒，虽然大概是通过喝下去传播，但反而是从灵魂开始发作，继而分散到全身。 等于是他们最强的地方上来就投敌，于是造成的破坏更加强大。 最强大的庙祝头子，到最后是剩余一身骨头。 惨白白地躺着水中，再一点点从内部崩散开来。 然后就是几个护卫队员，他们虽然有法力，但更多是炼体。 那强壮的身体也是防护最严实的地方。 但这个严实，反而造成了他们的死亡是更加惨痛绵延的过程。 透明带点微黄的水流不断从他们身上各个脓疮中流出。 所到之处，皮肤卷起，泛黄，像是被浓酸腐蚀过。 然后某些本来可能就有过损伤，或者干脆是疤痕的地方，直接就会裂开，隆起，变成一个又一个新的脓疮。 到最后，连精神的沉醉都压制不住来自全身撕裂的痛苦。 各种撕心裂肺的哀嚎传遍全村子。 反而将李子的哭声掩盖下来。 到最后，这份炼体的实力还是扛不住源源不断的水流，渐渐也都分化殆尽。 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好事，不然千明还得给他们收拾那一堆堆的血肉。 现在全化成水，起码看起来是一片干净。 可里面的水看起来就很不对劲。 全部人死完之后，几滩原本看起来很普通的水渍突然像是蚯蚓一样昂起头颅。 像是嘴鼻的地方泛起一点点涟漪，不断往后波动，像是在空气中一点点嗅探。 可它们闻不到新鲜猎物的味道。 表面上，千明只是用甘霖咒在外围绕一圈。 但实际上，土地的地下也早已用薄薄的一层封起来，空中也是用气体的方式直接整个遮盖。 也就是它们早就被包在球体里面。 毕竟神河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没弄懂。 所以才在这里一直盯着，也方便拦着李子。 几条蚯蚓估计也感觉到不对，开始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从地里“拔”起来。 两人就看着地上的水渍一点点消退，最后变成几个大团的水球。 然后就开始慢慢融合。 最后形成的是一个直径三米多的一个正球型。 球型形成之后就开始悬浮起来。 千明先是一惊，然后就看到球形下部正慢慢弥散，瞬间又放下心来。 如果是能自然悬浮，那就恐怖了。 说明它已经踏过某条线。 可看它用的还是某种奇怪的方式，那就说明还在控制之中。 它也不靠近甘霖咒的外围，就在中间不断的游来游去，一时间还有点可爱。。 千明想了想，念头一动，又有一滩甘霖在面前出现，然后就像是被某种力度弹动，往圈子里飞去。 新的甘霖接触到外围的包围圈，就水乳交融，很自然的往里突进。 在外圈还看不出来，等那团新的甘霖从圈内出现。 从千明的灵觉看来，只是一点点的突进球内的空气。 那团几个人化作的水球就瞬间反应过来。 像是一个被吓到的豪猪炸毛。 整个水球瞬间炸出无数“利箭”。 它们分散开来，绕出一个弧形，然后直直就往新甘霖咒的位置射去。 新甘霖咒仿佛是被一滴水被烫红的烙铁粘上，一时之间滋啦声不断作响起来。 水球和甘霖咒不断互相消耗。 千明没有轻敌，用灵觉细细地感受着里面的变化。 然后才发现，外围包住的甘霖咒已经薄薄被消耗了一层。 如果不是新甘霖咒的加入，它还真的可能会偷偷消耗掉一层，然后突然逃走。 可惜，千明一直就很重视，不但没有离开，然后丢了个新的东西进去试探。 也就是它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千明就这样看着那团大水球不断被消耗殆尽。 到最后它也有过要逃跑的样子，可惜被死死包在里面，完全无处可逃。 李子在旁边，看着那团大水球消失，怯生生地问道“它死了吗？” “不好说，你后退点。”千明看着李子后退到墙边，然后才举起左手。 甘霖咒的包围圈一点点收紧，里面的空气，泥土和满地的衣服被积压在一起，慢慢变成一团混沌的样子。 这还不够，千明眼眸下垂，先是更大的一圈甘霖咒在外围重新覆盖。 然后就是一点点黑色凭空而起，在那黑点之上，慢慢燃出白色火焰 火焰不大，只是刚好将前面那团混沌整个卷在里面。 同时，一丝丝的奇怪感觉传递到千明脑海。 那是控制着的甘霖咒被破坏撕裂的意味。 这是千明第一次的试验。 他将之前的净骨琉璃火和身上被炼化的煞气结合起来，尝试让琉璃火也拥有烧灼一切的力量。 毕竟现在看来，整个大地的传承基本都是崩落状态。 运气好，逮着一两个“段先生”就能搞到法器的生产线。 如果运气不好，那就是统领一整个城市，可能连怨气和煞气是什么都没人懂。 系统又不肯提供对应的怨气和煞气神通。 也是好在白骨的回忆里面搞到一把夜惑，不然再对敌神灵，都不好出伤害。 所以他也只能借用夜惑的感觉，一点点尝试把炼化过的煞气融进神通里面。 可惜，系统提供的功德神通，和怨气完全无法无法结合。 一旦放一起，就会像现在的甘霖咒，被撕裂都算好了。 之前试验的时候，甚至试过直接炸开。 虽然某种时候，这种炸裂也可以当做武器。 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更稳定的情况更好。 第124章 怨气神通 那排除系统提供的神通，他能使用的法术类技能就比较少了。 除了一身铮铮铁骨，也就是净骨琉璃功自带的琉璃火。 它本身倒是极高温度，按理论来说，白色火焰，怎么也得有个2000c。 而从实际来看，拿沙子烧个玻璃啥的也没有问题。 再高的试验，那就得要用到法器等宝贵物品。 现在神河城也没那么奢侈。 但总得来说，对敌是可以了的。 只是它毕竟还是针对普通物理层面。 一旦遇到法则系，那还是虾米。 那种基本跟你温度没关系。 为了破解法则，千明就只能考虑往里面掺入怨气，看是否能演变成怨气神通。 之前在城隍庙庙顶，好不容易才整出来。 【净骨琉璃火（怨气供能）已掌握！】 “嗯，改名成怨灵火吧！” 【已改名】 对于煞气和怨气相关的东西，系统也就只能帮忙判断下是否确定掌握，已经换换名字之类的文字工作。 “由奢入俭难啊！” 千明也只有这种感叹，毕竟人家都说明了，只管功德系的。 只是他后续遇到的强敌可以想象，基本都是神灵，只能备着使用。 而组合的效果非要说的话，也有点鸡肋。 毕竟温度是琉璃火本身提供的，怨气只是加上去一个规则，让它能在规则层面无物不烧。 但这就算补上一个不足。 特别是对于现在这种打不死的敌人，更是有效。 千明看着那团混沌。 刚才和甘霖咒互相抵消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虽然神河遗留的那团水看着被消耗，实际上是和悬浮一样，只是一部分变成气体，后续还是能慢慢再次吸收回去。 因为甘霖咒现在毕竟是净化和治疗肉体的效果。 如果遇到普通毒素，那自然是片刻就解，但现在遇到这种灵魂层面的渗透，但是又跟毒素不太一样的。 那也只是互相“折磨”了。 但对于怨灵火，一切都没关系。 从不知名功能转入怨气供能之后，它就已经彻底转入毁灭规则。 别说有的没的，就连千明自己把手放上去，它一样要烧尽毁灭。 不过怨气有两面性。 虽然千明现在身上背着的怨气看着有数，但那个数目可以看做是供能管口的大小。 实际上，它后面的供能是无穷无尽的。 用多少，都不影响现在背负的怨气数目。 或者说，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将怨气消耗掉的话。 大部分神灵就不会堕落了。 甚至最上面的道逆，按千明的猜测，很可能也是背负怨气过多，才变成现在如此。 连最大的大佬和反派都避免不了，千明完全不担心这套供能系统会在短时间内耗得尽。 甚至，用起来，他还得考虑会不会越用越多。 比如现在。 【已击杀弱水化身（完成体）】 【获得怨气20】 同样的提示弹出了将近十次。 于是千明不但没有消耗掉一丝，还多了200的怨气。 “唉，这种越用越强的感觉真的让人沉醉，怪不得那么多大佬后面都忍不住改修怨气去了。” 就是通过屠戮换取实力提升。 特别是哪怕你奔着刷取功德而去斩妖除魔。 结果因为妖魔鬼怪和人类勾结，或者各种奇奇怪怪原因，斩着斩着就发现自己的怨气超过功德了。 那种绝望很容易就将神灵的疯狂引发起来。 最后整个崩盘，变成道逆新时代神灵。 既然要杀，如干脆杀个年头通达，杀出个天昏地暗。 积累还容易。 杀一个神河才2000的怨气。 神河又是神灵，又是一条河，能杀死都难。 换做凡人，哪怕一人就一点。 但类似现在呆着的村子，一个神通砸下来，就是几千怨气进账。 哪是功德能比的？ 再加上怨气无物不克，神灵之躯也好，恶魔之体也好，中了就损，损到重点就死。 简直是版本答案。 反过来，要是不放肆杀戮，又会导致念头不通达，在武道和神道方面，无法突进，一步一个瓶颈。 走得不要太坎坷。 于是最后又容易被世情裹挟，不断压抑自己，然后一个小线头。 砰！ 好，又堕落了。 千明摇摇头，他倒是心态保持得还好。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想要真正整出点作为，基本都是无法肆意妄为的。 一刀斩出是容易，但收刀要抉择的反而更多。 多番权衡才是更多的情况。 虽然说一切狗屁倒灶都能将锅甩给道逆。 但既然环境已经这样，想要一路直直走下去，两边的平衡是真的不能少。 这也是千明作为一个神灵，不但没有什么逼格，甚至还得事事考虑的原因。 都是为了在功德这块不断增加，从而让他能在怨气的斜面探出更多的身体。 这个世界的凡人流通相对还好，但到超凡阶级，就实在太固化了。 像一些道观剑派倒是还好，起码会招收一些有资质的弟子。 但基本还是停留在心情好加眼缘好的底子上，哪怕真有一些是完全没关系，只是天赋好的徒弟。 可更多还是类似狗儿这样，三扯四扯，扯出点关系的门人。 关键他们还是师徒制，哪怕是招亲戚，一代也招不了几人。 这就导致，如果一个人出生的时候，翻遍家族都没有一个七大姑八大姨是学道的，那他基本就可以放平心态，好好做一个凡人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哪怕有一些神灵会因为顾忌而对凡人留手。 又或者因为看上某人——无论情人还是朋友——而对他周围一圈爱屋及乌。 但也只会停留在某些个体。 整体而言还是居高临下的。 比如当初的明月剑派，人家来游历就是真的游历，遇到百姓有困难也会解决。 但他们可不打算和其他人深打什么交道。 这么看下来，也就只有千明有考虑通过用化身的方式从凡人身上刷取功德。 现在按结论来说，效果也是可以，起码某种程度而言，千明已经实现功德自由了。 不过也就是上一世仓鼠党的思维还在影响，所以他倒是没直接解锁太多神通——总要留个99%的功德用于紧急情况解锁对应神通对吧？ 第125章 黄于黄俊 虽然暂时不会用于解锁神通，但功德值高的另一个好处是。 他在怨气获取方面的余地更大了。 平时斩个妖怪啥的，也不用担心怨气超标。 所以他现在可以在怨气方面加入更多的研究。 也不怕一不小心被怨气点爆。 想到这里千明转头望向旁边的李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子还有点抽泣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村里继续做这个游商吧。” “至于村长的话想啊，家里的长辈应该也有选择，我听他们的就好。” 千明点点头。 突然意识到，村长愿意让自己儿子到神河城跑游商，而不是呆在村子里面一直保护好。 肯定也是有点想法。 虽然是需要冒风险，但起码走过这几趟，对各方面会了解更多。 只是可惜，李子没损于河口税，他自身却死在池鱼之殃。 至于没有村长扶持，李子是否能继任，他也懒得管。 不过千明还是往村整个村子转了一圈。 主要是寻找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好在这个村里看起来不是很大。 而且可能是因为村长之前过于配合，这些庙祝也放松警惕，全部都聚集在一起。 然后也死在一起。 以防万一，千明还是把整个村子走一圈，确认没有其他敌人。 临走时，千明只留下给李子的那个水球，“你把这个放在桌上，它不会消失，有什么问题它也会给你警报。” “如果是遇到紧急情况，你直接把它砸向敌人就好，我会同步知道，尽快赶过来。” 也算作是我没有来得及救下你父亲的补偿吧！ 这句话千明没说，也无所谓李子是否理解。 但他有专门询问李子，将他所知道的旁边几个村子地址全部问出来。 考虑到类似的情况可能出现在不同的村子，千明赶紧对着方向不断神游过去。 运气很好，其他村子倒是没有这个情况。 千明顺便向每个村长通知神河城的最新情况，并且各自留下水球作为警戒工具。 然后他又返回城隍庙。 “也不知道所谓的天命者大概什么时候来？” 千明还是在庙顶，随意找一个方向看着远方。 现在黄家也就剩点点壳，真要干掉也就是几个来回的事情。 只是不管是千明自己也好，考虑到黄衣和克里斯汀的态度也好，都不能这么粗暴做事罢了。 想了想，他感觉一下城里的化身数量。 离着到达上限还有一定的距离。 这个上限是根据桃源村的数目大概算出来的。 超过上限就会出现大白天，化身也没法刷功德的空档。 不是没事做，而是做了之后没有功德。 从经验来看，就是接受帮助的人，并没有感觉受到帮助，而是一种比较淡漠的感情。 很奇妙，千明暂时也没办法直接判断出因果，感觉和“惊喜”，“熟悉度”，“阈值”都有点关系。 不过好在，他暂时也不需要判断出来，只需要套用大概的比例就好。 这也是他先给村子们水球而不是放下化身的原因。 毕竟这些村子相对城里，更加排外也更加八卦，所以没到达上限前，自然还是城里效果比较好。 现在这些化身在城里，暂时还是作为熟悉的陌生邻居，主要是帮助做一点搬搬抬抬的东西。 千明也分出几个化身，主要作用是往神河城外寻找能采矿的地方。 如果说神河城要继续发展，攀科技也是必须的。 特别是有系统的存在，各种知识兑换性价比高到飞起。 要是“天命者”过多几年过来，千明甚至打算让化身们人手一把燧发枪试试他的防御。 化身出去搜索的另一个目标是“段先生”。 按理说黄家能给的东西，他也能给，要是能扯上点联系就很好。 要是不行，提前驱逐或者杀掉也是正事。 正想着，他突然发现黄家剩余那一堆人，开始又有动作。 黄俊最近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的钱早已全部上交。 虽然说比起黄家曾经的财富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但对于现在剩余的黄家人来说，已经算是巨富。 也是这个原因，黄于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出去采买食物。 而只是在几个小辈之间。 几个小辈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 本身也没多少阅历，又是出去买各种豪奢食物。 那些老板都是人精，哪怕是年纪小，刚开始还会因为衣着等原因，感觉惹不起。 所以不管是价格也好，分量也好，都会给足。 但到后来，看着来人服饰开始出现残破迹象，特别是多次看见都是同一套的时候。 仿佛是不约而同的，他们开始搞事了。 首先是分量少了。 原本是十几人分食都错错有余的数量突然变得只够几个人吃。 黄于自然是不能少的。 黄俊同理。 至于剩下的人，有些父母心疼孩子，自己吃少一点。 有些无所谓，自己照样吃饱，而孩子吃得怎样，就不管了。 等那些孩子开始已经变得面黄肌瘦，那些店老板甚至开始提价。 他们也不要钱，知道这些孩子已经差不多榨尽了。 赊账自然也是不肯的。 能要的就是各种首饰，甚至衣服——虽然变得脏破，但料子还在，处理好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很奇怪，每一个被掏空的，反而越发不想离开。 其实是要把别人榨干才舍得走。 有聪明的，看着气氛不对，还没轮到自己，直接就离开了。 以致到后面，黄于也不再乱放人自由。 他前面有特意观察过。 那些心疼孩子的，就可以留孩子，也可以留大人，反正总要有一方留在这里做人质。 至于那些无所谓的，那没得跑，大人就在旁边伺候吧，只有孩子要继续出去采买。 而这里，就有一个人地位很敏感。 黄俊。 他还没婚配，虽然之前也有几个侍女，但经过黄家这一乱，都跑完了。 不过即使她们还在，黄于也不敢信任。 起码按他自己的感情，这时候的侍女，自然是没有一点意义的。 他也是这样判断黄俊。 特别是，还有一把法剑在黄俊手上。 所以，黄于想，得先把剑拿回来。 第126章 黄家末路 到后面，大家都已经学会弄虚作假。 刚开始，是只有黄于黄俊两人的食物保持原来质量，剩下其他人吃得差一点。 然后干脆是只有黄于一个人保持原样。 剩下的人已经是开始啃包子。 再过两天，那些稍有一点想法的已经全部走完。 哪怕是再不爱孩子的，也都偷偷哭着让孩子去找人投靠，再不然，带着剩下的一点点财物，出去找地方活着。 黄俊回来之后第十天。 终于，他们断粮了。 黄俊觉得黄于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的。 不，应该说，从离开黄家之后，黄于就是这样了。 他环绕周围。 剩余的黄家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留下来的也都是半死不活。 就因为黄于要求的奢豪三餐，活生生把所有人逼走。 刚开始大家还可能期待一下哪一天，黄于会突然通知大家。 他们渡过考验，可以跟着黄家家主进入黄家的下一个时代。 可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发现。 没有。 黄于可能有下一个时代，但显然，他没打算带着大家走。 甚至很可能，也不包括黄俊。 所以大家到后面，已经是偷偷找着机会就溜。 虽然黄于也曾经废过几个人，但总有人成功的。 黄俊一直在冷眼旁观。 有得吃就吃，吃得差也无所谓。 自从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告诉黄于，想要带人去搜寻那两个神像。 如果黄于身上有什么能感应到神像的法器，或者干脆他能感应到神像的存在，那就太好了。 可是黄于拒绝了。 他也没告知黄俊自己的想法，只是默默躲在阴影里。 第二天，黄俊再次提起，也再次被拒绝。 第三天开始，他就不再说了。 直到今天，此时已经是深夜。 出去采买的最后一个正常人还没回来。 没人知道他是死在外面，还是已经逃走了。 整个小厅，还能正常动弹的，就只有黄于和黄俊两人。 幽幽的烛火在大厅的餐桌上点着，这是最后一支。 屋里连蜡烛都没有了。 突然，一丝清风吹过，这点烛火也熄灭。 一点红星在空中还亮一会，然后慢慢消失。 大家仿佛还能看到那一点点青烟。 大厅完全暗下来，只有门窗透出一点点的月光照在地上。 几个蜿蜒的躯体半躺在周围的椅子上，只有偶尔几声呻吟，才透露出他们还是活人。 “你知道，如果你早让我出去，黄家不至于这样。” 黄俊站在餐桌的一端，遥遥看着另一端。 长剑剑鞘已经握在左手，右手也已经搭上剑柄。 他看不见黄于，只能看到那边深深的一滩黑影。 黄于已经有几天没说话。 遇到有人想要逃走，或者采买得不如意回来。 他都是直接动手，没有再说一句。 以至于现在说起话来，反而有种暗沉沙哑感“你也想离开？” “离开？不如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黄俊看到几个半躺在椅子上的人都睁开眼睛。 眼里有好奇，更多的是某种癫狂。 他们对自己的生死都没看在眼里，只想看着黄于倒下，又或者黄俊倒下。 如果千明之前还担心神河城内没有足够怨恨黄家的人。 那现在转过来看，就会发现，这房间里面的几人，就已经是对黄家最深恶痛绝的了。 “想要做什么？”黄于闷闷地说话，嗓音有点嘲弄。“你以为那几个神像还能找回来吗？” “即使找回来，你又以为所谓‘段先生’能帮我们重新将它们封印起来吗？” 黄俊一惊，虽然这几天以来，因为没有人手，也没有能力。 他已经开始放弃重新恢复齐思咒的想法，但也没想过段先生那边会掉链子的可能性。 这几天来，各种胡思乱想，他甚至有想过逃离出去，不找神像，就找克里斯汀。 等重新组建出黄家，再去找段先生，将几百年的合作继续延续下来。 但是为了和克里斯汀平衡，也为了抵抗千明，他感觉最需要的就是黄于的配合。 或者眀了说，就是需要黄于交出他手上的几件法器。 “段先生那边有诈？”黄俊询问。 现在看来，黄于看着是不想老老实实把黄家传承下来了。 为了后续和段先生的交流占据更多主动，都得知道更多。 “咳咳。你不是齐思咒权限的最高层，所以你不知道。”黄于话里的嘲弄越来越强，“当小厅毁了，黄家的一切就毁了。” “你以为齐思咒只是一个镣铐，锁住所有黄家的人？错了，齐思咒更大的作用是将几百年的知识全部锁在脑袋里面。” “你没体会过那种感觉，各种知识，各种才能，全部放在脑海里面，只需要你稍微一个念头，就能将所需要的知识拿出来。” “可是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 黄俊忍不住辩驳，“那又怎样？之前您也不过只是一个黄家家主。历代家主也没压得过神河，更不用说您？连千明也压不住！” “我们现在手上有几件法器，在神河城，本身也足够横着走了！反正我们现在剩的人也不多，哪怕神河城不行，去其他城市也能活得好好的。” “而你呢？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于放声大笑，“你不懂！你根本没接触过那种奇妙的感觉！” “那又怎样？齐思咒已经毁了！你也没办法恢复！还不如去找段先生......” “你以为段先生是好人？” 黄于阴恻恻地打断。 “什么！” 不单单是黄俊，在场几人，甚至连千明都有点诧异。 不是，段先生对一般人来说，是好，是坏不一定，但对黄家来说肯定是贵人啊！ 那几件法器，虽然千明本身不在意，但丹越等人可以羡慕不已啊！ “从齐思咒断裂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在思考。让你去找段先生，也不过是想看看他怎么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 吱吖吱吖的声音传来。 黄于像是已经站起来，正慢慢踱步。 但他的位置是在大厅最里端，月光照不到，黄俊也看不清。 只能是加强戒备，双脚微微掂起，随时可以后退。 也可以随时拔剑便刺。 “你知道，当初我们家的齐思咒是怎么创立和连接起来的吗？家里好像从来没对你们说过吧？” 突然，黄于的话仿佛是在耳边响起来。 惊得黄俊一抖，长剑差点就要出鞘！ 第127章 血色小厅 可是黄于没有攻击。 虽然声音很近，可是他仿佛还站在远方。 吱吖声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几百年前的先祖，当时还是三兄弟，他们在神河城外找到一个山洞，洞里就是段先生。” 黄于的话愈发飘渺，带着一种淡淡的味道。 “段先生上来就告诉他们有一个宝藏，是两个神像。” “当时神河刚开始作乱，先祖想要找寻能击败神河的方法，于是就听从段先生的说法。到处去搜寻这两个神像。” 黄于的声音开始变得有点缅怀。 “那段时间，真的很不容易，所有人都在打打杀杀。连其他城市也不断侵扰过来。” “为了找到这两个神像，他们将整个家族都搬上，到处搜寻。还要瞒着其他人。” “终于，他们找到了，并且真的没有泄露一丝信息，将神像搬到洞穴附近。” “段先生说需要一座小厅来安放，大家也没什么想法，毕竟相比起来，这件事真的反而太容易了。” “到最后，段先生又说，这个宝藏需要钥匙。你猜，钥匙是什么？” 黄于的声音再次变得阴狠。 千明听着，叹一口气。 这种时候，总不会来一句，友谊是魔法。 加上这么一帮子人，可想而知。 毕竟暗黑森林理论在这里也是适用的。 哪怕你不想动手，你怎么确保其他人不想动手？ 一个两个还能勉强建立起信任，一大帮子人，谁都有几率能成为人上人。 这种诱惑或者强制抉择，就太难了。 事实也是，黄于一点点吐露那个血色的一天。 以及血色的小厅。 还有黄家是怎么从一大帮人，变成一人。 至于那个黄家先祖是怎么通过坑蒙拐骗再次将家族扩大，就没人知道了。 这几百年下来，家族一代代相传。 家主基本是不会再去见段先生，派去的基本都是继承人。 而一旦继承人升任家主，也同样不再过去。 原因就是这里，他们将某种刻骨铭心留在齐思咒的最高层。 而段先生通过不断的赠送法器，倒是将黄家其他人的关系打得很牢。 或者说，其实连家主也不过只是带着点戒备。 毕竟哪怕是上古时期，段先生也没有对黄家做什么恶事。 只是没有一开始就将事情全盘而出。 但大部分家主，包括黄于，其实也考虑过，一旦刚开始就将这件事说出。 黄家还能团结起来，还能拿到这两个石像吗？ 也只有这样一点点隐藏起来，才足够将剩余的人骗着帮助完成。 从这个角度来说，段先生的确是对黄家或者说当初黄家存活的那个先祖，仁至义尽。 更不用说赠送的这几件法器，完全足够黄家哪怕是去到其他城市，也能继续做一霸主。 但黄于不满意。 作为齐思咒的第一级，他思考的角度永远是处于自己。 黄家即是我，我不仅仅是黄家。 黄家不行，太弱了。 要是黄家更强，我能这样？ 从上位以来，黄于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结论就是这个。 因为打不过神河，而神河又占了神河城基本所有的资源，黄家才无法继续扩大和变强。 黄家无法更强，作为黄家的核心才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为了打破困境，他们背水一战才决定放弃黄家的基业离开。 可是外面的世界更残酷，也更绝望。 所以黄于听说神河城换了主人，才又抱着捡便宜的心思赶紧回来。 结果就遇到小厅被毁。 即使是齐思咒被毁，他也只派了儿子过去寻找。 毕竟只有他知道，段先生当年完全没有任何倾向，只是告诉黄家这样，黄家那样。 然后就把上百人的黄家变成孤家寡人。 所以这几天下来，他也由黄家崩塌的绝望转变为另一种绝望。 假设段先生真有能力恢复齐思咒。 那，新的核心会是谁？ 大概率不会是他。 黄于对自己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他已经四十多岁，本身武艺也就那样。 能横压黄家靠的是齐思咒和手上几件法器。 现在齐思咒已经没有了，至于法器，虽然他是拥有最多的，但毕竟他基本不会上第一线，所以还是有几件流落在外。 比如，眼前的黄俊。 拿着的就是黄家所有法器里面攻伐最强的御风剑。 “把剑交出来，我们去别的城市，重新建立黄家吧！” 幽幽而暗沉的声音传来。 黄俊已经将身体压低，随时可以出鞘。 “你打算放弃黄家了？” “不，我只是打算放弃齐思咒。把东西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黄俊微微扫过刚才黄于坐着的位置，呼吸都开始放缓，静静聆听空气中传来的那点点木板挤压声。 可是没有。 于是他又开始说话，“为什么不带着大家走？” 现在大厅里面那一堆残羹烂肴，黄俊怎么想，黄于都不太可能会带着走。 毕竟哪怕是他，也会同样操作。 可他们原本是可以继续作为工具，带着离开的。 “他们心不诚。” “不诚？”黄俊感觉简直笑话。 黄家人谈诚不是开玩笑吗？ 而且，人家都沦落折骨断筋在这里苟活。 还有什么诚不诚的？ 千明看着也是感叹。 也不知道这个齐思咒对黄家到底是好是坏。 理论来说，上百人，又有法器助阵。 在几百年前是足够在神河城乱杀的。 虽然说因为有狐妖老头的存在，大概率没法直接干掉神河成为城主。 可声势绝对不仅仅是半个神河城。 结果因为齐思咒，他们就得要重头开始。 但因为齐思咒，他们后续所有心思都能凝聚起来。 没有太多内耗，完全指着家主的方向。 这又是他们能迅速发展壮大的一大原因。 也就是神河城这边有神河这种bug一样的存在。 不但城市一直无法扩张，而且还死死压制住其他有心人。 作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齐思咒控制下的黄家人。 他们之前根本没法思考这个。 成为家主前，是因为一想这个就会头疼。 成为家主之后，嘿，那是主动不想理会这些。 毕竟好不容易熬上来了，怎么可能主动打破？ 可惜，黄俊还没当上家主，他对这些的思考也是这几天才刚有。 一时听起，心思还是偏移了。 结果就在这时，风声传来。 第128章 相残 黄俊一惊，来不及思考，直接就往旁边滚去。 砰！ 哗啦啦！ 后面椅子被砸碎一片。 缓了片刻，黄俊眼角再次看见地上漫进来的月光一闪，赶紧再次翻滚。 这次他能感觉到，袭击的是一个球。 带着某种油腻微臭的气味，从他脸边飞过。 黄俊知道这就是黄于手上常把玩的阴阳滚。 深吸三口气，长剑出鞘。 手腕轻甩，趁着阴滚返回的瞬间就连划三道。 瞄准的是周边的帘子。 撕拉的声音连成一声。 月光透进来，再次照得大厅里面亮堂堂的。 黄俊先往黄于的方向看去，刚好看见他将黄金伞打开。 阴滚本来走的是直线，黄于仿佛能透过伞面看过来，左手一扬。 直直冲着伞面撞过去的圆球就划出一道玄妙的圆弧从旁边绕过去。 黄俊再次深吸一口气，提防着。 一阵咳嗽从伞后面传来，“俊儿，你不该躲的。” “哦？” 黄俊正在静静思索对策。 黄金伞用于防御，简直一绝。 之前哪怕是遇到法器弓箭的攻击，都无所谓畏惧。 关键伞面从前面看过去是一片金光，从背面看过去，却是清晰可见。 之前他站在后面，安全感满满。 现在作为敌对，才感觉有多恶心。 再加上阴阳滚的远程突然袭击，搭配起来，完全不知道它会从伞的哪里出现。 攻防一体，一时半会真不知道如何可以破除。 关键是，哪怕他是第一继承人，黄于也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两件法器的缺陷是什么。 甚至黄于是否还有其他法器，也没人知道。 但反过来，黄于对他手上长剑的特点可是一清二楚。 黄于的说法也是如此，“老老实实一闭眼不就好了？真要厮杀起来，唉，我也是有几分不舍的。” 小时候顽皮的人应该知道，当你碾死一只蚂蚁的时候，一碾就死，那是没什么心理冲击的。 但要是碾而不死，却又折腿折角，那冲击性就有点了。 黄俊一哂，这老狐狸现在谈这个？ 黄家稍有点出息的小孩都是从小开始，就得一点点磨灭这种奇怪同情心。 如此才能在掌握齐思咒的时候，自然而然将自己当做蚁皇。 然后毫无心理压力的让族人去死。 “那能不能放我离开呢？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冲突吧？” 黄俊眼睛眯起来，鼻子一点点将肺里的空气排出。 “可以，父子一场，你把御风剑放下来就可以走了。” 黄于躲在伞面背后，说话声音闷闷的。 “那跟让我死有什么区别？” 黄俊话刚出口，准备闭嘴的一瞬间，又看到从伞面一道弧光再次闪现！ 这次有月光，他蒙蒙地能看到刚才袭击自己的阴滚。 非常暗淡，月光照在上面也只有一丝反光，如果是再昏暗一点，完全没法打。 但现在有了目标，仿佛条件反射，他手腕就是一抖！ 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透明弧线以急速瞬间就切了过去。 同时，他感觉呼吸一滞，肺部抽咧，仿佛一条鱼落在沙漠上，赶紧张大嘴巴吸气。 乒！ 从声音来看，打中了。 可惜刚才一瞬间将他的攻击打断，没能继续连击。 千明在天上看着，也大概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很显然，那把御风剑是有副作用的。 从黄俊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需要抽肺里的空气。 黄于看起来也知道，特意趁他说话的间隙才引他出招。 千明若有所思，想到黄俊动不动就深吸一口气。 也就是他这个习惯保持得好。 不然刚说完两句话，然后再被抽一大口，换做普通人，可能就瞬间窒息昏迷了。 他又看一眼大厅里面的情况，几个残废的黄家人正躺在附近的椅子中。 场上针锋相对的两人完全没有在意。 但千明现在再细看，自然是发现，这些人都离黄俊很近，没有一个靠近黄于，更不用说角度，基本都被伞面遮着。 足以可见黄于是早有预谋。 甚至不打算让人能看到他在伞后面做什么。 黄俊深呼吸，应该也已经发现这么个情况。 他保持着剑势，脚下却一点点往后挪。 看来是要撤退了。 阴滚被斩了一道，好像是有一点点迟缓，慢悠悠地飞回去，再次回到阳滚旁边温养。 毕竟是用来攻坚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就被击破。 也就是现在只有黄于一个人，他还需要自己防御。 所以战斗起来鬼鬼祟祟的样子。 之前他们曾经面对过一个商队，里面有人拥有防御类的法器。 只可惜没有对应的远程攻击法器。 最后就是被黄于通过阴阳滚的无限攻击给砸开的。 想想那种惨状，黄俊只能庆幸，还好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 死就死了。 黄于也在犹豫。 感情这种东西，在齐思咒看来就是个笑话。 他掌管齐思咒也有二十年，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黄俊愿意将法剑抛下，要不要继续动手他也在犹豫。 但如果黄俊不愿意，那没别的说，绝对是要战斗到死。 在他原本看来，把剑给黄俊，也不过是类似黄家嫡系将钱给仆人一样。 只是让他们拿着。 毕竟法器都有天罚。 他手上拿着一把黄金伞，再有一套阴阳滚，天罚已经很重了。 要是再时常拿着御风，不说只有两只手怎么控制。 单单遇袭的时候一个手忙脚乱，就很可能被天罚害死。 就如刚才他故意引诱黄俊那样。 如果是足够熟悉法器的属性，就能利用这点。 好在，手上三件家主套装，那是从来没有被流落出去过的。 永远只会在上一任家主死前才和家主位子一起传承下来。 这三件也是家主们通过几百年时间，发现的最优配置。 这时，他自然是不能让黄俊逃走的。 “想要逃走了吗？不来试试抢下我手上的东西吗？现在没有齐思咒，抢下来，你就是黄家家主了。” 黄于再次说话。 黄俊却没有回答。 毕竟继承人做久了，虽然黄家家主继承人比不得皇家继承人。 可某些地方是通的。 比如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暂时没想过能抢更多的法器，只想保住手上的御风。 所以他坚定下来，先逃，至于逃走之后，要不要再回来偷袭，到时候再说！ 第129章 阴阳滚 只可惜，儿子的心思总是很容易被父亲看穿。 毕竟父亲起码多儿子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经验，而且从小看到大。 在黄于眼里，黄俊露出的蛛丝马迹实在太多了。 作为现在进可攻退可守状态的黄于，自然是不愿意让黄俊全身而退的。 阴滚再一次翻出。 黄俊照着原来的节奏，一剑斩出，也不看效果，立马就往后面一滚。 然后又是一吸。 掌管御风这么久，他自然也有专门熟练。 最基础的一项就是，利用御风的天罚，直接代替呼气。 一般呼吸，是呼，吸，呼，吸。 而黄俊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则是吸，斩，吸，斩。 这样节奏会快好几倍，对付同样实力的敌人，三两下就能斩于剑下。 而他这一滚，就离大厅门口有点近了。 之前他也有往这边滚过，毕竟战斗么，滚来滚去都很正常。 但他之前是滚完立马又往旁边移动，总的来说，还是大概一个圆。 不是不想突进，只是一旦突进，遭遇的攻击频率会高很多。 正常来说，他这一滚之后，就该再次往黄于的方向前进。 可他让过阴滚之后，立马就转身，想要直接一鼓作气冲出去。 “艹！跑什么！” “打死他！打死他！” “哈哈哈哈哈，造孽啊！” 这是旁边一圈围观的黄家人。 都是半残不死的样子，几天来基本是滴水未进。 活着都算是运气了。 不知道有几个曾经忏悔自己是黄家人。 但现在，他们基本都只有两个期待。 看黄于打死黄俊，或者黄俊打死黄于。 然后一个天雷，把剩下那个劈死。 所以看到黄俊要逃，他们一个个怒不可遏——这等于两个愿望都破灭了。 可下一刻，他们都露出欢快的笑容。 黄俊完全没有回头，他只盯着飞射而出的阴滚。 理论来说，黄于这时候依然能控制阴滚。 只是相对来说，没有丢出去那样指哪打哪的精准。 他只能将阴滚招回来，最多是稍微绕点弧线。 所以黄俊只需要担心阴滚的返回方向，再次避开就行。 等阴滚返回并再次丢出，这个空档已经足够他利用大厅外宅院的其他建筑，避开视线了。 可是，这个阴滚，怎么好像大一号？而且还明亮那么多！ 他手里御风一颤，立马就感觉出来不对。 这不是阴滚，这是阳滚！ 阳滚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黄俊脑里念头急转。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来没注意过阳滚有什么作用。 如果说阴滚给他的印象，就是快准狠，攻坚一流。 那阳滚基本就处于小透明。 或者说，黄于就没将阳滚丢出来过。 想不出来，黄俊也没办法，将身体压低，随时准备往侧面跳跃。 然后下一瞬，就看见一张金色伞面突然出现在面前，刚刚好，就挡在门口。 像是挡住了从地狱返回人间的大门。 黄俊一愣，第一时间就要往旁边逃。 只可惜，他靠得实在太近了。 一阵风声传来，他刚要往右边翻。 就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往左边失去平衡，然后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觉传来。 “啊！” 惨痛声响彻云霄。 伴随而来的是黄家其他人阵阵虚弱的欢呼声。 他们不在乎谁胜谁败，只要有人受伤，就是欢乐。 黄俊躺在地上，手抱住小腿，想要将它掰直，可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可怜他黄家大少爷，虽然偶尔也会上一线干掉不长眼的毛贼。 哪里受过这种伤害，原本傲慢的气质完全消失，痛得涕泪横流。 除了痛，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蔓延全身。 受了这种断肢一样的伤害，别说今日注定无法逃离。 哪怕是齐天的运气，逃离大厅。 他也不知道断了一条腿怎么生存下来。 黄于自然也是明白这点。 但他也没将黄金伞放下来，依然举着。 毕竟黄俊的御风就放在旁边。 他可没打算在最后时刻翻车。 毕竟是黄家家主，之前各种奸淫掳掠，遇到坚决抵挡的人想要绝地反杀的机会可不少。 虽然这个是自己儿子，从小看着长大的。 可谁知道会不会经历这场决斗，性情大变呢？ 起码黄于感觉自己经历过这场战斗，整个人都通透很多。 比如对黄俊的态度。 这个有仙神的世界，何必执着于一定要有子孙呢？ 自己修仙、成神，好好活他个千千万万年不好吗？ 又或者像路上经过的微彻城神主，妻子过百，子孙过十，也不用在意，随意野蛮生长。 何必像现在这样，还得分一部分资源给他们？ 黄于越想，越觉得之前的黄家家主路子都走错了。 都有齐思咒了，还搞什么宗族继承。 完全可以搞成外族内奴嘛！ 不过他看一眼黄俊，又扫一眼周围几个同样残废的族人。 刨除血缘关系，他对这些残疾人已经感到有点嫌弃。 连奴隶都不想要。 而且，他们还见过阳滚的作用。 是的，就是能将阴滚瞬间拉过去。 如果有东西限制住阴滚，就能将那个东西，也就是握住阴滚的黄于也一起拉过去。 黄于自然知道这种战略性武器有多大的作用。 所以从来没有将这个功能在人前使用过。 即使是丢出阴滚，也是让它自然飞回。 好在，阴滚丢出的速度是极快，而且平时攻坚也有黄俊的御风，所以他也不需要动用这个功能。 “好了，俊儿，将你手上的剑丢到一边，然后自己坐到旁边。” 黄于尝试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和蔼可亲。 可在黄俊听来，却仿佛是对着兔子细语的野狼。 他双眼通红，抬手就再次把剑举起来，上来就对着黄金伞的下沿狠狠挥出一剑。 然后赶紧吸气，再一剑。 黄于眼睛阖起一半。 他常年使用黄金伞，自然是不会傻到露出马脚。 底下防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黄俊这种态度让他越发感觉到不耐。 于是他在黄金伞后面，右手再次一扬。 这次是瞄着黄俊挥剑的右手去的。 黄俊见了，立马往后仰倒。 啪叽。 后背狠狠撞在地上，黄俊听到阴滚砸在头顶几寸的位置。 他满脸绝望，知道这个姿势，这个身体，下一次攻击是绝对躲不过去了。 第130章 失败的包扎 头顶的风声响起，黄俊知道，这是阴滚要返回。 这个距离，预计不到一秒，立马就会砸下来。 甚至要不是刚才黄于是瞄着他右手去的，可连那一下都躲不过。 不过，哪怕躲过又如何呢？ 他现在这样，逃是没法逃的。 黄于已经丧心病狂，要是真的拿到御风就走，苟活在这里？ 骄傲的黄家大少爷想到就绝望。 突然，他躺着看到天花板，同时也看到到阴滚收入黄金伞后，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再次丢出。 然后终结他的生命。 黄俊没有再次尝试躲避，他抬起右手，狠狠往天上挥出一剑。 漫天的瓦砾往下砸落。 有大有小，小的可以忽略不急，只能让人灰头土脸。 可那些大的砖块砸到头，分分钟会出人命。 这些都不重要。 黄于的阴滚刚要出手，然后就看到黄俊要挥剑。 他下意识将黄金伞稳一下，然后就看到黄俊居然是瞄准天上。 黄于视线也下意识往上移，也看到那些往下砸落的各种“暗器”。 仿佛是条件反射，他手比大脑还快，立马就把黄金伞调整，向上举起要遮挡。 虽然下一刹那，黄于就意识到不对。 可是晚了。 黄俊甚至来不及回气。 御风以一道玄妙的弧线从空中滑落，紧贴地面横着就是一斩！ 黄于瞪大双眼，已经被暗红遮满的眼白彻底变成黑色。 他也来不及感觉，立马再次将阴滚丢出。 哗啦啦！ 这是天花板被剑风劈碎，瓦砾砸在地上的声音。 噼啪！ 这是黄俊右手被阴滚砸断的声音。 嚓！ 这是黄于双腿被御风斩断的轻微声音。 呕，咳咳，哈哈哈哈！ 这是满脸胀红，两只眼睛极具外突，差点要爆出来的黄俊在死命咳嗽。 他一边咳嗽，一边在大笑。 仿佛是大脑在保护，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右手的疼。 只觉得全身麻麻的。 御风已经随着断裂的右手一起飞出到旁边。 他没在意，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黄金伞。 极度的亢奋地等着。 “嗬！嗬！啊啊啊啊！” 黄于从继承人到当上黄家家主几十年，也没尝受过这种滋味。 他痛到在地上不断翻滚。 早已经忘记黄金伞的防御。 也好在是他下意识丢出的阴滚，否则黄俊现在说不定已经弑父了。 黄俊现在也不好受。 御风每挥出一剑，会抽肺里的空气。 这是天罚。 只要挥了，就会抽气，不管你是刚突出肺里全部废气，还是在水里快要憋死。 哪怕主人要快死，也会抽离，所以才叫天罚。 但具体一次抽多少，不知道，也没有量化。 黄俊每次挥完一剑，都会感觉很憋闷，立马就得吸气。 所以他一直判断自己，安全的话最多是一剑。 两剑是什么状态，他不知道。 有可能是生，也有可能会死。 堂堂黄家大少爷肯定不会冒这个风险去尝试自己的极限。 也无所谓，他刚才第二剑本就是抱着决死的信念去的。 能看见黄于被斩断双腿，他已经很满足了。 自己居然没死，又是一重快乐。 这种快乐将将要把他身上全部的痛暂时压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做得好！” “不愧黄家大少爷！” “都死吧！” 旁边一圈黄家人笑出了泪水。 他们本以为最多能看到父子相残，或者说就是看着黄于杀死黄俊。 哪怕黄于已经彻底无情，起码他们自己能高兴一点。 结果看到现在这一幕，实在赚得过分。 “你！你们！都得死！” 黄于用双膝跪地，硬生生将整个人撑起来。 他看着黄俊，还有其他黄家人，已经变成纯黑的眼睛依然透出浓烈的杀意。 又有几分绝望和茫然。 和黄俊之前相似，他原本是想抱着完整之躯离开，然后再起家业的念头。 可突然之间，双腿没了。 血液还在淅淅沥沥地喷射，他已经感觉到有点头晕。 要是不赶紧处理，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可即使保住性命，他又怎样在没有腿的情况成仙成神？ 黄于越想就越是感觉身体冰冷。 “啊！” 他将牙根咬死，一丝丝血液从嘴角涌出。 阴滚一次又一次砸出。 首先遭殃的是黄俊的左手。 然后是另一条腿。 ...... 直到死亡，都没堵住黄俊大声畅笑的声音。 同样笑到刺耳的还有旁边几个黄家人。 哪怕他们一个个被砸成肉泥，黄于感觉那些笑声依然在耳边回想。 他一下又一下的砸出阴滚。 直到将旁边一面彻底砸塌，露出一大块月亮光斑，才突然清醒过来。 黄于感觉现在全身冰冷，再一看双腿。 血液已经没有再喷射，但依然潺潺流着。 “包扎！要包扎起来！我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那些下人是怎么做的？” 黄于拼命回想当初那些武夫和下人在战场上受伤是怎么处理的。 “对，从身上扯布料，先缠起来！” 黄金伞彻底丢在一边，他从身上撕扯，不断想要扯下衣服捆起来。 可他现在浑身无力，而且疼痛一阵阵的涌上来，根本无法扯破。 黄于手忙脚乱，突然看到被砸成肉泥的黄俊。 应该说是黄俊的衣服。 他赶紧双手并用，双腿后翘，防止伤口碰到泥土，然后就在地上一点点挪过去。 黄于想要拿那件半破的衣服将双腿捆起来。 他越是爬，就越感觉眼前变得模糊。 时不时还会黑一下。 “不要，我可以的！很快就能拿到了！我可以的！” 终于，他摸到一点点布料。 也不顾是哪个部分。 黄于将那一点点布料扯过来，同时还不断抖落里面的肉泥和碎骨。 好不容易，终于扯出一点点长度。 他就按照印象中那些或是敌人，或是自己人的做法，将布料往腿上一搭，然后就捆两圈，然后打个结，用力一扯。 “啊！” 剧痛再次传来，黄于痛得想要打滚。 但更绝望的是，他看着好不容易用力绑紧的布料，居然在他痛到颤抖的几下瞬间再次松脱开来。 “怎么会这样？” “啊啊啊！” 这是再次的尝试。 然而还是不行。 黄于感觉眼里越来越黑，手上也越来越没力气。 最后终于彻底停下来。 千明看着，默默无语。 拿丝绸打活结，你想什么呢？ 他默默叹一口气，开始在想要先通知谁。 第131章 通知 首先是黄衣得通知一个。 毕竟是他的父亲和大哥，还有这么多叔叔伯伯。 之前就算了，现在不喊感觉怪怪的。 然后何立曲也得喊上，神河城的巡捕科就是专门处理这种大型恶劣事件。 虽然双方连带观众都死完了。 好在是千明算是看完全场。 于是，千明一边叹息一边走到城主府。 千明走进大办公室，看见黄衣还在补资料。 他没有按千明说的，直接从黄家出神河城的见闻开始写。 仿佛是投名状，又仿佛是某种报复，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黄家所有腌臜事情全部写出来。 像是这样才能摆脱曾经的阴影。 他坐在中间偏里的一个地方。 比较靠近窗口，光线很好。 但又背对外面的景色，大部分人都不喜欢那一排位置。 黄衣看着倒是很享受。 桌前已经放满了各种纸张，千明看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神主，您看，我已经写到爷爷那辈。很快就能将现在两辈的恩怨情仇写清楚。相信能帮到您尽快解决黄家。” 黄衣虽然是在写字。 但他好像总是静不下来，单单千明从外面走进来的十几秒，就能看见他写写又望望，写写又望望。 所以很快就看见走到身边的千明，连忙站起来说明自己的进度。 千明有点尴尬，莫名有种奇怪感觉。 勉强形容就是，你已经通知属下，某个项目先停停，不急。 然后他连夜通宵给你完成，然后在一大早就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并且说虽然你说暂时不急，但我想做了总比没做好吧？ 当然，现实的上司只会有一种回应——嗯嗯嗯，做得好，去给我买杯冰美式。 千明毕竟善良。 他说“这个应该用不上了。很抱歉，黄于和黄俊决斗，同归于尽了。” 黄衣刚开始仿佛没有听到，他下意识还说了一句“我知道神主威武，但毕竟.......” 然后才开始感觉有点不对。 他身体没晃，右手却立马抓住椅背。 没有捏住，但却猛地按住，仿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嘴角拉起，仿佛是想要笑，眼泪却一点点渗出来。 “对不起，我，我......” 黄衣知道他不该这么做，却依然控住不住。 “唉，那边有空房间，你进去呆会吧。” 千明抬眼瞪一下张望过来的其他人，制止了他们看八卦的心思。 看黄衣已经进去，就顺便走去通知何立曲。 至于是否要通知姬儿，则由冷静下来之后的黄衣自己决定。 “情况就是这样，等黄衣冷静下来，一起过去吧！” 千明坐在巡捕科一间内房里面，对面是何立曲和丹越。 两人皆是一脸轻松。 毕竟黄于黄俊两人一死，整个黄家基本算是毁了。 哪怕是黄衣有心，也不可能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更何况看黄衣的样子，大概率也已经没有那种心气。 “唉，这齐思咒，还真的是......没法形容。本来一个好好的大家族，也没谁去碰。直接就没了。” 何立曲感叹。 他原本还想着这种咒法，神主是否能有办法破解和复制。 如果能在城主府使用，那得多好。 政令传达和战斗调配，完全如臂使指。 不管新人还是老人，一旦接入，各个都能由上层同步指挥。 而且还能直接将各种人性灰色层面的东西全部抹掉。 现在这么一看，算了算了，慢慢培养，慢慢筛人，也不是不能运行。 怎么都比黄家这种风一吹就崩裂要好。 “你是只看到现在的弱势，当初黄家强势的时候，那可是黄半城。” 丹越摇摇头，也是感叹一句。 “我之前看过资料，再对比一下黄衣写出的资料。那种情况是真的可怕。三百年前，当时他们内部乱得离谱。那一代的老三和老十七各种拉拢控制。血脉，身体，金钱各种错综复杂。关键他们家主也不管，甚至还不断推动。你说这种情况，在一般家族，那基本都得元气大伤了吧？” 丹越一拍桌子，“结果那个时间段是他们将神河压制得最狠的时候。” “每天都能交出几十人给神河吞掉。然后神河吃着吃着就不吃了！” “现在想想，应该和克小姐一样的情况。就是发现被阴了。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排掉。” “那时候真的，风头无两啊！多少庙祝都得脚踏两边。” “要没有齐思咒，他们做不到这点的。这叫啥？” “斗而不乱！” 千明看着他们在吹牛，也没说什么。 毕竟黄家回来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位。 一个一城之主，一个负责城里治安。 但没有足够的武力，属于是只能着急又无能为力。 现在好了，一颗大毒瘤被铲除，就他们两个感觉而言，天都亮了。 好半响，黄衣终于从黑房间中走出来。 看出来，他的情绪已经调整好，只是眼圈还是红的，衣服下摆也有点皱巴巴。 “神主，城主，何队长，我可以了。” 声音还是有点点哽咽，但三人都没有在意。 毕竟他过去也不用干活，只是作为一个“见证人”。 或者说，也就是千明不想那么严格，不然这件事理论上来说甚至不该提前告知他。 能在收拾善后完，告知一声结果才是正常流程。 千明递过去一个酒壶。 “神主，我，我暂时不用这个。”黄衣低着头，侧面让过。 “不是酒，喝点吧，不然你这个样子出去，姬儿该担心了。” 给时间哭就算了，总不可能还给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向妻子说明——这个可以回去之后慢慢解释。 “谢谢神主。” 黄衣接过，吨吨吨就咽下好几大口。 何立曲和丹越眼睁睁就看着他眼睛的红圈消失。 再看几眼，没什么问题。 千明就带头走出去。 何立曲对丹越点点头，也跟着出去。 然后是黄衣。 最后是巡捕科的二十几个棒大小伙。 上次去黄家的几人都在。 至于丹越，他肯定是不去的。 没有看血腥场面的爱好，况且也不吃这碗饭。 这次有千明直接带队，那些化身倒是不用跟着队伍，显得人数稍微有点稀少。 可队伍里面各个立场齐全。 “好，就是这里，进来吧！” 千明站在小院门口，左手一迎，就朝后说道。 第132章 天罚 这是提醒。 虽然黄家已经没了，可毕竟这里是黄于父子用于最后躲藏的地盘。 里面有什么埋伏都不好说。 所以还是得要大家打起精神——最起码别因为走神直接掉进池塘。 千明还是当头。 他没有顺着道路行走，直直瞄着他们最后那一战的大厅方向，一路横推。 千明到现在刷取的功德值已经开始上百万。 连带着功德也越发有灵性。 都不需要动念，也不需要拿着。 功德直接化作最合适的工具，直接开山破路。 遇到墙，直接一锤轰过去，连砖都能击飞。 后面的人只需要跨过去。 遇到池塘，就直接变成金色的横桥，看着薄薄一片，走在上面却丝毫没有塌下。 “唉，还是跟着神主轻松。” 何立曲跟在背后，心情有点复杂地和老兄弟交流。 虽然说抱大腿不好，也对自己成长没有帮助。 可是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爽！ 不说去黄家那一路的勾心斗角和紧张刺激。 哪怕是这段时间以来，上门和各路贵族商人又或者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打交道。 分分钟都要担心别人埋伏一手，上来就将他们灭了。 说真的，要不是有这么一面大神在背后罩着，他都怀疑那些传承久远的家族还真可能掏出法器狗急跳墙。 哪里像现在，遇到苟延残喘的黄家，都能一路平躺。 也不是没有埋伏，小小的庭院，连弩车都有！ 大腿粗的攻城弩箭射过来的时候，何立曲整个人都懵了。 别说见，他听都没听过几次这种东西。 黄家居然放在这里！ 也不知道原来是用于对付神河还是千明的。 可功德只是金光一闪。 也不知道瞬间捶出有多少下。 反正那个从小屋里面突然射出，感觉能穿出几栋房子的弩箭就瞬间失去灵魂，掉落在地上。 一路上，毒烟，毒水，地刺，甚至连毒蜂和毒蛇都有。 可它们连众人的三米之内都靠不过来，纷纷消失在远方。 真像何立曲提醒的那样，只要他们别自己走神，踩到石头或者踩进水里，就安安全全到达了大厅。 千明站在门口，特意停下，唤过黄衣。 “里面不太好看，你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等？” 何立曲等人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来。 但黄衣只是作为家属，虽然说也有必要了解具体情况，可要不要见这个场景，还是他来选择。 黄衣低头，众人只能看到他已经咬紧嘴唇，“我还是想要看看！” 千明点点头，没拒绝。 这一路走来，他也该思索清楚了。 大家走入厅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只还在鞋里的脚。 脚踝上方白森森的断面已经被泥一样的血液糊住。 有两个比较年轻，今天带着来见识的小伙脸色瞬间发白，但还勉强顶住。 至于其他老队员，完全面不改色。 黄衣脸上一抽，但也没什么变化。 他毕竟是黄家二少爷，成年后被放养，小时候反而见得多——被大人逼着。 跨过这两只脚，众人第二眼就看到倒在中间的黄于。 他已经满脸姜黄，平时油腻微胖的脸上现在僵硬着，还停留着一丝惊恐。 双手就甩在两边，两腿上有松松垮垮的绑着的一条裤子。 旁边还有一件衣服，和满地的血色块状物体。 一个脸色发白的小年轻强行扯高嘴角，“哎，他这是哪里弄来一套衣服，那些脏兮兮的又是什么？” 千明叹口气，虽然明白这是怂人壮胆，但还是尽量平息语气。 “那是黄俊，被打成肉泥了。” 刚说话，何立曲身旁一个老兄弟立马对着小年轻的肩膀就是一拍。 很好的避免了呕吐物喷射在场面中间。 听着不断的呕吐声，几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何立曲道“要吐出外面吐，这里够恶心的了，别再加点佐料！” 说完，又有几个人跑出去。 然后他就担心地看着黄衣。 他们算是接触一段时间。 何立曲对黄衣的印象也是颇有改观。 性格好，读过书，认得非常多字——就这三点就已经凌驾在大部城主府人员之上。 而且见识面还很广，也就是现在神河城还没将和其他城市建交，否则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要用上的。 所以想象他现在的心情，何立曲也有点担心。 黄衣愣愣地看着黄于的脸庞。 脸上有某种疑惑，仿佛眼前的画面在失真。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推翻千明统治的黄家家主。 这样一个永远笼罩在自己上空的阴影。 就这样，静静地，呆呆地躺在这里？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那堆血肉，那是黄俊？ 那是黄家的下一代家主？ 那是从小到大抢自己东西。 而且每次都必定抢赢。 自己永远只能使用他厌弃东西的那个大哥？ 何立曲扫视旁边一圈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些只属于迁怒，砸得也很碎，但毕竟比如黄俊，所以模模糊糊还是能看出来是些人。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也没有追求回答。 千明听见，想了想，还是将情况说出来。 “黄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压迫其他黄家的人，旁边那一圈人，基本都被他打成废人，在那里等死。然后他又要求黄俊交出长剑。黄俊不愿意，于是就打起来了。” 千明抬头，用下巴指指大厅门口的一双脚。 “本来黄于一直占优势，结果高兴之下被黄俊找到机会偷袭一波。黄于大怒之下，把现场所有人杀了。最后自己也流血而死。” 一直沉默的黄衣突然说话“是阴阳滚。” “什么？”何立曲还在思考中间过程，突然听到，立马询问。 “阴阳滚的天罚就是这样，各种负面思考会越来越强。以前老爹在家是从来不拿的，只有面对强敌的时候才会带上。” 黄衣喃喃自语，要很认真才能听清。 “我小时候有次遇见过他双眼漆黑的样子，被吓到。他还揍了我一顿。后来恢复正常，他特意告诉我们，不要在那时候找他。” “可我后来见到他的样子就很害怕......” 何立曲盯着滚到旁边还粘在一起的两个小球。 “天罚吗？” 第133章 收尸 “黄于平时用什么东西收起这东西？” 千明直接发问。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别说所谓天罚，估计直接捏碎都行。 但很显然，这种法器对于巡捕科来说，是实力的一大提升。 那自然是交给他们使用性价比更高。 “无所谓的，只要不接触的就行。一块布，一个盒子都行。” 黄衣回答，自己却站着不动。 何立曲点点头，主动走过去。 边走还边拿出一个酒壶，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入嘴里。 然后就用袖子罩着两个小球，然后装进酒壶里面。 受千明影响，现在他们都随身带着装有甘霖的酒壶。 现在要装球，自然不能继续留着甘霖，不然法器毁坏怎么办？ 千明的心思，何立曲自然明白。 一想到这以后就是科里的法器，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法器，他当然要好好保存。 然后他又顺便捡起地上的长剑，随手回鞘。“这个呢？天罚和功用是什么？” “作用是能斩出剑气，破甲不成问题。但天罚就不知道了。” 黄衣摇摇头，有些法器的作用瞒不住人，毕竟使用的话，总会看到的。 但天罚就不好说了，一般也不会传得到处都是。 何立曲理解，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只是默默将同样丢在一边的黄金伞收起来，和长剑绑在一起。 他望向千明，看神主没有指示，于是又对黄衣说道“这尸体我们要检查一下，主要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器或者什么东西。你要自己来吗？” 黄衣嘴一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们来吧，我在旁边。” “好！” 何立曲听闻，一个眼神，就有两个老兄弟走上前来。 他们先是从领口解开，然后一点点把扣子取掉，然后整件脱下来放在一边。 很明显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镯，解出来，何立曲接过。 然后到戒指，刚递过去，黄衣就阻止。 “法器的天罚很不讲道理的。两三件还好，多了容易互相冲突，甚至是直接矛盾的，控制不好带上就死人。何队你拿这么多，容易出事。” 一个站后面的老兄弟疑问“那黄于怎么一次带这么多？” 黄衣沉默半响“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他可能早就疯了吧。” 大家看看旁边一圈尸体，再看看地上两人，同时沉默。 于是何立曲把戒指交给老兄弟，剩下人继续。 一路往下，从腰间拿出一条腰带。 再往下，大腿的地方又有一个黄金环。 其他看着还没什么反应，千明看着有点无语。 一个油腻中年男人，捆着前世外国的脱x舞女郎的小费圈，谁看谁瞎眼。 再往下就到断口。 感觉检查完的两人刚要回复，就听见千明突然说话。 “检查一下耳孔鼻孔嘴巴之类的。” 如果是黄衣说这话，估计两人就要喷了——多脏啊！ 可千明说话，两个兄弟连迟疑都没有，就再次从头开始。 刚凑过去看一眼，一句“卧槽”就直接出口。 “还真有！给我夹子！” 旁边一个新兄弟打开箱子，翻找半天，拿出一支细长的平头夹。 老兄弟结果，手指非常稳定，慢慢就探入黄于的耳孔。 轻轻悠悠地，就从里面夹出一根细长的黑针。 “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但放在这种地方，总不可能是因为耳朵痒。” 说着新兄弟又递过去一个细小的竹筒，里面本身就有几根针，都被倒出来另外存放。 等将黑针放好，才又关起来收拾好。 然后又细细看过鼻孔。 “不是我说，我觉得每个人都该学学，总不能以后就我们两个负责这些吧？” 其中一个老兄弟看着恶心的孔洞，突然就埋怨起来。 另一个立马同意，“没错，神河城这么大呢！” 其实两人就是不想翻看剩下两个位置。 然而剩下的人都有同样的想法，齐齐后退一步。 见状，其中一个老兄弟突然站起来，径直就往门口的双脚走去。 “哎，差点漏了，我检查这个，你继续检查那边。” “淦！” 剩下那人相对老实，只能忍住，细细观察。 然后又是真的从黄于后面夹出一个黄澄澄的珠子。 “噫！” 一群人非常嫌弃，又不敢拿甘霖清洗。 犹豫间，千明右手一指，一蓬甘霖冲刷下去，瞬间将所有污物去除。 他们随手拿出一块毛皮包起来，然后又传给另一个兄弟。 “这夹子......” 老兄弟拿着夹子有点尴尬，想要丢弃，又怕被说损坏公物。 还是千明发话，“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工具科那边已经制作了很多。这个看着碍眼，直接丢掉就好。只是何队注意做好登记。” 理论来说，这种取证相关工具，本来就应该是一次性的。 只是现在神河城毕竟条件没那么好，主要也是工具科的技术和熟练都没提上来，所以大部分东西能省即省。 不过这个夹过xx的东西，怎么看都太恶心了，所以干脆舍弃。 同时，检查脚的人将脚取出去，不意外地发现，半截袜子里面，居然还有一条脚链。 “好家伙！” 他先将两只脚取出来，然后小心地用另一个夹子把脚链夹出来，刚递到一个盒子里面。 突然又盯住鞋子，“哎，黄二，你爹平时穿鞋子，也这么花哨的吗？” 那是一对绣花鞋，淡蓝色底，上面绣着墨绿色的花纹。 男的穿也不是不行，但联想到这条脚链，就的确是有点女性化了。 黄衣只是摇头，蹙眉思考，“我没什么印象。但一般来说，好像都是黑色为多。” “好，也带回去检查吧！” 既然鞋子检查过，大家转过来，又感觉衣服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于是也是一起收起。 两人本想直接就开始检查黄俊，看一眼满地肉泥，又看一眼黄衣，张罗出来一张草席。 他们将黄于老爷移到草席，两只脚也放上去。 又招呼几人将尸体抬到一边。 然后才真的开始。 黄俊的状态比黄于惨太多了。 也不知道黄家家主到底砸出多少次阴阳滚。 最后结果就是零零碎碎一大滩。 用千明的形容，那就是收尸都只能用铲子。 可是没办法，毕竟要照顾到黄衣的想法，他们两个是尽量用手捧着。 整了半天，最后确认，黄俊身上是真的没有一件法器。 这时，千明突然问了一句，“黄衣，这些法器你有什么想法？” 第134章 青衣 旁边一堆人虽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但耳朵全都竖起来。 的确，虽然他们知道这些法器大概率会用于武装巡捕科，但毕竟某种角度上的原主人在这里。 他要有什么想法，还是会有点波澜的。 好在，黄衣也很“懂事”。 “多得神主庇护，我的下半生有了去处。还有姬儿小姐陪着，我也不爱出生入死。就当做是黄家的赎罪吧！” 黄衣眼神平和地看着千明，轻飘飘放弃这些法器的所有权。 千明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大家就看着两个老兄弟慢慢捧泥。 过了半天，黄俊终于被收拾到另一张草席上，然后被放置在黄于的身边。 “哎哟，我的老腰！换人换人！” 一个老兄弟站起来，不断捶打自己的腰。 另一个也站起来，左右转一圈，嘎吱嘎吱的骨头脆响。“对，你们都看到怎么整了，快去！” 指的是周围一圈黄家人。 可能曾经是核心，可既然连黄俊都逃不过毒手，他们身上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东西。 所以只需要收敛掉尸体就好。 剩下的人也没有多废话，分开几组人，拿着草席就过去处理。 一时间，场上只有三人安静站着。 何立曲看众人走远，转头望向黄衣，“你现在算是黄家家主了。要不要召集城里其他黄家人？” 如果黄衣有这个意愿，城主府也不是不能帮他拉扯一下局面。 这是丹越在府里就对他说好的。 趁现在人不多，就探探黄衣口风。 黄衣摇摇头，“我本来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也不打算将黄家延续下去。” “以后各走各路吧！” 他对未来已经有了基本的规划。 反正他和姬儿，一人一妖，两个雄性，大概率不会有孩子。 最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 剩下的人生就打算靠着城主府，互相扶持，安安稳稳地干活，安安稳稳地生活就好。 又何必找回黄家那些人？ 不够烦的。 何立曲点点头，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黄衣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也是最符合城主府利益的做法。 他望着黄衣，又问了一句“有想过加入巡捕科吗？也不用出去，只是在府里做些文书工作就行，我们的人更多是打打杀杀，文字方面太差了。” 有今天这一趟，毕竟也算是一起出过现场。 而且看他情绪也没失控，挺不错的，值得吸纳。 可黄衣只是摇摇头，“感谢何队厚爱。但我其实还是比较怕这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还是能做一些其他杂事。” 说着，他又硬生生地转头面向千明，跪下，“神主，黄家已经消失。我也不想背着这个姓氏走下去。希望神主赐姓。” 千明点点头，“容我想想。嗯，既然你不愿意想要姓黄，那就改成青吧！” 主要青衣听起来就很不一样。 青衣嘴里念叨两句，眼神明显亮起来，再次致谢。 看他的态度如此，何立曲接着询问一句，“黄家的庭院和屋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青衣摇摇头，反过来询问“城主府感觉怎样比较好？” 何立曲仿佛背诵一样，将丹越提前交代的话说出来。 “外面还有一些黄家人。虽然说大部分都是该死的，可总有些无辜的人。如果他们真的要出来和你掰扯分房子，也很麻烦。” “所以我们打算是这样，城主府按市场的价格，将黄家所有资产买下来。” “到时候再有什么黄家人跑出来说要东西，你让他们来找城主府。” 青衣抬头，直直望向何立曲。 何立曲也没有回避，很自然的对视。 黄家的庭院，不说卖不卖，哪怕是卖，也肯定是比市价高。 可先不说去哪找一个能吃得下，而且还不会落井下石的买家。 就说最后一句，就代表，城主府后续对青衣夫妻是采取庇护的态势。 单单这个庇护，就价值千金。 所以总得来说，还是公平的。 当然，青衣也知道，虽然何立曲现在明晃晃谈得很功利，很商业。 甚至有点市侩。 实际上谈的还是感情。 不然这笔钱凭啥给青衣啊？ 给黄家其他人不行吗？ 甚至一句黄家十恶不赦，所有财物充公，神河城谁又能说什么？ 所以青衣反而是略带轻松地同意了。 某种角度来说，他算白赚一大笔钱。 毕竟如果按黄家正常的路子，别说金银财宝，连他本身，都只会变成黄俊的所有物。 说话间，所有的尸体已经收敛好。 正常这种时候，得要黄家的其他长辈出来主持葬礼。 青衣看一眼大厅里面尸体的数目，也大概猜出来还有黄家长辈活着。 但是那些人毕竟已经逃走，而且他也不再打算使用黄家的传统送葬方法。 可是相对的，神河城也没有什么平民的方法——河口税都不够交的。 最后还是千明提了个主意，直接烧掉，剩余的灰也好存放。 这是他的疏忽，得提前将火葬的事情定下来。 现在神河城的土地虽然还有挺多空余，但那是神河一直在调控。 一旦少了这个因素，神河城预计是会拉起一波生育潮。 为了防止死人抢活人土地的情况发生，土葬肯定是不能有的。 青衣作为游历过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火葬这事。 他想一下也认可。 毕竟一个姓青的，到埋着黄家人的地方祭拜，感觉也怪怪的。 倒是不如装起来，也就是一个盒子。 偶尔拜拜也算不错了。 几个人出去帮忙，从这个庭院里面找出柴房。 也不需要将大堆的柴拿出来，直接就将尸体放进去安置好。 然后一把火。 昏黑的浓烟腾起，没多久就熊熊燃烧起来。 青衣在不远处看着，眼睛渐渐模糊。 虽然已经在城主府哭过，但见到现在这一面，还是没忍住。 其他人看见，也只是叹口气走开，让他自己发泄。 他们走回大厅，发现千明和何立曲还在商讨中。 不过说是商讨，倒不如说是分配任务。 “剩下黄家的人还是要追究的。前面他们大概还只是对自己人下手，但随着那些毕竟弱的被抢走法器和财宝。剩下的人肯定会将目标转移到神河城其他人身上。” 第135章 夜游榜上墙 “是的，我们这边也在找。另外，神主是否能帮忙指一下位置？主要他们身上可能有法器。如果是攻击性那种，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会造成很大伤害。” 何立曲感觉不得不申请援助了。 原以为黄家人都是瓮中之鳖，可以慢慢来，现在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看看刚才大厅里面的惨状，特别是御风剑造出的各种伤痕。 这还是针对性对一人攻击的余波。 如果黄俊是报复性的，在大庭广众使用，那场景想想都恐怖。 这种时候就不能只靠自己，什么资源都得用上。 “可以。” 千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原本想法是自己不一定在这里留多久。 如果现在参入太多，让整个城市习惯，后续离开的话，神河城很容易变成另一个失去齐思咒的黄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对神河城保持距离。 但随着功德值的增长，千明也慢慢感觉到自己的可能性。 他能做到同时管控更多。 而且不但是这个城市需要他，他也有可能需要这个城市。 既然如此，将整个地盘紧紧掌握在手就是必须的事情了。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就要将自己的能力转化成维持神河城稳定的工具。 “收拾一下，然后就回去吧，后面的工作才刚开始呢！” 何立曲看青衣慢慢走回来，于是就让大家开始动身。 因为所有的路子已经趟过，千明也没有再跟着他们。 一个神游，他就回到城隍庙。 第一件事是将黄家剩余人物，特别是掌管法器的人列出来。 而且还要列在地图上。 “系统，解锁悬空雕刻法。” 【已解锁】 千明闭起眼睛，感受一下新掌握的神通。 这个神通其实有点鸡肋，就是将脑海里面的画面印在墙或者纸上。 要换成一个动手能力好一点，或者稍微掌握一点画工技法，完全可以取代。 但好处是快。 啪的一声，就能印出一大面。 千明走出外面。 城隍庙新建的墙壁两边全是大白，没有张贴什么东西。 小孩子也不敢过来胡乱涂鸦。 但毕竟条件所限，加上风吹日晒的，所以也说不上干净。 千明先是走远，看看大概的位置，计算一下等下列出的大小和格局。 大概有个谱之后才再次走进。 “嗯，先试试大小。” 他双手伸开，用两只手臂给自己施加足够的提醒。 然后脑海放空，尽量想象一整片空白。 “雕刻！” 神通发动！ 刚刚好是手臂列出的大小，一整块白色方块印在灰黄的墙上。 看着更加奇怪了。 千明伸出手指抠一下，然后两根手指细细磨一下。 有点像前世的石灰，但又有一种奇怪的条状感，像是掺入某些塑料。 不过既然有效，就无所谓具体是什么。 他这次感觉先将神通发动几次，直接将城隍庙的两面墙全部涂白。 看着就很整洁。 然后他又走到靠左的位置。 心里想的是夜游榜上面的文字。 双手再次举起。 神通发动！ 这次出来是一整面的文字。 千明算过大小和容量，这次列出来的是神河城罪恶前五十名。 一个个列出来姓名和所犯罪恶。 城主府和排队的群众早在千明走出来的时候就偷偷围观。 毕竟这位神主基本都在到处乱跑，倒是很少见他对城隍庙做些什么。 之前涂白墙壁的时候还“哦”了几次。 但毕竟是神灵，涂个墙还不至于怎样。 可看到出现这些文字，大家就瞬间震惊了。 主要还是上面的内容。 起码二十人姓黄，剩下其他姓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是黄家的仆人。 然后看他们做的事。 奸淫掳掠，烧杀抢夺。 “真的假的？黄家这么可恶？” “你们这些年纪轻的不知道，当年那是真的凶残。” “怎么之前没听说？” “你去哪听说啊？我之前邻居可是被害得家破人亡。好不容易等黄家的人走了，结果剩下的人就被捐了河口税。” 众人睥睨。 大家都是神河城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口沫横飞的老大伯说不定也在中间加了几分力。 这里之前吃绝户不但是正常事，而且也是保命事。 所以大家也只是鄙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正讨论着，他们又看见千明走到旁边，双手再次张开，又是一印。 “哟，一百个了！看起来也不是单单是黄家的人。” “但黄家的人的确是多。” “那当然，换做你有这么强的武力和财富，你也忍不住吧！” 大家都知道黄家凶残，但具体多凶残，基本都没什么概念。 现在明晃晃地知道了。 “哎，我看黄家家主，黄家大少爷那些没在上面啊？” 突然，一个围观群众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会不会是他们只是下令，并没有自己动手，所以不算？” 有“机灵”的人眼睛一转，开始思考上面的漏洞。 “说不定都是下面的人做的，黄家家主不知情，是个好人呢？” 也有一些侥幸党。 “说不定是死了呢？死人下榜，很正常吧？” 有唯恐天下不乱党突然来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 “那tm就太好了！” 换得一声哄笑，和队伍的疏松。 大家赶紧离得远一点，免得被连带报复。 千明听着背后的讨论，也没有特意解释，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想了想，列出一百人应该也够了。 之前已经清理过一大批，也就是黄家突然回来，加上千明还没动手，所以才显得现在比较多。 等清完这些，后面应该连一百人都不够——不是夜游榜上只有这个数，是有些不足死刑，抓进牢里之后要是还挂上面，就太尴尬了。 千明看几眼，感觉还行。 字够大，间距够开，哪怕不靠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何立曲等人也返回了。 青衣不在里面。 他专门请了半天假，回去将骨灰收拾好，放入自己的小房子。 “神主，这个是？” 何立曲远远就已经望见千明在城隍庙门口比划，只是方向不对，完全看不清楚。 现在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份血腥的列表。 第136章 地图 “你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黄家，包括那些之前溜走或者这几天临时犯罪的。” 千明点点头，然后又走到对侧的另一面墙上。 “唔，这样也挺好，目标直接了然。” 何立曲细看墙上的条目。 有一条是昨晚，某人因为酒后吵闹，拿起石凳子砸死另一人。 这种案件是他最烦的。 完全是随机兴起，没有一般的爱恨情仇，也没有利益关系。 关键这些酒鬼还不是固定一摊两摊。 这边砸了，然后去另一边继续喝。 上门计较起来，连自己什么时辰喝的，什么时候醉倒都不知道。 更何况是所谓“酒友”到底存不存在，又是几点来的？ 千明有了解过这些情况，甚至还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方法专门培训过。 可是神河城毕竟是扭曲太久，也就是何立曲做过游商卫队队长，也出门游历过。 起码是见识过别的城市怎么处理。 换做普通百姓，可能连基本概念都没有。 但何立曲虽然有点底子，可毕竟上任太短，也没有足够的脑筋这么快学会里面的门道。 千明本来打算是让他就当做攻坚队使用，后续再看看从队伍里面挑选一些专门的调查人员。 可是现在想想，算了，包办进去吧。 毕竟他想象一下，让某人做侦探找到凶手，然后再带过来城隍庙，让自己看看是点头还是摇头。 这个场景实在太扯了。 更不用说要是抓错人啥的。 换做何立曲估计都得冒出你咋不早说的念头。 还不如机械降神，直接将谜底揭出来。 也好给城里的人一个警告——别乱来，乱来就会被抓。 何立曲啧啧称奇。 他的想法倒没有那么大逆不道。 甚至还觉得这个属于神赐。 主要其他城也没有神灵会下场管这个。 祂们对待人只有几种方式。 喜欢，就收进后宫。 讨厌，就杀掉。 无所谓，就无视。 至于说杀人偿命什么的，关祂什么事？ 那是城主或者神灵指定管理人的事。 维持不好稳定就死，维持得好就继续做。 以致他们的城主很多时候也不会管谋杀之类的事情。 反正抓得到就抓，抓不到，那也就抓不到了。 难道受害者家属还敢上门嚷嚷不成。 “神主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去寻找和询问，相信很快就能将这些人抓拿归案！” 何立曲感觉信心上来一大截。 青衣已经说出黄家所有府邸的位置，现在再有一份人名，很快就能抓起一大部分。 再有一些如果不小心露了名字的，大概也能抓出几个。 至于剩下那些，哪怕是还能藏起来，大概也不成气候了。 千明摇摇头，面对墙壁再次举起双手。 神通再次发动。 洁白的墙上这次出现的是一张地图。 所有围观的人看着，比划着。 有点想法，但又不敢相信。 “这是神河城的地图。” 喔！ 像是一堆母鸡放出笼子。 所有人都议论起来。 连巡捕科的人都控制不住讨论起来。 “原来神河城长这样啊？” “好像鸡蛋啊！” “我觉得像是枣核！” “丑丑的样子，哈哈哈哈！” “我们在哪来着？” 千明手指一点，地图上出现一个蓝色的点。 “这里是城隍庙，对面就是城主府。” 他比划一下，帮助大家理解对面那一块东西是什么。 “然后这里是街道，左右延伸出去。你们根据前后左右的方位，感觉一下位置。” 包括对面城主府排队的人，大家都在看着和思考。 不一会，就有一些方向感和空间感比较好的人就将地图和自己脑海里的那幅整合起来。 “哦哦！原来我家在这里！” “啊，原来我和小花住得这么近！嘿嘿嘿！等等，大牛住得更近，太危险了！” “呀，原来我走这边到布行会更快。下次试试！” 巡捕科的人最近也在城里四处运动，很快也已经有了基本概念。 “既然你们都懂了，那么就是这个。” 千明张开手，对着墙壁就是一挥。 墙上突然出现一些红点。 有两大块的红点聚集得特别密，剩下的则是分散在地图上各种。 甚至还有一个红点在蓝点附近。 “这个是？” 何立曲仔细看看，然后又望向千明。 他有点想法，但又不确定。 “就是那一百个人的位置。” 什么？！ 千明说的话没有避着大家。 巡捕科和微观群众都听见了。 大家互相张望，毕竟那个红点可在附近呢！ 突然，排队的人里面传出一声。 “哎，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人胸口已经整个染湿，肚子位置也有细细密密的小深点。 他看大家都望过来。 一边喊着“我就是太热了”、“我不舒服，先走了”，一边就想偷偷往后面走。 可还不等巡捕科的人围过去，旁边的热心群众已经一个又一个的将他扯住。 要不何立曲阻止得快，这个人甚至可能会被大家生撕了。 派了两个人将他押进城主府，剩下的人继续围着地图察看。 “这两块应该就是黄家剩余的人集中的地方。大概率是有法器的，可能需要神主支援。” 何立曲指指红点集合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分裂成两帮？” “三帮，你忘了，黄于自己还一派呢！” “而且还把自己人都弄死了。” “这黄家也太不团结了吧？” 千明和何立曲倒是觉得正常。 毕竟黄家有齐思咒这种好东西，又何必需要团建？ 生杀予夺。 又何必跟下面的谈感情？ 所以一旦崩溃，那反噬就来了。 千明看着墙上的东西，也有点担心。 毕竟这种对于神河城而言，也是类似的“神通”。 可以想象，将夜游榜公开之后，神河城里面大概率是发展不起来侦探或对应的侦查手段了。 没有那种土壤。 哪怕自己有兴趣，同事也会说既然有神主的神通，你何必多事？ 千明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时候，围观的群众里面突然有人说话“神主，大人们，能不能先去我家附近抓人啊？” 第137章 红点 “那里是我家，旁边那个红点我知道！” 围观的一个大叔粗声粗气地说起来。 “我早感觉那个人不对劲了，鬼鬼祟祟的。但是阿七他们不信，非说是自己亲戚，只住一段时间。” “我看他们就是收了钱，让坏人住进去了。你们赶紧去抓啊！” 何立曲望向千明。 千明看看他说的位置，点点头。 然后就有两个巡捕科兄弟比划地图然后出发。 临走的时候，城主府里面突然走出三个人，直接就跟了上去。 其他人看着，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是天经地义。 千明又对大家说道“这两幅图，一天会更换一次，大家如果注意到自己附近有红点，就多注意下。但是如果没有，也不要完全放空。” 他没有继续说。 但大家都懂。 想了想，千明还是补充一下。 “城隍庙这边只是列出方向和名字。收集证据和实际审判具体还是由城主府这边进行。” 算是打一个补丁。 毕竟最耗费资源的就是寻找凶手或者犯罪嫌疑人。 如果有个明确的目标，那么寻找证据就简单太多了。 更不用说对面是一个神灵的指证。 但千明还是不希望出现自己指一个人，然后就不经审判直接杀掉的情况。 如果有人伪装呢？ 如果有人假传信息呢？ 所以千明还是希望有多一把锁。 众人虽然不理解，但毕竟千明这么说了，大家也不会反对。 毕竟反对的话，显得自己不想干活一样。 千明站着，细思还有没有什么缺漏。 突然他又挥了一下手。 有五个红点上面出现一点点绿光。 “这些人是手上有法器的，抓捕的时候，小心点！” 何立曲一悚，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犹豫再三，他分配好人手，开始三三两两出去抓人。 巡捕科已经做好计划，先把外围的，没有法器的人清理掉。 至于剩下那些带绿光的，还有那两大块，则是等大家处理完外围之后，再集合人力围剿。 至于何立曲，则是带着五个人，坐镇城主府。 总要留点后备队，要是全散出去，到时候有人需要救援都没个指挥点。 排队的群众看了半天热闹，也兴奋地互相讨论起来。 千明看着地图，突然也想起来城主府里面不少人应该需要，所以转身走入城主府。 城主府里，李吉正忙得脚不沾地。 他对属下的文化水平要求是最高的。 结果就是，教育科根本没有几个人。 单单把全城所有学堂的数量统计一遍，就花了好多天时间。 看见千明进来，他立马就过来，“神主，听说您能啪地一声画出地图？整面墙那种？” 千明想起也是这个。 他走进教育科，直接就把地图再次刻上去。 可惜，他的榜单上面没有专门针对教育或者学堂这种东西，只能让他们自己寻找了。 李吉倒是没有挑，“神主，有此宝贝实在太好了。我们腾起所有记录，感觉总是不对。” 说着，他转身对其他手下喊起来，“来，你们之前统计的那些，找到所在的地方，找个东西贴上去做记录！” 然后李吉自己拿出一张纸，唰地撕开几份，先是比划一下位置，然后写上一个学堂，贴上去，又写上一个，贴上去。 一会之后，地图上就贴上各种纸条。 李吉一手抚着胡子，一边指着几个空白地方，“这几处，也不是贫民区，该是有几家学堂才是。” “该是我们之前遗落了，再去附近找寻百姓询问，切不可再有疏漏。” 千明看他们沉浸在工作中，于是也没打招呼，直接往外走。 刚出门，就看见丹越在外面站着。 他刚打完招呼，立马就笑着说，“神主，听说您有......地图？” 千明看他如此殷勤，一拍脑门。 神河城的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自己也没注意到。 地图属于战略性物资，哪怕是在前世古代，私自制作都会下罪。 但这东西又是真有心要搞，完全防不住。 而且各种地方使用也很常规，要为了防敌而避讳，实在太浪费了。 于是他就走到内阁厅，直接刻了两份。 一份在墙上，主要是让丹越时刻对神河城的范围和各项区域有个谱。 另一份在中间的大桌子上，这个是方便大家将各种代表的东西放上去，从而更好的表达和看出信息。 然后他又在巡捕科里面如此操作，就直接神游回到城隍庙。 他需要监控一下派出去的队伍。 基本都是手到擒来。 主要打的是一个时间差。 虽然围观群众很多，但形单影只的恶人除非刚好够幸运或者够倒霉出现在附近。 不然现在的话大概还是没收到消息。 加上之前快一个月都活得好好的，所以也基本都放下警戒。 等巡捕科的人有心算无心，直接冲进去就是围殴。 基本就是一两个回合就制服，然后捆绑回来。 日落月升，如是几天。 外围的红点基本已经清理完毕。 剩余的一点掌管着法器，所以巡捕科也没有急着清理。 最后剩下就是两大滩红色。 各自掌握着两三件法器。 自从这两幅榜贴出来，到第三天左右，就已经变成明牌。 一方面红点里面的人总有些亲戚或者朋友关系，特意去通知不至于，但采买的时候肯定会若有若无提两句。 但更多是住在附近的百姓自发离开。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住得如此可怕。 所以，也有部分巡捕科的人私下埋怨，“哎，神主不该将这些公布出来的，偷偷贴在我们科里面不就好吗？现在整个神河城都知道了。” 结果刚好被何立曲听到。 第二天，他集中巡捕科的所有人，集中训话。 “最近听闻某些兄弟说，这个不该公开。那我就得好好教育一下。” 所有人一脸懵逼，不是，大哥你带头冲锋就可以。 教育？ 只有说话的人一脸狼狈，旁边的人都在揶揄地看着他，自然知道这次集会是什么情况。 “首先要确定一点，我们巡捕科出去抓捕犯人，搜集证据，甚至到交由城主府审判是为了什么！” 第138章 埋伏 “我们存在的原因不是为了满足内心打击罪恶的想法——当然，我得承认，这个想法我也有一点。” “但是要注意，我们不是游侠子，我们是神河城的巡捕科。我们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最大可能的保护神河城百姓。” “当然，这时候我应该说是保护神主和城主。但神主是这么说的。我听了也很有道理，所以就这么转达。” 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暴露出来这番话是千明教的。 “主要是我们大概率也保护不了神主，你们太弱了！” 听到这里，大家也明白。 内心怎么想不重要，起码现在老大态度已经定调。 再不会表示，就真的是不懂事了。 “当然得公开。都准备要战斗了，难道还让他们在附近晃荡吗？” “就是，到时候连哪边人都不好分辨。整块清空最好。” “对，最好围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有法器又怎么样？到时候直接进去捡人就行！” “这样啊？那我们要不要派人进去把百姓喊开？” 何立曲看着大家越扯越远，也没阻止。 千明特意交代过，这种事情不是说一次就完了。 后面得定时集合碰头，中间遇到机会，也得随时来几句。 不能说将全部人的态度转过来，起码要将整体氛围营造好。 这样哪怕有小心思，起码也只能是小心思。 不至于喊出“为了巡捕科还是为了百姓”这种话来。 做好心态调整，大家再次看向最新的地图。 主要是盯住唯一游离在外的那个红点。 如果是让千明来，就是一刀的事情。 换做是巡捕科的人，只要小心点，一个偷袭，也能做掉。 但何立曲专门留下这个，可不是就为了拿一件法器。 他望向各位兄弟，“这个人掌握着法器。我想法是作为一次演习。” 只有一个人，而且就掌握一件法器。 附近的百姓也已经疏散。 简直是完美的法器训练战场。 何立曲甚至故意隐瞒了对方的法器信息。 那是青衣丢失的笛子，由一个肌肉仆人抢走。 作用是守护，天罚和使用方式一致，就是吹动笛子——能吹多久，就守护多久。 要是让属下知道这件法器效果只是防护，很可能就大咧咧的冲上去拳打脚踢，硬生生把对方的气息耗尽然后绑走。 “我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减少兄弟的损伤，然后要将对方击溃。所以你们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何立曲在做最后的战前分析会。 “情报。我们得知道对方法器的信息，看有没有针对性的方法。” 大家这几天都接受过青衣基本的法器知识培训。 虽然真的很基本，但一些概念还是知道的。 “对，这是一个。还有呢？” 何立曲循循善诱。 “对方的行动轨迹，最好是偷袭，直接控制起来！” “对，还有？” “想办法将对方和法器分开！他总不能上厕所也带着法器吧！” “不好说，还有呢？” “调虎离山！” “色诱！” “饿死他！” 到后面，就越来越离谱。 何立曲也没教训，点点头，“看来你们也认识到，操控法器的还是人类，所以对付人的方法，一般也能适用。” “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对方也可能是武者，或者干脆是修士。这种情况的下，又会变得更复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何立曲变得十分严肃，因为这句是千明特意交代要说明的。“现在是神主帮我们指明了对方有法器。” “但你们永远要记得，神主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疏漏。永远要提防敌人突然掏出法器的可能性，还有不止一件的可能性。” 这句说出来，大家的态度也从兴高采烈变得沉静下来。 他们都联想到当初在黄家边宅里面看到的场景。 想想要是以为追捕一个普通罪犯，本来高高兴兴地一堆人围上去。 结果对方突然掏出一把御风剑横着一划。 啧啧啧。 注意到大家情绪差不多了，何立曲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直接就让攻坚副队长带队出发。 副队长姓齐，叫齐衡。 也就是当初一锤破墙失败的人。 浑身横练，肌肉爆满。 上一次虽然成功，但自己完全派不上用场，这让他也感觉很别扭，所以这次特意要求自己带队。 刚好也符合城主府后续规划，于是同意。 “基础信息，你念一下。” 齐衡随意指向一个小弟。 “黄家仆人。黄家败落之后抢下法器后逃走。浑身肌肉，怀疑修炼过横练功夫。据当时存活下来的人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撺掇其他仆人动手。看效果不佳之后是直接动手。” “应该是个阴狠角色。” 齐衡左右手合并一锤，“既然这样，那就是随时会转为直接进攻。我想法是这样......” “好了好了，你别想法了。我们自己琢磨下。” 另一个小弟赶紧拦截。 说起来有点没大没小。 但大家都是老兄弟，自然知道这位的策略到底有多粗略。 之前有何队带着还好，现在自己带队，下面小弟都不敢让他排兵布阵。 何立曲想法大家也明白，让齐衡来，就是当队长，聚合大家的。 至于战术，群策群力吧。 众人走到一条街，也没人说话，但大家就开始放慢脚步。 都看过地图，这里转个弯，就能看到对方藏身的小屋。 虽然说对方也不至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盯梢，但毕竟是有被发现的可能。 几个兄弟比手画脚，三两下就决定下来战术。 也没有什么特别精细的说法，都是长年走商的货。 自然知道这种场面上，越是复杂的战术就越难实现。 好不容易编排上三十万字计划，结果上来就扑。 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 还不如大概定几个方向，然后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简称打到哪算到哪。 他们一队共九个人。 原本想法是可以拆分成三个三队。 人和人可以互相支援，队和队之间也可以互相支援。 但大家分析过，对方所在的废弃小屋就这么大，还不如分成两波。 齐衡居中策应。 先是一个声东击西，看是否能将对方法器的攻击方式骗出来。 然后另一波人就趁机从另一边偷袭。 “啊？那我不是没事做？”齐衡不太满意。 “怎么会怎么会？你就在这栋楼楼顶坐着，雄踞阳台，虎视整条街嘛！” 但兄弟们很满意。 排除齐衡，剩下两队就分好人，径直分开。 两队人都压低身体，从街道的两边绕过去。 第139章 耳里细针 肌肉仆人这两天感觉有些不对。 周围的声响好像变低了很多。 他之前曾无比讨厌这些嘈杂的农家响声，现在听不见，反倒感觉不适应。 跟黄家一样。 当初他有多讨厌黄家，现在就有多希望能重现黄家的辉煌。 理所当然，前提是他做家主。 现在黄家毁了，他连欺行霸市都不敢。 最后一次出去采买干粮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虽然钱财足够，但毕竟不是长久计。 他得开始准备离开神河城了。 “首先，得跟上一个商队！” 曾跟过黄家颠沛流离，他深知野外的恐怖之处。 那是连一拳破山武者都会随时随地失踪的阴森和神秘。 只有跟着商队，用数量凑，才能增加一点点生存几率。 可他这幅面容，本来就极凶恶。 又没有人连带担保举荐，哪个商队敢收留？ 要是换做那些灰色甚至黑色的队伍，先不说能不能找到。 单单是对方黑吃喝的可能性，他都不敢自己凑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无比怀念黄家。 黄家辉煌之时，别说自己远行，就连属下的人跟队，别的商队也得给几分面子。 齐思咒下，每个黄家人可都是很宝贵的。 要是有个损失，自然会狮子大开口。 其他商队也不想惹这种倒霉事，只能多加照顾。 肌肉仆人边想着，就边将脸蒙上，准备要走出去。 在窝里可找不到送上门来的商队。 他行动力向来是可以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第一个就动手。 刚走到院子门口，他就感觉有不对。 后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有人在盯着我？” 下意识，他就往左边看。 那是一栋小房子。 据说是曾经是某位管理这片贫民区庙祝的家。 庙祝已经死了，这些房子暂时还没重新处理。 所以基本已经沦为各种流浪汉的家，偶尔也有一些不知轻重的小孩会进去“寻宝”。 “是流浪汉，还是小孩？”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象过多。 看过去完全看不到人影。 等等！那丛树怎么感觉不对？ 他还在思考，然后就看见冷光一闪。 肌肉仆人死命躲开，但也只来得移动稍许，将心脏避让过一点。 “额！” 他一声惨呼，长箭最后还是没有完全躲开，直直刺在他左手肩膀上。 血没流出多少，但阵阵烈痛刺得他头皮发麻。 更发麻的是被攻击这件事。 “是谁？黄家的人吗？还是城主府？” 肌肉仆人感觉脑筋开始有点不清醒，但还是习惯性的往院门侧过去。 右手已经往随身的包袱里面伸去。 这段时间，他是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没离手。 至于洗澡，反正他没洗。 可他依然死死强行用理性忍住想要立刻掏出来的冲动。 现在吹奏根本没用。 这件法器完全没有攻击性，只能防守。 暴露出来只会让他被死死定在这里，寸步难行。 “如果是黄家的人，那我没有一点希望。就当做是城主府吧，求求了，千万得是城主府的人啊！” 肌肉仆人眼睛开始发红，但还是尽量思考。 “城主府的人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要骗！” 他尝试抬起左手，却发现有箭卡着，根本没法活动。 咬咬牙，他从门边望向另一边，看见没人，于是调整好角度，狠狠将箭尾往门上一撞！ “啊！” 没忍住，喊了一声。 但长箭的箭羽已经狠狠没入肩膀里面。 他感觉嘴里满是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肺里涌出来的还是咬到舌头了。 但还是继续忍住将右手扭到背后，再次用力一扯！ 左手终于能动了！ 肌肉仆人感觉脑袋木木的，手上的疼痛都已经若有若无。 但他知道，这只是受伤过度带来的幻觉。 “要逃，不对，怎么他们没有继续进攻？” 肌肉仆人一惊，混沌的脑袋都感觉一清。 想都没想，他就要往外冲。 又是一箭出现，但慢了一丝，刺入黄泥墙中。 这次是从他刚刚出来的屋子里面射出来的。 “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他听见声音，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然后就直接掏出笛子。 谁知道有几个弓箭手，再不用，他真怕直接被射死当场。 也就是这么一掏。 两个弓箭手停手了——他们需要立马转移位置。 这是千明提出的策略，主要借鉴了前世的狙击手。 肌肉仆人脚步没停，很快就冲入另一栋房子。 “呼！呼！不能停，要走，赶紧走！” 他到处寻找门窗。 现在不能出现在没有遮挡的地方。 但又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街区，只能想办法借这种方法过渡。 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甚至好像听见奇怪的轰鸣。 “等等，不是错觉？” 他正眯着眼思考，然后就看见眼前用石头和黄泥糊成墙壁整个被撞开。 肌肉仆人一愣，已经是第一时间将笛子扯过来。 可惊呆的那一瞬，导致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人像是横冲直撞的野猪，也不顾眼前是什么。 却又仿佛能清晰看见墙后的目标。 撞碎之后完全没有停步，低着头就瞄着他，向前冲锋。 冲锋！ 肌肉仆人连一句“等等”都喊不出来，就感觉自己像一个钟。 被撞锤狠狠撞中胸口。 嘴里一口活气被停住，心肝脾肺肾都仿佛被狠狠挤压。 漫天的血雾夹着某些块状直接喷射出来。 “啪叽！” 一具尸体摔在大街上。 片刻前，埋伏的弓箭手眼睁睁看着敌人直接撞入另一间房子。 这算是重大失误。 他们没料到敌人被埋伏中了一箭，还能躲开另一箭。 已经知道被弓箭手瞄着，居然还这么莽撞。 像是没有经过思考一样。 但他们又不敢跟进去。 毕竟是弓箭手，和这种肌肉佬在狭窄屋子里面硬碰是真的找死。 唉声叹气中，他们还不忘呼叫自己人注意。 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才区区九个人，围堵是不可能围堵的。 强行将人散开是将兄弟推入地狱。 可没想到，才三个弹指的时间。 他们就看见这个凶人再次出现。 还是被人撞到凌空喷血的程度。 而且那个撞击的人，怎么看都是熟悉的齐衡。 “副队！” 虽然不明白副队长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们还是兴奋地离开埋伏地点，迅速集合起来。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齐衡已经将笛子拿在手里，还在尸体上不断翻找着。 满脸笑容。 第140章 法器专员 “咳咳，副队威武！” 笑容越发灿烂。 “可您不是在街区外面等着吗？怎么突然进来了？” 笑容简直咧到耳朵。 齐衡挑挑眉头，“不懂了吧？” 他小心地从左耳轻轻地捻出一根细针，快速丢进一个小卷筒里面，然后封起来。 大家想起来，那是前段时间从黄于耳朵里拿出来的。 “出发前何队让我掌管的，果然就派上用场！” 当天收到的所有法器都先是被收归城主府，然后才再次下发。 比如阴阳滚这种已经明确会长久影响精神的，直接是放在仓库，由化身看管，只有确定局面合适才能申请使用。 而其他法器还在慢慢探索功能和天罚。 其中长针这个算是最早被探明的。 功能就是能听见方圆五里的声音，并能清晰将声音在脑海里面形成三维画面。 至于天罚，他们暂时还没试验出来。 不过齐衡倒是有一定的猜测。 一个是声音太多太杂，放进耳朵里面等于无时无刻有一大堆的声音在脑海里面轰炸。 这次战斗还好，毕竟整个街区都被净空。 声音就来自几个兄弟和唯一的敌人。 影响效果降到最低。 而另一个天罚也很简单。 它必须将针头对里放进去才有效——但没有任何措施阻止它继续深入。 齐衡拿尾指掏着耳朵，一脸后怕。 “而且，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觉，我感觉它自己还在慢慢往里钻。” 众人都眯起眼睛，想象一下就感觉酸爽。 “法器这种东西，还是悠着点来吧。也不知道那个黄家家主心怎么那么大。” 齐衡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手套，将笛子收起来。 “完美，来两个人把尸体扛起来。剩下的在周围防备好。我们回去了！” 众人应了，都有默契。 两个穿甲的卫士走过去，稍合作抬一手就将人背起来，远处看着像是一个人熟睡着。 剩下的人就零零散散跟在旁边。 两个弓箭手的弓倒是没下弦，大咧咧放在外面，也算是警告。 一路平安。 齐衡也松一口气，这可是两件法器。 好在那两个聚集地没有得到情报，不然的话——就不用他们动手，直接被化身们淹没了。 这么想想，好像又不用那么紧张。 何立曲倒是有点紧张，看见齐衡的第一时间就询问细节。 当得知对方连法器都来不及使用的时候，他的脸上不免露出一点微笑。 “也就是说，如果法器使用者被偷袭的话，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前提是不要遇到盔甲类甚至法则类的。” 青衣在旁边坐着，泼了一碗冷水。 “你怎么在这里？”齐衡倒是很奇怪，“你不是负责去城主府那边负责文书吗？” 何立曲拿过笛子，顺手递给青衣，“我喊过来的，毕竟我们这里对法器能说得上熟悉的，也就他了。” “来，这个你应该比较熟，看看是不是？” 青衣随手直接，手指伸着把玩一下，脸上倒是没有特别表情。“我对它也不熟，也就刚拿到的时候玩过，后面就没在意了。我现在试试？” 过半响，“试啊！”围观的一堆人都很好奇。 “咳咳，你们两个，要么靠近一点，要么远离一点。你们站的地方刚好是范围，我也不确定这个位置是什么结果？” “什么鬼？行，我们走远点。”何立曲随手将齐衡也扒拉开来。 青衣横过笛子，直接就放在嘴边，手指自然搭上音孔。 腹部鼓起，然后轻吐气息。 理论来说，笛子没有笛膜，正常是发不出声音的。 可大家却看到响孔上若有若无出现一层细微极薄的光膜。 然后就传出某种非常难听的笛音，仿佛是初学者不自量力，努力吹奏一曲妙曲。 不但每个音都偏了，而且节拍也不到位。 但又因为来自极富魅力的原曲，所以反而造成更大的反差。 于此同时，一个淡金色半圆突然以青衣为中心出现。 半径有一米左右。 齐衡曲起手指走上去，轻轻敲了两下。 没有声音，也没有凹陷。 像是很坚硬的物质。 “能试试吗？” 他有点跃跃欲试。 青衣嘴巴和手指仿佛粘在笛子上面，猛地点点头。 大家的脸皱起来，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原以为笛音已经够难听。 这个点头，让它再次难听两倍。 齐衡深吸一口气，右手也没有蓄力，就只是普通程度的最大力度。 一拳。 “砰！” 这是拳头的声音。 光圈依然没有一丝动摇。 “什么感觉？” 何立曲询问。 “很奇妙。反弹的力度倒是不大。像是打在极厚的牛皮上。但我感觉，哪怕是蓄力，应该也是打不破。” 齐衡摇摇头，随手甩甩右手。 这种打上去毫不就力的感觉很奇怪。 也说不上难不难受，但就是让他不想再试。 如果是千明在，大概会给出一个准确的描述没有打击感。 打出来的结果和出拳的感觉不一致，让人潜意识失衡，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样吗？”何立曲大概有点谱。“行，先停止吧！” 对法器更具体的试验不好在这里进行。 可青衣并没有停止。 他的嘴和手指依然搭在上面，满脸无奈。 大家懂了。 “那你能走动吗？方便的话麻烦自己走进那个小房间，不然太吵了！”何立曲搓搓下巴。 在这种噪音之下，根本没法工作。 青衣在光圈里面非常努力地翻了个白眼。 众人再次大开耳界。 居然还能更难听！ “行行行，我们走！”何立曲带头往外走，“绝了，攻防一体。好在你没堵着门，不然哪怕被说没有仪容仪表我也得翻窗。” 巡捕科的人跟在后面，纷纷找相熟的小伙伴。 这种光明正大摸鱼的机会可不多。 “对了！”何立曲突然又伸个头回来，“完事之后过来找我，你也趁现在思考一下。是继续做文书，还是过来帮我？巡捕科需要一位专门研究和掌管法器的专员。” 看着陷入沉思的青衣，何立曲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离开。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他要去找城主大人。 毕竟吸纳敌人进入这种核心部门，还是得和直属上司说一句的。 可惜，他没找到丹越。 第141章 种子 丹越正在神河城的“轻型”监狱之中。 原址是当初剿灭的二十一家罪大恶极“组织”陈家的老宅。 这里是专门安置那些危险性相对没那么大的犯人。 之前本没有这种设置，所有犯人全部丢在王家那边。 反正数量不多，全是单人独间，所以千明也没特别注意。 可即使无法触碰，依然有不少暴力分子通过声音，口水等方式远距离霸凌其他人。 不少轻型犯人精神萎靡，身体变得极度虚弱。 为了防止这些人还没承担完刑期就被折磨死。 监狱长胡奎不得不专门找丹越和千明说明情况，并且提出轻型监狱的概念。 千明同意，罪罚相符合乎他的观念。 该罚多少是多少，这种刑罚外的折磨，又是另一码事。 不过，哪怕是轻型监狱，守卫的依然是化身。 毕竟这里只是说犯人没那么危险，但不代表他们不重要。 更不代表他们没有逃跑的欲望。 比如丹越和千明面前的这个。 “克小姐，你今天专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没找你。我只是找的神主。”克里斯汀眼睛只盯着千明，尽量瞪大眼睛，要不是条件不足，甚至想要做出闪烁的特效。 “我感觉到黄于和黄俊都死了。” “对。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千明也没打算瞒着。 是她主动联系的人，而且上来就自爆知道两人死讯。 有化身们盯着，自然是没有人给她报信。 只能说微彻城的协议之道还是有点东西。 “那我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克里斯汀笑嘻嘻的，仿佛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旁的丹越对她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忍无可忍，“你好像对黄家的覆灭并没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要有感觉？”克里斯汀瞟丹越一眼，眉头锁起，“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是他们先耍赖的，我现在还是完璧之身都算走运。黄家死绝了我只会高兴好吧？” 丹越一阵气短，完全不想接话。 这种阴私事，用如此轻描淡写又光明正大方式说出来，合适吗？ “你咬死了神河城的人。”千明很严肃，完全没被话题带着跑。“我个人而言，是倾向于将你的情况，当做是无法临时控制的疾病发作处理。” 克里斯汀刚浮出笑容，就听到下半句。 “正因为无法控制，我们只能是将你继续关起来。” “关多久？” “关到你的‘疾病’可以控制为止。” 就连看似温驯的大熊猫都不会被随意放置在闹市，何况这个害过人命的吸血鬼？ 克里斯汀表情沉下来，一时之间，反而有点娴静贵族的模样。 “囚禁微彻城的神子，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罪名吗？我们虽然讲道理，但也不会任人宰割。” “微彻城的大军，超乎你想象。” 丹越拳头在袖子里面捏起来，但没有说话。 他承担不起这个抉择的重任，只能是避免影响千明的判断。 这个问题，千明早已经思考过，现在也没有犹豫。 “好，恭候大驾。” 说着，他就要走。 判决是无期徒刑，他不会因为微彻城的威胁就将她放出来。 但也不会因为未发生的战争就采取什么折磨的做法。 反正关着就是了。 “等等！” 千明刚转过来，就听见克里斯汀的呼喊。 “唉，怕了你了。你知道我能控制那些被吸过血的尸体吧？” “嗯？” 千明自然知道，所以几个受害者的尸体也是由化身们监管着。 本打算再过几天就拿去烧毁。 “他们没死！只是被契约压制成无消耗的状态。” 千明低头状似思考，其实已经用神河城权柄去观察那几具干尸。 “他们死了。” 之前本来就已经用过各种方法，甚至甘霖咒也淋过，但都不行。 刚才再看一眼只是确认一下，但结论没变。 身体里面所有活性都为零。 甚至还不如普通尸体——起码里面有微生物活动，有腐败，有风化。 千明一愣，对，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也是他接触尸体少，所以完全没细想到这个方面。 哪怕是普通干尸，只要放在空气中，总该有物质交换。 但这些干尸是完完全全“死”了。 “神力？” “嘿嘿嘿，应该说是契约之力。”克里斯汀看千明已经理解，笑起来。 “要让他们完全恢复，需要将契约完全激活的同时，将生命之源重新注入。”克里斯汀抓住两根栏杆，头从中间探出来，“剩下就是你自己确认，是要保留契约，还是要将契约解除。” 千明垂下眼眸。 和前世的吸血鬼初拥的说法很像。 先吸血，然后反血，就能制造一个血裔。 “我用这套契约方法，能将我自己赎出来吗？”克里斯汀稍微严肃一点。 言下之意，就是通过千明的甘霖代替生命之源。 也不知道是她嫌弃这些低级血裔还是吸进去之后完全不想再次吐出来。 千明再次同意。 看见千明点头，克里斯汀也不顾丹越还在旁边，直接就开始演示。 手指尖泛出一丝红光，从上到下画出一道直线。 红光仿佛遗留在空气中，并没有消失。 然后是一道曲线。 如是再三，没过多久，空中就有一副密密麻麻的咒文图。 丹越从她伸出手指的第一瞬间就转身避开，没有看。 虽然当城主没多久，但某些禁忌还是理解的。 千明一声不吭，默默看着。 很奇妙，和当初抓妖人的传承一样。 单看横七竖八的线条完全看不懂。 但图形完全出来之后，他望上去一眼，就能清晰明白理解里面的意思。 而且进入脑海就不会忘记。 这个咒文与其说是契约之法，不如说更像是种子。 之前看见牛二尸体的时候，他就很奇怪。 这些吸血鬼，吸到后面该怎么用力才能将身体里面其他地方的血液吸出来？ 龇牙利嘴，撕心裂肺地嘬吗？ 那么难看，为什么不吸得差不多就算了？ 当初是归咎于天赋术法。 现在完整学下来就明白。 还真的是术法。 咬上去的瞬间，不是吸，而是吐。 投下一颗种子。 种子迅速发芽壮大，变成密布全身的藤蔓。 从而将受害者身上所有体液概念性地化作一颗“果实”。 吸血鬼们要做的只是吞下这颗果实。 而且果实被取走之后，剩余的藤蔓根系依然还在，只要稍微注入一丝动力，就能将干尸再次唤醒。 千明转头对丹越说了一句等等，然后就瞬间神游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城隍庙专门放置的地下室。 这里摊放着七具尸体，从当初第一个牛二，到后面被骗入黄家的其他仆人都在。 哪怕是在千明的灵觉中，这些干尸依然像是隔绝着真空，毫无动静。 刚学的秘法在千明脑海里面缓缓运转。 牛二尸体上的“藤蔓”渐渐显现，然后漂浮起来。 同时，牛二的尸体也开始出现正常的反应。 千明有一丝灵觉警告。 要快！ 咒文藤蔓一旦激发，“尸体”上的最后的活性也会进一步开始消耗。 不尽快弥补生机，尸体就会开始进入彻底的消亡。 一个念头闪动，一蓬甘霖凭空出现，瞬间就淋到牛二身上。 之前淋过无数次都没有效果甘霖瞬间就融进去。 牛二的身体也开始缓缓膨胀。 藤蔓倒是毫无动静，仿佛是另一个次元一样。 千明看到这个，陷入沉思。 微彻城的这群吸血鬼，好像和神力已经完整结合，哪怕是甘霖，又或者功德，都没有那种克制的感觉。 一会儿，牛二已经完全恢复原状。 千明也感觉到那个所谓的抉择点。 如果是直接释放，藤蔓会再次将牛二捆绑起来。 后续，他的身体就会被千明完全控制。 哪怕是精神强烈反对，身体也会被强制接管。 如果是现在逆转符文，就会将藤蔓崩散。 从此，一切恢复正常。 千明自然是使用第二种。 很快，藤蔓像是在太阳底下的冰晶，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可是牛二还是没有呼吸。 像是最完美的蜡像，只是没有任何振动。 千明想了想，弹指，功德自行飞起，变成一个手掌大的铜钟，在牛二耳边，自行一荡。 “叮！” 牛二的身体突兀地震了一下。 然后他就像是溺水一样整个人卷起，大口大口的呼吸。 “呼！呼！你是谁？我怎么了？” 他努力回想，只记得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和赤红色的瞳孔。 “我在哪里？” 牛二自然地转头，一看身边好几具干尸，瞬间吓得滚到床下。 “你！你在做什么？” 千明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然后又将剩余的人全部重新拉起来。 从效果来看，克里斯汀并没有说谎，咒文逆转效果是真的。 考虑一下，千明带着刚苏醒的几人，走过对门。 “哎，你！你不是那个！” 虽然排队的人不知道，但办事员总是知道当天曾经发生过什么的。 千明面无表情，径直走进巡捕科。 何立曲在办公室里面见到，虽然也很惊讶，但什么话都没说。 千明这才点点头。 “克里斯汀那边交代了把他们还原的方法。我试验过，现在是成功的。你找对应区域的巡查员，将他们带回去吧！” 主要也是防止家属乱想，甚至产生什么悲剧。 所以干脆让城主府的人上门背书。 同样，千明也让化身各自跟着一个，防止克里斯汀有什么后手。 何立曲当即就吩咐人去做。 既然如此，千明也直接神游回到监牢。 “你看，我说可以的吧？”克里斯汀看见来人就直接说话，信心满满。 她见过何立曲等人人手一瓶的甘霖，自然知道千明拥有对应的生命恢复手段。 千明对着丹越点点头，“有效果，我将他们都弄醒，现在送回去了。后面有什么情况多注意一下。” “好的。” 丹越虽然讨厌克里斯汀，但毕竟也明白兹事体大，能这样解决事情，对大家都好。 只是他也猜到，哪怕千明愿意放人，她大概也不想走。 “唉，小芹怎么回事，抓紧点啊！” 一边在心里抱怨，他一边抬个手。 胡奎原本站得远远的，看见丹越招呼，立马就小跑过来，解锁。 这里的锁体本身很普通，钥匙想配也很简单。 看着像是画地为牢。 但囚犯们见到过几次有人逃出来，然后被化身们丢回监牢的情况。 于是都一个个懂得好好改造的道理。 十二个时辰不睡，武力还超强的狱卒，谁见了不怕？ 克里斯汀见开了门，很自然地把双手一递。 胡奎见两位大人都没说话，于是就把中间的锁拿起来，再次解开。 “好了，你自由了。” 这是每次有犯人刑满释放的时候，胡奎都要说的一句话。 他非常享受这种仪式感。 “哼哼！”克里斯汀哼两声就当做是回报。 胡奎作为丹越的好友，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在她旁边絮絮叨叨，让她离千明远点这种事情，还是挺常做的。 千明也不好管，直接询问，“你后面打算怎样？要回微彻城的话，最近也有商队。” 刚好神河城也打算派出一些队伍向外发展，有个明白人做顾问，带带路挺好的。 克里斯汀假装没听懂。 她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做不上不下的“八神”？ “我要加入你们！我能做很多事情哦！” 她这句话是对丹越说的。 丹越看一眼千明，心里暗骂一声。 千明也很无奈，想了想，干脆丢下一句，“你们聊！” 然后就消失不见。 丹越叹气，“走吧走吧！上来看看你能做什么。我警告你，神主说过了，再有吸血的情况，就将你当做是咬人的动物，就地格杀了。” “知道知道！走快点啊！” 克里斯汀仿佛对城主府更感兴趣，直接走在前面。 千明神游重新出现在城隍庙。 他在看着夜游榜的地图版。 城郊的两大坨红点附近的百姓已经基本疏散完毕。 他们也应该发现情况了。 甚至开始有互相接触的情况。 千明在犹豫，是让城主府尝试攻坚，还是自己上去收割一波算球。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明，是否要让神河城拥有军队的实力？ 第142章 这个抉择很重要。 如果是选择进一步参与，那只需将化身们当做超级士兵，所有战场任务直接平推过去就行。 可如果是想让神河城的机构们自洽运行，那就需要让巡捕科自行组建对应的战斗队伍。 千明叹口气，算了，还是不忍心，干脆自己来吧。 现在神河城百废待兴，新的一批文化人起码还得要几年。 城主府都没几个人，哪怕是作为将领，丢到战场上估计都活不下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将这件事通告出去。 何立曲也有一定的默契。 “后面要是想要加入攻坚队，就要好好训练，成绩不达标的，就滚回去做文书工作！” 他将这件事压在众人头上，然后观察这些队伍里面的新人心态。 有人会加倍努力，也有人会看着辛苦，但莫名其妙就是不着力，甚至还有人打算装病。 看看人数的比例，何立曲也彻底死心。 毕竟手上有十一件法器，如果需要的话，还能借用青衣的笛子。 他原本还想试试用法器组织队伍打一波来着。 千明和何立曲同时都在惦记的城郊集合点里面。 黄觉坐在广场一侧，愁眉苦脸。 自从离开黄家，走投无路之下加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儿子被一个穿着破烂的巫士治疗过，现在彻底变成瘸子。 正靠在他的椅子背，狂热地呼喊着。 这一个月以来，因为他的文化水平和冷静意识，已经被尊称为苦面佛。 甚至已经变成一种特色。 所以这时候哪怕没有跟着人群奉迎嚎叫，首领也是能容忍的。 空气中的狂热让黄觉感觉不太适应。 他将手伸入怀里再次摸一下匕首。 一股清凉涌上脑海。 “唉，这种日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大家已经知道，神河城将他们的信息公告出来，甚至像是对捕猎动物的区域划分一样，将他们行动的范围列在地图上。 刚开始，首领还因为这种事情感到荣耀。 整个团体狠狠庆祝三天，将组织里面所有的酒水喝干。 可大家再次出去，想要抢酒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附近的居民已经全部撤走。 所有大件小件的物品基本都清空，柴米油盐更是不用说。 可这些狂热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资源怎么办，而是打砸抢烧。 要不是黄觉发现得早，赶紧喊上首领，带人灭火，他们直接就被活活烧死在街区里面。 可黄觉现在感觉，还不如当初就烧死算了。 哪怕是第一时间将食物配给控制起来，可存粮还是只够他们再吃七天。 一想到有多少被漏下来的粮食可能就这样被烧掉，他就想将当初那几个小年轻活活砍死。 可是没机会，同样想法的首领早将那几个头颅挂起来，作为警告。 也不是没有人逃走。 可不管是逃走的人，还是首领偷偷派出去寻找后路的探子，都在离开大家两里不到就消失。 像被吞没一样。 困兽之斗。 黄觉莫名想起这个成语。 他没看过那幅地图，只是从新来的人那里听过只言片语。 “老大，我们要不要试试去接触另一边？” 这时候，他们已经躲在一个小房间里面。 这里只有四个人，属于是“高层”会议。 连黄觉的小儿子都没有进来。 如果是在外面，他是不敢问的。 这个首领很要脸面，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愿意求援。 即使这里只有四人，乍一听闻，他也怒气蓬勃起来！ “找他们作甚！你还想投靠他们吗！” 黄觉慢条斯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氛的焦灼。 “我们这边有几件法器。他们既然没有被干掉，想来应该也是有几件的。这法器你也知道，多一件发挥起来，都可能翻盘。更何况多几件？” “现在城主府一家独大，我们这些小的，联合起来总好过被逐个击破。” 首领陷入沉思。 他身上戴着两件法器。 一把厚背大斩刀，一件锁子甲。 至于房间里面剩下三人，黄觉是作为军师一样的存在，“没有”法器。 另外两人，则是一人掌握一件。 刀和甲给首领的信心非常大。 他想想，如果真的能和对方汇合，甚至想办法将他们的法器抢过来。 向城主府动手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这个策略定下来。 再过半个月，情况再次变得更差。 他们干掉了对方一个“将军”，但还有四个。 对面砍死他们七八个小头目，四大当家倒是都完好无损。 食物问题某种角度而言倒是解决了。 他们已经开始吃人肉。 每日都有人发疯，有的想要逃走，有的则是直接冲向首领，然后被砍死。 剩下的人都见怪不怪。 他们也不再想后面如何，只是默默拿新鲜的尸体代替已经发出恶臭的同伴。 埋藏是不可能埋藏的，大家只是将它们丢到一间小房子里面。 黄觉冷眼旁观。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无所谓是死是活，只是惯性走下去。 让黄觉还能保持冷静的原因是怀里的清心匕。 刃很短，也就一指长。 柄更短，只能通过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捏住的方式来控制。 感觉不是能对外进攻的兵器，更像是贵族小姐用来自尽的贞洁匕首。 效果是让接触者保持清心寡欲的状态，天罚则是会将主人的犹豫不决无限放大。 好在这天，对面来人了。 他们送来和平的意愿，打算将两边联合起来。 首领一身狼狈。 他着甲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大砍刀也基本不离身。 黄觉没望过去，只是默默思考这两件法器的天罚是什么。 对面的使者看着像是清洁过，虽然衣衫褴褛，但起码脸上没有脏污。 对比起来，这边只有黄于一人还能保持相对的整洁。 “我们带着善意而来。将军们愿意原谅你们当初的不敬。” 首领摊在一张宽椅上，和其他两个当家一样，满脸满身黑红相间。 晚上看去，像鬼多过像人。 他两眼眯起，嘴角露出点点涎水，“他们想要做什么？” “结盟！当家们，我们这样继续下去，肯定是没结果的。不如联合起来，冲进城里！到时候大吃大喝，美酒美女。岂不快哉？” 使者的脚有点打抖。 他发现这个首领的眼神不对。 像是食欲混合x欲，甚至还掺着部分杀欲。 还好，他立马调整的话术好像奇效了。 首领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什么个说法？以谁为上？”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首领。 他们原来一直是以城主府甚至城隍庙为假想敌，所以才惶惶不安呆在这里。 如果趁着人多，抢掠一番，然后立马纠结所有人往外逃，那不是比这里更好？ 使者满意地看着大家的神态变化。 “将军们希望能大家在一起商讨出结果。” “行！” 三天后，在两边友好中带点粗鲁的商谈之下。 一个当家和一个将军战死。 剩余六个人组建起新联盟，并相谋第二天日中时刻，统一出发。 第二天的原因是，大家想到外面大鱼大肉，已经饥渴难耐，忍多一天都已经到极限，实在无法再忍。 至于日中，是因为那时候人最多，也是市场上物资最丰富的时候。 抢一把就走，无数的百姓就能作为阻拦，挡住城主府的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明已经得到消息。 他拍拍自己的双手，功德瞬间变成流星在旁边飞旋而出。 一些化身从街头巷尾走出，填补到原本就存在的“哨位”附近。 考虑到明天就要动手，总有些怕死的会尝试偷偷溜走。 所以防护反而更要加强。 而过了今晚，里面大部分地方也要清洗重建。 所以这些化身越多越好。 同时，城主府的人也都全部动起来。 虽然说敌人大概做不了什么妖，但他们总不能就安安稳稳下班回去睡觉。 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工作人员，这点集体荣誉感还是有的。 千明坐在城隍庙的庙顶，看着城主府里的人员带着新奇和兴奋，点着蜡烛和油灯在办公桌上聊着天值班的样子。 不禁想起前世。 当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对面大楼那些程序准备上线的码农们。 以及各种节点促销时候的电商运营们。 突然，他感觉到城郊传来波动。 像是术法，又像是神通。 使用权柄视角望过去，里面正打个不可开交。 “不是明天动手吗？连一晚都忍不了？” 一个化身突然发言。 千明一扫眼，附近几栋稍微高一点的房子屋顶都坐满化身。 就这样围观下面的战斗。 “看起来是想抢法器。估计都是想着多一件防身，就多一分可能吧。”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城郊反叛军的首领突然横着一刀，将二当家的左手砍下来。 然后用后背挡住两把精钢长剑，直接弯腰，左手探出把二当家的手指扒拉开。 然后把盾牌捡起来，刚好再次架住后面刺过来的长枪。 至于喷着鲜血的二当家，也没人管，就在地上不断翻滚嚎叫，没一会就失去气息。 “哈哈哈哈！黄觉！滚出来！” 首领吃多了人肉，两眼本就通红，现在更像是烧到发赤的火炭，正咆哮着要唯一还存活的当家出来。 他现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都防护好，正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所以才将现在仍未出现的黄觉也喊出来。 在他看来，血战至此，也没出来帮忙，已经可以算是反叛了。 对面三个将军并没有在意。 那个黄觉前几次战斗也只是敲敲边鼓，这次干脆人都不见，估计都逃走了。 他们翻腾跳跃，想要寻找破绽，可武器就是莫名其妙朝着盾牌攻击过去。 首领也很注意调整盾牌角度，防止出现刚才二当家那种弱点。 长刀不时从盾牌后面伸出，每一次都能砍出一条伤痕。 可将军们配合也不差，长刀总是无法建功。 再继续下去，估计就是看是首领先力竭，还是将军们先流血过多。 “黄觉在干嘛？” 千明没看见前面，随口一问。 “躲在尸体堆里面涩涩发抖呢！” “怎么突然打起来的？” “就是下面像猴子嗷嗷叫那个，让将军们交出当初捡走的法器。” “对面拿着当战利品呢，怎么可能会交出来。” “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我怀疑那把刀的天罚是要血祭。虽然他每次都有故意找借口，但怎么说也太多了。” 千明看着那把长刀，比一般的金丝大环刀要窄，可又比苗刀要宽。 可是砍下去的效果甚至像是大斧头。 三个将军遇到攻击要么是躲开，实在躲不开就得三人合力才能勉强挡住。 这种力道明显不对劲。 至于这三个将军各自的法器是什么，一时半会倒是看不出。 “等等，没人逃走吗？” 千明突然问道。 这些杀得尸山血海的样子，剩下的人总不会就在旁边围观吧？ 要么就上去帮忙，要么赶紧逃走。 “没有，我看出了黄觉，还有几个人，都是想办法躲起来，没有一个人想着逃远一点。” “法器效果？战斗结束前，谁都无法离开。” 几人看半天热闹，渐渐的，声音也停下来。 下面的人快要分出结果了。 首领可能有一件法器的效果是无限体力，无论如何进攻防御，动作都没有一丝偏斜。 可是对面三个将军就明显开始不对了。 终于，再一次竖劈的时候，一个将军的手软了一下。 直接就导致中间的将军肩胛骨被劈开。 漫天的血液横飞中，首领狂笑着扭身再次劈下。 这下，旁边两个将军没有再尝试救援，直接就朝首领身上刺去。 首领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架住长枪，可依然被长剑刺穿大腿。 “刷拉”一声。 一块血肉飞出。 那个将军拿着长剑，仿佛完全没想到这么成功。 一愣刚回神，就看见一把血色长刀明晃晃朝着脑门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 首领宛如恶魔一般，用盾推开被劈成两半的人体，恶狠狠地盯着剩下最后一个将军，慢慢走过去。 那个将军仿佛被摄住了元神，再也不敢进攻，但也不敢调头就跑，只能一点点往后挪。 半响之后，唯一剩下的将军也被砍死，手上的长枪“吭郎朗”的滚落在地。 首领顺着长枪，看到了正瑟瑟发抖的黄觉。 第143章 焚烧 “呀，你在这里啊？” 首领撕心裂肺的笑容在黄觉眼里像是一座大山，狠狠朝他拍过来。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就打起来。可我也不在意，能厮杀，能吃喝就行。” 首领一步步走进。 仿佛是享受这种一点点压碎黄觉精神的快感，他走得特别慢。 “不过真的得走了。走之前若是没有将你砍死，我不痛快。” 长刀上黏糊的血液一点点滴落在地上，首领已经走到黄觉面前两步。 这个距离，首领连一秒都不需要，就可以将黄觉斩成两半。 可他停下来。 离得这么近，他也看出来，黄觉的颤抖太机械了。 于是更加满意。 “还有底牌？也好，直接砍死就太无趣了。来，好军师，让我看看你能做点什么？” 黄觉猛地停止颤抖。 右手收在袖子里头，径直从左边袖子掏出清心狠狠一甩！ 黄觉不会匕首的投掷方法，清心的样式也不好控制。 匕首回旋着，像是一只飞鸟，在首领的眼前越来越近。 首领一哂，这技巧实在太烂，速度也太慢。 他下意识用盾牌一格，就要将清心击飞。 突然，他看清楚清心的样式。 如果是以前，首领最多以为这是贵族用的小玩意。 可现在一身法器，他自然会对这种精巧而奇妙的小东西感兴趣。 “噹！” “噹！噹！” 首领随手调整盾牌的方向，三两下就将清心稳住。 最后用反面一兜，就将清心拢起来。 首领看一眼黄觉，发现他还半跪在地上，于是右手手指一翻，将长刀改成反手持握，腾出前面几根手指去将清心握起来。 刚接触的瞬间，他就感觉整个大脑非常不一样了。 这么久以来的焦躁全部消失，一片清明和空白。 长刀天罚带来的鲁莽，盔甲带来的暴怒也都烟消云散。 首领甚至感觉这是自己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平静。 可是，也就一个弹指的时间，所有负面情绪再次卷土重来。 首领拿到刀和盔甲以来，首次想要将它们丢弃，仅仅是为了保住那丝清爽。 当然，他没动手，甚至没有尝试这么做，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各种情绪的波动轮回。 黄觉在地上，清晰地看见首领的脸色变幻。 自嘲笑笑，心里发狠，一边感受着脑海里久违的绝望、压抑和悔恨，一边从地上抄起长枪。 然后他就调整一下角度，瞄准首领的脖子，就全力冲过去！ 首领听到响声，先是一怒，“你果然有诈！”，然后又是狂喜，“来得好！让我将你斩成三十份！”。 但最后还是重归平静。 首领冷静地从黄觉的握持手法，以及虚浮的脚步判断出黄觉丝毫不懂枪法。 无论是用刀还是用盾，都可以轻易格开。 就那个力度，轻轻扭一下身体，甚至能用身上的盔甲将枪头擦走。 当然，如果够无聊，往后移动一脚，也足够避开。 甚至可以绊他一脚！ 下一个瞬间，黄觉已经靠近。 首领又觉得黄觉武功实在太烂了，传说中的黄家也不过如此。 这个冲劲，肯定是将全身力气都用尽了吧，瞄准的又是脖子这种小目标。 虽然这里没有着甲，但只需要脖子一扭就能避过。 啊，要不要顺便就用这把刚拿到的匕首趁机扎进它前主人的心脏呢？ 能用于破解的方法实在太多，太难选择了。 直到黄觉的长枪扎入首领的喉咙，他还在思考。 现在是顺着势头往后倒，将伤害降到最低，还是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长刀捅进黄觉胸口，来个同归于尽呢？ 再不然用匕首划开他的肚子，让他在痛苦中煎熬地等死？ 直到首领喉管被刺穿，大动脉喷出血雨。 他都没有一丝动作。 “嗬！” “嗬！” 黄觉丢开长枪，手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呼吸。 半天之后，才抬起头看向四周。 眼睛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将脸上的血泥冲刷出条条痕迹。 生死危机消除，各种负面想法瞬间冲上脑袋。 他的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搜寻。 清心正松松地被死去首领的手掌捏住。 黄觉这才感觉一阵放松，下意识就想去掰开。 可他又缩回手，后退几步，咬咬牙，开始去寻找儿子。 哪怕是早有预感，可看见被砍成几段的孩子，黄觉还是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他很后悔。 他离开黄于之后，只是想带着孩子找个地方医治。 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 正常不管医治效果如何，反正有结果了就该离开。 结果就因为清心的效果，犹犹豫豫，永远无法下决定。 以至于局势越来越差，越来越坏，再也无法离开。 他干脆坐在地上，捡起儿子的头颅。 一边哭，一边用衣服下摆将儿子的脸擦干净。 微风吹过。 天渐渐变青。 快要日出了。 千明和化身们没有离开，也没有动作，就在附近的屋顶静静看着。 就连脑海里面的对话都变得稀疏。 黄觉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昏迷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眼前一个麻衣青年正看着自己。 “千明神主？” “是我。” “你是来审判我的吗？” “对。” 千明看着眼前这个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的中年男人，心情也很复杂。 黄觉要说没直接做恶事，那是真的。 他基本没自己动过手。 可作为首领的军师，各种阴谋诡计和恶毒伎俩都出自他的嘴。 也不是说很高深，只是这些所谓首领、当家、将军们平时也不过是些苦哈哈的底层人物。 很多时候见识还是低了。 有了黄觉的知识加入，才让他们的各种手段升级。 更不说那几件法器。 基本都是来自其他黄家人。 这些人原本可是连法器这个概念都没有。 带着外人抢掠自己的家族，哪怕这个家族是邪恶的。 可也没法说黄觉是个无辜人。 “黄家，还有其他人在吗？”黄觉自然知道自己是该死的。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将手里的头颅抱得更紧。 千明看看他怀里那张年轻的脸，叹一口气。 “应该只剩一个。黄衣，你认识吗？他改名为青衣了。你死之后，我们会将你的骨灰送过去。” 黄觉体会着自己这种空白的心情，点点头，“将我们两个葬在一起吧。如果人比较多，忙不过来。麻烦在野外随便挖个坑，把我们两个埋一起就行。” 千明点点头。 功德瞬间化作流星浮现。 “很快就好。” “等等！” “嗯？” 黄觉感觉还是有种不平，“你应该有看到那把匕首吧？” “很小的一把。” “对，就是那把，叫清心匕。如果可以，尽量毁掉它。” “为什么？” “你找人尝试过就懂了。” “好！” 千明再次等等，看黄觉真的已经没有话，甚至闭上眼睛。 金光一闪。 黄家就此落幕。 一群化身从街头巷口出现。 “哎，工作量够大的，这可是两个街区！” “干活吧你！” “有什么说法吗？” “青衣说希望能将黄家的骨灰找回来安葬。可这黄家的人.....应该早被吃了吧？” “剩点骨头不是更好烧？” 千明想了想，直接兑换两个神通。 一个寻找尸骨地信息，一个火系术法。 “黄觉两父子的放一起。其他人尽量单独分隔开来！” “我来一个个烧掉好了。” “到时候再将骨灰和对应信息刻印出来，让家属来收拾回去。” “如果有的话。” 既然都答应青衣要收敛黄家人的尸骨，那不如干脆将这个范围扩大到全城。 化身们也没什么意见。 空地是现成的，就是他们最后决斗的这一大片广场。 大家也不管地上的脏污和血肉。 反正就一个个排过去。 唯一的难题是他们之前吃过的各种骨头。 要换做普通仵作，简直要炸。 但好在千明兑换了神通，加上化身们一心多通的效果。 只要有一块骨头占了位置，后续找到的所有对应骨头，都会被准确地放到一起。 随着一具具尸骨被分列排好，广场的位置也慢慢被占满。 “先烧一波吧？顺便把广场附近的这些屋子都干脆推掉烧了。” 这也是当初疏散百姓时候说好的。 按规划好的位置，以差不多的大小重建房子。 神河城的人不懂拆迁，也没人要求补贴。 在这种被“坏人”侵占过的房子，能要回来就足够感天动地了。 哪怕是死过人，甚至满墙是血，他们都能忍下来继续居住。 何况还是新房子。 所以千明也没有顾忌，神游消失。 化身们早就一个比一个快地冲出去，将所有路口拦好，防止有莽撞人闯进去。 同时也防止火焰蔓延出去。 千明连续三个神游，飞到极高的空中。 从这里看下去，神河城只有巴掌大小。 可他还是能精确瞄准刚才那个尸体广场的位置。 身体在极速下降，千明感受着身边呼呼吹过的狂风，手掌张开，对准方向。 “天火焚城！” 是的，这是个对城神通。 为了防止城里其他百姓的惊恐，他甚至通过幻术遮盖掉天火宛如陨石砸落的天灾迹象。 虽然像是陨石，但天火并没有重量。 它们落地之后是沾到什么就开始燃烧。 血红的颜色，可温度却是极高。 千明很注意控制温度，尸骨基本瞬间就变黑。 仅有的血肉焦黑变灰，骨头也都迅速脆化，稍一触碰就粉碎。 “旁边的房屋还是等等吧！” 千明落下来，轻飘飘地在广场末端房子的屋顶上点一下，就将冲势卸掉。 “烧房子的温度要得太高，要是将骨灰烧成琉璃状，不好解释。” 骨灰里烧出琉璃，要是有人跑出来说三道四，非要扯这是好人，怎么搞？ 干脆一视同仁，全烧成灰先。 化身们再次冲进广场，随手从旁边屋子上扯下一块黄砖。 再一蓬甘霖扑上去，捏把捏把，做成罐子状。 然后天火一烤，就是一个陶做的骨灰瓮。 再用功德把地上的骨灰一铲铲起放到瓮上。 功德瞬间又变成漏斗的样子，就将灰和碎块倒进去。 再有大块的话，功德也能自行挤压，非常方便。 最后出现在千明面前的，就是一个个封好盖子的骨灰翁。 千明再根据神通确认信息，并将信息刻印上去，就完成了。 分出几个化身将这些瓮运送到城隍庙，剩下的化身们再次操作。 如是再三，就将这些尸体全部清理干净。 剩下就是满地血肉和被风吹过像是鬼哭的空荡屋子。 再次天火空袭，这次是真的按照焚城的标准来了。 房子在血红色的火焰中渐渐被烧成熔融状态。 如果这时候保持温度，那就是琉璃了。 可千明只是继续加剧天火的释放。 半天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一片白地。 里面的血肉和建筑，各种罪恶，随着被吹走的风都一清而空。 千明看着这片空地，一种强迫症被满足的快乐油然而生。 只可惜，如何平衡屋子大小和整齐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还没解决好。 导致重新建造的设计图还在城主府里面加班加点赶工中。 不然现在直接就能刻印出位置。 砖和人手都是现成的，随时可以开始开建。 千明摇摇头，还是继续等待城主府的完成。 建筑的事情可以等等，可法器这件事，巡捕科的人自然没有等。 基本全部人都在，特别是青衣。 他最后还是接下法器专员这个职位。 黄家还在的时候，他极度厌恶。 可现在黄家已经确定完全灭亡的现在，他又开始感伤起来。 某种角度而言，离这些曾经属于黄家的法器近一点，也就是他缅怀的方法。 法器是由化身们送回来的。 一个化身专门对着大家说明“这件，好像叫清心来着。黄觉行刑前特意说明，让我们尽量毁了。你们试验的时候悠着点来。如果确认是要毁掉，可以找城隍庙来处理。” 当然，巡捕科从来不可能嫌法器多。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黄觉一句话就毁灭掉一件。 但怎么安全地测试，也是难事。 不过这个就是法器专员的职责范围了。 巡捕科的人都看着青衣。 青衣点点头，“我回去翻翻典籍！” 同时，就在遥远几百里外，有一人正赶完这边。 “好久远，是火的味道。希望这次是真的有族人在。” 第144章 测试 千明并没有了解到心血来潮兑换的天火焚城有什么问题。 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青衣和巡捕科的人测试法器。 虽然相对功德来说，这些法器各有各的缺陷，但就纯粹看热闹，还是挺有意思的。 也是这个原因，每次青衣拿出法器走到庭院里面，都有不少人围观。 刚开始他还会感觉尴尬和害羞。 毕竟黄家时期，黄衣可从来没有做过核心。 现在被众人围着，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特别是看到围观的人群中有姬儿，和他的女闺蜜们。 一时之间又有点社恐，又有点自豪。 效果也很突出。 比如耳中藏针，就是青衣最初试验出来的。 他了解黄于，也没什么对死人的忌讳，很干脆就一件件单独穿戴上身，然后将第一感觉口述出来。 今天先行测试的是刚收缴回来的盔甲。 这件盔甲明显不是黄家曾经的收藏。 毕竟看起来就是上战场用的，如果真有人穿起来，青衣不可能没见过。 大家只能感叹，只要数量够多，总有人有办法弄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测试效果的时候，青衣原本是打算直接穿上身。 被千明阻止了。 俗话说得好，当你打算测试一块玻璃硬度的时候，它碎裂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套用到盔甲上也是。 既然要测试，那肯定不会太温柔。 等下甲没事，人伤了死了，去哪找说法。 最后是神兵科的一个小伙子找到办法。 他先拿出几个差不多大小的陶器，外面裹上泥土。 最外面再用羊皮包起来。 就形成一个差不多类似人体，又奇形怪状的东西。 众人也不介意它的样子，差不多就行。 大家七手八脚将它绑上架子，然后给它披上盔甲。 “先刺吗？” “都行，来把剑！对着盔甲的缝隙试试。” 这次是巡捕科的一个小伙。 因为围观的人多，他还假装帅气地挽了个剑花。 众人礼貌性地拍两下。 然后就看着他的表演。 看大家不怎么捧场，他叹一口气，然后就瞬间弹剑而起。 一个瞬间就跃步出现在架子旁边。 剑尖已经顶在两片甲叶之间。 “叮！” 不轻不重的一声。 刺不进去。 盔甲上面仿佛有一层血色的薄膜，哪怕刺的是战斗过程中不太可能暴露的破绽，依然无法刺入。 有另一个人走过去，轻轻将羊皮拉开。 稍看一眼就摇摇头，“泥没动过。” 众人这时候才开始热烈地鼓起掌来。 巡捕科一堆人没好气地看着，又改成长枪，铁锤。 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轮番上场。 越是没有效果，大家的兴致就越高。 正常容易见到的武器全部来一轮，证明这件盔甲完全是无视的状态。 然后又开始转为测试对旁边没有遮掩到的地方。 这次剑术小伙完全没有掉链子。 一个低腰横扫就将盔甲架子底下的横木斩开。 盔甲带着里面的羊皮砸落在地。 立马有人过去再次检查。 “还是没有变形！” “摔打都没事，这甲的力量可就有点意思了。” 何立曲站在千明旁边，“神主你要穿上吗？” 千明摇摇头，“没必要。我能对付的，没必要穿。我对付不了，穿上也没什么用。” 虽然有点法则的味道，但毕竟只是味道。 起码千明看到这件盔甲的瞬间就判断出来。 它挡不住功德。 更不用说夜惑。 测试完效果，然后就是穿戴在身。 这件事情是青衣进行。 以防万一，旁边有好几个巡捕科的人就位，就防止盔甲会有什么情况。 这个也是当初青衣转述黄于说过的阴阳滚的天罚之后，大家想出来的措施。 虽然阴阳滚的影响是长期才有的，但谁知道后面有没有法器是瞬间就生效呢！ 毕竟这可是精神啊！ 在姬儿担心的目光中，一个粗莽有力的壮汉拿着盔甲，从背后慢慢搭上青衣肩膀。 刚触碰到青衣的衣服，盔甲仿佛是瞬间有了灵性。 像是蟒蛇，瞬间就黏糊地贴上去。 速度太快，以至于壮汉都来不及反应，整件盔甲就脱离他的控制。 一刹那就整件着装整齐。 因为青衣比较瘦削，这件盔甲原本是宽大很多的。 可一旦着甲，瞬间就变成最符合的姿态。 衬得青衣从文弱不堪变成英武雄姿。 “感觉怎么样？” 何立曲沉声询问。 他感觉青衣情况不太对。 的确不太对，青衣着甲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也瞬间开始变化。 脸上开始有血色浮现，眼睛里面不断有红丝浮现。 “是愤怒，我现在感觉很燥热！艹！还要搞多久？烦死了！” 青衣说话，刚开始还是平时的语气，到后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 “赶紧脱了！” 剑术小伙正站青衣面前，感觉自己正被一只凶兽盯着，立马就呼喊。 “不，让他继续穿着，要看看多久会失控。” 何立曲作为科长，想得更多。 这些法器收回来不是拿来珍藏的。 关键时刻都是得真正穿着上战场。 如果连能用多久都不知道，真打起来怎么办？ 在......还能控制。” 青衣知道自己的不对劲，很努力地忍受。 但已经在后悔。 主要是容易社死。 毕竟日常生活工作，总会有些不满。 现在穿上盔甲之后，就感觉哪哪都不爽，勉强忍着不动手就已经很难了。 但再忍下去，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渐渐地，连“闭嘴”这个想法都让他感觉到愤怒。 好在，从小养成的沉默性格让他还能勉强忍住。 青衣的眼神不断摇晃。 主要是避免和人对视，他现在看见谁，脑海都能浮现出一大堆对方的瑕疵。 一张嘴就能骂半天那种。 突然，他看见地上羊皮包堆。 仿佛是洪水找到倾泻口，他冲过去就是一阵捶打。 神兵科的小伙下意识想要阻止，好在旁边站着的两个巡捕科立马抓住。 “你不要命啦？” “让他打！” “哎，我知道要让他发泄一下，可是里面的陶器先拿出来啊！” 小伙有点委屈。 “你傻了？这陶器值几个钱？我们科给你报销。关键你这迎上去，被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巡捕科的人自然知道，法器虽然好，但毕竟有天罚，而且数量也少。 真正用的常规武器，还得靠神兵科的人。 当然不能让他被青衣打个好歹。 于是大家就看着一阵哗啦哗啦的破碎声音。 青衣就这样捶了半天，羊皮已经被捶打到破碎不堪。 但他还在捶。 因为他感觉到随着这股发泄，内心的怒火反而越来越盛。 他担心现在一旦抬头，就会忍不住朝旁边的同僚捶过去。 越是低头朝下捶打，他的愤怒就越强。 愤怒越强，他就越不敢说话。 内心甚至开始浮现出一股忍不住的念头。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阻止？差不多就好了吧？为什么！他们就是要看我笑话！旁边这么多人，就看着我发癫！” 大家看不见青衣越来越红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 还好，在青衣准备爆发前，千明的灵觉提前感觉到了。 “所有人站开！” 一声巨响，将众人吓得一抖。 就连青衣都被震慑住。 然后功德仿佛游蛇，从地上迅速爬过。 一下就从青衣的小腿窜上他的身体。 刚钻进甲里面就像是烟花一样炸开，将整件盔甲撑起来。 然后猛地往上一提！ 青衣完全没有反应过去。 整件盔甲就从他身上被剥离开来。 青衣脑海一清，也是立马反应，就着身躯就往旁边滚开。 千明看着青衣已经脱离盔甲的范围，才将功德变回流星收回。 没有功德的支撑，盔甲先是往里一收。 仿佛是感觉到里面的人体已经消失，才颓唐地掉落。 变成一件披散在地的普通甲衣。 众人本来没什么感觉，可看见青衣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的样子，才感觉不对。 “你没事吧？” 姬儿穿过人群，递过去一杯温水。 “还好！” 青衣感觉众人的目光都不对劲，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好意。 于是拿过杯子就一饮而尽，然后转身说道。“很强烈的愤怒，止不住！” 他满脸劫后余生。 “要不是神主帮忙，我大概再过一会就忍不住要对大家动手了！” “哗！” 众人议论纷纷。 青衣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 连他这样都忍不住，这东西不是一般邪门。 “连我都想打？” 姬儿在旁边倒是不怕，只是微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我对你......” “停停停，咳咳，我说下。法器试验毕竟还是有点危险的。你们看，今天就差点失控了。大家散了吧，都别围观了！” 何立曲脸黑黑的，直接上来赶人。 本来他就对法器在大庭广众之下试验非常不满。 现在看着青衣和姬儿在这里乱秀，更是不爽。 趁着机会，赶紧让大家各归各位。 丹越也点头，将众人赶回去上班。 摸个鱼看两下就算了，还想看完全场吗？ 要不是按现在的情况，很难保密。 他其实还想将法器的效果和天罚全部隐瞒下来，最好只有巡捕科的人知道。 这样才能在使用的时候发挥最大效果。 就像当初黄家一样。 可如果没法保密，那还不如干脆广而告之。 毕竟很多时候巡捕科也需要和城主府其他部门配合，让他们提前有个底比较好。 比如这件盔甲，起码以后城主府其他人看见巡捕科穿上了，就赶紧离远一点。 免得溅上一身血。 “起个名字吧！” 何立曲对着青衣努努下巴，示意他来。 也算是立个规矩。 以后谁测试出来的效果和天罚，就由他起名。 不然谁愿意做这种分分钟社死或者身死的工作？ “怒甲吧！好记，而且也符合。” “那天罚就是无比的愤怒，失控时间，约莫一刻钟。” 于是，这样一件盔甲就测试完毕，并且入档。 然后就是测试那把长刀。 这次换了个人。 是刚才的剑术小伙。 毕竟是更危险的武器，千明不可能走开。 就在旁边看着，以防第一时间出手。 其他人离得更远。 可是很奇怪，剑术小伙拿起长刀，测试了几种武器，矿石。 这把长刀只能说不上不下。 砍木头什么很锋利。 砍劣质刀剑也能一刀就断。 可硬一点的东西就不行了。 唯一的优势是到现在还没有破口。 但要说这就是法器的效果，感觉又太弱。 同时，他嘴里已经将大概的天罚说出来。 “很奇怪，我感觉整个人好像变得聪明了。” “什么叫变得聪明了？一千五百七十九万六千四百二十三加上二亿五千八百九十六万五千四百五十二是多少？” “三亿多吧！” “？？？” “是变笨了才对吧？” “不对，应该是变得，直线条？” “直线条的天罚还好，可是效果会不会太鸡肋了？” 突然，千明冒出一句，“我记得这长刀的主人，是同时穿着甲的。” “什么？我要一边穿甲一边使用这把刀吗？不了吧神主，我怕我等下把你砍死啊！” 剑术小伙有点惊恐。 他担心自己下午就变成城主府的通缉犯。 其他人更惊恐。 “这样和神主说话，你作死是吧？” 千明摆摆手，“我意思是，会不会是用愤怒作为动力？” “一件法器的天罚可能是另一件天罚的启动源泉吗？”青衣搓搓下巴，“之前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这么看来，挺有可能的。” “喂，你试试想一些生气的东西？” 剑术小伙皱眉，“我感觉你这句喂就挺让人生气的。这么久了你还不记得我叫什么是吧？” “没有没有，我记得呢！贺明明是吧！” “贺敏明！” “行了，差不多得了！你看有谁在意你到底叫啥吗？你这名字也太平凡了！” 贺敏明眉头锁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感觉是真的有点生气。 于此同时，他感觉刚才砍了半天矿石消耗的体力极速恢复中。 “嘿！我感觉到了。一旦生气，手上都有劲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笑起来，然后就感觉那种恢复瞬间消失。 “嗯，又没了。看来就是这个。” 何立曲扭扭头，“这两个真的是一搭。一旦用起来，就是一个杀戮机器。” 千明点点头。 简直是神河城的狂战士套装。 只是不知道这个体力是否还有其他代价。 在测试完长刀的同时，守在城门的门丁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站在桥上，正往里张望。 第145章 怪人 “喂！你到底要不要进来？在那望什么呢？” 门首没好气。 这种要进不进，要走不走的人，基本都代表着麻烦。 要不是最近神河城出了一系列规章制度限制，他都想直接将对方轰走。 “算了老大，反正他在那里又不需要我们管。他要站到天黑都没事。”一个门丁拿着杯茶水过来递给老大，“况且这种孤家寡人就能穿越荒野的都是狠人，我们打不过的。” 门首狠狠瞪这个门丁一眼。 他是从城主府过来学习的新人，要说待人接物，都算是老手。 起码其他门丁可从没想过给老大递个茶什么的。 可这张破嘴，一开口就得罪人。 “行了行了，你自己到后面一点。别等下我们原本好好的，你乱说几句害死大家。” 这些流头浪客的做法，门首见多了。 把人杀了就往荒野跑。 要不是太重要的人被害，都没人会组织队伍追出去。 人带多了，耗费不低。 人带少了，都不用对方回头反击，单单荒野就足以将人留下。 突然，门首看见站在桥中间的怪人动了。 他立马转头吩咐同伴们一句，然后自己也揉揉眼睛，尽量显得友善。 怪人没理他们，就是半躬着身子，喃喃自语着走进去。 “明明味道是这里的，可是为什么又消失了？” 就在怪人走过的时候，门首轻轻吐出一口气，起码自己是不会被折腾了。 突然，怪人扭过身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你，最近几天有没有看到城里有大火？” 门首吓一跳，然后看到怪人的手臂，心里更是一咯噔。 好长，好瘦，好扭曲的手臂。 扭过来的关节简直不像人类所有。 然后他才意识到怪人问了什么。 “啥？大火？不是，大哥，我们这里叫神河城啊！神河！怎么可能会有大火！” 门首很想嘲笑一番，可看着这只手又默默吞了回去。 怪人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嘿嘿一笑就将手缩回，然后默默继续往前走。 门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将那个来学习的新丁抓住。 “老大，怎么了？” 新丁有点莫名其妙，他还在听其他老手讲述当年拦截黄俊的英勇事迹。 那可是靠团结友爱克敌的先进事例。 反正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黄俊当初是单人匹马闯门，就听这些门丁的描述。 简直是微彻城大军来临，千军万马攻城一样。 门首的语气很严肃，新丁也被感染，将脸上的笑容收敛。 “去通知城主府，不是，通知城隍庙。有个怪人来了，身上有股硫磺味。我也不知道什么来路，但对方问了城里是否有大火。” 虽然门首的确没看见大火。 但毕竟属于工作人员之一，某些内情还是知道的。 比如城郊的重建工作。 一个莫名其妙跑来的人直接就问这种敏感的事情，门首当然不会当做是平常事。 他参与不了，可通知一嘴还是可以的。 突然，他又补充一句。 “手的关节像蛇一样可以随意扭转，很奇怪。简直不像人，你小心点，走别的路。” 新丁听闻，也知道事情轻重。 他看着之前那个黑影已经消失，然后就发挥本地人的优势，从一些只有小孩才能行走的路子非常赶到城隍庙。 “问大火的怪人吗？” 虽然是化身接待的新丁。 但千明也同步知悉了这件事。 他望向城郊的方向。 怪人可能是循着天火焚城的气息找来的。 要是他再快一点，早来两天，估计还能清晰感觉到。 那时候大家还在用这个术法烧砖呢！ 不过现在，各种砖块已经烧制完毕。 术法自然是停了。 化身们正在将按照规划一个个组合上去。 虽然前期因为不熟练的原因有点慢。 可等大家都变成熟练的土木牛马，加上各个力大无穷，效率就瞬间提上来。 现在每天都能搭建出一条街区，再过两三天预计就能全部完工。 这种情况下，要是怪人直接去往城郊，那是最好的。 大不了再打烂一次，再建起来也不难。 可要是他走往其他地方..... “他走向什么方向？” 化身保持微笑，只是询问新丁。 “就是正着往里走，哦，如果是一路走下来，应该也会到这里！” 新丁突然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也是这边。 “哦，那我估计看到了。” 化身突然抬头，凝视着前方。 新丁转过身，就再次看见那个怪人。 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起来，非常突兀。 他站在街尾，刚好在城主府和城隍庙的中线上。 身上的衣服不脏，但是破漏地方很多，也没有打上补丁遮盖。 露出大块大块的皮肤。 这种衣服也就只能说是勉强遮羞，御寒简直是开玩笑。 但他不在意，甚至没有感觉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人们也没有侧目。 只是自然地从旁边擦过。 新丁仔细看着，才发现这些奇怪的地方，心里开始有点点发毛。 怪人瞟了新丁一眼，嘴角微笑一下，仿佛认出他来。 化身将手搭在新丁肩膀，轻轻一拍。 仿佛有股暖流从肩膀往下渗透，新丁瞬间感觉自己从那种被摄住的状态摆脱出来。 “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后面是我们的事！” 化身的微笑依然停留在嘴角，只是再次轻轻拍一下新丁。 新丁也瞬间反应过来。 他转头再次偷偷瞧一眼怪人。 怪人只是在和化身对视，完全没有在意他。 于是新丁莫名其妙地压低身体，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溜走了。 化身没有在意，他像是一个普通的庙祝，还拄着扫把，仿佛只是面对一个迷路的游客，随时讲解完毕之后就继续扫地。 怪人却没有游客的自觉。 他咧开嘴，脚步往前一踏，就要走向城隍庙。 脚步还没落地，突然，怪人眉头一皱，连带着整张脸都苦涩起来。 他仿佛见到，闻到，听到某种特别恶心的东西。 给人的感觉是随时会呕吐出来。 过了片刻，他的脸从苦涩又拉开，变得很诡异。 厌恶和喜欢，痛苦和享受完美融合。 像是游客遇见臭豆腐和螺蛳粉。 怪人的脚步落地，方向却是扭向城主府。 他不再看向城隍庙，也没有犹豫，直接两步并做一步，就这样走向城主府。 排队的人和城主府的办公人员都仿佛看不见，就这样让他默默走进去。 化身见状，不再理会，只是拿起手上的扫把，继续开始清扫落叶。 怪人走进城主府，就直直往里面。 跨过一个个部门，路上所有的人都像是看不见，只有在他经过的时候才会莫名其妙让开身子。 终于，他穿过长廊，到达一个天井。 这里三三两两，稀疏地站着一些人。 透过人群，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目标。 那是正坐在小阁楼里面往下张望的姬儿。 他正负责设计城主府和城隍庙的服装，要求用普通材质做出大气的效果。 前面已经领着姑娘们弄出好几个样式，可丹越都不是太满意。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时不时摸鱼，偷偷往外看楼下测试法器的青衣。 何立曲见了，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种知识类的工作没法限制。 他非要说找找灵感，大家也没法反驳。 最重要巡捕科可是常年要出外的，谁不想有件拉风的长袍？ 大家只能眼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 青衣刚好做完上一件法器的登记，又重新拿起新的一把。 这件算是他见过最多次，也是黄于最常用的武器。 暂时取名黄金伞。 他竖着举起伞，然后就像是偷瞧恋人的少年郎一样，轻轻往上一瞥。 却没有看到预想中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神。 姬儿正看向别处，眼神非常陌生。 像是一种野兽看见天敌的惊惶。 比如一条蛇遇到猫鼬。 他顺着姬儿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怪人正站在人群中间。 怪人浑身衣服破碎，却没有什么异味，满脸是强忍的别扭的欢喜。 站立片刻，怪人突然像是整个人释然。 他脸上咧出残忍的笑容，右手斜伸出来就是一指！ 青衣来不及思考他在做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就快跑两步，一脚踩上桌子，用尽力气一蹬，身体腾空而起。 就在空中，“砰！” 黄金伞张开。 冲击瞬间而至！ 青衣感觉伞上传来极大的冲击力，同时伞柄烫到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他咬着牙，死死捏住伞柄。 这时候松开，他可没办法再次抓回来。 好在下一刻，青衣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推着，直接就砸到墙面上。 伞柄深深插进墙里。 像是一朵花簪在阁楼上。 青衣在伞里往右边扫一眼，这个角度刚刚好遮住姬儿。 虽然黄金伞没有发挥出法器的效果，但是它本身的材质应该足够抵挡。 于是他也不慌了，松开伞柄，整个人就顺着墙往下滑。 兄弟们都在下面，他可不打算躲在这里装死。 刚离开伞面，他就睁大眼睛。 所有人已经是团团将怪人围起来。 青衣刚才的举动很突兀，加上怪人的攻击实在太明显。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瞬间被破坏。 所有人都能看见怪人的举动。 这时候就看出大家的培训结果。 几个人老成的大汉直接拿起手边的武器和盾牌，第一时间就结成战阵就围上去。 还有几个年轻人正站在已经测试过的法器旁边。 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们是第二梯队。 至于第三梯队，仅有两人，一个是青衣，一个是何立曲。 他们将会使用未明效果和天罚的法器。 倒霉的话，可能拿起来就死，所以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勉强胜任。 “这个老人家，这里是城主府，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立曲站在后方大声询问。 他询问，前面的人一样会动手，两者互不影响。 只是流程还是得走一下的。 很神奇，怪人并没有无视。 他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 有点轻蔑，又有点嘲弄。 “藏污纳垢！连一只蛇妖躲在你们这里，都没人发现吗？” 虽然他本身想法是一把火将闻到的妖怪烧死，然后转身就走。 可既然现在这些人想要一个明白，他也不介意解释清楚。 本以为大家会露出一副羞愧的脸孔。 可围着的人只表现出无动于衷。 怪人一愣，然后脸色沉下来。 “这样啊......原来你们都知道？该说不愧是百妖之国吗？原以为这个城市是人类掌管，没想到也是人妖不分的地方。” 何立曲感觉有点头疼。 原以为是误会，解释开来就好。 真不行，有人来寻仇，也好解决。 现在对方一副正义之士的样子，何立曲感觉挺别扭的。 不过他只是巡捕科科长，又不是城主，更不是神主，不需要管那么多。 他只知道，对方理由非常不充分地攻击城主府。 而且不打算放弃反抗。 于是也不尝试说服，直接下令，“所有人，二级戒备！” 第一梯次的人员原本围在三米左右，现在直接贴近。 而第二梯次的人，已经按照分配的位置将法器佩戴起来，跟在后面慢慢走过去。 一个老大哥头罩在护甲下面，嘴里轻声说道“嘿，老人家，放松。姬儿小姐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有什么事，大家慢慢谈？” 进入二级戒备之后，他们就可以根据自己判断，选择是要进攻还是采取其他方式应对。 尖利的武器靠近本来就代表了他们的意志。 只是这个老大哥还是习惯性地想缓和一下。 可惜，对方并不想缓和。 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眼眸里一阵红光闪烁。 他的衣服上突然出现一小圈火焰。 短暂停留一瞬，然后就突然变大，像是红色的浪花往外扑去。 不但带来高温，还有极大的冲击力。 前面围上去的几人像是遇到爆炸的冲击波，一阵人仰马翻。 炙热的空气将他们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都烧出水泡。 可他们却没有太愤怒，只是羞愧。 看看融化的长矛尖，大家不得不承认，对方已经是留手了。 何立曲没有勉强，直接下令他们退后。 第二梯次的几人深呼吸，如果是正常战斗情况下，他们就该直接动手了。 可是现在第一梯次的人并没有死，只是松散地站在旁边。 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要将场面激化。 怪人并没有打算直接冲上阁楼，或者更干脆一点，将整栋阁楼烧掉。 第146章 捉妖人 他不单单想要让眼前的人知难而退。 更是希望这些人从此一辈子不再和妖怪粘上关系。 “你们还年轻，不懂妖怪和人类的关系有多极端。妖怪吃人，实力就能获得增长。而一般人呢？杀死妖怪，根本没有好处。” “唯一指望就是我这样的捉妖人！” “我们捉妖人杀死妖怪，也能变强。” “普通人类遇到妖怪，就是被吃的份。不应该，更不允许和妖怪媾和。” “你们懂了吗？” “对不起，但你说的妖怪，是我的妻子。”青衣伸手拿起御风。 这是黄俊的佩剑。 青衣之前从没碰过，现在拿在手上却感觉很熟悉。 捉妖人眼睛眯起来，“妻子啊......你们应该还没有孩子吧？” 青衣脸上一红，感觉情绪都不连贯了。 x的，要决一死战呢，你聊这个？ “关你屁事！” 捉妖人没有发怒，仿佛陷入回忆，“我曾经有过。” 身为天生就要和妖怪捉对厮杀的捉妖人，也曾经有过一个妖怪妻子。 可能是宿命，毕竟捉妖人本来就是距离妖怪最近的人类。 和妖怪接触，不但是工作，是天命，甚至已经演变成生活。 而妖怪作为和人极度相似，但某种角度而言，又更加“优秀”的物种。 会吸引捉妖人的目光实在太正常了。 “毕竟，妖怪只要成型，颜值都不差，很容易就从普通平凡的人类中脱颖而出。” 捉妖人说起这个，脸上没有一丝尴尬。 也不知道是因为说得多，已经习惯了。 还是经历过更尴尬的事情，以至于述说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脱敏。 大家在旁边听着，也没有阻止。 这些属于神河城从未有过的情报，加上大家虽然对姬儿的身份基本都有几分了解。 但平时的瓜实在不多。 现在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自然会有不少听众——属实是大家都认同他说的那句。 颜值不差。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青衣，也不知道多少人想找一个妖怪妻子来着。 同样的情况，可以借鉴一下，假设你住的小区里面有个小伙娶了远方国家的姑娘。 面容姣好，身材傲人。 难道作为邻居的你会不想听听过来人的详细说明？ 战场上仿佛有人按下暂停键，捉妖人继续说下去。 虽然捉妖人的长辈们竭力阻止，可他已经成年，一身捉妖人术法也练得炉火纯青。 带着同样有妖法的妻子逃跑，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毕竟是长辈，下手大概也放了水。 只是当时的捉妖人不明白，以为只是长辈们心疼，所以也心安理得地离开。 婚后的日子愉快又自然。 两人是成熟施法者，哪怕是在山林之间，生活也都很方便。 平时打个猎，钓个鱼，就足够食物。 至于房子和御寒之类的，更不是问题。 日子悠闲，又是新婚燕尔，他们很快就有了孩子。 两人很惊喜。 本以为人妖殊途，哪怕结构相似，也无法诞下下一代。 起码捉妖人看过的典籍从来没有相关的内容。 而妖怪妻子没有传承，更是不了解。 夫妻二人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上天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证明。 更是愈加甜蜜。 孩子的天赋很好，仿佛是结合了捉妖人和妖怪两者的资质。 三个月就能站立，六个月就能说话。 不到一岁就能通过意念影响火苗。 捉妖人感觉非常欣慰。 但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这个孩子会对人类产生危险的影响。 毕竟他们两人自愿归隐。 孩子可不一定。 或者说，他是必定要重归人群的。 捉妖人越发小心地对孩子进行思想教育，防止他走偏走歪。 这种时候，妖怪妻子从不会干扰，也不会输出妖怪和人类如何的说法。 一切都交给捉妖人来进行。 捉妖人也非常庆幸能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他看着场上众人，特别是年轻人一脸神往的样子，微微叹气。 “可是，某一天起来，我们悠闲的生活结束了。” “孩子丢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是怎么，以及为什么会从锁上门的屋子里面消失。 如果是正常三四岁孩子，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他们还能有个概念。 可换成一个半妖孩子，到底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他们就完全不懂了。 特别是前一天，孩子已经能第一次释放出火苗。 他们庆祝了一晚，才睡得特别晚，也起得特别晚。 结果一朝醒来，就遇到这种恶事。 两人在附近寻找一圈又一圈。 捉妖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法术用在半妖身上，原来是毫无作用的。 各种搜寻，觅踪的术法释放出来，显示出来附近只有一只妖怪。 就是他的妻子。 一天又一天，搜寻范围不断扩大，已经超出附近几座山的距离。 结果还是没有。 一个月过去，捉妖人彻底失望。 这个时间，还是找不到，那大概率就是完全找不到了。 妻子安慰他，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想要出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毕竟是半妖，成长速度快。 在孩子心目中，可能已经认为自己是大人了。 捉妖人无奈，只能默默回屋。 好在妻子善解人意，那段时间用了不少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很快，他们又恢复之前的悠闲和快乐。 然后就是第二个孩子的出生。 这个孩子和之前那个一样，机灵，聪明，天纵之才。 他花费同样的心机去培养，爱护。 然后又是某一天，再次的失踪。 这一次，他不睡不休息，竭尽一切力量地寻找。 几座山的距离一晃而过。 可还是找不到。 孩子仿佛知道他的能耐，避开所有的视角。 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然消失在他们隐居的山林。 这一次，调整的时间更久。 他喝光屋子里面自己酿造的各种酒液。 山林里面各种动物简直是遭了天灾。 仿佛是迁怒一般，天火烧了又烧，一层层，一座座。 哪怕捉妖人知道这些动物是无辜的，可他却没有收敛。 无边的杀戮就这样造下。 最后还是妖怪妻子将他带回去。 毕竟是妖怪，有很多天赋术法。 这些术法很好的帮他再次分散注意力。 终日沉迷在肉欲之中。 然后，是第三次的孩子。 这一次，他已经没什么心力，更多的时间是花在自己修炼之上。 对孩子只是一种敷衍。 孩子并没有认知，还是和前两个孩子一样粘着父亲。 但他的进度明显比前两个孩子要慢。 虽然比普通人类小孩要强得多。 但前两个小孩一岁就掌握的东西，他三四岁依然没有学会。 捉妖人也不在意，甚至内心有某种盼望。 孩子要是一直是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离他而去了？ 可惜，不是。 依然是很正常的某一天起床。 孩子再次如同空气般消失了。 捉妖人这次没有发疯。 他只是默默叹一口气，然后在手上运转起修炼了四年的秘术。 一个红点从眼前出现，然后迅速变成线条，在空气中划动，流转。 那是孩子的轨迹。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 一天又一天。 哪怕妻子在旁边不断呼喊，他也没有在意。 虽然有妻子喂食，可他的面容依然渐渐枯竭，眼眶深陷。 这些都不重要，捉妖人只是在关注眼里的红线。 红线不断延伸。 最后，消失在厨房的一角，再也没有出现。 捉妖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扯住。 他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多日不动，还是心灵的猜测。 他感觉自己的腿抖得厉害。 但他没有等着身体恢复，也没有喊妻子过来扶着。 只是默默地，一点点地将自己挪到厨房门口。 毕竟只有两人，当初建造的时候，厨房就不大。 但因为经常要处理猎回来的动物，厨房也不算小。 最关键是，为了防止猎物逃跑，这里并没有能逃离的门或洞。 就连通风的窗户，也都加上细密的栏杆。 孩子从这里逃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可他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能力将栏杆破坏后再次恢复。 更让捉妖人心寒的是，厨房这个地点代表的意义。 他看向自己的妖怪妻子。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捉妖人想要问话，想要怒吼。 却呐呐不能言。 他不明白为什么。 同时更害怕一个可能的事实。 自己是否也有参与？ 捉妖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自然也没有细细感受过自己是否中了幻术。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他就忍不住的颤抖。 腹部酸水直往上涌。 “我们就当做没有孩子，好不好？” “我们原来生活得也很好，没有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们多注意一点，后面不要孩子就行！” 妖怪妻子噙着的眼泪让他心疼，可那种被隐瞒的真相更是戳着他的肺管子。 “说！为什么！”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可我忍不住啊！” 从见面以来第一次，妖怪妻子毫无气质，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吃得很饱了，可我一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感觉饿了几百年，饿得发疯！” “我忍了好久，一次又一次。但只要一个不注意......” 妻子眼神绝望，嘴角却不自觉露出笑容。 “那种美味，那种食物滑过牙齿，流过舌头进入肠胃的感觉，我到死都会记住！” 捉妖人没见过这样的妻子。 他脑海里面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就是妖怪！” 念头浮起就再也沉不下去，瞬间燃烧起来。 将他的脑袋都焚烧殆尽。 “那你就去死吧！” 他手指往前一点，千锤百炼的火焰从指头瞬间涌现，就要往妖怪妻子身上卷去。 妻子没有厮杀的经验。 她所有术法都来自妖怪天赋，平日里还好，一旦对敌，就是手忙脚乱。 可她却同样的一指点出。 同样的火焰出现。 两条火焰在空气中交颈，缠绕。 像是两条蛇在缠绵，又或者说，绞杀。 可以看出来，妻子对火焰的控制并不太好，只是完全地模仿捉妖人。 捉妖人也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修养过，神通大降才会打个平手。 可妖怪妻子，居然能涌出捉妖人的秘术，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震惊甚至恐惧的事情！ “你怎么会这个！” 捉妖人的秘术，是无法学会的。 哪怕普通人，甚至其他修道士拿到捉妖人的传承，没有天赋，就是学不会。 更不用说这么一只妖怪。 可她就是学会了。 捉妖人想到自己的三个孩子，和他们的天赋。 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猜想。 “你就是因为这个，吃掉了我们的孩子？” 捉妖人指尖的火焰瞬间变得更加雄浑，三两下就绞灭敌人。 然后就往妖怪妻子身上腾去。 她往旁边一扑，躲开，一瞬间就变回原形。 那是一只赤红色的狐狸。 它最后望一眼捉妖人，然后就撞破房子一角离去。 “别走！” 捉妖人往前走一步，却感觉眼前一黑。 然后就倒了下来。 再次清醒，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 抱着问个清楚和复仇的想法，他咬紧牙关，艰难地爬起来。 就靠着天赋术法，灼烤着老鼠，虫子，一点点恢复身体。 捉妖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妻子。 红线秘术需要前置种下标记。 他之前完全没怀疑过妻子，自然也没在她身上标记过。 捉妖人只能艰难地低头，回到家族里面。 他本来以为家族会有各种唾骂，各种谴责。 可是长辈们只是叹口气，默默就将他收归家族。 “为什么？” 他询问自己的父亲。 “捉妖人，是距离妖怪最近的人类。” “谁都逃不过这一遭的。” “早点接受，也早点死心。” “好好做一个捉妖人吧！” 他的父亲只是默默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离开。 他也询问过其他的长辈。 发现，原来这种事情非但不是孤例，甚至应该说非常常见。 只是他在遇到之前，完全没有在意而已。 有些捉妖人长辈，干脆就被妖怪吃掉了。 而有些，则是提前产生怀疑，并在验证之后直接将对方斩杀。 “人和妖的矛盾是天注定的，只能互相厮杀。” “妖怪不可信。不管它现在的心灵和精神如何，一旦妖心迸发，就会变成吃人的妖怪。” “把妖怪交给我们捉妖人，是对整个人类群体最好的做法。” 捉妖人闷声地述说，场面上的气氛也很沉重。 “我懂了。”突然，一句轻快地语调传过来，“你们捉妖人都是恋爱脑！” 第147章 卡特之名 “是谁！” 捉妖人大怒。 他说得正暗淡，连自己都在沉浸在使命的沉重和感动之中。 结果被这么一总结，怎么就变得像是小年轻怨侣的风花雪月一样！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首先看到是一个仪表堂堂，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 从身边人的护持和威严来看，应该就是此处的城主。 但捉妖人没有在意。 声音明显是女的。 他看向后面，躲在城主背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在炎炎夏日之下，还披着一件通体黑色的大袍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这个不是好人的人，自然就是克里斯汀。 她刚来就听见捉妖人述说的家庭情感。 克里斯汀虽然看着是一个小姑娘。 可她实际上是在微彻城这种大城市渡过几百年的老宅女。 当初城里各种言情、虐恋本看过不知道多少。 捉妖人这种历史，在里面完全够不上等级。 别说吃几个孩子，就是死了又活，活完又虐，虐完又生，生完继续死......也不过是刚刚达到勉强送饭的地步。 没办法，微彻城各种法术法器流通情况比神河城强太多了。 同理，各种玩法也比神河城花哨得多。 捉妖人这番话能在神河城的城主府压抑一堆人。 换在微彻城，连个铜板都要不到。 克里斯汀抱着一种看乡下人的态度，直接继续说“你和你妻子同床共寝也有十年，既然她都没对你动手，说明人家本就没有恶意。” “你们的破事，归根结底不就是半妖对妖怪的诱惑力太大？” “那就不要孩子好了呀？” “一个捉妖人，一个妖怪，总不会连这个都控制不了吧？” “还是你们遇到问题完全不打算思考怎么处理，只打算靠一个爱字来解决一切？” “‘啊，她要是够爱我，一定不会这样的’？” “所以你们这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城主府一堆年轻人，原本心情压抑，仿佛第一次意识到爱情的残酷。 经过这么一说，瞬间又转移了风向。 “好像是有点道理！” “对啊！爱能解决一些东西，但爱又不能当饭吃！” “看这大叔几十岁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挺年轻的！” 捉妖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哪怕这段事已经对无数人说过，也有不少人反驳，可这种角度还是第一次。 一个倚老卖老的角色，突然被戴上恋爱脑的花环，那画风是真的美。 毕竟不是谁都是豹子头，或者圣诞老人。 “嘿嘿嘿！” 克里斯汀瞟一眼青衣。 这番话虽然是她的想法，可按她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跑出来说话。 更不用说直接怼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凶狠的大佬。 但青衣对她有恩。 无论当初的缘由是什么，从实际出发。 要不是当初的黄衣决然下手帮忙修改齐思咒权限，现在的各种情况都可能完全不同。 起码就克里斯汀自己感觉，她欠当初的黄衣一个人情。 同时，她也不禁感叹。 真的是环境影响人。 当初黄家黄衣，那是多猥琐，多懦弱的一个人。 给人的印象，就是整天缩在人群背后。 偶尔被提到也都是各种破事。 就连仆人也只是在表面恭敬一下。 在实际对待上，完全没有对其他人那么有心。 整个黄家都知道，这人唯一的身份，就是黄于的儿子，黄俊的弟弟。 脱了这层皮，大概偷偷死外面都没人会管。 可没想到。 克里斯汀看着现在拿起长剑的青衣。 仪表堂堂就算了，还光明磊落，为了新婚不久的妻子就敢果断出手截下攻击，现在还敢拿着法器就面对捉妖人。 再看看青衣身边，几个同样带着坚毅，全副武装的年轻小伙伴。 她不禁微微叹口气，这神河城，虽然没有微彻城的实力，可也前途无量啊！ 青衣面对着捉妖人，不敢转头。 这老头刚才动手的时候可没有打招呼，直接就是一指。 现在要是一个转身，结果被偷袭，那就太惨了。 可招呼还是要打的。 “城主大人，卡特大人！” 他对克里斯汀的感情也很复杂。 虽然现在来看，黄家从决定返回神河城的时候，其实命运就已经开始倒数。 可要是没有当初神子的推波助澜，黄家不会覆灭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按黄于的性格，他大概率会假装好好和千明打好关系。 找到机会才会突然背刺。 也就是因为神子的一番操作，加上阴差阳错。 才导致黄家简直和开玩笑一样，甚至都不需要城主府用力，自己就散掉了。 想到这里，青衣飞快地扫了一眼二楼的姬儿。 “还是老婆好，要不是他。我大概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加入城主府。”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更像个人！” 姬儿倒是没想到场面这么复杂。 他只是非常担忧。 原本想着生活平平静静的也不错。 虽然没有当初樱楼的那么刺激，但也没有那么多狗屁故事。 青衣也很好，原来还有点懦弱。 可一天天的，像是每天都被打入骨气一样。 越发真男人起来，给他各种惊喜。 他担忧地看着捉妖人，默默地向千明祈祷“神主保佑，让我现在的生活继续下去吧！” 几人的心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捉妖人却感觉自己失神好久。 他原本还抱着一种平淡的心情，本想着杀了妖怪就走。 现在，他第一次严正地看向丹越。 这人是城主。 可以说这座城市的歪风邪气，都来自于他。 捉妖人现在不想仅仅斩妖除魔。 他还想扭转这股风气。 仿佛能从目光里面看出捉妖人的杀意，丹越也皱起眉头。 虽然捉妖人的法力惊人，可他也没有躲闪，只是目光迥然地回视。 做了这么久的城主，气度和威严都已经形成。 现场又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示弱。 “老人家，这里是神河城。我们的律法没有规定人和妖在律法上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一视同仁。考虑到你是初来，而且没有造成实质的损失。”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可以当做没事发生。” 话是这么说，丹越背在后面的双手其实已经捏紧。 想都知道，这人绝对不会作罢。 说到底还是要打。 不过，他这番话也不是对捉妖人的。 起码二楼的姬儿就安心缩回脑袋，躲进阁楼里面。 下面巡捕科的人也都明白城主的意思，也放下心里各种犹豫，完全按照战斗的状态戒备起来。 捉妖人轻蔑一笑。 “怪不得这座城市妖怪盛行。原来是城主带头沆瀣一气！” “好在，我们捉妖人行事，从来不需要看律法！” 说完，他就将手指举起。 这次瞄准的是克里斯汀。 早在克里斯汀走近，他就已经闻到另一股不是人类的气息。 只是没有普通妖怪的腥膻味，所以他暂时没有将注意力放过去。 可经过刚才那一番话，捉妖人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倾倒过来。 妖怪什么的先放一边，把这张嘴烧烂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没有颜色，但是一丝灼热在空气中凝聚。 刚才对付姬儿的时候，他算是偷袭，需要的是快。 这在之前是无往不利。 毕竟大家正常干着活，吃着饭，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走过来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是正常事。 谁能想到这个人会突然袭击？ 等袭击完，一切成定局之后，再给个台阶下，剩下都是小事。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失败。 大家已经有准备，再用那种追求极速的招式很难再有效果。 同时也为了震慑，他决定要用更强的火焰法术。 突然，他看见克里斯汀从丹越背后走出来。 “想要抵抗么？也好！不然死了一个城主，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捉妖人嘴里说着麻烦，可手上的火焰却是越聚越多。 都是伎俩。 按他的经验，这么说的话，敌人或多或少总会降低一点警惕。 起码会减少一些对重要人物的保护。 等法术真的临头，发现攻击范围比想象的大，他们就会手忙脚乱。 哪怕原来是天衣无缝，都可能撕出极大的破绽。 可惜，克里斯汀是真的不在意。 她还记得自己是在神河城。 就像她在微彻城从来不会担心那个傻乎乎老头的安全一样。 在这里，她也完全没想过保护旁边的丹越。 克里斯汀只是想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毕竟真要做文书工作的话，她留在微彻城就好了，来神河城是贪它远吗？ 她的动作和捉妖人很像，同样是举起右手。 不同的是，在她手指上凝聚的是一条条红黑色的闪电。 带着点凶恶，却没有肮脏的感觉，仿佛来自地狱的色彩。 闪电慢慢往外蔓延，已经变成一个半臂宽地球体。 捉妖人一愣。 这个法术的威胁性另说，但他认出上面的味道。 “微彻城的神子？” 捉妖人第一时间将手上已经成型的火焰法力散掉。 双手互相拍击，仿佛只是在开玩笑。 “误会，都是误会！不知道你们是微彻城的人，敢问是哪位神子？” 红黑色闪电，是微彻城卡特神主的象征。 当然，卡特神主是个大胡子男人，自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但是能释放出这种味道和颜色的闪电，肯定是卡特神主的直系后裔。 总的来说，喊一声神子是没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他的态度大变，那是一个历史问题。 身为捉妖人，为了捉妖，自然是不能留在人类之庭。 那是人类的天下。 妖怪想要存活下来难度登天。 所以大部分的捉妖人家族都是在百妖之国里面。 最起码也是在边境。 反正百妖之国有城市无数，有的人治，有的妖管。 关键是妖怪多。 而他们这一支，在当初也算是势力强横。 族内甚至有不少神主。 虽然说对抗整个百妖之国是开玩笑。 可在当时的他们看来，占领一两个城市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们非常倒霉的选中了微彻城。 当时卡特神主还年轻——火气也很大。 那一战的声色不大，起码虽然当时克里斯汀已经出生，可她根本没有这个印象。 但结果很残酷，总的来说就是这支捉妖人，从庞然大物，变成游兵散勇。 也就是黄家覆灭得早，不然这个捉妖人和黄于大概是有点东西聊的。 而他们和黄于一样，基本被吓破了胆。 看见红黑色闪电，就得第一时间停手，起码问清楚再说——哪怕这个闪电下一瞬间就要砸在自己头上。 “哦哟？认识的？” 克里斯汀挺高兴的，礼尚往来地将闪电慢慢散去。 主要是神河城里面一帮人，基本都把她当做是其他城市来的游客。 最多也就理解一下是神主的女儿，恭敬是恭敬。 但有点无视也是真的。 特别是旁边这个丹大叔，也不知道为什么敌意那么大。 天天克小姐，克小姐的叫。 扭了几次都不改。 真当她不知道这个称呼的歧义似的。 现在有个看起来“懂事”的高手愿意捧一下，相信城主府这帮人肯定是会改观了吧！ “我是克里斯汀·卡特。微彻城第八子。不过我提醒你一下，这里是神河城。并不是微彻城的属下。” 克里斯汀特意强调。 虽然卡特神主是有对附近微彻城附近几座城市有或多或少的控制。 但神河城是没有的。 起码克里斯汀没接到这样的任务。 至于其他私下塞进来的人。 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怎么接近千明呢！ 当然不能因为这个老捉妖人的瞎话让神河城，特别是千明误会。 “是吗？所以卡特小姐，现在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克里斯汀感觉不对，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她细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笑脸的猫咪，正细密地盯住捉妖人。 老捉妖人垂下眼眸，用头发遮住自己闪烁的眼神。 如果是在微彻城，他自然第一时间跪地求饶。 可在这遥远的神河城，消息传递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更何况克里斯汀自己说，这里和微彻城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自己走丢的卡特后裔？ 捉妖人的天赋之一，就是猎杀妖怪之后，能有一定的概率夺取对方的法术和神通。 虽然概率实在低得让人心疼。 可毕竟是有一定的希望。 加上这里环境合适，运气好的话，甚至没有一丝后遗症。 “卡特啊卡特，没想到，你居然敢让自己的后裔远离微彻城？” 想到自己要是运气再好一点点，能夺得那种暗红色闪电的能力。 想到当年卡特屠城灭族的威风，捉妖人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嘴角的微笑。 第148章 碰撞 “我这也不算违反捉妖人的天命。” 捉妖人低下头，默默计算里面的利弊。 作为一个为斩妖除魔而生的种族。 其实本来并没有什么限制。 就像是一群有特殊天赋的人类一样。 没听说谁武功特别好——就不能随意对人类动手的。 但捉妖人不同，他们本身的活动范围大部分都在百妖之国。 属于是身在敌营，为了寻求外援也好，留条后路也好。 自然都得和人类之庭搞好关系。 人类之庭作为人类为绝大多数群体的国度，自然也乐于有这么一个能降低妖怪实力的势力存在。 毕竟百妖之国因为兼容并济，虽然主体还是野蛮为主，但已经体现出赶超人类之庭的潜力。 可是，因为捉妖人的这种天赋说起来，也实在逆天。 特别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天赋会不会继续升级衍生。 比如说，对人类也能生效。 毕竟这种能掠夺天赋的天赋，实在是真的很犯规。 如果哪一天，捉妖人将这种力量，转头面向人类。 那捉妖人大概就会被百妖之国和人类之庭联合覆灭了。 事实上，有部分人已经联想到，所谓妖怪吞食半妖，从而获得天赋这种事情。 里面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产生，同时捉妖人群体也暂时不敢掀桌子。 于是才立下这么一份公约。 但这一时刻的捉妖人从内心思考，所谓的神子其实不过是吸血鬼。 虽然总的来说跟妖怪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人类。 至于当年他们群体和卡特的那份另外的协议。 则是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捉妖人默默地靠近克里斯汀，假装没有事情发生。 嘴里还在念叨着“原来是第八神子，我这边有点误会，见谅了。” 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会下意识靠近，侧耳来倾听。 可惜，克里斯汀也不是刚初出茅庐的愣头小伙。 毕竟虽然她人看着年轻，实际已经是几百年的年轻吸血鬼了。 更不用说，她刚刚才经历过黄家利用齐思咒玩的一个套路。 现在再遇到奇怪的事情，当然是越发警惕。 她提高戒备，手里已经默默地凝聚起一丝法力。 捉妖人感觉非常灵敏。 他在自身提起法力的瞬间，就发现对方几乎是同聚起的危机感。 他默默叹一口气，手上瞬间凝成一只火团，然后直接就朝克里斯提砸了过去。 克里斯汀见状，刚要提起左手的暗红色闪电拦截。 突然脑海里面一点红光出现，右手突然出现一丝血色纹路。 纹路一闪而逝，并没有任何人看见。 可克里斯汀却瞬间明了一些东西。 她嘴角微微一笑，并没有再次拦截，只是从旁边跳开。 首次躲让开来。 “她不敢拦！” 捉妖人眼前一亮，原以为对方会用手上的闪电拦截。 这也算是正常试探的程序。 除非是完全的刺杀路线型——比如当年的千明。 基本都会用些差不多的小招数对碰一下，好大概对敌人的属性，威力有个基本的判断。 可对方连这种招数都不敢碰，捉妖人只能在心里直呼幸运。 “肯定是有伤在身，或者实在太弱了！” 捉妖人默默将手上的法力扭转。 一个刻印在他眼前出现。 下一瞬，无数燃烧着烈焰的麻雀从中间出现，叽叽喳喳地凝聚着，下一步就要飞扑向克里斯汀。 烈焰万羽阵。 对现在的捉妖人来说也算是比较耗费法力的法术。 可是他不敢按部就班地来。 他怕如果是一招招试探，增加力度，这样的话，克里斯汀随时可能因为绝望，直接逃离。 这里这么多人，稍微拦一下，他人生地不熟，很难追上的。 至于他原来的目的，姬儿，自然早已经不在眼里。 他现在就想杀死克里斯汀，然后赌那极低的概率，看是否能将那种暗红色闪电“爆”出来！ 克里斯汀像是知道这些飞鸟的厉害，眉头紧皱，正在快速思考能用什么方法破局。 就在这时，四支利箭穿过肃风，直接就刺向捉妖人。 捉妖人灵觉急剧跳动。 没办法，只能强行将法力收回，直接将身上的防护增大。 一蓬火光一闪而逝。 四支利箭瞬间化成灰烬落下。 可后面又跟着两支弩箭。 力度比之前的弓箭还要强！ 再次一蓬，捉妖人将眼光重新转回过来。 虽然防护的法力相对万羽阵来说不值得一提。 但这种破坏节奏的情况，实在是太烦。 是的，捉妖人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是烦。 他看见这些弩箭来自刚才巡捕科的第一梯队。 这些人没有法力，暂时也配备不上法器。 可却各有各的战场经验。 丢下长枪之后，他们也没有闲着。 直接就通过神兵科拿出强弓劲弩。 追求的就是骚扰。 捉妖人眼睛眯起来，不能对人类动手指的是毫无理由的主动进攻。 而防守反击的情况自然是不算在内的——毕竟捉妖人也不可能束手以待。 他之前只是抱着不想麻烦，同时又有留些观众的心思，才没直接杀掉这些冒犯的人。 “看来是我让你们误会了一些什么啊？” 捉妖人右手捏成一个拳头，举向克里斯汀。 左手则是张开五指，掌心面向巡捕科的众人。 “在烈焰之中忏悔吧！” 另一个相对简单的法阵出现，中间浮出不是飞鸟，而只是一只只蜜蜂一样异形虫子。 这一招没有名字，只是捉妖人特意简化给捉妖人小孩学习，作为万羽阵的前置。 最大优点是耗用法力小，可针对凡人效果则是恐怖。 那些虫子会钻入人体焚烧，法力不止，火焰不息。 加上分量特别小，很多中招的人是活活疼死的。 捉妖人料想那边不过是凡人，自然是不需要使用万羽阵的，那么用这个幼儿版的万羽阵则是刚刚好。 可惜，他这次也依然没法用出。 灵觉突然又来了一发警告。 可是捉妖人却没有看见任何箭矢！ “不对！” 捉妖人脑海一阵，直接将身上的法力激荡起来。 左手的法阵瞬间破碎，已经成型的法力瞬间冲撞破碎，直接在近距离就炸开。 “咳咳！” 捉妖人两眼通红，虽然因为天赋原因，他没有被火焰灼烧。 可这种爆炸的震动还是将他弄得很狼狈。 更重要的是，这个爆炸将袭击的东西显现出来。 那是一道空气。 或者说，应该是类似剑气的东西。 但又不是剑气。 因为太弱了。 捉妖人捂着嘴，脑海在翻腾。“什么时候武夫也搞出这种简化版的东西了？” 简直是噩耗。 因为一向以来，武夫最大的劣势就是成长断层。 最弱的武夫满大街都是，毫无门槛。 你说自己是，那就是了。 可修道士或者术法人，入门的难度可就大到飞起。 甚至说，从羊水开始，就是已经是第一道门槛。 换过来效果也是不同，只要入门，哪怕是最初级的学徒，都能在法力耗尽之前，撵着经年武夫打。 这个等级差会一直延续到武夫进入更高阶——那起码得是真气外放。 到那个时候，武夫才能说是和施法者的攻击范围接近。 至于各种机变，那没法比。 更重要的是，施法者也能学武。 比如卡特神主，明显就是在掌握家传暗红闪电的同时，兼修凡间武术，弥补了短板。 才能一人出手，就将整个捉妖人群体杀散。 如果他们能掌握这种将这么弱的真气都能外放的技能，那施法者的优势将会被拉平。 再考虑到武夫那惊人的数量。 捉妖人细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楚火焰之后的景象。 好在，火焰被击散之后，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他透过焦灼的空气，看到对面有一个人同样在猛烈地咳嗽。 那是刚才第一时间将攻击阻挡下来，导致他无法杀死那只妖怪，更是后面这些事情产生的源头。 正是拿着御风剑的青衣。 他虽然不知道御风的天罚，可毕竟是见过黄俊使用的。 刚才条件那么好，他就下意识地挥了一记。 效果很好，直接破坏了捉妖人的肆虐。 可同样差点将他弄成肺气肿。 好半天，他才将呼吸平缓下来。 同时，他低声说，“这把御风的效果你们看到了。天罚是会直接从肺里抽出空气。用之前一定要先深呼吸。” 说着，青衣将御风平放，做出随时攻击的架势。 捉妖人细细看了一下青衣，还有他手上的长剑，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念了个口诀。 身上突然出现五个火球，正在身上不断盘桓。 这是他们家族的密传防御护身术。 之前不使用是因为想要借着“无识”的方式解决妖怪。 带着这五个遇物即燃的火球肯定是没法潜入的。 哪怕是和克里斯汀战斗的过程中，他也没有启用。 可是现在这些武夫居然有法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同时，他也放下一部分心，毕竟法器这种东西，随机性太大。 起码不是武功或者技法那么危险。 “只是这次就难搞了！”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他就有点动摇，“那些该不会都是法器吧？” 不过看着眼前的克里斯汀，他又坚定下来。 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 要是浪费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这种天时地利。 他刚好再次凝聚法力，突然，又有箭矢和剑风袭来。 这次，捉妖人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盯住克里斯汀，默默将手上的法力凝聚。 箭矢刚到两米之内，一个大火球就直接撞上去，将它们焚烧成灰烬。 剑风从另一个角度穿入，也被大火球拦截。 大火球只是抛出一条耀环，就将这个剑风吞没。 克里斯汀在半远不远的地方喊着，“没用的，他已经将防护开启。普通攻击效果不大的。” “什么叫普通的攻击？” 一个老大哥很不满。 他拉开的强弓可是神兵科特意制造的一把，足足有百磅，哪怕他身为大力士，能拉开也是很不容易的。 结果就被简单称呼为普通？ “哎，别说，连我这把法器，不也被称为普通？想开点！” 青衣笑着安慰。 同时也给他们科普。 捉妖人身上这一身，就是施法者的防身术法。 一般也是施法者学习的第二个法术。 有的是风力强压，有的是大地隆起，或者水流冲击，还有就是类似眼前这个捉妖人的火球护身。 作用基本就一个，隔绝敌人的攻击。 虽然说施法者之间战斗的时候，这层防护也会有属性相关的生克，但它们基本都有一个重点防护。 武夫的攻击。 或者按千明的话，就是物理攻击。 因为施法者在大型战场也好，小型战斗也好，基本都是第一个被干掉的对象。 能在这种情况存活延续下来，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方法。 而这个就是方法之一。 所以这些防护法术别的不说，防刀枪剑戟是一绝，更不用说弓箭弩矢。 “不对啊！”何立曲突然产生疑问，“克小姐也是施法者吧？我是见过的。当初那些小兄弟们斩上去的时候，也没多难啊？” 他指的是当初在小厅。 克里斯汀想要拦着，结果被长剑化身一剑斩飞。 要不是故意留手，估计能一剑两段。 防护呢？ 没看见啊！ 克里斯汀远远听闻，恨得咬牙切齿。 那是没有防护吗？ 那是防不住啊！ 你换成眼前这个捉妖人试试？ 一剑下去估计还不如自己呢！ 想了想，她觉得这口气不能忍，于是也放声大喊“那是我弱吗？我挨了一剑，可是没死啊！你看看那黄家那小厅，人家防御强吧？你们砍半天都没条缝！” “结果不是被直接斩碎了？” “那还不如我呢！” “不然你问问黄......不是，青衣？那小厅防御啥级别？” 青衣没想到，黄家都覆灭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扯上自己。 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黄家厉害，还是要说克里斯汀一般。 于是城主府一时扬起欢快的气氛。 可惜，捉妖人不怎么欢快。 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突然奇怪起来，可他听到了。 有更强的人在这座城，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出现在城主府。 想了想，他感觉更不能拖，要尽快解决战斗！ 第149章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杂吵。 那是城主府外围的人。 他们看见城主进去了，然后里面各种乒乓作响。 也就是以为里面在测试法器，不然反应估计更大。 可是依然是有不少人好奇，想要进来看看——于是都带着要寻找城主定夺的任务，就想混进来。 何立曲想想，于是对着第一梯队的人打了眼色。 虽然老大哥们对于不能在战斗中帮上忙非常不满，可毕竟是真的插不进手。 加上也的确是需要有人出去拦着，于是也只能放下手里的武器，默默走出外面，维持秩序去了。 捉妖人看见有人离开，本来是没有反应的。 他现在只想杀死克里斯汀，至于其他人，都是次要。 可突然，他又想到，这些人该不会是去找更强的武器吧？ 毕竟连法器都出现，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特别是自己的大部分信息都已经暴露得差不多。 很容易就会被针对。 这也是捉妖人，或者说施法者的大忌。 不像武夫，基本默认就是那些攻击方式，一个施法者需要的机变是很多的。 可要是大部分法术都被人看过，甚至找到办法克制，那就很危险了。 所以为什么他们更倾向于随机“随机作案”，能采用偷袭的方式一定要用，一沾即走。 尽量不给敌人遗留信息。 同时，大佬级别不太喜欢直接下场，而是先让小弟处理。 也是同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捉妖人慢慢吐出肺里的空气，然后又以非常慢的速度，将空气再次吸入肺里。 如是来回几次，后面吸入的空气，就已经带着点硫磺的味道。 到后面频率越来越快，在众人没有意识到的一会儿，他肺里就已经如同灼热的岩浆。 在法术的效果之下，哪怕是第一次吸入的空气，就足以将普通人的肺泡全部烧焦。 更不用说现在捉妖人现在肺里那炙热的火焰。 一旦吐出来，将整个城主府烧掉也不在话下。 这是他掌握的最强术法。 蓄力时间相对其他法术要长，在没人帮忙掩护的时候，只能用过这种正常的行动方式隐藏起来。 毕竟一般人也想不到敌人通过呼吸就能凝聚攻击，更不用说快速反应。 只可惜，对面的克里斯汀不是一般人。 她明明感觉到什么，却微微一笑，反而将右手的闪电再次消掉。 也不等捉妖人细思。 克里斯汀就伸出葱白一样的芊芊食指，指尖点住捉妖人。 “你，违反了协议。” “律令！罪者受罚！” 捉妖人感觉脑袋被塞进一团棉花，“什么？” 也没有法力的味道啊？这种小孩子说要告老师一样的玩意，啥意思？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面浮现，紧接着就是一阵极度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某种应该深深刻在骨髓里面的东西。 微彻城除了吸血鬼，最出名的是什么来着？ “是协议啊！傻子！” 克里斯汀点点自己的嘴巴。 从捉妖人对自己动手开始，她的脑海里面就突然多出一份契约。 那是几百年前卡特摁住这个捉妖人家族里面一个个刻上的，不能对自己以及自己后裔动手的协议。 没有签订奴隶协议，只是因为卡特的奴隶已经够多了。 可他自然也没有放任对方再来攻击自己后裔的想法。 在协议的控制下，各项条款会随着捉妖人的血脉自动往下延伸复制。 这一整支捉妖人，世世代代都不能对卡特家族动手。 一旦违反，那份违反的协议就会自动出现在对应人的脑袋里面。 从此，生杀予夺。 只可惜，克里斯汀不认识这个人，对捉妖人的各种密辛和法术体系也没有丝毫兴趣。 于是直接翻牌。 微彻城的底牌向来恐怖，一旦翻开基本就是某人或者某个家族的死亡。 捉妖人感觉某种力量从自己的脊髓开始往外蔓延。 几乎是瞬间就染过心脏，然后随着血液开始流到全身。 下一瞬，他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 “不！” 捉妖人的眼白全被血丝染满，身上的皮肤更是肿胀起无数黑线。 他竭尽全力，肺里的那口气没有再吐出，反而朝内一压，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字“焚！” 仿佛是在他肺部的地方出现一个空洞。 一个活生生的人，先是迅速整个人干枯瘪下去。 剩下这点破抹布一样的身体也没有浪费。 一股力量从捉妖人原来肺部的地方出现，用一种看着很慢，但实际非常快地速度将这点最后的肉体往上拉扯。 将它们继续卷入这个空洞。 像是一大块的丝绸被轻盈地穿过戒指。 这个法术已经积蓄好法力，只待一个释放。 在死亡的压力之下，捉妖人选择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灵魂全部一股脑也塞进去。 毕竟是玩火的。 自己就是最好的柴薪。 于是这个最后形成的法术，还没彻底爆发，但已经开始慢慢往外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像是另一个太阳出现在城中，而且它还在缓缓内缩。 仿佛还要继续凝聚力量。 求一个更灿烂，更绝望的爆炸。 克里斯汀彻底慌了。 她感觉着那种迅速爬升的恐怖威压。 眼前仿佛能看见捉妖人泄愤解气地嘲笑。 “完了，玩砸了！” 克里斯汀并没有尝试逃跑，她基本的判断还在。 来不及逃离的。 这起码上百年的法力以及血肉灵魂加注的法术，哪怕现在强行引爆，都完全足够将神河城毁灭两次。 至于趁它凝聚的这段时间溜走。 那更是开玩笑。 除非是有空间移动的实力，一瞬间逃离出去，否则哪怕是用飞的，都只会在空中变成烤鹌鹑。 “唉！也不知道千明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 克里斯汀非常没有仪态地坐到地上，已经放弃了。 她确信，整个神河城唯一能逃走的，估计只有神出鬼没的千明神主。 这么大的地盘被毁，相信他肯定会想要报复吧！ 她只希望千明微神河城报仇的时候，能顺带着想起一下自己，算是加上自己那份。 克里斯汀都如此恐惧，其余的人自然也能感觉到。 他们不一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生物的预感不断跳动，惴惴不安的气氛到处蔓延。 仿佛某种恐怖将要降临。 姬儿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然后将裙角拉起，直接就跑向青衣。 妖怪的灵敏只会比人类更强。 可姬儿也没有后悔。 他只是站在青衣旁边，微笑地看着。 青衣也是同样，只是微微叹一口气，用手拂走姬儿鬓角的乱发。 “可惜了，我们......” 姬儿也在叹气。 两人磕磕碰碰，相互扶持的生活刚好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呢！ 其他人也在叹气。 在场要么是单身狗，要么是妻子不在。 而且他们心里也是有一股气存在，不想当着同僚的面，狼狈地往外逃跑。 主要还是时间不够，虽然不知道还有多久，可那种绝望降临的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它仿佛就是要一点点的倒数。 让众人在无可奈何中走向地狱。 而就在这时，克里斯汀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深处突然涌出一丝黑色的法力。 气息非常熟悉。 法力刚一出来，就从克里斯汀身体里吸取力量，迅速壮大。 刚有一定的规模就像是另一个影子一样，在地面移动，分裂出来。 然后膨胀成另一个人型。 克里斯汀深深叹出一口气。 来不及了。 这个黑影但凡早来五秒，估计能发挥老爹几成的功力，将整个炸弹移动到足够远的地方。 又或者能通过复杂而散乱的协议限制法，将它自己湮灭掉。 可是时间不够了。 就晚了这几秒。 生与死的界限。 突然，克里斯汀要说，但没说出来的话，被人快速说了出来。 “不是我说，你们还真不愧是父女，做事都是这样慢一拍的吗？” 一个人凭空从捉妖人曾经的位置旁边出现。 右手一张，一握，就将那团立马就要炸开......不对，是已经炸开的恐怖火山捏了起来。 克里斯汀能明显看见那团白色火焰已经在往外扩散。 却又像是时间倒流一般，被大拇指轻轻摁了回去。 像是一个蓬松的海绵，稍一挤压，就变成一个小小的，奇形怪状的球体。 等手掌松开，就只剩下一颗白色的珠子在空中悬浮飘着。 一阵阵波动慢慢朝外散发着威压。 看着它就能感觉到身上一股灼热。 可若是不望过去，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温度。 克里斯汀松了一口气，突然看看自己的仪态，立马从地上爬起来。 第一时间整理自己的衣服。 然后才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好在我刚兑换过天火焚城，不然还真顶不顺。” 千明感觉自己也有点出汗。 要不是刚好掌握对应的控制术法，他也只能让化身通过神游抱住这团火无限往上神游。 让大家看看夏日焰火。 只是好在，眼前这么一颗白色珠子，就是一颗极为恐怖的炸弹。 千明默默收起来，并打算把松鼠党的特质发挥到极限。 这种通过捉妖人自发凝聚灵魂制造出来的法术宝石应该不多吧？ 反正他也有天火焚城，大范围攻击是有的。 法力又是无限制，大不了丢多几个。 这颗宝石还是留作收藏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就面向克里斯汀身边的这个黑影。 出来的时候很快，可是过去好一会了，他还是一个黑色花骨朵的样子。 再过去好半响，花骨朵才从中间裂出一条缝隙。 两根在中间举起支撑的细长手臂从空中往两边垂下。 头顶的黑色阴影也顺滑地自然落下，变成一件黑色披风自动卷起，包裹住来人。 千明看着这一副很符合吸血鬼姿态的形象，原本还觉得非常贴合。 然后就看到那一蓬大胡子。 千明感觉心脏也都被捏了一下。 堂堂吸血鬼怎么能是大胡子呢？ 他在内心默默摇了摇头，但脸上倒是没有显现一分，“卡特神主？” “嘿！是我！千明神主吗？看来我的女儿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看着倒是挺热情如火的样子。 千明感觉自己对于吸血鬼那种冷漠无情，但又异常优雅的固有印象在缓缓破裂。 不过这一口“翻译腔”，嗯，还是挺对味的。 “还好还好，克里斯汀还是......挺乖的！” 有点尴尬，千明总不能说，自己把他的女儿关了快一整个月，最近才刚放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该管就管。她都几百岁了，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希望你不要介意。对了，黄家那帮人，不知道你解决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给你送了一份礼物，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吧！” ？？？ 这卡特是不是有点自来熟？ 而且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卡特却没有太多解释，看了一圈环境，然后就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放在腰腹前。 “很抱歉这么匆忙，不过我再呆下去的话，克里斯汀就该受伤了。期待和你在微彻城的见面，好好保重！” 说着仿佛落幕一般，他的全身，包括脸和白色的大胡子全部迅速变成黑色。 仿佛黑色胶泥做的人偶在阳光下被融化。 只是一会儿就像是一摊水一样往下流动，越来越矮，最后变回影子。 影子慢慢回缩，最后消失在克里斯汀脚下。 克里斯汀原本正皱着眉看老爹漏自己的底，突然脸色一白。 她的脸色原本就很白皙，可现在甚至白到有种透明的感觉。 “怎么了？” 千明刚和卡特聊过，然后就看见他的女儿一副随时魂魄离体的样子，一时也有点尴尬。 “生命力亏空，这人怎么回事啊？来的时候没干上什么活，结果还耗用那么多法力！” “咳，没事就好，这个你拿着。” 千明递过去一壶甘霖。 既然微彻城的吸血鬼咒法能用甘霖咒代替血液，那这个东西给她直接饮用，应该也比鸡血要好。 然后他看着克里斯汀欢快的吨吨吨畅饮。 好像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卡特刚才对他如此客气。 “某种程度而言，算是对大厨的优待？” 同时，他看着克里斯汀的脚下，对卡特刚才那种操控阴影如臂使指的流畅感，也有某种熟悉。 第150章 礼物 “影子啊，我之前也和一个控制影子的捉妖人动过手来着。” 千明莫名感叹。 很奇怪，他好像和捉妖人天生对冲。 在桃源村，那个天赋是控制影子的张越德是站在妖怪的那一面，他们敌对。 结果到了现在，他站在妖怪的一边，还是敌对。 除了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克里斯汀听了，却莫名有一种尴尬的味道。 “啊哈哈，捉妖人的秘术吗？是挺像的呢！但肯定不是哈！” 千明瞟她一眼，连夹子音都出来了。 看来里面的水不浅。 考虑到现在自己已经是满头包，千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默点头。 “好吧，您能理解真好，这个真的不好说，但具体还是有点区别的。” 克里斯汀仿佛也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补了一句。 同时在心里感叹。 老爹这么多年使用各种影子法术都是光明正大，毫无顾忌。 也没什么人能发现不对。 毕竟吸血鬼这种生物，看着就是玩弄阴影的好手。 很少人知道其实有一类捉妖人才是最精通这门手艺的人。 只可惜，走得夜路多了，终会遇到鬼。 现在居然刚好就这么遇到一位。 “吸血鬼吗？” 千明也在细思。 从前世的各种传说当中，也有一些偏门说法提过吸血鬼能通过血液，吸取对方的能力。 虽然说不至于准确说明，但也大概有个思路。 千明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续要多注意。 然后他环视众人一圈，点点头，就带着那刻亮白色的石头神游消失在众人面前。 “神主好像越来越强了！” 巡捕科一个小伙突然说道，满满的感叹。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我咋觉得神主一直都很强呢？” “之前面对神河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举重若轻吧？” “那是一整条河啊，谁打起来不烦心？不信你问问青衣？” 青衣本来正和姬儿你侬我侬，没想到话题突然回到自己身上。 “应该是吧！我记得之前爹，就是黄家家主经常在家里破口大骂。如果神河是个人，会好对付很多。毕竟一条河，谁知道怎么对付？” “是吧！”刚才讨论中的人沾沾自喜，还伸出一只手模仿。“一条河化作的妖怪，神主一样说斩就斩了！今天这个捉妖人，完全显不出来，就那么一握，捏死了！” “说起来，卡特神主给人感觉也很犀利啊！”另一人倒是有不同看法，“那种从地面慢慢延伸出来的法术，我感觉晚上看见影子都有点毛毛的。” “他不行，克小姐刚才差点都死了，他也没办法。还不是得神主出手？” “别说我差点死了，你们都差点死了！” 克里斯汀远远听见，心里恨恨地想。 但她却没有参与进来，只是默默走开，听着烦。 因为刚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结果老爹过来，居然也没安慰几句，直接就跑了。 相比起来，反而和千明说的话更多。 于是就更闷闷不乐了。 另一边，巡捕科的人还在继续讨论。 基本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微彻城毕竟是超级大城，还遥控着旁边好几座大城。 这么大一个地盘的神主，理论上怎么都肯定比神河城这种小地方出来的神主要强。 另一派则认为，千明是新生的神主。神河城只是他的第一站，但肯定不是最后一站，再过几百年，到底谁的地盘更大，那可不好说。 而且要是千明不强，卡特怎么可能那么客气。 简直都要把女儿托付给千明了。 说明连卡特都认可千明的实力和潜力。 两项加起来，千明更强！ 说的人振振有词，仿佛自己获得了胜利。 然后就被越听脸越黑的丹越全部教训一顿。 “也就是神主懒得管你们。换做之前的神河，或者其他讲究点的城。你们这样妄议神主是要被拿去祭神的！” 几个吵闹的人被骂地讪讪而笑，只能默默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被围在中间的青衣这时候才有空处理自己的伤口。 他从怀里掏出密封的酒壶——城隍庙已经在找人定制专用的甘霖壶，但还没完成。现在所有人基本用的就是随处找来的酒壶。 把里面的甘霖往嘴里倒上一口，然后对准手掌就是一喷！ 只见已经灼烧得血肉模糊，甚至不少关节处直接见骨的伤口就如同被春雨淋过的泥土。 迅速变得平缓起来。 一时半刻之后，血肉已经平坦，只是比旁边更白皙的肤色才显示出这里的不同。 青衣捏一下拳头，发现已经完全没有影响，才转过头。 他看见姬儿正皱着眉头看他的手掌，于是尴尬的说道，“哈，神主赐下的甘霖咒，还真的是神药。” 原本只是转移话题，说出来之后却真的开始感慨起来。 “说真的，我们之前出去，也算是经过好多地方。这种神药，价值万金不必说，基本都没处买。就连当初的黄家，也没弄到一瓶！” “要是他们发现来了这里，居然能在城隍庙就随时可以装一壶，怕是整个神河城都要被挤跨！”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空。 如果当初黄于手上有这么一瓶东西，是否会活着挺到他过去？ 到时候他又是否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的那片天动手？ 姬儿仿佛也能感受到他的想法，顺着往下接“是啊！同样的东西，我小时候见过。” 他眯起眼睛，哪怕起码已经过去十年，但当时的腥风血雨直到现在还是让他胆寒。 “就为了一颗号称能治百病，愈百伤的药丸。当初整个城的妖族，只要能站起来的，基本都插了手。” “哦？最后谁抢到了？”青衣好像隐隐约约听黄于和黄俊讨论过。 黄家肯定有插手，但死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那颗药，连大小颜色都不知道。反正时不时就会传来一个消息，然后就是围堵和杀戮。” “最后大概还是神河吧，这种事情，要是它不知道还好，真知道了，谁能绕过它？” 这也是神河城众人的总结，神河那几百年的统治地位，加上吃干抹净的习惯，真的占不知道多少东西。 只可惜，大部分都随着那条河的碎裂，不知道去向。 只剩下部分在城隍庙里面堆着，但也支离破碎。 修复工作一直在进行，但价值都已经大打折扣。 姬儿想着往事，突然对青衣说了一句“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的亲族吧？” 青衣一震。 两人虽然说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但姬儿基本都不提自己的亲人。 就连婚宴也不过请了各位城主府的各位同僚，虽然说丹越和千明都来喝了一杯水酒，将规格顶到神河城的天花板。 可来的人勉强来说都是同辈，两方的家人是都没出席的。 青衣不必说，黄家基本是死绝了。 虽然大概还有些遗留在外的远房亲戚们——比如说这十年远行路上某些黄家人拈花惹草的结果。 但既然青衣连姓都改了，自然和他们也不再有任何关系。 至于姬儿，既然他自己不说，青衣也没有问。 没想到今天突然提到。 “好，我到时候收拾一下！”青衣露出微笑。 然后两人就分开各自干活。 姬儿得回到阁楼，继续设计各种服饰。 而青衣则是和巡捕科的人，将各种法器归位。 首先是得合力将黄金伞拔下来。 “这捉妖人也太夸张了吧！”几人找来梯子，又互相借力，好半天才将伞柄插入楼内的部分摇松。 然后才将整把伞扯出来。 “当时他用了什么法术来着？”一人问道。 今天的事情肯定是要记录起来的，但开头的细节他没看到。 “好像就是手指一点。”青衣当时算是最早看到的人之一，“他没动手之前，我完全没意识到那里有一个人。” “简直和杀手一样。而且随手这么一划拉，效果堪比工程弩。捉妖人都这么凶的吗？” “毕竟是捉妖人，这些法术估计从小就开始练了，而且谁知道他活了多少岁？” 青衣不希望同僚们失去信心，连忙在安慰，“你想想，假如你练武几百年。” “就能达到这种功力？”记录的人悠然神往。 “咳，大概就能躲得开了。” 青衣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欺骗他。 “没事啦，反正你再练，还能打得过神主？我们处理杂务就行，真到这种高端场面，你也看到了，召唤神主过来掐死就好。” 后面一个面向老成的大哥接了一句，那是齐衡。 虽然当初在黄家小厅经历过武心破碎，但过去这么久，基本已经“恢复”好。 也是这帮人里面最能找准自己定位的人。 总不能随便来个人当街抢劫也要神主自己出马。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意义，把地板撑好就行。 再往上的事情，他们也没必要纠结，等着看结果就行。 “不过说起来，青衣。这黄金伞，感觉效果一般啊？” 齐衡转头面向青衣。 青衣有提到过，这把黄金伞基本是黄于的代名词，向来不离身的。 它本身虽然能折叠，但怎么缩小，也有一整臂大小。 能让黄家之主走到哪都带着，肯定是有所不同吧？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没有满足它的使用条件。”青衣回想一下黄于曾经使用过的场景。 “记得当初爹是拿这把伞接过真正的攻城弩，单手就能挡下来。也接过各种法术效果，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齐衡摇摇头，无奈叹道，“成吧，后续慢慢研究好了。” “然后这把御风的话，天罚是空气。”青衣突然想起来，朝远处正在归档的长剑指了一下，“从肺里直接抽的那种！” “用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同时记得深呼吸，吸满！” 几人眼睛一跳，纷纷想到自己边说出“已准备！”，然后还没换气就挥击的惨状。 “这些法器，用得不好，是真的坑人啊！”一人感叹。 “谁说不是呢！有些天罚，简直和效果一样了。”青衣想到当初黄觉的清心。 千明有特意对他们说过这件法器的效果和天罚。 主要是防止某些位高权重的人，为了保持精神而不断使用。 他前世可是见多了为了一些灵感，一些状态就乱来的作者，歌手啥的。 和那些地狱的东西比起来，这件天罚只是“优柔寡断”的清心表面上简直是毫无副作用。 但只有见过黄觉最后一战的人，才真的能实体感受到那种到死都抉择不出来的恐惧。 将黄金伞收纳好，几件法器归位之后。 何立曲看着众人疲惫的眼神，也是不忍心。 “行了，大家收拾好，所有东西归档之后就下班去吧！” 主要今天大家突然就在生死间徘徊了一回，勉强坚持做完，基本都是游魂野鬼。 再留着也是没有效果，倒不如放人回去休息。 反正也有值班的人。 “呜呼！下班！”大家闹着直接冲出城主府，基本都是庆祝去了。 现在整个神河城的物价还是趋向稳定。 主要是购买力非常可以。 里面既有城主府对经济的政治层面控制，也有千明不断使用功德兑换物质进行的市场层面平抑。 城主府的这帮人，虽然说各方面管理严格，但钱是给足的。 一人哪怕养七口之家，基本都还能有部分盈余。 再加上疾病方面有城隍庙兜底。 基本算是神河城最幸福的一批人了。 当然，他们偶尔还是会向往其他城市，主要是因为形形色色游商对外城的追捧。 还有游商们带来的各种特殊商品。 他们仿佛知道城主府的人有闲钱，甚至还打算在城主府附近的街道做专门的生意。 只是被巡捕科的人以有碍市容的说法赶去了专门的西市而已。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一下班就往那边逛去，然后就花了大价钱买下一堆用不上的东西。 可是今天，他们却发现西市不太一样。 有个极大的商队来了。 可他们没有在西市停留，而是直接就奔着城隍庙去的。 听他们的说法，这是自微彻城而来，专门给千明神主送的礼物！ 第151章 再闻明月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西市一路走向城隍庙。 引得全城百姓围观。 他们到达街口之后，就将车队停下。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先下车，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 后面的人就手脚麻利地将车队上各式礼物搬下来。 片刻之后才有另一人上前对着领头耳语。 “行！那我们就走吧！” 留下几人看顾，剩下的人就继续以一副声势浩大的方式走向城隍庙。 千明在城隍庙内，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也感觉很无奈。 所以这就是卡特所谓的礼物？ 要有什么，直接了当的送不就好了，搞得这么隆重，千明感觉尴尬症都要犯了。 城隍庙的大门是一直打开，从不关闭的。 当微彻城商队的队长走到门口时，还楞了一下。 看有庙祝微笑指引，才放心往里走。 刚进门，他就看到在大厅中间等候的千明。 他又楞了一下，无奈摇头，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快一步迎了上去。 这和礼节不符。 考虑到卡特专门打了招呼，某种角度而言，对方就是代表微彻城。 但即使如此，理论来说，还是该由庙祝收下门贴，然后请到小厅稍坐片刻。 然后当家主人再出现...... 可千明不愿意。 这种你知道我在，我知道你来。 而且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来。 但我就是得先等等，过几趟程序再出来，还得假装不知道以上不知道。 这种繁文缛节千明实在是受够了。 特别是城隍庙的门，难不成还得先关上？ 开玩笑。 于是千明干脆就在大厅等着，两人可以第一时间见面。 “久仰久仰，千明神主，您的名声已经传播经过好几座城市了！” “好说好说，我对卡特神主也是神交已久。也是你来得不巧，几个时辰前，卡特神主刚用化身降临，我们还并肩作战了一场！” ！！！ 千明眼睛一眯。 他看见对面的商队队长额头突然就冒出一大堆冷汗。 队长用袖子擦了半天都没用，短短一会就像是一只落汤鸡。 “这人？不会是假装微彻城的人吧？” 千明也感觉有点尴尬，主要是卡特刚那么一说，结果这人就来了。 别说他，就连城主府的人也全都认为他是来送礼的，结果可能是闹误会？ 明神主，我是来迟了吗？” 商队队长简直是带着哭腔说出的这句话，手掌伸出，仿佛想要拉住千明的手。 “什么？” “您不是说，卡特神主和您并肩作战了吗特神主之前有交代我一些事情。我们真的是没想到啊！是我的错，我不该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 千明感觉要么是对方哪里不对劲，要么就是捉妖人给自己下了诅咒。 他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咳，不知道怎么称呼？” “鄙人段广，是微彻城久益商队的队长。其实也就是帮神主管一下这支商队。” 段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那咱们从头开始说吧！卡特交代你什么了？” 千明感觉总有一个人有点误会。 “祂说你准备要遇到一个强敌，那个强敌跟他也有一点渊源。所以让我们来送上克制的东西，同时也给您提供点信息。” 信息好像对得上。 可是那个捉妖人有强到这种程度吗？ 稍微捏一下就将对方捏死的千明完全不觉得捉妖人值得卡特如此在意。 “要不您先看看？这些法器，一件件都是带着克制生命的效果。虽然因为那位大人的层次比较高，无法完全克制，但效果还是有的。” 段广往后一扬手，后面站着正一脸尴尬的商队成员立马将大件小件的箱子抬过来。 “这个手镯，效果是锁住生命力。主要还是针对法术和神通。当然，对于普通人的生命流逝也有一定效果。” “这可是行走送礼的宝贝。据说要是能带到人类之庭，就这么一件，可以换一条街。” “这里有十二件，您可以给对应的手下佩戴。” 说着，段广又抹一下头上的汗。 千明感觉他其实是想抹眼泪，可是不好意思。 不过他已经发现，两人大概是聊叉了话题，于是也假装看不见，默默说了一句。 “你刚才说生命力，可我们中午对付的敌人，是个火系捉妖人。” “火系的？捉妖人？” 段广眼里像是要绽放出光芒。 要如果是一个小孩，或者小猫小狗，这个神态估计得萌哭一堆人。 可在一个中年，甚至稍微有点秃的男人做出来，就有点可怕了。 千明默默侧过视线，“对啊！” “太好了！我们赶上了！” 段广整个人神态都完全不一样。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千明的手臂，赶紧放开。 “抱歉抱歉，神主，我太激动了！” “没事，额，你们这一段，走了多久啊？” 千明干脆自己转移话题，同时也是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大概有一年多吧，算是挺长的了。”段广不无自得，脸上感觉都有光，“这种路程一般的商队都是不敢走的，也就是我们了。” “当然，也有黄家的一点功劳，嘿！” 他脸上吐出一个冷笑。 然后又将冷笑收了回去，一脸正色的望向千明，“这黄家现在如何了？我知道他们肯定斗不过神主您。可如果有什么余孽不方便动手，我可以......” 他横着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倒是不必，他们基本死完了，现在剩下一个叫黄衣的，改名叫青衣，是我的人。” 千明主要也是防止他等下在城里遇到，以为有漏网之鱼。 不管是谁伤了谁，都是坏事。 更不用说一旦打起来，鸡飞狗跳的。 还不是得他来收拾？ 所以第一时间就将话说开。 “不愧是千明神主！一出手就是干干净净！” 段广从来没怀疑过千明是否能对付黄家。 他只是觉得黄家那帮人烦到透顶，战斗力也就是那样。 但是特别喜欢道德绑架。 遇到讲究点礼义廉耻的，是真的感觉像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再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推出一个家族成员来背下所有罪孽，仿佛其他人无辜一样。 关键还是有齐思咒的存在，导致他们哪怕抓到任何一个黄家人，都没法审出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他倒是对青衣另眼相看。 “黄衣啊......” 段广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鄙视还是感叹。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我们是跟着黄家的脚步出发的。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察觉，也是隔了一段时间。” “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这个没什么，我们做商队的嘛！走南闯北都是天经地义的。唯一难受就是跟在黄家身后，不瞒您说，我们当时好几次都想追上去直接将黄家那帮人灭了！” “哦？为什么？” “太畜生了！真的，说出来都担心脏了您的耳朵。连最粗鄙的山贼土匪都做不出这种事。您能覆灭黄家，真的是大功德一件！” “这个，还好吧。” 千明脸色有点不好，开始心疼当初放任黄于和黄俊自相残杀是否是件错误。 多少的功德啊？就这么浪费了。 “但是神主没对我们交代要怎么处理黄家，所以我们也没敢越厨代庖。不过我们可是有将这整条路上的所有山贼土匪全部清理一遍！” 段广非常骄傲，作为微彻城出来打通这条商道的队长。 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专门的商道开拓者，商队的武力可能比一般城市的军队都强。 对付区区占山为王的土著们简直是酒到杯干。 也就是因为这些处理，他们才担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时间。 毕竟卡特命令的时候，开拓商道只是次要的目标。 要是因小失大，别说卡特，连他自己都放不过自己。 “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支。现在商道清干净了，后面应该就会有陆续不绝的商队过来做生意了。您们神河城的商队也可以来微彻城，大家互惠互利嘛！” 主要是神河城的地理位置太闭塞了。 而且也没有什么喊得上名的商队出来行走。 这一路上的城市，大部分甚至没听说过神河城的名字。 至于黄家，提起来只会是负面效果。 所以段广还特意说明，出去不要提黄家，就照直说自己是神河城，刚出来。 “只要货物够好，带队的人精明点就行。价格那些都是看长期交易的。” 段广作为微彻城的官商队长，自然对商业和市场有独到的认识。 他知道这种闭塞的城市，长期积累下来的“土特产”一旦被证明有商业价值，那带来的经济会有多爆炸。 至于有没有商业价值，只要看卡特神主有多重视，就能可见一斑。 “当然，最好还是和我们微彻城的商队做生意。我们都是看中长期利益，不会搞那种坑蒙拐骗的事。您看，我给您介绍一下微彻城的几支大商队？” 段广作为官商，重点是开拓商道，销售和利润反而不用太在意。 所以能在这里让千明对微彻城的商队有个基本概念，方便日后的买进卖出，那就是功劳一件。 千明虽然更想听那个即将来临敌人的情报。 可看着滔滔不绝的段广，他还是没忍心打断。 看千明没有拒绝的意思，段广立马就接下去。 “首先是清涧商队，这是由微彻城的几个剑派牵头，再拉了一些小剑派组合而成的商队。他们的特色就是护卫基本都来自剑派，再携带一些法器，走的是快意恩仇路线。” “快意恩仇？” “就是谈得好，亏损买卖都行。谈得不好，天价生意都不做！” “那不会亏本吗？” “嘿，所谓谈得好谈不好，那不得看他们自己判断吗？他们看人可准呢！卡得死死的！所有商队里面，就他们的规模最大，利润最高！” 虽然段广把清涧放在第一介绍，但看起来并没有太看得起。 突然，千明想起自己曾遇到过的明月剑派，于是询问一番。 “明月啊......” 段广突然有点迟疑，哪怕是随意就将清涧的老底揭开。 但对于这个更隐晦的剑派，他还是有点避讳。 转头看看身后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 而旁边一周，竟然没有一个庙祝存在。 整个城隍庙仿佛只有千明一个人在迎接他们。 段广莫名打了一个抖，然后在心里嘲笑一句自己多疑。“别多想，肯定是千明神主的人知机，自行走开了。” 于是他就压低声音，靠近一点，用传八卦的语调开始说、 “这个明月剑派，来历可不一般。” “刚不是说清涧商队买卖做得好，要规模有规模，要利润有利润吗？” “然后他们就开始自己有想法了。” “据说呢，当初那些剑派只是拗不过卡特神主的要求，才随便派了些门派里面边缘的长老和弟子下来。” “结果里面有做买卖的人才，又把握得住几个门派的特点，各种调拨使用转得溜溜的，才闯下这么大的生意。” “可是门派里面见这块肉大了，那不得狠狠地吃？” “听说他们每年赚的钱，九成九九九，都得交上去。剩下那一点点，才是商队的人分。” “本来就是门派的边缘人，平时修炼估计连资源都够呛。结果做生做死下来，连点汤都分不到，肯定是有想法的。” “于是商队里面的人就找上我。我也将这件事反馈给了卡特神主。” “也不知道神主和他们那几个门派怎么谈的。最后就是清涧商队自行组建了自己的门派。就将商队里面的几个长老的剑法武功聚合起来，开始交下去。” “这个门派就是明月剑派。” “可惜啊，他们毕竟是边缘人物。哪怕有部分长老当年是抢过掌门的风云人物。可既然都能被下派到商队，基本也都是各种支离破碎。” “教出来的弟子也是各种不行，一个个的，四不像。” “据说前段时间第一次下山就差点全军覆没，灰溜溜逃回门派，继续闭关苦练去了。” 千明想起当初的那几个人，不免也有点唏嘘。 “他们这样回去，会受到惩罚吗？” 段广手掌往自己大腿一拍。 “这就是神奇之处了，他们不但没有一点惩罚，甚至还拿到了大大的奖励！” “怎么说？” “他们运气倒是好！据说求得高人赠药，千山万水带回去，让整个剑派里面的老祖宗全部恢复全盛状态了！” 第152章 介绍 “额......” 千明没想到自己还能出现在这种传闻里面。 “据说有几位老祖，那是几十年前和各自掌门斗得不落下风的存在。后面还是因为各种事情伤了根基，才不得不退让，甚至退缩到边缘。” “这么多年下来，实力早就变得和个入门弟子差不多，也就是多点名头和经验。” “结果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神药这么神奇。反正他们带回去的当天晚上，玄气冲斗牛！” “就连微彻城都能看到那通天的剑气！还是好几道！” “当时大家都差点以为他们要做什么了？卡特神主狠狠罚了清涧商队一大笔。但他们都还是乐呵呵的。” “不过我觉得，换我也乐呵呵的。罚就罚呗，反正大头都是给上面剑派的。但这个高兴可是自己的！” “当然，后面可就不一定了。” 段广笑得贼兮兮的，像是吃到瓜的猹。 看起来他对这些剑派早就很不满了。 不过也是，毕竟他也是做商队的，对于这种纯吃剩余价值的“股东”们应该也是同仇敌忾。 “哦，对了，后面还有什么商队来着？” “长胜商队，应该是大神子的，他们卖得比较多是法器之类的精品。更多是收东西，然后定期在微彻城举行拍卖会。神河城如果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可以交给他们。信誉还是可以的。” “桂缺商队，三神子的。主要是一些香水油膏之类的产品。夫人小姐的最爱。如果您是有什么女性伴侣，送她们这个就特别适合。” “金玉商队，听名字就知道，他们主要是做首饰之类的。也是三神子的人。但不同路数。” “泽天商队，这个比较偏门。主要是做一些动物，妖兽之类的生意。” 千明眯起眼睛，“妖兽？是妖怪吗？” “未有灵智，但又能使一定的天赋法术的野兽。妖怪的话，跟人差不多。很多贵人不喜欢。他们就喜欢这种不上不下的。当然，您也知道微彻城的特殊嘛，所以他们也负责运输血液之类的产品。是四神子负责的。” “然后就是我们，微彻商队。” “哦？你们又是卖什么的呢？”千明好奇了。 虽然说大概每个商队都会有部分重叠或者懒得提的小东西，但大概的产品都已经有主了。 这个最大的商队又能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卖，同时又是什么卖。”段广非常自豪。 他将手往外一扬，大概是想表达很大一块范围。“从妖兽到法器，甚至一整个城市，都是我们微彻商队售卖的范围。而且我们商队拥有最强的武力，所有商道都是我们最先开拓的。同样，也是我们拥有最高的权限。” “比如说神河城这一整条商道，要是其他神子想要进来做生意，都得和我这边申请，并且给出足够的分成，才能加入这场游戏。” 千明了解了。 他们是同时拥有执行权的管理机构。 既是拳手，又是裁判。 “当然，神主您们神河城的生意是由您来决定，我们当然是无权置喙的。” 段广观察着千明的脸色，很快地补充道。 卡特神主专门找他送礼，可不是来耍威风的。 要让神主知道他拿着自己的诚意来装逼，回去大概会被捏成血肉。 千明点点头，“行，到时候先走着看看。有什么事情，我们及时解决就好。” 他倒是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这条商道都是人家开拓的，多点话语权也没什么。 更何况神河城现在连个能远行的商队都没有，上来计较也没意义。 现在有一个向导的情况下，当然是先跟着学习一下。 最好看看沿途的风景和文化规则。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正常跟着就行，如果是强烈违反三观，那翻桌子也不是不可以。 段广见状，也偷偷呼一口气。 他作为商队的队长，开拓商道也有几十年了。 最怕遇到的就是某些城市的城主或者神主分不清高低。 连自己城市到底有什么优势商品都不知道，就先来争个高下。 特别是谁说了算这么一件事。 扯皮三十年还没下文的，还真不少见。 甚至因为明面上非要当领头，扯不下脸，自己带头干走私的都有。 像千明这样完全无所谓这些名义上的东西，直接了当同意的，段广人生中倒是第一个。 所以段广变得越发热情，他直接就让后面的仆人再次上前来。 “千明神主，刚才都忘了，卡特神主让我特意对您说的话。” “对方很强吗？”千明其实感觉挺疑惑的。 讲真，按他现在的实力，怎么说也是一霸。 但无论是老狐妖也好，卡特也好。 虽然说表达的是善意吧，但的确是相对悲观的样子。 “很强。”段广严肃地点点头。 “有多强？” “不知道！” ？？？ 千明疑惑了，什么意思？ “这是卡特神主的原话，‘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对方到底有什么实力，或者具体有些什么情报。要是我直接告知段广。首先，他刚出微彻城就会死，对方会瞬间了解知道他信息的所有人。所以当段广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对方的砧板上。为了阻止自己的信息泄露，他随时会在路上拦截。而如果他故意不拦截，等段广到达神河城告诉你的时候，等于是你的信息完全暴露了。我认为，得不偿失。’” 段广说完，还特意补充，“所以我在路上也完全没有多想，当然因为神主也会特意拦下某些信息，以及传递过程中肯定会出现的误差，所以其实您也不用太在意，对方不知道的。” 千明皱起眉头。 这些知道信息的感觉，好熟悉。 他想起自己的日游榜和夜游榜。 所以说，对方拥有的能力是类似的榜单？ 只是这个榜单针对的是拥有自己的信息的人。 但具体知道多大比例的信息会上榜，卡特哪怕知道，估计也不能说。 这种已经属于是非常细致的信息了。 要是连这个都知道，九成九超线。 段广看千明像是已经想清楚，重新望向自己，于是特意让仆人上来。 “第一件，刚才介绍过，十二件生命手镯，可以自用，也可以给合力的手下使用。后续拿来赏赐也非常不错。毕竟延年益寿，谁不喜欢呢？” 千明点点头，刚才听介绍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猜测。 对方的能力应该是和生命力有关的。 怪不得会和卡特对上。 突然，千明垂下眼眸。 卡特是否知道自己和敌人一战，胜利的人会获得对方所有东西呢？ 这样的话，卡特真的愿意会出现一个更强，而且同样和自己敌对的人吗？ 千明感觉有点奇怪。 总不可能是因为卡特真当自己会娶克里斯汀，所以才将这些当做嫁妆吧？ 千明细思上午卡特的一些细节。 发现他就连克里斯汀都不怎么在意，更何况所谓的女婿？ “算了，信息太少，现在怎么想也没用。” 千明重新抬起来。 段广见状，也不说明，让仆人再次拿起第二件。 那是一个长盒子，上面有符文刻印。 段广双手结印，念念有词，摆手三次才打开。 里面是一根根细长的铁签。 千明感觉有点熟悉。 段广瞟了一眼，也没细想，用手指捻出一根，然后双手捧着给千明观察。 “雷阵阵旗，这原来是对方用来布阵的东西。但是卡特神主特意找来术法高手，将内部的阵纹逆转。您就按正常的雷阵插入底下。” “一旦对方发动自己的雷阵，它就会自动出来产生相反的效果。” “会双相消失？” “不，混乱的，可能会互相湮灭，也可能会将他自己劈死！卡特神主特意说明，这种混乱连天生神通都能破解。他试验过的。” 千明大概知道卡特是怎么试验的。 但他也只能为当初的捉妖人默哀一分钟。 段广然后接着让第三个仆人过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仆人是段广特别看重的，身上的衣服显得更加庄重和华贵。 段广脸上的神情也非常不同，对比前两件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让仆人送过来时，脸上甚至有一种朝拜神圣的光辉。 “这个，是微彻城的圣物。不但是件强大的法宝，而且也是政治的核心。” 他从华贵的匣子中轻轻捧出一件黑色薄纱。 很多复杂的银色纹路在上面明灭不定。 “法宝？” 千明想起刘火当年对法宝的描述。 段广呆呆地看着黑纱，仿佛下一刻就忍不住披上自己身上。 但他又突然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颤抖着将黑纱放回匣子，再盖起来。 “对，法宝。就这么一件法袍本身，足以毁灭一个中等城市。” “这怎么好意思？” 千明的疑惑更加深了。 别说神河城，就连黄家出去搞了半天回来，也没弄上一件法宝。 卡特这么送出来？ “克里斯汀神子是在这里吧？” 段广突然转了话题，询问气第八神子。 “对，她在对面。哦，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但是应该也能找回来。” 千明倒是没怎么关注克里斯汀。 他只知道对方现在在城主府干活，但下班之后在哪住都不知道。 当然，也是丹越故意不想他接触克里斯汀。 看千明没问，于是他也没主动说明。 段广同样没管克里斯汀，“您知道法器的天罚吧？” “嗯！” “法宝同样有天罚，而且更深，更重。最关键是，使用者得要先经受天罚试炼，通过的人，才能正确使用。” “而试炼失败的人，则会直接变成它的一部分！” 千明点点头，这法宝的特性给人感觉倒是挺邪恶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这就是认主吧？ 只是不能通过简单滴血完成而已。 “这件法袍原本应该是克里斯汀神子的。可是她不敢接受试炼，所以才剩了下来。” 段广仿佛有点恨铁不成钢，摇着头叹气。 “所以她也是卡特神主最不喜欢的孩子，多得千明神主照顾了。” “只是不肯接受试炼就不喜欢吗？卡特神主也太严格了。”千明不太认同。 毕竟失败就得死，不想尝试也很正常吧？ “这个试炼成功的概率高吗？” 突然，千明想到这个问题，该不会是因为试炼太简单了，所以才不满？ 一个成年人考不过非本专业的试题很正常，但连幼儿园题目都不会算，就太过分了。 “在克里斯汀神子之前，有七个神子成功了，而且就连克里斯汀的妹妹，第九神子，也一样成功了。” “哦？” 千明有点了然，好家伙，百分百成功的概率怕？ “就是可惜其他两百多个神子，他们都成了法袍的一部分。” ？？？ 千明感觉真不太了解你们微彻城。 神子是电池一样产生的吗？ 换做是我，我也不敢好吗？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那么，它的作用是什么？” 千明摇摇头，不打算尝试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并对克里斯汀产生了一点同情。 “据说是一旦通过试炼，它就是您的另一层皮肤。而且它还能随时组成衣袍，披风，甚至能短暂飞行。” 段广脸上无限遐想，要不是他自己知道没资格，不然估计也会忍不住投入进去。 千明看着匣子，也渐渐理解为什么段广说这件法袍能毁灭一个城市。 想象一下这件东西被有心人丢入城里，并且宣传到足够的知名度。 估计大吉都会前仆后继的参与进去，就为了那一丝丝的可能性。 最后结果整个城市只会留下一批吓破胆的人。 千明想象一下，如果是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在那种压力下，假设如果有人送来这么一件法袍。 他是真的会去试试穿上。 千明叹一口气，听段广继续说明。 “更重要的是，它能帮助您控制自己的身体。” “控制身体？” 刚才那些不是控制身体吗？ 仿佛看出千明的疑惑，段广直接解释“不仅仅是外部，虽然它看起来只是一层衣服。实际通过试炼之后，它就和主人变成共生体。” “所以身体内部，也是它的防护范围。您的心脏，您的肾，都不会受到攻击。” “内部装甲？” 千明点点，这样说来就明白了，等于是内甲的内甲。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功能。” 段广非常严肃，这才是它最让人垂涎的作用。 第153章 强控 “这件鲜血法袍，最大的作用是，它能代替您身体里面的内脏，稳定运行很长时间！” “只要能量足够，您甚至可以完全不在意身上的致命伤，全部由它来为您修补。” 千明严肃的点点头，他理解了。 这不是一件衣服，这就是一个共生体。 所以穿戴前的试炼也可以理解，就是共生体在权衡这个主人是否值得自己寄生。 毕竟如果寄生上去，结果主人太拉，导致共生体还得耗用自己的能力来维持，那简直是噩梦。 反过来，如果是一般人，甚至是一个武夫，能够通过试炼，那真的就是金手指一样的存在。 不怕流血，甚至连致命伤都可以不在意，只要维持足够能量，飞天遁地都能进行。 更不用说在近距离战斗时候，这件法袍完全可以等于无数对触手。 一瞬间的攻击次数能超出普通人几百倍。 “这件法袍，是卡特神主自己制造的吗？”千明突然询问。 “具体的细节已经没人知道了。那是几千年前，微彻城崛起时候的事情。当时别说我，连我的家族都还没出现呢！” 段广看向匣子，有点感叹的说道“有一些谣传，但也仅仅是谣传。比如说卡特神主也是接受了某一位的传承。也有说这些法袍其实来自卡特神主本身。” “不过他从来没对这些谣言说过什么，所以大家也只是猜测。” “当然，一共只有九件这个事情，卡特神主是特意说明了的，您可以放心。” “千明神主。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是尽快调整身心，然后穿上。因为试炼是需要时间的，同样，试炼之后的恢复也要耗用不少的能量。” “如果是比较经济的做法，就是大吃大喝，通过食物的能量来补充。” “如果是时间比较急的话，您看看，这是卡特神主给您赠送的第四件礼物。” 段广把匣子拿起来交到千明手上，然后才喊出后面的仆人。 一个化身走过来，很恭敬地将匣子带走。 实际上，千明并不打算穿上这件鲜血法袍。 他可不打算尝试被一个奇怪物品共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说卡特现在对他一副长者情深的样子，可是为什么？ 哪怕是因为克里斯汀，这也有点太离谱了。 卡特怎么确认他会喜欢克里斯汀？ 如果是前面的法器和阵旗，那其实都好说。 毕竟家大业大，这些东西可能对微彻城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随便给点就给点了。 可鲜血法袍只有九件，而且到现在无主的就一件。 算得上是微彻城的镇城之宝了。 千明可没听说过前世周天子会将九鼎之一莫名其妙送给一个可能成为盟友的人。 不过总的来说，其实还是有底气了。 如果是初来乍到的千明，可能会什么都不在意，先穿上再说。 有“毒液”的印象在前，而且四面妖魔鬼怪环绕，没得选择。 可现在的千明，已经有足够的自信能和大部分敌人周旋。 哪怕是暂时打不过，起码跑路和曲线进攻的能力还是有的。 完全可以日后报复回来。 而且更重要一点是，千明觉得，要是他打不过的，有这件法袍极大概率也打不过。 同时，千明已经开始感觉不同的神灵，好像是有非常大的区别。 比如说卡特，如果他是知道千明的情况，肯定不会让段广说出致命伤这种问题。 千明就没有内脏啊！ 要是有内脏的话，当初和姬丘战斗的时候，早就被打碎肝脏死亡了。 他的身体是由功德组成，只要不是完全毁灭，都是能缓缓复原的。 所以拿这个当卖点，完全是避开了千明的优势。 当然，他也不打算将阴谋论进行到底。 卡特可能会在上面留有控制的手段，但具体如何，谁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就因为一点猜测就撕破脸。 所以，千明是打算将这件法袍给回克里斯汀。 至于她打算穿还是珍藏起来，就是她的事情了。 从礼节的角度，这样处理，怎么都不为过。 千明看着一个仆人双手抱住一个箱子过来。 段广将箱子上的锁打开。 稍一掀开盖子，里面就露出一大堆的瓶子。 “这是卡特神主特意给您准备的，恢复生命和能量用的神药。当然，比不得明月剑派带回去那种，但效果也是非常好。” 段广小心地拿起一瓶。 虽然都是金属制的瓶子，可他却像是拿着一个贝壳雕成的宝贝。 “里面是卡特神主对血液浓缩提纯后的精华。外用可以瞬间止血和恢复部分血肉。内服的话，可以补充各种营养，甚至可以代替吃饭。” “当然，我想没人会那么奢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段广就大笑起来。 千明有点尴尬。 这个效果，好像和升级前的甘霖咒差不多。 而别说升级前的甘霖咒，就连现在能肉白骨的版本，他都是当水用的。 他轻轻瞟一眼外面的喷水池，只希望段广没看到。 原本是觉得院子该有一个来着，但整完才发现，在现在这个年代和技术，搞下水动力简直是自讨苦吃。 于是他赶紧用神力当做动力源，不断注入甘霖。 因为千明想将这个作为一个城隍庙的彩蛋，所以没有广而告之。 现在他在思考，是不是要把这个先停一下？ 从段广的态度来看，这种东西，好像是特别的宝贵啊！ 虽然他不介意这些宝贵的甘霖被全城人使用，但千明有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思考神河城能有什么特产可以远销微彻城。 现在来看，甘霖不就是很好的商品？ 产量大，成本低，易于存放。 只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的作用太霸道了。 如果直接推出，别说占领市场，感觉完全会直接将整个市场砸掉。 其实神河城里面已经开始有一点点的这种倾向。 只是千明很快发现，并将这件事拦截了下来。 主要还是城主府，因为千明之前并没有太在意，基本上谁来讨都能带走一大瓶。 不是说这样不行，可只要稍微推演一下就能知道，这会导致整个神河城的医疗体系崩溃。 毕竟大家都有甘霖了。 肚子不舒服，喝一口。 中毒了，喝一口。 就连被人砍了一刀，都能喷一口。 哪里还有医师存在的价值？ 虽然刚开始只有城主府的人，但他们也是有亲戚朋友的。 如果没有特别限制，这种甘霖肯定会很快在城里泛滥起来。 千明已经将这个事情打包丢给丹越，让他看看怎么调整。 既要能保证城里不因伤病受折磨，还要保证神河城的医疗体系正常维持。 最起码，也要保证这帮大夫能正常转入其他行当。 而且还得预备好千明因为特殊情况不在，或者无法提供甘霖时候的替用方案。 “嗯，看来，还得让他们再想多一份，如何将甘霖包装好，从而销售到其他城市。” 千明虽然大概也知道一些销售常识，但建立价格体系这些，当然还是交给城主府来决定更好。 毕竟这是丹越的老本行，应该能干得更好。 段广看着千明派人将这些疗伤“神药”带走收好，然后就伸手示意最后那些一个个的大箱子。 这些箱子看着很是朴实。 上面没有什么花纹，只有大量铁皮包裹和各种铆钉连接，力求一个厚实稳重。 不过看着就不像是装什么精细东西的样子。 的确也是。 几个仆人走过来就将箱子放在地上。 段广打开上面的粗苯大锁之后，干脆是用脚开的箱子。 里面是一把又一把的长剑。 “这三个箱子都是刀剑，那边十几个则是盔甲。我们可没有给您搞那些花哨但是不中用的装饰品，这可都是些硬实宝贝！” 段广弯腰随手捡起一把剑，猛地一抽。 寒芒四溢。 剑刃是看见就让人觉得汗毛直立的锋利。 他四处张望了下，没看到能用来试砍的东西，脸上带着可惜的神情，又将长剑递给千明。 千明其实没有什么研究，但还是接过来。 装模作样的看几眼，千明就将长剑回鞘递回去。 段广在旁边看着，他没有嘲笑千明对武器的不熟悉。 不是不敢，而是这些在山顶的武者真没几个是用武器的。 从微彻城带过来的礼物构成也可以看得出来。 最多的是凡间的兵器，这些主要是给千明用来武装神河城最低级的城防力量。 它们最大的作用是黑笨粗，给于普通百姓最大的威胁感。 威慑反而是最常见的作用。 当然，真用起来，“调解”一下普通的鸡毛蒜皮也是可以的。 一般来说，一副盔甲，直接镇压整条街都是没问题的——这里指的是没有老兵。 普通百姓只要被打翻几个，而且自己的各种武器都无法奏效，立马就会士气大降，然后陷入追逃阶段。 至于恢复生命力的药品，也很好解释。 如果不是千明特殊，拥有甘霖咒这种东西，这种药品走到哪里都属于是最好的礼物。 不说鲜血神袍试炼的时候使用，就连平时救治个把重要人物，也是很犀利的。 至于法器，微彻城送的倒是不多。 千明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没有。 连区区黄家也都能弄到这么几件，卡特不可能没有。 只能理解是，他们真的不在意。 或者说，他们猜到黄家那几把法器应该早就落入千明的控制之中，而且有这么一些法器，就足够用了。 因为千明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也感觉就连城主府那几把，其实就已经有点过于花哨了。 法器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 先不说天罚互相冲突的情况，就是单说效果，其实都挺鸡肋的。 耳中针这种还好，某种程度来说可以将人侦察的手段提升。 可是比如御风和阴阳滚这种，突然袭击一下还是有点意思。 但也就只是有点意思而已。 攻击力和杀伤力也就那么一回事。 别说千明或者他的化身，估计就连稍有点传承的武夫都打不过。 也就是这些攻击性的法器，可以作为点缀，但绝对无法作为决定性的力量。 更不用说千明有功德，对比起来，这些法器就像玩具一样。 连带着神河城其实也没有太大必要。 御风再强，一次攻击就一到，连续攻击就得死人。 阴阳滚也是，丢出去还得收回来才能再次进攻。 哪比得上万箭齐发？ 要是外出的行单只影人士，估计倒是有点用，毕竟野外很难有足够材料，法器可以当做是无限的动力源。 而且也能代替自己的伙伴。 可对于有组织的人来说，就太鸡肋了。 当然，千明也知道这些法器对于刚接触的人来说多有吸引力。 所以他才没有停止巡捕科的测试和使用。 不过，他也理解为什么刘火从来没有提到过法器。 不是平天观的传承里面没有，而是刘火真的不在意。 作为有悠久传承的平天观而言，法器这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 刚开始入门的时候还能当做比较好用的工具。 可一旦实力上来，这些工具就沦为野外生存小物件了。 甚至对于施法者来说，法器连生存小物件都用不上。 更不用说他看见千明手上的功德。 有如此灵活且强大的武器，哪里还需要其他呢？ 千明叹一口气，不过城主府那边好像也没什么传承。 可以想象，他们大部分人，大概就是这种实力，这么说，让他们继续玩法器也不算什么。 段广又捧过礼单，一个化身过来接住。 千明自己微扫一眼，灵觉再一翻，就已经感受出来。 东西没问题，数量也可以。 于是化身就微笑着带段广到附近寻找地方居住。 千明则是重新坐椅子，开始通过这些东西，推敲敌人的情报。 首先第一个是雷。 这个貌似已经属于广而告之的情报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雷电强到什么程度，但既有卡特提供的混淆雷阵旗，又有千明前世的各种避雷方法。 千明感觉这个问题还是不大。 然后是才是控制生命类的法术。 从段广给出的第一件礼物看来，起码一个是远程甚至大范围的生命吸取。 “嗯，如果到时候出现战斗，要第一时间将对方赶出神河城才行。” 第154章 神在听 “不过说起来......”千明突然想起段广特意强调的内脏。“该不会对方甚至还能隔着皮肤对身体进行控制吧？” 也就是千明前世见识得多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 不然都不一定能想到这些。 不过一旦有个引子，很多东西就可以顺着往下联想。 比如说，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如果说仅仅是控制内脏的频率或者跳动节奏，那现在千明也是能做到的。 主要是通过共振或者空气波动。 防御也很简单，对着来就行。 控制皮肤和皮肤旁边的空气，或者干脆直接凝成真空，都能将这些隔绝。 不过要是对方玩的是律令型神通，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千明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又没有内脏这种东西。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的控制，是否包括大脑？ 大脑勉强也能算内脏吧！ 至于千明虽然现在只是由一团气组成，但是涉及到大脑，还是不好说的。 好在是，千明出桃源村之前，已经将兑换了两种防范幻术的神通。 起码是能保证自己的心灵不失。 “这么说的话，大概的信息就整理好了，再往下的话，没有新的线索，也只是纯推测。” 可以想象，这些情报肯定是不全的。 千明也希望它不全。 否则自己的信息就直接上对方的榜单了。 相比较起来，感觉还是自己比较亏。 千明慢慢走出城隍庙。 虽然庙门常打开，但他也不是经常呆在庙里，经常会出去到处闲逛。 毕竟庙里有化身在担任庙祝。 遇到什么事情——比如说有百姓需要急救，千明也能瞬间神游回来救命。 而他出了门之后也没有转左转右，而是直接走进城主府。 众人纷纷打招呼，千明也都一一点头示意。 丹越有特意对他说，让他多在大庭广众下走走，不然城主府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主要是上午捉妖人这一单，对巡捕科的人来说还好。 他们基本都知道神主在盯着，绝对不会看着人死。 但城主府的其他人可不了解，他们还是希望能时不时见到千明。 反正也是几步路的事情，所以千明也没有节省这点时间。 毕竟稍微浪费几分钟，换来士气提高，其实还是很值得的。 他先去找了丹越。 现在丹越作为城主，除了对于所有庶务要做总领决策外，还要暂代一些空缺的职位。 比如说参谋部。 这个角色虽然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何立曲兼任，可无论是他自己也好，其他城主府的同僚也好，基本都信不过。 主要指的是他的脑子。 毕竟本来就是护队队长出身，谋略虽然有一点，但真的不多。 这方面来说，虽然商人也不是专业人士，但起码各种谋算方面，能借用一点能力。 “神主！” 丹越看见千明进来，而房内只有两人，于是他就没有起身。 其实千明有特意说明，别整那些虚的，见面打个招呼就算了。可是丹越和大家都不这么认为。 于是千明也只能作罢。 唯有单独的时候，丹越会轻松一点点——他只有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岳父，才能勉强保持这份心态。 千明也打了招呼，顺口就将刚获得的情报讲述一遍。 丹越将所有要点记录下来，但眉头稍蹙，“所以我们要对敌人的情报有一定猜测，但是又不能猜得太过？” “是的，具体的条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理解就是，最好不要将大家的想法汇总，一人一点，各自递过来就行。” 千明拍拍额头。 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最好提前和他们说一下。如果不想参与的，就先不要听了。”千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当然，参与的也不要太害怕。” “我在。” “只要你们别离开神河城，我还是能罩得住的。” 千明的底气来自于神游。 虽然不知道这些技能是否有重复的，但既然别人榜单和他的都不一样。 那说明对方很可能也没有掌握神游这种暗杀神技。 只要在神河城内，权柄加化身，保下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没事，我让他们这段时间就住在城主府了。”丹越严肃地点点头。 参谋部平时没啥事做，要连这种事情都瞻前怕后的，虽然神主已经特意网开一面，但真有人想要退出的话，丹越肯定也不会当没事发生。 不说升迁受阻，就连是否能继续呆在参谋部都得看价值。 千明大概猜得出来丹越的做法，但他没说什么。 怂一点没什么，但占着参谋部这种不杀人都带着血腥气的位置，那就不太合适了。 腾腾位置也好。 于是他将匣子从桌上提起，然后就要离开。 “神主，这是？” 丹越还以为这个匣子里面是情报之类的东西，结果看千明带着要走，下意识问道。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自己多话了。 好在千明也没有架子，“给克里斯汀的，算是她家里的礼物吧。还给她。” “礼物？还给她？” 丹越没说话，但在千明的背后整张脸阴晴不定。 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字的爱恨情仇。 “哎，小芹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身为父亲，看见女儿主动很不爽，看见女儿不主动导致喜欢的人跟别人跑了，他更不爽。 于此同时，送完礼物的段广一行人，也在落脚。 作为神河城的朋友，微彻商队自然是得到最好的服务。 按照他们自己的习惯，神河城直接把一栋二十一家之一的易家的房子给他们整队人住。 说起来，神河城已经把这二十一家，再加上黄家，命名为二十二前族。 因为他们为神河城的崛起立下了极大的贡献。 特别是对于他们的各项资产和资源而言。 “好家伙，直接就是一整栋宅子，大家要是想体验一下野外的生活，甚至可以直接在院子中间席天慕地。” 一个镖师看着中间一大片空地，发出惊喜的叫声。 微彻商队到各种城市，虽然也会被列为座上宾，但也很少是全体住宅子的。 基本上就是几个大佬被迎进城主府，至于其他人，一般就是安排个好点的客栈了事。 “新生城市就是这样，据说这套宅子的全家都被杀绝了才腾出来的房子。不然你去那些老城，一个个关系盘根错节，哪有这个空余房子给你？” 一个近仆笑着解释，自行提着行李就先进了房间。 段广自然是不可能自己收拾行李和房间的，当然只能让近仆来了。 他自己则是站在屋檐下，稍稍往远方看着已经变得暗红的夕阳。 太阳将将要落到云层下面，却又舍不得。 忍着拉扯附近的几大团厚实的白云，染得一块块像是被烧透后又凉下来的火炭。 浅浅的红，时不时又有一丝金边。 这是他们在外游商时候最喜欢看见的景色。 没想到现在直接在院子能看到。 “嘿，今晚倒是能休息好了。守夜的人安排好了吗？” 段广侧头，对着刚走出来的近仆询问。 “之前就排好了的。毕竟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近仆已经将房间收拾好，出来是让段广进去先休息的。 突然，他看着附近附近都是自己人，而更远的地方全是空地，完全没人能够偷听。 于是近仆很轻声的问“大人，您觉得这个千明神主如何？我们......” “嘘！你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吗？”段广刚听了个开头，就竖起中指放在嘴上示意。 “什，什么？” “闭嘴！你能听见，神主也可以！” 段广摇摇头，很是失望。 同时不禁感叹“大神子和四神子闹得差不多就算了，再搞下来，真要将微彻城弄得大乱不成？” “神在你的左耳。” 这是老游商们都知道的一句谚语。 专门就是针对进入有神灵主宰的城市。 你可以聊七聊八，但就是不能聊重要的东西，特别是牵涉到这个城市神主的信息。 这帮拥有城主权柄的神主，分分钟听得比你嘴边最近的人还要清晰。 如果是之前的仆人或者说，“同事”，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可是因为大神子和四神子为了争位，各种竞争，连带着两个商队都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卡特神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但没有按下去，反而明里暗里各种提供场合和资源。 微彻商队很多熟练的游商们就被卡特轻飘飘地拿去当做奖赏，送去了长胜商队和泽天商队。 段广也没办法阻止。 别说微彻商队，就连他本人，也都属于卡特。 神主要做什么，他们是完全没有权力质疑的。 “神主该不会真的想要选个继承人吧？” 段广忧心忡忡。 一般来说，选好继承人当然是城市甚至帝国稳定的基石。 只有传承有序的架构，大家才会发自内心的相信它的稳定。 可微彻城不同，卡特神主自身就是最强大，最稳定的基石。 他最早建立微彻城的记载已经没有了。 但哪怕是从其他城市的记录来看，卡特收服他们，起码已经是在几千年前。 几千年，其他城市可能已经换过好几个神主，但微彻城从来没有。 大家甚至觉得卡特是永恒，而且也将永远的坐下去。 也不知道大神子是被什么人蛊惑，居然开始有了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连带着四神子也莫名其妙以一种防守者的态度来对抗。 “唉，大神子该不会是急了吧？可是都几千年了，再怎么急，也都该熄火了吧？” 段广苦中作乐，叹息，“还好其他神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没有参与进来，否则都不知道微彻城会成什么样？” 主要是绝大部分的神子都死在鲜血长袍的试炼当中。 剩下的，要么是嫁入其他城市，要么是远走高飞，靠着一身本领和长袍的力量享受自由去了。 再要么剩下的，就在微彻城的城主府里，正常做着辅助的工作。 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只有八神子。 她算是唯一一个拒绝试炼的神子，而且也没有将自己窝身于杂务或者摸鱼之中，而是顺着黄家这艘“船”直接跑来了远在天边的神河城。 “要八神子才是最后胜利者，那就太滑稽了。” 段广莫名想到。 他正在想的克里斯汀，现在也很纠结。 她面前就是那个曾经梦寐以求，然后又深恶痛绝的匣子。 无论是花纹，材质，甚至上面血腥腐朽的味道都让她无比熟悉。 克里斯汀眉头微蹙，脸上甚至带有一丝丝的哀求“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千明对这张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并没有什么触动。“你家送来的。但我又用不上。我想，你当年没通过试炼，肯定是不甘心的吧。所以问你要不要再试试？” “刚好有这个机会，就给你了。” “啥？老爹说送你的？”克里斯汀仿佛看见自己严肃冷酷的大哥在跳舞。“不是给我吗？” 千明回想一下段广说过的话和当时的面目表情，“对，我确认他们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反而是希望我能自己穿上。” 克里斯汀听到这里，脸上的忧愁就瞬间消失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千明，仿佛在看一只稀有的猴子。 “没想到哇，虽然我是不敢碰这玩意。可这件鲜血法袍可是微彻城的镇城之宝。” “这么说吧，哪怕大家知道穿上它，渡过试炼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想试试的人照样能从这里排到微彻城。” “老爹怎么舍得的？” 克里斯汀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戏谑，“你是不是想向我打听渡过试炼的细节？可以告诉你哦！” “不，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我今天拿过来真的是想问你要不要？毕竟也算物归原主。”千明摇摇头，随手将匣子放到桌上。 “真的不想？是不是段广没和你说清楚法袍的作用？很厉害的哦！”克里斯汀之前还非常抗拒，可看见千明这样不放在心上。 心底又莫名生出一丝不甘。 “微彻城的镇城之宝，就连神子也不是一定有用试炼的权力。”克里斯汀眼神突然放空，默默叹息一句。“没想到在这个遥远的神河城居然还被鄙视了。” “为什么？” 都弄死几百神子了，居然还不是每个人都能试试？ 千明就觉得奇怪了。 第155章 天命者 “老爹可挑了，他嫌弃那些血肉会弄脏了袍子。” 克里斯汀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她感觉卡特像是把这些鲜血法袍当做丝质长裙一样，还怕弄脏。 “可是这些长袍不是吸收的血肉越多，越强吗？” 跟万魂幡似的。 千明想，如果不是自己这样有道德有坚持的人，可能早就将法袍自己往敌人群里一罩，全部吸成血肉了。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是万一有哪个人刚好通过试炼让袍子认主了呢？” 克里斯汀也是在猜测。 这种猜测在神子群里传播得最广泛。 毕竟法袍的前主人们从来没人死亡，谁都不知道这些共生的法袍会不会在主人死后就一起死亡。 如果是那样，一件法袍被不应该的人认主，那就毁了。 “可是那样的话，老爹为什么又会给你呢？鲜血法袍流落在微彻城外，这还是第一次。”克里斯汀再次露出探究的眼神。 “谁知道呢？反正给回你，你自己决定吧！” 千明没有太大好奇心。 他将匣子放下，就打算离开。 主要是真的不放心，跟卡特又不熟，这种明显会寄生的东西，别说放自己身上，就连放神河城其他人身上都有点担忧。 既然如此，不如丢回给同样不熟的克里斯汀。 她们自己玩就好。 “为什么不要啊？你应该，不，是肯定能通过试炼才对啊！”克里斯汀盯着匣子，突然对着千明的背影喊到。 “没有这种爱好。”千明没有回头，抬起手摇摇，就当做回应。 “开玩笑，我身上的东西都够多了，还来一个？” 这才是千明内心真实的想法。 因果这么多，再不加节制地往上加，真不知道后面怎么收场。 当然，也是他现在没到绝境，不然的话，肯定是什么东西都往上捞，然后求一个崩裂爆炸的痛快。 ———————— 城主府这边，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涌入巡捕科。 丹越也在。 他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就为了等着这批人。 他们是神河城散布出去寻找“段先生”的搜索人员。 虽然说训练还不足，但也算是比较耳聪目明的人，平时也很机灵，街头巷尾寻人查迹都是手到擒来。 这些人也会是日后巡捕科的查案精英。 可这帮人依然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整个城查过之后，我们就出外顺着村子招过去。但都找不到。”这帮黑衣人中的队长回复丹越和何立曲。 他是个短头发，稍有一点胡子茬，但又不会太多，显得像是个阳光大男孩，名字叫做邓学成。 从名字到容貌到气质都是周边好好邻居的样子。 但他脸上露着苦涩，“要说姓段的，那可是太多了。我们全部没放过，一个个人查过去，都不是黄家那个所谓的‘段先生’。” 丹越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之后。 倒是何立曲好好安慰这位得力干将，“会不会他不姓段，而是断或者类似音？” 邓学成听了，语气没有变化，还是笑嘻嘻的样子“类似的都问过，不行。那些根本没资格和黄家扯上关系。” “不过，我有一个怀疑对象。”他突然收起笑容，“这个‘段先生’会不会是微彻城的段广？” “你们刚回来，都听说过段广了？”何立曲倒是很好奇。 他也是刚不久听千明提过一嘴，没想到这帮外城回来的人也知道了。 “哎呀，毕竟是靠着吃饭的嘛，总有点线人什么的！”邓学成摸着后脑勺笑笑，但没具体透露谁告诉的。 其他人也不在意，都在琢磨这个可能性。 的确很有可能，姓段，按他在微彻城的地位，黄家尊称一声段先生也合理。 而且以微彻城来说，送出十几件法器跟玩一样，至于所谓的“锻造”，大家这时也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这种几千年的大城，别说锻造法器，就是靠种地能种出来法器，大家也都会相信。 “为什么？微彻城为啥要帮助黄家搞这种事？” 一个人突然发言。 丹越和何立曲也没有制止。 这个由商人和平民组成的城主府暂时还没有学会等级森严，大家都是随便说话的。 “远交近攻嘛，当时城里还是神河当道，说不定微彻城就是希望黄家能有办法除掉神河，这样后面控制也好，进攻也好，都方便点。” 另一人尝试组织理由。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何立曲点点头。 见到老大同意，刚才的人开始往下延伸“说不定黄家根本没有去过人类之庭，他们可能就是在微彻城呆了十年。然后就被他们当做是探子，送回来了？” “这个不至于吧？”丹越感觉扯得越来越远，“不对，青衣不是还在吗？找他来问问不就好了？” “顺便喊上克里斯汀吧，她是微彻城的，应该也懂一点。”李吉突然补充。 丹越皱着眉头。 他现在听到这个女的名字就感觉头疼，“会不会不太好？她毕竟是微彻城的人，如果段广就是段先生，那她在场，青衣也不好说什么吧？” 李吉摇摇头“我觉得大家陷入了一个误区。我们和这个段先生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交恶。虽然他送给黄家很多法器，但他本身对我们的观感应该是陌生的。而我们也没有人是伤亡在这些法器上面。” “重点是黄家已经灭亡了。我们和段先生也不一定非得如何，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如果段广就是段先生，他们已经表达出来善意，趁着这个机会说开来不是更好？” 这番话说服了大家。 也是，微彻城现在明显是站在神河城的一边，刚好现在蜜月期，有什么都好说。 真要是微彻城提供给黄家法器，那现在笑着说一句误会，基本也没什么事。 而且看他们自己完全没提的份上，也总不至于要收回法器吧？ 没多久，克里斯汀先到，青衣没多久也被从家里喊回来。 青衣听到大家的怀疑，面上有点尴尬。 他也没管是谁的猜测，就当做自己心直口快，直接说“人类之庭我们当初是的确去过的，那边的大部分地方和这里差不多。主要还是政体这些不同。具体什么原因回来，当时的我也没这个资格接触，所以不清楚。我们在微彻城是呆过一段时间，但真的不长，听说，是得罪了卡特小姐？” 青衣望向坐着椅子上打哈欠的克里斯汀。 她的哈欠刚好打到一半，看大家都望过来，连忙用手捂好。 “唔，唔！哪是得罪，那是狼心狗肺好吧！我们当时其实都顶顶讨厌你们这些人类之庭来的人。但想着来者是客嘛，于是也没有什么歧视，就照常做生意。结果你们黄家怎么做的？嗯？” 克里斯汀努力瞪着自己的猩红眼睛，像是一个博美犬在嗷嗷狂叫，“我一个没注意，就被黄于绑上齐思咒。要不是老爹有在我身上下手段，第一时间出现，掐着那个烂货的脖子要他签动协议。我可就完蛋咯！” 大家想起早上的那个黑影，也都一头冷汗。 这黄于是怎么这么大胆的，居然敢动一个神子。 同时也控制自己不去斜视克里斯汀，堂堂一个神子，就这么容易着了道，还说自己活了几百年。 啧啧啧！ “咳咳，既然闹成这个样子，段先生大概率不是微彻城的人。我了解我爹，如果是有机会控制卡特城主，他会搏上全族的性命动手的。可如果是卡特小姐，他肯定会忍着。”青衣不忍心看克里斯汀被人歧视，忍不住岔开话题。 “这么说，你也没见过？”李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段先生的秘密，只有家主和家主继承人才知道。从来不会透露给别的人。而且一旦当上家主，就再也不会去找段先生，而是交由继承人。”青衣低垂眼眸，细思自己了解的一切。“大家基本也有点猜测，但向来是没有解答的。比如说会不会黄家的齐思咒也来自段先生。” “历代家主为了防止自己被控制，所以得让别人去。从而等人回来之后，再用齐思咒洗一遍。” “当然，也有可能，说不定最高权限其实是段先生，嗯，我们是不是应该叫段家，也有一些仆人有这种私下的谣传。” “只是这种话被爹和大哥听见的话，基本都是活活打死，所以我觉得不是。”青衣摊摊手。 他倒是无所谓，原来姓什么都过去了。 “所以总结来说，要是段先生是段广，那是最好的结果。毕竟现在微彻城和我们是盟友。哪怕以后关系不好什么的，那也都是日后的事情了。”何立曲瞧一眼克里斯汀。 看她没有反应才继续瞧着青衣说“那黄家就真的成为历史了。” 最后，他看向邓学成，“不过，平时还是多点留意这件事吧，我最担心这个段先生还在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那就太可怕了。” 众人非常严肃地点点头。 青衣也皱着眉头，其实他在内心是认同最后这个最坏的结果。 他感觉段先生是某个人，甚至有可能是某个组织推出来的联系人。 不然这个段先生是怎么存活几百年的？ 一个人存活几百年很难，可一个组织就想对容易了。 段先生是一个钟这种事情，在黄家是一个秘密。 他的藏身之处，更是一个知情人连说梦话都不会提起的绝密。 可今天突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段先生的小洞门口。 “段先生”从悠长的沉思中醒来，用金石铿然的声线询问“没有黄家血脉的味道。是那两个神像找不到吗？还是黄家快要被灭了？不然他们居然舍得让外人进来？” 按它对黄家几百年的理解中，只有这么两种可能。 这个秘密在黄家流传几百年，向来都是一人传一人，连中途换人都少见，更何况外姓人？ 一把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你说的什么皇家，我也不知道呢！妾身只是感觉到这里好像有个特别的生命，专程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有个大收获。” “女人？” 如果段先生有眉毛，现在肯定已经纠成一座小山的样子。 这几百年来，黄家从来没有过女家主，而哪怕比黄家更早之前，也是类似。 它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女性了。 但某种印象还是深深印在它的脑海。 山洞里面没有光，但地面砂砾一点点被挤踩的声音传来还是让人心跳不已——这女人，居然是赤着脚走进来的。 段先生没有眼睛，它看东西也不靠视觉。 可它却好像突然被人点上两颗眼睛，突然“看”到了这个女人。 她一双如同白玉的脚趾踩在尖锐的石头顶部，却恍如走在宫殿的地毯上。 一步步，从大开叉的位置露着浑圆精致的小腿。 女人上身穿着一身紫色底白色边点缀的长袍，长袍上花纹繁复，好像也是一件法器。 满月一样的身材，正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微微露出。 她的脸也很符合这幅身材，洁白的脸蛋，淡紫色的眼影，眉心中间点着五颗花瓣。 要是走在大街上，是会被人喊着伤风败俗，然后又忍不住盯着的那一类。 段先生没有说话。 它正沉浸在震惊当中。 一个铜钟没有性别的，更是不可能对人类的女性面貌身材有什么想法。 它震惊于这个人构造的复杂和混乱。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哪怕是几千年前最混乱的年代，都没出现过这种“人”。 这个世道怎么了？ “呀，你说话好伤人呢，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妾身是人呢！”女人嘴里的声调依然情深款款，扭动的节奏也没有变化，好像也完全不在意危险，就大咧咧地往前走。 她一路上还看着四周墙上和地面上的各种装饰，啧啧有词。 如果不是段先生不能动，它真想远远地逃走。 可它走不了，要不是上千年的严肃和稳重压住，段先生真想喊出“你别过来。” 女人径直走到段先生旁边，“哟，还真的是个铜钟呀？我还以为是有人躲在这里开妾身玩笑呢？” 说着，手指曲起，轻轻一弹。 “嗡！” 第156章 死亡 一阵极为恐怖的音浪瞬间在洞里翻滚而出。 恍如飓风在这里产生，几百年没怎么动过的灰尘全部被震到飘起来。 地面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器具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从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裂开。 甚至有不少东西直接崩碎，变成更细的粉末掉落。 只是一个弹指，却有繁复的变化。 音浪也同样随着从次声波瞬间提高频率到超声波。 如果这时有普通人在，他只会听到突然而猛烈的一阵噪音。 然后就会一瞬间同时经历脑浆沸腾，七孔流血，内脏爆裂——到底死于哪一种原因，反而是件很难分辨的事。 当然，更大可能是直接变成一团肉沫。 身为发声来源的“段先生”自然是非常不好受的。 但来者不善，而且非常不客气。 于是在这一弹里，不但有女人自己的力量，段先生也自己也加了一把力。 像是有人推动你的时候，你再瞬间往回推一下。 “哼，真以为我这么久不出去就完全没有一点防备能力吗？知道黄家来之前，我杀死过多少人吗？” 也就是铜钟没有脸，不然段先生大概会扯出一个冷笑的嘴角。 “死在自己手贱的人不多，但你也会是一个！” 可让段先生震惊的是，这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妩媚秀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 仿佛没有感受到振动，也没有听到一丝噪音。 只差一个哈欠。 段先生就会以为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好听......” 女人还是打出那一个哈欠，“不是说钟声都是让人震耳欲聋，非常清醒的吗？我怎么感觉好困呢？” 那阵音浪连让女人耳朵痒痒都做不到。 “该不是坏了吧？不对，这个钟都嵌入岩石了，跟坏了也差不多。是不是得扯出来才能用？” 女人歪着脑袋看钟和山岩的连接处，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仿佛小女孩在思考如何将自己心爱的玩具从一堆石头里面拉出来。 “扯出来？” 如果段先生有眼睛，刚才应该会有一瞬间的精光闪烁。 “该不会这个女人真的有这种能力将我救出来吧？” 作为被压制在这里上千年的铜钟，它自然是希望能获得自由的，只是从来没人拥有这种能力，所以它才搞得自己像个幕后主使。 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段先生当然是不想放过。 “咳，姑娘，我可是天生神钟，法力无边，要不是被上古大魔镇压在这里，那是纵横天下都简单。您愿意救我出来的话，我可以......” 段先生想要劝这个女人将自己的救出来，又不想太卑微。 所以打算铺垫一下，起码要做个平等的随身器御神吧？ 于是他甚至将年龄也喊小一点——哪怕是一千年前，女人也是希望年龄更小的。 可它却看见，女人毫无所觉，只是喃喃自语“哟，还挺坚硬的嘛！要不要再试试？” “试试！” “对，试试！” 然后也不管段先生说什么，她就伸出食指和拇指。双指捏住钟壁，然后用力！ 段先生感觉这种力度比刚才弱一点。 但它也没多想，毕竟弹是蓄力再发力，捏是持续的法力，轻一点也是正常。 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点听不进人话。 “该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不就太好了吗！” 段先生感觉简直是天赐良缘。 黄家这几百年来，已经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要不是有后续的法器供应吊着，导致黄家家主不敢找更多的人来帮忙，估计早就反客为主了。 上一次更是离谱，好多年没来上贡，一过来就说小厅毁坏。 仿佛它只是个杂货修理站一样。 但段先生内心反而是开心的。 除了幸灾乐祸之外，按它的推算，黄家失去齐思咒，就会变成一个仅有几把法器的普通家族。 为了重新爬回之前的顶峰，他们肯定得再次求到段先生脚下。 这一次，段先生可不单单要玩死他们所有的族人，甚至还在思考让黄家怎么死得更惨，更残。 结果黄家的人没来，来了这么一个疯女人！ 一波接一波的，让它高兴坏了。 有这么一个实力强盛的女人，哪里还需要区区黄家？ “好了，不要再掐了。本钟是天火锻精金制造，哪是区区手指能捏坏的？” 主要也是女人捏得有一会了，段先生感觉有点麻烦，于是出声试探。 女人一样没有理他，只是喃喃自语。 段先生放下心来，一阵气息流动，这个钟本体没有一丝振动。 却有种玄妙的声音缓缓传出。 这是段先生的精神秘法。 当年它就是靠这一套，将遥远的黄家人呼唤过来。 他们还以为是神灵的声音在内心响起，完全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恶魔。 就连最后黄家人的自相残杀也是受到这种妙音的影响。 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它想看。 于是一点点暗示，一点点推力，就将黄家九成九的血脉斩绝，也将后面的整个黄家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你难道不觉得一个会说话的钟非常宝贵吗？” “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个能帮你从侧面打败强敌的法宝吗？” “你难道不想在修炼的时候，获得快速增进的效果吗？” 段先生已经太久没有说类似的话，它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有过的特殊能力。 只能一点点往深处挖掘，甚至已经开始吹起牛来。 “只要你认我为主，这天下你无处不可去。” “所有的敌人遇到你，都不需要动一下指头，念头升起的瞬间，他们就会全部死掉。” 女人摇摇头。 她好像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御。 而且这个秘法发动的时间也太久了。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这个钟好像是挺宝贵的，不该这样对待。 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一个钟做武器，也挺秀雅的。 比外面那些刀刀剑剑都好太多了。 她忍不住轻轻地松开两份力气，越发感觉这个钟看起来也眉清目秀的。 和自己太配了。 “嘿嘿嘿！”段先生内心在笑着，但也没放松精神秘法的释放。 这种秘法对于高深的修士或者神灵来说就是个笑话，只有第一次遇到才能偷袭成功。 它可不希望功亏一篑，然后被暴怒的女人砸成碎片。 “对嘛对嘛，你看我们多配啊！” “好像是哦......这个钟真的是珍宝趣了！不捏碎真的是太浪费了！” 女人本来都要松开手指了，突然脑袋一抖。 段先生感觉自己一个被嵌在山岩中的铜钟本体都跟着猛地一抖。 它还以为女人有什么清心法咒或者类似宝贝将她唤醒了呢！ 然后就发现，还不如有清心法咒呢！ 女人仿佛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狗嫌鸡厌的熊孩子。 她依然是用两根手指掐着铜钟，力度却越来越大。 越来越狠。 如果是掐在人身上，别说青红紫白，就连大腿骨都该捏碎了。 也就是段先生的材质特殊，才没有变化。 但它已经能明显感觉出来，虽然还能坚持，但真的快到临界点了。 加上它又是个玩精神的，当然看得出来女人的精神不对劲。 “艹艹艹，为什么我的运气刚来，又招来这么一个疯女人啊！” 段先生最怕的就是这种。 怎样将一个疯子弄疯？ 首先是得将她变回理智状态。 “放开，放开我！我可以给你一大堆的法器！让你甚至能淹没对手！你以后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都能用对应的法器去克制！” 当然是忽悠的，段先生就是看她身无长物，而且从刚才某些喃喃自语中猜测她没有法器，才敢这么说。 可是女人好像是见过的。 “法器有什么意思？效果一般般，还有各种天罚，虽然我也无所谓，但是太麻烦了！” 这也是法器的鸡肋所在，效果不能说没有，但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就是个玩笑。 某些辅助型的法器倒是挺有用，比如在野外不方便的时候，生个火啥的。 但天罚又太麻烦了。 都是高手了，自己搓个火出来也不费劲。 所以法器基本就是菜鸡互啄的时候用一下。 但凡是强到一定程度，基本都不会带着法器——那个时候他们更多是弥补短板，怎么可能会带着一个新的漏洞在身上？ “法宝！法器不想要的话，还有法宝！我给你好多好多的法宝！” 段先生自然没有所谓好多法宝。 它能提供的唯一一件法宝就是它自己。 可是它感觉自己的钟壁快要被硬生生掐断开了！ “哦？什么法宝？拿来看看？” 女人突然看起来像是又没有那么好骗。 她的眼波流转，并没有继续加力，轻轻放松了一点，但还是在狠狠掐住。 段先生松一口气，刚要再次将饼描述得精致一点。 突然，他惊恐的感觉到，女人的眼神又变了！ 女人垂下眼眸，突然冒出新的一把声音，像是一个七八岁，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突然撅起嘴巴，“好饿！” “好饿好饿！” “我要吃饭！” “不是，这里哪来的饭给你吃？” 段先生感觉自己如果是有脑袋，肯定是一脑子包。 这个山洞看着就是好久没人的，而且它又不需要吃东西，哪会让黄家带食物来？ 而黄家将这个山洞看得宝贵，更不可能自己带着饭来这里享用。 受“段先生”这个铜钟和旁边几件残骸的影响，山洞里面连颗草都没有。 更没有蜈蚣马陆鼠妇等等山林里面的常客。 “呜呜呜，我就要吃饭！” 女人突然呜咽起来，眼睛里面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段先生还在思考要如何哄这个小女孩。 在它看来，小女孩应该是更好哄的——最起码，比刚才那个直接就要拿出法宝看看的要求好对付吧？ “不哭不哭，你先把我拉出来，我带你去找吃的！很快，附近很多吃的！” “我不管，我要吃饭！现在就吃！”女人蛮不讲理。 段先生也很无奈，它太久没有遇到这个年龄段的人，无论男女，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哎，不是，我这哪来的饭给你......” 话刚出口，段先生就惊恐地看见女孩突然将绝美的脸蛋凑近来。 如果段先生是个男性，估计会为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感到窒息。 但它现在只觉得恐惧，“等等！不要......” “这不就是饭吗？” 女人张开樱桃小嘴，轻轻地，淡淡地含住一小片铜钟的边缘。 位置很小，甚至没有刚才掐住的位置大。 可在铜钟恨不得往后缩的一瞬间，“嘎吱吱”的声音响起来。 女人即使在张开嘴的时候，也是将牙齿藏在嘴唇后面。 很好地满足笑不露齿的淑女规则，就连段先生都无法看到她的牙齿。 可她现在正非常不淑女地啃咬着。 “吱吱吱！” 让人牙软的声音传来，可最靠近这个声音的女人却完全没有在意。 她流着涎水，像是一个小女孩啃着羊骨头。 下一刻，“嘭！” 仿佛是镇压千年，永远不屈的宝剑断裂。 哪怕被嵌入山岩上千年也没有一丝损坏的铜钟第一次被咬崩一个小口。 段先生第一瞬间是震惊。 它首次感觉到自己的陌生，仿佛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才是剧痛！ 它曾经嘲笑过软弱的人类，居然因为被刀砍剑刺就会失去力量。 现在才第一次感觉“痛”这玩意是多么可爱。 “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它被卡在山岩里面，估计已经像一个被砍断手臂的人类一样满地翻滚。 它想努力凝聚意识，按理性考虑，现在不是痛呼的时候。 段先生需要赶紧想到办法，骗也好，求饶也好，让这个疯女人停下来！ 可是太痛了！ 而且这个女人吞进去一小片之后，眼睛突然整个亮起来。 仿佛是尝到什么绝世美味。 于是她完全不理会尖锐刺耳的痛呼声，完全沉浸在食欲当中。 像是一只沉迷于啃噬的蜗牛，在青翠欲滴的嫩芽上不断点头，移动，点头，移动。 不过是一小段时间，段先生暴露在山岩外面的钟身就被啃食大半。 它的声音从尖叫，到求饶，再到闷闷地痛呼，渐渐全都消失不见。 突然，女人停下来。 她的眼神再次出现变化。 第157章 北面 她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忙脚乱地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到掌心上。 然后又将这团东西想要糊回山岩边缘露出的一点点钟壁上。 “喂喂喂，我不是故意的，就吃了两口，你还好吗？” “刚才说的那些还有效吗？” “喂！法器不要了，法宝还有没有？” 但“段先生”完全没有声响，它像是山洞里面其他的各式器皿一样，失去了灵魂。 虽然这个铜钟的大部分位置其实还被山岩“保护”着，可作为器灵的段先生已经消失了。 这个山洞里唯一的幸存者已经逝去。 也不知道段先生生命的最后，是否有感叹自己迟了上千年，结果还是一样的结局。 女人喊着喊着，鼻子动了几下，叹一口气，又把那团东西抹下来，然后塞回到嘴里。 “唉，单独的生命就是脆弱。人是这样，妖是这样，神也是这样，没想到这种没有肉体的器灵也是这样。” “嘿嘿，都不如我！” 她感受一下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并没有多出什么的感觉。 “嗤！它刚说的法宝不会就是自己吧？也太差劲了。喂，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 她在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话。 突然，女人肚子位置的长袍一阵翻涌，吓得她赶紧安抚。 “算了算了，你们别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耐折腾的衣服，你们别再弄碎了！好丢脸的！” 说着，她望向一个方向，“嘘，我能感觉到，那边有个有意思的东西。希望他能强一点，起码有资格在我们这里存活下来。” “现在刚好九十九个，加上最新的这个，就有一百啦！” “哎，说你们呢！别打了！” —————— “呼！” 同一时刻，远在神河城的青衣突然惊醒，吓得整个人直接坐起来。 额头的汗水往下滚下来，弄得他的眼睛无比干涩。 青衣却没去擦，只是在不断的大喘气。 “怎么了？” 耳边传来姬儿点点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黄家，黄家出事了！”听见妻子的声音，青衣终于恢复一点点清醒。 他一把将额头上的汗水抹掉，被子掀开，转身就要下床。 “什么？”姬儿听得整个人一震，所有睡意瞬间被吓得消退到脑后。 他手一翻，就要将枕边的衣服翻起来。 突然，他回过神来，“不是回来了？是出事了？黄家不是都......没了吗？” 姬儿想说黄家不是就剩你一个了吗？ 你现在好好的样子，黄家怎么出事法？ 青衣在床边坐着，双脚耷拉在地面。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急促而忙乱的跳动，“不一样，情况很不一样！” 再次深吸一口气，他就直接站起来，在床边快速穿上衣服。 姬儿有点不懂，“你是要出去？这大半夜的，你要找谁啊？” “你先睡，我回城主府！这件事要立马让大家知道！” 说着，他就快速往外疾跑。 听着各种开门锁门的声音，姬儿的睡意久久无法恢复。 当初丹越让青衣选择房子的时候，他深知日后要在城主府干活，当然是选择最近的房子。 所以不过几分钟，他就已经跑到城主府。 和城隍庙不同，城主府晚上是会关门的。 只是肯定会有值班人员在里面候着。 这么久以来，除了某些喝醉后头铁的人上门捣乱，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人会大晚上过来。 主要还是不习惯，甚至应该说，神河城的很多人其实还没习惯有人能帮忙管事。 当初神河时期，他们有什么，都是直接械斗来着。 所以青衣敲开大门的时候，值班人员非常惊讶。 他原来还以为又有人要“人工醒酒”，没想到居然会看见同僚。 “怎么了？大晚上要测试法器？”值班人员原本是笑呵呵的，可他看见青衣的脸色，某种敏感性让他瞬间冷下来。“晚上有任务？” “暂时没事，你先正常干活。”青衣现在也顾不得，对着值班人员随口招呼一句，就往里面走。 值班人员苦叹一句，将刚才藏在桌子底下的小说收起来，“今晚的悠闲时光泡汤了！” 这种情况，他没遇到过。 但这样的深夜，有情况就是坏情况。 城主府一楼，靠里不怎么接触外人的地方有个丹越特意设置的座位。 上面总是会坐着一个人。 经常会换，有时是个憨厚老实的农夫，有时候是个半大小子，大部分时候是某个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邻居青年。 哪怕是大晚上，而且这个人，也会在这里待着。 即使是在旁边晃悠，也不会离开几步远。 青衣跑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斜坐着，用手掌拄在额头上支撑的身影。 这个身影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憨厚老实中透露出可靠的脸上露出疑惑，“怎么了？” 看见这张脸，青衣莫名感觉内心的惊恐少了许多。 他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自己的感觉。 憨厚身影并没有皱眉，他脸上依然是宽厚的笑容，“好，我知道了。你先找地方坐着，大家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青衣道一声谢，然后就走回白天里自己的座位待着。 他趴在桌子上，现在的时间紧急，他要尽可能恢复精力。 化身对着自己的额头一点，同一时间，整个神河城的化身都收到消息。 原本在神河城各处三三两两清扫着街头巷尾，以及倒着垃圾桶的各种身影突然呆住一下。 某些人只是呆一下，然后就继续干自己的活。 而某些人则是放下手里的各种工具，然后就根据自己的位置，自动选择最优的路线，一个个走向对应的府邸或者房子。 “砰砰砰！” “砰砰砰！” “哎呀，大半夜的拍什么门啊！” 一个狼狈的声音传来，门房感觉脑袋都还昏昏沉沉的，他环视一周，看见附近几家好像都有人点起灯火。 “烦！明天估计又会被人当做八卦的对象了，也不知道......” 门房的所有胡思乱想停止在看见门外来人的信物上。 城主府的所有人——包括家人和家里的仆人都知道，如果半夜有人找上门来，而且出示对应的东西。 那就一定要通知到这个家里在城主府干活的人。 “叔爷，这是？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什么？” 一个年轻人伺候着李吉穿上衣服。 他不年轻了，又没有子嗣，所以丹越干脆帮他请个亲戚当仆人。 “不用，这是二级警戒，我回去就行。如果是有什么情况，会统一下达命令让所有人准备的。别慌！” 李吉非常严肃。 他是教书的，自然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越慌只会造成越大的惨状。 所以才让这些亲戚朋友别捣乱。 “好好好，那我们就在家里等着老爷回来。” “嗯！” 短短一刻钟，所有该在城主府出现的人，都出现了。 这里指的是所有与战斗有关的人员，包括丹越，以及那个在城主府驻点的化身都走进巡捕科作战室。 也没有什么客套。 丹越看人都到期就点头，青衣立马站起来，将自己梦中看见的一切述说出来。 那是被突然灌入的一大串记忆。 来源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段先生”。 是它在生死瞬间，通过手上最后的那根线将这些信息一股脑全部传递出来。 不知道他是群发还是有所选择，但总之，青衣接受到了这一切。 信息最大的重点是对这个杀死段先生的女人的描述。 她的奇怪行为和精神状态。 以及段先生感觉到的一切情报。 力求将这个仇人的所有信息全部暴露出来。 所有听到的人脸上都很复杂。 黄家刚被灭的时候，他们对段先生的态度还非常轻松。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进展，对方就会像是被堵在水桶里面的老鼠一样被抓起来。 可随着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消息出来，大家又开始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在水桶里自然可以抓无数次，只要逮到一次，就是结局。 可如果很多次还是抓不到，那大家就会开始怀疑，老鼠真的还在桶里吗？ 该不会已经溜之大吉了吧？ 渐渐的，这只老鼠曾经做过的恶事又开始慢慢浮现在大家脑海里。 段先生能制造出一个黄家，谁知道他过几年会不会再制造出一个蓝家？ 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它，谁知道后面会有多少条毒蛇在阴暗角落盯着神河城？ 一想到这个，城主府的人都慢慢焦躁起来。 现在突然听到段先生的死讯，大家第一时间是放松。 可听着青衣对这个奇怪女人的形容，特别是段先生最后的绝望，大家又开始感觉背后发麻起来。 大概半刻钟之后，青衣就将大概的事情说完了。 “剩下还有部分法器和法宝，以及黄家之前的信息。那些我后续会整理成册。重点还是这个女人。” 大家都点点头，明显的，来者不善。 突然，角落一直在听化身突然发出声音，“咳咳！” 众人望过去，刚好看见千明神游出现。 一瞬间，大家内心的底气又充足起来。 对啊，有神主在！ 千明对着大家一个群点头。 然后摊手示意青衣继续说。 青衣开始用段先生的第一视角，一点点将这个女人所有的细节描述出来。 大家先是各自沉吟半天，然后就开始讨论起来。 “肉体很强！段先生说自己的本体是法宝，能生啃法宝，牙口肯定厉害！” “态度和语气都不断变换，应该是邪祟入体吧？” 千明本来想说这个看起来像是多重人格，但是想想这个世界的特色。 多重人格演变成邪祟入体，完全不奇怪。 于是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说邪祟的话，看起来最后那个的确是很像一只妖兽。” “她中间好像曾经被挑起贪欲是吧？” “对！她前面对法器不屑一顾，但后面对法宝还是有需求的。只是没多久就被另一只邪祟控制，忍不住吞吃了。” “想要吞吃的妖魔是最占上风的邪祟吗？能不能用什么食物作为陷阱？理论来说，只要布置好吃的，她就不会思考怎么逃开吧？” “看青衣的说法，那得是法宝才行。我们没有法宝吧？” “嗯，好像是，她看不上法器。如果是吃的话，效果和天罚都不是事。她应该是吃过法器的，只是吸引力明显不足。” “不好说，也可能是当时另一个邪祟对这些完全没有爱好。” 千明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说法，内心仿佛有一块拼图正慢慢拼齐起来。 可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老狐妖以及段广所说的雷法和生命控制的能力。 这让他不敢确认。 过了半响，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也形成了结论。 千明听完，点点头，然后望向青衣，“能感觉出来，她在哪个方向吗？” 青衣眯起眼睛感受一下，然后指向北方，“那边，大概两千多公里远之外！” 其他人听了，都皱起眉头。 特别是邓学成。 两千公里，对于现在的神河城，简直是天堑。 这么远的范围，怪不得他们排查不到。 要有个目标，直线对着走过去，无论多远，自然都能到达。 可完全一脸茫然，按着地图，一片片地扫过去，到两千公里远，那得扫到天荒地老。 反过来说，当年黄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能从神河城一路走到去段先生呆着的小洞，这才是更奇怪的事。 千明倒是没有皱眉。 他拥有神游，对距离的概念已经完全不是凡人的想法。 “你们先戒备着，但不要都在这里。值班的人加到两倍，剩下人回去休息！” 何立曲站起来，“神主不用担心，我们撑得住！还是城里的安危更重要！” “不行，谁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按着自己的节奏走，别被她拖死了。” 千明直接拒绝，要是对方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畏畏缩缩停止其他生产活动，那后面还怎么运行？ “我直接过去看看，城里就交给你了，丹大叔！” 他望向丹越。 丹越严肃地站起来，微微半躬，“定不付所托，城里就交给我吧！” 千明最后环视大家一周，点点头，然后神游消失！ 第158章 虫子 千明一个神游出现在神河城的半空中。 他望向北方，不断获取视野，然后一程一程地往前神游。 可毕竟青衣指的只是大概方向，在两千公里的距离上，只要稍稍有一点偏移，到达位置，可能就是几百公里的差距。 关键没有目标点，他到了那边，估计也可能只是利用神游不断的在附近搜寻。 效率估计比邓学成高不了多少。 “系统，能根据刚才获得的那个山洞的信息，直接神游过去吗？” 千明尝试一步到位，内心开始将刚才青衣述说的山洞里面细节不断浮现出来 【信息已满足神游最低要求】 千明咧起嘴角。 这可就方便多了。 功德瞬间变成流星状态在周围飞动，同时夜惑出现在腰间。 左手扶着剑鞘，右手扯出异色长剑。 然后就在下落的一刻。 “神游！” 千明已经是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神游刚结束，功德流星就在身周按照玄妙的轨迹以极速环绕飞舞。 看似好像只是一个点，实际上，只要敌人攻击不能从几米远的地方一瞬间突进到千明身前。 那无论是多少攻击，都会被功德流星拦下来。 然后千明手里的夜惑剑就会瞬间让敌人知道什么叫无坚不摧。 可是洞里已经没有任何人。 虽然没有光线，可千明依然能在洞里看得清清楚楚。 山洞里面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 别说段先生，就连青衣对山洞样子描述里，其他破破烂烂的法宝残尸都全部消失了。 到处坑坑洼洼，看起来的确是原来有些东西，可惜被连根挖起，全部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这是真的饿了？还是这些法宝本身也是有特殊功效？” 从青衣说到对方连“段先生”都要啃食的时候，千明就已经开始猜测对方应该是能从食物中获取能量甚至其他东西。 当然，没有更好，可他宁愿按最差的可能准备。 “看来还得小心音波类的攻击，不过我现在怕共振吗？” “段先生”从来没有在黄家面前暴露过自己有些什么特殊能力，只是纯粹的指引他们去获得一些宝物。 但它消亡之前，是将自己的所有东西全部发送到了青衣脑袋里面。 虽然里面连一本修炼法诀都没有，可它能做些什么，还是具体说明了的。 看来它也判断这个女人能力和千明猜测的相似。 但是其他这些残骸具体是些什么，“段先生”倒是没有说明。 也不知道它本身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毕竟某种角度来说，这些应该是它的“朋友”吧？ 突然，在昏暗的洞穴当中，那些坑坑洼洼里面闪出一丝暗淡的明暗变化。 千明一凝。 如果是在太阳底下，这种变化估计会更加明显。 可在没有光源的洞穴深处，哪怕正常人呆的时间有多久，应该都只能默默糊糊通过不知道漫反射多少次的微末光线看到一些影子。 甚至如果眼睛稍微差一点，可能都是一片漆黑。 也就是千明现在视觉不受光线影响，而且久经训练，才能在这种漆黑的地方，看到那丝丝的“反射”。 是的，那是反射。 哪怕是极度微光的反射，但千明敢确认。 他微微叹一口气。 自然没有傻乎乎地伸手进去。 反而是戒备异常。 千明屏住呼吸，微微靠近。 他的耳朵比细看的眼睛更早确认不对。 那种“嚓嚓”作响的声音，像是有人倒了一瓶气泡水在地上，无数的气泡争先恐后涌出来，迸裂破碎。 可从感觉来看，那个女人离开早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气泡都早该消失了。 “好家伙，生化母体吗？就连流下来的一点涎水都带着这种东西吗？” 千明的神灵视觉，只是晚一点点就看清楚是什么。 那是万千比蚂蚁要小得多的虫子在细细啃食地上的东西。 千明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哪怕是前世看过的电影里面，就连异形女王，也不过是口水里面带着腐蚀性。 生化危机里面，虽然也有病毒，但总没有这种肉眼能看见的虫子直观。 同时灵觉也在不断地跳。 虽然千明感觉这些虫子无法撕破自己的皮肤，可如果带上一点，泄漏到外面，估计也是个大灾难。 千明再叹一口气，看洞内实在没有什么东西。 于是直接往外走，念头一起，天火焚城被压缩起来，燃烧在洞内所有角落。 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听着虫子那轻微的“噼啪”声，千明还是松了口气，好在这些虫子还是怕烈火的。 不然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等千明感觉灵觉已经不再跳动的时候，洞内已经完全烧成琉璃状。 各种岩石变成黄黄绿绿的各种奇怪颜色，要是有光照进来，估计能亮瞎发现人的眼睛。 “这种坟墓，也算是像那么回事了吧？” 千明走着出来，眼里就开始打开夜游榜和日游榜。 两个榜单都空荡荡的。 这个女人跑得很快，又或者是段先生最后的法术传递比大家想象中的慢。 哪怕是青衣，都以为是同步的呢！ 但从女人起码跑出榜单范围来看，段先生还是晚了。 当然那，也有可能是对方拥有某种快速移动的神通。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天命者吗？” 其实千明也不太确定，或者说，直到系统警告之前，他都没法确认。 虽然老狐妖也好，卡特也好，都认为他肯定会遇到那个人。 但这个人是不是这个怪女人，还真不好说。 毕竟按照宿敌的惯性，现在应该就该是命运的对决一刻了。 可是他只看见一堆遗迹。 千明在思考，这个女人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 或者说，这个女人有猜到，有个人正在追杀她吗？ 以及。 “她是否在躲着我？” 毕竟这个时机看起来的确很凑巧。 感觉像是把千明流落在外的果实吞了，然后立马就远遁千里。 像是变成了猫抓老鼠游戏。 “如果是躲的话，为什么？” 千明沉吟。 就像是他不会惧怕和这个女人的交战一样。 他同样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为什么躲着自己。 大家都是天命者，总不至于这么怂吧？ “唉，最终还是演变成这种互相苟的局面吗？” 千明暂时假定对方是知道自己的。 这样的话，两人现在就是互相等着对方露出破绽。 到底是千明主动追索的过程中，“不小心”凑齐了临界的那块碎片，导致自己出现在对方的榜单上。 然后遭受天命者对应的天赋神通攻击。 还是千明在追索到足够线索之前，先用夜游榜将对方锁定。 一旦锁定，神游过去然后夜惑一剑。 哪怕不死，起码也是种极大的伤害。 当然，这也说明，至少是现在，千明还是有逃避的机会。 只要他不想继续追捕这个天命者——那就可以等着人家强大起来之后，带着更大的优势过来把他斩于手下。 不过往好处想，以对方那个多重人格的精神状态，估计连人都认不了。 更不用说敌人。 更更不用说会不会想到这么些东西。 她甚至可能是直接靠直觉到处杀戮，吞噬，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她的行为越来越偏向妖兽了。 “不过，如果是这样不断吞噬下去，哪怕不是每次都能获得天赋或者能力，也很麻烦。还是尽早解决吧！” 于是千明将敌人的所有情报重新汇总一遍。 系统没有警报。 但千明的灵觉提醒他，手上的这些情报，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只差最后一块拼图。 他就会进入敌人的优势区。 千明站在山顶上。 他从这里往外望，一片崇山峻岭。 回头看看山洞，也不知道是“段先生”的手笔，还是当初将它们砸落在这座山上的神灵所为。 一个山洞居然能在山顶，也算是神迹了。 甚至有可能这个山洞就是被段先生它们砸出来的痕迹。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千明摇摇头，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某人进来，可能会发现一堆的琉璃和奇怪宝石。 希望他们的命运能比当年的黄家要好。 望了望远处的山崖，千明一个神游瞬移过去。 好不容易离开神河城这么远，他实在是不想直接一个神游回去。 反正现在也只是双倍值班，没有全部转入战时状态，所以这一点点时间还是浪费得起的。 千明打算就这样，一座山又一座山的神游过去。 一方面是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刚好逮到对方。 要是能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将她纳入夜游榜，那就太爽了，绝对的主动偷袭位。 另一方面也是想到处逛逛，看看神河城外都有些什么。 穿越过来这么久，除了桃源村之外，他就只在神河城周围走过。 离得这么远，还是第一次呢！ 他一路对着各个山顶瞬移过去，看见景色好的地方就多看一会。 没什么特别的就连续两个神游过去跳过。 短短片刻就已经不知道翻越多少座山。 可惜的是，一直都没遇到什么人，日游榜和夜游榜上面也没有任何东西。 突然，他飞跃过一座山之后，看见山脚下好像有一座小山村。 “总算有人了！” 一个神游，千明就出现在山脚的林子里面。 他慢慢走出外面，还在细思自己要用什么借口来降低村民们的戒备。 然后就感觉到不对。 微风吹过土房子，带来微微的“兮兮”声，和淡淡的腥臭味。 可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其他声音。 千明眯着眼睛，看一眼天空。 以现在的天色而言，算是凌晨。 但这里是农村，不是前世的大学生宿舍。 农村人很少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基本上太阳出来就得开始干活。 这个点数，一个村子都没人出来，实在很奇怪。 千明走近村子，从外围看来，这些房子虽然都挺破旧的，但明显还是有人烟的痕迹。 不是废弃村子。 那种村子会有一种特别腐朽感，和被烟熏火燎过的房子样子区别很大。 千明虽然在前世没见过，可桃源村里面住人和不住人的房子，他都见过，自然不会错分。 想了想，虽然村子像是人去楼空的样子，可千明还是不打算让大家误会。 于是他判断一下方位，然后径直走向村口。 走到村口，他感觉胸口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很显然，在不久前，某个人用同样的位置，走进了这个村子。 然后造就了这个悲剧。 千明看着眼前这个放射性的大坑，仿佛能推测出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对方应该是走到门口。 当时应该是差不多现在的时辰，全部村民都在。 他们刚好起床，正在准备要去干今天的农活。 然后就看见村口位置来了一个绝色的女子。 千明叹一口气。 这种偏远村子，加上粗重农活，别说没有水灵女子。 就是出生时候再可爱，十几年的泥土和重担，也都将她们变成一个农妇。 这时候看见一个连段先生都感觉惊艳的妖艳女子。 想必当时别说全村男人，估计就连女人都一样跑出来看了。 千明缓缓往前走，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 村口进去一点，当时应该是村长或者某个地位相对较高的村民，脱离群众，特意一个人迎了上来。 刚开始应该是和缓，友好的。 否则村民们不会聚得那么齐。 也不会死得那么齐。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但整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应该不长。 千明走到最远的一个坑，或者说裂痕上。 这里距离村口也不过是几十米。 这就是逃得最远的村民留下的最后痕迹了。 是的，村里甚至没有一丝鲜血。 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千明仿佛都能看见那一幕。 先是最靠近的村长。 对方应该是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对方半截身子吞掉。 血液喷出一片。 然后她完全没有任何仪态，第二口将腿也吃掉，然后就蹲下来开始啃着地上带血的泥土。 一点点吃干净，泥土上残留着她牙齿的印子。 至于涎水里面的虫子，估计是懒得吞噬泥土这种东西，已经不知道消失在哪里。 然后是其他村民。 千明皱起眉头，“她是能将类似虫子之类的东西投掷出去吗？” 第159章 抵抗 因为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大家是差不多一瞬间被逮住的。 虽然说这个女人本身就足以随随便便干掉所有的村民，并且不会受一点伤。 可她的攻击习惯明显是那种类似蠕虫的一样的做法。 逮住，吞食，然后再逮下一个。 虽然有可能是因为这些村民基本都没什么能量，也就没有细细品尝的必要。 可千明还是很难想象她会突然变得极度敏捷。 类似于看见一只万物都能啃下去的非洲蜗牛，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一群飞鸟，然后一只只吞下去一样。 不是说不可能，只是很奇怪。 千明走到大坑旁边，开始想象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应该是从这里，然后不知道是用吐还是丢的方式，将某些东西投掷了出去。 瞄得很准，因为那些凹坑背后的墙壁和窗台都没有受到侵蚀。 伤害的速度很快，快到这些村民甚至没有太多挣扎，连离开一步都做不到，当场就死亡。 千明走到其中一个小凹坑面前。 这么小的一个坑，肯定不足以躺下一个人。 可人剧痛，或者死亡的时候，一般是很难维持站立的姿势——而且也没必要。 哪怕有一两个村民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宁愿站着死，但总不可能所有村民都拥有这种奇怪“信仰”。 所以千明推测，这些腐蚀的东西，速度很快，以至于从人失去意识，到倒下的短短几秒钟时间，就能将整个人啃食干净。 从而避免“污染”了土地。 千明细看这些小凹坑旁边的痕迹。 并没有拖动的感觉。 这是一个坏消息。 如果不是那个怪女人，将这些投掷出来的东西直接废弃掉。 那就说明，这些投掷物，本身具有一定跳跃的能力，甚至更可怕的是，可能是飞行的能力。 千明还记得当初刘火是怎么形容的。 “如果能够不依靠任何法力或者肉体能力，直接站在空中，那说明他已经掌握仙神的权柄。” 当然，刘火说的仙神不是指千明这种道逆时代的神灵。 更接近于道逆之前，也就是千明前世理解的那种。 在千明看来，道逆时代其实是将神灵的门槛降低了，可代价就是这些泛滥的神灵其实都是缺乏各种真正的权柄。 反而只能是走外道方法区获取神灵本来就该有的权柄。 比如说卡特神主的暗红色闪电以及肉体武功，甚至可能包括某种夺自捉妖人的能力。 而神河更不用说，它靠的就是自己从河而来的庞大肉体，以及一般情况下无法杀死的强大生命力。 至于千明，虽然他依靠是通过杀戮妖怪，以及各种好人好事，以及众人敬拜来获取功德值，然后来兑换神通。 看着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前世的神灵，那是直接通过管理信仰，以及对正道的扶持和施行，直接就能获得香火，然后直接提升的。 说到底，千明也不过是在满足系统的同时，顺便满足自己的三观。 但实际上还是一个伪神。 只不过千明这个伪神是真正在模仿神灵。 而其他伪神，则是根据自己的爱好，随意妄为。 如果对方掌握了飞行的权柄，虽然不能说对方就是真正的神灵。 可也是一个危险的指标。 对方可能在仙神这条路上走得比千明远得多。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千明现在也就拥有一点灵觉。 可以帮助他在遇到偷袭，或者线索在眼前的时候提醒一下。 那种掐指一算，或者心血来潮，直接无凭无据就能预知情况的能力，他是真的没有。 老狐妖虽然看起来懂一点，可看他居然都将希望放在千明身上，而不是自己去整，就说明其实他的能力也就那样。 卡特也是如此。 他从黄家刚离开微彻城就已经将手下的人派出来送礼。 可实际执行的时候，差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 说明他们所谓的“预言”其实都很粗浅，甚至还不如千明前世那种，“为了逆转预言，结果发现自己的做法才是满足预言的行为”，这种情况。 所以这个大家都认为是千明命中注定的天命者，会不会偷偷干掉另一个天命者，直接往上又抬了一两个等级。 谁都不知道。 “唉，可惜不能不管。” 千明跨过这些坑，开始查看村子的其他位置。 这种吃着就变强的人，最危险了。 一个不小心，就给他来个吞食天地，然后全世界毁灭。 还好，千明还是能看见女人的脚步印子。 那是一对对赤裸的脚印。 对方没有穿鞋子。 可惜千明对脚印这种东西真没有什么理解，无法根据这个判断出她的身高体重。 不过哪怕千明再不理解，看着自己放松下来踩下去的印子。 对比一下，就发现对方下凹的程度实在太低了。 如果不是她的体重其实轻到不行。 那就是她离那条线已经很近了。 千明先是再看一眼夜游榜，没人在上面。 虽然不知道杀死“段先生”算不算恶事，但显然，这种莫名其妙的屠村行为，肯定是会上榜的。 所以说对方肯定是已经离开的。 他主要是防止出现自己盯着脚下一直走走走，结果看见对方的赤脚，正高兴找到正主的时候，一抬头。 嚓！ 这种倒霉事情的发生。 现在既然夜游榜确认安全，他就顺着脚印走。 这个女人杀死所有成年人之后，应该是走进一间间屋子里面。 各个屋子里面都有一些凹坑，看起来都是被女人看上吃掉的东西。 千明叹一口气，看着床上一个小小的凹坑，只能默默将房门关上。 从这些被硬生生打开的门上面的痕迹来看，对方离开应该没有几天。 起码那些断木截面的颜色还是清亮的浅棕色。 如果是再过一些天，这些颜色会因为腐蚀以及水汽的作用，慢慢变深。 但具体是多少时间，千明就不确认了。 叹一口气，千明继续往村子更里面走。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房子，应该说属于村子郊区了。 只有最被村子排斥或者说最边缘的人才会住这里。 要是没有篱笆，半夜被各种动物巡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这里并没有什么幸存者。 只有一个非常大的蛋！ 千明看着这个奇怪的蛋，感觉挺奇怪的。 那个奇怪女人吃下段先生的时候，并没有产下这种蛋。 可为什么吃了几个普通村民，就产下来了？ 千明琢磨一下，有点想法。 于是他一个神游，一瞬间离开村子范围。 同一时刻，天空的云层中间，莫名其妙出现涟漪。 将黎明时分刺破天际的利箭们映得歪歪扭扭。 像是被灼烧到变型的铁条。 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火球从中出现。 浓厚的团云瞬间变得稀薄淡白，然后快速消失不见。 整片天空豁然开朗，一条明显的金红色线条凭空而现，划出大大的范围。 像是一栋房子大小的火球在半空凝聚片刻，耀武扬威完了，然后就以陨石一样的势头往下面的村子砸落。 火球看着像是没有实体，下落后碰到各种物体都没有一点物理变化。 房子没有碎，树木也没有摇晃。 只有一瞬间的剧烈燃烧。 极致的温度，让组成房子的黄泥瞬间变成各种奇怪颜色的晶状体。 树木则是瞬间化成飞灰，被火场里面的因为温度极剧变化而导致的狂风吹散。 这是天火焚城，而不是陨石术。 主要是千明担心如果有砸落，碰撞，就有可能导致蛋上的虫子或细胞飞溅出来。 于是干脆就用极致的火焰来燃尽。 “也算是给村民们一个盛大的火葬吧！” 千明看着熊熊燃烧的村子，默不作声，也不离开。 他已经听到背后马匹快速跑近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烧掉这个村子？” 千明转过身，看见马上是几个士兵。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甲胄，防护森严，应该也算是精英了——起码装备是精英的装备。 只是神情略微有点奇怪。 正常来说，一般人看见纵火犯，除了意外，还应该有愤怒。 杀人放火。 这两件事一般都是连在一起，用来表达罪大恶极。 足以说明人们对纵火这件事的怨恨。 可这些士兵没有，要不是气氛不对，他们差点都要笑出来了。 “是阴谋？” 千明第一反应是这个，该不会自己帮助某些人做了毁尸灭迹的工作吧？ 但他还是按实话解释。 “里面的人死完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肉球。看着像在孕育很邪恶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烧掉。” 他不想闹出什么误会。 但更无所谓。 这一手神通放出来，应该足以让对方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 否则他们就该直接攻击，而不是询问。 当然，他也已经做好对方不信的准备。 大不了将火收敛一点，好让大家进去小心地看一眼那个蛋的残骸。 可这些士兵没有质疑。 他们只是露出惊喜的眼神“太好了，你是施法者吗？” “对！” 虽然千明总的来说还是偏武夫多一点。 但这种场合，他自然是这么回答。 几个士兵非常信任，他们没有一丝丝怀疑。 “我们从城里出发，是寻找支援的。可是一路走下来，外围的这些村子已经全部变成这样。我们也曾经想过要烧掉，可是太难了。” “我们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烧掉一个。而且一路走，一路是这样。我们都已经绝望了，该不会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城市在抵抗吧？” “结果就遇到了你！求求了，拯救我们的城市吧！有个疯女人正在死命攻击我们！” 几个士兵眼里简直放出光来。 千明懂了，这些人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 只要有人能帮忙，别说是野外莫名其妙的人。 就连无聊到随手烧掉个村子的纵火犯，他们都敢拉回去。 “没想到那个疯女人，居然是一路沿着这些村子，直接杀到城里了吗？可是为什么？她不该是来找神河城的吗？” 于此同时，村子平时专门要向其交税的德林城。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疯婆子非要来我们这里？都吃那么多人了，直接走不行吗？” 城主满头大汗，在城主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他不敢说出来，只是让手下们想方设法抵抗。 “我已经派出几支小队，很快就能将外面那些村子里的民兵收拢回来，到时候从背后夹击，肯定能杀掉这个疯女人！” 城主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催促着手下军队的将军继续组织城里的百姓。 因为他耳边正不断回荡着德林城神主的话。 “滚啊！想办法让她滚啊！她是盯着我来的！要是我死了，你们都得陪葬！如果不想一起死，就把所有人都堆上去！” “好的，好的，神主，我来想办法，将军已经去组织人了。” 城主抹一下头上的冷汗，赶紧又向将军传了一道令，让他把城里所有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全部派上去。 “为什么不把所有人派上去？你是想保留实力投靠她吗！哈哈哈哈，你觉得她会接受俘虏吗？要让她进城，我第一个杀了你！” “冤枉啊！神主，这些人，要是一次全派上去，没有章法，完全就是送的。我们一点点来，肯定能将她拖死！” 城主勉强解释，其实心里已经将这个神主骂个狗血喷头。 现在派人上去，都得用大义绑架，用家人生命来忽悠，真要傻乎乎的要求全部人顶上。 估计命令下达的第一瞬间，就连现在前线的那些人都会立马逃跑。 蠢人没那么多的。 要是连自己父母妻儿都要第一时间上战场，那自己顶在前面的意义何在？ 城主相信将军能懂。 只有一波波的拉人，前面消耗完了，后续再上，只有这样，才能将民心利用起来，让他们爆发出更大的潜力。 而实际上，将军已经在吐血了。 他的士兵正一个个地死亡。 而且是毫无意义，甚至是反面效果。 这个奇怪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从城市的北面走进来，先是和城门的守门士兵闹出事情。 然后就是突然发作，袭击了一整队人。 为了平息这件事，将军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城里专门针对高手的猎杀小组。 第160章 榜单来人 和神河城不一样，不是所有城市都将百姓看做是人。 大部分的城市，不到最后一刻，神主不会出手。 他们有各种担心。 要是敌人太多，硬生生将自己磨死怎么办？ 要是敌人太强，而自己上场造成了杀伤，敌人不肯接受投降怎么办？ 甚至可能仅仅是因为，要是敌人拥有特殊的攻击，能伤到自己怎么办？ 以上三个问题，都可以通过让手下动手试探来解决。 这些猎杀小队，就是这种“让神主不会受伤”策略里面的第二层。 专门针对普通士兵打不过的情况。 主要组成是一个施法者带队，掺杂几个拿着法器的凡人。 一般来说，这么一个小队，组成阵型联手攻击一个仅掌握一两手法术的新晋施法者，或者只是拿到一件法器就耀武扬威的凡人，肯定都是手到擒来。 如果是更强的敌人，也能试探出一二，从而帮助神主做出判断。 是战，还是降。 可这个女人明显不对。 战？水平超出他们能力范围太多了。 几支猎杀小队悄无声息地靠近，连水声都没有溅起一点，死得和身边那些普通士兵一样。 毫无道理，毫无价值。 降？他们有派人上前询问，可对方完全没有对话的打算。 只是边自言自语，边将所能看见的人吃下去。 几个见机得快，立马逃离的队员远远望回去，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女人一点点将自己伙伴的尸体吞下去。 他们平时也就享受一下百姓的仰望，偶尔欺负下凡人同僚，哪里见过这种恐怖事。 瞬间吓疯几个，大喊大叫着就跑进城里。 于是满城惶惶。 城主府立马就发出通知。 “有一支土匪攻城，军队已经将他们拖在城门下面。但有部分土匪内应提前进入城内，想要破坏城里秩序，请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这才勉强将城里的百姓安抚下来。 同时，城主府还说明，为防止百姓被不明人员煽动导致意外产生。 特颁布戒严令，所有百姓，不能外出，更不能在街上闲逛，必须留在家中。 等候城主府派出的人员通知安排。 然后他们就将抓到的几个猎杀小队人员直接拉到街区的交界处，直接斩首。 希望百姓能将愤怒发泄在这些“内应”身上。 可换来是百姓各家越发的惊恐。 都是经常能看见的人，要说他们平时欺行霸道，欺负百姓，大家都认可。 可说他们是土匪内应，故意宣扬恐怖，想引起城市动荡，那就是开玩笑了。 谁家土匪能收买这些百姓心目中的天花板？ 而且这些人的父母亲族都在城里，怎么可能做出这个里通外敌的事情？ 可既没有消息来源，又无法交流，大家只是越发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某种压抑的东西在发酵。 看百姓们越发开始不对劲起来，城主府也没有无动于衷。 他们将剩下三个方向的出口用重兵围堵起来。 除了拥有特殊通行证的人可以出入，其余人等，全部禁止离城。 这一切肯定是火上添油，可城主不在乎，或者说他在不在乎都没用。 德林城的神主已经吓破胆了。 “拖！她不是还在吃吗？给她，全给她！不要断，都派上去给她吃！” 神主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现在主要是已经有吃的，她没忍得住口腹之欲，才慢腾腾地不挪窝。 可即使在吃到最开心的时候，她也起码有大半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甚至不时还会突然停下来，然后看向自己居住的神宫方向。 仿佛能隔着半个城市看到自己的位置。 每次到这种时候，神主就会跨过城主，直接在将军耳边下令。 让他派出施法者。 就是故意送上去，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一下。 好让自己僵硬的神经放松片刻。 神主不敢离开神宫。 德林城让人垂涎的权柄是一码事。 但他更怕对方会直接抛掉这座城市里面的人，直接追上来。 他只是个好运气捡到一座城的神主。 到了荒郊野外，他连这拖延的一时半刻都没有，只会瞬间被吞掉。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只敢躲在神宫里面瑟瑟发抖。 神宫是德林城最核心，也是最高的建筑。 这个神主的实力，堪堪可以在最高层看见德林城四面八方的边缘。 平时是让他感觉最愉悦的场所，现在却仿佛变成了他的监牢。 他只能死死盯住北面城门，不敢看，更不敢不看。 神主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打碎四面的琉璃扑到面前。 到现在，德林城的北面城门已经成为一个人间地狱。 后面等着的人完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久没人攻城了。 千里迢迢，山长水远。 大批军队行进，在荒野里面因为各种奇葩东西死的人往往比攻城多好几倍。 太不值得了。 绝大部分的城市宁愿让城里的百姓出外开拓荒地，形成各个半自治的村落。 所以德林城的军队突然遇到这码事，完全是一脸懵。 他们只是听着命令行动。 甚至没人注意到，城门开着半截让人进出这种奇葩事。 一般来说遇到攻城，要么是城门紧锁，将敌人扛在外面消耗粮食和人命。 要么就是在确认敌人撤退的时候，城门大开，好让士兵们可以出去追杀。 只开半截，在遇到真正攻城的时候，简直是内应行为。 可百姓们没有这些概念。 他们只以为外面有一堆人在攻城。 为了家人也好，为了避免被当做逃兵斩杀也好，这些士兵也只能努力挤过城门，杀向外面的敌人。 然后就踏入地狱。 半开城门的原因很简单，这其实是个“投食口”。 外面早已变成血肉丛林。 一个又一个的巨蛋竖立在门洞里面，那是疯女人呆了一个上午的战利品。 和千明在村子里看到的不同，现在这些巨蛋旁边长出无数触手。 它们不时对着崩溃原地大喊，或者到处乱跑的百姓抽过去。 一下抽死的，就直接拖到身边处理。 这些巨蛋看着是一个整体，可实际上像是由无数蜘蛛组成。 一旦触手逮到猎物，它们就会掉落出一大团，分散成各种小虫子，一点点爬上猎物，吞食殆尽，然后再汇合回去。 至于遇到触手一次没打死的，它们则是更加兴奋，好几条触手会连连发动。 将这个人躲闪的空间封闭，将他的防御硬生生打碎，然后让他在活着的状态被拉过去。 一大团虫子就兴冲冲的涌过来...... 将军在城墙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心肝微微抽搐。 自然不是因为心疼或者感伤这种奢侈的感情。 虽然已经将城里的士兵组织起来，满打满算也有几万人，可他心里还是虚的。 对方那种攻击的样子，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 一口好几个，连拖延都像是开玩笑。 简直是给对方送上补品。 他可是看着这些蛋一个个竖起来的。 等再拖一段时间，别说疯女人，就连这些蛋都能将德林城毁了。 “该直接动手的！” 他目光充满愤恨，狠狠捏住拳头，仿佛要将心中的毒火投向这个疯女人。 从而避免暴露自己真正愤怒的目标。 很明显，在遇到这种实力超限，而且越战只会越强的敌人，就该让真正的高端力量上场。 比如说德林城的神主。 趁着她还没危害太大，直接整个铲掉。 可他在做什么？ 他只是像个八岁的熊孩子，命令所有人将生命送上去，让敌人越养越大！ “再不然，哪怕大开其他三个城门，让大家逃走呢！” 将军咬着牙。 但他没办法和其他人商量，甚至连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要斟酌。 神主的权柄能覆盖整座城。 他原本有一个副手。 这个副手没什么文化，可忠诚和能力都是上上之选。 选成自己副手之后，还曾在神主举办的宴会中，受过神主当面赞扬。 当时神主在他肩膀上那宠溺的一拍，甚至让将军自己都有点嫉妒。 可就这么一个被神主称为“德林城厚实支柱”的老兵。 仅仅因为半个时辰前，听到命令的时候没忍住，骂了一句“神主在想什么？这不是让弟兄们送死吗！” 下一刻，将军耳边就传来神主咬牙切齿的命令。 他指明要将副手送上去。 将军不敢违抗。 只是副手听闻命令，那不敢置信的一眼，仿佛在他的心上戳上好几刀。 副手没有辩驳，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看完那一眼，扭头就冲向城门。 中间再没有其他动作。 将军看懂那一眼。 副手没有恨将军，他理解将军的不得已。 他们的家人们都住在城主府附近。 原本日子里，这是恩宠的表现，可现在却成了他们催命的符咒。 如果不想家人们被送上来，哪怕是再多的憋屈也只能吞下去。 将军站在城墙的瞭望口，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副手勇猛地冲上去，用手上的精钢宝刀砍断两根触手。 然后左脚就被地上潜伏的触手卷住，整个人提起来。 下一瞬间，好几条触手爬起来，也缠了上去，然后就是血雨漫天。 将军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漠然地让其他手下继续将人送上去。 过了好半天，突然，他看见那个疯女人居然停手了！ 将军拳头握紧，“到上限了吗？要将所有人派上去吗？先倒火油，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然后......” 他还在思考怎么处理。 然后就听见神主在自己耳边的话，“她是不是饱了？后面派些老实没胆子的上去，别让那些人刺激到她。” 将军狠狠咬了咬牙根，然后才让手下按命令操作。 ———————— 这个时间，是千明刚好看到村子里面的那颗巨蛋的瞬间。 最后缺的那块拼图被填补完整。 千明的所有信息直接出现在这个女人榜单上面。 “哦？好像是个俊小伙！” 女人舔着嘴巴站起来，转头望向城墙外的北面。 “有意思，是跟着我来的‘猎人’吗？” 疯女人如此行径，自然是天怒人怨，也有不少正义人士在追杀她。 运气好一点，能遇到她留下的巨蛋，烧掉回去也算一件功绩。 运气不好的，则是遇到她本人，成为巨蛋之一。 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上过这个榜单。 榜单的门槛是疯女人自己立的，她可不想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人的信息。 普通人那么多，哪里不能吃？ 要专门走一趟去吃的，当然得是美味才行啊！ 可惜的是，她没办法直接根据实力设置门槛。 她也懒得去思考中间的原理，既然榜单是根据情报完整度来，那就设下最高的比例。 疯女人用袖子在嘴边擦了一下，将流出的口水抹掉，“好期待啊，好久没人上榜了！” 曾几何时，她榜单上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可随着榜单上的人一个又一个被啃食殆尽，敢再继续追捕她的人就少了。 至于那些空有正义，又没有实力的愣头青，则根本连她的情报都没掌握几个——那些因意外看到的，都被她找上门，意外掉了。 久而久之，她都差点忘记这个榜单的存在。 结果居然遇到一个惊喜，而且对方还在那么近的地方！ 疯女人有点不舍地看向神宫的位置，那里有个神灵。 神灵的味道绝无仅有，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味的东西。 她原本的目标就是他，只是既然有人送上来吃，而且他也没试图逃走，所以才在这里磨磨蹭蹭。 以至于虫柱都立了好几十座。 可榜单上的这个，也是神灵。 要不是疯女人自己也是个神灵，她都要说“神灵庇佑”了。 居然在同一天内，能吃到两个神灵，何等的奢靡啊！ 可是先吃哪个呢？ 她破天荒的有点犹豫。 眼前这个，实力明显很一般，要不是有神灵这层调味料，就是个普通货色。 可是他好近，近到进去吃掉也不费什么功夫。 而另一个，虽然有点远，可既然能上榜单，说明是追寻她而来的，别的不说，单单这份“心意”就足以让她提起极大的食欲！ 纠结半天，她想了又想，还是转身向北边走去。 肚子空空去尝最为美味的大餐，才是她食道的最高礼仪。 至于眼前这个，没关系，先放着，吃完大餐，再来品尝一下甜点也是件愉快的事情。 “得救了！果然，一直拖下去才是对的！” 神主整个人瘫软在神宫里面，可还是第一时间在城主以及将军耳边发布命令。 “通知下去，神主好不容易把敌人赶走了！全城所有人必须对着神宫磕九百九十九个头！全城庆贺起来！” “对了，外面那些见过对方的人，全部处理掉，就说牺牲了。” 第161章 满城欢欣 “可是......”将军差点就脱口而出。 “可是什么？” 还好，耳边传来阴森森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可是再派人出去的话，我担心后面这些人会乱想。神主是否能赐下法器，我独自出去将外面所有东西烧干净。” 将军对着神宫的方向跪下，头颅深深低下，希望能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 “嗯，有道理。不用你来，看我的神通好了。” 神主站在神宫顶部，手里捏着一个卷轴，眉头皱得很紧，正远远望着北城门的方向。 “x的！” 想到这种卷轴用一个少一个，他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现在城里已经人心惶惶，再没有一点手段展示，被那些听到只言片语的人回去一传，说不定就会引起大乱。 狠狠心，他将卷轴猛地撕开，一声神语犹如雷鸣轰天响彻全城。 “天火焚城！” 空中突然浮现出五个牛犊大小的火球，暗红的颜色很是不祥。 刚开始没人注意，可慢慢的，全城的人都看到了。 “天上怎么会多了五个太阳！” “是神主的神通吗？土匪不是已经跑了吗？” “要去报复吗？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法力凝聚，这五个火球才渐渐转为鲜红色，大小也变成黄牛一样，然后才缓缓下落。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火球居然是砸在自家的城门口。 将军早早就让人关上城门，然后走得远远的。 他在一处高房子楼顶看着那五个火球落下，泪水从眼角滑落。 “安息吧，我的兄弟！” 大火整整燃烧了半个时辰，焦臭味则熏满整个德林城。 在这个焦臭味里黑烟之中，无数百姓在哭嚎。 他们能理解自己的子侄死在奋战当中。 但他们不理解战斗都结束了，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将尸体收敛回来。 而是一把火烧掉！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否存活。 —————————— “儿子啊！我是娘亲啊，你在不在里面？你说话啊！” “哥！你在哪？哥！” “阿虎！你回答一句啊！我不生你气了！你答我一句啊！” 守卫城门的士兵们正失魂落魄地从城门走回军营。 家里有人当兵的亲属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在街头巷尾站着，不时呼喊着自己关心的人，希望他们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好确认平安。 临街房子上全部都站满了人。 屋主们无法面对这些亲属满脸的泪水，只能同意将自己的屋顶外借一下。 承平多年，当兵也算是一种混日子的方式。 可没想到这么一场战斗，就造就了一场大规模的生死永隔。 “他们为什么不回话？”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德林城的军队大家都知道，军纪也就那么回事，现在战斗都结束了，为什么不能回一下话，好让自己的家人放下担心？ 军阵中气压很低。 士兵们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他们只知道所有穿过城门的人都死了。 哪怕战斗结束的时候，他们明明听见一门之隔还有着同僚们的声音。 有痛苦的哭嚎，也有存活下来的欢呼。 可当神主那五个火球砸下来，任何一丝熟悉的嗓音，都将变成他们梦魇中的窃窃私语。 将军骑着马走在这群士兵最前面。 他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话，只是那淡漠的眼神又仿佛说明了一切。 于是士兵们默默闭嘴，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这支沉默的军队经过张红挂绿的城市，仿佛一群老鼠经过喜堂。 德林城的人也都很沉默，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还是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庆贺的。 可是从城主府下达的命令又是绝对的。 于是他们只能从家里翻出平时过年用的装饰，机械地贴上去。 “大人，我孩子到底怎样了？能不能给个准信啊？我这心里虚得很。我怎么......我怎么有心情布置啊！” 满脸忧愁的老妇人对着一个男人解释。 他说自己来自城主府，正到处看看城里怎么庆祝。 后面跟着的随从也的确穿着城主府服饰。 “求求你们，让我见一眼儿子，就一眼好吗？我立马会将这里整得漂漂亮亮的。你问问街坊，我的礼花做几十年了！” 这个男人颇为清秀，只是眼神非常淡漠。 这让他的样子变得冷肃。 他翻一下手里的笔记，“还真是礼花店？嗯，刚好神宫缺一些绢花，进去搬吧！” 说着朝自己身后的随从们努努嘴。 老妇人先是一惊，手脚颤抖。 但她反应过来，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朵用黄色丝绸织成的绣花递过去“您看看，质量都很好的。没关系，长官，全部拿走都可以。可是能不能......” “三次了，能不能不要提这种扫兴的事？” 清秀男人脸色一沉，左手接过绣花，右手从腰间拔出长剑，随手就刺。 再轻轻一推，血色长剑就响着“嚓嚓”的声音从老妇人的胸口滑出来。 老妇人满脸惊愕，眼含泪水缓缓倒下，嘴里还在念叨着儿子。 清秀男人完全没看一眼。 他在用黄色的绣花轻轻擦拭长剑。 直到长剑再次恢复冷清锃亮的光泽，清秀男子才满意地停下来。 他将抹上血液的绣花一甩，“嘿，你们看，这个颜色染出来，还挺好看的！” 质量的确是好，即使这样折腾，绣花依然没有散。 带着晕开的血污，像是一朵血液开出的花。 整条街没人敢说话，只有身后随从喋喋不休地赞颂。 清秀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上的绢花仔细地别在礼花店门框上。 “记得等下把这间屋子也装扮好，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对了！来个人。” “把后面那个穿黑色衣服的，手上戴着白花的人舌头拔掉。穿成这样鬼样子是给谁看呢？” 说完，他才真正大摇大摆走开。 后面随从则是分出三人朝他说的目标走去。 “啊！唔唔唔！额！额！额！” 旁边瑟瑟发抖的邻居“那是......？” “嘘！” 整座城市就这样淹没在喜庆而哀伤的气氛当中。 ———————————— “你们是说，一路上所有村子都是这样的巨蛋？” 千明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生化危机的类型，这是明显已经扩散开来的征兆。 虽然他全力一发天火焚城下去比得上核弹洗地，可这种玩生物的，最可怕还是传染性。 他略带怀疑地看向面前这几个人，谁知道他们是否也已经被传染上？ 士兵们仿佛被这种眼神刺到，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解释。 “真的，从出城开始，全部村子都没有活人了。只有您刚才说的巨蛋，有些是一个，有些是两个。我们担心这些东西会跑，还特意从村民家里找来油烧掉。” “好恐怖，它们居然还有触须保护，要不是我们离得远，差点就被拖过去了。” “所以后面第二个村子开始，我们看一眼就走了。没想到后面所有村子都是这样......” “大人，您是外面来的吧？外面还好吗？还有人活着吗？” 士兵中间一个比较矮小的人说道。 千明仔细看一眼，这人不是矮，纯粹就是年纪小，看着是八九岁的年纪，居然就当兵了。 “外面？嗯，外面挺好的啊。虽然大家间隔很远，可城市和人都很多呢！” 不说神河城现在路不拾遗，就是微彻城，起码有卡特神主镇着，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乱来。 哪像这个城市，连小孩子都得入伍。 看着几人一副没见过世面，震惊的样子，千明越发的“慈祥”。 他摸一下小孩的头，“你们后面还要去哪里？” 千明走过来的只是一个方向，他也不确认附近会不会还有其他村子。 其他人原本突然听到外面的信息还很兴奋，这时候脸色都突然沉下来。 “大人，这是最后一个村子。从城里散出来扩张的所有人全都死了。” 现在的百妖之国，总的来说还是地广人稀的状态。 大部分城市都还处于与天地争斗的地步。 除了神河城这种地形比较特殊，其他城市大部分还是先搞一个围墙，保护好基本盘。 等人员繁衍到日益庞大，自然会有部分又穷，又大胆的人会开始尝试在围墙外生存。 渐渐形成一个依靠城市生存，但又相对独立的贫民窟。 如果运气好，没有遇到什么灾难，这些人会越来越多，以至于范围继续往外扩。 接下来就看城里的格局。 有些城会就此建筑第二层甚至三四五层围墙。 越往里，越是高级城区，越往外，则越是贫穷边缘。 而德林城走的是另一条路线。 他们反而像是神河城那样，直接将人丢出来，自行组建成村落。 好处是如果一切安稳，很快就能建成好几倍大的城市。 坏处就是现在这样。 遇到袭击，全死完了，城里都不知道。 全军覆没，一切从头开始。 “大人，您能帮帮我们吗？” 小孩拉住千明的衣角。 这是他们这一趟出城，唯一遇到的活人，而且还是个施法者。 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想必是那种非常熟练的高手，要是能将他带回去，说不定能拯救不少乡亲。 千明内心是同意的。 哪怕这个疯女人不是所谓的天命者，他也想将她铲除掉。 否则放任下去，搞出生化危机来，他自己倒是可以独善其身，可他想守护的人呢？ 所以不如直接了当。 可对方进了别的城市，这就有点问题了。 “你们城市，应该是有神主的吧？” “有呀！但是......但是......” 小孩有点犹豫。 他觉得这个神主很不好，但怎么不好，又不会形容。 至于其他士兵，他们对所谓的神主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可怎么会在这里交浅言深？ “嗯，主要我也是一个神灵。如果贸然进入你们城市，我担心你们神主会误会。” “什么！您是神灵！这世上还有其他神灵？神主明明说他就是天下唯一的神灵了！” 小孩一脸激动，也不知道他震惊的是千明神灵的身份，还是德林城神主的话。 “什么？” 千明挑一下眉头。 什么鬼，这神灵如此孤陋寡闻的吗？ 哪怕千明在桃源村刚醒来，都没幻想过天地间仅存自己一个神灵。 “我们神主说，只有他能拯救大家。外面所谓的神灵，都是邪魔假扮的还是别说这种话了。” 小孩的样子有点为难。 “有点太绝对，不过有些的确也是不如邪魔呢！” 千明联想到神河和卡特。 连妖河和吸血鬼都能成为神灵，还是不要对其他神灵期待太多了。 “所以，你们神主有出手吗？效果如何？” 千明没期待对方神主能直接解决，否则又何必把这些人派出来寻找支援？ 换做神河城发生同样的时候，在死人前的一瞬间，千明就会出手阻止了。 可总该有试探几下吧，多些情报，千明也好针对一二。 “我们出来的时候，军队已经起码死了三分之一的同僚，如果神主出手的话，哪会这样！” 几个士兵脸上都有点愤愤不平。 神主接受供奉，但提供的可不仅仅是信仰，更多是作为一种尖端力量庇佑一方。 这也算是伟力集于自身世界的一种常态——我不会管理，但我能保护你们的管理者。 所以才有神主和城主之分。 德林城的神主这样拿人命做消耗，自己却作壁上观，的确是不太讲究。 而最悲哀的是，神主可能奈何不了敌人，但却可以随随便便杀掉城里的任何人...... 于是不讲究也只能认命。 千明在犹豫，这神主，道德堪忧啊！ 真出手的话，事了拂身去，哪怕没有实质奖励，但有些感谢的话也足够了。 可依对方神主的格局，感觉更大可能会将功劳揽下，甚至可能给千明泼点脏水。 哪怕是他，也会为此感到恶心。 可因为对方神主缺德，就无视满城百姓，他又有点过不了自己那关。 几个大一点的士兵其实已经有点想要放弃。 他们不确认千明是否真的神灵。 可这种推脱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 他们平时就是大头兵，脸皮也没那么厚，一遇到拒绝，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背后熊熊燃烧的巨蛋突然破裂开来。 第162章 天命纠缠 “喀拉拉！” 声音非常大，以至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千明很自觉地往前踏了一步，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刚才你们焚烧那个巨蛋的时候，有这种情况吗？” 他没有回头，盯住缓缓裂开的巨蛋，随时准备补上一击。 “没有！” “不对，我们刚才点了火，感觉烧得差不多就走了，根本没细看。当时我们以为其他村子还有存活者，急着去找来着。” 几人第一时间按照习惯否认。 但又瞬间纠正自己的说法。 问话的人不是德林城的长官们，不用顾忌那么多。 而且现在这种情形预示着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如果乱说话导致这个唯一的高手误判，后果会很严重。 千明背对众人点点头，右手伸出往后挥了挥，“你们走远点。” 他看得明白，是巨蛋的外层被烧到碳化，但内部还有部分活性，于是将外面固化的黑壳挣破。 一时之间，样子倒是挺像一只小鸡要从蛋壳中孵化出来。 可里面实际出来的是什么鬼，就没人知道了。 几个士兵没有什么概念，可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 他们听千明这么说，于是就往后走了几十米。 “不是，再走远一点！起码翻过一座山！不对，两座山！” 千明没有回头，单单听声音就知道他们的位置。 “看来见识的确不多！” 他叹一口气，这是按照当年和神河决斗时候情况来判断的。 当初整个神河城淹没在酸液里面的惨状，他现在还记得，自然不希望这些巡游兵再尝一次类似的。 更何况，对于生化危机，最大最好用的，永远是火。 他怕一个天火焚城下去，连整座山都会烧掉。 要是人家出来经过这么多个村子都没事，结果被援兵一个神通杀了，想必怨气能超一百吧。 好在，他们还算听话，慌忙撤离，越走越远，超过两座山都没停，继续往后走。 千明也放下几分心，聚精会神看着巨蛋。 外面碳化的硬壳支离破碎，里面的东西已经快要直接滚出来了。 千明也已经准备好，等大概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就第一时间出手。 可是，那个东西出不来。 外壳的确是给它带来一定的保护。 可也就这样，起码并不足以让它撑过天火焚城后续的熊熊烈焰。 烧尽了外壳，接下来就是慢慢将里面的东西也都焚烧殆尽。 像是在焖一只叫花鸡。 千明见状，先是松一口气。 有用就行，他现在对症的范围攻击，暂时就这么一个，要是烧杀不掉，那就得兑换更恐怖的神通了。 但同时，千明琢磨了下，又不想让它直接被烧死在里面。 听刚才几个士兵的话，一个村子就起码有一个巨蛋。 说明这些巨蛋对幕后的人来说，只能算是消耗品。 要是连消耗品都不了解，遇到正主怎么办？ 等下说不定这是恢复的药呢？ 还是得挑开看看，好歹知道是什么鬼对吧！ 于是功德化作流星的金光一闪而逝，巨蛋的外壳整个被剥离开来。 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奇怪的法阵。 虽然如果是刚才的几个凡人看来，只会觉得那是一个由无数细密错乱的尖牙和浑浊黏液组成，狂乱而恶心的球体。 像是蜗牛的头颅放大几千倍，然后再和蛆的身体拼接在一起。 可千明的灵觉第一时间提醒，那是一个用生命、肉体和灵魂扭曲而成的传送阵。 这个球就是这个村子的所有居民。 同时系统也弹出警告。 【发现糜烂秘移球】 下一刻，千明感觉身上一阵阵阴冷，像是同时被一只老虎、一头狼、一条毒蛇、一群老鼠以及一大摊的鼻涕虫以及无数恶鬼所盯上。 那种黏腻中透着血腥残忍的目光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我上了对方榜单的感觉？感觉还挺恶心的。” 千明摇摇头。 “那就来吧！” “夜游榜！” 【检测到天命纠缠】 【天命纠缠状态倒数六个时辰】 【神仙妖魔鬼怪各有天命，纠缠互逆者，夺造化而晋位。】 【天命纠缠者糜烂生长者】 【生命有常，或敏捷，或力壮，或繁衍。】 【不问对错，不论冲突，夺尽一切融入自身，捏合扭曲，边糜烂边生长】 【特殊晋位劫数阅尽正邪阴阳，体内万念混一体，渡劫成功可晋百相】 【该劫与善主互为绝杀矛盾，产生天命纠缠，请善主注意准备】 能发现夜游榜的这个用法，还是多谢当初的丹芹。 要不是她当时直接能跨越一个极大范围出现在日游榜上。 千明也不会开始怀疑，游神神职的真正领域是在哪里？ 可一旦起了个头，后面的事情其实也很容易确认。 是信息。 根据记载，古代游神的职责，是风闻奏事。 将善事和恶事上报天庭地府，然后招来对应的引领和判官，赏善罚恶。 所以神游才是游神这个神职的本命神通。 至于日游榜和夜游榜的存在，或者说游神为什么从一个侦探，直接变成法官甚至是刽子手。 现在的千明还不是太了解。 不过这不妨碍他直接将信息这个领域发挥到最大。 比如根据足够的信息块，将对方直接打上夜游榜！ 两者互在对方榜上，于是天命纠缠再次出现。 “糜烂生长者？这个称呼还挺符合的。” 千明看着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球体，强忍住直接将它切碎的冲动。 只见这个“传送阵”突然长出无数的眼睛。 不少眼睛和利齿挤在一起，甚至被刺破，流出黄褐色的液体。 半响之后，整个球体突然扩成一个成人大小。 千明后退一步，防止那些恶心的液体溅在自己身上。 球体里面仿佛有几百条蟒蛇在蠕动，表面不时浮现出令人作呕的凹凸斑纹。 突然，球体的表面终于承受不住，“铮！”的一声，裂出一条大缝隙。 从中缓缓爬出一个赤着身子的人型。 同时，一阵仿佛呕吐物在下水道里腐烂的味道猛地扩散开来。 千明皱紧眉头，默默将呼吸停止。 人型缓缓爬起来，头上身上全是各种黑色绿色褐色的黏液。 但她没有在意，脸上带着微笑。 “哟，看着还挺帅的嘛！” 说话的时候，脸上黏液滑落到嘴边，她甚至还伸出舌头卷进去。 千明没有说话，主要是太恶心了，完全没有接话的欲望。 而且这种传送方式......实在太生物朋克了。 看千明没有说话，疯女人也没有在意，一阵风吹过，她身上的黏液突然各种颜色闪烁，整个人像是变成一堆奇形怪状的像素块。 千明左手放到腰间，夜惑随时就能出鞘。 “唉，正统人士吗？” 女人叹一口气，挺直身体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身上的黏液滑动，缓缓化作一件紫色长袍。 只是曾经的白色条纹变成了红色块状花纹。 乍一看，还是挺眉清目秀的。 女人脸上带着威严，像是高岭之花，可身上的长袍开叉却又诱惑十足。 换做千明前世，应该很多人会喜欢这一款。 可见识过刚才那恶心的一幕，千明实在没办法动心。 然后女人嘴角拉出一抹柔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我想，你应该也不甘于就这么互相捉对厮杀吧？” “嗯？怎么说？” 千明也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多少，或者是什么情况。 “嘿，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背后那只手。还是你真把自己所有机缘都当做是应得的？” 女人用食指将鬓边的长发撩到耳后，动作婉约。 “机缘？你指这些也算是？” 千明眼神上下打量一番。 “所以说我最烦你们这些正统路子的。”女人叹出一口气，“我可没有你们的好运气。要没有这份力量，我估计还是那个妓院里的落难小姐。” “可现在，我就是别人的灾难。” 女人的瞳孔突然变成黄色，气质也随之一变。 像是从一位大家闺秀突然变成一只豹女。 只是一跳，她就跨越中间好几米的距离，刚刚撩过头发的青葱手指伸出起码十厘米长的指甲，直接就往千明的脸抓去。 从指甲上反射的淡绿色光泽来看，大概率还是带毒的。 好在，千明完全没有放下戒备。 他稍微缓了一下，等距离缩近到一个危险的临界点，才猛然发动。 夜惑于无声间从下往上斜斜撩了上去。 这一剑很险，不过从速度来看，豹女的指甲在抓上千明之前，就会被开膛破肚。 豹女在半空中毫不就力，而且距离太近，理论来说，她应该避不开了。 可极度灵活的身体居然在空中一扭，然后就化作一黑一白两条相互纠缠的长蛇。 它们朝着对方一个弹动，就刚好沿着剑锋分开，然后在地上一弹，就要缠上千明。 “好家伙，还能这么玩？” 这是千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遇到能变化的敌人。 不过经过当年白骨教导，千明的剑意已经形成，不再是当年那种全力以赴，要么死要么“死”的刺客剑路。 夜惑在空中旋出一道弧线，然后猛然加速，直接就刺入准备要咬上肩膀的白蛇头颅。 白蛇一抖，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整条僵直下来。 地上的黑蛇露出残忍嗜血的凶光，嘴巴张开。 眼前就是千明的小腿，只要能够咬上去。 让她采集各种毒物凝聚出来的毒液流入，哪怕是虚幻的香火神躯，也能瞬间融为烂肉一摊。 这样就能好好吞食了。 可黑蛇突然看见眼前金光一闪。 一枚金色的锥子突然在空中浮现，直直从黑蛇的口中往里直突。 就是一阵风的功夫，锥子就变成一头牛的大小，将整条黑蛇撑得随时要爆裂。 黑蛇怨毒的眼神闪过，突然就和白蛇一起突然又化作一群老鼠，分散着逃开。 千明随手用剑刺死两只，然后就将长剑竖起，摆出个戒备的姿势。 从夜游榜上看来，对方没有打算逃走，而是在四面八方围住，想必是要用其他技法。 “不是要聊聊背后的推手吗？你的推手长什么样啊？” 千明其实也想了解一下。 听起来，这个疯女人背后不像是系统，更像是其他东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这些老鼠看起来并不打算和千明对话。 它们按照某种奇怪的规律一只只站定，然后就开始绕着千明旋转。 千明感觉脑海里面出现一丝奇怪的呢喃。 像是在雾霭沉沉的乡间小路上，眼前一片浑浊的白色，可耳边却传来奇怪而听不清的人语。 千明往外一看，外面已经不是刚才所在的燃烧过的荒废小村子。 而是真的变成一条乡间小路，路边种满了歪歪扭扭的杨树。 一阵阵腐臭和焦臭交织的味道传来。 让人联想到雾气外面，是否在大型焚烧尸体。 渐渐地，呢喃声越来越大，但说的东西却是依然含糊不清，像是有喝醉了的人在耳边大声咒骂。 雾气也越来越浓，千明甚至已经无法看见自己的身体。 “就这？” 千明看出来外面的环境是自己前世的某一个画面，本来还以为能有点什么熟悉的东西出现。 结果反而是越来越模糊，于是他也不再等了。 一闭眼。 “天火焚城！” 千明仗着自己对火的抗性，直接就对着自己头顶释放这个神通。 而且是极大加码的版本。 成千上百的巨型火球在半空浮现，空气被烧得熔融，看过去全是一副扭曲景象。 下一瞬间，火球直直朝着千明砸过去。 “嗤！” 就一瞬间，整个村子的地面完全气化，只剩千明迅速朝下坠落。 “轰！” 千明再次睁开眼，看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凹坑的底部，旁边全是琉璃状的晶石。 “没死？” 没有系统提示，自然就是没死。 千明一个神游，再次回到半空中。 往旁边一扫，再次发动神游，他就出现在坑的旁边。 先是朝下看看，整个坑光彩照人，没有找到不该有的东西。 “夜游榜！” 的确还活着，但是离这里有几十公里。 看来是最后一刻，用那个奇怪的传送阵逃走了。 第163章 “唉，何必呢？” 两人已经属于是天命交缠的锁定状态——当然，疯女人那边可能不是这种字眼——只要两人没死掉一个，是没办法结束的。 千明也不打算尝试解答如果六个时辰之后，两人都没死，系统会怎么算这个问题。 所以，“神游！” 眼前的景象一晃，琉璃状的大地消失。 面前是一个明晃晃刺过来的枪尖。 千明瞳孔一缩，念头却没有半丝犹豫，功德瞬间飞出，稍稍在枪上一碰，枪尖微微偏开一点点。 这时候才能看清楚，这哪是枪尖，明明是一头混绿色独角兽的尖锐长角。 于是千明全身前倾，手上夜惑对着中间的位置直直劈了下去。 无坚不摧的特性完全发挥。 独角兽发出一声哀鸣，头颅被完全劈开。 然后就重重地倒在地上。 千明没有就此罢手，夜惑倒持，直接就要将独角兽的肚子剖开。 疯女人看瞒不过去，瞬间又整个消失，然后从附近不远的另一个巨蛋里面炸出来。 “速度这么快？刚才我记得你不是挺慢来着？” 千明将夜惑一甩，刚刚沾上的独角兽的脑浆就直接被甩落到地上，滋起一阵阵气泡。 “哎呀，女人嘛，有时可以快点，有时也可以慢点的嘛！当然，还是慢点比较舒服。” 疯女人伸出长长的舌头，往自己的眼睛舔了一圈，把上面的黏液刮走，露出像是盲人一样的污浊瞳孔。 “倒是你，反应挺快的嘛！都不像个施法者。” “师父教得好，没办法。”千明缓缓将夜惑恢复正手，功德也在旁边环绕。 刚才的教训还是挺深刻的，如果不是白骨给他打下的肌肉记忆，还真可能遭了道。 “不过，现在又可以交流了？” 疯女人呵呵笑了一阵，身上的黏液再次变回长袍，“可以啊，看我心情。我心情好，就能说多一点。我心情不好，你就什么都无法知道。你肯定有不少疑惑吧！来，讨好我！” 千明摇摇头，“你这种人，心情若好，那还得了？” 久违的一道金光咒凌空突然飞出，一沾到疯女人身上就自行燃烧起来。 一点点的黑色雾气腾起，效果不大，但挑衅意味十足。 “是你自找的！” 女人本来就疯疯癫癫，没事都能突然狂暴那种，遇到这种挑衅哪还能忍。 她的脸色突然从正常肉色变成惨白，两眼扩大两倍，黑色瞳孔撑满全部眼白，头发全部往后炸开。 身上的长袍也突然变成白色，连同灰黑的头发一起朝后洋洋洒洒。 最后举起十指延长，变得乌黑一片的双手，整个人就往千明袭去。 ？？？ 千明只能感慨，愤怒使人盲目。 都不用自己动手。 功德以玄妙的轨迹飞出，直接变成一把巨型长刀，从空中凌空劈下。 “嗷！” 惨烈的叫声在刀下响起，白袍女鬼瞬间被斩成两半，然后化作雾气再次消失。 “不知道我转克妖鬼嘛，真的是。” 千明稍看一眼夜游榜，然后又再次神游跟了上去。 这次看见的是一个拿着偃月刀的金甲神人。 千明神游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是第一时间就朝着他的方向聚力挥了过来。 可还是太慢，而且太粗糙了。 都不需要功德助阵，千明直接手拿夜惑，一剑就砍断对方握刀的手，另一剑则横着斩下金甲神人的两条腿。 然后习惯性地扭身一脚，将它整个踹倒。 “听说你会雷法来着，怎么不用？” 千明有点疑惑，其实对于所谓的生命方面的权柄也有点好奇。 但他不确认刚才这些算不算，干脆不提。 被斩去三肢的金甲神人里面居然不是虚体。 潺潺的金色神血从盔甲里面不断涌出来，可女人的声音却带着某种愉悦，“雷法太白了，我不爱用。” 千明从一开始就发现，这女人有种奇怪的矛盾感。 本以为多重人格就是这样的。 可仔细想想，哪怕多重人格，可某些特质还是共通的，比如对干净整洁的需求，比如对某些颜色的厌恶。 但这个疯女人，却好像全是相反，各种黏液不说，颜色配比上来说也是越恶心越好。 “啊，被砍了。心情突然又好了一点。” “你是变态吗？” “你是不是想说贱？对啊，我就是这么贱！” 千明听得眉头紧皱。他叹一口气，握紧手上的夜惑，就要再次动手。 疯女人却再次说起话来。 “走上这条路之后，你是不是觉得顺风顺水。各种宝贝和知识从四面八方送到你的怀里。要什么有什么，甚至没想到，都会因为各种机缘拿到。甚至有种错觉，不是你在追求这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在寻找你？” 要不是千明觉得她这种角色，不大可能会发烧，肯定会以为她受伤过重，开始说胡话。 可稍一琢磨，就有点细思极恐。 千明曾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体会，都穿越了，系统金手指也有了。 区区机缘是吧？ 哈哈哈哈，那不是正常的吗？ 可是如果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千明喃喃自语，“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疯女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是你们这传统古板的人总结得好啊！” 笑完，她的语调突然又是一变，变得哀婉沉绵起来“我原来只是一个因为倒霉落难的妓女。刚开始还抱怨过，后面日子久了，也无所谓了。结果莫名其妙，就获得了雷法的权柄。你说可笑吗？一个千人尝，万人骑，甚至差点被病痛折磨死的妓女，居然成神了！” 千明没有说话，虽然这女的说起来开头也算悲惨，但这种悲惨不是害人的理由。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当时城里那些修仙求道的人都露出什么样的眼光？我想想，垂涎欲滴？贪婪嫉妒？有没有崇拜信仰呢？好像没有。” “结果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被我获得了！当时那叫一个畅快，来一个，劈一个，来一个，劈一个。” “直到有一天，一个很奇怪的道士找上门来。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来斩妖除魔的呢！结果他只是看着我笑了一下，就死在我面前。” “然后他又活了，这次是活在我的身体里面。也有可能，是我活在他身体里面。” 女人说着说着，就再次变成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微不可闻。 千明沉思，听起来，这个道士好像是有借体重生的能力，这个是真的得注意。 突然，女人的声音又再次变得高亢“我一路吃，一路帮大家活下来。现在我们已经活了九十九个，你快来吧！加上你，我们就有一百个了！” 千明叹一口气，知道这女人又换人格了。 不过他总结一下，所以说这女人有九十九种肉体，却只有几个人格或者精神。 所以她才无法将这些身体一次性分化出来。 信息差不多了，千明也感觉差不多该动手。 突然，他又想起最初的那个问题“所以你所谓的推手，是指命运吗？还是有特定的人或者组织？” 虽然他知道这个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 女人一呆，用从接触以来，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说话“是挑选。他们要从各种境遇，拥有各种能力的人挑选出最适合的，去做某件事。” ？？？ “对啊，挑战道逆嘛！你不知道？” 千明以为所有天命者都知道自己这个天命来着。 他还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系统就直接明文说了这件事。 “道逆是什么？” 女人仿佛比他还要疑问。 “道逆是......” 千明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名词或者名字对人说出口。 之前哪怕是面对刘火，他也没专门提过。 毕竟当初大家都弱。 类似一个乞丐，说自己要当将军，虽然说遥远，但起码也算是那么一回事。 但一只蚂蚁，说自己要将整个银河系吞入肚子，那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后面到达神河城，虽然自己强了，可身边的人都没有修道的。 唯一一个看起来真正修炼的，又更多像是要惦记自己的身体。 可如果另一个天命者，她的最终目的不是道逆。 那会是什么？ “那你背后的推手想让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无所谓。” 女人淡淡笑着，然后脸色突然变得阴森起来“运气看来是站在我这边，哈哈哈哈哈，居然刚刚好没人捣乱。” 她的身体突然整个崩碎，变成一阵微尘。 只是一个瞬间，连微尘都彻底消失。 千明深吸一口，静静抬起头。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瞬间变成昏黑一片，像是突然变成的夜晚。 可天边又留着一丝丝的光线。 可这丝光线并没有带来一点安全感。 反而正因为有这丝光线，刚好将整片黑云的每一块棱角都显露出来。 仿佛是蛇鳞一样的纹路，一层又一层叠起来。 恐怖而不祥的绿色闪电在蛇鳞间不断穿梭跳跃。 而狰狞的蛇头正狠狠瞪着千明。 千明感觉自己被牢牢锁定。 他随手将卡特赠送的反天雷阵丢出。 二十七支阵旗刚脱手，就像一支支利箭一样自动按照某种阵法射出，瞬间消失在土地间。 千明感觉到某种玄妙而矛盾的气息在大地上弥漫开来。 莫名的，千明感觉这些阵旗，效果可能不大。 他再次抬起头，遥遥望着天上的黑云。 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响彻云霄，依然带着疯女人的嘲讽口吻。 “吸血鬼的臭味！不过是吃掉他们一个神子，居然将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吗！等我吃掉你，就转头回去灭了他们！” 千明挑一下眉头。 “好家伙，这么说，这九十九个肉体里面，可能还包括一个神子？如果倒霉点，甚至可能还包括一件鲜血法袍？” 他为自己没有心动感到庆幸。 还好没有因为很像前世“毒液”的样子就莽撞地穿上身，谁知道两件鲜血法袍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要是因为这个被坑，估计连系统都得吐槽两口。 仿佛是因为千明没有接话，疯女人再次愤怒地咆哮起来“还好还好，我完全没想过使用区区雷法就能将你劈死！” 惨绿色的闪电越是翻滚，就变得越粗壮。 越是跳跃，就变得越灵动。 到最后，终于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蛇头的神韵仿佛全部转移到雷电上面。 然后，一冲而下！ 这道绿色的雷电，既有狐狸的灵动，又有蛇的蜿蜒扭曲，还有藤蔓的分支网缠，最后甚至又带着一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决绝。 直接将所有阵旗的影响完全抛开，就愣愣地朝着千明而来。 只有一瞬，这闪电就已经来到千明的面前。 “好家伙，这女人，说着不爱用雷法，却将生命这条路的顶峰完全推到了雷法这边。如果继续演变下去，估计是能成为元素一样的生命。” “只可惜，太粗糙了，无论效果如何，这女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真的是够疯的！” 千明看着雷电袭来，脑海里还是不禁感叹。 如果千明没看错，她是将自己的神体、神力和神魂，全部都献祭到这个神通里面。 但换来的却不是威力，而是绝无仅有的灵动能力。 当然，这道闪电要劈在其他人身上，那是必死无疑。 可若是劈在千明身上，那还是差了点。 连生命都不要了，却只是为了在千明身上劈一道不疼不痒的雷电，这不是疯是什么？ 虽然是这么一个结论，可千明却非常慎重。 敌人只需要疯癫就可以了，他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谁知道这道闪电劈下来，是什么效果？ 等下像疯女人说的那个道士一样，死了，又活了可怎么办？ 千明念头一动，一大捧的甘霖在空中凭空而现，然后就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起来。 理论来说，纯水是能隔绝闪电的。 甘霖咒的效果来自神力，但甘霖本身的确是纯净无比的水，应该是能挡住。 可惜，这个雷电不是自然产物。 它有意识，有方向。 说是闪电，又更像是没有弹头的电磁炮。 千明眼睁睁看着甘霖咒的防护层滋滋作响，一点点被突破。 第164章 焚 “闪电本身激烈凶猛，加上施法者的意识制导，再配合混沌不明的属性，感觉你比我更像穿越者多一点。” 千明看着暗绿色闪电正不断突破甘霖咒，都快要砸到他的脸上了。 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一招的奇思妙想。 只是可惜，也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是从哪里获得的雷法权柄，但她和闪电的契合度太低了。 意识无法融合，导致她虽然是在控制这道闪电。 但同时自己的灵魂和意识也在不断受到闪电的伤害。 若不是这样，这招身化元素还的确是完美的攻击。 或者说，她还真有可能蜕变成完美的生物。 看着这一幕，千明脑海里里有一丝灵光乍现，可它像是一团流星，转瞬即逝，抓不住。 千明也没有太在意，抓不住就算了。 他按着城主府做出的预案，从口袋里面抓出一把阵旗。 这次拿出来的是斩杀神河之前，从那只蝙蝠妖身上以及城里各种对应的地方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这些阵旗没有被卡特修改过，自然也没有那种一丢就自动成阵的效果。 好在有系统指引。 千明十指快速弹动，一支支阵旗从闪电的间隙中飞出，然后稳稳插入准确的位置。 暗绿色闪电像是有个气急败坏。 它不断以极速左冲右突，好几次差点就从甘霖咒的缺口趁隙而入。 但好在最终还是全部拦住了。 没有赶上所有机会，疯女人的念头变得越发疯狂。 “呵呵呵呵呵，没用的，和我融为一体吧！” 千明没有理会越来越薄的甘霖咒，默默将神力朝外运转。 “九天雷戟阵是吧？满上！给我看看你的实力！” 蓦的，一股和疯女人召唤出来的闪电同源同质的阴沉气息从地面如喷泉一般缓缓涌起。 千明眼睛一闪。 “好家伙！” 这个阵法的原理居然是从地面激发阴气。 千明虽然没有研究过这些阵旗，也没有研究过雷法，但前世的知识还在。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只要阴气够强够多，自然就会引动九天之上的阳气交接。 而交接的过程就是雷电。 疯女人没有在意，她已经无视周边所有变化，眼里只有千明。 暗绿色闪电足够强大，而且她也通过某种玄妙的链接牢牢锁定千明的意识。 哪怕他能用刚才那个奇怪追上来的方法离开，自己也可以利用命运的连锁再次跟上去。 “呵呵呵呵呵，别挣扎了！” 疯女人发出癫狂的笑容，感觉自身闪电甚至还在变强。 突然，她发现这个不是错觉，自己居然真的在顶峰上再次往上走了一步！ “感觉很愉悦吧？” 千明没有放松甘霖咒的维持，但整个人却很放松，甚至有点懒洋洋的感觉。 他越过在半空中死死要钻透甘霖咒屏障的暗绿色闪电，看向它的背后。 在那里，一团阴气已经渐渐变成蓝色，空气中不时有一两条微光闪烁——那是空气被电离。 但还不够。 “这套东西，是你的手下落下的，没修改过。应该是你曾经打算用来将神河城改变为自己主场的东西？” “什么？算了，不重要！很快了，我要进来啦！” 疯女人一愣，却也没有在意。只是趁着加强的时机，盯住千明牢牢往里钻。 千明看着只有半寸之隔雷光，叹一口气，但依然是温声细语。 “可惜，那里有两套东西。” 两套同源，效果却相反的阵旗，特别是卡特那套逆·法阵还不是老老实实完全相反，而是错综复杂胡闹瞎搞的产物。 虽然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用来混淆敌人的攻击，可千明利用前世的知识，让它更进一步。 疯女人感觉自己死命向前的力量突然又渐渐虚弱下来，很快就衰退到比自己提升前要更弱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我应该能无视那个法阵的！” 疯女人脑海在翻腾，却没办法组织起思考的能力。 “不对！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将我拉扯向另一个方向！” “笑话，闪电没有实体，怎么拉？” “你闭嘴，不过是区区一个妓女，怎么会懂术法？” “你才闭嘴！我早说过要快点逃走的！” “逃走又怎样，他不是追上来了？” “毁掉他，吃掉他！” 各种念头闪现纷纭。 “啊啊啊啊啊！” 疯女人不断咆哮，通过呐喊给自己的意识加码，让自己坚定目标。 千明只是淡淡看着，默默等待着。 谁能“拉”动闪电？ 电场可以，磁场也可以。 背后那两套法阵时而互相加强，时而互相扭曲的，正不断形成无数极为剧烈的电场和磁场变化。 这种变化，又带来更混乱和剧烈的反应。 这种神通和科学胡乱镶合的方式，将场面彻底推向混沌的一面。 只有甘霖咒里面的千明，仿佛是在污浊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正苦苦煎熬。 同样在煎熬的，还有疯女人的意识。 一个又一个念头慢慢消失，一个又一个想法沉下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从未如此清醒，而又如此冷清。 好久了，久到她都已经忘记那是什么岁月。 从落难进到妓院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过自己单独的空间。 身边随时都是人。 有时候是同样受难的女孩，有时候是恶心的客人，有时候是粗鲁的杂役。 哪怕是变成天命者，掌握了权柄，脑海里面也无时无刻不在闹腾。 乍然安静下来，她却莫名感觉有点......孤独。 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暗绿色闪电里面，仿佛是狂风暴雨中一丝独自燃烧的烛火。 一个不慎，就会被彻底吹灭。 “呵呵呵呵......” 那就吹灭好了。 疯女人原本还想奋力扭动，再次朝向千明。 可再转两圈，她就已经丢失所有方向。 眼看着自己的目标离得越来越远，再过片刻，估计就再也找不到。 于是，疯女人也不再挣扎。 她主动将自己的意识泯灭在暗绿色闪电里面。 下一刻，暗绿色闪电突然沉寂下来，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或者彻底改变了属性。 两套法阵营造出来的混沌电磁场对它再也没有半点作用。 天命者的身体，意识，灵魂，权柄。 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被她主动粉碎成最精纯的能量。 全部用来滋养这一团闪电。 雷法权柄让它的威力获得空前的极大增强。 而生命权柄则作用在源头处。 冥冥中，一种更深层次的变化从中产生。 一个闪烁的功夫，闪电里面就凝聚出了第一丝意识。 这是从闪电源头受刺激产生，与之无比契合的灵魂。 和疯女人不同，这只雷之精灵根本不需要控制，心念一转，就将两套法阵的效果完全掌握于心。 稍稍对身体改变一丝，就彻底无视法阵的负面影响，还能将正面加强的效果完全吞下去。 感受着越来越强的自己，新生的雷之精灵不禁仰天长啸。 “吼！” 雷鸣一般震耳欲聋，音波朝着四周远远散发。 宣告着这个雷电中王者的出生。 刚诞生的雷之精灵没有眼睛和各种实体的器官。 它用更为原始，也更为准确的灵觉主动扫向附近，瞬间就发现自己的目标。 从疯女人处，雷之精灵继承的除了雷法和生命权柄，还有对这个世界的怨恨。 而千明，则是她所怨恨的这个世界上一个极为突出的点。 这种情绪也基本完整地被传承下来。 雷之精灵像是一只野兽一样，疯狂地咆哮恐吓，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千明看着甘霖咒上一丝丝涟漪。 “啧，连‘口水’都这么猛吗？不过，拖延的时间也够了。” 他顶着越来越稀薄的甘霖咒，缓缓盘坐而下。 身上哪怕是在飓风中，依然保持服帖的麻衣第一次缓慢鼓起。 下一刻，他闭上双眼。 在甘霖咒之外，闪电一样的雷之精灵越是疯狂咆哮，心里的无名愤怒就越是壮大。 越是愤怒，它的实力就越为强盛。 渐渐的，壮大的愤怒和不断增强的实力猛然达到某个临界点。 就在这时，被狂轰滥炸半天的甘霖咒屏障，突然猛地消失。 雷之精灵先是一愣，然后就张开大嘴露出疯狂的笑意。 积蓄已久杀意狂泄而出，它就要整个朝千明扑过去！ 就在将出未出之际，某种莫名大恐怖从这头新生的雷之精灵心头涌起。 整条闪电一颤，前倾的姿势瞬间缩回，像是一条毒蛇转成防御状态，心头的杀意也随之收敛。 稍微恢复清明的意识朝旁边扫去，它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周的一切都已经全部染上火焰。 阵旗，泥土，空气，就连它自己这样一片闪电，都在熊熊燃烧之中。 静静的，悄悄的，也稳稳的，漫天的狂风仿佛不存在，连烟都没有产生。 这种“文静”的火焰和不断奔腾分裂的闪电仿佛是两个极端。 可清醒过来的雷之精灵却分明感觉出来，这火焰比自己要更狂暴，更决绝。 也更癫狂。 一时间，它差点分不清自己和这个年轻人，到底谁对这个世界的怨恨更深。 雷之精灵忍住身上剧痛，再次想要用灵觉探查，却感觉灵觉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就被全部燃尽。 无知无觉，仿佛这一片灵觉本来就不存在。 只有雷之精灵能察觉自己的意识少了一块。 它颤颤巍巍，缓缓从闪电的表面形成一只类似眼睛一样的器官，第一次通过视线被动地观察这个世界。 新生的眼睛偷偷瞧向火焰的中心，那是最炽热，也是最安静的所在。 一个年轻人正盘坐在那里，双手各结出一个玄妙的印。 然后合一。 他缓缓睁开眼睛。 雷之精灵分明看到，年轻人的瞳孔是一片洁白的颜色。 紧接着，一阵话语传来。 “净人先净己。你的过去我懒得了解。所以，我们一起接受审判好了。” “天火焚城！” “净骨琉璃火！” 琉璃火是从千明的心脏开始燃起来的。 一丝，一苗，洁白得如同透明一般。 仅仅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淹没。 火焰贪婪的舔舐，像是遇到了上好的柴薪。 当这洁白的火焰弥漫出身体，就和外面的赤红开始相遇。 两者只是稍一交接，就产生极为恐怖的效果。 首先是天火焚城的赤红瞬间改了颜色，同样变得像是洁白透明。 温度也极剧升高。 原本就已经在火焰里苦苦坚持的雷之精灵彻底熬不住了。 一阵莫名的雷鸣嘶吼而出。 千明听不懂，却莫名理解里面的含义。 “哦？还会说话？”他露出一丝微笑，“没关系的，加油，坚持。扛过去就不会死了。来，咱们再加把劲！” 雷之精灵一惊，还没等它有什么应对措施，就突然感觉有股莫名心火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熊熊燃烧起来。 它看着这一幕，感觉莫名的熟悉。 等等，这不是刚才对方的情况吗？ 不过，从它源头伸出烧出来的火焰，是黑色的。 这股第三种颜色的火焰出来，瞬间又将外界的两股火焰再次提升了一个层次。 天雷勾动地火。 可天上隔着千万里远的黑云瞬间被蒸干燃烧起来，没有一丝闪电敢在这里停留。 就连滴滴灰烬刚往下飘落一点，都会被更加恐怖的温度直接泯灭弥散。 雷之精灵仰头最后看见的，就是那些灰烬闪烁着辉光消失的画面。 “还挺好看的。” 然后这个新生意识就彻底消失在火焰之中。 【已击杀糜烂新生者（渡劫中）】 【......】 系统刚弹出信息，千明就挥挥手。 文字瞬间被驱散。 他默默坐着，并没有将火力收拢，反而不断地将源源不断的神力投入进去。 火焰将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只是随意肆虐的闪电卷进去，狂暴的撕裂，啃噬，将“敌人”的尸体一点点化作自己的养分。 激烈的力量不断增长，一种深深的恐怖蕴含其中，仿佛绝世凶兽沉在谷底，正不断进化。 这一烧，就是整整三天。 千明睁开眼。 —————————— 于此同时，德林城神宫之下，一场盛大的审判正在举行。 被审判的，则是几个浑身褴褛，断臂残肢就连活着都像是折磨的士兵。 第165章 公审 “咳！咳！我认罪，我全都认了，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一个已经失去脸上所有皮肤，眼皮也被细细切除，无法闭上眼睛的恐怖人型颤颤巍巍地说话。 声音沙哑，嘴唇和牙齿早已消失，伸出的舌头也少了一截。 两条腿已经变成森森白骨，只靠两条半臂歪歪扭扭地被挂在架子上。 下面的人群一个个想要移开视线，却又瞥见旁边神卫阴森森的眼睛，于是只能愣愣地转回去盯着上面的架子。 这场残酷的公审已经持续了两天。 一边审，一边罚。 每半个时辰，就有施法者将他们拖下去治疗一番，好保住这几人的性命。 没有人敢动恻隐之心偷偷放水，因为后果很严重。 前一日，就因为队长积伤太重，受不住刑罚死了，神主将施刑人和当值的整个治疗班全部处死。 没人敢承担神主的怨毒，大家只能拼了命地将这帮人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你认什么罪？自己详细说明！” 审判官同样口干舌燥，这番颠来倒去的话早就说过五百次，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但他不敢停止。 神在听。 于是他也只能跟着苦苦熬下去。 与其说这是一场对这几个“逃兵”的审判，不如说是对全城人的一场惩罚。 仅仅是因为这几个所谓的逃兵跑回城里的时候，没有人第一时间将他们举报并控制住。 以至于让他们的胡言乱语传遍整个德林城。 为了保住性命逃离战场。还编造敌人在野外......在野外出现，然后被外人击杀的谣言。” “谁让你们这么说的，为的是什么？” “是队长。他贪生怕死，说我们就这么回来会受罚个谎话。好痛，好痛啊！我的腿好痛！求求你，杀了我！我说完了！杀了我！” 已经不人不鬼的士兵连眼泪都流不出，只能竭力哀嚎着。 “腿痛？你腿都没了怎么痛？他不是说腿痛吗去，给他搞条腿接上，让他继续痛！” 一个晶莹的水晶杯子被狠狠砸在地上。 满地碎片倒映着神主支离破碎的阴冷面庞。 他站在城中心高高在上的神宫中央，离着审判广场有好几十里远，却仿佛在现场。 身边候着的神卫立马后退出去传令。 这场闹剧神主已经看了两天。 身边的神卫也都陪着看了整整两天。 越看，就越是感觉心底泛起阴冷。 不是兔死狐悲。 他们若是狐狸，下面这些士兵怎么可能是兔子，蝼蚁还差不多。 只是，作为最熟悉神主的人，他们已经稍微能察觉到神主的某些不对劲。 德林城里从商人到平民全部禁绝与外面交易。 所有无法生产的奢侈品，都仅能由神卫队出外交换而来。 这个水晶杯子就是神卫队们耗费万千，甚至损失了三分之一人命才带回来的。 神主特别宝贝。 神卫们平常清洁都是用新生婴儿剃下的干净胎毛来刷洗。 结果居然被摔了。 这到底预示着什么，神卫们不敢细想。 过了好久，神主才远远看到刚才接令的神卫匆匆走上台，在审判官耳边说了几句。 于是那个刚被治疗过的士兵就被带下去。 只留下其他人继续接受审判。 两天来首次出现这种情况。 其他几个被审判人苦中作乐笑了两声。 就连下面围观的百姓脸上也都微微露出笑容。 他们都以为这人终于能解脱了。 不管如何，起码是熬过了一个，对吧？ 这种卑微的开心支撑了他们整整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没有刑罚，只有翻来覆去的审问。 就连每半个小时一次的治疗都停止了。 他们以为终于能获得一个解脱。 直到他们的伙伴再次被送上来，他们才绝望地发现，刚才那一个时辰到底代表什么——治疗班在做其他事，没办法帮他们治疗。 满城百姓恐惧地尖叫。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被拖下去的士兵双腿接上了两条猪蹄！ 就连审判官都感到毛骨悚然。 于是越发战战兢兢起来。 “我，我问你们，伟大的神主英勇奋战，斩敌如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逃走了。我们贪生怕死，去了城外的村子。” “砰砰砰！” 审判官将锤子在桌子上狠狠敲了三下，“一个一个问题来！我问你，为什么要逃走！” “我贪生怕死......” “你们逃去了哪里？” “城外的村子。” “你们是怎么逃的？” 这个问题不在列表上。 审判官走神了。 如果是照实说当然简单。 就是将军下的令，队长接令，然后带着他们从别的城门绕路走的。 全程印鉴齐全，能有什么阻碍？ 可如果是逃，那怎么逃出去的就是个艰难问题了。 重点是这个问题之前没有问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才符合神主的要求——更重要是才能不牵连到家里人。 审判官自己也是一愣，他强行压抑怦怦乱跳的心脏，狠狠喝道“好呀！还想隐瞒，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个在旁边候着的冷白脸默默走上去，互相对视一眼，就开始动手。 一人拿着小刀子，不断从士兵身上仅存的好肉上一点点切割。 另一人则拿着术法咒符，等对方抹好一刀，就贴上去一张。 原本该是用他们秘制的灵药，可上头发下这些价值千金的咒符，他们不敢瞎问，只能照着使用。 好半天，他们才割下堪堪半斤重的血肉。 不是他们技术不行，实在是对方已经被割下太多太多的地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再能切割的地方。 按照传统的话，这个数量早就超标，对方也早该死了。 可神主不但让整个德林城的施法者候着，还让他们交出所有的救命玩意，就为了吊住这帮子人的性命。 凌迟是一门互相折磨的手艺，可祖上也没说过，会折磨到这种程度啊！ 冷白脸们憋得满脸通红。 为了寻找哪里还能下刀，他们已经竭尽全力。 可审判官不会管，神主更不会管。 没人喊停，他们就只能继续下去。 被施邢的士兵浑身包着仙法咒符，可这些咒符也做不到让人只剩一个大脑和内脏也能存活的地步。 他已经陷入弥留状态，嘴里喃喃自语着各种胡话“艹，艹你x的。别过来，别过来！快走，娘，快走！那不是人！那是妖怪！神主......” 拿着刀子的冷白脸听见“神主”二字猛地一抖，他怕对方会说出不堪的话，连忙用手上前捂住。 “唔！唔！” 士兵只是闷闷地哼两下，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拿着仙符的冷白脸眼看不对，连忙将捂住嘴的手扒拉开。 已经晚了。 无论是用手指感觉，还是用耳朵去听。 这个士兵都已经死了。 “死了，嘿嘿嘿，死了！” 拿着刀子的冷白脸浑身发抖，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弟，你坚持下去！” 说着，他就用手里传了好几代的刀子，在自己脖子上压下去，借着最后的力气往右边狠狠一拉。 极度高压的血液瞬间喷出，像是绚烂的烟花，将整个审判台都染满鲜红。 拿着仙符的冷白脸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兄长。 然后又愣愣地看向审判官。 审判官微微侧开视线。 他又看向其他被审的士兵。 他们倒是回以凄凉的苦笑。 冷白脸又楞了一会，就呆呆地从地上捡起兄长的刀子，然后什么都不管，径直往外走。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旁边围着的神卫伸出长枪架住。 “你的任务没完成，回去！” “回去？” “你们家族跟着神主好几代了，别乱来。想想你的祖宗和家人！” “我娘早死了，我爹昨天也被你们杀了，现在我哥也死了，家族就剩我了。” 冷白脸越说，就越是激动。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艹他x的神主！不就是个钻娘们裤裆底的懦夫！敌人来的时候他在干嘛？现在又在干嘛！我......” “砰！” “砰！” “砰！” 冷白脸的头突然炸开。 同时炸开的，还有拿长枪架住的两个神卫。 一片血雾弥漫，将旁边一周的人染得满脸鲜红。 可没有一个人敢擦。 因为满脸冰冷的神主就站在三具尸体后面，盯住他们。 “你也想让他继续说完？” 神主说出的话里带着冰凌，刺得神卫的队长忍不住抖起来。 “他是施刑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担心审判进行不下去。是我迟疑了，请神主责罚！” 说着，他就跪下来，仿佛要敲死自己一样死命地磕头。 “砰砰砰！” “砰砰砰！” 神主没管他，转身扭头看向几个受审的士兵。 几人控制不住露出恐惧的神情，但还是强忍着说道“神主，我们全部认罪。求主赏罚！” “求主赏罚！” 神主默默瞟一眼周围的百姓。 他们脸上都带着畏惧，却同时还有一丝丝希冀。 神主又看向审判官，突然两边嘴角勾起。 围观的百姓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一丝轻快。 他们正要说几句好话然后就上路，结果就听见。 “他们认罪了。可他们的家人好像没一个在啊？怎么不拉上来，一起审一下？” “能培养出这种逃兵，他们的家人都有责任。” “你觉得呢？” 审判官手脚颤抖，额头的冷汗如黄豆大小不断地滴落。 为了让这些人好好说话，别乱喷，将军大人可是专门保证过不会牵涉家人。 可他更不敢拒绝神主。 审判官伸出手朝着手下一挥。 手下深深叹出一口气，就走了出去。 审判台上的几个士兵则已经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懦夫，你连敌人的面都不敢见！兄弟们都死完了，还要我们出去搜寻人手喂怪物！” 神主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盯着审判官。 审判官头皮发麻，大声反驳“放屁！神主战功彪炳，何需向外求援。你们分明就是胆小如鼠，想潜逃出去！” “哈！我们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还缩在那个神宫里面要奶吃呢！艹你x的将军，你出来！是你下的令，现在你不敢认吗！将军！我要见将军！” “见将军也没用！现在是神主在审判你们！居然还在冥顽不灵！来人！施刑！” 话刚出口，审判官才发现，已经没有人能再给他们上刑了。 如果是正常人，随便来几刀就好。 可这几个士兵已经受刑太多太久，能活着都已经是仙法了得。 手下这些粗莽人，做不了的。 仿佛是看出他的窘境，神主破天荒地再次说话了“没关系，等等好了。他们家的人，总没有那么少吧。不过将军呢？不在？” “神主，我在的。” 将军阴着一张脸，从人群中走出来行礼，然后就沉默不发一言。 他满胸膛悲愤，可他也有家人。 “这些人说是你下令让他们去寻找人手的。怎么说？” 将军低着头，闷闷地说话“自然是谎话，卑职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那就是他们污蔑你了？”神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神主圣明。” “行，等下让你出口气。那么，他们对我的污蔑，你之前有听到过吗？” 将军背上全是冷汗。 “听到过一点，但我以为，都是胡言乱语。” 实际上这几个士兵刚回来，就向他报告了所有的事情经过。 在他们的描述里，对方能搅动风云，还能破开雷鸣，简直如他想象中的神灵一样。 他听得过于震惊，甚至忘了神主的禁忌，也忘了第一时间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而是放任他们自行归队。 作为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对同僚吹牛？ 还没到一个时辰，整个军营就都在传颂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灵。 随着部分人员的外出，这些话也渐渐传入整个德林城。 然后也随之传入德林城神主的耳中。 “呵，胡言乱语吗？” 神主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片刻之后，十几个人被塞住嘴，卷住双臂，遥遥押了过来。 他们刚看到审判台上的几人，眼睛就全部变得通红。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风声在吹拂回荡。 第166章 你在玩火？ 神主轻轻说话“你们都听说过那些谣言。我猜，你们应该都不信的对吧？” “对！” “没错！” “我们不信！” 稀稀落落的话语传来。 神主也没在意“那就好，他们骗了你们，你们气不气？” “很气。” “太可恶了。” 声音越发敷衍，如果不是神卫在旁边虎视眈眈，大家甚至不想呼应。 神主继续道“你们肯定很想报复！来，每人上来选个人，要割下一块肉。将军，从你开始。” “什么！” 所有百姓开始交头接耳，不断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不是说只需要看审判吗？为什么要我们动手？” 这是大部分百姓的想法。 都是普通过日子的人，没几个想要残害同类的。 可是很快，大家就知道，自己没听错。 一名神卫拿着刀子走过来，直接递过去给将军。 他们向来自认是德林城权势最高层，一人之下，连城主都不太放在眼里，何况将军？ 将军满脸涨得通红，拿着刀子，却抖得像是第一次杀人的新兵。 在神主手下，他带着队伍杀过外城的人，也斩过叛乱的百姓，却没有对自己人动过手。 犹豫半天，他突然跪下来，用乞求的目光仰望神主，“这一刀下去，军队就废了呀！” 神主居高临下，眼里只有狠毒和戏谑“那又如何？” 经过这次的事情，神主算是发现了。 面对真正高手，这帮由凡人组织而成的军队，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效果。 所谓军队实力和军心所向，对他来说自然也失去意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这些东西全部废掉，让自己开心一下。 是的，只是开心一下。 这次能逃过一劫，他的心态也彻底改变。 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现在依然把持着权柄，好好享受一番。 虽然之前已经算是穷奢极欲，但现在，他想更彻底的不做人了！ 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被德林城百姓“诋毁”了这么久的那口气，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不然念头不通达！ 这两天的审判大会，与其说是惩罚这些“逃兵”，不如说是把全城人拉在一起，让他们自相折磨。 折磨得差不多，现在才是开始上大菜。 神主嘴角勾起，冰冷的眼神盯住将军，像是毒蛇盯上了老鼠。 “将你的副手送上去，你肯定也很不满吧。那些谣言是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呢？” 神主权柄虽然能监控全城，可他毕竟不是千明，无法追溯。 但很显然的一点，两个人讨论，有来有往才是正常。 虽然神主只听见将军副手说的话，但将军自己有没有也在埋怨呢？ 很值得怀疑对吧？ 有了这个前提，他看那几个士兵的所作所为，都感觉是出自将军的授意。 将军不知道神主在想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像是一个刚上战场的新丁，深深吸一口气，呼出去，再吸，然后就鼓着这口气慢慢走向前。 刚走到神主身边，将军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毒蛇一样的话语。 “对了，注意手稳一点。谁弄死了人，就自己挂上去代替。将军，我不是针对你！你可是老战士了，肯定不会犯这种错吧？” 将军整个人停下，脖子像是被绣住了的机械，僵硬地梗住。 他艰难地转过头，觉得视线里面只有一抹残忍的微笑。 审判台下的人群先是一愣，然后就汹涌过来争先恐后——到后面，谁知道谁会倒霉。 神主见了，完全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口。 “好，真好！看来大家对你们真的很不满！” 就在这时，一阵冷笑声冷不丁响起来。 “不过是条走了狗屎运，捡到神主权柄的疯狗。要不是当上神主，连狗都不x你！” 那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士兵。 身体素质应该是这批人里面最好的，遭受同样折磨，他却还能瞪着血红的眼睛破口大骂。 还特别脏。 他们原本都是因为担心家人才认罪。 现在承诺破灭，他们自然也不会忍着。 一人起头，剩下的人各种难听的话语跟着满天飞。 神主不在乎脏话。 这些才到哪？他当年艰苦的时候，更龌龊的都听过说过。 但最让他极度厌恶的，反而是那些话里不脏的地方。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施法者，说糟糕不至于。 但说优秀，离那些门派的精英差的可不止一筹。 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可能会当个没什么实权的小杂役主管，憋屈地过完一辈子。 要不是鸿运当头，他连权柄的样子都没资格看一眼，更何况掌握？ “可那又如何？现在当上神主的人，是我！” 神主光明正大说出来，看着街上某些百姓不小心露出来的敢怒而不敢言，他反而越发觉得愉快。 “对，就是这种表情！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你们这种怨恨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当上神主之后，他也曾回去埋伏过当年那些看不上自己的同僚。 每一次看到他们这种愤恨中夹杂着怨怼的表情，他都会获得极大的满足。 总是要用尽自己的邪恶构思来折磨，最后才将他们杀死。 但之前在德林城，大家没怎么见过他这幅面貌。 虽然他性子没有太收敛，但毕竟是神主，在德林城里，没人敢直接表露厌恶——稍有几个私下说错话被听到，也有神卫上门清理。 久而久之，这个面具又反过来束缚了他。 而眼前这一对对怨恨和厌恶的眼神，则是将他的这幅面具彻底打碎。 神主感觉自己的内心在燃烧，仿佛重新找回当初的状态。 “将军大人是老了吗？也好，那就由你们先动手吧。” 话语刚落，站在人群中作为分隔和监视的神卫们就将武器出鞘，然后对准百姓。 人群耸动，却又不敢离开，只能紧紧挤在一起。 神主慢条斯理“给他们二十把武器。一次只能选一人。” “优先按站一起的来算一批。” “一家人一起动手，很温馨吧？” 二十把武器，这是将之前已经受过酷刑的几个士兵也算进去。 他们根本承受不了几刀。 也就是一批以内，可能就有几人得被挂上去。 而在这种没有指定位置，随便站的地方，大家自然是习惯和亲人朋友在一起。 神主这一番话，就等于让所有人做出选择自己去死，还是逼最亲的人去死。 一时间，场面将将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还是那个小孩士兵。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大声吼道“你这个妖魔！那位大哥哥会来制裁你的！” 神主的脸彻底沉下来，若有若无的冷笑第一次从他脸上消失。 这是他最担心的第二件事情。 德林城本来就是他捡来的，虽然说掌握权柄成为神主后，他的身体和神通都获得极大的提升。 可如果那个人真有这么强，不说击杀疯女人，就是能够从她手下逃走，自己可能都打不过。 这种情况下，他会不会回来捡这个便宜？ 看到神主脸色变化，小孩士兵笑出声“大哥哥和妖魔打得天崩地裂。而你呢？被吓得半死！” 神主脸色渐渐恢复，“可是，你们也不知道结果。” 从收到消息的那时起，这两天来他将所有的谣言细细分析过一遍。 这几个士兵，只看见第一个战场的惨状就已经撤回去了，连第二战场都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虽然神主一直在恐惧，但也产生了不少自我安慰的想法。 “两天了，你们在这里受到惩罚整整两天了。你们所谓的‘救世主’根本没有出现。” “到底是他被你们说的‘妖魔’杀死了？” “逃走了？” “还是你们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存在？” 神主虽然知道疯女人的存在。 但是否真有这么一个“大哥哥”，他也不确认。 “你就继续沉浸在幻想中吧！我们在下面等你！” 小孩士兵没有接话。 虽然年纪还小，但他知道在实力面前，争辩没有意义。 还不如留下一句诅咒。 如果说还有什么奇迹，他也只能期待那个很温暖的大哥哥能帮他们报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改注意了！谁是他的父母？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神主气到大笑起来。 他阴冷地转向刚刚被押过来的十几人，想要让小孩的父母自己来“管教”。 至于什么机会，大家都懂。 可十几人只是用愤怒地眼神瞪着他，没有一人回应。 “哈！是我的错，如果有父母的话，谁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当兵呢！这样的话......” 神主一拍自己脑袋，刚想换一个主意，突然，一把很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如果他没有父母的话。刚认识的朋友行不行？” 神主悚然一惊。 掌握德林城权柄之后，他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靠得这么近。 他如临大敌，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戒备地看着来人。 身穿麻衣，样貌清秀，年纪很轻，大概十来岁模样。 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笑容。 神主在袖子中掐紧手指。 是他们谣言里面提到的人！ “你是谁？” “路过的。” “这个城里的事与你无关，我以德林城神主的名义，要求你立即离开！” “可你把我刚认识的小伙伴们绑起来了。” “你就是他们提到的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神主完全没看见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 还能怎么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呗！ 难不成还能瞬间移动？ 既然是冲过来，那自然就是躲在人群里面。 看着这些传颂自己的人被折磨整整两天都不出手，如果不是实力不行，就是天性凉薄。 那就有得谈。 然而麻衣青年却是摇摇头，“我没想要什么。是这座城，这些人在告诉我，他们要什么。” 神主一愣，“他们要什么？” 麻衣青年伸出食指，很稳地指着神主。 “他们要我？”神主皱着眉头，但嘴角忍不住咧开。 他勉强认为这是对方从另一个角度赞扬自己，感觉还挺新奇的。 麻衣青年摇摇头“他们要‘没有你’。” 神主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笑话！我是德林城神主。德林城，我说了算！” 他反手就从袖子里面拿出卷轴，“唰”地一声撕开，全身神力涌动，如灌水般冲进卷轴里面。 天空出现五个黄牛大的火球虚影，很快就变得凝实起来，而且还在慢慢扩大。 神主感觉今天的神通施展开来比原来更顺畅，聚气效果也更好。 “我更强了！”他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刚好，也让这些不安分的凡人见识一下什么叫神力！” 原本挤作一团的百姓惊恐万分，想要朝外逃跑。 他们都还记得三天前北城门地破墙毁的那一幕。 可是外面有狂热的神卫们阻挡，互相距离又近，人们连转身都做不到。 抬头看着天上的火球很快就壮大起来，跑又跑不掉，他们彻底陷入绝望，只能不甘地骂出来。 一时间，脏话，绝望的呐喊和小孩的哭嚎遍布整个德林城。 神主完全不顾其他，只是盯着青年，想从他脸上看到后悔。 可青年脸上只有无奈，像是一个彪形大汉看见乳牙都没褪的小狗在张牙舞爪。 麻衣青年叹出一口气，右手伸出，拇指和中指稍微弹了一下。 “啪！” 天空的五个火球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瞬间被冷汗爬满全身的神主，麻衣青年慢条斯理“你在我面前玩火？” 神主捏紧手上已经彻底失去法力的卷轴，仿佛还能从中榨出一点力量。 他惊恐地再次询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千明，是神河城的神主。” 德林城神主一惊，同为神主，对方能随手掐灭自己的神通，这又是什么权柄？ 他好像再次回到当年在门派伏低做小的时候。 二话不说，就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跪下来，“千明神主，我掌握德林城的权柄，我可以认您为主，随您差遣。” 百姓们哗然！ 他们还未见过德林城神主这种姿态，感觉像是太阳变成紫色，水里燃烧出火。 可他们不敢说话，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 第167章 接管 面对这种求饶，千明只是再次摇摇头“我说了，‘没有你’对德林城很重要，而且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焚烧的过程中，感觉不到日月流逝。 但千明刚清醒过来就已经从天地的变化中感觉到过去了三日。 想先神河城的众人估计还在纠结地等待着，他就想直接神游回去。 可是夜游榜在警告。 同样警告的还有日游榜。 两边信息一参照，他就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德林城在发生什么。 对于这种惨剧，以千明的性格来说，当然是能阻止就要阻止的。 更不用说，德林城神主在夜游榜上的数额，那是哪怕现在已经功德值极度丰富的千明都还是会心动的地步。 于是他先让化身们通知神河城那边，然后就赶紧神游到德林城，刚好看到这一幕。 “求求你，我可以把权柄让给你，只要让我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德林城的城主抬起头，脸上已是涕泪横流。 千明笑笑“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还没等神主露出笑容。 千明就继续说完下一句“你们好像是在搞审判大会是吧？别浪费了，就让德林城的全部人来决定你的生死好了。” 全城哗然！ 所有百姓没想过自己还能参与审判一个神灵！ 可看着眼前跪着的神主，以及面向大家一脸微笑的千明。 他们又不得不信，现在自己已经参与到这件很可能铭记进历史的事件。 跪在地上的神主，朝着存在感很弱的城主扫了一眼。 那是他掌握权柄前的儿子，平时也没什么用，但起码经营德林城几十年，一点手法还是懂的。 城主没有动作，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已经几十岁了，又没有权柄，如果没有神主庇佑，哪怕没人报复，再过几年估计都要老死了。 但如果神主还在，再吃一点漏下来的天材地宝，再活多几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或者说，他现在想反水都已经晚了。 千明缓了一下，等大部分人静下来，他才慢条斯理的说 “刚好大家都在，这家伙平时在城里的所作所为，你们的感受也是最深的。想让他活下去的，麻烦走到我的左边，想让他死的，到右边。” 千明随手伸出左右手作为指引，防止百姓里面有左右不分，或者闹不清楚是以谁的左右这种问题出现。 话音刚落，就见城主从审判台的边缘冲出来。 久未锻炼的城主气喘吁吁，可还没喘匀气，他就开始发话“大家！虽然神主对我们比较严格，但他的确是保护了我们啊！我们德林城建城几十年了，神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难道我们真要恩将仇报！让这么一个陌生人入主德林城吗！” 要不是环境不适合，他甚至都想说，我们都喂饱一个神主了，为什么还要再要换一个人来喂？ 可是他觉得，这么说就够了。 说到底，千明是个陌生人，大家都不熟悉。 如果不是这两天搞了这么一个审判大会，再加上刚才神主的乱搞，把大家怨气引起来。 甚至都不需要他说话，估计大家也会以求稳为主。 可惜，要不是背景里面，那被审判的几个士兵一直在怒骂，效果会更好！ 百姓们的确陷入犹豫。 说到底，被审判也好，被凌迟也好，都不是他们自己。 对于这种行为的仇恨还是隔了一层。 再加上被城主一番话引起的思考，让他们开始对千明产生担心。 对啊，要是这个人，比神主更糟糕呢？ 一时间，求稳的心态让他们开始若有若无的朝千明左边移动。 千明微笑着站在一边，并没有说话。 这的确是一个审判。 但不是对德林城神主，而是德林城百姓的。 德林城神主，那是必须要杀的。 虽然他没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可夜游榜上可是一笔一笔的记录着这家伙干过些什么。 可以说，哪怕没有这两天的事情，德林城神主都已经有取死之道。 而这两天的事情，只是将他的罪行再次升华。 所以无论如何，千明都不会放过他。 这趟过来，首要的事情就是救下那几个他观感还挺好的士兵，第二是清理掉这个范围内夜游榜上最前面几位。 至于德林城的其他百姓，值不值得他去拯救，则是另一码事了。 他现在是神河城的神主，还和千里迢迢的微彻城打上关系。 甚至在合并雷法和生命权柄之后，也可以开始挖一下桃源村那边的秘密了。 区区一个德林城，已经不放在他眼里。 所以，他才需要知道德林城的这些百姓，大部分是怎样的人。 如果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被煽动，然后选择错误的决定。 千明也不会做什么。 但他会将几个首恶杀掉之后，带着那几个士兵和他们的家人，直接就走。 至于剩下是非不分的百姓，希望他们能找到的第二个神主，性情能好一点吧！ 眼看着人越来越往左边走，千明微笑的角度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将军在台下开始大声吼起来“诸位！听我说！你们真没看出来神主的丧心病狂吗！他要我们自相残杀！就因为大家对他不敬！而千明神主呢！就因为路上遇到的几个朋友，就立马赶来拯救。难道你们真要继续守着那个疯子吗！” 他说这番话，有自己的私心。 刚才神主给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莫名其妙发疯的神主干掉，那不是等着变成这几个士兵的惨样吗？ 但同样也有公心。 当初将士兵们一个个送上去给疯女人吞食的绝望还在心里流淌。 而且冒着被疯女人截断后路的危险，出城寻找援兵的士兵居然还被折磨成这样。 高端局打不了，低端局又只会拉后腿。 这样的神主，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德林城的百姓听闻，默默又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这两天没牵扯到自己，可是看刚才神主的命令和风向，日后会不会牵扯到，还真不好说。 于是人群又开始右边移动。 城主急了。 他的话语，的确也就能忽悠百姓一时半刻。 但只要有一半以上的人走了过来，城主就可以立马喊停，然后用这一套来道德绑架千明。 至于千明会不会反悔，甚至不认，这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可是有将军插这么一杠子，大家也开始进入冷静状态。 再看看神主之前干的那些阴毒事，还真不好说。 “就差一点！明明再等久点，大部分人就走过那条中线了！” 城主怨毒地盯着将军，现在人群虽然还在移动，但很明显大部分人是在右边的。 他当然不会现在提出要结束。 眼看着将军露出喜色要开口的样子，城主立马又喊起来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这次已经是带上威胁。 “别忘了，神卫可是在你们身边！乱走动的人，你们别以为......” “砰！” 一道金光闪过，城主的头顶爆出一长条血柱，直冲十米高，然后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城主眼里还带着疑问，然后就直愣愣往后倒下。 百姓再次哗然，全部往后缩，然后就听见一把无奈的声音响起。 “你拉票我都不说了，整上威胁过分了吧！真当我是把敌人说死的啊？” 金光缓缓在千明旁边飞舞，告知着众人是谁动的手。 千明伸出左手，摊开“没关系，继续说，可以的。” 城主也在夜游榜的前列。 要不是看到人群已经开始往右边走，他大概还会再等等。 等确定结果之后，再将城主和神主一起带走。 但既然看着结果已经出来，他就没有再等。 实在是这种拉偏架的话太过分了，听着就恼火。 “嗯，既然大家都觉得你该死，那你就......” 突然，德林城神主朝着千明丢出一个卷轴，然后又向百姓最多的地方，丢出另一个。 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跑。 他没想过这两个卷轴能建功，刚才那道金光把他所有勇气都打散了。 唯一想法只是希望这两个卷轴能拖延住一些时间，让他能逃走。 德林城神主一步就踩过眼前一个百姓的头，往前窜出一步，然后又踩到另一个头颅，仿佛就要这样逃走。 要不是现在情景不合适，他真想直接将脚下这些反叛的头颅踩碎。 但现在一切都是为了逃走。 他都想好了，如果能逃走，就带着身上这个权柄去加入那些著名的妖魔势力。 将这个城市的地址和虚实全部透露出去。 哪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也没关系，能报复就好。 最后踩过的是一个狂热的神卫。 那个神卫在神主踩过来的瞬间，扭腰一停，让他瞬间跳过审判广场的围墙。 他回头看一眼，眼里只有灰黑的墙面。 从这里，他已经无法看见千明，料想对方也是如此。 而看对方那装腔作势的样子，想必也不会隔着百姓直接攻击。 “哼，还不是让我逃出来了！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神主自言自语一句狠话，然后就抱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立马就要借着轻身法咒的效果，要跑到另一条巷子里面。 将军满脸僵硬，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逃掉。 想到日后全家都可能会面临一个神灵的报复，他就满心绝望。 他望向台上，却不敢埋怨，对方只是为了破开卷轴救人，金光才慢了那一瞬间。 被救的人也包括他，所以将军也没法恩将仇报地将怨气投向对方。 突然，将军发现台上的千明居然没有遗憾的样子。 千明看着德林城神主逃离的方向，微微打了个哈欠。 如果是以前的他，对付一个神灵，基本只能靠夜惑的无坚不摧，以及怨气的特效。 当然，面对这么一个弱渣，用功德直接上去磨死也行。 但毕竟还是不那么爽利。 至于现在，合并那个疯女人天命者之后，已经不一样了。 打完哈欠之后，千明对着那个方向，伸出一个剑指。 下一刻，中指朝上，食指朝下，一搓！ 一道金色雷鸣于无云的天空轰然落下！ 天打！ 响彻天际的声音将所有百姓吓了一跳，他们愣愣地转过去。 然后就看见一个金丝做的网正将一具半焦黑的人型东西捞回来。 “啪叽！” 掉落在审判台上的人正是刚以为自己能逃走的德林城神主。 也不知道是雷法的权柄里面是包括传说中的雷罚，还是疯女人最后留下的怨气影响。 总之，千明发现自己掌握的雷法居然和夜惑及怨气类似。 对神灵的效果也完全不打折。 有这个特性，这种特殊雷法就已经足够远程攻击甚至击杀神灵了。 千明将手指收回来，用嘴吹一下不存在的烟，然后才缓缓走过去。 “说好要让大家决定，那就等着宣判，逃跑就过分了。” 千明摇着头，瞧一眼下面的百姓人群。 “好了，刚才的插曲当做没有发生。大家继续选吧！” 这次没有什么犹豫。 除了神主一系的死忠，基本所有人都走到千明的右边。 这一下，也同时将那些狂热的神卫和城主府的人全部显露出来。 “既然大家选了，那，再会！” 千明看一眼左边屈指可数的几人，也不管张开嘴准备说啥的德林城神主。 随手就掏出夜惑往下就是一插！ 没有什么声音。 当然也没有阻碍感。 夜惑直接刺入德林城神主的脑干——如果他还有的话。 仿佛普通人一样，德林城神主还来不及挣扎，直接就失去了意识。 众人只看到一把黑色长剑下落，然后统治了德林城几十年的神主就化作灰烬。 一阵风吹来，直接就飘扬起来。 全场寂静。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在审判台上还被捆着的几个士兵。 “你也有今天啊狗贼！” “这么死掉实在便宜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千明神主，帮我们解脱吧！真的太疼了！” 最后大家的反应还是这个，士兵们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千明，希望自己能走得痛快。 系统弹出提示，千明扫了一眼也没管，径直走向这几个士兵。 “没事，我帮你们看看！” 第168章 神迹 德林城百姓对千明的观感很复杂。 既有对一个陌生人接管自己天然的恐惧，也有对他杀掉丧心病狂旧神主的感激。 但总体来说，还是迷茫居多。 可是看着千明脸上并没有什么悲痛，反而一脸温和地走到士兵身边。 他们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这神主，好像也不是那么有感情啊？ 千明一眼就看到几个士兵身上的仙术咒符。 虽然没有看到过程，但大概能猜得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这东西，能帮忙撕开吗？” 千明扭过头，问的是士兵们的家属们。 从刚才神主逃跑开始，他们就已经被放开，还有热心的百姓帮忙解开绳索。 至于将他们押解过来的神卫，则是和治疗班那帮施法者一样，第一时间就逃跑了。 千明也懒得管，夜游榜上除了神主，城主几个关系密切的，其他人作的恶，最多是小混混级别。 断层得厉害。 只能理解为，这个德林城的神主，实在太需要忠诚的人干活了。 几个家属走上去。 一个女人拿起一张咒符，刚扯了一半，就听见自己的丈夫惨叫起来。 本已经止血的伤口也立马潺潺往外流出血液。 “怎么办？撕开他们会死的啊！”女人扭过头，哭着询问。 “好吧，只能先不管这些，不过他们可能就得受点罪了。你们先让开。” 千明点点头，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到一边。 等他们走开，千明手一伸，念头旋起，神通发动！ 一大捧甘霖从空中落下，真如同瓢泼一般淋在几人身上。 刚被撕扯开来的伤口立马愈合，皮肤也都在眨眼间愈合起来。 因为原来的皮肤基本已经被割完，最后新长出来的皮肤反而占多数，显得他们一个个像是有了斑纹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因为生长过快，加上仙术咒符的属性也和甘霖咒相合。 导致仙术咒符附近的肉反而生长得更快——简单来说，就是它们已经嵌在肉里了。 千明走过去，细细看了下。 原本快要失效的仙术咒符得到甘霖咒的供能，再次复苏起来。 青绿色的纹路在士兵们的身体上波光流转，还是挺有美感。 “这些东西在你们身上，能加快愈合速度。我看了下，还是好处多过坏处，留着吧！” 士兵们细细感觉突然没有痛觉的身体，浑身放松。 但他们刚准备用手抚摸流光溢彩的身体，就突然醒悟，自己不过是个失去四肢的怪物。 “千明神主，求求你，还是让我们解脱吧！” 腿上长着猪蹄的士兵流着眼泪哀求，“我这样或者，像是个怪物一样！活着对家里也是拖累，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身边站着两个老人，像是他的父母。 老人眼里噙着泪，却也没有说出阻止的话。 的确是这样，儿子这个样子，连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 他们已经这么老了，根本照顾不了几年。 有钱都没用，谁愿意来照顾一个长着猪蹄的妖怪？ 更何况他们这样的苦哈哈？ 与其等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让孩子死得痛苦，还不如求眼前这位千明神主动手。 起码德林城神主和城主都走得挺干脆的不是吗？ 千明摇摇头，“别绝望，我先看看。” 几个士兵眼睛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见过千明和疯女人的战斗，也从山崩地裂的边缘走过。 自然知道千明的伟力。 可能打和能治疗是两码事。 他们也没敢想得那么美妙。 “到底是外面的神主都如此全能又友善，还是就千明神主如此？” 这个念头在几人脑海内回旋，同时又再次感觉之前德林城城主之废。 千明在伤口上观察了半天，就已经有谱。 他站起来，默默释放大声神通，然后大吼“大家，后面的环节可能会有点血腥。为了大家的精神状态和心灵健康着想，请先离开吧！” 大部分人群没动。 千明发现，除了某些衣着光鲜，看起来和神卫们服饰有点像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溜走之外，基本所有百姓都还站在原地。 看着台上。 倒是士兵们的家属捂着脸，不敢看的样子。 但他们也不想走，一连犹豫不决。 稍想一下，千明就理解。 听说这场审判，搞了两天。 下面这群人，大概也都整整看了两天凌迟。 连这么绝望的事情都看过来了，到治疗部分还会怕血腥？ 千明叹息，也不再驱逐。 他走回士兵们身边，拍一下最矮的小孩士兵的头说道“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把手脚重新长出来，但会很痛苦。” 几人对视一眼。 “千明神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区区痛苦......区区痛苦，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们就想起来这两天的遭遇。 手脚一点点被切下来的痛苦，不但来着生理性疼痛，更来自心理上的绝望。 那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再也回不去的绝望，清醒地每一刻都让他们崩溃。 能有重新恢复人生的机会，他们完全没想过拒绝。 千明点点头，他猜也会是这样。 “那么，谁先来？” “我吧！”小孩士兵仰起头，圆圆的脸上满是信任。 “我没有家人。将军大人让我入伍，也是可怜我，想让我能活着长大。但如果是现在这样，我可能没法长大了。” 千明点点头，读懂他的潜台词。 小孩士兵望向千明的眼神里有一丝丝光晕流转“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麻烦让我走得没那么痛，像那个城主一样就行。” 他扭头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城主尸体。 没人去收拾，地上已经流出一小滩血液。 千明笑着拍拍他的头“相信我，不至于。” 然后就看向场地。 几人是被绑在架子上固定的，现在已经被放下来，直接躺在地上。 但地上实在不方便操作。 千明转头，对着人群喊到“劳驾，有谁方便帮忙去搬一张床过来？” “我来吧！”将军早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但一直没有说话。 听到千明需要帮忙，立马喊自己的卫兵，几人一起到审判台下面的房间。 那里是治疗班治疗的地方。 半响之后，他们就将一张床合力抬了上来。 “哗！” 所有看见的人脸色都变了，纷纷惊吓出声。 上面各种血迹斑斑，一层叠一层，真不知道受害的人在下面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治疗。 “大娘，扶我上去吧！” 小孩士兵对着旁边一个老妇人说道。 这位不知道是哪个士兵的母亲，看见小孩士兵没有家人，于是就一直站在旁边扶着。 “等一下，很快就好！” 千明拦住。 太脏了，虽然说有甘霖咒的存在不需要担心感染。 但在这种环境下治疗，观感实在难顶。 千明手一挥，一大团清水在床上出现，却没有顺着往下流，而是包裹住整张病床。 然后不断的旋转！ 像是滚动洗衣机一样！ 才过一会，上面的所有污渍就已经全部洗掉，下一瞬，所有的水又再次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台面上只留下一张干净又干燥的病床。 千明这才转过身，递过去一团毛巾——从系统处兑换的。 “咬着这个，等下应该会很痛。来，躺上去。” 小孩士兵没有手，他只能张开嘴，直接就将毛巾叼在嘴里。 第一感觉是，这布好软。 他用余光再看一眼，才发现好白。 “真可惜这么好的布，被我叼过，神主该不要了吧？如果能活下来，就求千明神主把这块布卖给我吧！多少钱都可以。” 小孩士兵躺上床。 他才第一次注意到，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阳光灿烂，但又有白云卷群叠嶂，不会照得人发昏。 云层高耸，气势宏大之余却又每一丝棱角和细绒都能看清，这种波澜壮阔和纤毛毕现矛盾又协调的感觉让他觉得快乐。 “其实死在这么好的天气下，也是挺开心的吧？” 然后他就听到千明的提醒“咬紧，要开始了！” “额额额额额！” 话音刚落，小孩的额头直接炸出无数青筋。 前两天一直在忍受，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能忍受了。 结果才享受一会的宁静，剧痛又再次来袭的感觉让他醒悟。 这种剧痛，无论如何都没法习惯啊！ 突然，在这种熟悉的剧痛里，小孩士兵迷迷糊糊地开始幻想“该不会千明神主的出现只是我死前的幻想吧？想想也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救世主呢？呵呵呵呵呵。” 要不是嘴里还在咬着毛巾，他可能就会精神涣散的苦笑出来了。 突然，疼痛消失了。 转为痒。 比疼痛炸裂一百万倍的痒！ 哪怕是没有手，他都想要用骨头去擦，去磨，去止痒！ 可惜，他的想法被千明早就识破。 起码五个人在旁边死死摁住他。 这五个人的脸上全是白的。 他们看见小孩士兵躺下去之后，千明就拿出一把金色的小刀。 很小，刀刃只有手指长。 原本还在迷惑治疗为什么要小刀。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眼睁睁看见千明直接从小孩士兵大腿残留的一截上一点的位置切了下去！ 小刀锋利得厉害。 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迟滞，一小节大腿连着下面白森森的腿骨就整个掉了下来。 鲜血缓了一会，才突然如泉水一样涌出来。 几人的脸就是这时候吓白的。 他们以为千明也和之前的神主一样，想要对他们有什么惩罚。 下一刻，他们就意识到不对。 千明随手放下金色小刀，然后就双手放到涌血的大腿截面处。 随着嘴里慢慢念出的咒文，一股绿色的光芒出现在千明的掌心。 然后他们就看到，小孩士兵被切开的大腿先是立马止血，然后大腿截面突然就冒出无数同样绿色的光点。 一闪一闪，仿佛在应和千明掌心的绿光。 再过一刻，绿色的光点就开始往前走。 不对！几人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是小孩士兵的大腿再重新往外长！ 也就是这时候，小孩士兵的挣扎变得极为猛烈，他们不得不将全身的力气压上去才能稳定住。 “别乱动，别乱动，你的腿在重新长出来啊！别乱动啊！” 审判台下的百姓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他们已经开始了。 突然听到只言片语，立马像是水落油锅一样炸起来。 “什么？还能重新长出来？” “都成骨了啊！” “没有骨的话行不行？我老叔上山断了腿，当时没办法只能切了。” “其他部位呢？可以吗？” 几人才没有回答，现在最重要是他们几个亲人能恢复过来，要是说太多，让百姓抑制不住冲上来导致治疗失败，那不亏大了？ 大腿重新长出的速度并不快，好半天才长出一寸。 但这可是神迹啊！ 旁边士兵们的亲人们看得清晰，心头也都火热起来。 活死人肉白骨，传说里面很多。 可现实谁见过？ 甚至就连当初的神主和城主吹牛的时候，都没敢吹见过！ 而现在发生在眼前了！ 但他们自然也是保持沉默，无论这个消息有多厉害，都不如先让家人恢复重要！ 千明也同样没管，他现在正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绿光上。 虽然当初研究甘霖咒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个方面有点好奇。 也砸了一些时间进去。 特别是克里斯汀将“契约之法”交出来之后，他还想用利用这个原理将甘霖咒里面的生命力封印进去的方法。 看看是否能刺激肢体重生。 但结果很难。 不是不行，但是生长完全不是按肢体原来的方式。 长出什么都不奇怪。 他甚至让一头猪的脚长出章鱼触手！ 也就是击杀那个天命者，夺取了雷法和生命的权柄之后，这个千明自己研发的神通才真正有了可行的方案。 使用生命权柄将生命体基因层面的信息提取出来。 然后使用雷法构筑虚拟生命体生物电引导方向。 最后使用契约之法将甘霖咒的生命力一点点封印进去。 从而让肉体的细胞获得定向增殖的能力。 结果就是肢体的截面会根据千明提取出来的信息全自动慢慢生长，直至完全重新长出来！ 第169章 变白 过了好一会儿，小孩士兵的一条腿终于重新生长出来。 白皙，纤弱，肌肉线条平滑，如果再瘦点，就像皮包骨一样。 但的确是人类的腿。 小孩士兵已经不再挣扎，从脚底板重新长出来之后，那股剧烈的瘙痒就消失了。 他在猛烈地喘气。 挣扎实在太花力气了。 过了半响，他不断仰起头，却怎么也撑不起来。 还是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醒悟，帮他坐起身来。 小孩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腿。 稍一用力，脚趾一个个慢慢地动起来。 他满脸是泪，望向千明“神主，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 千明只是微笑，然后拍拍小孩的脑袋。 “好了，继续下一条腿吧，争取天黑前，将大家都恢复原状！” 中年男人将小孩士兵的上半身扶回原位，然后就走到一边。 得换人。 哪怕是刚才摁住的只是一个小孩，而且还残缺了四肢，可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力量是真的不低。 他们哪怕不至于脱力，但也实在没法再坚持同样的时间。 台下的百姓踊跃着要上来帮忙。 想出一份力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是他们想要近距离看着神迹的发生。 可惜，士兵们的亲人第一时间就拒绝，并且立马走出几个人先占住位置。 这上面接受治疗的可是自己的父亲或者丈夫或者儿子，再不然也是他们的同僚。 跟下面这群人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千明没说话，他们甚至不想让这些百姓在旁边围着喧哗。 等下要是吵到千明，神通出了偏差，长歪了怎么办？ 这次是七人按着，再多的话，也没位置站了。 不过倒是轻松了一点，主要小孩士兵是真看见自己新生的腿。 所以哪怕再痒，他自己也在尽力忍着，不给同僚的亲人带来麻烦。 再过一会，另一条腿也长出来了。 “呼！呼！” 千明看着小孩士兵喘气，有点担心。 虽然说重新生长用的是神力，并没有使用“患者”本身的力量和生命力。 但看小孩士兵这样的情况，也是怕他的心肺压力过大。 小孩士兵喘了半天，终于将呼吸调匀。 他很想对千明说“继续吧，我忍得住！” 可是他看到帮忙按住自己几个中年人脸上那希冀中又带着忧虑的眼神，突然主动说道。 “神主，我已经长出两条腿了。剩下的先让其他哥哥们先来吧！” 说着，也没管千明的说法，自己径直就将腿扭到床下，身体前仰就要站起来。 结果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往前倒下。 两条腿仿佛假的一样，虚弱无力，根本撑不起来。 还好千明一直盯着，立马一捞，将他拉住，扶稳。 “你现在的腿是重新长出来的，无论是骨头，肌肉，神经......哦，对了，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 “结论的话，就是你现在的腿一切都是新的，需要重新锻炼行走。要是长出手的话，也一样要重新锻炼搬运和抓握。” “把自己当做一个婴儿就好。” “可能有点难，但没关系，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找我！” 小孩士兵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也将小孩士兵扶住，像是把他架起来一样。 千明缓缓收力，示意对面的中年男人同样操作“对，像这样，你试试。慢慢用力往前走。左——右——左，好！先在旁边多走两步。”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连忙过来扶住千明的这一侧，两人夹住小孩士兵，让他慢慢行走离开。 千明点点头，然后就示意他们把下一个士兵抱过来。 他也尊重大家的意见，反正都是要全部整完的。 谁先谁后，谁一半先，一半后，也无所谓。 于是大家都是先恢复一半，然后就换下一个。 毕竟大家一同遭难，感情非常好，而且自己也实在是挺不住了。 过了半天，审判台上，几个刚重新长出来的人在艰难的运动。 有些人是刚长出来两条腿，在家人的扶助下，慢慢用力行走着。 虽然像是婴儿学走路一样，却比婴儿重得多。 可他们家人脸上的欣喜，却比当年教婴儿走路要多得多。 只有失去过，才感觉到重新获得的美好。 有些人先长出来的是手。 他们干脆自己坐在地上，勉强用力将地上的石头推开，捡起。 像是婴儿重新对这个世界的摸索。 一轮过去，小孩士兵虽然在旁边走得气喘吁吁，但反而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他能真实感觉到自己双腿的存在，还有疲惫和酸软。 这种感觉让人着迷。 两个同僚的亲人将他扶回到病床上。 小孩士兵躺着，看着没多大变化，依然晴朗明媚的天空，心里却是满满的希望。 恢复再次开始了。 小孩士兵瞪着没有眼皮的眼睛，强行忍住简直要撑爆大脑的麻痒，询问千明“神主，我们这样，多久能好？” 千明盯住手里的绿光，头没转动，但嘴里却在回答。 “每天运动十个小时这样，大概需要一个月吧。那时候就差不多就和平常人一样了！” “十个小时就能一个月恢复？那我要是每天二十个小时呢？”小孩士兵简单计算一下，就想要加快速度。 千明头也没抬“那你就废了！每天最多十个小时，再多的话，对这些新生的手脚反而是损坏。你也不想不到三十岁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吧？” “好吧......”小孩士兵讪讪的。 同样讪讪的还是台上的其他人。 他们想法都差不多，基本都希望用时间换时间来着。 想了想，千明还是补充一下“如果你们之前有练过什么硬功或者气贯四肢的内功，那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更久一点。毕竟硬化的皮肤肌肉和经脉都要重新练过。” 千明想想要是自己重新来这么一遭，将净骨琉璃功重练的话——估计得要一年半载了。 小孩士兵笑出了口“还好，我们这些穷人，根本没有钱练武。那就是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恢复原来的日子了！” 千明点点头，又思考一番，犹豫着讲出来“其实这也未免不是一个契机。你们现在的手脚，属于是你们这具身体，没受到任何影响的情况下，自然生长的样子。” “恢复训练的时候，也可以另外感受一下，现在的手感脚感，和当初的腿有什么区别。” “这种区别可以有助于你们分清楚当初的各种训练对自己的影响。” “从而调整后续的训练方案，毕竟自己的感觉是最准的。” 千明这话，是同时讲给台下将军听的。 一般来说军队总要对士兵进行训练，如果有了这几个士兵的帮助，是能将练兵方法重新优化一番。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将这番话死死印在脑海里面。 再过了片刻，小孩士兵两只手都重新生长出来。 摁住的人走开，他咬着牙将手一点点挪动手自己脸上，想要将完全忍不住往外涌的眼泪抹掉。 哪怕是无法控制的手指将脸打得啪啪响都依然没有停止。 实在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太冲击了。 千明也没有阻止，他明白对方在用这种方式体会生命的实感。 又是好半天，看小孩士兵的情绪已经稍微褪去一些。 千明才往上走了两步，到达小孩士兵头的地方“现在到脸了，忍忍。” “啊？什么？” 小孩士兵本以为能长出四肢就已经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完全没想到脸的问题。 应该说，被甘霖咒治疗过来，脸上那些被割去皮肤的地方都已经愈合。 没有痛感，小孩士兵都忘记自己脸有什么问题了。 几个士兵的亲人也是一脸震惊。 他们一直看着小孩士兵的脸，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 但本以为一般就是给戴个面具遮一下，不要吓到小朋友就好。 毕竟脸也不影响生存和生活。 因为丑，就给士兵们恢复面貌，千明神主您的神力是无限的吗？ 再对比下之前神主抠抠搜搜，来只妖怪都先要用人命去消耗的策略。 众人不禁在心里拉踩一番。 “大家摁住，特别是手脚。” 千明对着大家点点头，看所有人已经各就各位，左手直接就掐住小孩士兵的额头。 然后右手就直接伸过去，绿光显现。 小孩士兵之前没看到自己的手脚是怎么恢复的，现在乍一看眼前的绿光，总感觉有些紧张。 特别是按住额头的手，简直是磐石一般，坚固，稳定。 下一瞬间，他就没有这些破想法了。 只有痒！ “好痒！啊啊啊啊啊啊！好痒啊！把我鼻子切掉，把我的脸割掉！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可是没用，手脚被大人们死死摁住，哪怕是当初久经锻炼的身体都反抗不了，更何况现在重新生长出来软弱无力的四肢？ 至于头，更是一丝一毫都没法动。 小孩士兵感觉自己的头是被嵌入了一大块山岩里面，外面再用铜汁浇筑，然后再贴入九九八十一道封印。 千明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狰狞，仿佛永远都是温和的笑容，可铁手却仿佛无情的千年玄冰，将他的头硬生生冻在原地一千年。 在他感觉世界都已经毁灭的时间过后，一切都终于结束了。 床边摁住的几人满脸震惊。 他们感觉小孩士兵惨嚎了一会的功夫，绿光就消失了。 只是小孩士兵重新长出来的脸，让他们如此陌生！ 小孩士兵是他们亲人同一组的战友，之前自然是见过的。 虽然不能说丑，但就是土土的，俗俗的，像是隔壁家的倒霉孩子。 但现在重新长出来的这副脸，虽然还是土土的，俗俗的。 但却白皙到透明，显露出如玉一般的质感，像是城主家深闺大院里面养出来的贵公子！ “喂，常让，你现在可算是小帅哥了！长大之后可是迷死一条街了！” 虽然能算得上是捧杀，但小孩士兵的颜值的确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毕竟一白遮百丑，只要把脸上的斑纹和痘印全部去除，就能将样貌提升一截，更何况全部重新生长？ “嘿嘿嘿，真的吗？那我的彩礼是不是可以给少一点了！” 小孩士兵虽然还没到能理解帅气好处的年龄，但却有更朴素的美丑价值观！ 他现在反而不敢用孱弱无力的手去触摸新生的脸。 开玩笑，好不容易获得的，打坏了怎么办？ 他挣扎着起身，望向千明，想要好好感谢。 千明咳了一下，微微侧开眼神，他以为小孩士兵是要向他求证“是，挺帅的。”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直接将被切割掉的地方割开重新生长就好。 那些不知道是手段粗糙，还是因为什么奇怪原因遗留下来的皮肤就不动了。 结果都长出半张脸了，才发现新旧两种皮肤的颜色差别非常大。 考虑到他们应该不想脸上出现随机的斑纹，千明只好将这半张脸又重新割掉再次生长。 最终才形成这么一张白皙的脸。 虽然大家肯定都宁愿再疼一倍，也要换这么一张脸，但千明还是有点心虚。 但他也对小孩士兵提前说明“脸的情况只是恢复你初始的样子。就是如果你出生以来，没有被阳光晒过，没有被烟熏缭绕过，那就是这个长相。但一般来说，只要被太阳晒个几天，基本就回复原来的那样了。不要太在意。” 小孩士兵叹一口气，“好吧，神主，我会小心的。” 他想着，等有机会就搞个面具戴上吧，别浪费了。 然后就被两个大娘扶着，缓缓走开。 其他士兵和台下的百姓早就听到对话，一个个专门朝他的脸上看去。 “哦哟！真的！真的变白了呀！” “粗看还挺好看的！” “可惜了，可惜了！” 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小孩士兵新长出来的耳朵涨得通红，扭头想要避开众人视线，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根本躲不开，也挣扎不了。 扶着他的两个大娘也很配合观众，她们默默架着小孩士兵。 让他从整个审判台的边缘走了一圈，被百姓和其他几个士兵完整看了一圈。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一下午比前两天有意思多了！” “这才是神迹啊！之前那个？除了残忍还会什么！什么神主！” “唉，我该早点出来反抗的！” “你这破算盘声我在城外都听到了！” 第170章 梳理 那位因为喊痛，被德林城神主所不满，于是让治疗班给他装上猪蹄的士兵躺在床上。 现在要重新生长的是双手。 原来脚上那一对已经和人肉彻底长在一起的猪蹄，在千明第一轮治疗中就切掉重新生长了。 千明当时还啧啧有声。 这些治疗班还真的是有想法。 居然硬生生将两者的活性打通了。 虽然只是一个不超过三天就必定腐烂的假物。 但毕竟是能交差了。 况且看那个神主的耐性，应该也忍不到这几个士兵再活三天。 只是不知道当初榨尽多少脑筋，耗干了多少人的法力。 重生这两条腿倒是没增加多少千明花费的神力。 但给这个士兵带来的折磨可不少。 千明当时基本就将他腰斩了。 没办法，猪蹄能接上去，自然是已经产生互相侵染的迹象。 为了防止这个士兵后续会被这些侵染的东西影响，千明只能将所有可能的地方全部割除。 本来将将只是到胯骨就好。 但是男人们都知道，胯骨位置还有一斤多的东西。 如果单纯在那里下刀，所有人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东西上。 所以当千明在士兵耳边询问的时候，猪蹄士兵眼神空洞，狠狠地一点头。 于是千明直接从腰部下刀，将他腰椎以下的所有东西全部切除。 再用神力一次性全部长出来。 这也导致他变成全场几个士兵里面最虚弱的人——因为依靠之前德林城神主及治疗班的能力，是不可能维持一个腰斩后人生存的。 但反过来，他也是所有人之中收获最大的。 他可是重生了某个地方啊！ 所以现在他可以用非常轻松的话朝千明哀求“神主，那个，其实我还没娶亲。原本家里帮我相了一个，可是对方嫌我太丑了......” 千明皱眉“你想换张脸？” “对啊对啊！可以吗？”猪蹄士兵眼睛都在放光。 千明还没有说话，下面听着的百姓就开始闹起来了。 “可以这样的吗？可以这样的吗！我现在割自己的脸可以不可以？” “脸是父母给的，你直接就要换张脸，太不孝了啊！” “对啊，别让他变帅，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啊！” 千明叹气。 其实是可以的。 生命权柄涵盖了非常大一个范围的信息团。 掌握之后，千明对生命、细胞、基因的各种了解都有极大的提升。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知道神力在人体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 那现在的他，就是知道，神力这么做，为什么会有这种影响，而且还知道想要什么影响，需要神力如何操作。 如果有需要，他就是最强大的“整容”医生。 可以直接根据对方修改，直接将对应的基因信息里面最符合人类审美的那张脸呈现出来。 但是何必呢？ 脸这种东西，不是说出来就是一辈子的。 如果没有各方面对应的保养，很快就会变型。 这也是为什么施法者的颜值总是比武夫高一点。 因为不用餐风露雨，而且术法上面各种保养的方法也多一点。 所以千明无奈地回答“如果你曾经不小心毁了容，希望恢复原来那张脸，是可以的。不然的话，新长出来的就是你原来应该长的样子。” “好吧，是我僭越了。”猪蹄士兵讪笑着。 他也知道自己过了，只是忍不住想要询问。 于是千明就开始像之前一样，先是恢复双手，然后是脸。 当使用生命权柄读取信息的时候，千明专门看了下。 嗯，颜值相对是有点偏低。 哪怕是换上白里透红的无敌皮肤，依然挡不住五官的比例搭配效果。 怪不得哪怕是断手断脚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向千明要求了。 千明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还是没忍住恻隐之心，微微调整了一下。 类似美颜里面的百分之十。 不能太多，不然的话，其他人该看出来不对了。 如果百分之十以下，在白色皮肤的衬托下，应该还是能瞒过去的。 片刻之后，整张脸就完成了。 看着父母惊喜的眼神，猪蹄虽然看不见，但也对自己新生的脸非常满意，连连道谢。 千明只是摆摆手，然后就换下一个人。 一个个人治疗下来，其实也不慢。 就像千明说的那样，太阳刚刚倾斜到西边，还没落下去，所有被凌迟了两天的士兵们就全部恢复了。 此时天边依然有云，被落日晒得整体嫣红。 上半层还是金黄的，下半层则是略微淡紫。 极度美好的黄昏。 当最后一个恢复的人被家人扶起来的时候，整个德林城的百姓都在欢呼。 看他们雀跃的样子，要不是这几个士兵的家人盯着，估计会冲上台来将士兵们抛起来庆祝。 随着斜阳慢慢落下，德林城的光线也慢慢暗下来。 士兵们身上残留的仙术符文显露出来。 若有若无的，一阵阵蓝绿色字符浮光溢彩。 百姓们看了，一边感觉自己参与了历史，又一边感到无比的羡慕。 这几人虽然还算不上施法者，但日后的路子，可想而知的比普通人宽广得多。 但想想这几人经历的一切，他们又莫名只是想叹息。 而这一切，都来这眼前这个新的神主。 他们望着千明，要不是他，台上的几个人只会在无线痛苦中，等待自己的死亡。 甚至可能还要搭上家人，以及无数百姓的生命。 但这位千明神主到来之后，一切都扭转。 “凡受苦的，要让他受赏。凡肆意的，要让他低下头颅。凡忤逆的，要让他死于绝境。” 将军在台下一脚喃喃自语。 千明听到将军的这番话，只是觉得这人好像有点中二。 他看看欢呼中的德林城百姓。 虽然想要尽快赶回神河城，但德林城这边又是不得不安抚的。 德林城整体结构里面，最高的当然是神主，统辖一切。 然后凡俗管理层的最顶点是城主，基本算是最大的庶务官。 而这两人都死了。 将军虽然是武力方面的最高指挥者，但完全不知道他是否有民生相关的管理经验。 要是一个不小心，德林城可能就会整个城市乱起来。 那千明获得的这个新权柄，就变得白废了。 更何况，作为最靠近神河城的新生城市。 千明还想要将两者的贸易打通呢！ 稍微思考一下，千明就已经想到要怎么操作。 此时天色慢慢整个暗下来，大家已经有点看不清对面人员的脸。 好在前两天也是这么过的，百姓们虽然有点惊慌，但也没出现动乱。 只是非常杂吵。 千明使用大声神通“所有人，安静！” 极大的声音一瞬间将所有人的声音全部压过去。 不少身体虚弱的人甚至感觉到耳里还有阵阵回声。 然后他们就听见。 “要有光！” 德林城的上空就出现无数星火点点。 众人吓一跳，但很快就发现，这些星火，并没有落下。 只是漂浮在半空中，往下照出温暖的光亮。 并不刺眼，只是刚刚好，能让人看清楚身边的一切。 等大家冷静下来，他们就听到千明的自我介绍“我叫千明，原来是神河城的神主。现在击败了德林城的前任神主，所以也掌握了整个德林城的权柄。” 百姓中某些外向的人下意识就要大声欢呼。 可喊了半天，却发现身边的人诧异地望着自己。 而就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只有千明继续说的话在耳边回荡。 “虽然我是新的神主，但不代表之前德林城曾经发生过的罪恶就一笔勾销了。既然大家刚好都在，这里又刚好是审判台，那我们就来审一下这些人吧？” 将军蹙眉。 “现在？审判？” 要不是说不出话——哪怕说得出话，他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下质询神主。 但他还是感觉非常奇怪。 然后他就更奇怪的看见千明在审判台的边缘坐了下来。 左腿横着，脚直接踩到右腿上，而右腿则是在台阶边垂下来。 非常自由而亲和的坐姿，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大哥哥。 可是那种潇洒而放松的气质，又让他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像是玉石一样温润。 百姓望向这个身影，感觉思想从未有过的集中。 于是千明直接在虚空中取出一个卷轴。 这是夜游榜。 他直接用一个卷轴将它腾了出来。 “卫福利，曾因琐屑事件，在祖父和父亲的帮助下，带领家里的人，残杀七个家族，造成共二百余人死亡......” “是否有人能为此作证，或者辩驳？” 千明先选出来的第一个被审判者是城主的儿子，前任神主的孙子。 因为有神祖父罩着，各种坏事完全是不避人的状态，自然也是最好找到受害者或者证人的。 当他不在现场。 因为他不想看这种血腥到变态的一幕，加上当初神主也宠这个孙子。 于是全城在受苦的时候，他正不知道在何处潇洒自在。 下面的百姓乍一听闻，内心涌起的首先是愤怒。 他们下意识就想骂出来，却一个个都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条件反射将话吞回去。 阴影太大了。 可下一瞬间，他们看到光亮中的千明，那篇阴影好像被撑开了。 同时，他们也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我作证！他带人杀入陈家的时候，我在街尾！” “我也作证！我看见是他最后将一个火把丢入司徒家。那场火还烧掉了半条街！” 百姓一个个刚开始还鸦雀无声，现在却仿佛百鸟归巢。 每个人都有看过类似的情况。 实在是这位神孙子做恶事从来没有过隐瞒，基本都是光明正大的干。 千明严肃地看着百姓，心化万千地聆听所有证言。 他有夜游榜，但百姓们没有。 虽然以他的权柄也好，现在的声望也好，完全可以不通过百姓就直接审判裁决执行一条龙。 但考虑到后续的管理方便，他还是希望大家有多一点参与感。 经过整整一刻钟的述说，各种“证据”才慢慢稀疏起来。 于是千明直接判决“根据神法验审，此事发生。根据大家言论，此事证实，宣判，死刑！” 听完这句，大家虽然有点振奋，但也没有太在意。 “唉，也不知道那孙子是不是跑了！” 大部分百姓的想法是这样，虽然说当众审判这个罪孽深重的神三代让大家觉得解气。 可实际上，只要这人聪明点，自然就该在城主和神主先后死去的时候躲起来，后续再看怎么混出城。 德林城这么大，恐怕很难逮到他了。 他们正等着千明继续审判下一个恶徒，却看见千明用左手将卷轴捧起来，右手往上面一点。 同时说了一句“执行！” 远处一条金色巨龙在漆黑的夜中凭空出现，极快地稍一盘旋，将周边的云层照亮，然后就像是迅鹰捕猎一般朝下疾落。 大家看不到落点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不知道情况。 过了好久，才有一阵变得微弱但依然金石铿然的雷霆轰鸣声传过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激烈的暴风。 “那，那是什么？” “好像是白天打死神主的金色闪电！” “可以那么远，那么准吗！” 众人再次喧哗起来，然后下一刻又齐齐闭上嘴巴。 他们听见千明说了一句“执行完毕，下一个。” 然后看见千明将卷轴卷起一部分，又展开一部分。 百姓们的眼睛渐渐发亮起来，他们开始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明看着众人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于是下一个，这次同样是罪大恶极的人和事件。 加害者是上一位的堂兄。 有了上一位的例子，百姓们更为积极，纷纷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报出来。 一个又一个，金色的闪电也闪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都带走一个罪大恶极，但又没有被审判的凶徒。 千明一口气审判掉上百人然后才停下来。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觉得，是神主累了。 然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种一击就能杀掉一名神主的杀招。 这位千明神主居然毫不间断地使用了一百次！ “不是，外面的神主都这么离谱的吗？还是之前的神主真的有这么拉？” 接着，他们就听见千明依然精神而有力的话语“好啦，今天先到这里。我看很多小孩子都睡着了。夜深露重，别让他们睡在外面。” 第171章 商队问题 大家原本没有什么感觉，但千明一提起来。 他们就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昏昏沉沉。 手里牵着的孩子们，更是早早闭上眼睛，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方式躺在大人身上。 “走吧！大家都累了！” 千明看大家的脸色，就猜得出来，这帮人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从之前那位神主的作风来看，他大概率没有体恤到允许这些百姓夜晚回去休息。 能撑到现在，前面靠的是恐惧，后面估计则是因为希望了。 所以当千明劝了几次之后，人群也逐渐开始散开了。 千明看着慢慢离去的背影，也松一口气。 他有专门注意着，将那些明显大奸大恶的全部点掉。 有这么明显的警告，相信德林城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算去挑战新任神主的法规。 特别是这种将所有犯罪细节历数的操作，应该足够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了。 在压制住那些阴暗老鼠之后，大部分的正常人还是会依据日常的惯性继续正常工作生活。 然后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面，在城主府或者附近找出一些有管理能力的人。 将新城主府的框架搭起来，再根据制度慢慢招人，想必很快就能将神河城的那一套全部复制过来。 千明将大概的情况思考过一遍。 人群已经散开。 他们刚好借着千明释放在空中的火光照耀，拖家携口地走回家。 渐渐的，远处德林城的四周也开始慢慢有了灯火。 再过一会，炊烟也慢慢飘起来。 千明点点头，转眼看向旁边的将军。 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过来打扰。 几个被审判的士兵也在附近，他们正互相嘲笑和赞叹对方身上发光的咒文纹路。 看千明望过来，将军躬下身体“神主，我已让家里人准备好晚餐。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顿了顿，他又补充到“也好让我为您介绍德林城的各种情况。” 千明点点头。 他刚好也想找将军了解下这几人的安置问题。 ———————————— 将军的府邸不算很大。 和占地极广的城主府对比起来，大概只有一个小偏院大小。 更不用说与气势恢宏的神宫对比。 里面的气氛温馨中又带着点严肃古板。 占地约一半的院子种满青菜，已经收割了部分，从翠绿的切口来看，应该就是今晚的晚餐之一。 围墙爬着不少类似蔷薇一样的带刺植物，正开着花。 勉强算是院内唯一的装饰品，但也带着防止外人攀爬的功效。 屋子里面的格调和外面很相似，都是实用为主。 当大家走入饭厅，就看到各种冷盘已经准备好。 千明坐下后看了一眼，今天入座的只有将军和今天的几个士兵。 将军的妻儿都不在。 千明不是德林城的人，对这里也不熟悉，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风俗忌讳。 所以也没有具体询问。 千明本以为将军会稍微寒暄两句。 结果就听见他有点僵硬地直说“神主，来尝尝我们德林城的特色菜，希望能符合您的口味。” 话音刚落，几个看着像士兵多过像仆人的人从厨房走出来。 他们就连步伐都是一板一眼，将热腾腾的饭菜放下就走。 这一餐是分餐制，每人面前都有各自的一份。 看着有点莫名其妙的千明，将军还是一样僵硬着脸，“来！我们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就将军这一幅催着吃饭的样子。 要不是灵觉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千明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打算下毒来着。 看他尴尬的样子，好像再说多两句就要出汗了。 于是千明也没说什么。 将军看见千明开始吃起来，于是也立马低头大口大口开始吃饭。 几个士兵更是第一时间就吭哧吭哧地将饭菜吞下去。 也不知道是否有尝到味道。 实在是两天滴水未进，将军他们都饿了。 大家沉闷地吃饭，速度特别快。 千明虽然没有特意看向几人，但也在最后一人饱了的时候放下餐具。 他不爱和人吃饭。 因为有一点不好。 他放下筷子，大家就都不敢继续吃下去，而只要他不停止，大家再撑也得继续陪着吃。 看着实在是很难受，但哪怕千明说过很多次，其他人都依然保持这个节奏。 所以他只能是照顾着场上其他人的速度，不能尽兴。 刚才那些一板一眼的仆人端上来清茶，并将桌上的残羹撤走。 千明听着他们行走的脚步声，皱起眉头。 一般说来，这些东西要么是收回厨房专门清理。 要么就是带到仆人的地方分了。 当然，也有直接拿去喂狗的。 但他们拿去的地方明显不对。 千明瞧一眼将军。 除非这人喜欢在看起来是主厢房的地方喂狗。 地方很远，但千明还是能听到一个小孩子欢喜的声音“娘！好多好吃的！我们要等爹来吗？” 接着又听见一把低沉的女声说道“不用，乖，你先吃！” 还有一点点吞咽声。 千明叹口气，有点意识到是什么情况。 他主动向将军问起来“德林城现在的粮食可还充足？” 将军脸上先是胀红，然后又一点点变黑，最后还是变成苍白。 他艰难地说道“我打肿脸充胖子。让神主见笑了。德林城......的确不太够了。” 以前任神主的好大喜功和洁癖情况，自然是将所有畜牧养殖业全部赶出城外。 除了极少数本身就位高权重，而且严格圈养起来的人家。 越是穷苦百姓，就越没法养些鸡鸭帮补家用。 但很显然，因为那个疯女人的到来，城外所有农村全军覆没。 连带着整个德林城的所有肉食来源。 也好在是城内种植粮食蔬菜等不受限制，不然现在德林城瞬间就要出现粮食危机。 千明点点头，这就对上了。 在他理解，将军属于是德林城军事方面的顶点，虽然因为亲疏关系，进不了神主-城主这个核心圈子。 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是连肉都吃不起的样子。 将军过一段，也缓过来了。“所有肉都来自城外的村子，现在村子毁了。短时间内应该是无法供应上了。” “城里还是有一些的。” “但神主，前任神主，在三天前就将德林城所有残留下来的家畜集中起来。” 千明好奇“重新集中养殖吗？” 倒是没想到前任神主有这种先进的理念。 将军和几个士兵一起苦笑“不，供他们享用。” “后面日子不过了？”千明皱眉。 “大概率会将一些罪民放逐出去，让他们自行从山林里面捕抓动物重新养起来吧！”将军摇摇头，“今晚这餐，也是他们已经宰杀完毕。刚好方便我们招待您。” “我们也是沾了您的光。”他苦笑道。 千明感觉胸口闷闷的。 这神主直接劈死都便宜他了。 “那德林城后续怎么办？粮食应该也不足吧？”千明凝视将军。 将军被盯得有些尴尬，叹气“也没什么办法，就这么熬着吧。几十年前，大家在这里建城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点点熬出来的。” 突然，他补充道“您放心，我们哪怕去山林捕猎，也是肯定能满足您需求的！” “只要您一次招待的人不是太多，肯定够！” 千明经历过白骨军营，大概理解。 一个人相对整个城市的供应来说，无论怎么吃都是够的。 但如果加上其他人，再穷奢极欲一点，就可能不够了。 他摇摇头“不用，将这个份额全部调去养殖。先将数量提起来吧！” 要不是德林城现在连一个高端战力都没有，他都直接回神河城了。 何必和苦哈哈们抢吃的？ “神主！没必要，我们......”将军猛地抬起头。 他患得患失，又怕千明将所有“种子”吃完，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说得太过，惹恼了神主。 千明叹息“我有自己的方法，可以不用管我。倒是，你们附近的城是哪里？其实可以朝他们购买一批幼崽，这样恢复的速度会快很多。” “商队......”将军再次沉吟起来。 小孩士兵心直口快，直接说出来“整个德林城，只有神卫能朝外面做生意。我们这些百姓都是不允许的。哪怕是给外面的人一杯水，都要斩手。” “内部可以，对外不行？”千明看见几人点头，确认不是因为讨厌贸易的关系。“那外面来的商队或者外人呢？” 虽然说不能出，但外面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会来看到啊？ 他们没将信息带出去？ “不知道，我们没见过外面的人。”小孩士兵摇头。 将军再次叹口气“遇到外来的人，神卫，甚至神主都会出手，就是防止他们将德林城的信息泄露出去。如果不是有几次他们需要的人手太多，找过军队帮忙，我可能都不知道。” “在外面看来，这里大概只是一个有进无出的绝地吧！” 千明联想这个神主的弱渣和性格，理解地点点头。 因为得位不正，这个神主越发担心会有外人来抢自己的权柄。 于是干脆让德林城成为孤岛。 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他依然像是抱住怀里唯一一块奶酪的阴沟老鼠，死死坚持。 “怪不得。”千明看着众人疑问的眼神，拿手指在空中画出大概的地图。 “这里是神河城，也就是我来的地方。神河城的背后是禁断之渊。你们简单理解为天地间的绝大禁地。” “而这里，是德林城。” 千明画出代表神河城的蓝色方块，和代表禁断之渊的红色圈圈，然后再另一侧很远的地方，画出德林城的绿色方块。 “因为我们太远，所以才没办法找到对方吗？”猪蹄士兵看着三个方位的表示。 “不，对凡人来说，神河城就已经是天地的边缘。而德林城，反而属于是繁华地带。” 千明大概圈出几个城市，这都是青衣之前写出的地方。“就连神河城都有不少游商来往。而这些城市，离德林城都很近。要不是这里远在山林，再加上前一位的行为，德林城甚至可能成为一个交易枢纽。” 几人叹息，又一起咒骂了前任神主几句。 将军首先恢复过来，询问起神河城的做法。 千明回想一下，“一直都有挺多商队过来交易产品，买进卖出，对于做买卖的双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最远的话，暂时大概是微彻城。” 他画了一道。 大家感叹这个距离。 “没关系，大家可以将消息散出去。后续是自由贸易。现在大家如果实力不足，可以先存储一些物资。等其他城市的商队把路子趟好了，就跟他们做交易。” 千明突然想起德林城现在的武力。 有那么一个又怂又狠的神主在，德林城根本没有高手能成长起来。 如果现在就放他们自己出去，很可能没走到一半就直接没了。 众人点头。 这餐饭，自然也是抱着打探新任神主的态度而来。 现在明确告知，大家也都可以对应的准备起来。 话到这里，千明直接问道“现在城主府的大部分人都死了。将军，你要做这个城主吗？” 将军满脸尴尬“神主，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打打杀杀。实在不会做。” 千明点点头，“那有什么对应的人手推荐吗？” 将军满脸茫然，他对这个完全没有概念。 千明叹息，只能对他们简略介绍神河城现在的整个权力架构，以及上下层如何流动增长。 看着大家依然云里雾里的样子。 他叹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用德林城的人先管理着。将军，麻烦你明天看看，有什么比较聪明的人吧！” 众人应下。 眼看着暂时没人说话，小孩士兵突然好奇的问道“神主，这么远的距离，那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是追着那个疯女人来的。结果晚了一步，追上去的时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猪蹄士兵感叹“也算是特别的缘分。否则的话，我们估计还会一直这样下去。” 几人看着千明现在的样子，再想想之前神主的统治，莫名感觉有点窒息。 第172章 盘点 千明点点头，“没关系，日子总是一步步向前的。你们先先休息吧。不用担心晚上，我会看着点城里。” 他向大家一个群点头，下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则是在城中心的神宫之中。 现在的神宫依然保持着前任神主在位时的整洁。 也不是没人想动脑筋，但千明当着所有人面的操作实在让人胆寒。 不需要调查，也不需要索敌，对着名字一点，一道雷霆。 就是一条人命。 谁敢抢这种人的东西？ 是的，大家已经默认神宫的这一切，都归千明所有。 连德林城权柄都拿到了，换句话说，德林城都属于他所有。 何况神宫的这些东西？ 有那个心思，大家还不如去抢一下边边角角的东西。 比如那些神三代家里的宝物。 神宫的中间是一道螺旋楼梯，之前的神主和神卫们就是通过这道楼梯进出。 楼梯外的一圈是神卫守卫和等候任务的地方。 再往外，则是神主的自己的生活区和工作区。 各种穷奢极欲的设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以满足神主各种享受的想法。 可惜，这些东西在千明看来，都太劣质了。 别说当初的神河，估计就连丹越都看不上。 所谓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水晶杯，神河城内条件稍好的商人中都有几只。 只能说，这个神主久在偏僻荒芜的德林城，还封锁贸易，导致自己的眼界都低了。 千明一点点看过去，希望能找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毕竟德林城如果要和其他城市打交道，有些自己的特产，总是更好的。 但和他想的一样。 完全没有。 “怎么全是些垃圾？” 千明大概转了一圈，不得不说这个神宫的风景的确是好。 从上面望下去，整个德林城都在眼中。 目光所看到的边界，刚好就是德林城的边界。 要是再想起整个德林城真的掌握在自己“手”中，那种意得志满的感觉就更加涌上心头。 “真是好享受。”千明摇摇头，完整的走完一圈，都没看到什么比较适合的东西。 倒是理解了为什么前任神主不愿意在原有基础上继续往外扩张，却选择将百姓赶出去组建卫星村子。 前者明明是更安全也更省力的方式。 就是为了这种奇怪的掌控欲和强迫症。 “如果没猜错，这栋神宫的建立，应该是用到了神力。”千明看着外面的风景，“而到这么高，应该就是他神力的极限了。” 千明在自言自语。 他在思考让德林城成为旅游城市的可行性。 至于景点，眼下这个不就是很好的地标？ “倒是不知道其他城市有没有类似的‘奇观’，如果没有的话，想必对那些游商来说，还是不错的住宿点吧！” 千明脑海里面瞬间形成几套方案。 如果实在没有商品的话，不如将德林城开成大型驿站？ 下面的房子可以让商队的普通成员居住。 而神宫则分割开辟成豪华酒店，专门针对大豪商以及他们需要招待的人。 他扫过那些宝物，瞬间都觉得它们眉清目秀的。 毕竟是神主选出来的宝物，虽然说在其他城市看来还不能算绝顶，但放在酒店里面已经算是最高规格了。 千明感叹，真的是一泡那啥都有它的功效。 谁能想到前任神主简衣缩食整出来的宫殿居然有这么一个作用呢！ 想到大概的策略，千明在窗边坐下，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感觉这个角度的风景是真的绝美。 特别是搭配了千明放出的微光神通，望下去星火点点，虽然看不清房内的人在做什么，却能模模糊糊看见有人影在动。 千明回想一下，穿越过来之后，的确是没看过类似的景色。 于是他决定明天就找人说说。 而现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盘点一下自己的这几天的收获。 首先是斩杀疯女人的功德。 长期积累之下，他现在的功德值本身已经是天文数字，没想到斩杀了这么一位疯女人，居然还能再翻一番！ 根据千明之前看到夜游榜上的信息，还真的不冤。 被她完全吞噬的城市就超过三座。 一路上遇到的人基本没有幸存者。 哪怕是刚好遇到相对友善的人格，逃走了一段。 但等她切换了人格，往往就会硬生生追上去杀死吃掉。 甚至还可能会引祸到家人或者其他同伴。 至于反击，她有各种巨蛋遗留，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就可以通过巨蛋直接逃走。 世界那么大，谁都不知道她到底会在什么地方还残留一个蛋。 追杀不死，她就会根据榜单上门报复。 而且从不光明正大。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偷袭和各种牵连都不在话下，直接找到正主杀死还好。 如果找不到，她会一点点，一片片，慢慢地啃食能抓到有关的人。 更让人心寒的是，她一边吃，还会一边变强。 不少大人物是忍不住这种压力，直接被自杀，然后被丢出去希望对方能了结。 这样几次之后，渐渐地，敢去追杀的人就少了。 毕竟一次杀不死，两次杀不死，千百次都杀不死。 反而前去追杀的前辈则是一个个死全家，死全城，这样的惨事没人愿意承担。 这也是为什么卡特等人知道千明和这个疯女人对上之后，各种送东西送信息的原因。 不想追杀她，但可以帮助追杀她的人。 这种操作不会上她的榜单，也算是几百年来大家摸索出来的一点小经验。 然后是通过天命纠缠获得对方的权柄。 一个是雷法。 千明举起左手，一丝丝雷光在指缝中间跃动。 这些雷光像是蜘蛛网一样连城线条，却不会对他有一点伤害。 这是雷系权柄的象征。 像是水系权柄一样，获得之后，千明就不可能被水溺死，哪怕潜入再深的水，也不会感受到水压。 现在的他，哪怕是被天雷轰顶，就连头发都不会有一丝升起。 这个和千明火系的神通完全不同。 哪怕他能随手就招来天火焚城，而且通过将天火焚城和净骨琉璃火结合的方式，自我煅烧了三天。 但下次被人丢火焰，还是会受到伤害——虽然这个伤害甚至可能比不上恢复的速度。 但依然是有伤害。 这个雷系权柄则不痛，感觉像是雷系捉妖人的天赋神通。 从此天下的雷再也不会对千明有一丝伤害。 但这个权柄又比捉妖人的神通更强，或者说，对神灵更有针对性。 感觉是将雷罚的概念融了进去。 “要是当初我获得的是这个权柄，当初遇到姬丘根本不用那么纠结，直接劈下去，大概就结束了。” 如果是道逆之前的雷法，劈神灵还是劈妖魔，应该是有不同的。 但道逆之后，两者含糊不清，这个雷法也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加强——它将所有人都看做妖魔。 加上千明无限神力的效果，无论是谁来，被连劈七七四十九道，估计都得烟消云散。 千明不得不感叹，这疯女人当初遇到那个生命权柄的天命者，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故意自杀。 从而通过两者融合来获得这个权柄。 “唉，也是她倒霉。出身是一个妓女，而且估计也没怎么练过。否则以雷法的迅捷和狂暴，根本不可能让对方拥有靠近的机会。” 属于是拿了天牌，结果被一个拿地牌的同归于尽了。 至于为什么说地牌。 千明看看生命权柄。 这个权柄不弱，甚至可以说非常强。 当然，天命者基本也没几个弱的。 真要较真，按千明，姬丘，疯女人，疯道士这四个天命者比起来，千明自己出身是最弱的。 当初就一个功德金砖能用一下。 仿佛是感觉到千明的想法，功德从旁边闪现出来，就往千明撞过去。 千明一弹，将它弹飞到半空，又消失不见。 像是恼火了。 而作为生命权柄，它能掌控各种生命或者说活性。 不知道最初的权柄如何，单单用于杀戮，以千明现在的掌控，完全可以将所有实力和自己差不多敌人的身体瞬间变成肉团。 而对于广度来说，他现在一个念头，整个德林城的百姓，都会在一个弹指之内变成肉汁。 如果用来治疗，千明现在也有资格说，只要灵魂不失，肉体毁灭都只算轻伤。 “而更深层次的应用，那就厉害了。”千明很慎重。 他轻轻凌空一点。 一团空气突然波动起来，发出一声轻笑。 然后在千明的身边拱来倒去，玩了半天，才慢慢从窗户飞了出去，然后就消失在空中。 是的，千明现在能够点化生命。 刚才那团还不算完整生命，只能说是拥有了一点灵性。 至于后续是会重新化作毫无灵智的空气，还是会修成一团雾精，就看它自己的机缘了。 至于为什么慎重，则是因为前车之鉴。 当初那个疯道士就是因为对这个权柄的认识不够清晰。 居然因为一些琐事，点化了自己的左手，希望这对左手可以自主干活，不需自己分心。 结果很悲剧，拥有了灵智后的左手，反而不愿意继续当牛做马起来。 疯道士倒是够狠，直接就将左手切下来。 然后自己又重生了一只左手。 只可惜，他忘记了，这个左手来自于他，自然也同样拥有生命的权限，以及对自己肉体的绝对控制。 结果就是在他对着这只倒在血泊中的左手耀武扬威的时候，左手自行炸开。 血肉飞溅到疯道士全身全脸都是。 而每一滴血肉，都同样拥有灵智，以及权柄。 这是左手的反击，结果就是造就了一个拥有人的形状，但实际已经是万千拥有各自意识的黏菌团一般。 这和千明的万千化身不同。 虽然他已经产生了成千上万的香火化身，而且还会各自说话，交流，甚至打闹。 但说到底，其实只是千明的分心万千。 或者说，不过是他在孤独寂寞下的自言自语。 实际所有人都是他，统一一个意识，不同表现，像是左右手配合。 但如果他忍不住，真的点化一个化身，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这个新生的化身，是正是邪，想法如何，甚至是否站在千明那一边，都是未知数。 所以千明能随意点化一团空气，却不敢对自己的化身，甚至是功德金砖做出这种行为。 “疯道士前辈，你的经验我学了，你的路子我就不走了。” 千明点点头，宁愿点外都不敢点内，除非到了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 然后就是雷法和生命结合的元素化身。 虽然说看起来很唬人，但千明觉得对于自己来说，太鸡肋了。 攻击效果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能破防的，千明现在用其他手段都能破防。 不能破防的，大概率用上元素化身也一样不能破防。 最主要是生命的权柄有点坑，千明也不知道用于点化自己放出的雷法，会不会让它同样拥有自己的权柄。 上一个使用的疯女人，是将自己都填进去了。 而她本身又是已经有无数意识在互相吞噬，元素化身途中有没有新增的，谁都不知道。 考虑到这种缺陷，千明觉得，算了，这个还是先放着吧。 想了想，千明又开始盘点自己的另外两个权柄。 城隍掌管所属山林河泽的权柄。 现在来看，这个权柄其实和各个城市的神主权柄有点类似。 比如说能监控全城，以及接受百姓的香火。 当初在将安宅神升级为城隍的时候，刚好也是接收神河城神主权柄的时候。 他当时对城隍权柄的理解其实和城市神主的有点混淆。 但如果不是呢？ 毕竟就德林城的神主而言，真的是弱到爆炸。 千明开始怀疑城市神主的权柄是否真有那么多。 不过他现在也就见过两个神主，一个卡特没怎么交流，另一个德林城的神主连名字都不知道。 更不可能猜出来。 另一个权柄游神。 千明现在知道，这个权柄是掌管赏善罚恶的。 甚至可以说，这个权柄比城隍和系统的功德更搭。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最早的天赋权柄不是这个。 第173章 回城 千明将最新获得的雷法权柄和生命权柄，联合原来的城隍权柄和审判权柄放一起考虑。 很显然，完全是不同的类别。 像是塔罗牌和五行生克。 不能说毫无联系，只能说关系真的不大。 虽然说分类上暂时无法将所有权柄列出来，从而对其他权柄有个大概了解。 但这里面两两搭配起来，还是挺有用的。 比如白天使用的雷罚，将雷罚和夜游榜审判组合起来，对于比较弱的敌人，就能自己做出哪里不爽点哪里的效果。 但其他的组合，千明暂时还没想到。 毕竟看起来都怪怪的。 至于德林城神主的权柄，千明看了一下，和神河城的区别不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主太弱，甚至还没有类似神河死亡掉落的水系权柄。 千明摇摇头“神河是个好同志啊！” 不但贡献了海量的人民，让他直接进去城隍阶段，还贡献了水系权柄以及夜羽的前身。 差点让千明以为这都是标配来着。 结果德林城的这个贫穷神主却让千明意识到。 神河这个大礼包才是不寻常的。 或者说，神河的一切，是老狐妖通过几百年的时间距离，提前给千明的送礼。 这么一想，千明就对当初对老狐妖的一击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人家也是送礼来着，虽然说有点谜语人。 但是狐狸嘛。 又是老人家，自己应该容忍一下的。 直接动手，太没有礼貌了。 想到这里，千明陷入思考。 如果德林城这个神主的“掉落”才是正常的，那怪不得没有什么神主会因为权柄问题向别的城市进攻了。 因为边际效益太低了。 要是原本没有，只要占下一个城市的权柄，那自然是脱胎换骨。 运气好的话，就直接长生不死了。 但本身已经是神主的话，再去努力斩下一个神主，那就有点费力不讨好了。 特别是别的神灵，又没有千明类似的神游。 两个城市距离不远还好，要是像神河城的德林城这样，直线距离就两千公里打上的，走一转都是难事。 更不用谈管理了。 于是千明也就理解为什么卡特在大家眼里那么强，居然也就管着微彻城。 对于其他城市只是遥控，而不是亲身占有。 千明再次往外看一圈，想了想，就直接放下化身，一个神游直接回到了神河城。 虽然说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让化身们去通知了，但想想，他们应该也等急了。 ———————— 神河城正在张灯结彩。 从青衣深夜惊醒，然后把大家拉过去开会开始。 整个神河城就进入一副紧张的状态。 哪怕千明告诉他们只需要双倍人手值班，何立曲也还是将巡捕科的人直接分成四个班。 每次一整个班值班，两个班在城主府休息，就是吃住都在城主府，只是不需要干活。 只有一个班是能真正下班回家。 丹越和何立曲是知道千明化身的安排。 也知道如果在最极端情况下，现在帮助维持整个神河城秩序的这帮熟悉又陌生的小伙伴是会被抽去帮忙的。 那个时候，神河城必须要有一定的秩序维持力量。 而且还要尽可能将这套力量维持的时间拉长。 也就是这种时候，城主府才深深明白千明为什么砸那么多资源让李吉把神河城的教育体系拉起来。 实在没有足够的管理人员。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预案，要将门丁们也抽取出来进入巡逻部队。 结果，都没用上。 三天前化身们突然集体楞了半刻钟的样子。 这半刻钟差点把丹越和何立曲吓死。 每一次眨眼，他们都担心眼前的化身们会直接变成灰消失。 好在半刻钟之后，化身们全部恢复正常。 并且通知他们，千明神主已经胜利。 只是有些心得体会，需要闭关。 于是次高级的戒备解除，巡捕科改成按千明说的，双倍值班即可。 但经历过这么一次，巡捕科的人总会莫名其妙看着城主府外面的人默默微笑。 并喃喃自语着“呵，平凡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背负着什么！” 这种中二的言论。 终于，三天的白天，化身们突然通知丹越“神主已经结束闭关。只是决战附近刚好有个城市，里面的一些事情让他看不惯。大概会清理一下再回来。” 何立曲没什么想法。 可丹越不同。 他一听“额，当初神河城......不也是神主看不惯才处理的吗？” 众人眼睛睁大！ “这，这是说明神主又占下一个城市？” “对吧？他斩杀了神河，拥有了我们城市的权柄。那他去处理别的城市，大概率也是如此吧！” 这一时间，大家想的不是自己的手是否能伸过去新城市。 两千公里，想都知道那边只会是另一套班子。 他们想的是，后面神主会不会将注意力更加投去新的城市？ 毕竟新城市哎！ 男人不都喜新厌旧的吗？ 丹越直接就找到李吉，“你文化最高，想想有什么办法？” 李吉一脸莫名奇妙地听完全部信息。 “那，不如搞个庆典？” “什么庆典？” “庆祝神主斩杀天命敌人，并且还占下新的一城。” 丹越皱起眉头，“前一个可以，可后一个......” 李吉抚着自己的胡须，“糊涂啊！哪怕后一个对神河城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可对神主来说，绝对是好事！” “你听我的。神主的性情你也知道。没必要较真一城的得失。而且哪怕是神主有新的城市了。我们也是先来的！” 丹越的眼睛明亮起来，手指在虚空点了几下“先来的！” “对！我们才是神主基本盘。要有气度！我立马找教育科的人加班，尽快将横幅做好！麻烦城主去找化身，有新情况，让他们第一时间通知过来！” “好！” 丹越一边走去通知城主府的其他人，一边摇头感叹“不愧是文化人。” 所以千明回到神河城，看到的就是满街通红的横幅。 最大的一副贴在城主府门口。 上面写着《恭贺神主斩杀天命，再下一城！》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件事。 千明没有理解到丹越这个横幅的微妙心理，摇摇头就往里走。 这个时候，城主府正常来说自然是下班了。 但考虑到戒备状态已经全面解除，整个神河城又要重新回到原来那种自然又悠闲的时光。 大家也就非常有动力留在城主府，从而第一时间向神主道喜。 所以千明走进城主府的时候，看见满满的都是人。 他略有一点诧异。 “怎么还没下班？你们没解除警备状态吗？” 大家互望一眼，虽然大佬的反应有点不合预期，但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齐齐大喊“祝贺神主斩灭宿敌，万里神路再进一步！” “额，倒不是宿敌，不过差不多了。” 千明总不好说些什么天命纠缠的话。 虽然不怎么会读空气，但他大概也明白，大家在这里，也只是第一时间道贺。 如果也笑着回应，还说了一句“大家同喜同喜，早点回去吧！” 然后就拉着丹越和何立曲等几个核心进小房间开会。 他当然知道怎么立马把这种尴尬的状态扭转起来。 那就是避过不谈，直接拉人谈正事。 会议室内，千明先向大家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就是这样，那个疯女人，是类似生化母体的存在，好在我已经彻底将她燃烧殆尽了。不然真让她进来神河城，祸害就大了！” 在座的几人都是神河城的核心，闻言单单想象一下，都觉得有点细思极恐。 真放开来，那就是瘟疫一样的存在啊！ 于是他们再次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千明。 “虽然我一向不支持神主您带头冲锋，但这次要不是您直接过去，神河城估计是真的要熬一劫了！” 说话的是丹越。 虽然知道神主是一个城市最高端的战力，不可能也不应该只是作为精神图腾被供奉。 但他也还是希望千明能更保守一点，起码不要动不动就身先士卒。 好歹让人出外试探一下啊！ 丹越不是冷血的人，但也还是很难理解千明那种自己抗下一切的做法。 更何况，千明不但是他的神主，还可能是他女儿的丈夫啊！ 但这种敌人太危险了。 按千明说的传染性，说是瘟疫都算贬低了。 要让她进入神河城，又没有第一时间杀死，真不知道她的毒性会蔓延到什么程度。 “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还有理智，她完全可以在神河城的上游偷偷下毒或者下蛊。慢慢侵染全城。” 李吉毕竟是做教育的，思考得也更多。 按他的想法，要是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又想对神河城动手的话，最简单就是这个方法。 一般来说凡人不会在大河下毒，因为要能维持这么久，数量又有这么多的毒药太难。 所以这种水才叫活水。 但对方作为和千明同一个等级的神灵，区区数量，真的不在话下。 他们可是见过千明和神河决战时候的英姿。 那种打了一天也毫不费力，神力无限的样子，简直让敌人绝望。 要是这么一个“毫不费力，神力无限”，换成是用来驱毒，想必也能让敌人拥有同样的绝望。 李吉单单想象一下，就觉得后背汗毛竖起。 毕竟如果是没有提前戒备的话，那个疯女人完全可以使用一种慢性的毒药，一点点将整个神河城的人磨死。 何立曲倒是被那些巨蛋和触手搞得毛骨悚然，同时又对德林城的神主鄙视之极。 “他就想着这样一个个将人送上去？还不如第一时间逃走呢！难不成他还以为对方会吃撑不成？” 大家一样很难理解这位神主的逻辑。 但话题也很自然就转到新的这个城市中来。 “神主，所以这个德林城，现在是需要我们的管理支援？” 要说想法，其实在场还是有几个人有点心思的。 毕竟神河城这边，虽然说更舒服，而且也离家更近。 但那边可是城主之位空悬啊！ 能在这时候进来开会的，都是神河城的核心。 但换句话来说，再往上的空间，基本已经没有了。 有想法的人偷偷看一眼丹越，按现在的情况来说，神河城的城主之位，几十年内大概都不会换。 其他人的资历很难比得上。 现在有新的一座城市，最妙的是，还没有如同神河城一样众望所归的城主。 那自己是不是有希望呢？ 千明默默将这些人记在心里。 有想法没问题，只要条件符合，其实他也是愿意让人试试的。 “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德林城离神河城太远了。如果真的是按行走来算，起码得有个四千公里。” 都说看山跑死马，因为视线是直的，而人或者马真正走起来，基本很难保持直线。 遇水要过，遇山要翻，这都还好了，遇到悬崖，那就得绕。 一绕那就没边了。 绕出个几倍距离都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千明推算实际走起来有四千公里，可能还是算少的了。 具体是多少，得有商队趟出来才知道。 “我们神河城的商队，现在组建和准备情况怎样了？”千明转头询问丹越，他还不知道现在神河城商队体系是怎样来着。 丹越微笑，他对千明说“我们神河城”这几个字感到非常高兴。 他拍拍旁边一人的肩膀“来，你来说说？” “好，我来解释吧！我是神河城的商务科科长方渡，也是第一任神河商队的队长。见过神主！”方渡站起来，对着千明鞠了一躬。 千明对着他点点头。 之前虽然也有见过，但没交流过。 方渡走到黑板旁边，拿起粉笔就在上面画起来。 自从千明在几次解释的时候都用图表表示，大家也都开始习惯上这种简单明了的表达方式。 “我们向微彻商队的段广老哥取过经。大家也商讨过，打算直接借鉴到神河城商务体系中来。” “总体的话，采用以点带面的方式。由我们商务科组建第一支商队。起码队长和队伍中的核心岗位，都是由商务科的人组成。” “至于其他杂务岗位，或者商务物资方面，倒是可以放开让部分友善商队加入进来。” 第174章 联系 丹越特意强调“这几天，我们组建商队的过程中，微彻商队的段广帮不少忙。” 千明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 毕竟这么一副完整且潜力十足的架构，太成熟了。 不像是出自没有城立大商队经验的城主府。 不是千明看不起他们。 但毕竟最高也只是出自自营小商队，视角上从一开始就太低。 格局不够高的话，就看不清楚很多坑。 某些前期看来是效果十足的方案，到了后面，可能就变成拖累。 甚至可能需要斩臂求生，都是正常的。 千明之前已经猜到大概有这些可能，但也并没有说话。 某些坑该踩还是得踩。 黑板上的各种方案，千明看来其实还是有不少漏洞。 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漏洞，但在商队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变成某些弱点。 但整体来说，已经算是一份不错的草稿了。 所以他也看得出来，段广那边是真心的在干活。 这些经验，应该也是微彻商队几千年来一步步踩出来的。 居然这么容易教出来，千明对此也感觉有点惊诧。 哪怕是他们不注重那一点点教学的酬劳，起码一般人都有的，希望知识更宝贵的架子，好像都没有。 城主府的各人应该也感觉到了这种“诚意”。 丹越在黑板的角落画了一个圈，没有特意说明，只是询问“神主，我们？” 千明搓着自己的下巴，“他们有说需要什么吗？明示，暗示都行。” “没有，一丝都没有。这几天来，他们就像正常商队一样，白天到市场上探问各种商品价格。晚上就接受我们的邀约，一起到酒楼或者青楼，咳咳。” 丹越板起脸说明情况，到最后咳嗽两声没有讲下去。 毕竟是有妇之夫，可以理解。 “那就先不管了。”千明点点头。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是面对神河城的话，那大概就是找自己了。 到时候再具体看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段广或者说微彻城纯粹就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那样也好，千明和神河城也可以礼尚往来，大家有来有往就好。 千明自信自己能提供出对应价值的信息。 哪怕他不行，起码还有系统呢！ 功德值砸下去，什么东西整不出来？ “哦，对了。”想到功德值，千明就想到另一种可能，“他会不会是不好意思直接提，找克里斯汀那边说了？” “克小姐？”丹越皱起眉头。 她现在在神河城的身份有点尴尬。 说是囚犯或者人质嘛，不至于，而且大家也都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权限也比一般人高，起码普通百姓是不能像逛市场一样在城主府四处到处乱逛的。 但要说是城主府的职员，她又没有实质的职位。 不是丹越等人不信任，是她自己懒得干活。 但又每天就在城主府到处串门子，今天跑去这个科聊聊，明天跑去另一个科聊聊。 偶尔遇到闺蜜们需要加班会帮个忙，看到能指手画脚的地方，也会用微彻城的经验点点点。 听着听着，千明感觉这角色有点熟悉。 半响，他拳头往自己手掌上一砸——这tm不就是那些有职位，但没活干，每天上班就打个卡，然后到处唠嗑的中年大妈级人物吗？ “我们有给她发工资吗？还有她现在住哪？” 千明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地方。 丹越露出一丝笑容，他也发现这一点了，“没有，克里斯汀不肯接受城主府顾问的职位，而且她自己也有钱。现在暂时就住在我家，和小芹作伴。” 城主府就是丹越家，只是他将院子划分成前后。 前面是干活的办公室，后面是住的庭院。 有专门的护卫把手，倒也不怕有百姓走错地方。 千明环视一周，没看到克里斯汀。 他也不觉得奇怪。 按照克里斯汀这种随性的“职位”，在这里和不在这里，都非常正常。 “行，我去找她问问吧。你们先下班，回去的时候，可以想想，我们神河城大概销售什么产品比较好呢？” 众人点头，行礼。 千明带头走出会议室。然后直接就朝右走向设计科。 克里斯汀还在夜游榜上，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问人，直接就知道她在哪。 虽然理论来说城主府的大家应该都下班了。 特别是设计科这样的内勤部门，论值班也轮不到她们。 但今天不太一样。 为了庆祝千明神主回归，丹越特意和大家说明了，今天需要加班几个时辰。 后续可以按酬劳也可以按休息计算。 所以哪怕在府前只是欢迎一下就被千明喊下班了，可大家其实都还是在办公室内“加班”。 设计科内的气氛一向融洽。 现在城主府基本还属于草创，所有岗位都是按照能力划分。 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自然也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于是也没有什么内卷或者内斗的空间。 再加上设计科的工作相对又比较清闲，一堆女孩子基本每天就是干不到两个时辰的活，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拿着各种点心瞎聊。 其中的两个核心就是姬儿和克里斯汀。 姬儿是妖族，虽然说从小地位不高，但见识和气度都和这些百姓女子不同。 更不用说他还是个女装男人。 哪怕他自己并不想要这个位置，但聊着聊着，总是会变成大家绕着他聊的情况。 另一个克里斯汀更不用说，单单年龄就活了几百年，还是微彻城的神子。 无论是经验，知识，还是各种流行变迁的了解都是遥遥领先。 要不是她自己莫名保持一副青春懵懂的样子，大家甚至可能会敬而远之。 但经过几次克里斯汀大咧咧地带着糕点闯入，一边分发，一边同时吃大家的茶话会。 再加上她和姬儿的丈夫勉强也算是战友，所以莫名其妙的，她就融入了这个团体。 “哎，对了，所以你和青衣到底是什么战友？你们当时在反抗谁啊？黄家？” 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拿起茶饼塞进嘴里，边嚼着边问。 大家之前都知道传说中的黄家。 至于克里斯汀在摧毁黄家中是什么角色，大家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略有听闻。 而且还是互相矛盾，有时候克里斯汀是帮黄家的，有时候又是灭掉黄家的推手。 既然现在大家都熟了，他们也想听听细节，所以用这个开头。 “啊？不是啊！”克里斯汀刚吞下一块云糕，噎得不行，连忙喝下一大口茶，“我们当时一起反抗神主来着！”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咳！” “卧槽！” 最后这声是姬儿发出的。 包括姬儿，所有人都满脸惊恐，“所以你现在属于俘虏？” “没有啊，哎，后面的事情很复杂的。”克里斯汀满意地看着大家的狼狈，笑着又捻起一枚云糕。 “说嘛！现在不是刚有空吗！还是不能说？”胖女孩不满意了。 克里斯汀小口地咬下一块，慢慢嚼“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哎，神主找我，你们继续聊！” 她一眼就看见千明定定朝着自己走过来，自然猜到他是找自己。 连忙摇着手就走出去。 她还是没放弃做神河城神主夫人来着。 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更何况千明主动过来？ 所以哪怕听见后面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也没管。 立马就抛下这些塑料姐妹花，单独迎上去。 “找我有事？”克里斯汀巧笑嫣然。 一头金发在烛火下依然闪耀，像是最纯净的黄金由最精妙的工匠拉丝而成。 猩红的眼珠倒映着火光，像是一对红宝石。 千明点点头，“这几天段广有找你说他们需要什么吗？” “哼，果然有事。也是，没事你也不会找我。”克里斯汀嘴里喃喃。 千明就当没听见。 克里斯汀叹口气“没有。他就好像不知道我在这里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打。更不用说找我聊聊天，或者递个纸条过来之类的。” “为什么？你是微彻城的神子，他是专门为卡特神主做事的人。他乡遇故知，这么冷漠的吗？” 千明不是很懂。 段广的身份，在他看来像是古代的锦衣卫统领一样。 遇到克里斯汀这样的神子，虽说不至于上赶着奉迎，但问个安也正常吧。 “微彻城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老爹活了很久，有几千年。久到大家已经下意识把他的子孙也当做是下人、仆人或者宠物。” 克里斯汀双手十指对交，伸到头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将身上美好的身段直接暴露在千明眼里。 “在微彻城的人看来，老爹喜欢哪个神子，更像是喜欢哪只猫狗。他们不会伤害这只猫狗，但也不会对它献媚。” 女孩的眼神有点空洞，不知道在联想什么，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不至于吧？”千明前世就连国家都没有能存活几千年的，对这样的问题也完全是一脸陌生。 克里斯汀转过头来，定定望着千明的眼睛“非常至于。可能在老爹看来，不能为他做事，又不能让他感受到子女乐趣的我，连猫狗不如。微彻城的这些人，大概想法也是这样。” 千明摇摇头，同样望过去“很抱歉让你想到这些东西。今天找你问这个，是因为他帮了神河城挺多的，我们也希望能报答一下。但他完全没和我们提需要什么。” “我们以为他可能是不好意思直接和我们说，所以有可能会通过你来提。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嗤！”克里斯汀将头转回过去，继续和千明并排走着“他们不会不好意思，有什么会直接要。而且我也大概猜到他们想要什么。” “什么？” “你当初用来解除吸血咒文的那种生命力。” 克里斯汀很确认。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活了几千年的父亲一直在收集这些东西。 “生命力？但是他送来的礼物里面，本身就有对应的生命圣水。虽然听起来是挺宝贵的，但微彻城城主，还需要在意这个吗？”千明询问道。 先不说吸血鬼居然要通过类似“灵丹妙药”一样的东西来续命是多么滑稽的事情。 单单生命圣水这种东西，千明考虑的也是大规模销售问题。 但他从来没想过，卡特居然会欠缺这些东西。 “况且，他也没找我要啊？”虽然有点妄自菲薄，但卡特既然连那个疯女人、黄家以及神河城的情报都清楚，总不可能不知道千明在城隍庙随处乱发甘霖咒。 哪怕是他确定千明会胜利回来，但让段广先找自己装个几百瓶先送回去，也是正常事情。 为什么没有呢？ “不清楚。毕竟我也就只活了几百年。谁知道那个老家伙是否需要什么更高级的版本？”克里斯汀叹一口气。 突然又转回来，眼神可怜兮兮，像是雨天在街角的小狗“神主大人，你真的不能娶我吗？” 千明转过头，眼神比她还要凄凉。 “不行。” “我能接受三妻四妾的啦！你看我都开始和丹芹搞好关系了！”克里斯汀额角一条筋在抖。 “不是这码事。我现在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或者换句话说，我现在还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推着走。无法承担另一个人的重任。” 千明很严肃的说。 所以哪怕是现在，他依然对清妃有种莫名的感激。 要不是有她直接将自己的审美阈值拉高，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坚定下来。 比一个漂亮可爱的姑娘更有吸引力的，是一个漂亮可爱，而且还对你抱有极大好感的姑娘。 “唉，行吧！”克里斯汀叹口气。 她逃离微彻城，也有一丝想逃离控制的原因。 而且几百年的经验，自然也看得出来千明背后的黑暗。 她愿意和千明尝试一起背负，但被少年拒绝了。 还有没有机会？” 千明微笑起来，“当然有啊！你看，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找你说‘富婆饿饿’呢！” 克里斯汀也笑起来“得了，那天是什么时候？” “估计是我打败了道逆，或者被道逆打败之后吧！” “笑死，你还不如说下辈子了！” 第175章 猜测 “不过说真的，段广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千明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还是想起来要问清楚一点。 要换成他的前世，出洋留学遇到同一个高中出来的小伙伴，那是怎么也得见一面的。 更何况从当初火系捉妖人自爆时候卡特通过克里斯汀影子过来救命的情况来看，他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无情。 克里斯汀眼睛朝上一翻，露出一双可爱的白眼“我猜，他是不想掺入微彻城继位的斗争吧？” “继位？不是说卡特已经做了几千年的神主？” 千明印象中大家都这么说，以至于他一直觉得卡特大概会一直坐下去。 这样的人，也会有继承人问题？ “谁知道呢？最开始就是大哥和三哥调起来的。我印象中老爹没透露出任何消息，但是他们就是开始为这个位置抢起来了。” “不过无论是谁来抢，都和我没关系才对。毕竟我连鲜血法袍的试炼都不敢参加。” 理论来说，只有参加过鲜血法袍的人才有资格说一句自己是微彻城的继承人。 而事实上，卡特的其他子女，要么成功通过试炼，要么失败死亡。 克里斯汀是唯一的例外。 这也是她感觉自己和卡特关系一般般的原因。 毕竟他是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死在自己制作出来的衣服上的人。 这样冷漠的人，对于一个连试炼都不敢参加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关系好得起来。 对于这样的人，段广还原本还真的的确有可能会来打个招呼，起码认识一下。 或者探听一点神河城的情报。 再不然也能找个熟悉的向导呢！ 但是很可惜，那件卡特原本说是送给千明的鲜血法袍，将大家的所有定位全部改变了。 原本对于卡特将微彻城的圣物送给外人这件事，大家已经议论纷纷了。 要不是卡特积威甚重，以及自己久久未能诞下下一代，大神子和三神子可能都要说话。 原本他们会以为唯一剩下的这件法袍，会由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卡特的第三代来继承呢！ 之前鲜血法袍只有卡特的神子们可以参与试炼，但现在除了克里斯汀，已经没有其他候选的神子了。 而克里斯汀又是多次自行放弃试炼，卡特也没有逼迫她。 那么这件法袍，理论来说要么给第三代，要么继续空置。 现在卡特倒是给了第三条路——交给家族外的人。 这个事情原本也没什么，毕竟几百年过去了，几个神子都没有一个诞下第三代。 第一条路自然没法继续进行。 第二条路更不用说。 但大家唯一有声音的是，哪怕要送，为什么要送给如此遥远的一个边缘城市的神主？ 微彻城附近可多的是忠心耿耿，而且触手可及的神主们。 这么远的神河城，大家连手都不好伸。 直到段广来到神河城，才猜到为什么。 克里斯汀也在这里！ 特别是听说千明自己并没有接受这件法袍，而是自己转送给了克里斯汀。 段广自然就会有种怀疑，会不会这件法袍本身就是送给第八神子的？ 这又是代表什么？ 他不想参与这种继位之争。 主要是参与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已经是微彻商队的队长，权力不说很大，但起码各种这一路的各种地方，都是能靠刷脸过去的。 至于走商以来几十年各种各样的人脉，也足够自己退休之后获得很好的待遇。 反而说把这个商队队长继承给自己孩子这种事，他完全不敢想。 也没有必要。 卡特当神主几千年，大神子和三神子少少也经营了有一两千年。 段广完全没想过自己还能占据这个位置。 反正无论是谁在位置上，只要一个命令，段广就会将他们新命令的人扶上去。 然后自己退位。 对于他来说，稳稳地才是最好的。 现在眼看着第八神子克里斯汀有可能会成为争位的第三角。 那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上前打招呼？ 要不是来神河城是卡特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还是分了好几个阶段，他肯定调头就走。 克里斯汀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千明。 “情况就是这样啦！虽然我是通过不参与试炼，将这件事逃了过去。但现在法袍在离微彻城遥遥几千公里之外，而且还和我待在一起。即使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会信的吧！” 克里斯汀摊开双手。 颇有种瓜田李下的尴尬。 “所以卡特神主和你是什么想法？” 千明感觉大家关系怎么说也算朋友，这种程度的探问应该也能问了。 克里斯汀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我没什么想法。纯粹就是看着自己的姐姐从一个人，变成几缕红色丝线被吸进衣服里面，被吓到了。” “当然，你也能说，是恶心到了。” “我反而倒是奇怪，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为什么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投进去。” 克里斯汀叹一口气，认真地盯着千明。 同样的问题在微彻城的回答，她听得多了。 所有人，包括神子和非神子，甚至是普通百姓，所有人都在告诉她。 这个疑问很奇怪，这个试炼本来就是天赐的机会，任何有资格参与的人都不该拒绝。 她要做的应该是不断锻炼，不断变强，然后充满信息和野心地参与试炼。 然后成功或者称为法袍的养分。 千明皱起眉头，手指搓着下巴，“是挺奇怪的。虽然我跟卡特也不熟。但看当时他专门来救你这件事看出来，他也不是完全无情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你的兄弟姐妹们要为了这种事要死要活？” 没有深仇大恨的敌人要杀，也没有遇到什么绝境。 有点什么事情，也有几千岁的老爹罩着。 每日还能享受各种荣华富贵的日子。 从克里斯汀这里看来，卡特也没有强制他们。 为什么一个个却像是中毒一样？ “对吧对吧！”克里斯汀眉开眼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奇怪，我问过的人里面，只有你是这个答复。” 千明回想起段广把箱子交过来时候的神情，还有当时几个仆人的表情。 的确是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这件法袍对你们微彻城的控制吧？那它影响还是挺广泛的。” 还好千明本能就觉得这种像是有自己生命的“共生体”太危险了。 完全没有想过将它穿在身上。 突然，他突然想到，这种衣服，和那个疯女人身上的生命权柄，好像很相似啊！ “卡特神主有提到过，他的这些法袍来自哪里吗？”千明非常严肃的询问。 克里斯汀有点被他这副表情吓到“额，就是说由他自己制作的！但没有说明细节，怎么了？” “我这次去遇到的敌人是这样的......” 千明给克里斯汀大概讲了一下疯女人的情况。 “我怀疑她和卡特神主有接触过。这几件法袍很可能不是卡特制作的。而是......” 克里斯汀同样皱起眉来，“而是被对方的生命权柄点出来的？” 说着，她就笑起来“那可是有点丢脸。但也算是他制作的，你这副严肃的表情，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千明瞟了她一眼，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再考虑到卡特神主的子嗣，也就是你们。还记得吗？神灵的生育本来就是很艰难的。卡特神主的多子多福可是大家都觉得惊叹。” 克里斯汀眼睛瞪得很大。 她被千明的猜测吓到了。 “你是说，当初那个疯女人和老爹战斗，不但点下来这么几件法袍，还点出了？？？” 千明叹口气“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两件事刚好凑在一起。而且说真的，感觉卡特对这个疯女人的了解和态度也太过了。” “不是！你这件事告诉过哪些人？”克里斯汀捏住拳头，先是到处张望，看到附近都没有什么人才稍微轻松一点。“你别到处乱说，不然的话，我就死定了！大哥和三哥争成那样，要知道这件事，肯定第一件事联起手来掐死我！” “没有，我也是刚和你聊的时候想到。”千明两眼放空，神河城的权柄自然的发动起来。 很好，附近没有能够听到的人。 也没有别的权柄试图探听这边的情况。 “可是不对，其他神子的母亲呢？如果他们不是由女人生出来的，总该有些迹象吧？”千明感觉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没有！如果从大哥算起来，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别说城主府的官员和百姓，就连我当时都没出生呢！”克里斯汀绕着千明不断的转圈，双手不时插入头发抓抓抓。 好在头发非常光滑柔顺，哪怕被抓了好多次，依然是如同金灿灿的瀑布一样。 “我倒是见过我娘，可她只是普通凡人，几百年前就自然死亡了。其他人......其他人的母亲，我好像真的没见过！”她仿佛洞察到微彻城一个遮盖了几千年的谎言，莫名只觉得惊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要是不知道的话......” “你不知道也没用。如果按你的说法，你本来就是所有兄弟姐妹里面最不同的一个。”千明挑一下眉头，没忍住，轻轻将手抚上这颗终于稍微有点蓬松的脑袋，“只有你是卡特神主真正的子嗣。” 其他人则是卡特身上掉出来的“肉”。 这句话隐在话里没有说出来。 克里斯汀没好气地瞪了千明一眼。 摇头晃脑将他的手甩掉。 “所以你现在又对我感兴趣了？渣男！” “没有，只是看你这样子挺可爱的。” “滚！” “好吧！” 千明摊摊手，然后就准备走开。 他打算先回城隍庙看看。 “等等！” 刚走出几步，耳后传来克里斯汀的呼喊。 “怎么了？” “你不会说出去的吧？”克里斯汀猩红的眼里仿佛有点雾气。 “我不是话多的人。”千明转过身，非常认真的回复。 特别是这种可大可小的话。 “如果被人知道，不止是大哥和三哥，可能整个微彻城都会针对过来——你会保护我吗？” 女孩的眼里突然满是脆弱。 一想到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帮人，可能因为某些莫须有的原因就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孤独。 “当然会啊，我们是朋友嘛！” 千明笑笑，再次走回去，轻轻拍拍克里斯汀的脑袋。 这次她没有甩开，只是默默低着头。 “不至于！放心吧，不会走到那一步的。而且现在的我，强得可怕，真有什么，我能护得你们周全。” 千明看着点点晶莹滴落，默默叹口气，还是硬不下心，在克里斯汀的头上改拍为抚。 像是在安慰一只伤心的小狗一样。 克里斯汀却像是被欺负的小孩遇到了能依靠的人。 整个人突然扑进千明怀里。 千明下意识想要推开，却感觉到怀里慢慢被濡湿。 细细地呜咽声在耳边盘旋。 好半天，克里斯汀才抬起头，双眼有点红肿，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泪珠。 千明感觉好像从未如此近地看过克里斯汀。 近到仿佛能闻到女孩嘴里吐出的气息。 “我感觉整个人好像生活在谎言里面。” 千明想想，好像的确是。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真的是段子成真。 你以为是父慈子孝，兄弟姐妹一堆吗？其实都是我的小号，不信？我换个人跟你说！ 这种事情看看还觉得没什么，真发生在自己身边，就太惊悚了。 “没关系，想好一点，起码你爹是站你的这边的不是吗？” 千明右手抚上克里斯汀的额头，然后用力往后梳。 不然这人都快要直接亲上来了。 刚还在说不想承担呢！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这样认输了。 克里斯汀眉头稍微一皱。 虽然说她没有这方面经验。 但毕竟几百年的寿命在这里，哪怕是看自己的姐姐和妹妹，也都早就学会这些技巧。 所以哪怕自己没有这么脆弱，但也按照她们的方式顺势做了。 怎么这个死男人，像是狗一样躲着？ 这种场合不是该自然而然地亲上去吗！ 到底问题在哪里？！ 第176章 段先生的来历 千明表示呵呵。 这种套路，前世见得多了，怎么可能简单上当。 于是他再次揉了好几下金毛，然后就飘然而去。 虽然说其实等着段广上门也可以，但既然现在知道卡特可能另有所求，当然还是主动去探问比较好。 毕竟怎么说都是一番心意。 千明首先还是回到城隍庙。 这几天，城隍庙是没开的，甚至就连化身们起码都有一半是藏在里面等着被征召。 主要就是防止紧急情况，千明需要支援的时候。 刚好有人在城隍庙里面，到时候赶人也尴尬，不赶人也尴尬。 千明还以为战斗会在一方不断逃走，另一方不断追逐。 甚至会上演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与反杀的戏码，直到两边的所有底牌都翻出来。 看最后谁棋高一著。 结果没想到，遇到一个疯女人。 直接上来就是求合体，然后一波胜利。 千明现在想想对方的权柄都还是有点后怕。 要不是对方发疯，非要盯着自己打，而是改为满世界乱跑乱丢垃圾，那他是真的头疼。 古代版的生化危机，谁不怕？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千明走进来，几个化身已经正常处理事情，主要是对百姓们求神拜佛的一点指引。 如果是遇到久病缠身，或者家庭条件不好的。 他们则会是用一副神棍的样子，当着百姓的面将香灰倒入水壶，然后让带回去给病人喝。 作用当然不是香灰，而是水壶里面的甘霖。 “这个你拿回去，混着原来大夫开的药一起喝。虽然没什么用，但毕竟也是神主的一番心意，当做给病人一个安慰吧！” 化身担任的庙祝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仿佛手上拿着的就是个纪念品。 病人的家属也叹口气，默默接过去。 没办法，总不能砸了神河城一堆大夫的饭碗。 所以哪怕是城隍庙的甘霖可治百病，但也得装着没有效果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也得挑着人来。 那些稍微有个感冒发烧，而且病人也扛得住的，庙祝基本不会给他们这些东西。 能拿到甘霖的，除了是实在条件不好的病人，也就只有所有医生和大夫。 是的，大夫那边是知道甘霖什么情况的。 原因是曾有大夫打上门来，说要拆穿这些庙祝借助神主的名头诈骗的真面目。 他们不是不信有这种灵丹妙药。 只是他们觉得这种药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香油钱就送？ 两块钱买一千克黄金？ 这不是诈骗是什么？ 当初外围还有不少百姓围观。 但是让围观群众失望的时候，这几个大夫进入城隍庙之前还像斗鸡一样蓬发。 结果门关上后还没多久，就一个个像落汤鸡一样走出来。 至于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怎么问都不回答。 要不是看到他们身上毫无伤痕，而且看着也不像是经历了折磨。 大家都怀疑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大夫们及他们的家人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了。 道心崩碎了。 将甘霖咒的效果告诉他们，一个是提前布局，从而让他们好调整自己的研究方向。 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毛病就从城隍庙拿点不要钱的甘霖水回去治一下好了。 将心思多放在那些高精尖的疾病上吧！ 至于有什么高精尖的病或者伤是甘霖咒治不了的。 起码现在神河城百姓的平均寿命大概是产生不出来的。 这套方案是城主府的参谋们想出来的。 他们既要满足千明的要求让大夫们保持最低程度的药物和技术准备——要是出现他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起码不要让神河城的医术出现断层。 又要满足城主府的要求尽可能让百姓们降低医疗的成本。 最后就形成这个别扭而奇怪的做法。 千明摇摇头，懒得管他们，自行走到城隍庙的一角。 这里是两只“夜游神龙”呆着的地方。 感应到千明的出现，两只石像鬼也没继续呆着，而是一点点恢复到真正的颜色。 “神主！” 它们僵硬地将身体掰开，努力地行了个半跪礼。 作为夜游神龙，它们这段时间感觉可是太舒服了。 白天可以正常在一边呆着，看各种游人和香客走来走去，不时还能听到不同的八卦。 到了晚上，也可以变成原型在神河城的天空到处乱飞。 刚开始倒是产生了一点惊吓。 等城主府告知百姓，说是神主手下的护卫之后，百姓们看见不但不会害怕，有时候还会不停招手。 要不是他们白天基本都在休息，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神河城的吉祥物了。 倒是青衣的脸色有点怪怪的。 他当然能认出来这两只就是小厅里面的神像。 虽然说不知道这两只东西和齐思咒有什么关系。 但看见这两只东西在神河城飞来飞去，他还是感觉有点心悸。 “段先生死了。你们知道它是什么来路吗？” 千明专门走过来就是问这一句。 青衣能知道的，都是段先生希望他知道的。 但里面大部分都是段先生死之前对疯女人的各种情报。 剩下少部分则是黄家的一些秘密。 至于段先生自己，它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 黄家已经毁灭，要是想知道有什么秘密，那就只能询问这两个应该是被段先生坑进黄家的两个人了。 “那个钟？它来自天庭。是曾经天庭玄音部的器具。” 稍大一点的夜游神龙脸上皱起来，掉下片片石粉。 “天庭？玄音部？” 千明挑了下眉脚，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 “对，当时天帝还在。每逢宴席，就会命仙女们请出玄音部的这些仙乐器。上面有神灵和大仙人们施下的神通和仙诀。能让它们自行演奏出绝美的音乐。” 有专门负责的神仙吗？” “也有对应创作的仙人或者神灵。只要他们演奏过一遍，这些仙乐器都能第一时间学会，后面再次演奏，就不需要这些仙神再次动手了。” “原来如此，了解了。” 就是仙界版的录音机，一次录下，永久播放。 “那齐思咒就是仙界版的指挥节拍器？”千明恍然。 “节拍器？” 夜游神龙们很好奇，他们大概猜得出来指挥是什么。 “就是将所有器具演奏的时间和频率统合起来的东西。但是不对啊，这东西为什么会扯到你们？” 千明能够大概理解齐思咒的原理，总的来说，乐器嘛，和共鸣之类的东西联系起来很正常。 但又关这两个夜游神龙什么事？ “我们当初是在玄音部门外守候的侍卫。而那个小厅，则是当初天庭玄音部存放仙乐器的地方。” 夜游神龙们嘴里带着怨气。 “只要我们和小厅在一起，这一套规则就会生效。” “这样吗？” 千明搓着自己的下巴沉思。 这样的话就对得上了，比如说小厅为什么如此坚固。 毕竟是天庭存放仙乐器的地方，虽然说不至于是天庭最重要的地方。 但也是脸面所在，凡人打不破也是正常。 而这两个是玄音部的侍卫，自然也是有律令之类的在身，不能伤害这个小厅。 结果就是被困死在里面。 至于段先生和那附近的乐器，想来就是天庭被打落的仙乐器们。 “那么，你们知道天庭是怎么被毁的吗？” 千明郑重地询问出声。 虽然说刚清醒过来就知道自己最大的目标，但这才是他第一次往这个方向行走。 “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只感觉到整个天庭都不对劲，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大一点的夜行神龙好像在思考怎么形容。 小一点的突然插话“是挺奇怪的。这些仙乐器都已经演奏了多少万年了。虽然我们感觉实在太熟悉，但怎么说也是仙乐。可是他们......他们.......” “对！那些神灵和仙人好像变得突然不一样了。他们觉得这些仙乐器演奏的都是鬼哭狼嚎，非要降罪。” 千明皱起眉头，“降罪？” “是的。他们认为是仙乐器在天庭经历太久，怠慢了。”两个夜游神龙看起来还是有点惊恐，“他们将这些仙乐器一个个点化出意识，然后又一个个破坏一截，然后丢到下界。” “我们和小厅是最后被丢下来的。他们说既然已经没有仙乐器，我们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你们听见仙乐器们的演奏还是正常的？”千明做一个确认。 “对！和之前几十万年间没有两样。” 千明点点头。 意思是在道逆彻底出手前，天庭就已经不对了。 起码说大部分仙人的意识应该是被扭曲，对于之前曾经喜欢的东西都变得厌恶。 反而是这些器具和半器具的意识，倒是正常保留下来。 只是下凡之后，它们的意识也有了区别。 比如段先生这样的，就开始搞事，将前同事们利用起来。 而这两只看起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守卫，则是毫无准备，被一网成擒，最后囚禁几百年。 千明感觉这一趟收获倒是很大。 于是点点头离开。 接下来就要去寻找段广。 ———————————— “千明神主，有失远迎！应该是我们到庙里拜访才是！”段广是迎出门来的。 要不是人太多而且自己代表了卡特，他甚至想要跪下来行礼表示恭迎。 就像他说的，面对神灵，应该是他到庙里求见才对。 可是千明一般情况都是神游的。 他派出去专门看着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自然也没办法通知到他。 “没关系。我们和微彻城也算是战友关系，不要太在意！” 千明虚虚扶了一下，然后就示意到院里面说。 段广也不希望后续的谈话暴露在太多人面前，于是立马就往里走。 大厅里面茶香正浓。 段广虽然不知道千明什么时候回来，但三天之内，茶水之类都是随时候着的。 这是他从城主府里面打听到千明的神游之后立马准备的。 给神灵打工不容易啊！ 不但要像对凡人一样迎来送往，还得备着对方的特殊神通。 “千明神主，请！这是微彻城的藤茗汤，自带阳气，多喝可以振奋精神！我们神主每日清晨都会喝好大一壶呢！” 段广端起碗，举手向千明示意，然后揭开盖子就自行先抿一口。 千明点点头，却没有学着直接喝。 而是照着前世的习惯，先用盖碗上的盖子轻轻推开部分沫子，然后才细细品尝。 首先闻到的是青藤椒的香味，但入口首先是苦，然后是涩，再慢慢才感觉到丰富的甜和咸，最后是麻麻的口感结尾。 放下茶碗，又渐渐浮起一丝嚼到青藤椒的酸劲。 要不是实在不礼貌，千明真想说，你家神主什么重口味啊？ 拿青藤椒当茶叶喝？ 段广一直在细细观察千明的神态。 看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刚放下一点心。 但又看千明没有第一时间点评，瞬间又将心提起来。 “神主？不符合您的口味吗？” 千明下意识是想要虚伪两句，但想想，日后和微彻城还要相处那么久，还是直说算了。 “段队长，我们这边的口味比较清淡。不太适应，要不，您看看我们这边的茶？” “茶？”段广对这个比较新奇。 千明点点头。 一名化身走出来，拿出一套茶具。 然后就当着众人的面，从袖子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然后右手用一只竹做的夹子探进去，夹出一小撮青绿色的干枯叶子。 将干枯叶子放入碗中之后，他径直从旁边段广近仆手中接过水壶，咕噜噜地往碗里倒入稍凉了一点的开水。 当着段广及众人的面，他就将滚香，压香等一套繁复的流程走了一遍。 为了防止洗杯的时候遇到尴尬，千明还特意拉着段广闲聊。 “多得卡特神主的支援，我们这边才能击杀那个天命者。对方的权柄已经落入我手里，不知卡特神主是否有什么特意吩咐你们的？” 如果说是决战前说这个，很容易被人怀疑是索求支援。 但决战之后说就不一样了。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是给予你们索求分享战利品的时候了！ 第177章 生命之水 段广犹豫了几秒，还是直接说出来。 “神主有提到，如果千明神主您有办法获得生命之水的话，希望能得到一点。” “生命之水？” 千明闻言，随手从旁边拿过一个杯子，往里面注入甘霖咒。 “是指这个吗？” 段广楞了几秒，赶紧郑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直筒地瓶子，小心地将杯子里的液体装进去。 千明伸出手刚想阻止，就看见段广戒备地看着他。 思考了一番，千明还是没说自己真实想说的话，反而换了句话，“你不先测试一下吗？如果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呢？” 段广眼角斜向上望了一眼，但又立马恢复严肃的样子。 “神主，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没办法测试的。只能是拿回去，看看卡特神主怎么说。” 毕竟所谓的测试，一般就是喝下去，或者使用。 但这可是千里迢迢讨回去的，他在这里条件粗劣，哪有环境测试？ 只能尽量保存好带回微彻城再说。 反正有对方神主的信誉保证，总不能坑自己吧。 千明也有自己的考虑。 甘霖咒产出的药水他是想作为高档路线的奢侈品往外销售。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大众认知越宝贵越好。 所以也没办法径直和对方说这东西自己多得是。 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也是商队的队长来着。 反过来，如果是和卡特当面，倒是没有这个顾忌。 但是想了想，千明还是说出一部分，“你们之前微彻城不是有送过好几瓶过来吗？想来应该是有渠道能弄到才对？” 段广看看周围，都是自己人，也很照直地说“现在市面上类似的生命之水，主要有三种来源。” “第一种是几座仙山上的修道士们日夜持咒颂念，将咒法之力融入水中。这种的好处是能大批量制作，但有时间限制，一段时间不使用，就会变成凡水。” “第二种的话，就是一些专门有对应权柄的神灵，使用神力制作。但是相对应的，都有各自的代价。比如卡特神主，他能将自己的血液返生，去掉里面的意识之后能变成生长之水。哪里受伤就倒在哪里，严重的话，连内脏都能再生。但是代价很显然，就是神主自己的血液。” “至于第三种，则是一些上古遗留的神藏或者仙藏里面产出。但是几率很小，而且也有概率已经失去效果。特别是仙藏里面产出的，还有效果的几率极低！” 段广好像是被最后说的这种坑过，特别强调了一番。 千明点点头，“我的代价其实还好。这样，你走的时候，来城隍庙一趟，我给你装一整箱回去。” “一整箱？”段广声音都尖起来。 “对，就是你们当时装东西的那种箱子，先装一箱回去，让卡特看看，是不是这种。” “哦！是装鲜血法袍的那个吗？”段广点点头。 三瓶换这么大一箱，他已经很满意了。 刚好那个箱子本身就带有咒法，可以更好保护生命之水。 他用不起眼的眼神扫了一下千明身上的麻衣。 “这么大方，想必鲜血法袍在战斗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然而千明却是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不是，我指的是，你们当初装武器的那个箱子。” 段广彻底震惊了！ 他连忙站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这么高，这么长，这么宽的那个吗？” 看千明点头。 他深深地吸下去一口气，吐出，再深深吸下去一口气。 结果还是忍不住，来回走了好几步，然后才仿佛醒悟过来一样望着千明。 “神主，这太宝贵了。您不会是开玩笑吧？我们，我们真的承受不起！” x的！这么大一箱，要在野外遇到。 就连他这个微彻城首席商队的队长可能忍不住动心，想要客串一下贼匪。 现在是自己要将这些东西搬回去！ 要是风声传出去，说不定路上那些城市都会由神主带队，举城来攻吧！ “怎么会是开玩笑？你们在那么远的距离专程过来支援，我们是记在心里的，这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卡特能喜欢。” 千明郑重回答。 段广开始不断的挠脑袋，之前见到的那种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的气质完全消失。 反而像是一个焦躁的年轻人。 “这泼天的富贵！可是我们的人不行啊！” 他不断思考，在神河城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路上倒是在各个城市里面散着一些人，但那些都是需要坐地，帮助销售微彻城的产品，以及将当地的特色东西收上来。 要是将这些人全部拉进队伍里面，虽然说勉勉强强能够把队伍撑起来。 但这么做，就等于将这些城市的市场全部放弃了。 而且很多人也不是微彻商队的，他指挥不动！ 要是大神子和三神子知道他手上有这么一批东西。 他们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支持？明面支持私底下反对？还是甚至自己来抢？ 而且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其他城市会怎么想？ 会猜到里面是什么吗？ 还是会认为是挑衅甚至是来攻城的吗？ 段广虽然还没看到实物，但已经感觉这一大箱子的生命之水是烫手的山芋。 可拒绝掉，他又非常舍不得。 “不，哪怕神主在这里，他也只会选择杀出条血路，而不是放弃！” 天可怜见，送给千明的这三瓶，说不定已经是微彻城库存里面的一半了。 现在换回去一箱子，单单这个贡献，就足够段广能在退休后再建两个家族了！ 段广陷入幻想中几秒，然后又被艰苦的现实重新提醒。 他焦灼地走来走去，完全陷入无人之境。 千明看着段广的头发被自己抓得一大把一大把的掉，还是忍不住询问。“段队长，这一箱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段广先是第一时间否认。 他担心千明是在夸大口，想用这个借口取消自己说出的话。 但又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差，“不好意思，神主。我有点，嗯，太兴奋了！我甚至从来没有接过这么大一个‘商品’！”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从跑商队开始，到现在，甚至到退休，跑过的所有商品价值加起来，可能都不如这么一大箱子。 当然，那件鲜血法袍除外。 但是那件鲜血法袍很小，而且基本可以说是卡特指定，完全没有市场，也没有什么危险。 这么大一箱子！ 别的不说，当初明月剑派就靠着两瓶，直接就将老祖宗们重新拉出来。 将整个剑派和背后支持的地位翻转过来。 而这里有一整箱！ 武夫们从小开始练身，一路打打杀杀上去。 很多人不是青春消亡，自然衰老的，而是伤太多，肉体修复不了，不得不进入老年状态苟延残喘。 要是他们能拿到这么一瓶！ 就一瓶！ 整个人就可以完全恢复，然后在重新回到强盛的身体力量支持下，将全身恢复年轻状态！ 别的不说，段广自己的太祖就是这样的状态，在老家含饴弄孙呢！ 要能得卡特赏赐一瓶，他就能瞬间恢复！ 是的，段广清晰知道，这么一大箱子，不是他的。 是千明给卡特的。 他只是一个运输者。 当然，如果任务完成得好，有这么大一箱子。 相比卡特也不会吝于赏赐一瓶！ 当时问题又绕回来了，怎么将这一大箱子运回微彻城呢？ 段广越是想，就越是感觉呼吸困难。 千明看着他满脸通红，感觉莫名其妙的。 “神主，这个，您能分批次给我们吗？几瓶几瓶，我们一次运一点！” 段广气喘吁吁，最后还是将脑海里面那个将所有生命之水一次全部搬回去的激进想法丢出去。 而是选择了更为慎重的做法。 像从微彻城运过来的这三瓶一样。 有鲜血法袍护着，有大量普通武器隐藏着。 夹在各种东西之间带回去。 虽然路途远得让人绝望，但起码是安安稳稳地将东西带回去了。 哪怕有一趟真那么倒霉，自己战死也不过是丢失几瓶。 只要前面有几趟是成功的，那个功劳就足够大到让自己子孙能好好活十几代了。 千明不知道段广的艰难想法。 在他看来，当初神河死后，为了拯救整个神河城人，直接将甘霖咒变成一条巨河砸下去。 应该谁都知道这东西自己是不缺的。 只是不缺到程度而已。 可实际上，没有人这么想。 在大家的眼里，最后那道痊愈全城的神通。 是千明击杀神河之后，用这一位神灵的尸体释放的。 所以效果才如此强大。 大家崇敬并感恩千明的慷慨赐予，但并不觉得这东西还有非常多。 他们只是以为千明拯救全城之后，将剩余的力量收起来了。 所以还有，有多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有数的。 所以他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为什么呢？微彻城离这么很远吧，一次全部装回去不行吗？” 不是，那个......” 段广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微彻城在他的心理分量很大，他十分不想在其他城市的人面前吐露新生。 总不能直接告诉这位日后显然是和微彻城关系密切的神主。 说自己微彻商队根本没有这个信心将那么大一箱子生命之水运回去吧？ 但问题是，真的没法运回去啊！ 段广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首先，这件事是瞒不下来的。 虽然他要求的时候，眼前这位神主大概率是原因帮忙遮掩。 但段广可不打算将这件事完全托付在别人手里。 哪怕对方是赠送这些生命之水的人。 要是这个神主让别人搬运呢？ 要是这个神主不小心说出去了呢？ 更不用说，他自己商队里面这些半新半旧的人呢？ 他不是认为这些人会故意泄露出去。 但只要多一个人知道，不小心说出去的概率就会大一截。 而这么大的箱子，这么重的东西。 要搬运的人太多了。 而且为了防止里面瓶子碰撞导致破碎流失，他肯定得专门和所有人强调一遍情况。 瞒不住的。 所以按他的想法，只能是将这一局，当做明牌来打。 就当做这件事是广而告之的。 而微彻商队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将风险压低。 比如说降低每次的数量，减少敌人动念的成本。 想到这里，段广感叹，好在这次到神河城，他们已经提前将商队碾了一遍。 路上的大部分的山贼土匪基本都被清掉了。 虽然说很快又会重新长出来一批，但起码这次回去，肯定会清静一点，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要不，搏一把？趁着前面过来的时候杀出来的血气和威风。而且这次回去，应该也没那么快补充才对！” 毕竟一个山头被杀光了，而且山寨也被烧了。 哪怕其他村民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所以想要再立一个。 重新建起来总要一些时间吧？ 这个重新建起来，就有一个时间差。 段广唉声叹气一番，最后还是不得不对千明说清楚这个情况。 既然神河城和微彻城日后肯定是亲密的盟友，那么在盟友面前暴露自己的虚弱，应该问题也不大。 特别是他这几天在城里打听到的情况。 “微彻城无用的第八神子”克里斯汀可是和对方走得很近。 说不定哪天千明就成为微彻城的女婿了。 在神主女婿面前暴露商队的缺陷，好像也是某种存活之道，就像他故意在大神子和三神子之前示弱一样。 想到这里，段广不得不感叹，克里斯汀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原本已经彻底边缘化，甚至基本被卡特放弃的人，结果居然在遥远的神河城找到外援。 而且这个外援居然如此强盛。 想到一箱子生命之水，段广还是感觉心有点热。 哪怕千明就只有这么一箱，丢出去说不定都足够砸出几个城来了。 更何况看千明如此无所谓的样子，背后肯定还有不少！ 感叹一堆，其实只是一瞬间。 段广沉着声音回答“神主，这一箱子太宝贵了。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将它们完全搬回去。” 千明低头沉思。 第178章 人呢？ 他没想到所谓的“生命之水”居然这么宝贵。 甚至宝贵到让段广这帮眼高于顶的微彻商队居然会说出“没有能力”这个词。 他其实是无所谓一次性搬走，还是好几次搬走的。 但某种灵觉告诉他，卡特好像还是挺急的。 如果这么几瓶几瓶带回去，可能卡特那边就坚持不住了。 但微彻商队的实力又是一个槛。 他总不可能让这个商队因为抱着一箱生命之水就死在路上。 而且这样的话，卡特也收不到啊！ 沉吟半天，千明突然抬头“这样，我先处理一下这边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提前说一声，我跟你们走一趟吧！” 千明原本就想朝外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 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也不敢放任城主府一帮子不专业的人乱来。 但看这几天的情况，他们干得也挺好的。 加上也想到微彻城，见识一下基本是常规武力顶点的卡特神主。 的确只能说是常规顶点，毕竟别说道逆，姬丘背后的黑手，甚至就连平天观的蒺藜神主。 千明都感觉比卡特强得多，也比自己强得多。 毕竟这个世界的刘火，只是传承了平天观用来封印蒺藜道藏的秘术，就开辟出来奈落之渊。 直接造就了一个世界的裂痕。 连一个道子身份都勉强的刘火都如此，更何况是平天观的老大？ 千明想去微彻城的原因还有一个，那里是克里斯汀的家乡。 想必，她应该也有一些想法。 如果需要的话，两人一起回去，想必能见识得更多。 如果说千明只是想见识一下，段广则是感到自己捡到宝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段广整个人站起来，要不是自己现在是微彻商队的队长，而且还是卡特的代表。 他都想整个人跪下来磕个头表示感谢了。 还有这种好人啊！ 主要是神主这种地位，一般轻易是不会离开的。 毕竟权柄来自城市。 不说监察的效果对防备来说有多方便。 就连探听的效果都大大不同。 神主在城内，如果对什么事情想要了解，甚至只是想有一点八卦。 都可以直接偷听。 甚至说，不是偷听，就像是明晃晃站在旁边倾听一样。 这种状态让人迷恋，仿佛是天下再没有一丝秘密。 以至于神主一旦离开城市，就会感觉周身不自在。 像是自己的耳朵突然聋了，眼睛突然瞎了，就连鼻子，都突然闻不到味道了。 所以一般的神主，都会避免自己离开城市。 至于有什么事情，那就让手下出手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少出现神主直接到另一个城市的原因。 虽然千明对这件事情不了解，但丹越和城主府是很清楚的。 所以千明这几天离开神河城，去追杀疯女人这件事，段广也没收到消息。 他只是以为疯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找上门，然后和千明两人在神河城的什么地方战了一场。 千明胜利而已。 就连这几天时间，他都还以为是千明和疯女人的一战受到重伤，躲起来疗伤而已。 这种事情，虽然卡特这几千年没遇到。 但路上那么多城市，总还是会遇到几次的。 就连微彻城都有对应的记录，专门让他们这些商队知悉，防止不小心触了霉头。 结果千明现在突然说自己愿意跟着微彻商队走一程。 段广没觉得千明只是无聊和想要到处走走。 他只觉得是千明给卡特面子，也愿意帮助自己，于是更是感动。 千明看段广一脸激动的样子，想了想，也就顺口问出来。 “段队长，这几天你们在神河城应该也有走访一下市场和对城市有一定了解，你感觉，神河城以什么产品作为主销比较好？” 神河城虽然常年也有一些游商，但他们更多是拿神河城当做是消费端。 也就是拿着中途一些城市的“特产”到神河城销售，收取金银财宝等回去。 也有些会在神河城采购部分东西，但多是一些食物饮水之类的。 最多加上一些自己看上去觉得有意思的纪念品或者手信。 但很少是大批量采购货物，用于回去销售。 而神河城自己的商队也是如此。 在神河城出发，基本就准备好吃喝干粮，然后就是准备一堆金银和其他城市的货币。 然后就浩浩荡荡带着空马车或者包裹出发。 出去采购了各种好东西之后回来，到神河城赚取差价。 倒不是神河城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实在是之前神河在这里占着。 有些什么好东西，基本都被它吃完了。 哪怕游商们在这里某种角度来说有一定的保护，不会被庙祝或者当初神河庙的护卫们骚扰。 但这不代表神河心情不好，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不会顺手将他们抓起来吃掉。 虽然几率也不大，但有可能发现这个概念，就足够将他们吓得半死。 “城里有劫匪或者官匪勾结常见，直接由神主无理由就吃人，这个就实在太可怕了！” 大部分的游商基本都是这种感觉，于是在神河城基本都呆不了太久。 东西卖掉就走人。 甚至就连神河城本土的不少商人，都是如此。 钱有一点之后，就干脆自己跑到别的城市。 当初丹越也是这样存留下一条后路，只是没想到命运的波动。 这条后路没用上。 反而将他送上神河城的城主之位。 段广沉吟半天。 这几天他们自然不是闲着。 作为商队的人，他自然是懂得将手下们散出去打听消息。 主要是到处逛市场，以及观察神河城有什么特色东西。 毕竟他们走南闯北得多，而且微彻城的历史悠久。 各种商队经验也有很好的记录传承，自然是知道有些不少好东西在本地的时候无人问津，可一旦被发觉，送到别的城市，就瞬间从老母鸡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事。 同时他们一路走来，对每个城市大部分产品的物价也有足够的了解。 很快就能知道神河城的哪些东西有赚头，哪些东西毫无价值，而哪些东西只要稍包装一下，就能卖出天价，需要提前囤起来。 “比如说，茶叶！” 段广指着刚才喝的茶叶。 千明点点头，他从段广喝茶时候的态度就猜到了。 明显就是没有受过饮茶文化熏陶的样子。 所以才特意将这套茶具兑换出来，从而给段广好好装一下，让他先感受一下。 千明都已经想好了，要是这个可以。 过段时间就将咖啡种子兑换出来。 别的不说，先在神河城外找一片荒地种一堆咖啡果。 让这个世界感受一下咖啡的魅力。 还有可可果也是。 “不知道这个产量如何？如果是大批量的话，我敢保证，神河城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要是小批量，也是可以，起码其他城市的城主府之类的应该会很喜欢。要是再少的话，那基本只能是供神主和城主饮用了，建议千明神主将它作为礼品算了。” 千明思考一下，“这个茶叶，神河城有很多。但是品种不一。有特别好的，也有一般般的。情况可能不一样。” 看段广完全不了解。 千明想到他刚才将茶叶磨成沫子的样子，也大概知道这个城市茶文化的水平。 于是深入浅出地给他解释一番不同茶叶的区别，以及里面的文化。 听得段广叹为观止。 “神主，照您所说的这么包装！绝对可以！” 千明感叹，不愧是久做生意的微彻城商队队长，很快就明白过来。 根本不需要解释第二次。 他直接说出这些营销的概念，其实也是猜到这点。 对方虽然没有专门提取这些理论，可是毕竟经验在这里。 传承也在这里。 要是没人用还好，一旦有人用了，他们只要目见耳闻，很快就能点通点透。 一直瞒下去，不可能的。 更不用说千明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件事，肯定要让神河城的商人参与进来。 只要有外人参与，这些东西肯定都会泄漏和传播出去。 千明甚至感觉只要过几年，说不定这些营销手段都能成为教学，让神河城的人跑到其他城市收徒过活。 段广也是感叹，本来还觉得自己出自微彻城，有传承有天赋，还有几十年的商队经验。 平时面对的人也是每个城市的商队精英。 虽然他不敢在任何一个城主或者神主面前表露。 但其实他本身是敢对这些人说一句，“论武力，我打不过你们。但是论商业，你们捆一起都打不过我。”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能在遥远蛮荒的神河城被他认为只是懂武力和神通的神主在商业上教育了一番！ “好好好，神主您放心，我们现在就出去让商队的人做好准备。提前学习一下，对对话术。” 段广站起身来，直接就想出去喊人。 是的，千明就连统一话术，统一营销这种都有专门提到。 这也是段广如此感慨的原因。 这种细节，要不是身后的教育氛围和直接将商业当做是学术一样研究，怎么能发现出来？ 再考虑到他听说神河城的城主，居然是一个商人。 他就再次惊叹千明对商业的重视程度。 要知道，大部分城市的城主，要么是神主的亲戚朋友，要么就是武力值相对压得住城市的人。 只是作为神主的忠心打手来管理城市。 再要么，也是专门管政治的人，类似传统的官员。 像神河城这种，直接让一个商人组建内阁上位管理的。 据段广所知，其他城市都没有。 要不是段广已经在微彻城几十年，家族都在那边，而且自己都快要退休，最重要是神河城的大部分岗位已经满人。 他都想跑来神河城混算了。 两人开始往外走。 途中段广不断的致谢，千明虽然感觉对方好像实在太客气了，但也不得不敷衍着。 因为段广将所有人都退下了，所以他是自己打开大厅的门。 “来几个人，将外面的所有人喊回来。所有休假取消，需要培训一番！” 段广对着院子大声喊起来，然后声音就越来越小。 “人呢？” 刚才还半满的院子现在只有小猫两三只。 其他人都全部消失不见。 正常来说，进到城里面，除了作为销售和采购的人，还有部分人是会去市场到处查访。 了解有什么新品，以及竞争对手最近搞了些啥。 还有部分人则会轮休。 主要是在外面走山路野路实在是太过艰难，时不时还要遇到战斗。 所以到了城市，是会特意将部分人空置下来，让大家都能轮流休息一番。 特别是微彻城这次，是专门来送礼，以及清理商路。 一路上简直可以说完全是战斗过来的。 腥风血雨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大家到了神河城，除了需要部分市场人员出去看状况，大部分人是休息的。 可是今天千明过来，为了以示隆重，休假自然是全部取消。 大家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院里就只有三个人？ 而且看起来要不是因为段广和千明在，连他们都想直接跑出去。 “怎么回事？你们东西不要了？” 段广感觉心肺一阵火烧，差点气炸！ 虽然说神河城的治安是他一路走过来所遇到的城市中最好的。 而且他们这次是送礼以及杀戮。 礼物送完之后队伍里面也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 可他们为了开辟商路，自然也没有少带金银。 哪怕一般情况下，微彻城的名头就已经足够镇得宵小们不敢因为区区这些金银动手。 但那是指大部分商队成员在的情况下。 要让别人知道微彻商队现在就这么些人在，别说神河城可能存在的凶徒，就连段广可能会忍不住动手。 所以他才特别的愤怒。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大神子和三神子塞过来的新人，用起来特别不好。 可也有少部分是微彻商队原来的老人啊！ 连这些人都被带跑了吗？ 最关键是，段广刚在千明面前说对这件事极度重视。 还要将所有人喊过来培训。 结果就让千明看到微彻商队如此无组织无纪律的一面？ 太丢脸了！ 第179章 包农 “神主，实在不好意思。您看，我先问问什么情况？” 段广本来想要加一句，他们绝对是事出有因的。 但是看千明不是太在意的样子，他立马就住嘴并把后面半句吞了回去。 实在是这些人让他的信心也吞下肚子，害怕说得太满，等下又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零星的几个手下一脸八卦中掺杂着担忧和无奈的神情，段广没好气地走过去。 “什么情况？难不成卡特神主过来神河城了，他们去迎接了？”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队员讪讪地笑“不是，队长，这个，这个，他们......” 段广眯起眼睛，内心有点不好的预兆。 人到处乱跑，虽然说有点没规矩。 但现在商队又没货，金钱带着也不多，大家把神河城当做微彻城，跑去放松也情有可原。 可这种老油条这么吞吞吐吐。 那事情可就小不了。 段广扭过头，直接问向旁边站着，满脸憨厚老实，年纪要更小一点的队员。“什么情况？你说。” 结果他也是吞吞吐吐，“利，利哥过来，说是神河城欺负人。让大家抄上家伙过去了。” 段广刚听了半句，就感觉眼前仿佛黑蒙蒙的一片。 好不容易压制住胸口翻腾的腥甜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去哪了？到底是什么事？” ———————————— 就在半个时辰前，因为微彻商队现在的空摆状态，有部分人是放假了的。 作为商队里面的关系户，包农自然是提前占下一个名额。 昨夜玩得太晚，他今天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带着几个蹭上关系的狗腿子们一起出去。 “你看，也就是跟着本大爷，才有这种爽快。不然你们还得在院里等那个什么神主呢！” 包农走在街上，摇头晃脑地看着两边街道上摆的摊子，满脸不屑。 “对对对，要不是龙哥，我们还得在院子里面傻站着呢！” 微彻城很大，而且靠近人类之庭，各种文化和科技对百妖之国内部的这些城市来说都是碾压的状态。 自然而然也让不少微彻城的城民养成了对这些外城居高临下的想法和姿态。 而包农在这些人里面，也算是比较极端的一部分。 一般这些人，哪怕对底层百姓再看不起，但对于地位相对较高的人，还是抱着一定尊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到了别人城市，还对城市的管理者居高临下。 作死也不是这样作的。 所以包农后面跟着的这些人，哪怕是奉承大哥，也是不敢提到神和千明这些字眼的。 可包农不同，他平等地歧视外面的所有人。 在他眼里，天堂自然是人类之庭，那是明日之光，是人类的未来和希望。 而微彻城，则是通往人类之庭最后的台阶与大门。 自然也染上一点文明的光辉和色彩。 对于人类之庭的一切，他是仰视着看的。 认为里面出来的人，各个都是精英，说出的句句都是真理。 对于微彻城的人，他是平视对待。 对上级俯首称臣，对下级龇牙咧嘴。 至于整个百妖之国的其他城市，在他看来，则都是烂泥坑和混乱沼泽。 除了出产泥腿子和各种垃圾，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各路城主甚至神主。 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农村里面自命为王的土大王。 再怎么大王，也不过是泥腿子。 至于喊龙哥，则是因为农哥土土的。 而龙哥喊起来又气派又好听，所以奉承起来的人，都是如此呼喊。 此时太阳正大，其他几个原本跟在后面闲逛的队员早就满头大汗，想要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包农倒是感觉还好。 他的脸非常瘦削，颧骨高高地隆起，眼窝则是深深地塌陷下去。 要不是有皱黄的皮耷拉着和双颊带着的不自然潮红，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骷髅骨头。 但就这张脸，半夜要是走出去，绝对要吓坏整条街的小孩。 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尊容不好，他习惯性地整个人半缩着，头往前探，腰背弯成一只青绿色的虾。 却又带着满满的傲慢，感觉自己是在巡街，仿佛全身没有骨头，甩着八字脚行走。 他这样走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头上身上却连一滴汗都没有。 仿佛就连猛烈的阳光仿佛都晒不透他浑身的阴冷和颓败。 几个兄弟口干舌燥，但看着包农在充满嫌弃脸上依然遮掩不住的兴致勃勃。 还是不敢上前打断他的“巡街”。 突然，包农眼睛一亮，往旁边的一个摊子走去。 那个摊子缩在街道的角落。此处阳光照不到，正常来说应该很抢手。 但那个角落就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摊子。 因为旁边就是街道专门处理垃圾的地方。 虽然说每天都有人清理，但毕竟是青石街道，总有些液体落到石头上就渗到缝隙里面。 冬天还好，这种大太阳的夏天，味道可是差到极致。 这个摊子的气质倒是和包农很像。 摊主蜷缩在更靠里面的地方，整个人包在一块烂布上面，只露出一对无神的眼睛。 总体来看，也是能止小孩夜啼的存在。 包农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摊主，注意力还是在地上的摊子上。 上面摆放的货物很杂乱。 既有某种奇怪金属做的瓶子，也有木头雕成的各种怪物，还有各种土陶器。 更多的，则是奇奇怪怪，连包农都不认识的东西。 包农大咧咧地走过去，却没有蹲下来挑拣。 他伸出右脚，像是在落叶丛中搜寻自己要的东西。 “哗啦啦！” 右脚毫不客气地踩着垫在地上的布用力拨过去，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再来一脚。 摊子中间就只剩下一截像是脊骨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看到摊子突然这样被人粗暴的对待，摊主吓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仿佛变得更加无神浑浊起来。 旁边几个陶器被撞碎，那几个看上去像是金属一样的瓶子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固，直接被压得变型。 整个摊子说是毁了。 能在这条街摆摊，自然都是拿到城主府颁发的营业执照。 哪怕他的样子和摊子气质有多诡异，但都是正规做生意的。 这种上来就是捣乱的顾客，从前也不是没见过。 但自从千明当上神主之后，就的确很少见了。 摊主维持这幅打扮也只是因为暂时没赚到换衣服的钱。 不然他早将这一套曾经用于保护自己的东西全换了。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家传的！” 等摊主听到包农的声音时，他才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 但实在是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他根本都不知道该骂什么。 包农嘴角斜着往上拉起来一个冷笑“嗤！得了吧，你家配吗？你恐怕连这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这人好没道理。要买东西就正常买，你踢我东西干嘛！” 摊主蹲下去，像是母鸡一边护着摊子中间唯一的一块像是脊骨一样的东西。 一边伸手将旁边一些东西翻起来检查破损程度。 哪怕是在这块阴凉的地方，也依然气得满头大汗。 摊主越是翻就越生气。 这些货物都是他家这么久以来各种淘换获得的。 虽然说不是每件都有价值。 但某种角度而言，那也是他从小把玩着长大的老事物。 看着它们被人这样糟蹋，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太过瘦弱，他就直接跳起来揍人了。 “土疙瘩就是土疙瘩，什么垃圾都当宝贝。这摊子也就这根龙脊是个东西。但你哪来的运道？肯定是偷的！不过我也懒得管你怎么来的。两百钱，我要了。” 摊主眼睛瞬间红了。 “两百钱？两百钱连买一个陶壶都不够！” 包农当然知道不够。 要是这东西的主人是他，谁敢提两百钱，他绝对咣咣咣地扇几个耳光出去。 两百钱？给你看一眼都不够！ 谁都知道龙脊很宝贵。 主要是功效霸道。 滋阴补肾。 听起来好像什么药材都可以提这么一句。 但龙脊不一样。 传闻里，连太监喝了都能再逢春。 就这个原因，绝大部分有钱的男人都愿意花大价钱将它买下来。 女人也不例外，哪怕她们喝了没用。 但真买到一根龙脊，她们也能用来勾男人。 毕竟一闭眼，一睁眼，就能让自己“实力”强盛一辈子。 谁不愿意呢？ 最多就当做自己咬了狗。 于是龙脊的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但事实上，包农连这两百钱都不想掏。 他飞快地往街道两边看一眼。 在他看来，能在整条街这种地方摆摊，而且样子也如此猥琐。 不说是被人排斥，起码也是漠不关心的。 只要动作快一点，就能连骗带抢把东西弄下来。 “好了，别废话。你那点破东西，像是谁想要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蹲下来，扯住“龙脊”的一角，然后猛用力就要硬生生扯走。 摊主一愣。 好在他立马就反应过来，用手死死按住龙脊，然后放声大喊“抢东西啊！有人抢东西啊！” 包农眼睛眯起来，露出危险的神色。 要不这个摊主刚才直接将整个人都压上来，他是能够一扯就走的。 不过问题也不大，这种摊主太瘦弱了。 而且现在也暴露出他不是那种玩咒术的人，那包农自然就更不怕了。 包农朝后喊了一句，“愣着干嘛？帮忙啊！到时候分你们一碗！” 几个微彻商队的伙计满脸通红，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 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内心深深地后悔今天跟着出来。 他们进入微彻商队虽然不久，但也知道段广三令五申。 商队不怕事，但也不惹事。 更不用说现在这种强盗行为，最低都是逐出商队。 可他们又都知道包农是副队长的亲戚，要是没跟出来也就罢了。 现在既然在场，如果不帮忙，日后肯定会被他记恨上。 包农生拉硬扯半天，还是没扯动。 摊主整个人翻倒在地上，像是一个小孩一样手脚并用地将龙脊夹住，靠着自己的体重将它压下。 包农不耐烦了，转头再次喝道“怕什么！这些泥腿子难道还敢闹到商队吗？快点过来帮忙！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商队的几人犹犹豫豫，互相对视几眼，刚要准备过去帮忙。 然后就看见从街头跑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员。 “龙哥人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仿佛是找到借口，商队的几人松了口气，赶紧劝包农离开。 可包农不舍得。 他昨晚在春楼胡闹了半晚，正感觉腰膝酸软，所以才在院子里站不住，想要出来边逛边松腰。 结果运气正好看到这条龙脊。 这不是正是有缘吗？ 而且，包农也不怕。 摆出霸道的样子将摊子弄乱，这是唬。 拿个由头来说对方不是这东西的主人，这是诈。 等人争辩的时候将东西一扯就走，这是抢。 事实上，这三招下来，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还好，他有第四招。 虽然说来到了新的商队，暂时还没拉起来狗腿子。 但没关系。 包农看着神河城巡捕科的人跑过来，干脆地放开龙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我是微彻商队的人！连神河城主都要对我们客客气气！你们算是哪根葱？” 这是第四招，唬。 在包农看来，微彻城的人就是高人一等。 更不用说他们来自微彻商队，是微彻城排名第一的商队。 能来到神河城都算是对这些土包子的恩赐。 虽然说现在呆的不是关系最硬的三神子的桂缺商队。 但微彻商队的名头更大，想必也更能压住这帮泥腿子。 可出乎他的意料，除了一个拿着本子的人将他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 其他穿制服的人却完全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后面甚至还跟了几个百姓。 包农看得仔细，是街道上面其他摊子的摊主。 带头的人瞟了一眼地面的狼藉，板着脸询问，“刚才这位摊主说你是在抢东西。也有其他摊主作为人证证明。请问你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吗？” 包农皱起眉头，“你是聋了还是智商有问题听不懂？我是微彻商队的人！” “你是谁跟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请你现在说明，你刚才在做什么？” 第180章 抓捕 带头的人倒是能保持情绪，只是依然板着脸。 后面几个穿制服的人眼里已经在闪烁着怒火。 眼前这个人一直往身份上面扯，却没有辩解。 而摊子的惨状清晰可见。 这个情况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包农仿佛比他们还要愤怒。 他眯起双眼，面颊抽紧，整颗头微微昂起，贴着靠近带头人，从嘴角轻蔑道“我们微彻商队在你们城主安排的府邸里修整。而你们神主现在也正凑着上门讨杯茶喝。你这个泥腿子也敢......” 还没说完，带头人右手往前旋起，猛地一推。 包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推得往后倒下。 可他身体刚离开几寸，带头人就抓住包农的手腕将他扯回来。 “咔嚓”两声，一个粗苯的手铐就烤在包农的双手上。 “侮辱神主，当街抢劫，威胁巡捕人员。我们将带他到城主府审问和审判。你们没有行动，暂时不当做同伙处理。”带头人对着包农以及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严肃地说完。 又转向摊主，话语变得温和“你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看损失有多少。尽快也来城主府，作为证人和受害者。” 包农现在才仿佛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满脸铁青，愤怒得像是炸开的老鼠“你他x，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艹，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去喊副队长啊！” 最后一句是对身边的伙伴说的。 包农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一丝后悔。 他只是怕这些神河城的土包子不明不白将自己杀了。 嘲讽和轻蔑地看一眼带队的制服者，他咬紧牙根阴狠道，“希望等下看见你们城主跪着，你还能保持现在的表情。” “侮辱城主，记录上。” 带队的制服者只是告诉助手记录下，却没有在意包农的狠话。 也没有在意渐渐跑远的微彻商队几人。 刚才几个报案的摊主没提到他们，那就与本案无关。 几人带着包农往城主府走。 包农完全没有一点害怕，也没有感觉丢脸。 他只是一脸嘲讽地狠狠瞪视着街边看过来的每一个人。 时不时还龇牙吓唬靠得太近的小孩子。 每吓退一个，就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提着他的人都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默默走着。 倒是后面有一个小年轻，青涩的脸上浮满担忧。 这是一个贵族的次子，刚成年没多久。 是家里看千明和丹越已经势成，专门丢出来的一个探路石。 作为家里的次子，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 但“寄人篱下”的敏感却是十足。 他偷偷拉着后面一个成员，“听这人说，神主都在微彻商队喝茶。我们这样子将他抓了，会不会影响两个城市的关系？” 被拉住的人无奈地看这个“实习生”一眼“做错事的是他。我们就是正常执法。影不影响关系，那是上面考虑的事情。你心虚什么？” 小年轻愁眉紧锁，“如果上面觉得是影响关系，并且认为是我们的责任呢？我们承担不起啊！” 几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纷纷感叹要不是人少，真不能将这些贵族拉进来。 没有管理的命，还操管理的心。 “没什么担不担得起的。有什么问题，队长会担。队长担不住，科长也会担。要是科长不行，那就城主。再不行，后面还有神主呢！” 几人解释一番，看他依然是不懂的样子也就摇摇头闭上嘴。 他们闭上了嘴，但这番话已经被包农听见。 他扭着头，斜着眼望着队伍里的小年轻，“嘿，总算是有个懂事的。我跟你说，他们死定了，我说的！看你知道点规矩。想必是来自贵族吧？告诉你家里人，要是给我两根，不，三根龙脊，我就放过你！” 包农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自从看到这帮人不是将他就地处决，而是押解回去之后。 他就不再担心了。 反而还在期待等下的场面。 但看到对方队伍里面不和谐的一面，还是让他感觉非常愉快。 再看到对方是这个城里的贵族，想想刚才街上都能看到的龙脊。 于是赶紧狮子开大口一番。 “一根给大神子，一根给三神子。一根给我自己。要是还能再拿到一根，副队长也给一根吧！” 包农看着患得患失的小年轻，在心里默默将几根龙脊分配好。 这边，经过长长了一段路程，穿着制服的几人终于走到城主府。 这一路包农脸上的嘲讽就没放下来过。 看到差的地方，他会觉得这才是神河城的面貌。 看到好东西，他会觉得神河城不配拥有。 到了城主府门口，他更是看着长长的队伍直接笑起来“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管理差到极点，居然还能让这些刁民围着城主府？” 一个样貌熟悉，却又让人感觉很陌生的人走出来和带队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包农的手铐和记录的本子。 他刚好听包农的嘲笑，于是一边摆手让其他人正常回去巡逻，一边询问“哦？百姓有麻烦，找城主府解决，有什么问题？” “嗤！不过是对人类之庭拙劣的模仿。你们根本没那个本领！还不如和其他城市一样。” 然后就是一些粗劣又怕事的管理方式。 样貌熟悉的陌生人摇摇头，完全没有听进耳朵。 他对着城主府门口看过来的众人，指指自己脑袋，转几圈，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就将包农硬扯了进去。 只留下一大堆的嘲笑。 包农听着门外的笑声，牙齿差点就咬裂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着前面走着的人。 三言两语间，这个人就将包农心里最仇恨的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人在城主府里面干活，衣着却很普通。看来是底层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干事。好得很，等下我就要看你怎样绝望再次滚下去，然后被践踏成泥！” 包农恶毒地想着，然后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厅子里。 这里最中央是一个三座台子。 正对着是一根插在地上的粗铁柱，末端是一个圆环，旁边有一张椅子。 粗铁柱的左侧有一张长条桌，后面同样放着两张椅子。 这一切的后面，则是长长的阶梯状桌椅。 一排一个台阶，一直往上磊高。 包农就这样被带着从阶梯慢慢往下走。 虽然桌椅上还没有一个人，但是他却感觉内心的邪火越发胀大。 不是游街，却胜似游街的感觉让他气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种愤怒在他被手铐锁到粗铁柱上时到达顶端。 他感觉某种激烈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炸开。 怒火像是溃了堤的洪水涌出来，将他的双眼都烧得通红。 愤怒到极点，他反而咧着嘴笑了。 “神河城，你们是在挑衅微彻城，挑衅微彻商队吗！” —————————— 另一边，微彻商队休息的地方。 副队长正在院里候着。 段广只是让仆人们出去将大伙召集起来，却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 他们都在纠结又犹豫地等着。 要说是重要事，近仆传出的话又没特意强调说明。 要说不重要，话里说的是将大家召集起来。 能将大家召集起来，能是小事？ 听近仆说段广是高兴中又有点担忧。 如果是之前的段广的手下，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一般就是收到特别好的东西，但又担心无法送回去。 微彻商队之前偶尔也会这样。 但是手下这批人太新了。 加上他们之前基本都是在大神子和三神子的商队，永远是跟着微彻商队开拓好的路子走。 根本没经历过这种烦恼。 就是在这种时候，包农的几个狗腿子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 他们上来就找到院子中间的副队长。 “怎么这么狼狈？”副队长皱着眉头看几人，突然才发现，自己的远房侄子不见了。“包农呢？他去哪了？” “龙哥被神河城的人抓了！” “什么！” 副队长感觉一股阴火从心里涌出来。 要说两人关系密切，其实也就那样。 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血缘关系。 但这个包农，可是七扯八扯和大神子三神子都能扯上关系的人。 平时就连他自己，和包农说话都注意点客气。 这神河城什么情况？ 他完全没问包农做了什么，只是着急地问道“他没说自己是微彻商队的人吗？” “说了！龙哥上来就说了，还说神河城神主都在这里做客呢！但是那帮人凶得很，完全不管。直接将龙哥拷走了！” “艹！” 副队长恨恨地看一眼大厅。 “他们走了多久？” “我们一路没有休息，全力跑回来，大概也有一刻钟了！” “走！所有人跟我走！x的，敢动我侄子！这神河城找死是吧！” 副队长扫了一眼所有人，一狠心，直接就要带人走。 旁边段广的近仆听闻，立马走过来拦住“副队，队长让我们全部都在这里等着。你这带人走的话，等下队长出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我侄子现在被人抓了！我还能在这里傻待着？所有人听令，跟我走！” 如果说原来副队长还在纠结，段广近仆的这番话就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原来不是微彻商队的人。 最近才到这里来，一半是镀金，另一半则是三神子掺进来的沙子。 换句话说，本来就是用于将段广架空的。 只是卡特神主突然给了微彻商队这么一个送礼的命令，才将他们丢来遥远的神河城。 卡特神主的专令，副队当然不敢拉后腿。 可现在礼送完了，专令也就结束了。 他本来就该想各种办法降低段广在微彻商队的影响力。 现在不正是好机会？ 段广本身说得不明不白，哪怕回去吵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更何况另一边，那可是能和微彻城两位继承人都扯上关系的侄子！ 谁知道日后卡特神主下去了会是谁上位？ 包农是烂泥一摊，谁都知道他肯定是当不了队长的。 只要有他的帮忙，到了那一天，无论哪个神子上位，自己都跟着鸡犬升天！ 想到这里，副队长看商队里的人一个个站着不动，立马瞪起眼睛，粗声粗气地喊起来。 “现在队长不在，就是我说了算！我们可是微彻城的人！难道你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员被这些土老帽抓了都不管吗！走！” 说着，他就提上武器，气势汹汹地带头走出去。 先是他自己带的人，然后是刚来这里大神子和三神子的人，到后面，连带着其他刚来的人也默默跟着。 到后面，就连昏头转向的微彻商队原班人马都尾随上去。 只有段广的几个近仆纠结地留在原地等着。 副队长等人没有傻到跑回原来的街道。 他们跑出门就询问清楚了——这种情况都是押解到城主府审判。 于是一堆人是径直朝城主府冲过去。 当他们一路气势汹汹地赶到城主府时，却发现气氛不对。 没有惊恐，也没有戒备或者声厉内荏的呼喝。 城主府的工作人员像是对他们这群带着武器的人提前有了准备。 只是礼貌地指出审判的地方，就让他们进去。 就连武器都没收缴。 副队长脑门渗出几丝冷汗。 但他看到队员们一个个都有带着武器和法器，现在就是微彻商队的完全状态。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也不在意，直接就往厅里面冲下去。 接着他就看到被锁住的包农，以及他身边一个样貌看起来很熟悉，但又莫名感觉陌生的人。 “包农！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副队见到包农，先是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看见他身上没有残缺，也没有伤痕，才偷偷松口气。 同时也不免感觉神河城的人雷声大雨点小。 他之前走商队的时候，最怕遇到就是那种纯蛮荒的城市。 那些野蛮人恼火起来，是真的会不管不顾，人杀了也就杀了。 哪怕报复回去，人也是没法复活的。 包农那张嘴和性格他也知道，这一路是真怕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尸体。 第181章 介绍 “神河城的人，你说，这是招待得好还是不好呢？” 包农看见副队长已经带人赶过来，眼神在他们手上和腰间特意逡巡了一回。 脑袋里面还剩的一丝担忧随风飘走。 “这神河城还是怕的。否则不至于让商队的人连武器都带进来了。” 既然如此，他的本性越发不加掩饰。 包农眯着眼睛盯着旁边站着的这个陌生人，想要从他脸上看到犹豫和侥幸混合的复杂神情。 可他失望了。 对方面无表情，毫不在意他会说出什么话。 既没有对囚徒居高临下的管控者姿态。 也没有对自己身陷重围的焦躁和患得患失——现在这个夹心饼的状态，要是神河城要对微彻商队做什么，他可是最惨的那个。 甚至还主动说起话来。 他说“大家坐好吧，审判快要开始了。” 不说包农，就连副队长和身后微彻商队的人都笑起来。 “原来是个傻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懂现在的情况？审判？对，该审一下。看看你们神河城城主府这些人平时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副队长原本就抱着让包农将愤怒发泄出去的心思，见到这种情况自然好好嘲弄起来。 包农更是不堪。 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陌生人一眼，然后环视大厅四面的墙壁，仿佛是对别人说话“原本我只想弄死刚才那几个家伙。现在我改主意了。神河城的人，如果你们想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就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没人回答。 站在一边的陌生人也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是在包农走得过远的时候，将手上的镣铐一扯。 包农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 整个人跌倒在地，额头也差点撞到粗铁柱上。 微彻商队的人一惊，全部将武器拔出来。 各种刀枪剑戟的钢鸣声响起来。 在大厅里面不断回荡着一阵阵的嗡嗡声。 “嘘！等等！”包农抬起两只手示意停止，然后缓缓昂起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果现在砍死，那不就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后悔到极点。” “审判是吧？好！坐！大家都坐下来！” 到最后，包农干脆咆哮起来。 因为他的身份，在微彻城不说横着走。 起码大家见了也是给几分薄面的。 在大庭广众受到这种耻辱，这还是第一次。 以至于心态已经彻底崩坏。 看着包农眼白都变得通红地嘶吼。 副队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也大声喊起来“好！我们倒是要看看你们神河城是怎么审判的。” 说着，就第一个在第一排坐下来。 其他队员不敢和他同一排，于是纷纷走到后面坐下来。 为了以示对包农的支持，副队长就坐在包农的身后不远处，角度正对着中间的三座台子。 仿佛是给包农撑腰。 微彻商队的人虽然说不是每个都了解。 但大家自然也是跟着副队长，都集中在差不多的角度。 过了片刻，一群人默默走进来，各自寻找着座位。 这些人主要是那条街上的几个摊主，以及摊主们特别是今天差点被抢东西摊主的亲戚。 属于是受害者一方的人。 他们自然地走到相对于微彻商队人的另一边。 人数倒是差不多。 还有的是路人。 其中有些是各个街道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中年人。 属于是街道上有实无名的带头者以及组织者。 他们作为神河城审判的监察者，坐在中间，散散地占据最大片地方。 但人数最多的，反而是大量无论是谁看着，都觉得有点面熟，但想想又好像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就间杂着坐在人群中间，主要是为了将立场双方的人隔开，防止他们互相有什么敌对行为。 让微彻商队误会的也是这点。 他们一开始就认为神河城是服软了。 否则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将武器带进来这种地方？ 要换在微彻城，进城主府没有主动将武器上交。 在门口就会被拿下，直接砍死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们不知道，神河城不同。 有这么多化身在这里，有没有武器都是一样。 带武器反而能暴露很多东西。 神河城来到这里围观的路人，大部分都是寻求刺激的。 他们就爱看那些被审判人的同伙。 从恼羞成怒，到铤而走险，最后声嘶力竭的剧情。 只可惜，自从来过几次之后，就连神河城最偏远角落的小混混都知道在城主府动刀子是何等愚蠢的事情。 导致后面的审判乐子大大减少。 今天好不容易有一件，申请旁观的人非常多。 实在没办法，丹越才开启了最大的审判庭。 不然按这种受审人数不多的案子，一个小厅就能打发了。 但微彻商队的人，就连包农都没想过这个原因，他们只是越发觉得神河城对自己的重视。 于是就更加放松起来。 又过了片刻，几个人从侧门走了进来。 包农一见就站起来，扯着脖子往那边看。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带队的穿制服的人。 他昂首挺胸，完全没有将对面一堆的敌视放在眼里。 哪怕那是快一个整个微彻商队的所有人。 他稳稳地走到证人席上坐下，将后面的略有些猥琐的摊主露了出来。 摊主现在倒是正常穿着衣服，伸出袖子外的衣服上有一些擦伤和淤痕。 虽然说甘霖咒能治疗，但是在知道城主府希望他能保持这些“证据”之后。 他当然是没有申请治疗。 反正这种小伤之前遇得多了，放着不管都会好的。 包农看见他们就第一时间龇牙，露出各种凶狠的表情来恐吓。 看见他们坐下才发现这个带队的人和摊主都坐在证人席上。 他感觉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这种不对从何而来。 然后又是几个摊主在证人席坐下来。 这些人是街道摆摊的一员，之前也是看着包农行凶的。 等他们坐好，然后才是几个穿着另一套制服的人员走过来坐上原告席位。 包农虽然不学无术，但在微彻城偶尔也是会被审判的人。 对这些席位的意思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他眯着眼睛细细将原告的几个人扫过去，却发现一个都不认识。 包农往后望了一眼，看见副队长和微彻商队的人都在，才将心里那种奇怪的不祥感觉压下去。 副队长看到包农的一眼，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转头，朝着早上跟着包农的人询问“怎么了？” “原告席位上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不是龙哥抢，不，捡东西时候的人。” 副队长想了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这件事记下来，打算等下发难的时候用。 再过了片刻，丹越带着两个人同样从侧门走入。 他们直接就坐在最中间的三个台子上。 正常来说，不该是丹越来审。 可毕竟是和微彻城有关的第一个案子，怎么说也要给卡特神主一个面子，所以规格上自然要顶格。 但审判流程和依据，那就得按神河城的来了。 “我，丹越，是神河城的城主，也是这次审判的审判长。我会按神主的思想和神河城的律法审判，请各位知悉。” 丹越先是站起来，声音洪亮地说完。 然后对着原告席，证人席，被告席以及围观群众们各点了一个头，然后就重新坐下来。 “我，虞绮，记录员，会记录下这次庭审各方所有的实际发言与行为，请各位知悉。” 一个同样板着脸的中年女人站起来，同样对各方点一个头。 “我，罗焯，审判员，将会控制审判的进城以及对各方不理解的地方解释。” 这次站起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一道从嘴角拉到眼底的疤痕将他脸上所有的青涩抹除，只留下严肃和凶狠。 他是原本的审判长，现在暂时退一阶，但也是负责很重要的岗位。 或者说，这三个位置就没有一个不重要的。 等这个青年男子也坐下，原告席则是站起一个中年男人。 一身衣服穿得板正，他先轻轻咳嗽两声，然后才将音量转为正常“我，楚以军，原告代理人。将会按照神河城，即神主，城主府以及神河城整体百姓的整体利益为核心，对今天的被告进行控诉。” “啥？” 微彻商队的人一阵哗然！ 他们没见过这种以一个城市代表人的身份来审判的情况。 这还判什么？直接说结论就好啊？ 况且最能代表神河城的，不该是千明神主或者丹越城主吗？ 这人是哪根葱？ 就在这时，已经坐下的罗焯再次站起来。 他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钟，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敲起来。 罗焯的力量很轻，可那声音却仿佛洪钟大吕敲出来的。 极度沉重地音波在大厅里面回荡，坐在证人一边以及中间的人仿佛没有听到。 但微彻商队的人则是感觉耳朵都要裂开了。 他们闭上嘴巴，惊恐地看着那个小钟以及没有一丝顾忌就敲钟的罗焯。 副队长感觉事情渐渐往失控的方向走去。 内心的傲慢已经沉了下去。 虽然说他也有法器，通过一轮爆发应该能将这个人击杀。 但谁知道人家有没有其他底牌？ 等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罗焯才施施然地开始张嘴“给非神河城的人员解释一下。杀人，强j，抢劫等罪大恶极行为是公诉案件。只要发生，神河城就会自动介入。原告即是神河城。原告代理人则是以神河城的代表行事，请各位知悉！” “什么鬼！” 这个念头在包农，副队长以及各个成员之间瞬间转了一遍。 他们不理解里面的意义。 要在微彻城，要是挑衅神主和城主，那没别的说，直接杀了就是，根本没有审判的说法。 反而过来，要是跟微彻城的上层无关，那他们自然也不会管。 哪有城市搞得那么麻烦又那么细致的？ 要不是罗焯的余威还在，大家估计又要交头接耳起来。 然后就是证人席。 “我，我，穆华亭，水荫街摊贩，证人及受害者，请知悉！” 被抢的摊贩站起来，轻轻地将椅子往后推了一点。 刚开始还有点卡，后面也正常说完。 然后再次坐下，头上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坐在他旁边的人站起来，“我，乐程，巡捕科巡游队队长，也是今天案件的见证人，制止人和押送人，请各位知悉。” 包农盯着乐程。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决定了，等出去，就先去打听一下这人的家。 然后找副队长借几件对应的法器，上门给他一个“教训”！ 包农微微扫到旁边的穆华亭，心里嗤笑起来“神河城这套也挺好的。一下子就找到对方的名字。不然还得废一番功夫。” 同时也是想到，这个人估计已经将龙脊藏起来。 到时候少不得也要去他家照顾一下。 包农没注意到，丹越和罗焯都已经同时看着他的表情。 讲真，今天这场也没什么好审的。 人是当场抓获的，只要穆华亭别当场翻供说两人闹着玩，基本就没什么情况。 难的反而是一些场外因素。 比如说判决到什么程度，以及如何执行。 据丹越所知，如果是其他城市，按微彻城和微彻商队的威势，大概率连这场审判都不会有。 但就如丹越自己所说，他是按“神主的意思”执行。 千明什么意思他能不懂吗？ 片刻之后，几个前来前来作证的摊贩们也都自我介绍完毕。 按流程，就该到包农这边了。 包农大大咧咧地嗤笑一声，“咋？还要我龙哥陪你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判！” 说着猛力将手里的镣铐往铁柱上一砸，“噹！”的一声，敲出一阵火花。 就在这时候，旁边站着的陌生人直接将锁链一扯，将他从坐着的姿势拉起来。 陌生人径直说话“这位是包农，微彻商队成员。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被告。” 然后他转过头，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有时候我们也会遇到被告是哑巴或者疯子的情况，所以也是可以代答的，请知悉。” 包农想要大骂，却感觉到有股深深的寒意从后背升起，仿佛是被猫盯住的老鼠，瞬间将嘴里的脏话吞了下去。 第182章 审判 包农一时被震慑住，没有说话。 副队长却感觉大怒。 他一拍桌子，刚要站起来怒喝为包农说话，就看见罗焯的眼睛转了过来。 他心里同样一震，想起刚才的难受，只能皱紧眉头，默默闭嘴。 眼看着场上介绍的流程走完，而且没有人敢再乱说话。 罗焯站起来“下一阶段，开审陈述。请原告代理人先开始。” 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原告席位上。 特别是微彻商队的人。 虽然说已经抱着如果审判结果不满意就砸场子的准备，但他们也想听听神河城的这个审判是什么路子。 楚以军站起来，同样地轻咳两下，然后才开始说话“今日白天巳时，受害者于水荫街正常摆摊销售。犯罪嫌疑人先是主动挑衅，毁坏摊位上商品，后准备以明显不符合市场的价格想要强买强卖。” “该商品是药材龙脊。” “被受害者拒绝后，嫌疑人就通过抢夺的方式想将龙脊据为己有。后被受害者制止。两人僵持中，巡游队接到热心群众报案，前来将嫌疑人当场抓捕归案，并直接押送到城主府审判厅。” 就在提到龙脊的时候，微彻商队的人就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等楚以军讲完，他们甚至是直接讲到嗡嗡声不绝于耳。 那可是龙脊啊！ 神河城的人可能孤陋寡闻，但在商队的人听来，那可是鼎鼎大名。 一道道目光投向包农。 既有羡慕，也有叹息，里面有以几丝厌恶。 那是微彻商队的老人们。 看坐在楚以军旁边的那一身服饰看来，人家可能全家就这么一根龙脊值钱。 要是被抢走，估计一家人都没法活了。 但微彻商队没人提这件事。 说到底，他们从微彻城出来，看其他城市居高临下是很常见的景象。 要说微彻商队的老人们，因为做的是开拓的路子，见过天高地厚，可能还有部分敬畏之心。 但现在微彻商队占绝大部分的反而是新人。 他们没经历之前那些时代。 那时候，真的是随处山林都能蹦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狠人。 见的多，这种居高临下的情况就少了。 但这些新人，基本是跟着大神子和三神子的商队走的。 一路上基本遇到都是奉承和迎合，渐渐地只会将态度越抬越高。 在他们看来，神河城审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 这根龙脊大概率就是被包农所得了。 毕竟是他要“抢”的嘛！ 不过自己既然跟着出来壮人势了，应该也能分一碗汤吧！ 想到这里，微彻商队的人都露出了微笑，看向原告席位的时候，也带上各种恶意。 坐在观众席上神河城的百姓们都沉下脸。 听着微彻商队的话语，他们只觉得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凭什么！ 神河城百姓自己的东西，这些微彻城来的人想抢就抢？ 现在审判还没结束，他们干脆就将东西当做是自己的，甚至还私下决定好分配？ 太无耻了！ 虽然审判席和原告席的人没有听见那些话，但看着微彻商队的人各种恶意的眼神也大概猜得出来他们在想什么。 但他们却没有什么反应。 别说千明上位之后，就连当初神河统治时期，这方面都是没弱势过的。 只是神河城的处理方式大概是两边连着所有货物，气性大一点会连证人和审判席上的人都都吞下去而已。 然后就是到穆华亭站起来陈述。 经历过刚才的自我介绍之后，他明显也开始习惯，就很正常的从自己看到的角度讲了一遍。 再就是到乐程。 他一路板着脸，只有最后一句话才稍微暴露出他的态度。 “从我执法的角度判断，对方对神主和律法都没有畏惧。以自己微彻城以及微彻商队的身份为荣，并判断依此能逃脱惩罚。路上多次侮辱神主，城主和神河城。希望考虑这方面影响。” “艹！那又怎么样！微彻两个字就是律法！我告诉你们。好好审就算了，要是乱来，微彻商队直接能拉一大帮子人过来平了你们神河城！” 微彻商队的人瞬间被激起来。 特别是副队长，要不是桌子椅子都是被固定在地上的，看他上蹿下跳的样子，估计就要抽起来砸过去了。 “噹噹噹！” 罗焯再次站起来，狠狠敲动小钟。 微彻副队长“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后面微彻商队的人一阵涌动，想要掏出武器翻脸，却在钟声中一个个昏头转向。 好半响，罗焯才停下来。 这时候他才说话“肃静！再有侮辱审判的，就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然后又转向乐程“原告证人，审判长会根据具体情况判断，请不要说多余的话。” “好的。” “被告，该你了。” 不单单罗焯，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包农身上。 前面几人的话都是中规中矩。 在微彻商队的人看来，这个环节是多此一举，完全可以省略。 但他们就是一板一眼的像“过家家”一样演下来。 可以说，现在才是这场审判的开始。 虽然包农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但他也不怯场。 甚至他还非常骄傲。 “对对对！我抢的。要不是这家伙来得太早，我还想杀了他呢！怎么样？” 包农昂起头，歪斜地眯起眼睛，从眼角看向丹越。 “有种就杀了我，傻x，搅来搅去那么多话，浪费时间！” 他有桀骜的资本。 来自微彻城，而且本人是连大神子和三神子都能叫上名字的亲戚。 要是微彻商队的人没赶过来，他还有点担心。 但连副队长都在这里了，他还怕什么？ 这神河城总不可能将整个微彻商队坑杀在这里吧？ 扯那么久的皮，最后还不是得将他放了？ 最多也就是好声好气还是恶声恶气的区别。 被这么一路押解过来，他可不打算给神河城留面子。 包农左右一扭，将脖子扯得“喀喀”作响。 然后拉起镣铐，将手掌伸到自己脖子为止，横着摆弄一番。 “来啊！我头就在这里，来，往这里斩下来！包大爷叫一声求饶，就算微彻城的人没种！” 微彻商队的人眉开眼笑，恨不得站起来欢呼雀跃地支持。 倒是副队长开始有点不安。 毕竟刚才的攻击是实打实的，他吐出那口血也真的是因为受了伤。 从这个角度来看，神河城的人，好像和之前见到的城市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但他看看罗焯，又看看包农，强行将不安的心又摁了回去。 “吐血而已，毕竟不是砍头。x的，神河城这帮人，肯定是拿我做桥，显示一下威风。然后再将包农小惩一番就算了。” 虽然说对于自己成了台阶很不满，但副队长依然记得重点。 将包农保下来是最重要的，然后才是让包农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和后续的价值。 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只等着看神河城对这件事怎么处理。 看包农只是冷笑盯着自己，罗焯再次站起来。 “好，双方陈述完毕。现在进入证据展示阶段。原告代理人，请进行。” 楚以军点头，对着旁边示意。 他旁边一个看起来略有点青涩的青年就走过来，从一个个独立的袋子里面将破碎的青铜器以及陶器等东西拿出来展示。 最后掏出来的，就是那本龙脊。 “喔！”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过去。 乍一看，真的很像一条人类的脊骨，刺突嶙峋。一节一节明显的岔开。 但半径起码是正常人的四倍，长度也有一米左右。 颜色惨白惨白的。 哪怕知道这东西其实是植物，从土里挖出来的。 但依然让人联想到一条恶龙被人抽筋拔骨遗留下来的残骸。 为了防止这根龙脊受到损伤。 城主府的工作人员将它放在类似担架一样的东西里面，由四个人抬上来。 唯一没有看向龙脊的，只有包农。 他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因为他内心已经将这根龙脊当做是自己的东西。 现在反而像是护食的恶犬一般，在恶狠狠地一个个瞪视那些垂涎的面孔。 没人理他。 大家只关心龙脊。 他们都知道这么个东西，但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特别是副队长，他盯着那根东西，内心不断后悔。 要是当初没听段广的留在院子里，而是自己出去，会不会就能将这根龙脊收进囊中了？ 价格不重要，他和包农一样，完全没想过用正常购买的方式。 笑话，包农都敢抢，他作为微彻商队的副队长，难道还不如包农吗？ 副队长感觉，也就是神河城这种地方太偏，没见识过微彻商队的权势。 否则早该自己把这种东西献上来了。 后面的微彻商队队员们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区别只是衡量自己得拉上什么人来一起背锅而已。 当然，楚以军将这根龙脊拿出来，并不是为了让大家见识甚至惦记上的。 “这根龙脊，是穆华亭在一个月前从山上挖出。最开始是石头的模样，穆华亭每日在看摊的时候不断开凿，最后在半月前彻底挖出。这件事由街上的其他摊贩见证。” “我需要请出后面的证人作证。” 罗焯道“可以。” 楚以军示意后面的几个摊贩可以自由回答。 “对，当初我们是看着那傻孩子在那敲打的。” “我还教过他怎么凿出来呢！” “是啊是啊，他当初刻坏了一点，连我都心疼了。” 楚以军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有街上大部分摊贩的签字，证明该龙脊为穆华亭所有。” 有人接过，然后呈上给罗焯和丹越次第阅览。 丹越看完，点头。 然后那人又将签字的纸拿过去给包农。 考虑到包农手不方便，他还将纸特意递到包农面前。 罗焯提醒“被告人如果有反对或质疑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呸！”包农看都没看，直接往上面喷了一口口水，“烦死了，有种就杀了我。没种就放人！把龙脊送过来我就不计较了！” 他越发觉得神河城是在色厉内荏。 要换成其他城市的人跑微彻城这么抢东西，早就被城主府当众斩首了。 也就是这种偏远山村，又不敢动手，又怕面子受损，才非要走完流程。 但包农可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满足神河城的面子。 或者说，他更想将神河城的脸彻底扯下，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微彻城面前什么都不是。 递交签字纸的人望了一眼罗焯，见他点头，于是直接将这张纸丢到地上。 还没等大家的疑问声响起，罗焯就解释道“被告毁坏证据，直接视为证据有效。原告请继续展示。” 乐程接下来将各种物证们全部展示了一遍。 然后就放在一边。 有专门的几个人守着。 “被告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呢？” 罗焯站起来，脸上依然保持着正经严肃。 哪怕这个流程其实有点尴尬，毕竟包农算是人赃并获。 但他还是等了一会，看包农除了冷笑并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才继续推进。 “被告放弃发言。” “现在，休庭一刻，请大家留在原位不要离开。重新开庭后会进入总结陈词。” 说着罗焯就和丹越开始商讨。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讨论的。 人证物证据在，还是个现行犯。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的背景。 哪怕罗焯这样严肃耿直到有点古板的人，也知道神河城最近和微彻城走得很近。 特别是微彻商队，据说这次是连货物都没带，专门代表卡特神主千里迢迢前来送礼的。 当初城主府往外宣传得有多好，现在丹越就该有多为难。 罗焯看着纠结的丹越，并没有催促。 这个纠结的人原本是他。 是丹越知道里面会有多少绕绕，主动将任务接了过去。 虽然罗焯已经有觉悟，但对于丹越这个行为，还是承情的。 “实在不行，交给神主来决定？”罗焯想了想，轻声提出建议。 丹越摇头，深深地望着罗焯“如果是神主下的决定，那就没法斡旋了。” 听着下面的听众们越来越大的喧哗声，特别是微彻商队的人。 简直快要欢呼起来。 丹越他们拖得越久，神河城的人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丹越将要下定决心的时候。 “砰！” 审判厅的门被人打开。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一句温和的声音传来。 第183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的处刑 “神主！” 神河城的人全部站立起来行礼。 就连审判台上的丹越和罗焯也不例外。 千明斩杀神河当上神主之后，对神河城的管理效果清晰可见。 现在的神河城，庙祝是为人祈福的，巡捕队员是防止恶性犯罪的。 城里所有正经生活的人都能感觉出来现在的生活有多舒服。 至于作恶的神河城人，今天自然不在这里。 微彻商队的人也被这声神主引导，差点一起行礼。 结果到一半就反应过来。 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好在，他们立马就注意到千明身边的段广。 于是一个个也喊着“队长！”，并假装自己的礼是行给段广的。 虽然看到商队的人非常给面子，但是段广脸上依然是夹杂着怒意。 微彻商队被掺沙子这件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层次太高了。 大神子和三神子想要上位，他这个勉强算是卡特近仆的人，在卡特不明说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默认下来。 日常训练和奖惩也不会管这些后面的背景。 在他看来，无论是谁上位，起码都是希望商队有战斗力，而且有足够的能力吧？ 只要将商队的实力扭结起来，不让它衰弱得太离谱。 段广就感觉对得起卡特一家子了。 所以虽然商队平时偶尔也有一些过界的事情发生，他也只是尽力摆平。 但这次的事情实在过分了。 特别是千明在前面刚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的情况下。 可惜，段广的冷脸在微彻商队的人看来，则是有另外的理解。 他们当然知道队长管理的宗旨。 但就像段广思考的，无论怎么管理，连人员进出都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微彻商队的队风还是免不了开始走歪。 所以从副队长开始，他们已经开始从“不这么做”，慢慢演变成“做了不要让队长烦心”。 所以他们现在只感觉自己为了看乐子，被神河城的人拖延成功，没果断将事情处理好。 以至于队长不得不出来开始洗地。 是的，大部分微彻商队的人依然不觉得这一趟抢掠有什么问题。 他们之前跟着大神子以及三神子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常例。 谁敢多说一句？ 老队员倒是有一点发憷。 他们之前当然是知道不能这么做。 可是这么久以来被新人带着，他们也心思浮动起来。 特别是那些比较年轻的，想着日后要跟着大神子或者三神子干活。 那不得提前适应他们的做法？ 想到这里，微彻商队更多的人开始将头抬起来，冷静地和段广对视。 段广看着这些毫不羞愧的目光，下意识就要发怒，却被旁边的千明先抢了一步。 “现在审判进行到什么阶段了？”千明温声细语。 厅内的所有人却仿佛感觉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现在是陈词前的休庭，结果已经下来了，我们正要开始总结陈词。”丹越回答。 就像对罗焯解释的那样，他不希望将这个审判结果由千明来决定。 城主宣判了，日后哪怕是卡特责难下来，千明还能推他出去。 要是千明自己来宣判，日后闹起来，难道两个神主打一仗？ 但丹越也知道，千明不是那种愿意甩锅的人。 所以很干脆地提前说出来结果是自己决定的。 毕竟他猜得出来，千明来审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千明点点头，他相信丹越。 就如他相信到时候卡特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会顶上去一样。 所以现在根本没必要啰嗦什么决定是谁来下之类的。 于是他转过脸“段队长，要不咱们就坐到前面去？” “好的。” 段广点点头，然后就默默跟在千明的身后，走向前排的观众席。 包农的脸色不太好。 千明出现的时候，他依然是一脸嘲讽的模样。 倒是没想到神河城的神主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神河城搞些什么程序，弄些什么似是而非的审判，最后结果都是要放人。 同样是雷声大雨点小，由城主来搞都已经有点夸张了。 按他在其他城市的经验，大部分巡捕队的队长自己就会将事情揽下来——放人。 毕竟闹上去，难看的是上面的大佬。 结果神河城却仿佛是不懂事一样，居然一层一层上报到城主。 现在神主都来了。 包农甚至都在畅想回到微彻城之后如何对那帮狐朋狗友吹牛。 说自己在偏远的城市，如何让一位神主对自己低头。 但段广进来，问题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他那张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脸。 对他来说，比千明那张温和的脸可恐怖多了。 微彻商队之前本来就威名赫赫，由段广接手之后，更是如日中天。 其中实力、思维甚至手腕和背景都是不可少的。 要不是这段时间，大神子和三神子联手，将微彻商队的人大批量调走，然后掺了不少人进来。 也就是这件事破了段广的金身。 否则给包农多几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任意妄为——起码也得大半夜没人看到的时候才去偷和抢。 是的，直到现在，他依然是担心微彻商队的内部惩罚，完全没将神河城的审判放在眼里。 “休庭结束，下一个阶段是总结陈词，请所有人起立！” 罗焯看见千明和段广到位之后，就站起来，声音洪亮，但偏偏带着冷意。 千明率先站起来。 段广从他起身的时候就立马跟着起来，并且转身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微彻商队的人。 从副队长开始，一直到最后一排的小伙计，心中都仿佛突然一寒。 莫名其妙就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们内心有一个念头，估计包农这次讨不到好了。 同时也将目光集中在千明的背后。 “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段广怎么一副以他为尊的模样？” 神河城的自然起来得更早。 平时虽然千明也经常在城里晃荡，可神河城虽然略小，那也是个城市。 大部分的百姓是没见过自己神主的。 现在居然在审判厅旁听都能遇到。 大家已经想到今晚回去得怎么吹了。 “咳咳！” 丹越有点无奈。 刚才是微彻商队的人一副懒散的样子，现在反而是神河城的人一个个都将注意力放在千明身上。 以至于他不得不咳嗽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证据确凿，根据《神河城治安法》，判处包农十年苦役，并赔偿穆华亭所有损失，经审计共五万钱。如果犯人没有对应的资金或者不愿意付出，将会增加十年苦役，以将所得用于赔偿。请知悉！” 缓了片刻，丹越又继续说道“鉴于此次为城主审判，此次审判为终审，不得上诉。请知悉。” 说完，他就对着罗焯点头，站好。 罗焯拿起小钟，轻轻敲了一下。 这次没有那种刺耳的声音传出来，反而是“叮”的一声。 清脆悦耳。 “结庭！犯人由专人送到劳动改造的地方。如果日后有需要联系，或者需要代犯人支付赔偿金额的，可以在城主府预约排队。其他人可以有序退场了。” 说完，他就对着所有人一个云点头，然后就转身打算跟着丹越从侧门离开了。 突然，一声阴恻恻地声音传来。 “我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所有人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回正身子看向包农。 他扭起手铐，满不在乎地说话，还转头朝副队长挤挤眼睛。 如果说刚才段广进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慌张。 现在则是他为刚才自己的慌张而感到恼怒，以致于非要说点什么将面子掰回来。 是的，在他理解，神河城这是认怂了。 在包农甚至微彻城的大部人看来，这种连神主都来了的审判，只有两种选项。 要么杀掉被告，要么杀掉原告。 别说微彻城，就连人类之庭都是一样。 不是他们没有那么细致的法律，而是神主出场，不死一两个人，真的很难让人满意。 结果神河城就这？ 什么苦役，什么赔偿，还不就是这样，转头估计就会灰溜溜地将自己放走吧。 这种情况虽然说双赢，但包农就是不开心。 我赢自然是高兴，但你神河城丢个脸，不显得我更有脸？ 这就是他的想法。 于是他避开段广越发阴森的眼神，满不在乎地抬起半拉脸，“你们神河城有种就在这里杀了我，不然就放人！” 丹越没有反应，千明在这里，他不需要做什么。 况且他一个原商人，现城主，真打起来，估计连包农都打不过。 罗焯倒是沉下脸，差点就想掏出小钟敲起来。 还好，他看一眼千明，忍住了。 神河城的人则是愤怒地盯着包农。 现在已经结庭，属于自由时间，于是他们也不再沉默，直接就开口骂起来。 “这种人渣，让他活着已经是我们的善意了，还想放人？” “就该直接杀了他！这么理直气壮，估计都不知道干多少回了！” “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抢东西还有理？这么嚣张？微彻城都是强盗吗？” 段广本来已经准备说话了，仿佛是被最后一句话刺到，又低下了头，只是不断深呼吸。 微彻商队的人则是立马回骂。 刚开始还只是针对性“什么烂东西，还值得我们抢？一点破烂，也就是你们当宝了！” 然后就是开始转向对审判的不满“我们是微彻城的人，凭什么要遵守你们神河城的律法？” 到最后，就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内心的想法完全说出来“我们微彻城就是人上人，神河城这种土包子也配来审判我们？抢就抢了，那又怎么样？” 要不是依然保有最后一丝冷静，他们可能都把武器掏出来了。 神河城的人乍一听闻这种流氓语言，内心的怒火简直要冲上九霄。 虽然他们没有武器，但这里可是自己地盘，人手要多少有多少。 但他们没动，因为千明在这里。 他们在等着神主怎么说。 千明很自然地站起来，轻轻两步就走到神河城的观众旁边，对着他们开始说话。 “好了好了，神河城是讲法的地方，说苦役十年，那就是十年。哦，对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会交赔偿的，那就是二十年。虽然之前大家这方面的处理都有点意气用事，但后面不能这样。所以我们不放人，也不杀人，就按法律上来。” 说完，他就转过身，将所有神河城的人护在身后。 “事先说明，我们是不会放人的。卡特神主来了都没用，我说的。” 虽然说千明希望能和卡特以及微彻城保持友好的关系。 甚至他和段广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当初情况不明的时候，就是段广千里迢迢带着卡特送的东西过来支援。 但这种友好关系不能是通过侵害神河城来达成。 要是千明愿意让出这一步，他当初在桃源村就已经和妖魔鬼怪联盟媾和起来了。 何必一点点走到这里？ 要是这个人真的对微彻城如此重要，那大不了就是和卡特做过一场。 意念之争，没奈何。 千明看向段广。 就他感觉，包农这个人，对微彻城也就那样。 但是段广是要带队伍的。 很多时候队长也会反过来被队伍裹挟。 千明不确认段广会怎么决断。 微彻城的人刚上头，正要直接对着一个神主破口大骂。 却突然感觉一股森森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 不是错觉，他们看见白白的雾气已经弥漫在自己周围。 所以他们才闭上嘴巴。 都是微彻商队一路杀过来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这是段广掌握的神通。 副队长看一眼段广，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还是轻声在段广的耳边说“真要放弃包农吗？大神子和三神子那边......” 然后他就看见段广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包农。 包农有点慌张，他看不清段广的脸。 突然，“噹”的一声，段广抬手就是一刀。 手上那把跟着段广几十年的法器宝刀瞬间就将镣铐斩断。 包农先是一愣，先是不敢置信地看向段广，然后才是转头看向副队长。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第一件事就是转向千明，张开嘴就要说出嘲讽的话。 下一瞬间，“噗！” 包农只觉得眼前一黑。 第184章 事后 “艹！” “淦！” “尼玛！” 各种喧哗声炸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段广一刀断了镣铐，然后第二刀就将包农的头砍了下来！ 无头的尸体没有镣铐的束缚，整个人绷直片刻，就缓缓软倒在地 血液很快就喷涌出一大滩，形成一个小血泊。 别说微彻商队的人，就连神河城的人都有点不能接受。 虽然说之前神河城也是这个样子，随时能见血见肉。 但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大半年的纯洁模式，将大家的阈值都拉了下来。 现在突然再次见到这种血腥，大家才诧异自己已经变得有点不习惯。 微彻商队的反应则是更加明显。 所有人直接将武器全部掏出来，要不是段广本来就是他们之中的最强者，而且有队长的名分，直接就要动手了。 谁知道这个所谓的千明神主掌握了什么权柄，以至于和队长聊了半天之后居然能将他蛊惑到这种地步。 之前也不是没有队员中了迷惑，幻术之类的法术，这次居然连段队长都中招。 这就有点惊悚了。 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所有人目光所在的段广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 只是从口袋中取出一块长布。 然后细细擦拭手中的长刀。 边擦，他就边说“不好意思，千明神主。我这把刀虽然是法器，但它本身材质不怎么样，如果不立刻保养的话，很快就会坏掉。” “这把刀从我出道以来就跟着，我还想带着它退休来着，怠慢之处，还请原谅。” “这个倒是无所谓。”千明苦笑着摇摇头。“只是这位犯人的事，需要这么激烈吗？” 虽然从个人角度，这种趾高气昂地家伙死就死了。 但毕竟是神河城刚审完定罪的人，判的还不是死刑。 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段广刚把刀面上大块的血液擦掉，闻言突然停了下来。 他没看微彻城的人，猜得出来大概是惊诧和惶恐之类的表情。 可段广看看神河城的人，特别是满脸无奈的千明。 神河城的百姓，脸上的表情都是混合着快意和恼怒。 这种恼怒从何而来？ 突然，段广意识到了。 “真的很抱歉。我动用私刑了。包农的那份赔偿，我们微彻商队来赔。按十年苦役五万来算。我们赔二十万。” 等于是翻了一番。 他看出来自己好像是好心办了坏事。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微彻城，百姓们只会满脸浮现骄傲和自豪。 神河城的这一套，给一般人感觉像是别扭到极点，但段广的见识可不是一般人可比。 他去人类之庭的次数远远超出微彻商队的其他人，自然知道这种别扭来自哪里。 “神河城这种地方，这种神主，到底是怎么整出和人类之庭如此相似的法制？” 段广将这件事沉入心底，但面上没有一点表现。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根据微彻城的法律，侮辱神主是为死罪。卡特神主专门嘱咐我，您和祂是为兄弟之盟。侮辱您就等于侮辱卡特神主。所以我在对神河城法律不够明了的情况下，私自按微彻城的法律执行了。” 说着，他半低着头，只是用余光偷偷瞄着神河城众人的神色。 直到看见神河城的百姓以及城主府人员们的脸色都开始好转，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套话下来，里里外外的面子都给了。 千明摇摇头，也就将事情轻轻放下。 主要是为了包农这种人，他感觉多扯两句都像是让这个死人占了便宜一样。 加上神河城法律也是草创，暂时还没涉及到这么精细的地方。 于是干脆见好就收，让微彻商队的人将包农尸体带走。 倒是走的时候，段广看着千明，嘴角嗫嚅，好像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千明稍一琢磨“之前说的一切依然保持不变。你们动身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好！”段广这才放下心来，一扭头，直接就对着微彻商队的人吼过去“看什么看？副队长，把头捡起来！平时天天跟在包农后面的那几个狗腿子呢？把人搬起来！怎么？还等着神河城的人帮你们包大爷收敛吗？” 听着段广和日常没有两样的声调和语句，微彻商队的人条件反射地开始动起来。 虽然他们还有不少疑问，但听段广刚才说的话，就证明里面有不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加上现在怎么说也是在神河城的城主府内，真要动手那就是被围着砍。 大家抬着尸体回去。 一路上不少神河城的百姓在围观。 微彻商队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带着冷漠和厌恶的眼神。 要在之前，不说动手，起码得是怒骂一程，遇到包农这种低素质的，口水和痰都要喷出去不少。 但现在的微彻商队却像是被打断脊骨一样，默默走回驻地。 直到将大门一关，他们才将那种让人如躺针毡的眼神隔绝起来。 “噗！” 到了地方，包农曾经的狗腿子们就将他的尸体丢到地上，然后赶紧赶忙去找引火的东西。 微彻商队这么久，肯定也出现过伤亡，一应流程都是熟练的。 而且这些狗腿子也不过是普通商队成员，知道哪怕有什么事情，大概率都和自己无关，只要正常做事就好。 倒是几个管理层，戒备着走进了千明和段广曾经商讨的大厅。 “看你们的样子，就死一个包农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段广看着几人，自然没有在城主府时候的软弱。 眼里透着怒火，像是一只猛虎择人而噬！ 副队长从包农被斩之后就一副蔫蔫的样子，到现在也忍不住了“你知道包农是什么背景的。你这样做，我们怎么和大神子三神子交代？” 现在的微彻商队，掺了大神子和三神子的人。 自然是有不少他们的亲戚。 可同时和两人有关的，暂时来说就只有包农。 某种角度而言，包农也属于是这两个神子的一个扭结，专门用来协调两人关系，从而对卡特发难的合力道具。 结果他死了。 虽然对于卡特来说勉强算是一件好事。 但微彻城都知道，卡特老了。 这时候大家都在找后路，你段广搞这一套来向卡特献媚？ 至于段广在城主府里面说的那一句卡特将千明列为自己兄弟，大家倒是没有怀疑。 几千年来，专门让自己手下最强的商队上门送礼，这是头一遭。 和千明称兄道弟，就连副队长都相信卡特做得出。 但现在的情况不在于卡特，而在于大神子和三神子。 段广没说话，沉默着扫视众人的表情。 虽然之前他已经知道这些人心思浮动，但毕竟卡特神主的确已经老了，而且本身也有透露出让人接班的态度。 所以他才放任商队里面的人才流失，以及被人无限掺沙子。 一切都是为新人上位做准备。 但现在和千明的一番沟通，特别是确认千明的“支援”之后，他的心思已经重新灵动起来。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微彻商队的这帮人，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张口大神子，闭嘴三神子了？ “我不是说了吗？神主认为千明神主犹如他的兄弟一般。包农那张嘴，一路上骂了多少？还是你们将神主也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段广轻声地说话，忍了忍，将千明打算支援一大箱子生命之水这件事重新吞了下去。 将东西运回去比想象中还要难。 如果说是之前的微彻商队，那不用说，大家齐心协力，有千明在暗中保护，加上已经将路上大部分的盗贼屠过一遍，情况其实还好。 但现在看这些人的样子，他真担心透露出来的话，刚离开神河城不久转头就会遇到长胜商队和桂缺商队在路上扮演山贼土匪。 好在，情况没有他预想最差的那样。 大家虽然还有点愤愤不平，但起码都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说些类似“这也太突然了。”，“你也没提前说明。” 这样的话来找补一下。 段广也没揪着不放，因为卡特的确没说过这句话。 卡特原话是千明跟他的关系密切，段广完全可以将千明当做自己的神主。 但这话过于大逆不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段广只敢按低一级的意思来解释。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副队长，我知道之前你和包农有点问题。既然现在包农已经死了，希望你能平心静气，不要再去想那些东西。” 虽然这个副手实在不好用，但段广在远离微彻城的这里也实在是找不到人来代替。 同时，趁着这个机会，他赶紧抛出自己和千明讨论的计划。 “这几天，大家可以正常到神河城寻找适合买卖的特产，也可以带一些上路。预计半个月之后，我们就回微彻城。到时候千明神主也会和我们一起上路，亲自给神主送上回礼。” “啥？” “太危险了吧？” “需要到这个份上吗？” “神河城他不要了？” 微彻商队的其他人原本还沉着脸，乍一听闻，一个个惊讶地抬起头。 前半截是正常事项，他们都不在意。 但是千明居然打算离开神河城到微彻城这件事，可就是重磅事件了。 别说他们，就是段广都感觉离谱。 神主这种生物，居然还会自己离开城市的吗？ 他们只见过微彻城的记载，有神主被高手于城内击杀，或者干脆城市被大军攻破，然后将神主驱离击杀的事迹。 自行离开只为送礼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段广提前说明卡特的态度，他们怕是直接嘲讽起来。 毕竟就连微彻城附近几座被卡特实际控制城市的神主，都没做出过这种事情来。 但大家脸上依然是浮现出各种神采。 就差一句“舔成这样吗？” “脸上那些表情收一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神主的话说明白了。我不希望斩了一个包农之后，还得继续对自己人动手。好了，出去做事吧！” 段广看着大家的表情，一一记下来。 他不知道千明到微彻城具体是要做啥。 但只要回到卡特神主的控制之下，他就可以将这些大神子和三神子掺进来的沙子全部重新洗出去。 突然，他又补充一句“我看神河城的路子很像人类之庭。你们也是去过那里的，都知道情况。我明说了，要再有包农这种情况，犯事的人就自己留在神河城做苦役吧。” 众人的脸上一黑。 包农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污点了。 但动手的是段广，他们完全没法下手将这个污点抹去。 眼看着这污点就要永久跟着，谁都不好受。 这时候，副队长闷声闷气地说道“那根龙脊呢？就这样了？” 其他人原本都站起来原本要走，突然又坐下来。 刚才心情大起大落，都差点将这件事忘了。 段广眼睛都没抬“有兴趣的，自己正常讨价还价去买。见识别那么浅薄，神河城这种闭塞的地方，又好又便宜的东西多的是。放下你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老老实实买进卖出，本身就能赚不少的。为什么非要走那种歪路子？钱不够，就按流程在商队借。”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包农那件事，属于我教导无方，我出十五万，副队长出五万。早点给城主府送过去。” 副队长睁大眼睛，刚想要说点什么。 但看到其他人已经在摩拳擦掌，商量着要如何组队去寻找好东西。 他也只好闭上嘴巴，默默跟着出去。 段广看众人走了，也缓缓叹一口气。 他开始有点后悔，之前不该躺平的，眼看着微彻商队现在成个什么鬼样子。 要换成原来那帮老伙计，根本不会出现这种鼠目寸光的事情。 原来微彻商队刚开辟一个闭塞的城市，简直恨不得满地撒钱让城里的百姓知道商队人傻钱多。 这些百姓哪知道外面天高地厚，一个个心目中的天价还比不上外面市价的一根毛。 要真有乱喊价的，也好办。 不收就是了。 重点还是在想办法让人们愿意拿出来。 收得上来，运得出去，翻手就是几百倍的赚。 第185章 再回德林城 哪怕是那种已经彻底沦为弱肉强食地图的城市，在微彻商队露出足够的爪牙之后，也依然会保持正常买卖的作风。 为的就是让当地人愿意出来交易。 结果包农这个玩意，上来就将微彻商队的名声完全毁了。 这种情况下，谁家好人敢把东西拿出来？ 东西再好，再便宜，人家藏起来，不买不卖，那跟微彻商队有什么关系？ 按照商人不赚钱就是亏钱的态度，这就是亏了！ 段广想到这点，都恨不得将包农的尸体拖出来再砍个几百刀。 外面这群人完全没想到这点，还在乐呵呵地想着怎么捡便宜。 但段广也懒得管了，怎么挽回，那都是回到微彻城，将商队清洗完毕之后的事情。 他宁愿到时候让千明出面，再联合城主府搞点活动挽回声誉，也懒得继续带这堆猪队友了。 —————————— 在微彻商队离开之后，神河城城主府内也在讨论。 “就这样了？” 丹越还是觉得有点茫然。 他曾预想过最坏情况。 何立曲也已经带着巡捕科的人在外面等着。 只要一个摔杯为号，就会冲进来将微彻商队控制起来。 结果没想到他们队长自己动手解决了。 罗焯倒是看着那滩血有点不满，但他瞄一下千明和丹越的样子，还是叹口气忍下来。 千明有注意到，特意拍拍他的肩膀。 “我和段广聊过。他的做法和想法和我们是一路人。搞成这样，也是他们商队已经脱离控制。只能用这个方法强行捏合。这件事算是他欠我们一个人情。毕竟我们要走出去，有这个人情，日后容易一点。” “他动手杀了他们自己一个人，还要欠我们一个人情？”丹越瞠目结舌。 罗焯哼了一声，“要不是欠神主一个人情，我都想将他也关进去了。神河城的犯人，哪怕是他商队的，就能这么杀了？” 千明看着眼前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给他们大概科普一下现在微彻城和微彻商队的情况。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卡特之前衰弱，所以他的大神子和三神子的争斗才特别剧烈，甚至都不顾微彻城整体的利益。现在段广知道卡特有可能续下去，自然又开始收拾局面。说起来，我感觉卡特所谓的衰弱也有点问题。闹不好这一家子都在互相算计呢！” “这么复杂的吗？”罗焯倒吸一口凉气，越发觉得自己还是干好审判长这个活算了。 丹越则是陷入沉思之中。 要是丹芹和千明继续走下去，日后会不会也这么狗血？ 再加上克里斯汀这种从小在那种家庭里面混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到时候丹芹的孩子能敌得过吗？ 想着想着，他看一眼千明，也将心态放开了。 千明现在的情况，别说神灵，就是当做一个普通人，年龄都不算大。 要考虑这件事，起码都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几千年之后的事情。 到时候他丹越的骨灰估计都化成泥了，提前这么多管来有什么用？ “所以我们现在是？” 丹越询问千明。 从千明描述看来，肯定是站在卡特-段广的这边。 现在属于卡特需要重拾旧山河，但毕竟还没完全清理完毕的状态。 那神河城现在对微彻商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就正常对待好了。还是那句，好东西一直都是好东西。哪怕不卖给微彻商队，卖给其他的商队也是可以的嘛！只要他们不乱来，正常买卖没必要限制。” 千明定下基调。 剩下的东西就由丹越带着城主府的众人来完成。 “我先去一趟德林城，他们应该也等急了。如果你们这边有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立马赶回来。” 千明最后交代两人，看他们点头，就直接神游离开。 为了防止紧急情况下没有化身在，千明已经将不少信物交给神河城的重要人物，算是当初给丹芹的加强版。 一旦摁下去，不但千明知道，就连全城的化身都知道。 哪怕千明因为什么特殊情况赶不回来，神河城几万的化身也能解决一切。 —————————— 下一个瞬间，千明就出现在德林城的神宫之中。 此时德林城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千明盘坐在玻璃面前，看着远处的白云从深蓝变到淡蓝。 然后一点点燃黄，直到嫣红层层，最后一个不注意，又变成金灿灿的一个圆球。 “之前那个神主还挺会享受的。” 千明伸了一个懒腰。 成为神灵之后，睡觉就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不会修炼，或者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话，有时候还真会感觉时间太多了。 像神宫这种地方就明显属于很好消耗时间的地方。 千明就这样看着日出，都看了快半个时辰，而且这种美景，每日都不同。 不过想想德林城得要花多少功夫才整出这么一个神宫，千明就有点叹息。 他还是宁愿自己一路神游寻找高山来着。 千明绕过千曲百弯的栏杆，终于找到向下的楼梯。 他几次进来神宫都是通过神游，神宫的楼梯还是第一次行走。 一如既往的辉煌奢豪，楼梯做的宽大无比，每一阶的位置完全可以躺个人睡觉。 地上是用金丝绣在不知名的毛皮做成的铺垫。 脚踩上去能感觉到一层轻飘飘地弹力，却又柔和到极点。 让人感觉像是飘在云端之上。 千明就像普通人一点点往下走。 很显然，德林城之前的神主相比舒服来说，更重视这种奢华感。 比如说脚下的垫子，最舒服当然是赤脚直接踩上去。 但是这种毛皮原本的颜色不纯，到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斑点。 所以才被那位神主改成用金丝绣上去。 好看是好看了，但是就像是在云层里面多了几颗绿豆。 踩上去，不疼，但又没有那么爽利。 千明按照正常的速度，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底部。 也不知道这个神主之前是怎么上上下下的。 还是他也有类似神游的神通？ 哪怕他有，那其他服侍的人呢？ 走到底层，千明才发现在神宫的边缘，有一条梯子。 梯子旁还有一条竖杆。 他摇摇头，虽说猜都能猜得到这个神主不会让凡人走自己的楼梯，但这个梯子也太太惨了。 正常人爬一趟上去，那不得一两个时辰？ 下来倒是好一点，有这个竖杆，滑下来估计花不了多少时间。 千明感觉自己把神宫作为旅游观光圣地的想法有点缺陷。 要是这里有一个电梯，那倒是完美。 要是没有，这个上去的方式就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里，千明越发感叹自己的神游也该升级成能携带人一起了。 之前在神河城的时候他就由有这个想法。 德林城的管理人员实在太缺了。 要是能将神河城的一部分人带过来，那就解决了一件麻烦。 “不过算了，神河城现在也没几个人。别整得德林城对空降党的厌恶，互相对立起来就好。” 千明只是想象一下将神河城的人空降过来德林城当城主会发生的事情。 就暂时将这件事摁了下去。 走出神宫之外，千明看到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百姓。 他们正在对着神宫磕头，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止。 当他们见到千明，则像是经受了很久的苦难终于结束一样。 一个个不断喊着“神主吉祥”，“神主安康”之类的祝福语。 千明没当回事，只是像在神河城一样，一个群点头，一个群微笑过去。 人群也像是神河城一样，缓慢站起来。 只是有些人软倒在地上，既没有抬起，也没有离开。 这时候，千明才感觉有点不对。 他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赶过去。 这时候他才看见这些人额头基本都已经淤青，不少的人甚至已经流得满面是血。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千明皱眉，一个抬手，神宫面前的这块广场像是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甘霖淋在众人身上，缓缓将他们额头的伤愈合。 在众人七言八语地回复中，千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是来做日出礼的。 前任德林城神主将整个城市按照神宫上面的刻度分成十二个城区。 每日都有一个城区的人过来，日出叩首，日落朝拜。 时间则是到神主满意为止。 虽然说千明已经取代了前任神主，但是这些百姓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要取消，所以依然过来磕着。 千明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他叹一口气，用神通直接将自己的话通告全城，告知大家这类事情全部取消。 这也是神河城和德林城，或者神河和这位神主的区别。 神河从来不在意百姓是否崇拜或者尊敬自己，它只是遵从自己的欲望，吃人，或者让人去找人来吃。 有吃的，只要别上门挑衅，它就懒得管。 反而是庙祝和当初神河庙的护卫队这些人，为了将自己的背景弄好看一点。 会特意捉百姓这方面的痛脚。 要是被他们听到或者看到，少则破财，大则丢命。 同时，神河庙也没什么人去拜。 或者说，没什么人敢去拜。 无论是谁，出现在神河面前，都属于赌命行为。 至于德林城这一位，某种角度来说，也不知道是自卑还是过于自我。 反正是非常看重这些东西。 钱和苦役不能少，但尊敬和朝拜更不能少。 眼前这批人只是十二刻度之一，已经将神宫围出去几百米。 看着密密麻麻眼里还带着茫然的人群，千明都有点后怕。 他原来想着德林城本身也有自己的秩序。 自己也将那些可能出现的危险分子全灭了。 应该晃悠个几天没事。 加上神河城那边突然出了微彻商队的事情，才慢了点回来。 要是没注意，再晚个几天回来，真不敢想会出现什么情况。 千明治疗完大家之后，就让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转头，就拉着德林城的将军去寻找还活着的城主府成员。 想了想，千明又问了句“城里有书院，学院之类的地方吗？” “有的，不过......”将军有点犹豫，“他们教导的基本都是之前神主和城主的子孙。百姓的话，是没资格进去的。” “院长和老师也全都是吗？” “哦，那倒不是！” “那就可以！和前任神主有关系的也没关系，全喊来吧！”千明点点头。 将军嗫嚅一下，还是没说出来，直接就去召集人手。 开会的地点自然不能是神宫。 不是千明和前任神主一样不舍得，主要是太高了。 走上去就差不多天黑了，还讨论什么？ 最后选了在城主府。 虽然说没有神宫高耸入云的气魄，但却更为绵延繁杂——这城主府里有一个湖泊。 千明和众人就在湖泊旁一个云亭里面开的会。 来的人不多。 特别是城主府里面人。 大部分都是和之前神主有血缘关系，起码也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级别。 虽然没在前一晚被劈死，就说明没有做下太恶的事情。 可欺行霸市，甚至出门见人踹一脚之类的事情还是没少做。 他们也怕千明一个忍不住直接就除魔卫道了。 所以干脆不出现，留在家里大吃大喝地享受。 赌千明晚一天动手，就享受多一天的快乐。 千明也没理哪些人没来。 第一件事是询问之前神主还有什么奇怪规定，类似今天早上的磕头朝拜这样的情况。 不听不知道，这神主定下的奇葩规定还挺不少。 起码千明完全没想到神宫建这么高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就是让早上没来的另外十一个刻度的人在家里对着它的方向朝拜。 当然，在家里的话，不用等到神主下来点头。 只要太阳彻底升起来，就可以自己干自己的事了。 同样还有就是类似神河城的河口税。 但这里是选美税。 每五年，就要选出成年后最美的十人，由神主挑选进入神宫。 如果有人通过强硬方法，比如说干脆拒绝参加选美。 或者委婉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把脸划花，故意涂脏之类的手段。 这些方式拒绝参加，就会全家人被驱逐出德林城。 运气好的，会被外面的村子接纳。 运气不好，就不知道会死在哪个角落。 当然，现在来看，被接纳也属于运气不好的范围。 第186章 扫尾 因为城外的村子已经全被灭掉了。 千明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夜游榜，然后才环视桌子另一侧的众人，定下基调“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现在依然可以做下去。我不管你们之前的背景和关系，只看后续的做法。懂了吗？” 看众人点头确认。 他就开始下令“前任神主留下的所有这些用于享乐和装腔作势的命令，全部取消。所有人就正常按自己平常过日子的方式生活。” 这时候，将军举手示意，在千明点头后。 将军道“之前是有一批税收专门用于神宫、城主府和军队，这些税收也取消吗？”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 城主府的其他人看向将军的眼神都有点不善。 千明琢磨一下。 说实话，在他眼里，穿越过来之后所遇到的这些城市。 大部分军队作用其实更多是巡捕之类的。 打仗真要靠他们，之前那个神主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毕竟是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几万人冲上去有时候还不如神主的一道神通。 但毕竟德林城的军队也有一些，真让他们直接回家，那就是一批不稳定的劳动力。 想到这里，千明说“分开处理。给神宫的全部取消，我不需要这些。给城主府的，那些死掉的人，自然也是不需要的。至于军队，正常保留。后续我有事情让你们做。” “说起来，之前在神宫伺候的人呢？”千明突然询问。 神宫是由神卫来保护，这个千明知道。 大部分都死在昨天的审判中，剩下那些没作恶的千明也懒得理会，就让他们离开了。 当然，也有部分死忠分子，还是朝着千明进攻的，千明也没有留情，直接全部劈死。 但有个问题，不是千明歧视，但以神宫的精细和巧变，各种清洁大概率还是由侍女进行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侍女呢？ “神宫侍女的话，地位还在神卫之上。她们全被前任神主烙下法印，生死与共。如果没猜错，昨天那道天雷落下，她们应该也全都香消魂陨了。” 城主府一个看起来颇为苍老的人回答。 千明点点头，这点很符合之前那位神主给他的印象。 “没办法，那就不管了。神宫这块税全部砍掉。那么，城主府这边，你们看现在还需要职位或者支援？” 千明看着众人，在他理解，现在的城主府架构应该是不齐的。 别的不说，主手基本全部死完，就剩一堆副手。 结果城主府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放心，现在德林城可用之人不多。你们晚点就会被提拔为正管。但你们总得告诉我，现在缺了什么部门，或者需要哪些东西支援吧？” 千明哪里不懂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 可是没有办法，条件就是这样。 这德林城封建得夸张。 别说城主府的岗位靠家族传承，就连书院和学院，基本都是只教族里的人。 偶尔几个看着有天赋的孩子想要进里面，那都是得给族里的同龄小孩当狗多年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而且哪怕这些人成材，基本也只能是当个附庸。 想要脱离？那会被全城的所有家族共弃！ 别说城主府的工作岗位，就连基本活着的权力都不一定能拥有。 这些家族都是神主的血脉，可以说，德林城这几十年，就被神主这一朵乌云严严实实的盖着。 一个小小的德林城，搞得像是国家分封一样。 这就导致一个严重的问题，知识严重垄断。 知道城市怎么运转并能管理控制的，都是家族里面的人。 如果是圈外的人，那就一点点相关知识都没有。 这也是城主府现在残留的这些人心里的底气所在。 他们也没想到，居然有这泼天的富贵能砸到怀里。 所以虽然千明的前一天杀戮的形象还在面前滴血，但他们依然为了保住手里的权力不遗余力。 总之，千明问起来，那就是没有，不需要，他们自己能搞定。 千明见状，也懒得解释，点点头，“行，没事的话你们先走，将军留下。” 看着几人或明显，或隐藏地朝将军使眼色，千明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着。 等所有人离开，亭子只剩下两人时，千明才重新说话“你好像和他们不太一样？” 将军苦笑着摇摇头“从血缘关系来说，差不多。他们有一些要叫我叔公，有些我得叫伯伯。但我出去过。” 他低下头，话语变得沉重“我知道外面的城市是怎么样的。也知道德林城有多扭曲，如果是之前神主在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办法，也不会多说一句。但既然现在有机会，我当然选择我觉得好一点的路子。” 千明随手拿起茶壶，同时拿起自己的茶杯，走到将军旁边坐下，同时给两人的茶杯里面倒上一杯茶。 “没关系，这里就咱两个。某种角度而言，我们也算并肩作战说，正常说就行。” 千明对将军示意，一饮而尽。 将军呆了半响，还没从千明倒茶的震撼中醒过来。 见状，立马将茶杯举起来，将温热的茶水倒入口中。 “从你的角度分析，就按他们现在这样操作，德林城大概多久会崩？” 千明没有询问会不会崩，因为答案是明显的。 原以为他们起码会老实一段时间，可现在看来，与穷人乍富一个道理。 这帮从来没奢望过更大权力的人，突然获得没想象过的权力。 而且神主还是初来乍到，天授不予反受其咎啊！ 关键还是他们本来就在一个扭曲的规则下成长起来，一时半会想将他们掰正过来太难了。 而且千明更倾向于选择——寻找新人。 “我想，大概是一个月吧！”将军沉思半响，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该收税了。如果没猜错，大部分人在那个时候都会上下其手。” 将军看向千明“而城主府里面缺的人实在太多。哪怕他们老老实实干活都不一定能运转得过来，更何况他们打算在中间揩油。” 千明赞赏地看一眼将军。“很理智啊！我猜的也是差不多时间。” 将军摇摇头，“我和他们不同。军队里面缺什么就是什么，所有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暴露出来。所以我看得出来。加上军队苦，他们不乐意进去的。” 千明恍然。 他的猜测来自于周期。 如果以前世来看，工作循环一般是以周，月，年这样进行。 这个世界看起来没有周的概念，但月度情况是差不多的。 如果说某些工作，能隐瞒或者拖延到一个月都可以不进行。 那就说明这件工作完全可以取消。 千明虽然不知道德林城这边的税收情况，但是可以同样参考种植或者养殖业的时间。 “你觉得，如果是让你教徒弟，一个月之内，可以让他们上手吗？” 千明突发奇想。 他想利用将军的格局和视野，先培训出一批可用的人，再慢慢替换优化。 将军再次苦笑“神主，不是我不愿意。我只是对军务比较熟悉，至于城主府的各项措施和施政，真的不理解。这是前任神主嫡系的圈内知识。” “没关系。这样，你先将军队里面认得字的人组织起来，教一下大概的文书方面知识。有多少教多少。剩下的，我来解决。” 千明突然意识到一点。 既然德林城的政治是这么个情况，为什么还要想着因地制宜呢？ 直接套用神河城的就好。 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直接从神河城处得到解答。 千明转过头看向城内方向，眼神略有点同情，只是这样一来，德林城某种角度而言就比神河城低了一个头了。 也不知道德林城要多少才能将这种势头扭转过来。 将军刚好琢磨明白，他点点头“属下遵命。军队里面认得字的大概有五百人左右。我等下就在广场上开始教授。对了，您刚才说有一些事情需要军队来做，是指？” 千明看着将军的眼睛，“你也算是经历过战斗了。你觉得现在德林城的军队，面对外敌，有用吗？” 将军不敢直视千明，侧过头，好半响才艰难地回答“没用。哪怕是我们想要拿命去扛，还得看对方愿不愿意陪我们玩。” 几天的时间，将军自然也是思考和复盘过和疯女人的一战。 结论就是他说的，除非是对方陪着玩，不然就以凡人军队的滞后性。 敌人完全可以直接杀进核心，想斩首也可以，想去屠戮百姓也可以。 前任神主当时那种让人命去拖的战术自然是无用而耻辱的，可要让将军自己想一个方法，他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 特别是按千明回来述说的情况，对方甚至可以说连力气都没出，只是吃下来的东西衍生出的怪物就差点将德林城军队团灭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真的说不出“有用”两个字。 可是想到如果这样就将军队解散，他又感觉万分难受。 他自己还好，可是军队里面那么多小伙子，难道就要解散回去，然后重新当一个不安定份子吗？ 仿佛是明白将军在想什么，千明再次拿起茶壶倒茶，“不要紧张。我没有说让军队解甲归田的意思。” 看着将军惊喜中带着疑问的表情，千明解释“我想是这样。既然军队现在来说对于强敌作用不大，那我就打算将他们分成三份。 第一份，就是刚才说的，认得字，懂文书，一部分进入城主府管理，另一部分作为老师，开始教导其他适龄的孩子。 第二份，则是维持原来的职责。但不是对外，而是对内。也就是专门用于警戒德林城内的不法份子。起码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需要我来出手。 至于第三份，我想要让他们去种植和养殖。” 将军思考了一会，“神主，第一二份我大概理解。就是取代了之前神卫和城卫的职责。但是种植和养殖是指？” 千明解释“你看，现在德林城的肉食基本归零了。想要再次获得肉食，就需要去山林捕猎。我就是希望可以让城里的猎户带着军队，一起出去将那些山林猎物的幼崽带回来，统一由军队在城外养殖。” “城外吗？”将军的脸色有点苍白。 虽然说已经知道那个疯女人死了，而且德林城也有几十年没被外人攻击过。 但他还是心有余悸，对城外分外有阴影。 “别担心，有我在。”千明明白他的顾虑，连忙安抚下。“军队的作用主要还是防范山林里面的野兽冲出来袭击养殖场，同时也防一下城里有人忍不住想要偷鸡摸狗。至于真有强敌，那自然是我上。” 将军仿佛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丢军人的脸，但张嘴几次，还是讲不出我们自己能解决这种话。 千明也没有在意，反正他向来习惯了自己顶上去。 “由军队来的话，主要是好管理。而且这么一批劳动力浪费了也可惜。况且，你想，自然是你们来养，那肉食最多的肯定也是你们享受，这不也挺好的吗？” 虽然说养殖业会尽可能将幼崽养殖长大，但实际情况下，总有些是养不活的。 如果是病死的，那自然要深坑掩埋或者焚烧处理。 但那些因为意外或者打斗死亡的呢？自然是就地吃掉了。 如果是养殖的数量多起来，这部分损耗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作为近水楼台的军队，自然就是最大受益者。 将军不是不理解，只是疯女人给他的恐惧太大了。 或者说，德林城的人本身就有对离开德林城的恐惧。 这个恐惧是前任神主几十年来一点点灌输和埋下的。 就是防止有人会突发奇想离开，从而不小心暴露德林城的踪迹。 千明叹一口气“这样，你们先在城门内部开始进行。等后续规模扩大了，再慢慢将城墙往外面扩建吧！” 将军一惊，仿佛现在才想到城墙是能继续往外走的。 “之前神主有说到，这城墙是只能到这里的。” 千明一愣，然后就明白前任神主的忽悠。 他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将军“不，这是谎话，实际上，只是因为神宫最远只能看到那里。” 第187章 梳理德林城 “神主，什么叫做神宫只能看到那里？”将军的眼里透露着迷茫。 千明一拍脑袋“你没上过神宫？” 将军有点迟疑，“没有，神主，之前的神主从未允许我们上去。” 他叹了一口气，“哪怕是上去伺候的神女或者神卫，也都不允许抬头，只能低头服务。” 经过这一句，将军已经明白为什么千明会这么说了。 他抬头望一眼，城主府这个位置，要将脖子往后仰到极点才能稍微看到一点神宫顶层。 “我们在这里几十年，从未想过能上去。更不用说上面的风光。神主，所以围墙的距离，就是神宫所能看到的极限？” 千明咂咂嘴，有点尴尬。 他以为将军怎么说也算是德林城军事势力的首脑，不至于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吧。 没想到德林城的亲疏之别还真的这么离谱。 “是啊！等什么时候改建好，就让大家上去转转吧？”千明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觉得要开始的话，最基本就是将类似电梯的东西弄出来。 否则要么上去得提供专门传送服务，要么就得让人背着飞上去。 不然走一个时辰才到顶，谁家商队乐意这么玩？ 反过来，既然都弄了，德林城的这帮人要是上都没上去看过，属实也太凄凉了。 “改建？转转？”将军更加迷茫了，还透着一点恐慌。 转转能够理解。 反正叫神主仁厚就对了。 可改建？难道是因为城墙要外扩的原因吗？ 所以才要将神宫继续加高？ 可神宫这幅状况，哪怕稍微加高一厘米，那都是得要填上几千条人命才可能的呀！ 千明倒是没意识到他的神情。 “对啊，我想找人上去，把里面的装饰改一下，然后切割成几个房间。到时候如果有商队过来，我想可以让他们住上去。那副景色，只要看过，无论多少钱，他们都肯定觉得值！” 将军听闻，稍放松了一点。 如果只是修改里面的装饰，无论是花多少钱和财宝，那都还好。 在他眼里，德林城就是神主的附属物，更不用说抄了城主府和神宫，多少财宝都可以随便搬。 反正就是换个位置而已。 关键是这样的话只是辛苦，不需要拿人命往里填。 于是他就放心继续往里打听，好看看找哪部分人来处理。 “我想过了，德林城现在暂时没有什么特产的东西。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也就是这个神宫了。所以只给我一个人看的话，太浪费了。但是毕竟德林城在深山里面，要是让那些公子哥儿为了这个专门走一趟，暂时还不够资格。所以我们得有些其他东西，或者说，配套！” 将军讪讪地赔笑着，他完全听不懂，也不怎么理解。 千明见状叹一口气。 德林城内部像是一个大型的村子，千明看了一下，就连成规模的妓院都没有。 只有一些风尘女一样的人物。 这种状态出来的将军，要让他理解娱乐业这种东西太难了。 “算了，这些东西我找专业的人来整吧。倒是这个，你应该能搞得定！” 千明掏出一大叠纸。 将军扫了一眼第一页，纸的左上角画着肖像，不知道是什么笔墨勾画，栩栩如生，清晰地将一个人的五官、肤色甚至连微小的痘印都画了出来。 只要见过这个人，就能立马对应出来。 右边则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字。 他稍分辨一下，就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些罪名。 “这是？通缉令？” “对！”千明点点头，将这叠纸交了过去，好方便将军更认真的观察，“昨天审判和劈死了一堆重型犯。但那些罪不至死，又不能当没事发生的人都在这里。我一时半会也不好重新制定德林城的法律。所以干脆就按神河城那边进行了。” 将军第一时间就帮着说话“他们犯下恶事，还要神主过问，直接劈死都是应该。能让他们留条命服刑都算恩赐了。您不必在意！” 千明摇摇头“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不过没关系。就宣告是我说的，他们如果有什么晦气，来找我！你们只需要将他们抓了，然后按照上面的方式让他们服刑就行！对了，军队有监牢的吧？” 将军点头“有的，而且......神宫和城主府的监牢更大，东西更多。” 千明这才想起当时弄死前任神主时候的场面。 也是，这种神主玩得这么花，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配套的牢室？ 将军拿着通缉令，翻了几张扫几眼，有点疑问“我看他们很多写的是劳动改造，可您不担心他们会逃跑吗？是否要先砍断一只手或者脚？只要不影响干活就行。” 千明瞄了一眼将军。 该说不愧是一脉相承吗？ 这么轻易就能说出砍断一只手这种话。 “不用，重型犯都劈死了。这些人基本都不是主观作恶。只是意外或者超出了某些限度。我是希望他们能在劳动改造完，或者说赎罪完毕后，能回归正常生活的。” 如果说乱世用重典，前一天晚上做的就够了。 事实上如果按神河城的法律，当晚很多其实都不用死，只会是无期徒刑或者超长年度的有期徒刑。 但为了震慑，更是为了凑数，所以干脆直接了当的被一道金色雷电送走。 这也是千明敢于跑回神河城先处理那边事务的底气。 按德林城这几十年的惯性，把重刑犯去掉之后，剩下的人一时半会是想不到离城逃跑的。 而只要在德林城里面，根据这些通缉令，将军就能用军队将他们抓出来。 只要说明被抓后的待遇，想来抵抗也不会很激烈。 “当然，如果犯人抵抗剧烈，我允许你们使用无限制的武力。”千明非常严肃的交代。 他看过将军的为人处世，知道他不是那种拿着一点权力就乱用的人。 自然也舍得放权。 毕竟现在是要去抓人，别说是犯了法的人，就是莫名其妙抓个普通人都可能遇到特殊反抗呢！ 如果让他们束手束脚，他还真担心军队会受伤严重。 要不是用化身上门逮人，还得解释这些化身的身份，他都干脆想用化身来干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千明询问将军“德林城附近的话，是否有什么比较不一样的地方？特别是各种资源之类的。比如说出产矿石，或者盐之类的地方，还有什么猎物圈子，以及出产蜂蜜比较多的林子之类的。” 如果要发展德林城，暂时来说还是只能走挖掘资源的路子。 当然，如果是有可循环的资源更好，但不可循环的也不错，可以作为前期噱头。 等游商们习惯了德林城的服务，到时候再走旅游业也是可以的。 “盐吗？”将军抹着自己的下巴。 千明刚才说了那么多，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神宫的地下层有一个很小的盐泉，里面涌出来的泉水自带盐分，而且鲜美无比。只要倒在盘子里面晒干就是极为美味的调味品。但产量极小，基本是神主可以日常使用。就连城主也是过节的时候才能获取一点。” 将军手指伸向一个方向比了一下“就是那个方向。您不提，我都忘了，之前是神卫驻守的。现在没人管的，一时半会应该没人敢偷偷进去，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千明点点头，“你看着找人过去看一下。先收集起来，我看看后续按什么制度发放下去。对了，那其他普通百姓呢？他们吃什么盐？” 人可以不吃肉，但不吃盐是不行的。 所以虽然听说这种精细甚至可能是掺了特殊矿石味道，专供神主的盐，但千明也不是太在意。 毕竟产量太小了。 哪怕作为商品数量都不够。 最多只能是作为某些高端礼品赠送。 还不如看看百姓那边，看有什么方法。 毕竟是能出产这种特殊盐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惊喜呢？ 将军稍微一想就指出几个方向“这里过去，离城墙出去大概十里这样。有一个盐洞，属于是德林城质量最好的盐洞，里面的盐大部分敲下来就能使用。是城里最有点钱的人买的。而那边的就差一点，普通平民吧......至于那边，则是最差的。没人买，都是那些穷到不行的人，自己进去敲下来带回家吃。但是那些盐有毒。吃多了，人很快就会中毒。到最后他们基本都是在不吃盐和吃了中毒之间，挺苦的。” 随后，将军又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有矿洞。 至于是什么矿，将军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啥。之前的神主说是铁。但我们那次出去交易的时候。外人说不是铁，起码不是纯铁。” 说着，他还眯起眼睛，牙关咬紧。 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千明叹口气，大概能够理解。 他拍一下将军的肩膀“好了，都过去了。是之前神主把德林城锁起来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没关系，后面学起来就行。我尽快从神河城带一些资料过来吧。你给大家培训的时候，自己也注意看一下。” 想了想，千明觉得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交代了，就让将军去处理事情。 至于他，则是一个神游重新返回神宫。 此时天色已经快到中午，阳光从头顶直晒下来。 从神宫的屋檐下往下望，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像是进入了金色的国度。 千明将视觉发挥到最大，从一个角度看出去，然后一点点转移，好半天才将所有景色全部纳入脑海。 下一瞬间，他就将脑海里面的景色投映到一张巨大的纸板上。 那就是德林城的完整地图。 前任神主不愧是一个变态般的强迫症，德林城真的是浑圆一体。 城墙的一点点边角都没有露出去，全是刚刚好。 要是他的阵法知识好一点，完全连阵圆都不用画，直接就能用德林城布阵。 狠一点，献祭全城换取一击也是可以的。 同时，在已经知道之后，这十二个刻度也非常明显。 千明稍微比一下，发现同样是一点点偏差都没有。 至于刻度里面，则是没那么规范了。 首当其冲就是城主府。 它是在神宫外面，最贴近的一圈。 但又不是整一圈。 也不知道是城主不希望神宫的人出入都要踩着自己家。 还是神主不希望自己的神宫被城主府包起来。 反正是留了一大块地方。 这块地方是由城主的一些兄弟分散居住。 再外面，则是神主和城主的其他亲人和亲戚。 这些人可能毕竟是和神主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所以还是有一些优待。 这也导致了从这里开始，看过去坑坑洼洼的。 好在，这一块地方，在神宫正常朝外看，是看不到的。 千明看着这幅地图，把将军刚才说的几个重要地方标出来。 看着那个盐泉，他也突然提起了一点兴趣。 下一瞬间，他就来到神宫的最底层。 这里已经是泉水到处弥漫。 千明往四周看了一眼，整个房间里面应该做了防水。 水位已经到膝盖位置，可一点没有往外溢出的样子。 房间基本是由汉白玉组成，最中间是一个亭子。 雕梁画栋，小而精致繁华到极点。 中间正常放桌子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玉盆。 现在正哗啦啦地往外冒着泉水。 千明看了一眼，本以为会有专门的机关将泉水引出到附近晾晒从而获得精盐。 结果发现，没有。 纯粹就是将泉眼用亭子遮盖起来。 估计平时是由专人将泉水舀入其他容器再去处理。 但现在神卫们逃的逃，死的死，当然是没人跑来管这件事了。 所以泉水才直接涌到外面来。 千明思考一番。 手往上一翻，就将地上往外涌起的水直接抽到空中。 一个弹指，水里的泥沙等固体杂质就被弹飞出去。 再一个念头浮现，全部水分就自然蒸发飘离。 细如烟尘的白盐缓缓落下，在千明的神力作用下落入他手里的一个瓶子中间。 等最后一丝盐快要滑落的时候，他将手指伸过去接住，然后用舌尖一舔。 入口是甜的！ 第188章 再闻平天观 这盐刚入口，首先尝到的滋味像是丝绒白糖一般缠绵，然后才是细细的咸味透过舌尖涌上来。 可这丝咸味刚刚穿到舌头的一半，突然又转入舌根两侧，那是极致的鲜。 完全没有普通食盐尝太多的那种苦涩滋味。 只有鲜美的感觉不断在舌头回荡，让人想要不断品尝下去！ “好家伙，这盐夸张了啊！” 千明看着还在缓缓涌出来的泉水惊叹道。 他还想看什么时候整出酱油或者味精之类的调味料。 但这个泉水结晶出来的盐完全可以当做鸡精使用了。 千明仿佛有点理解这个德林城的神主为什么如此封闭。 德林城不是没有宝物，这个盐泉就是宝物之一。 千明甚至已经猜出来德林城的神卫出外，到底是靠销售什么东西来换取外面的货币或者产品。 他伸出手指从泉水中捻起一点，“可是很奇怪，这泉水是从哪来的？” 一般来说，经过土地的多重过滤，哪怕里面融了不少矿物质，但泉水基本都是淡而无味的。 这么鲜美的味道，真的是大自然的馈赠。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这个泉经过德林城外的一个盐矿。 从而溶解部分精盐和里面风味物质。 再经过各种过滤，变成现在这样刚刚好的样子。 想到这里，千明开始回想将军提供的几个盐洞位置，再看看这个盐泉的流向。 很可惜，对应不上。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容易能猜到的话，德林城的神主应该早将那个富含盐分的地方找到，并且大开大合地挖矿了。 让泉水这么缓慢的流淌，一个人吃还可以，但用来交易就是开玩笑。 和千明用功德兑换出的调味料一个道理。 德林城的最中心是神宫。 而这个神宫的最底层又是这个泉眼。 可想而知，前任神主就是打算以这个泉眼作为核心将德林城往外发展的。 最初这里可能不是最中心，毕竟德林城建立比神主来得要早。 不过大概是在扩建的时候，对方向和距离有了要求，所以结果最后变成如此。 所以这个泉是否有可能不仅只是好吃？ 想到这种情况，千明搓搓自己的手指，开始思考对水的权柄是否能用到这件事上面。 他看着不断往外涌出淡盐水的泉眼，意识往里一投。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意识分化万千，不断在水里弥散。 很奇妙的感觉，每一片都是自己，却又能统合思考。 他透过这些碎片开始观察水底的情况。 最开始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线，一路直通到千米以下。 千明看着这个“泉眼”附近的岩石。 也不知道是神力的作用，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些岩石严丝合缝，从上往下一路看过去，连颗突出来或者凹进去的地方都没有。 光滑，整洁，细腻。 像是用是石头做成的管道。 这种技术不像是那个神主能做出来的。 千明意识顺着往下走，终于，豁然开朗。 最下面是个像地下湖一样的地方。 他的意识习惯性做出一个仰头的动作。 “好家伙，这么高的神宫，居然建在一片湖的上面？不会不稳吗？”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只能说一句神力牛x。 可惜，他身体没下来，也无法尝尝这湖水的味道。 但泉水是从这里涌上来的，大概率一样。 千明将意识继续分化，打算看看湖底和源头是哪里。 底部倒是不远，大概再过一两千米就到底了。 下面是类似石板的东西组成，但是嶙峋不定，千明也猜不出是自然形成还是有人用法力压制而成的。 至于源头，那就特别远了。 好在千明现在掌握的权柄足够，特别是斩杀了疯女人之后，功德再次获得极大增长。 连带着神念也变得如海洋般宽广无垠，才能撑得下来。 到后面，触底和碰壁的念头都自动回归，只剩下十几片意识穿过层层的黑暗泥土缝隙，终于看见阳光。 意识环视一周。 这里像是一个湖。 湖边绿树葱葱，眼睛只能看到几米的距离，再往后一片漆黑。 阳光被高耸的乔木冠顶挡住，完全晒不下去。 如千明现在这样纯粹的意识离体，好处是损伤了，本体也没有什么后遗症，最多是不舒服一下。 但坏处是，意识体毫无防御，就连道行深一点的老鬼，都能直接吞掉。 千明的意识在湖中心到处闲看，没有傻到主动走进林荫处。 可树林里面却好像有不少的人蠢蠢欲动。 千明念头一紧，“这些人是在埋伏？目标是谁？？” 从德林城那边的泉水过来，最开始得要经过神宫的防卫。 前任神主被杀，新任神主继位，也就两天时间。 所以空窗期也就两天。 而从那边拳头大的泉眼下去，还得在几千米的湖里寻找方向，最后还要经过层层“净化”才能到达这里。 要是这帮人埋伏的是自己的意识——那就真的是开玩笑了。 可要是埋伏别人，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些意识体蠢蠢欲动？ 总不至于这些意识体比他们的目标还要重要吧？ 千明的意识体在湖面上慢慢晃悠，一边思考，一边看看湖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对自己的安危不是太在意，现在更重要的是完成探索任务。 好在这篇湖泊虽然宽广，但是湖上的雾并不大，而且哗啦啦的声音也很清晰。 千明意识体往远离树林的方向望去，那边有一个瀑布。 想到这里，千明就打算直接过去了。 毕竟一般来说，瀑布代表了上游，还代表了背后大概率会出现一个神奇的山洞！ 他最后看一眼湖岸周围的一圈，要不是没法说话。 千明都想说一句“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哦！” 可惜，那些蠢蠢欲动的身影，直到最后也依然只是蠢蠢欲动，并没有真的扑出来。 于是千明也没管，意识体几个瞬间就已经到达瀑布的下方。 他抬起头，这个瀑布落差极高，从下面望上去，像是从天上落下来一样。 很可惜，哪怕现在掌握了好几个权柄，但千明好像还是没达到刘火曾经提到的那个门槛。 以至于他现在还不能飞行。 意识体扫一眼林荫处，感受着后面的某些东西正一点点移动着跟过来。 于是就钻过瀑布望后面看去。 里面果然有空间。 面积很大的一个溶洞，从地面“长”出了一些粉红色结晶，有些结晶已经岔进瀑布里面。 千明怀疑那种特殊的风味物质就来自于此。 意识体蹲下来，这些结晶是从地面直接伸长出来的，如果要查看，就得将整个地面翻开。 但他又担心这会导致结晶生长的环境失效。 想了想，他还是先不动，打算往里面走。 这个溶洞的环境有点崎岖。 从天顶落下的钟乳石和从地面伸长出来的结晶柱犬牙交错。 如果是普通人类，走两步就会被卡在里面。 好在现在千明是一个意识体，可以直接穿透这些东西往里面走。 好在，只是外面一层是这样。 越往里走，结晶就越稀疏，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些钟乳石。 这里已经是普通人也能通过的地方了。 千明站定，从这里往外感应，那些在树荫底下埋伏的东西已经缓缓开始移动回去。 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自己只是刚好出现在那里，以至于被当做兔子，搂草的时候顺便打了。 想到这里，千明也不再纠结，继续往里面走。 越是往里，他就感觉里面的环境越是适宜人居。 甚至慢慢已经开始发现有凿和敲的痕迹。 “这里有人住？” 意识体无法感觉到风，但从地面的灰尘来看，这里应该是没有空气流动的。 这么说另一边没有出口。 可有门口的这些东西拦着，谁能自由进出？ 还是说，修仙者？ 想到这里，千明还是挺期待后面的见面。 毕竟真正的修仙者，他暂时只见过刘火，也不知道其他修仙者是什么风格。 终于，山洞走到尽头。 这里已经是山腹，阳光早早就被阻隔在外面。 里面也没有一丝烛火。 一片黑漆漆的。 千明有点黯然，无论是这片漆黑也好，自己的感应也好，都探测出来这里已经没有生命了。 山洞的尽头是一间房子。 也不知道是用秘法整个搬进来，还是当初的主人一点点把材料拖进来搭建的。 现在来看，除了门已经有点腐朽外，整体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 一具骷髅盘着腿，坐在一团黑灰上面。 千明走过去，才发现那些黑灰，应该是个草编的蒲团。 他从侧面走过，想要寻找一下是否有典籍或者这个骷髅是否有写下一下记载。 刚走两步，他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只甲虫状的石镇纸正压着一叠纸。 看着像是留给后来人的绝笔。 千明快速扫过，瞳孔一阵抖动。 按这封绝笔信里面的内容来看，这个骷髅来自平天观属下的子观。 虽然说是子观，但实际上大家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交流。 就连师徒们十几人出外做事，报的也都是自己小观的名字。 加上路途遥远，他们基本也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听到平天观的名号。 他们的观子很小，师徒结构也就只有两层，三个一代，十个二代。 平时就帮附近村子处理一下红白事情。 偶尔遇到一些妖邪鬼怪，那基本就是一个师父带着三四个徒弟出门解决。 再高规格一点，那就是全观出动，摆阵画符。 毕竟是是出自平天观，虽然材料等等不太充裕，但各种法术和法阵都是齐全的。 只要全观共同进退，驻扎的地方附近又是一些平民小村庄，从来没有打不过的情况。 受伤都很少，更不用说死亡。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凡的过去。 但画风突然就不对了。 最开始是这个骷髅主人的弟弟，在二代弟子里面水平算是中上。 哪怕是积年老鬼，只要没什么特殊能力，他都能单人强杀。 但就这么一个熟练的道士，突然翻车了。 “那次出门之前，我已经有点心神不宁。特意叮嘱他要多检查几次。他也应和了。我看着他开始一项一项开始翻出来看才出门收拾行李的。” 千明看着骷髅主人写下的文字。 有点颤抖，感觉他写下这句的时候，还是无法释怀。 也可能是他后悔自己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对，但依然没有在意，才害了自己的弟弟。 结果就如他所担心的。 他弟弟在除鬼的时候，明明只需要在剑上抹上朱砂，然后横斩就好。 但他刚学会一招真空闪，于是就将“朱砂”喷到空中，然后再施动法力。 这一式不在平天观教导的剑法上。 但平时大家平时作法也好，剑技也好，都不一定会严格按照书上进行。 所以大家也没有在意。 师父看出他想做什么，虽然有点无奈。 但也只是满怀安慰的摇摇头。 毕竟如果这一式用出来，场面会比原来的做法好看许多。 村民们看了，日常供奉想必也会更多。 所有人都觉得不会出什么事。 最多是法术不精，放不出真空闪。 但在场那么多人，这只区区小鬼，随便一个都能捏死，根本没人在意。 可当他将那些“朱砂”撒在空中的时候，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那种暗红色中带着闪光的样子，根本不是朱砂。 反而是他们很少使用的烈火粉！ 骷髅的弟弟也反应过来了。 可惜，他的手，他的脚以及他的法力，比他更早反应过来。 真空闪在他手指上以从来没有过的熟练和快速被释放出来。 瞬间就切入烈火粉之中。 如果是朱砂，这一下宛如半月的透明刀刃，只会将带有破邪之力的朱砂带着一起斩上敌人。 从而对不怕普通伤害的鬼怪造成巨大杀伤。 可现在面前的是烈火粉。 一瞬间，漆黑的夜空中仿佛出现一个太阳。 而真空闪流转的时刻，恰好是需要吸气以壮气力。 就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吸进去的空气，就将整个肺烧成焦炭。 哪怕是他的师父连敌人都不顾，瞬间过去想要救援，但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189章 悲惨往事 他们只是平天观的子观。 多年前的祖师爷就已经离开。 传承到今天，根本没有那种如同神通一样的术法，也没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水。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和师弟浑身青筋，活活憋死。 那是只很小的鬼，在师父救治骷髅主人的弟弟时，就已经被跑过去的师兄随手斩了。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现实就是发生了，大家除了哀伤，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两种材料的颜色本来就很相像。 烈火粉这种东西就是因为危险性，所以大家才很少使用。 之前也没人这么操作过，大家都不知道原来还会造成这种情况。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运气不好。 可接下来，运气不好的地方就太多，也太惨了。 首先是师叔，一个人在丹庐炼丹的时候，莫名其妙炉子炸了。 威力很大，连整个丹庐都炸出好几个缺口。 当时所有人都在观内，冒着红紫色的奇怪烟雾往里冲想要救人。 结果丹庐里除了一大股烧焦的肉味，就连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几根。 他的师父和师伯轮流将丹庐里面的所有东西翻出来检查。 但什么都查不到。 从残渣来看，都是很普通的材料，看上去师叔只是想练几炉清气丹。 这种丹药是最低级的药，属于连刚入门的弟子都能炼出来的东西。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想要亲自炼这么低级的药。 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配出来这种效果。 师父和师伯只能是感叹命运不常。 观内的大家关系非常好，平时教导其实也不太在乎到底是谁的徒弟。 教东西的时候想学就过去学。 平时练武，练法出了错误被师长看到。 他们也不会顾忌是不是自己徒弟，直接指正。 既然遇到这种惨事，师父和师伯也只能是将那位师叔的弟子按名义分一下。 然后多加照料也就算了。 大家将师叔埋葬之后，也慢慢当这件事过去了。 只有骷髅的主人看着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灯笼，感觉情况很不对。 想起之前弟弟出事前的预兆，他赶紧通知师父和师伯。 两人听到他的说法，也有一些触动。 但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用观里教导的所有预测法术都用过一遍，可也没有什么说法。 到后面，他们甚至到处筹借了不少观里原本没有的材料，声势浩大地弄了一场大醮。 那一次，不但附近的村庄全部村民来了。 就连遥远的城市都有不少商队过来看热闹。 可依然没有结果。 所有的仪式显示都是正常。 虽然耗费甚大，但师父和师伯都没有怪罪骷髅的主人。 他们只是当做大家都累了，才在疲惫的情况下弄错东西。 趁着大醮完的这段时间，师父和师伯特意和大家说明情况。 于是这个小观就停止接活，让大家好好休息。 就当做是提前过年了。 说是好好休息，但其实也只是不工作。 两位一代还好，毕竟是中年人，修道多年，养气功夫很高。 哪怕是不出门，不炼丹炼器。 甚至每日连坚持几十年的练气都放下来了，也能靠看书之类的放松时间。 但几个二代弟子就不行了。 毕竟年纪小，心性不稳。 刚开始还好，但才过了几日，就纷纷忍不住。 先是重新开始练气，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事，就开始想要整其他的。 炼丹炼器是不可能的。 新手整这些最容易遇到意外。 几个小孩闹得没办法，师父和师伯也不得不允许他们出门。 但是得注意安全。 二代们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好不容易得到允许，自然就开始到处野了。 他们具体怎么野的，纸上没有写。 大概过了多久，也不知道。 但想来应该是短期内的，否则也不至于被联系起来。 很快，各种意外的事情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首先是一个师弟。 为了安全，他没有去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就在村子最大的街上一间铺子里面，坐着听来来往往的商人们聊天打屁。 他都已经缩在铺子靠着墙的这面了。 可就在他拿着碗仰头要喝茶的时候，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匹马突然出现。 这马仿佛受到了不明的惊吓，满眼通红，直直就往这个师弟的位置冲过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将碗放下来，惊马就已经从他身上踩了上去，蹬了好半天才扬长而去。 当被惊马吓走的村民们慢慢走回来的时候，这个师弟的整个肚子撑成一个圆球，肋骨碎成一截一截的。 还没来得及返回小观，他就死在了路上。 这件事让大家惊慌了很久，一个个二代弟子都缩回道观，不敢出去。 再然后就是一个师兄。 他家是附近村子的。 有个比较近的亲戚离世，无论是于情于理，都不得不回去主持一趟。 师父和师伯两人经过讨论，觉得与其让他一个人回去受害，不如大家一起行动，起码还能互相帮忙。 那场下葬仪式很正常地完成了。 大家也开始怀疑这些厄运是不是已经过去。 到了晚上，因为这个师兄是近亲，所以入席的时候是跟着父母在主家二楼吃。 其他道观的人则是安排在院子里面吃席。 有点距离，但都能隔着窗户望到对方。 加上毕竟是二楼，如果有惊马什么的，起码得先经过他们这些人。 他们人又多，别说惊马，就是来一只老虎，也能合力拿下。 这一家近亲家里条件很好，食材里面有许多美味是这位师兄没见过，没吃过的好东西。 加上这段时间大家都缩在道观里面，也的确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了。 于是他就有点忍不住，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在嚼着一个像是丸子的东西时候，也不知道是大厨不小心操作失误，还是这个食物本身就是如此。 一块拇指大小的骨头突然暴露出来，这个师兄还没发现就直接吞了下去。 角度刚刚好，这块骨头就卡在喉咙下去一点的位置。 掏，掏不出。 吞，吞不下。 师兄狼狈地整了半天。 席上的亲戚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师兄的脸胀得通红。 他的视线到处晃荡，最后停留在窗外道观那一桌上。 看来是想要下去找师父帮忙取出来的。 结果，就在桌子的另一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突然发话。 他说不用那么麻烦，你随便找个软乎又有点韧性的东西吞下去，把它带下去不就好了？ 师兄满头大汗，先是看了一眼丢脸的父母，然后又看了几眼楼梯，还有路上的一桌桌客人。 于是他就真的拿起一颗丸子，吞了下去。 然后死了。 那颗丸子的确将骨头带了下去。 但同时，那块骨头也将这位师兄的食道从里面竖着划开了长长的一道伤口。 涌出的血止都止不住。 哪怕道观的人看见人群骚乱，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可和最开始骷髅主人的弟弟一样。 药石难医。 除了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死去，众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哪怕众人将这个公子哥儿狠狠揍了一顿，并偶然发现他只是一个偷了衣服进来混饭吃的小偷。 但对于道观来说，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们又死了一个同伴。 接下来的日子，道观的众人完全收缩回去。 除了定期有附近曾受过观里照顾和帮忙的村民过去送食物之外，也不再和外人接触。 可仿佛是被诅咒一般。 厄运依然随时而至。 炼气时候走火入魔的。 走路摔倒磕到头的。 甚至掉进茅坑淹死的。 如果说村子有事，就会找他们。 他们现在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也才终于想起来，要去寻找传说中的大观。 可他们这个子观脱离平天观实在太久了。 就连联系方式都要在久远的典籍中寻找。 等骷髅主人从快要腐朽的卷轴中翻出来平天观的名字和地址时。 他才恍如梦醒一般发现，这个道观只剩下三个人了。 已经没有悲痛，骷髅主人大声呼喊，兴奋地告诉还存活着的师叔以及师弟，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可以直接去平天观寻找支援。 看着一脸冷漠的两人，他有点诧异，但又不知道该诧异什么。 只能默默回去收拾行李。 还没等他将要带的东西打包好，就听见典藏室“轰隆”一声巨响。 当他赶紧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室的黑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腐朽味道。 骷髅的主人眼睛含着泪水，强行将被各种书架和典籍压在最底下的师叔拖出来。 但师叔已经没有气息了。 他嚎啕大哭了一场，刚准备要去安慰师弟的时候。 却发现眼睁睁的看到师弟悬空吊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 绳子还在吱吖吱吖地响着。 他变成了这个道观最后一个人。 不，甚至很快就没有人了。 骷髅的主人万念俱灰，可他不想坐以待毙。 哪怕是要死，也要死在去平天观的路上。 他已经不想寻求活命的方法了。 只想将这件事通知上去，希望平天观能为他们报仇。 如果还能奢望更多，他也只是希望能知道为什么。 很奇怪，之前道观里面的人好像很容易，随随便便就死了。 可当他抱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上路时，却怎么也死不掉。 行走在乡间，没有一个山贼强盗。 进入大城的时候，那些守城卫兵看见他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想要驱逐或者打杀的时候，却总是会出现山贼攻城，将他们引开。 就连一路上吃喝都不需要担心。 当他饿着的时候，总是会有食物出现在面前。 而食物的主人也总是会因为其他原因分散注意力或者干脆没发现他。 这个骷髅的主人也没有在意，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唯一的念头就是平天观。 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找到平天观。 看着山门处那气势宏大的三个大字，骷髅的主人终于放下僵硬的表情，潸潸落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可能是子观找到组织，也可能是自己的性命终于可以解脱。 可当他一步一步走到山门的时候，才发现平天观也不对劲。 太安静了。 哪怕是当初才十几人的小观，平时闹起来也是乱哄哄的。 平天观作为主观，而且这么大的山门。 人数总不可能比他们还少。 可这里只有山风吹拂，没有一点人声传出来。 他再次察觉到自己的预感。 非常不妙。 骷髅的主人三步赶做两步，急匆匆就往看着最恢宏的建筑跑去。 没有一丝留力，在他看来，现在只要出现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因为他在观里奔跑，冒犯了平天观，将他击杀。 他都乐意。 可惜，没有人出来阻止。 在他跨越一座又一座高楼的时候，没看见一个人。 雕龙画凤，神仙出游，各种壁画和雕塑仿佛才是平天观的主人。 在默默瞪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骷髅的主人咬着牙关，让泪水在脸上横着流淌。 不知道跨过了多少门槛，也不知道穿过多少廊道。 他终于到达主殿。 也终于听到在平天观除了风声外的第一道声音。 那是咀嚼声。 宏大，庞大，甚至有点轰鸣的咀嚼声。 他知道这种声音有多危险。 也知道代表了什么。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跨越了这个主殿大腿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正殿里面没有人。 左右两边的神像像是在审判，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浑身肮脏，更像是乞丐的道士。 他完全没有在意，所有的目光被中间台座吸引。 那里是空的。 从台座以及两侧的雕像看来，那里供奉的神像起码有十米高，五六米宽。 可这么一个神像，却仿佛自行站起来走下台座一般，消失在主殿里面。 等等，自行？ 骷髅的主人听着耳边雷鸣一般的咀嚼声，渐渐感觉后背发凉。 哪怕这一路上他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 但现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感觉浑身如针刺一般，脚下像是灌了铅。 他看着那个台座背后的墙，想走过去确认，却又害怕确认。 “咕咚！” 他没忍住，吞了一口口水。 突然，咀嚼声停了。 第190章 尸骨与时间 千明动用神力，习惯性地往下翻，却发现后面已经是白纸，没有一丝墨痕。 ？？？ 不是，哥们！ 这样写一半是什么意思？ 虽然千明能大概猜得出来，他应该是遭遇了平天观供奉的那个神像的袭击，最后逃到这里。 不确定后面是油尽灯枯还是寿终正寝。 可那个神像是谁？ 平天观内还有其他人吗？ 而且，他们这个子观死得惨绝人寰又是什么情况？ 调查清楚了吗？ 要是清楚的话，为什么不好好写下来？ 要是不清楚，作为当事人，你没有几个疑问吗？ 千明看得一头雾水，要不是甘霖咒暂时还不能复活，他都想将这个人拉起来好好拷问了。 “算了，既然没写，再怎么骂也没用。”千明仔细思考。“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神像就是蒺藜神主吧？他当时是入魔了？” 刘火曾经对千明说过大概的情况。 比如平天观的老观主将他救出来后就赶着他到桃源村去。 如果没有猜错，那就是面前这个骷髅骨头属于是倒霉到极点。 刚好在前后脚赶到平天观，遇到已经入魔的蒺藜神主。 “不对！” 千明瞳孔地震。 “这些经历怎么这么像姬丘？” 作为千明刚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敌人。 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特别是他还看过姬丘的回忆。 眼前这个骷髅主人的经历就和当初那个孤儿怨非常相似。 都是身边的人莫名其妙一个个惨死，直到只剩下自己。 等孤儿怨本人心灰意冷之下，想要找死，却仿佛是夺取了这些人的运道和生命，怎么都死不了。 千明真想直接回到桃源村问问刘火知不知道这个人。 毕竟如果是平天观的子观出了一个孤儿怨，那当年蒺藜神主入魔这件事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之前千明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加上刚知道道逆上台。 本以为各种神主入魔或者堕落，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现在见识多了才知道这件事的蹊跷。 卡特这种吸血鬼几千年都还能保持正常。 神河以一条吃人命的妖河成神，虽然除了吃啥都不懂，但精神也正常。 更不用说德林城原来那位，和凡人政客一样。 他们性情都没什么变化。 反而蒺藜神主这个修道的，而且还有道观供奉，怎么可能比它们还容易入魔？ 再加上他记得当初姬丘成为孤儿怨的各种人工痕迹。 千明有点担心这个骷髅骨头会不会也是那家伙下的子。 不过...... 千明看向这个盘腿坐着的骷髅骨头。 既然他能逃出来，还能死在这里，就说明最后还是摆脱了幕后黑手的掌控吧？ 当年姬丘可是像野鬼一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想到这里，千明还是有点敬意。 他原本想将这具骷髅骨头带出外面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 但是想想，外面有这么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在虎视眈眈。 哪怕埋得再深，估计都还是逃不掉被挖出来的命运。 想到这里，千明叹口气，只能将它就地埋葬了。 这里勉强也算是依山傍水，想必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千明看了一圈，这里是山腹。洞穴里面的构造没有一点泥土，全是石头。 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有，只是骷髅的主人将它扩大，还是他完全从零挖出来的。 千明倒没有在意。 现在的他只要需要，哪怕本体不在，只是念动神力就足够挖出一个大坑。 千明的意识体在附近逛了一圈，感觉到处都差不多。 于是干脆就在房间的墙壁一角选好位置。 意念之下，石质的地面仿佛遇到一个隐形的钻头。 最开始只是一个针尖大的孔，然后一瞬间就不断扩大。 石粉不断地飞起来，却没有流动，只是静静地飘在附近。 不一会，一个两米深的洞穴就出现在地面上。 千明看向屋内，一个动念，那具浑身漆黑的骷髅就飘起来，缓缓飘出来。 “嚓！” 突然，一封小小的信件从骷髅的盆骨位置掉了下来。 千明愣了一下，但还是先将骷髅稳稳地放入墓穴里面才走过去查看。 神力将信件捡起来，信封上只有三个字，“致道子”。 千明皱紧眉头。 他记得刘火提过平天观的道子不多。 刘火本人就是其中一个。 但问题是，这道子不但是一个尊称，同时也是一份恐怖的枷锁和监牢。 他们在平天观的地位和关系本来就很尴尬。 重要程度比观主还要高，但各种避讳程度却甚至能追得上蒺藜神主。 这些人注定了在平天观是离群索居的。 如果对平天观不够熟悉的人，甚至都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眼前这个“疑似”孤儿怨的人，又是怎么和平天观道子扯上关系的？ 千明还记得刘火提起蒺藜道藏时候的那种恐惧，以及平天观为了防止这些道子不小心透露什么东西时候做出的各种限制。 理论上来说，这个出自子观的人，肯定是没资格接触和成为道子的。 而且既然他已经逃出来，没被入魔的蒺藜神主吃掉，也不应该继续牵扯平天观的人才对。 他怎么知道平天观还有道子存活？ 而且他寻找道子要干嘛？ 是既然自己那么惨，所以打算来个火星撞地球，大家都别活了？ 千明把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纸展开。 看起来和桌子上面记录往事的纸是同一种，只是规格稍有不同，看起来还特意裁剪过。 可是没有字。 他把信纸翻来覆去的看，没有字，也没有一点墨迹。 仿佛是混宴席的人随手做出的恶作剧。 “所以这是开玩笑？” 千明摸不着头脑。 可是看它专门藏的地方，又不像。 如果没猜错，这骷髅骨头是将信封直接藏在身上。 来人的时间若是在他的尸体没腐烂完之前，那就只能看到一句肉体。 只要对方不是那种神经到将腐烂的尸体都会一点点仔细拨开的人，就发现不了这个信封。 反过来，要是像千明这样的时间过来，只要不是随意瞄两眼就走，怎么也能找到。 千明也没多想，反正信封是给道子的，到时候给刘火看看是什么情况就好了。 想到这里，千明用神力继续将这具尸骨一寸寸地透视过来，确认里面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之后，才将它放入挖好的大坑之中。 刚刚被挖出来的石粉缓缓飘落下去，然后被千钧的神力用力夯实。 过了片刻，整片地板已经恢复原样，只剩下一小块石碑和大地连在一起。 上面写着“路人之墓”。 毕竟笔记上面没有写上名字，只能这样了事。 千明在屋子里面再次扫视半天，确认里面的确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于是缓缓往外飘离。 他要去看看那些粉红色结晶是怎么在漫长的时光中长出来的，以及是什么状况。 突然，仿佛灵光一闪。 尸体，骷髅，时间，道子。 几个元素突然在千明的脑海里面串成了线。 从这个倒霉蛋同样遇到了入魔的蒺藜神主看来，他和刘火逃离平天观的时间相差不远。 甚至可能就是前后脚的样子。 按刘火和桃源村村民的说法，他们不过是在桃源村熬了几年。 可这边的倒霉蛋，从他身上的肉体彻底消失，只剩下骷髅骨头来看，起码也是过了几十年了。 毕竟这里没有什么风，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水汽都不多。 这种情况下，尸体是很快会风干的，露出骨头虽然很快，但完整变成骨头，那就不知道得要多少百年了。 所以他们是怎么会相差这么远？ “总不会蒺藜神主是隔三差五就入魔吧？” 千明有点苦中作乐。 比如刘火遇到的是蒺藜神主第五百四十二次入魔，这个倒霉蛋遇到的是第一百二十五次这样。 “如果是同一次的话，也有可能。” 千明突然想到丹芹。 如果是按神河城以及丹芹的记忆。 狗儿是已经变成中年，并且在丹芹几岁的时候就死了。 而桃源村里面的狗儿现在比丹芹年纪还小。 本来时间线就有所差异。 同时千明也大概知道为什么现在无法直接神游回桃源村了。 “因为时间吗？” 神游这种神通，怎么看都属于空间方面的权柄。 可系统不知道是取了巧还是新的天道，也就是系统极度厌恶的道逆老兄规定是这样。 反正神游现在归属于审判权柄。 那么问题就来了，审判跟时间也不是毫无关系。 起码是和因果是有关的。 而只要时间线不乱，比如说两条时间线交错的情况，那因果的权柄就会和时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理论来说，只要千明继续升级下去，应该是能掌握时间权柄的。 而且，系统甚至已经给出了方向。 丹芹。 千明可还记得自己踏出桃源村是因为什么。 当初要不是系统突然提供了丹芹的神游坐标，让他踩出来。 他现在应该还在桃源村里面种田，然后慢慢往外扩散发展。 虽然刘火从当初的妖魔鬼怪联盟处得知，外面的世界也有人类进入。 甚至当初的两只老虎兄弟就是从外界进来觅食的。 但他和刘火等人却没有实际出去过。 谁都不知道外面来的人到底是真正来自那个世界，还是从这个世界误入的。 千明想起当初丹芹和丹越都提到过的，奈落之渊。 加上当初老狐狸留下的印记方向和夜羽指向。 很显然，奈落之渊的内部，就是桃源村。 或者说，千明称之为桃源村时间线。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千明要如何才将能奈落之渊的时间线和现在外面的这条时间线重新打通。 要是想要掌握时间权柄之后再开，那就太晚了。 千明虽然很乐观，但他对于时间这种东西，还是没有太大的想法。 同时，系统也没有提供时间的权柄兑换。 看来只能自己找机会了。 千明摇摇头，打算回去就唤醒夜羽。 他可记得夜羽是可以让他进入时间之河的，虽然说只是能用于观察。 但起码也算是对时间这个领域的一种试探。 想到这里，千明就走出外面，开始检查那些粉红色的结晶。 结晶从地上生起来，原本千明还以为是尸体上的法力和什么东西结合，才产生了这种奇怪的东西。 但他细看一下，推论反了过来，应该说是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才导致了尸体在里面可以缓慢地风化。 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地方。 但千明已经记住这里，他日后可以随便让德林城的人绕路过来这边开发。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该向刚才那帮埋伏的人宣誓一下主权了。” 千明的意识体从瀑布上直接一跃而下。 没有一点水花。 也没有落水。 意识体没有重量，他就直接站在水面上。 然后缓缓走回刚才湖的中心。 那些隐藏在树荫里面的埋伏者们，虽然没有看见人，却仿佛都能感应到不一样的地方。 千明的灵觉不断提醒，对他有恶意的眼神正一双双睁开，死死盯住他所在的位置。 千明就在湖面上慢慢行走，仿佛掌握了高明的轻功，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他一步步地从瀑布的方向走向湖心，又从湖心走向岸边。 那些恶意的生物躲在树林里面，气息起伏不定，仿佛随时都要忍不住扑出来。 却又一只都没有出现。 像是害怕被阳光照到一样。 “什么鬼？” 千明已经走到岸边，还站在水里，离土地只有一线之遥。 但它们依然没有出来。 千明感觉灵觉一阵阵的波动，仿佛有万千怪物一直在脑海咆哮。 可他同样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树林里什么都没有。 像是普普通通一片乔木遮挡住太阳，从而落下的一大片阴影。 千明想了想，后退一步。 灵觉中的怪物们先是一停，然后就极度愤怒地加倍咆哮起来！ “这样都没跑出来？” 千明摇摇头，本来以为这么戏耍，怎么都得有一两只冲动的扑出来。 这样也好看看它们在阳光底下会遇到什么。 也不知道是河岸、湖水还是阳光给它们上了一道枷锁，反正没有一个忍不住的。 第191章 影子怪物 想了想，千明直接动用神力操控权柄。 “天火焚城！” 一大串非常小型的火球在半空中浮现。 这个经过千明极度压缩之后的神通，现在哪怕是真砸下去，估计也就一个个苹果大的坑，不会对这片森林有什么伤害。 可这些火球再小，依然是火球，起码光线是毫无打折的。 千明召唤它们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个。 他掌握的是火，不是光，暂时还没办法整出来一个光球。 可是效果一样很好。 树林底下的阴影瞬间被照亮。 千明愣住。 没东西。 千明一个弹指，所有火球消失。 灵觉瞬间又能感应到树林阴影处有不少像是豹子和蜘蛛结合体一样的怪兽。 可能因为刚才照耀了一下，让它们的怒气蹭蹭地涨。 空中甚至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闷声嘶吼。 “唔！嗬！！” 像是野狗低头龇牙的威慑，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来撕咬。 一只野狗足以就让人心生畏惧。 而这里的林荫处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怪兽，只有闷声地嘶吼连成一片。 千明只能联想到前世电影中看到的虫海。 所以，他选择，再一弹指。 火球再现，阴影消失。 树林阴影处的一阵阵闷哼传来，像是无数的野狗被人用一棍子敲在腿上。 “要不是想着环保，我直接就将这片林子烧了，看你们能躲哪去？看不清楚形势是吧？” 千明微笑着，头顶的火球飞散出去。 光影交错，不断有原本被遮住的阴影变成光亮，又有光亮处变成阴影。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各种怪兽惊恐的踩踏声和痛哼声。 又是一下弹指。 所有火球再次消失。 这次就已经没有威胁的嘶吼声传出，之后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的委屈小狗哼哼声。 千明没有因为这些声音就放软心态，“有能说话的吗？说一下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阴影里一片叽叽喳喳，各种奇怪声音传出来。 千明听不懂，但听久了，却有三个音是最常听见的。 “平天观。” 千明再次沉思“平天观派来的术法或者神通吗？专门用来盯梢这个人？是因为他的孤儿怨特质吗？” 他没想明白，再次询问“你们在这里也出不去。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盯着？” 如果说只有几只，那大概就是蒺藜神主直接遗忘掉这些影兽了。 可哪怕是以发出声音的数量来论，这里起码都有成百上千只。 别说蒺藜神主，哪怕是现在的千明，这个数量的咒法生物，也不是能随便弃置的。 更何况这些影兽看起来像是有一定的理智。 那就类似于千明的化身，无论是对于哪个神主，每一个都是宝贵的东西，更不可能随便舍弃。 “所以是不死不休，不对，死了都不休？”千明看着眼前的树木在思考，“还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去的命令，所以才在这里呆着？” 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这些阴影怪物的骚动。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有目的性的捕猎，不如说是在历经太久盯梢时候发现新鲜东西的闹腾。 千明道“你们盯住的人，大概率是已经死了。你们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是跟我走？” 他想尝试将这些影子收服。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通过他们掌握影子的权柄呢？ 很可惜，这些影子好像无法理解。 或者说没到那么高的智商。 千明听了半天，依然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平天观三个字。 “平天观没了，不信你们回去看看？” 千明脸都不变，直接就开始忽悠。 很可惜，这些影子大概只有狗一样的智力，只能表达出愤怒，恐惧，还有“平天观”三个字。 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千明摇摇头，他抬头，神游又神游，不断地拔高身体。 直到飞到极高的空中。 他扫向附近。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七八人才能合抱得过来的宏伟大树比比皆是，将所有地面遮得严严实实。 地上别说小型灌木，就连草都不多，倒是一些蕨类植物和各种菌类生存得很好。 乍一看去，颇有种整洁的美。 最重要是，没有一丝人迹。 于是千明也放下心来，如果附近有人，那这些阴影怪物是不能留的。 起码也得留下点什么措施做出限制，防止它们出去杀伤人命——虽然在现在它们在千明面前像是小狗一样呜咽，但他可还记得它们原来的残暴模样。 就在千明越来越快速坠落的时候，他看着湖中自己的阴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到了晚上，这个湖应该也是漆黑一片吧？ 那么这些怪物是怎么被限制在这一侧，而没有直接越湖而过进入那个洞穴呢？ 千明可不觉得这些影子怪物怕水。 别说怕水，如果按照当初那个掌握影子权柄捉妖人的做法，它们甚至可以在粗糙不平的湖底通过漫反射之间的阴影过去。 “所以有问题的是水？或者说是那些结晶？” 千明冥思苦想，然后发现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薄弱了。 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该向系统兑换什么书籍或者笔记才能获取这方面的信息。 当然，也可以说是系统智能太低。 要是能直接用功德兑换系统回答就好了。 千明叹气，再次怀念起前世各种好用的网站。 不过还好，虽然说系统没有那么智能，但现在有一位差不多功能的人正在桃源村里面等着他去拯救。 只要把刘火弄出来，就可以直接让他将甘霖咒当水喝，然后天天给自己遍历道藏里面的知识了。 千明最后看一眼这些影子怪兽，然后就将意识体解散。 下一瞬间，在德林城的千明本体就感觉到这部分意识体回到自己脑海。 这就是意识体的好用之处，只要不是被敌人击碎或者吞噬。 当场解散就能当场回归。 只是这种意识分化本来就属于高级技能。 按修道人的分级，应该是阳神出游的境界。 千明走出外面，将军安排的侍卫已经到来。 他们站在亭子外面，并不敢入内。 千明看了一眼，这里面大概有七八人。 这种防守一般来说不是越多人越好，但少人是不行的。 哪怕是防御力量够，但将军还要担心监守自盗的问题。 所以人不能少，而且差不多时间就得将排班的人错开几个。 甚至到一定时间，所有的侍卫都得换。 千明倒是没有太在意，对他来说，这个盐泉好吃是好吃，但对于系统兑换出来的各种综合调味料，还是差点意思。 让将军找人盯着主要也是防止争抢。 毕竟这个产量还是少了点。 给谁，不给谁，分都不好分。 所以干脆由千明直接“垄断”，后续再根据贡献分发。 刚走出去，千明就看见刚训完话，准备离开的将军。 “神主！” 千明一个云点头给大家回礼，然后拉着将军就走开。 “我去了这个盐泉的上游，这下面是这样，那些是那样。” 大概给将军解释了一圈，“你们之前知道这块地方吗？” 那里有一堆影兽，如果之前德林城派神卫和军队出去交易的时候有遇到，那肯定是有印象的。 主要是那一块实在太偏远，哪怕千明怎么拔高，都只能看到一片森林。 没办法根据某些特殊的景象定位，那也就没办法带人过去了。 将军沉吟片刻，“之前有听说过类似的东西。有一次那位神主派神卫将那些韵盐运出去的时候，据说死了一大堆人。所以他们才找我们过去帮忙。” “没有绕开？原路返回？”千明皱起眉头。 他可是知道那些阴影怪兽的难缠，可不是一两根火把就能解决的。 将军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对！我们要将那些盐抢回来！” 千明叹口气，理解了。 也是，按这位神主的做法和想法，区区军队，怎么比得上那些盐的分量？ “后来呢？抢回来了吗？” “死了一堆弟兄才将那个盐包抢回来。” “盐包没有受损？” “没有，连那一辆马车都是正常的。那些影兽应该......是不吃盐的吧？” 将军脸上有一丝疑惑。 也就是他和千明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千明并不太在意这些态度，不然他都不敢有这种疑问。 “哦，不是。因为这个盐泉是来自困住它们的地方。这么说的话，它们是被这些盐困住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毕竟按它们当初那种狂暴的样子，既然连人都杀了，不可能说还会留着马不杀。 虽然还有其他可能，但千明感觉，应该是那些盐的克制作用。 “回去得要问问刘火，平天观有什么秘法可以生成这种盐分。” 千明想想，突然又觉得不对。 当初他离开桃源村的那一晚上，刘火尝试他从系统里面兑换出来细盐的时候可比普通的村民还要夸张。 说明平天观吃盐可没有太豪奢。 那这个家伙是怎么弄出来的东西？ 能辟邪，又能吃的好东西，如果平天观拥有的话，刘火这个道子等级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千明摇摇头，将这件事放下来。 “那些野兽幼崽好抓吗？要不要我帮忙？” 从盐泉守卫来看，将军行动力还是非常高的。 那么养殖业的第一步应该也开始了才对。 “额，从城里将那些还未杀死的家畜收集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收回来大概有三千多头猪，羊的话剩五百只。鸡鸭大概也有两千多。” 将军想了想，先将这个放到前面。 “挺好的呀，你们是想直接从这些开始饲养吗？” 千明听得出来将军在避重就轻，但也不在意。 他原来还以为德林城已经找不到几只活着的牲畜，才想着让大家重新出去找野生的驯养。 但既然有一定的数目，那也不必纠结一定要掺野生动物进来。 “是的。主要是现在大家都对出城有一定的畏惧，所以没人敢出去寻找。” 将军擦了下汗，露出感激的神情。 他自然知道自己属于是只完成了一个命令，另一个命令则是没有一点进度。 但是下面的士兵抗命也是真的。 如果是之前的神主，那自然是打死也得上，但现在这位神主看起来不是那种残暴的人。 他才想着回来先问问——没想到千明直接就问起这件事——这时候再询问，就显得像是甩锅了。 好在千明的确是不太在意。 毕竟他要是想吃好吃的，肯定直接回神河城了。 在德林城出谋划策也是为了他们，但既然现在他们自己都无所谓，那千明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行吧，其他的那些呢？”既然刚刚好，千明就顺便问问其他的。 然后他就打算跑路了。 “我们已经通知出去，之前的繁文缛节全部取消了。但是有部分狂信徒还是觉得必须通过那些方式向神主奉献。只有少部分人真的停止。” 说这话的时候，将军低着头偷偷窥探。 那些狂信徒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狂信徒。 但是前一位神主说过差不多的话。 “你们不要这么繁琐。” “对我的尊敬和朝拜，在心里进行就行。” “敬奉要在心上，不在动作。” 然后转头就让神卫将那些真正信了的人打到吐血。 这种事情隔三差五来几下，让整个德林城都不得不“狂信徒”化。 人人争着表达自己的信仰。 “不管神主说什么，我就是要跪，就是要拜！” 或者说，“你别管他说什么，装起来就是了！” 将军也是跪拜的人之一，自然知道大家的心态。 反过来，要不是他发现那些真正停了的人都是之前神主的关系户，现在将要被清算的对象。 他才会觉得更奇怪。 然后他就发现，千明居然皱起眉头。 还没等将军开始懊恼，他就听见千明道“告诉那些狂信徒，这是我的意思。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朝拜。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千明知道，这种时候就得强硬下去。 不然那些人是不信的。 分分钟还会卷起来。 一直到所有人都承受不了的那条线。 所以他作为神主，就得提前将线画好。 “遵命！” 将军低下头，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千明看破不说破，摇摇头，直接神游回到神河城。 第192章 再论奈落之渊 此时神河城正值中午，但庙内的人群还是络绎不绝。 好在庙祝够多，而且城隍庙也够大，基本上所有人都有人在接待处理。 现在神河城的百姓也已经大概知道情况，求神拜佛的自己去找个位置磕头就好。 不想磕的，鞠躬也行。 再别扭一点的，自己找个角落喃喃自语就好。 基本上正常的请求都会得到解决——现实上的解决。 比如家里屋子年久失修，过来祈求神主保佑房子不要那么快朽烂，让自己还能有瓦遮头的。 第二天就会有一堆看起来陌生，但莫名其妙就是很熟悉的邻居会带着材料上门。 已经彻底腐烂的木头会被换下来，砍好码在墙角用来当柴烧。 那些还能重新利用的则会由这些邻居看着家里缺什么，就现场修修改改做成新家具。 新的材料看着不显，但基本都是粗大质密的好东西。 一般都是在神河城外非常遥远的地方才有，如果是一般百姓想要自行去弄。 不但路途遥远，还要担心各种野兽和强盗拦路。 而且到了地方，动辄要两人合抱的树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砍下来的。 之前神河城的富人们想要去搞两根回来，都得让家丁们全部出场，做好长留的准备。 还得像陀螺一样转起来让一半人砍伐，一半人搬运。 弄个一年半载才能将家里面的所有梁柱集齐。 至于现在，按这些陌生人的说法，就是神主已经提前存好一批，既然现在需要，那就拿过来直接使用就好。 同样提前准备好的还有瓦片和砖块这种东西。 在城西新区早就烧好一大批材料。 当需要的百姓在城隍庙祈祷的时候，对应职能的化身就会开始衡量这件事是否合理，然后开始核算数量。 到实际修建的时候，化身们直接将对应数量的东西抬过去就行。 到最后，屋子建好，他们还会将那些彻底腐朽，或者留下也没法使用的东西全部抬走。 只留下一间彻底完好的房子。 “虽然我一向觉得向神主祈祷这种事情很扯，但没想到原来还挺有用的。对了，你们微彻城也是这样向卡特神主祈祷的吗？” 一个神河城的百姓向微彻商队的人解释完，顺口询问。 微彻商队的小伙子脸色有点复杂。 谁家的神是这样来满足祈祷的？ “额，不太一样。我们那里，比较概念化一点。” 小伙子绞尽脑汁想要扳回点。 总不好说我们的神听不听得见都不确定，还帮你解决？ 还不如去讨好下庙祝，说不定下次有什么有钱的路子就来找你了。 “什么叫概念化一点？” 可是神河城的老太太不满意。 她在神河城长大，也接触过不少商队。 但当初神河那个样子，大家都知道它不正常。 现在千明上位，她觉得非常满意。 只是还会想要知道一下其他城市普遍的神灵是怎样回应信徒们的祈祷。 据说微彻城是极大的城市，应该很有参考意义吧？ 这样晚上在街头榕树下可就有得吹了。 她感觉自己都将家里真正发生的过程完完全全述说出来了。 怕他不了解，还将之前神河时代的做法也讲出来做对比。 这个小伙子怎么吞吞吐吐的？ “就是，哎，我们神主不会这样匠气的。匠气，你懂吗？你们神主好是好，但实在有点简单粗暴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完成信徒的愿望呢？” 微彻商队的小伙原本只是想着怎么敷衍老太太，结果说着说着，自己都相信起来。 当然，他还记得某些忌讳，不敢直接说千明的不是。 “虽然我不是太懂。但你的意思是，你家神主架子比较大是吧？” 老太太有独特的总结方式。 “这不是架子，这是身份！” 到小伙子不满意了，虽然这两个东西好像差不多，但他还是非要犟一下。 说着这句，他就想走了。 转头的时候，他还是听到老太太一句低声的话“嘿，不帮就不帮嘛！说那么好听！还是神主说得好，有事说事，有事做事。” 小伙子差点就转头再杠两句，想想还是没有什么底气，于是只能装没听见，赶紧走开。 老太太看着小伙子狼狈的样子，也摇摇头。 经过城主府教育科的定期科普，他们也渐渐懂得一些道理。 结合自身小老百姓的智慧，他们也没那么那么好忽悠了。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新家。她已经开始在琢磨今天要怎么抛出这个牛皮来好好吹一下了。 “新家这个有点难吹，三娟和刘大家都是新的，但是微彻城这个他们没听过。就说这个好了！” 小伙子没想到自己将要成为拉踩的对象。 他也无心继续在街上寻找新的货源，直接走回微彻商队的驻地。 “怎么搞得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偷东西了？” 副队长看着这个小伙子走进来，面色不虞。 包农死后，他的职位虽然没有被撸掉，但不服他的人也渐渐变多了。 当初他对包农的各种偏颇本就失了人心。 但当时他和包农两人之间互相的狐假虎威，扯的皮子够大，大家哪怕不满，但弄不清楚深浅的情况也只能忍着。 可现在包农已死。 特别是段广莫名其妙突然振作的时候。 这个副队长的身份一下就尴尬起来。 论地位，段广是正队长，而且掌管微彻商队几十年，功名赫赫。 论关系，虽然说段广与大神子和三神子都没什么关系，可也没什么交恶的。 上不上位，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在微彻城当神主的还是卡特，真要因为站错队，被段广驱逐出去，难道这个副队长还能将人拉回来不成？ 或者说，难道大神子或者三神子会为了现在微彻商队的某人特意出面保下来不成？ 副队长又不是包农，没那个关系。 至于说斩下包农的人头，这件事段广回到微彻城自然会承担罪名。 但现在大家也发现了，段广要是退位的话，自己好像也有机会啊？ 要说关系，大家也都有一点。 虽然说副队长现在是职位是高一点，但队伍里面的关系户们看得可精。 副队长当初和包农勾连，这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属于是要职位有职位，要关系有关系。 可现在包农当着副队长的面被砍下脑袋，回去能不能保住位置都不好说。 更何况他背后现在已经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不是更有可能？ 段广虽然说已经将重点抓起来，但这种拉帮结派的东西却完全没管。 更不可能为副队长所谓的面子去强调什么东西。 他冷眼旁观都来不及呢！ 现在的副队长完全是处以应激状态，他看见这个神魂不思的小伙子走进来，居然连自己都不打招呼。 先是想想这个人背后是谁，细思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于是才大声呵斥起来。 “啊？副队！”小伙子闻言抬头一看，勉强算是叫了一声，然后就继续低头想要从旁边过去走进大厅。 副队长脸上的怒色越发明显，什么时候，连一个没有关系的小子都敢踩在自己脸上了？ “站住！你这是在神河城呆久了，没上没下了是吧？” 副队长想起当初在审判厅的众人就感觉怒火蹭蹭蹭地冒起来。 就是在那场审判之后，队里的人就越发喊不动了。 副队长本以为这个小子会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道歉，却没想到他反而一脸晦气的样子。 小伙子是微彻商队的老人，之前一直跟的段广。 虽然上次审判的时候被商队的人裹挟着跑去看热闹。 但内心是看不上大神子和三神子这些人的。 他正要去找段广提醒神河城神主的这些行为，让他跟商队的人做个预防。 结果副队长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 于是他干脆也不给脸了。 “你这副队怎么来的，你自己知道。真这么上下尊卑，也没见你和包农之前对队长有多尊敬啊？怎么？现在包农死了，他的关系算你头上了？” 张口就是捅心窝子。 小伙子趁着副队瞠目结舌的时机，立马从侧面绕了过去。 他也算看出来了，段广说得对，这些沙子在商队里面除了拖着队伍前进，没有一点作用。 刚踏进大厅，他就看见段广正坐在中间，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土特产”。 甚至赫然有一根龙脊。 小伙子看了龙脊好几眼才忍不住转向段广。 “刚才外面怎么了？我看副队很生气的在骂人？”段广倒是没太在意，他反而在研究着几块像是矿石一样的东西，仔细判断种类。 “哦，没事！副队哪天不是在骂人？”小伙子瞟了几眼旁边的几个近仆，看他们怎么都不走，只能就这样对着段广讲述见闻。 段广放下矿石，无奈地搓搓自己额头。 “现在两城的关系很好，这种事情我们拦不住，也不可能去拦。好在毕竟神河城现在建设还是没微彻城好。商队的人也都是见过吃过的主，总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想要留在神河城。” 说着，他自己也笑起来，望向小伙子“真要有人想留下来，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好事。就怕千明神主不愿意收！” 作为走南闯北的商队，他们有时候遇到的减员原因之一就是队伍里面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想要留在途径的城市。 对于商队来说，这也没法简单说好或者坏，很复杂。 坏的方面很简单，就是商队少了个人需要重新找人，如果是特殊人才，那也挺伤筋动骨的。 好的方面就是在当地能留下一颗钉子，不说能有啥紧急情报帮忙传达一下，哪怕是对市场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 至于微彻商队现在的人，段广倒是真的不太在意。 九成九都是大神子或者三神子的沙子，想跑就跑了。 有千明承诺跟商队一起回去，他对于武力这方面是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特别是最近和神河城打交道多，段广已经不止一次听闻这些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他也不了解这些是什么人，但既然小伙子说到他们出现基本都在百姓向城隍庙祈祷之后。 毕竟是微彻商队几十年走出来的队长，还是能猜到一点的。 于是他对千明的信心又多了一层。 毕竟单打能斩杀天命者，群攻能一人成军，这一路回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而他们所讨论的千明，刚神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神河城的城主府内。 路上的所有人都在对着这个麻衣青年打招呼，而他也一一点头回礼。 然后就走到城主府的核心。 丹越早得到通知，提前清场了。 他猜到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果然，千明刚进来，就开始询问“丹大叔，你对奈落之渊了解多少？” 丹越点头。他手指举起，指向西方“在那边几百里远的地方，据说是有进无出。但偶尔也会从里面抛出一些东西。我还买过几样给小芹。” “听小芹说里面有个令牌，让她成功入梦奈落之渊的内部越有点吞吞吐吐。 他虽然从丹芹处知道她和千明认识的过程。 但是丹越不确认千明对此是什么态度，况且里面还有刘苟。 虽然说他对于这位妻子的前夫没有什么概念，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这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而且丹越也将丹芹视为己出。 但乍一听闻，还是感觉怪怪的，有点尴尬。 “对，我们就是那里认识的。”千明倒没有什么要隐瞒的，“然后我感应到小芹遇到危险，就出来帮忙了。” 丹越叹口气。 “神主，好在有您。”他也想到当初被庙祝杀上门的恐惧和悲愤，在那种危机面前，小小尴尬又算得上什么事呢？ 所以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之前不少外面的商队和门派都有人过去检查。他们一般都会在神河城补给，所以一些消息也漏了出来，据他们所说，这是个神君级别的封印。” 神主一般是针对管辖范围而言，属下有人就会被尊称为神主。 至于神君，那则是实力的代表。 当然，尊称嘛，一般来说打点折扣，比如当初千明那种新生神灵，只要对方想捧着，也是能喊神君的。 但既然丹越这样说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第193章 尝试破解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破解，但结局都不怎么样。”丹越摇摇头，“只是实力永久受损都算是好事了。更多的是整个人失踪。” “曾经有大派的高层陷在里面。他们有命灯，能通过命灯占卜对应人员的情况。”丹越眼神有点飘忽，仿佛被吓到。“据说很惨。肉体被撕裂，连灵魂都逃不出去，也不知道是被奴役还是被吞食了。” “从那之后，就没什么名门大派的人过去那边寻找机会了。也就有些亡命徒在外面活不下去了，也会进去搏个机会。” “偶尔也会有一些小门派会过去见识一下，就纯粹在外面看看。之前给小芹的礼物大概也是他们在附近捡到的。我原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别的人落下的，没想到......” 丹越的脸色很复杂。 有种给孩子随便买个礼物，结果不小心买到真货的感觉。 毕竟神河城处于距离奈落之渊最近的城市。 这些人有时候就会将自己用不上，或者是懒得带回门派的东西拿到神河城售卖——说是奈落之渊附近捡的。 因为奈落之渊抛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奇奇怪怪，各种各样都有。 只要走这么一趟再回来，就没人能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原以为奈落之渊除了活物，什么都会出。 结果这个谣言在后来也破了——因为刘苟出来了——还被丹芹的母亲陈尘捡了回去。 也就是这些门派还没到那个地步，不然丢下个人说是奈落之渊捡的，说不定都有人信。 丹越作为一个商人，对这种伎俩自然是不感冒的。 反而女儿喜欢，价格能接受那就买呗。 结果居然买到一个能入梦奈落之渊的令牌，他也莫名其妙。 也可惜令牌就那一次作用，第二天丹芹醒来就连粉末都不见了。 “所以神主，您是......打算进去一趟？” 丹越自然猜到千明是从奈落之渊里面出来。 不过他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以为千明可以像平时那样随便进出。 丹越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千明那么迟疑。 主要是千明因为刘火和狗儿的原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里面的具体细节。 难道说你夫人的前夫也在里面，而且年龄跟你女儿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直接对丹越说明自己要解开奈落之渊，他也担心丹越会乱想。 但是千明仔细琢磨一下，这种东西，好像还是说开来比较好。 不然让丹越从其他角度知道了，原本没想法，但知道自己被隐瞒，那估计也不得不胡思乱想了。 “暂时来说，我还进不去。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来，先坐。” 千明抬起手，先示意丹越到旁边坐下。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丹越听完会是什么反应。 “额，我不用，行吧！”丹越莫名其妙，但看千明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是默默坐在会客桌的一边。 “来，喝茶！” 千明自己也坐下来，想了想，直接伸手拿起茶壶，给丹越面前的茶碗装满。 “谢谢！”丹越下意识拿手指敲了两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神主，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吗？您说，我做好准备了。” 这种状况，也就是在神河城。 换成其他城市，城主大概已经跪在地上磕着了。 丹越毕竟和千明相处这么久，还是知道这位神主没什么架子。 但现在也是两股震震，按他理解，千明这么客气。 那是啥情况？ 要撤了自己城主？ 虽然说品尝过权力的滋味，要就此放下非常难受。 可丹越也很理性，毕竟自己上位完全靠的是关系——无论是丹芹的路子，还是自己和千明认识比较早。 但如果千明发现有更好的人，想要替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丹越开始在内心回想，自己当上城主之后有没有下过什么徇私的命令。 “有吗？应该没有吧？” 丹越越想越觉得心慌。 倒不是他真做了什么。 但他刚上位的时候，神河城就小猫两三只。 各路贵族关起门来冷眼旁观。 导致那些商人和学士们也都站在一边不敢靠近。 所以他也只能找自己的朋友帮忙撑场子。 虽然说现在看来，大家干得还算不错，可要是较真的话，安插自己人，排查异己的名义是逃不掉的。 “不对，这么算的话，我太冤枉了呀！” 丹越想了想，发现自己是属于被千明引偏了。 这个世界这么做才是正常的啊！ 谁家会将那些要害工作丢给外人来处理？ 神河那种有没有意识的神灵不算，哪怕是微彻城，城主也是卡特神主的不知道多少代孙啊！ “要是后来的人拿这件事发话，他总会帮忙说话吧？就看在我自动退位的份上？” 千明看着丹越的脸从坐下开始就不断变化。 一时阴一时阳，越到后面越扭曲。 “丹大叔？” 千明试探着叫了一声。 然后就看见丹越深深吐出一口气“神主，我明天就搬走。您让我留在城内，我就留。您让我离开，我就跟着其他商队走。但小芹是真的喜欢您，您就让她留下来当个丫鬟吧？” “什么鬼？” 千明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思路循环？ 不过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丹越想太多了。 “丹大叔，跟这些无关。您当城主，大家都觉得适合。而且我也只信任您。您不要担心这些。”千明摇摇头，“我要说的是其他的东西，跟您家和小芹有点关系。” 丹越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惊喜地站起来。“您是打算和小芹成亲吗？有点突然，之前也没见你们有什么进展的样子啊？但居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这死丫头，还瞒得真紧啊！” 千明还来不及阻止，丹越就已经走动起来。 还好，他记得千明说要讨论东西，所以没走出去，但满脸的笑容是怎么都止不住。 “唉，太突然了。我们都还没做好准备。仪式也不知道，东西估计都不齐。但神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从其他城市那里学回来。对了，段广，微彻商队走南闯北的，肯定知道得比较多！” “咳咳，不是。丹大叔，我和小芹没到那个地步。您想多了，是其他事情？” 千明有点尴尬。 像是刚和姑娘有点暧昧，然后就被她的父母戳穿，并且提前想好孩子该上什么学校一样。 “其他事情？” 丹越先是叹口气，他还沉浸在女儿准备要出嫁的快乐和酸涩中，突然又被抓回现实。 但是突然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自己家庭，跟丹芹无关，还能有什么事？ 总不可能和自己妻子有关吧？ “咳咳，可能跟尊夫人有点关系？”千明仔细看着丹越的神色，一点点说出来。 “啥？”丹越脸色一变。 还没等他发出疑问，千明就径直将后续的话说出来“您知道她有个前夫叫刘苟对吧？” “知道......我们成亲前，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对我说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加上我早年走商的时候受过伤，也没有孩子。所以我是将小芹当做自己女儿的。” 丹越越说，脸上的神色越是悲苦，像是要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小孩。 “他没死？要回来了？”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神主，您就告诉我。他是不是要抢走陈尘和小芹？” 说到后面，丹越脸上已经开始露出狰狞，脑袋甚至已经开始浮现各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现在年龄可能比丹芹还小！” “啥？” 丹越的喉咙仿佛突然被捏住，气喘不上来，满脸胀红。 “什么年龄？他另外有家庭了？孩子年龄比丹芹小？” 这是丹越所能联想到的唯一可能。 “奈落之渊里面的时间线和神河城这里的不同。在这个世界，刘苟被抛出来，生下丹芹之后不久就死了。但在奈落之渊里面，他现在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而且他有父母，虽然刚拜刘火为师，但姓没改。名字就只是叫狗儿。” 千明一长段话直接将丹越的理智击成碎片。 虽然说这个世界也有一些小说话本之类的流传，毕竟有这么多神灵和修道者，素材不缺的。 但这种关于时间绕来绕去的情况，对于丹越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 千明叹一口气，随手在茶碗里面一点，在桌子上就开始划线。 “奈落之渊里面原本有五只妖魔鬼怪。” 千明先是在桌上点出五个点做代表。 然后划出两条线。 一条线指向的是空白。 “这一个世界，因为我来了，所以这五只妖魔鬼怪被斩杀。现在的奈落之渊，或者我们命名的，叫桃源村，里面是没有什么大的东西。虽然可能还存留着一些山贼和小妖怪啥的，但更大可能是刘火已经带着人清干净了。” 然后他又往另一条线的末端点上两滴茶。 “而这个世界，我不在。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少了某只精怪，导致剩下四只无法稳定，最后杀剩两支势力交战，后面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丹越点点头。 丹芹都知道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 “现在问题就是这样，奈落之渊里面的时间线是跟随着我出现的那个世界来的。但奈落之渊外，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时间线，则是刘苟死亡的那一条。” 千明无奈地摊手。 “我当初是感应到小芹出了问题，所以跳出来帮忙。然后我就发现，回不去了。刚开始不知道原因，但现在大概猜出来，应该是时间线的原因。可能是那边的时间线在上游，而这条在下游，所以我跳出来很容易。但跳回去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想跳过时间，从过去跳到未来很简单，最容易的方法就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可能跨越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了。 但反过来，一般人做不到。 “所以，现在是？” 丹越将时间什么鬼的完全刨去，直接按字面理解，就是千明遇到一个难题，这个难题跟某个该死又没死的男人可能有关。 很奇妙，虽然之前知道刘苟已经死亡的时候，丹越能无限心平气和。 但听说他还活着，虽然说现在还是个孩子，但丹越却就莫名其妙烦躁起来。 “现在就是我的问题了，我得去找办法将两条时间线合并，这样才能将奈落之渊彻底解除，桃源村的人才能正常出来生活。” 千明用茶水将两块地方连起来，然后在下面点出一些小点。 “某种角度而言，人数也是各自对应的。” 千明其实有所怀疑，要是桃源村人出来，甚至不会出现重复的情况，完全可以当做偏远山村来看待。 这条时间线的所有人都死了，唯一曾活过的那个，也就生下一个女儿。 千明看丹越还是云里雾里的样子，叹口气，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没事，告知你，也是担心丹大叔你后面知道这件事会不舒服。所以提前说一声。防止你以为我要瞒着你。这个狗儿现在还是个孩子。而且父母双全，也没经历过那些破事。应该是和当初那个刘苟不一样的。” 丹越点点头，心里在默默苦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不过他也知道，神主是在安慰自己，也是怕自己乱想。 而且自己和陈尘都一把年纪了，狗儿才是女儿那么大，还能有啥事？ 这种事情，真要细想，甚至还不如刘苟突然跑出来一个兄弟。 “神主，那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想到这里，丹越也就尽量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记得就行，不纠结。 “尽量收集奈落之渊的信息，可以的话，问一下阿姨。还记不记得当初刘苟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信息。” 千明站起来，总结一番，然后就直接离开。 只留下丹越莫名其妙又开始一脸怅然的样子。 千明走出门口就神游离开。 下一瞬间，他就站在西城门的门顶，遥遥看着西边的落日。 据说奈落之渊就在这个方向。 但是太遥远了，站在这里，完全看不出来。 千明看了一段落日，然后就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际，将夜羽唤了出来。 第194章 禁言 千明原来就知道，夜羽其实不太完整。 从它自身来看，首先记忆就不全，对很多东西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真询问起来有些什么细节。 它却又说不出来。 大部分情况下是只能大概知道好坏的地步。 但具体这是什么东西，曾经在它身上发生过什么，一概不知。 同时仿佛是某种限制或者枷锁在发挥作用，夜羽本身也不对那些记忆感到好奇。 询问起来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也不在意，非常豁达。 不像大部分失忆人士一样，非常执着于重新寻找自己的记忆。 它本身就是如此，反而让千明不想也不好去让它找回曾经的记忆。 另一方面，这件事好像又很正常。 毕竟千明当初得到的只有一根羽毛，后来是那只老狐狸专门留下的零件发挥作用，两相结合，才将夜羽生成出来。 千明也看过那些零件，纹理清晰而质地结实，不管是看，触，闻，都只是木头。 木头和羽毛，要能变回原身的那只精怪，反而才是神奇的事情。 “我现在可以赋予死物生命，你觉得你需要吗？” 千明和夜羽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它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种类。 所以关于这种话，还是直说的好。 夜羽用一只脚踩在千明的肩膀上，用另一只脚夹住不知道哪来的一根羽毛在头上挠了半天。 “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没想过，我感觉现在挺好的。” 它用一种清澈的语调说话。 不像是普通鹦鹉或者鹩哥一样带有奇怪的金属嗓音，反而更像一个小孩。 同样像小孩的还有思维。 千明曾经以为它的意识是被固化的，为的是做好一个闹钟或者指引的准备。 同时也为了提防千明提前去做某些事情。 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千明越发觉得夜羽就是个刚从蛋里孵出来的雏鸟。 它很多话其实就是小孩子的简单念头，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千明想太多了。 比如当初它觉得千明不该直接去解开奈落之渊。 千明以为是自己准备要和所谓的天命者决一死战，不能分心去处理。 同时也是缺了对方的权柄。 结果现在这么一趟下来，他把天命者都弄死，权柄也夺过来了。 可对于奈落之渊这件事，还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千明还是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去破解。 当然，首先排除直接走进去。 虽然千明能在神河城发动时间之河这种手段，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旁观。 像是在街上往街道两边房子的玻璃看去。 这很容易，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但要是你打算破窗进去，那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千明并不觉得自己能简单玩弄时间，所以宁愿走正统路子。 今晚在这里看着奈落之渊的方向，其实也属于是等着丹越等人帮忙寻找信息。 同时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可惜，没打下来。 千明看着夜羽，手指其实也有点蠢蠢欲动。 主要生命这个权柄，他现在属于是每天都能感觉到精进的地步。 特别是对于恢复方面的作用。 现在的神河城还算和平，唯一一个越过轻伤的人也就是包农——那自然是不可能治疗的。 先不说被段广斩了之后，专门救回来属于打了他的脸。 就说后续囚禁以及包农后续背景关系的追究，都是一堆的麻烦。 还不如让包农干干脆脆地死掉算了。 所以从医治了德林城的几个老兵之后，千明暂时还没有试过用这个权柄去救治其他人。 至于点化意识这个神通，千明到现在还是很慎重的。 自己也默默立下几个原则。 比如第一条，就是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对自己使用。 从当初第一个疯道人开始，到疯女人，再到千明，这个权柄属于是迭代了三次。 但前两个的例子在这里，千明对这个权柄越是了解，就越觉得里面细思极恐。 毕竟千明虽然说一直是以圣人的严格要求自己，但本身还是有一些不好的念头。 如果是点化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哪怕是化身，谁知道会怎么想呢？ 要是因为一时方便，点化了一个化身，结果化身继承了某些阴暗的想法，直接将这个神通完全发散出去，将现在散出去的全部化身全点了。 到时候道逆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完全可以叫千明世界了。 就这，还是以化身的独立意识无法使用系统为前提考虑。 要化身还能动用系统，千明感觉别说道逆，这个世界万物，估计都要变自己的形状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理解，所以千明对于点化别人，同样也有一点发憷。 毕竟谁知道点化出来的结果是怎样呢？ 比如夜羽，一个点化下去，最好的情况，那当然是让它回想起来所有事情，甚至连灵智都变得清晰起来。 可要是歪一点，那可能就会让夜羽出现第二个人格，至于这个人格是什么立场和态度，没人知道。 要是整出来一个敌对人格，千明可不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害夜羽的同时，湮灭掉这个人格。 而且这样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夜羽可能会分裂出另一个“夜羽”。 也就是不但出现第二个人格，而且人格还自动将部分躯体直接划分切走。 这样的话，无论是记忆，还是那部分权限，谁知道是怎么分配？ 也是类似的原因，所以千明哪怕在德林城，也只能救下那几个还没死的老兵。 至于他们的队长，虽然说尸骨还在，但千明也没去救治。 太久了。 灵魂已经离体，肉体失去意识。 如果真要救，其实千明也可以尝试动手。 但那就得搭配点化进行。 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谁知道对着这具尸体点化出来的意识是谁？ 是当初那个队长？ 还是一个非常类似那个队长的“复制体”？ 又或者只是尸体上某个依然还存有一些活性的细胞？ 如果最差情况下，甚至可能出现点化的只是这具肉体上面的某个细菌，最后整具尸体变成某个黏菌混合体，或者像当初咕噜那样的精怪。 从那个疯女人的记忆来看，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起码现在的千明还控制不了。 所以千明一方面能认识到生命这个权限，某种角度而言是更深入世界管理面的权柄，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核心权柄之一。 另一方面又尽量将它束之高阁。 本身位格太低了，强行使用容易出事。 类似于人类想要强行控制自己的神经和血液流动，身体真要放开这种能力，估计很多人都没法活到成年。 “不过这样也好，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掌握了某种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能力。” 千明眼看着远处黑漆漆一片的世界，心里动着危险的念头。 仔细一想，前两任都疯了，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某种抑制力。 如果他们不疯，反而是带有某种长远目标的人，那现在这个世界都可能大不一样了。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啊！” 千明感叹着。 要是他被逼到绝境，还真的不知道会利用这个权柄做出什么事情呢！ “所以更要长远规划，不能将自己逼到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千明再次叮嘱夜羽开始回想，起码得要回想起解除奈落之渊方法的来源。 总要有个地方去查吧？ 千明问了一圈，其他的门派，哪怕是千里迢迢过来，其实大部分还是抱着旅游观光的目的。 类似前世的去见一下天涯海角。 真要打算解开的，不可能没有，但从结果来看，还真没有人做到。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门派能有一些进展。” 千明越发感觉这个世界的不便，哪怕某些势力有这种信息，而且愿意用这些信息换些资源。 但没有人帮忙传播，千明也是不知道的。 只能靠运气，人传人。 “对了，你听说过平天观吗？” 蓦然，千明对着已经挠完头，昏昏欲睡的夜羽问出来。 好像有一层迷雾盖在脸上，现在被徐徐的凉风吹散，千明发现自己陷入某种迷思。 他知道奈落之渊和平天观有关。 刘火和刘苟也和平天观有关。 所有人都知道刘苟和奈落之渊有关。 但千明完全没有询问过其他人“平天观”这个名词。 仿佛它被下了某种封印，哪怕千明在德林城外遇到另一个平天观的幸存者，也完全没有想过要向其他人提起一句。 千明有点细思极恐，“好家伙，这禁言咒，连我这样没有颂念，也没有承誓也会自动生效吗？” 哪怕他再想解开奈落之渊，不断到处询问，也只是询问当初刘苟口述的信息。 哪怕陈尘和刘苟夫妻一场，丹芹是刘苟的女儿，她们也只想到刘苟留下的道书。 没有一个人对刘苟的师承过问一句话。 就连刘火都像是一个背景板，大家知道刘苟有个师父叫刘火，修道的。 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人会继续追问，他们修的是什么道，有什么成就。 再想到当初他在桃源村，和刘火随便聊都很正常，出来神河城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 哪怕他在内心对平天观的情况好奇得要命，对外却一点不愿意提起，仿佛是自己的某个重点秘密。 这才导致他现在连平天观的地址在哪都完全没有概念。 千明极度怀疑，要么是蒺藜之主还活着，并且还在主持着这个禁制仪式，要么就是蒺藜神主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强行将禁制释放出来。 否则效果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可要是蒺藜神主还活着。 “嘶！” 千明想想都觉得刺激。 洗白弱九成，黑化强三倍。 蒺藜神主本来就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 还是平天观的神主，属下拥有主观，外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分观，一堆大小道士日夜祈祷。 更不用说掌管蒺藜道藏。 虽然说刘火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掌管，但别忘了，他控制道藏用的法术，可都是出自平天观。 要说蒺藜神主没有更深入，更强悍的控制，那就是开玩笑。 这么一个本就能统领一方的神君，居然还入魔了。 想想都让人心冷。 入魔之后再强十倍，那是什么概念？ 而且，谁让他入魔吗？ 千明甚至有种侥幸心理，希望让蒺藜神主入魔的人是道逆。 虽然根据系统唯一的一个任务来看，日后肯定是要对上祂的。 但那是日后。 而且道逆本身看起来就是那种传统的，不怎么外出，等着主角准备齐全，还要坐在宝座上等主角找到机会过去偷袭一波的幕后反派。 要是让蒺藜神主堕落的人是祂，起码暂时不用担心。 千明琢磨了半天，才意识到夜羽还没回复。 他歪过脑袋，望向自己肩膀的一侧。 夜羽正纠结着。 它都快将自己的脑袋扭下来了，但爪子还是在强行挠来挠去。 “怎么了？” 也就是千明的衣服是神力所化，不然早就被夜羽锋利的爪子在扭动间扯烂了。 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应该知道的。但是莫名其妙就想不起来！”夜羽的表情开始有点痛苦。“我感觉到有东西盖在头上，但是怎么挠，都挠不下来！” 千明能够理解这种情况。 就像是某些时候，想到一个词，大概意思能说出来，里面两三个字也知道，但就硬是想不起来。 这种情况，往往戳破那层纸也就是在一瞬间。 千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使用点化的念头。 他在手指凝聚出一滴甘霖，伸了过去。 平时他和夜羽也经常玩这个游戏，夜羽习惯性地就将喙搭上千明的手指。 胸口稍一拱起，那滴甘霖就被夜羽吞了下去。 仿佛是一道惊雷从夜羽的头顶劈下去。 一大块记忆仿佛是藤蔓重新连接上本体。 它兴奋得在千明的两边肩膀和头顶蹦来蹦去，“我想起了！我，我叫......我叫什么还是没想起来。但我记得我那个名字是在平天观起的！” “是蒺藜神主！我记得当初我是作为祭品被放在桌子上送上去的。他挠过我的脑袋，然后也是像这样，给了我这么一滴水！” 第195章 甘霖咒开始的猜想 “一滴水？” 千明自然不会将夜羽说的这滴水理解错误。 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同样的甘霖。 千明这是第一次将注意力投在这一块上。 甘霖咒。 这是千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兑换的神通。 最早只是随手兑换了给刘火止血。 他当时也没有那么多念头，仅仅就是因为战斗结束，看到战友还受着伤，所以习惯性兑换一个。 兑换完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明眼就能猜到后续肯定是有不少战斗。 这个世界又没有那么丰富的医疗资源。 那当然是得用神通补足。 后来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个神通的宝贵之处。 要没有它，整个神河城估计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但现在想想，甘霖咒这个选择，真的是他自己选的吗？ 特别是千明想到那个守在神河城几百年的老狐狸。 当初老狐狸上来就拿出剧毒的茶水来试探。 要不是千明本身拥有解百毒的甘霖咒，唯一的做法就是将那杯茶对着那张臭脸泼过去。 可正因为老狐狸发现千明拥有了甘霖咒这个先决条件，它才将信息告知出来，同时还留下夜羽，从而让千明能将神河城的百姓救下来。 更不用说神河赖以成神的那根羽毛，被甘霖咒天克这件事。 可以说，如果千明当初没有将甘霖咒兑换出来，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 但千明将阴谋论抹除，重新开始推算，又发现，哪怕没有，好像情况也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知道，当初丹越一家本就已经做好准备。 哪怕神河城会死掉大部分人，残疾掉起码一半以上的人。 但也总有不少人能存活下来，更不用说神河城外面的那些乡村。 直到现在也有不少村民是想要进城寻找机会的。 而当初的神河，哪怕千明没有掌握甘霖咒，就他所拥有的夜惑来说，一样可以将它活活磨死。 反正千明没有体力和神力的限制，一剑一剑的切，总是能将神河斩杀的。 千明稍放下心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甘霖咒虽然非常重要，但也不至于到没有就绝对不行的地步。 当然，到现在就不行了。 就后续和微彻城的合作来看，这个甘霖，或者说外界传闻的生命之水，肯定是核心。 不说别的，就是假设现在千明无法释放甘霖咒，微彻城那一关就不好过。 和段广直接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可这个只是因为千明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微彻城卡特的愿望。 想到卡特，千明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段广也好，最近沟通的一些商队也好，对于卡特的实力都是仰之弥高。 但就千明看来，只是还行。 连和自己对上，胜负都在五五之数。 而千明担心的，反而是在更上一层的大人们。 比如姬丘背后的那位，比如老狐狸背后的人，比如蒺藜之主，还比如...... 但不管是什么角度，甘霖咒的地位都是毫不动摇的。 再想想神河这个占了距离奈落之渊最近城市，本体也是河流的组成。 啧啧啧。 千明摇摇头。 “这是甘霖咒。我不确认蒺藜神主给你的那个是不是同样的东西后呢？” 夜羽仿佛在将脑袋里的突然涌出来的浆糊捣匀，正不断地摇头晃脑。 爪子在粗麻做的衣服上抓得“咯哒咯哒”作响。 千明依然没有阻止，反正这里没什么人，而且神力做的衣服，只要一晃眼就能修复好。 “我记得，我记得当初第一次拥有意识之后，我做什么来着？对！我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到蒺藜之主的头上踩来踩去！” 千明虽然没有阻止，但脸上已经露出无奈的神情。 哪怕是刘火这种恭敬的平天观道士偶尔吐露出来的话里也能知道，蒺藜之主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神灵。 这夜羽这么跳，没被拆掉都算是幸运的事情了。 “我想想，我想想，对！当时还有一个令牌！”夜羽已经在从肩膀跳到千明头上。 按它的话，是要做回当年一样的事情，从而将记忆回想起来。 “还有吗？” 千明知道现在夜羽属于头脑风暴状态，所以完全没有纠结令牌的细节，反而是让它继续扩散记忆。 “还有刚才说的那杯茶，我们三个是放在一起的。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东西了。” “没有了吗？” 千明再次低下头开始沉思。 夜羽是钥匙，这个事情从当初老狐狸留下夜羽的身体之后，他就大概知道了。 那个令牌，如果是排除其他可能性，那就是当初丹芹拿到，用以进入桃源村的那个。 至于作用，不是千明自大，实在是当初丹芹拿着令牌进去的时机非常精准。 刚好是自己和刘火合力做掉教主易青，同时还没毁掉魔教驻地的时候。 要是晚了，丹芹最多进去逛一圈，砸碎一些人，然后就该醒来了。 要是太早，那就太惊悚了。 按当初易青的歪门邪道，谁知道他会将丹芹做成什么鬼。 但如果是按时间线来考虑，那就合适了。 千明猜测，无论丹芹什么时候带着令牌入梦，都只会进入魔教教主被杀死之后的时间。 只有这个时间段，才不会被逮住，同时又能将某些信息传达进去。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千明拉出来，从而在奈落之渊外面将它自身打破。 “所以现在还缺什么？” 千明有点恍惚。 所有的信息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要说还有什么东西，那就只能是去平天观遗址一趟，看看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可是先不说那边太远，就是去了，想都知道，这么大一个道观，怎么可能没有人进去搜刮？ 一旦蒺藜之主身死或者重伤去了其他地方自我封印，肯定会有各路神仙过去看看能吃点什么。 甚至说不定连神君都得出动好几个。 按大家都用神力神念的去考虑，能留下什么东西，估计连老鼠都懒得吃。 况且还有更大的问题，就是现阶段没人知道平天观在哪里。 虽然千明还没有尝试询问神河城的人，但按照之前禁言咒的情况，大概率只会封闭得更严。 甚至可能千明刚问完，下一秒他们就会忘记这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能拿到平天观的具体信息。 不过千明还是尽量将这件事记下来，晚点要全城一个个询问下去。 说不定呢？ 要是有哪个游商或者微彻商队刚好知道，而且能将信息线索补足，说不定一个神游就可以直接过去。 到时候就又能多一个解除奈落之渊的方法。 就在千明与西城门沉思的时候，某个小道消息也渐渐往神河城的人群去传去。 “你听说了吗？据说千明神主打算解开奈落之渊！” “真的假的？西面那个吗？” “对！” “那可是件大事啊！” “嘿，还不知道能不能呢！” “那可是千明神主，有什么做不到的？” 话虽如此，可哪怕在心底支持千明的神河城百姓，脸上依然是带着几分质疑。 那可是奈落之渊。 几百年来坐落于这个世界的一端，不管百妖之国和人类之庭血战得腥风血雨，又或者突然陷入蜜月期，各种合力奋发。 它都依然保持平静，不鸟任何人的奈落之渊。 虽然说各种神主基本都只会呆着自己权柄的城里，不怎么出去。 但有个共识在百姓的心目中流淌，那就是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神主曾经隐姓埋名偷偷来过奈落之渊。 有的神主将它当做是自己再度晋位的阶梯，苦苦思索破解之法。 也有的神主将它当做救命的玩意，跪地哀求它能提供神兵利器。 还有的神主将它当做是自己最后的逃命之处，直接扑了进去。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因为最后这一种哪怕用了方法遮掩，但时间久了，总是会暴露的。 等大家发现城市里面的神主没有了，而奈落之渊附近有人捡到这位神主的随身之物，谁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曾经有一段时间，当某个城市里面的神主长期不出现的时候，大家就会怀疑他是不是去了奈落之渊。 至于是一二三哪种情况，那就没人知道了。 连各路神主都不行，就说明奈落之渊告别用武力强拆的可能性。 而除了武力，各种技巧或者秘法也有人试过。 特别是各路修仙门派和武夫宗门，最多的是各路剑派。 仿佛是有某种爱好，所有这些修武修仙的门派，只要下山，基本都会到奈落之渊走一趟。 不为别的，就是想见识一下这种天宽地阔间的雄浑天灾。 是的，他们认为这是天灾。 并且很多门派内还有信誓旦旦的语言，说奈落之渊会不断扩张，直至将整个世界吞进去。 主要大家也不敢过于靠近，而且各种联系方法到了奈落之渊附近也很容易失效。 所以根本没人能将奈落之渊的大小测出来。 虽然几千年来，大家感觉奈落之渊还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但也不少人被带着相信这件事。 主要它的无解，天然就带着某种威胁性。 这种情况下，各路门派不是没有尝试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巫术和咒语尝试过。 甚至有一些奇人异事，本身掌握某种能依靠天地法则的特殊天赋神通。 他们曾经试过想用这种天赋神通撬动天地规则来破解。 但幻想很美好，结果很惨烈。 大家只找回那些打算这么做的人的一部分。 仿佛是被天地所反噬，能找回二三十斤的身体都已经算是幸运的。 更多的人直接化作血雾或者碎骨，就此和大地化为一体。 也就是因为从力和从巧都没人完成过，所以大家都已经渐渐将奈落之渊当做是天地规则之一了。 比如说太阳升起又落下，比如月亮阴晴圆缺。 这种情况下，千明说他要解开奈落之渊？ 在大部分百姓眼里，这和将太阳逆转或者再造多一个月亮，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他们再热爱这位神主，但同时也不得不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 而对于某些别说热爱，就连痛恨都得偷偷藏着的人们来说，这件事就更可笑了。 “什么鬼？解开奈落之渊？嘿，不过是运气好杀死了神河，抢过来一点点权柄，就要上天了吗？他不知道神河城的权柄只能在神河城使用吗？还以为全天下都是神河城？” 这是已经和外面游商合作了几十年的家族，虽然从来没染指过稍微一点点的权柄，但对大概的情况是了解的。 于是特意在一场小型晚宴上面拿来和其他贵族吹牛。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挺好的，他越飘，我们的机会不是越是来了吗？科科科！” 另一名贵族拿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在后面偷偷地笑着。 “有道理啊！反正他是肯定会失败的。我们不妨推波助澜一波。让他想不上都不行！” 一名自号为军师的贵族在旁边吃着水果，随口从旁边插了一嘴。 “嘿，哪有这么容易！要是他不愿意去，难道还有人能逼他不成？你没见微彻商队那帮人？x的，还说是微彻城来的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舔得那么起劲！连他们都不行，还有谁可以？” “军师”将一小块水果嚼成汁水咽下“还能有谁？他自己啊！” “哦？愿闻其详？” “要是只有一两个人知道，那他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当没事发生。可要是我们将这件事通知到整个神河城呢？让那帮天天喊着‘神主万岁’的狗腿子全都知道了呢？这千明神主平时就一副将所有百姓都看在眼里的恶心样。难道还能在这些泥腿子面前丢脸？嘿！” “有道理！还是你厉害！不对，应该说还是你脸皮厚，要是你的话，肯定就不去了。” “那是自然，我们这里，不都是这样吗？不然为啥我们还呆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来，为我们这些脸皮厚的人干杯！” 于是，在几个神河死后依然留在神河城，敷衍而不得罪城主府的贵族们心领神会的眼神中。 他们定下来要将这件事广而告之的计策。 第196章 众议 “喂，听说了吗？” “咋？你家的狗生了？之前说好给我一只的，有留吧？” “还没呢，哪有那么快。不是，我是说，你听说神主的事了吗？” 街头两个准备外出种地的农夫在扛着锄头，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边互相聊天。 “神主怎么了？听说他又收服了一个城市，到时候怎么处理？是并过来我们这里还是我们并过去？” 这个世界很少出现攻陷其他城市的情况。 但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 一般都是对着附近的城市下手，因为在攻占成功，掌握权柄之后的第一件事。 基本都是让两边的百姓将两座城市联合起来。 要将中间的土地全部包进去。 这可是件极大的事情。 动用的劳动力和时间都不计其数。 因为中间圈起来的范围，往往比两座城市实际的面积大几十甚至上百倍。 一旦成功，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控制范围扩张到极限。 可要是失败——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也是失败告终——基本所有的扩张都会在到差不多某个临界点之后就被人重新抢下来。 以至于到后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做这种傻事。 要有这个能力扩张，直接将城市一点点往外扩不好吗？ 神主的权柄还能帮助百姓整点花活——虽然基本所有神主都不会屈尊降纡，但某些不动用权柄不行的情况下，他们也还是会下场的。 比如说被群山环绕，要真让百姓们去愚公移山，那真的得等好几百年。 这种情况神主们就会动用权柄，比如山河陷落，或者直接降雨，让泥土湿润。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都比强行将两个城市拉到一起来得稳妥。 起码要是敌人来攻，神主可以直接动用权柄进攻或者防御。 而不是在纠结到底是要守哪个城市。 那些尝试将两个城市合并的神主，运气好的，被人抢下来一个，然后自己保住另一个重新过日子。 运气不好，或者说脑袋不够清醒的，很多都会被两伙甚至好几伙势力轮流围攻。 最后疲于奔命，再倒霉一些的，耗尽神力和体力之后被人在两城中间的野路上击杀的神主也不少。 事实上，这种神主反而是最多的。 因为都想到要将两个城市合并起来了，基本都是念头到达某种程度，起码是狂妄到上头的。 能够悬崖勒马，认栽放弃一个，只保住自己基本盘的，一般也不至于有这种将两个城市合并的念头。 到现在为止，能成功做到这点的，连一手之数都没有。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微彻城。 神河城的人现在听说了德林城的事情，他们也曾想过千明是否会有所考虑。 主要是千明的神游实在是犯规。 百妖之国的人们都没听说过谁能有这个神通。 有这么一个神奇的法术，千明完全可以在两个城市之间随时切换，根本不用担心两城间行走的问题。 哪个城市遇到问题就神游过去哪个城市怼就好。 可千明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主要是两个城市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而且德林城本身的地里环境并不算差，从位置来看，附近应该有不少的城市林立。 如果将神河城的范围扩张过去，那就不是说将两个城市合并，那tm是要统一百妖之国了。 虽然千明暂时还不知道百妖之国是否有国王之类的玩意，但他要这么整，估计就连卡特神主都不会站在他那边。 谁知道你会不会打着打着，连微彻城都合并了？ 也是同样的原因，卡特当年也就是合并了一个城市之后就没继续玩下去了。 统治不过来。 这个世界的科技太弱渣了，特别是文化水平。 管理人员极度不足，就连卡特在统治微彻城的时候，也不得不和各种贵族世家妥协，因为除了他们，实在没有那么多文化人。 而从底层拉人起来做管理。 先不说这些连从一数到十都做不到的人怎么管理好一条街区。 就说他们刚刚做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娶了个世家某旁系的妻子，或者收到一笔无法拒绝巨款。 最后也是演变成卡特与世家共治微彻的状况。 这种情况下，卡特已经认识到，如果真要继续往外发展，也不是不行，但就实在太凶险了。 要是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反而被人掏了后路。 而且卡特也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优势——一个神灵比所谓的家族和世家还要更长的寿命。 所以他干脆没有继续往外攻占其他城市或者合并，反而是通过各种怀柔拉拢结合威吓的方式，将附近的几个城市的神主变成自己人。 拉拢不动的，就安排合适的人上位。 也是这样过来几千年，卡特才叫做是勉强实际控制了十几个城市。 也是通过这个方式，他将微彻城及周边城市里面曾经出现的几十个世家，最后拖到只剩下四个。 虽然说数量少了，但是剩下的这四个反而在微彻城的根系拉得盘根错节。 就连卡特都无法斩绝。 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收到的风，甚至开始已经从卡特的下一代腐蚀起来。 也是这个原因，所谓卡特才开始联合千明这个遥远地方的人。 微彻商队的进驻给神河城的人带来极大的荣耀。 没看到嘛？那么牛逼的商队，都对咱们神河城恭恭敬敬的。 所以他们反而是对千明有极大的信任。 同时他们又不知道德林城到底有多远，还以为就是附近的一个城市，所以才猜测千明会不会是想合并两个城市。 但实际上，千明如果想要合并，肯定也是希望将桃源村和神河城合并。 两个点之间没有其他势力。 如果这个世界有地图，那么这一大块地方就是在地图的边缘。 而且旁边还是荒废了一堆的样子。 它们合并起来，完全没有人会注意到。 更不用说过来打扰了。 千明的态度如此，百姓们自然也有所猜测。 “听说神主打算解开奈落之渊的封印！” “什么？真的假的？不是说那是天地形成的天灾吗？天灾这种东西，能解开的吗？” “要怎么说是神主呢？神主的威能深不可测，应该可以吧？” “我知道神主厉害。可是几百年了，都没有人能解开啊！那么多惊才绝艳的人呢！还有很多名门大牌的弟子和宗师都来过。我听说还有不少炼体的大师，本来是打算利用奈落之渊的威力修炼。但实际到达之后也是摇头走开。我不是怀疑神主，但是真的可以吗？” “我也担心这个。可是你想，当初神河那个情况，不也是没人能降服吗？那些所谓的修道者和武夫宗师，刚开始都说要来替天行道。结果不都是灰溜溜的走了？结果就是天灾一样的神河，也是被神主斩了嘛！说明神主还是能解开天灾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所以神主是确定要动手了？啥时候动手？” “应该是吧？我出门的时候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讨论。不少人甚至都不干活了，就在大树下闲聊。要不是我娘们吵得厉害，我都不想走。” “这样子？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应该是真的吧！嘿，我们赶紧出去把活干完，然后早点回去听听后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 既然连街头的百姓都已经知道，城主府这边自然也收到消息。 “城主，神主要去解开奈落之渊，是真的吗？” 巡捕科的几人刚上班就听见这个震撼的消息。 他们刚开始还会询问一下对方的消息来源，等发现好几条街的人都在讨论的时候，他们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摆明的，全城都知道了。 所以第一时间跑来询问丹越。 如果是假话，那他们就得动起来了，特别是要让巡查的人开始将这个谣言摁下去。 虽然在全城的人都在兴高采烈，甚至是像过节一样歌颂神主的时候唱反调有点难看，但现在才是一个早上，立马强行停止，起码影响没那么大。 现在停止，起码还能说是某些人带节奏，甚至还能用其他似是而非的东西引导话题。 虽然或多或少，肯定是影响千明的威势，可总比真正丢脸好呀！ 特别是微彻商队！ 巡捕科有发现这几天微彻商都的人正满城市的到处撒钱，购买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 虽然说之前因为包农的事情，大家对微彻商队的印象极差。 可毕竟他们自己斩杀了那颗老鼠屎，而且都已经特意切割了，神河城的人也不好扯着不放——主要还是钱真的很香！ 试想一下，你家原本只能卖十个钱的东西，对方看了几眼，就原因用五十个钱的价格来买。 是不是对方的丑脸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再加上对方态度也谦虚，问起各种问题也不在意自己的吹牛，一样捧得好好的。 神河城的众人很快就将对待他们的态度从厌恶转变成面对外来游商的友好。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变成极度友好了！ 这种情况，要是微彻商队的人稍微打听一下，自然就会知道消息。 如果说城里的百姓对微彻商队已经转变态度的话，城主府，特别是巡捕科的这些人则是对微彻商队甚至是整个微彻城都是抱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警惕。 巡捕科的人都有点被害妄想。 段广说是包农自己的个人行为，但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要是他们觉得这个话题是非常好打击千明的素材，添油加醋到处宣扬怎么办？ 丹越揉揉额角。 他昨晚和陈尘以及丹芹刚说了这件事。 首先是得面对两人的默默无言。 对于陈尘来说，刘苟这个前夫自然还是印象深刻的。 可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她也成为一个中年妇人，对于刘苟的印象还真的不是太多。 更不用说要去回想当年有没有提过奈落之渊的事情。 对于丹芹来说，刘苟是她的父亲。 可当时她才多大？能有点记忆就非常不错了。 再加上之前从千明嘴里知道现在奈落之渊里面的刘苟年龄比自己还小——她还实际上见过！ 瞬间就将她脑海里面那个孤苦哀愁的形象瞬间冲击破碎。 但是当她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家还是冷了好半天。 主要这么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是有点尴尬。 丹越一晚没睡好。 现在刚回到城主府，就又听说这么一件事。 按他自己的计划，当然是要将这件事隐瞒起来。 也不是说畏惧或者怂什么，主要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处啊！ 连他和他的妻女都不知道，这街上的百姓难道还能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他知道怎么解开奈落之渊？ 开玩笑吧！ 所以丹越的计划是，先内部做一个通气，将千明要解开奈落之渊这件事说一下，让大家去想办法搜集信息。 但往外搜寻信息的时候，就不要说是千明了。 丹越甚至都已经想好，这么一个硕大的微彻商队在这里。 完全可以把这口锅丢他们头上嘛！ 如果情况发展得好，比如说搜集到真正能解开奈落之渊的方法，到时候再说卡特神主太远，根本搞不定。 然后千明神主不得不出手就好了。 卡特神主的确是远嘛！无论是甩锅还是装x，都不可能伸手到这么远吧！ 还不是让千明来进行？ 这样的话，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怎么处理都不怕有事。 可是现在这件事怎么就直接泄露出去了？ 而且明晃晃直指千明。 等于这口锅就严严实实盖上，没得退了。 要是千明没有这个想法，丹越自然是让何立曲等人开始掩口了。 问题是千明是真的要这么做啊！ 而且都让他去搜集信息了！ 丹越很无奈，“虽然计划不是这个样子。但，这件事是真的！” 整个办公室先是一静，然后就是轰然雷动！ “真的吗？神主真的要解开奈落之渊？” “真的！昨晚他刚和我说的！所以大家就没必要出去掩盖消息了。直接开始搜集有没有知道相关的信息吧？” 丹越了解千明。 既然他告知自己要着手开始解开奈落之渊，那就是真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 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来！ 第202章 再返神河城 门派里面一大堆老祖等着呢！ 哪怕他们都恢复了，有多的，也不可能给他。 那不得存起来吗？日后有需要了怎么办？ 谁都没有猜测过这种神水能够源源不绝。 大家唯一赌的就是不止这么两瓶，不对，三瓶。 毕竟按明月剑派这帮人的说法，当初那位前辈给的太随意了。 他们猜测，怎么也得有个几百瓶，才会如此奢侈的给只见过一面的路人吧！ 是的，路人。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算是共同战斗的战友。 顶多算是围观的观众。 而九大剑派和明月剑派这些老祖，能给这个大师兄的，最多就是一点金银，让他在凡人世界里面活得好点就算了。 于是他们也不再在意。 九大剑派当着明月剑派的面直接就讨论起来。 完全不将明月剑派剩余的五个老祖放在眼里。 几番商讨之后，他们决定一个门派抓走两个人以用来带路。 这算是最保险的做法，要是每个门派抓住的人太多，反而很容易会被其他门派掳走。 微彻城附近只有九大剑派。 他们可以说了算，但出了微彻城，那可就不止了。 而且手上这些人，只是为了有人能够带路。 一个人知道的东西，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更多人其实都一样。 至于明月剑派，他们原来是不打算留人的。九大剑派把人挑走，剩下的就地格杀，防止泄漏。 只可惜，大老祖直接就掏出令符，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于是某种角度下作为安抚，他们也就留下了三人，让他们可以顺手捆着带路到神河城。 然后九大门派的这些人就第一时间返回门派，召集一些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核心弟子。 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往神河城赶去。 虽然说他们已经尽量想做到保密，但毕竟人数众多。 而且还是十个门派都知道的情况下，于是信息还是渐渐地泄露出去了。 跟他们想的一样，那些微彻城外的门派，无论是跟他们关系好还是随时能厮杀的对象，都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先派弟子前行，自己偷偷跟在后面。 他们既想分一杯羹，又担心是微彻城特意设下的一个陷阱。 明月剑派的几位老祖则是看着弟子们已经将大师兄包扎完毕，于是也带着他们开始往神河城赶去。 倾巢而动，不再留下什么东西。 也就是九大剑派被甘霖咒这个神物吸引了注意力，加上几十年已经习惯了这几个老祖是明月剑派的人。 否则的话，他们就该想起来，这些老祖原本还是剑派里面幽禁的人来着。 之前是只有一次反击的机会，于是得到自由也不敢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一小部分，他们直接就决定，这次出去就不再回来了。 找得到恢复原状最好，找不到，那就在外面重新找个地方，看看怎么开宗立派吧。 所以明月剑派的人与其说是出去寻宝，不如说是逃难。 只是方向和所有人一致。 而且对于这几个老祖来说，只剩下三个弟子在手，其实也是好事。 毕竟就五个半废人，实在还是顾不住那么多弟子。 只是他们都对于大师兄被留在手上，还是觉得不满。 毕竟这个人已经失去右手，还受着伤。 要不是还有两人能帮忙伺候，而且动辄用自杀威胁，他们都想将大师兄斩杀丢掉算了——反正本来就想要直接杀掉这些人防止泄密的。 只是现在大部分弟子已经被人抢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不如留着路上伺候用。 好在这些泄密基本也只是到了九大剑派为止。 半天过后，这九大剑派都下了死命令，所有人不允许外泄。 等到掌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他们甚至干脆直接封山。 所有人不允许进出。 就连原本有人在山下的家属也都全面禁止探望，内外隔绝。 更不允许和其他门派有联系。 甘灵咒将这些门派完全撕裂开来。 到后面这些微彻城的剑派甚至不是以各自的门派为划分。 而是更细分成各个势力，一部分人留在门派里面，防止被人夺走基业。 另一部分人则是直接出发，赶往神河城抢夺甘霖咒。 跟掌门一路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发。 反过来跟掌门不是一路的，就得偷偷摸摸，但都没有势力愿意落在后面。 “什么掌门？要不是我家老祖当初受了重伤，能让他当？现在居然敢拦住我们！真是一条好狗！” 或多或少，大家都抱着类似态度。 掌门根本压制不住。 至于那些属于长老或太上长老级别的，更是不管不顾，敢拦就敢杀。 大家都不再顾及脸面。 一时间九大门派加上明月剑派，看着只有十份。 可实际上却划分成几十股势力，纷纷赶往神河城。 哪个势力没有几个受了重伤，不得不躲在门派的老祖。 只是他们运气比较好，属下还有看得上眼的弟子，而弟子也没有反噬。 所以势力还算稳固，勉强能团结起来。 这种情况下一旦获得一瓶甘霖咒，那可是直接将一名老祖直接恢复到实力最盛的的时候。 哪个老祖不心动呢？ 不少老祖甚至愿意放下架子，用自己养育的恩情求徒弟徒孙去抢一份。 一时间不少倒反天罡的事情在九大门派发生。 说来大师兄的命也非常硬。 哪怕经过了千里的奔波，没有休息多久就再次上路，而且手部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回复。 可在老几个老祖不断轮流用法力输入维持的情况下，他还是勉强撑了下来。 起码活着。 几个老祖的想法是这样的。 按弟子们的说法看来，当初和千明接触比较多的是玉儿、彤儿以及小琴。 可玉儿已经被大老祖激动之下，随手杀掉了。 而小琴也被其他剑派的人抢走。 相较起来，剩下唯一跟千明沟通比较多的，反而就只有大师兄了。 他们不知道千明是什么性子。 也不知道其他弟子是否能搭得上话。 毕竟按他们自己的说法，当初几人可都没有太客气，冷言冷语的。 可既然现在如此，他们也没得选。 能抢夺的只有九大剑派，剩下这三个人都是他们挑完剩下的。 要不是大师兄断了一只手，而且看着一副死相，连他都留不下来呢！ 好在这三个弟子，也是同生共死过，每一个人都小心谨慎地互相守护，防止莫名其妙就死在荒野之中。 几个老祖的灵觉不断扫视，防止遇到其他剑派的人。 这也是手上有挟持着明月剑派弟子的团队同样的做法。 手上的人不一定有独特的信息，可既然他们控制的就这一个，那当然是要躲着其他人走的。 特别是那些连一个弟子都没抓到的势力。 神河城的景色和之前变化很大。 首先是已经取消了河口税。 所以也没有了一堆人挤着要冲出来的悲壮画面。 就连入门税都已经取消。 行人进进出出，反而比之前繁华了许多。 驻守的门丁也少了很多，只剩下两个人在城门的檐口下站着，主要是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乱偷或者抢。 只可惜，大师兄不认识今天的这两个门丁。 千明也不在。 大师兄苦笑着摇摇头。 也是，这种前辈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当门丁。 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别有目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是否还愿意救自己一命。 神河城太远了，别说大师兄，其他九大剑派就连神河城换了神主都不知道。 神河城的城门依然腐朽，和结实板正又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青石路面形成鲜明对比。 大师兄找了个机会走过去询问门丁“这城门都烂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换掉？” 按理说，这是门首和门丁的责任，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被人这么说的。 大师兄原本想要挑起门丁的愤怒，惹出点事情来，好吸引千明前辈的注意。 只可惜，门丁只是笑吟吟的回答“这个城门啊？是啊，都快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城主也都说要拆了，后面就不装城门了。只可惜，大家还没想好这么大一块板拿来做什么。所以干脆就这样放着了。要是小哥不急着走，说不定还能看到拆的样子。到时候肯定有个庆典，有空的话，一起来呀！” 大师兄已经感觉到背后几个老祖那仿佛实质一样的目光，于是也不敢继续多话，讪笑着点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一路上都没找到其他机会，他们默默地走到当初遇到千明的那个街口。 当初的老婆婆自然是不在那里。 大师兄三人也不知道这个老婆婆是去干活，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 只可惜，他们也不知道这位老婆婆的家。只记得是在村口大树附近。 于是就顺着当初去解决案件的路径，一步步走到大树下。 虽然风景大有不同，现在多出很多人在大树下乘凉玩耍，树干上甚至还挂着好几个秋千。 可他们无心欣赏。 大师兄默默走到当初千明曾站立着和几个师妹闲聊的地方，内心非常复杂。 当时的他们跟随着商队，一路翻山越岭，也斩杀过几波土匪山贼。 曾以为明月剑派已经和九大剑派一样，自己属于天下高手了。 结果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遭遇到妖怪，也是第一次面临生死一线。 受到了重挫之后，只能看到千明前辈神兵天降，还能缀着敌人跟上去。 而自己只能缩起来帮忙收尾，躲起来休息一晚之后就匆匆离去。 锐气被挫，却因祸得福，拿到几瓶甘霖咒。 原本以为这是自己再一次腾飞的开始，没想到已经是结束。 大师兄低着头沉思片刻就继续带路。 还好，他们还记得当初那户人家的地址。 可是，当他们走到了当初战斗的地方，却发现门口已空，两扇大门零落地耷拉在地上，还维持着当初被踹烂的样子。 门内零散破碎，一看就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几人一呆，惴惴不安地往后望向老祖，心里都浓浓的开始发苦，担心老祖奋然出手。 可老祖并没有太大感觉，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实际上的确也是不以为意。 毕竟这户人家现在有不一样的地方，才说明当初的确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反而是有人在正常招呼客人，他们更会怀疑到底是否有这些事情发生。 不过老祖很快又皱起眉头。 虽然可能确有其事，可如果他们已经逃跑了，那么线索可能就断了。 想了想老祖努努嘴“进去两个人，看看什么情况。” 站在前面的三个弟子互相望了望。 他们不再挣扎，也不需要选择，站在前面的两人就径直往里走。 明月剑派这一代弟子的心灵还未被腐化，对于同伴依然有足够的感情。 本来就做不出故意向后退，让同门先上的情况。 特别是这一路，几名老祖经常拿他们轮流探路，有危险也是让他们先上。 互相配合之下，反而让他们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特别是想到哪怕完成了任务，日后也是被这样几个老祖控制着。 他们就越发感觉生与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不如说，早死早超生。 两名弟子跨过门板，尽量放轻脚步往里走。 可以看到里面灰蒙蒙的一片，大块大块的蜘蛛网挂满柱子。 脚上倒是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大师兄和另一个师弟对视一眼“这是其他师弟先来了吧？” “估计是，咱们还往里走吗？” “唉，走吧。” 他们担心进去就看到师弟师妹的尸体。 毕竟已经带到地方，这些引路人还有什么活着的机会？ 还好，他们再往里面走，虽然看到一片狼藉，但没有看到尸体，连血液都没有。 只是里面的桌子和椅子，甚至各种箱子柜子基本都已经被人拆掉拿走了。 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大师兄回头，是老祖们跟着走进来了。 “我记得当初你们说并没有杀掉这户人家，这是什么情况？” 大老祖话里没有叱责，只是普通的询问。 大师兄原本就苍白得像是白纸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像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尸体。 第203章 缺了什么 大师兄给老祖们解释“这个神河城有一项特别的税叫河口税，是专门拿人去填的。” 大老祖点点头，并不置评。 先不说在其他城市的权柄范围内，不想乱说话。 而且他也没觉得这种事情有多邪恶。 不就是人嘛！ “而当初也是因为这户人家，想拐了亲戚家的小孩去填河口税，然后导致我们和那位前辈一起过来解决。” 可想而知，这户人家犯了错，给对方留下了话柄。 又得罪了某位武力高强的前辈，还有一大帮子剑派的人。 那自然就会被负责这条街区的人直接拿去顶了河口税。 大老祖沉吟一会，然后就往外走。 明月剑派的几人默默跟着身后，看着他走到旁边的人家。 这间屋子的主人刚好在家。 “劳驾问一下这户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旁边的邻居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正趁着中午的穿堂凉风在拿着根树枝剔牙。 他仿佛已经被问过了无数次，有气无力地说话。 前面的话跟大师兄说的差不多。 只是后面补充解释了下。 “后面大家觉得晦气，也没有人敢住进去。只有一些流氓和小偷晚上偷偷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空了。” 说完，他朝门内啐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最近反而来了好几帮人，加上你们，大概有五六拨人了吧？” “哦？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大老祖眼眸低沉，静静地问道。 “嘿！你们真有意思，不瞒你说，前面几个人都是这么问的！” 邻家大叔哈哈大笑起来。 他虽然还带着一点对武人的恐惧，却也没有太害怕。 面对大老祖的询问，虽然身体有点蜷缩，却也没有站起来。 “我记得，有一波是往这边走的，还有一波......” 他随手指了几个方向，都是分开走的。 大师兄望向几位老祖“所以我们要跟上哪一路？” “跟什么跟？我们走这边！”大老祖指了一个方向，摆明是要避开这些人。 大师兄和两个师兄应了一声，然后就带头往那边走去。 他们现在才算是发现世界有多大，或者说明月剑派有多弱小。 自然不会有疑问。 想到当初他还劝千明到门派来，就莫名感到有点羞耻。 “唉，不知道千明前辈现在在何处？” 被他念叨着的千明现在正在丹家，也就是城主府后院翻书。 丹越当上城主的时候，原本想着是先借用丹家的房子临时用着。 所以当初是先割了一半的面积作为办公区域，剩下一半则是丹家自己居住。 两者有侍卫分隔开来，也不怕有人走错。 后来经过交流之后，丹越和千明发现原来外面的城市都是类似的做法。 只不过他们更多是想表达一种，城里的事就是城主府家事的意味。 但既然如此，而且丹越也支持，为了防止这位“丹大叔”乱想，千明也只能同意继续这样下去。 而千明在这里翻书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丹芹从刘苟留下的书中翻了只言片语。 “师父曾在一次大醉的时候提过，‘神仙妖魔鬼怪决出的最后胜利者’。我是这个胜利者吗？不，看起来我也只是失败者。没有人胜利，所有人都死了。我也该死了。” 这句话是在一番长篇大论记载平天观历史，以及详细描述平天观样貌的段落中找到的。 丹芹每次翻开这些书都会很不开心，自从七岁之后就不怎么看了。 后来因为千明的缘故，想要从里面熬出法术神通，那也是尽量往修炼方面的东西翻。 这一句话写得太小，和其他字混在一起，简单扫过根本看不出来。 也就是千明发话，丹芹这次翻开专门找的就是这种只言片语，才能细细找到。 千明用食指细细地从书页上划过，微细凹凸的触感很明显。 这个世界的造纸术还未成熟不够成熟，破碎得太细成本太高了，于是就连平天观的经书，都带着些微纤维。 “神仙妖魔鬼怪啊！” 千明叹息一声。 这句话他自然是听过的。 千明还记得刘火当初说，这是平天观大观主给他的批语。 每次提到的时候，刘火都两眼发光地看着自己。 “神主，你知道这个？” 丹芹现在两眼发光的样子就很像当初的刘火。 千明把书放下，手掌没来由地往丹芹头上拍了拍，“对啊，我们那时候刚干掉妖魔鬼怪联盟，准备庆祝来着。然后就听见你的师公提起了。” “哦哦！你们当初是怎样的？” 丹芹也没管头上被拍得有点松散的发簪，非常好奇当初千明和刘火，以及自己的父亲在奈落之渊里面做了什么。 千明有点感叹。 他从桃源村里面为了救丹芹的命跳出来，一晃之间，好像也过去好久了。 也就是这个世界虽然有四季的更替，但是好像没有年的说法，所以感受不深。 他大概将当初桃源村的事情讲了一遍。 “所以当时我在梦里看到的，就是你们已经杀完所有敌人，去魔教捡东西的时候？” 丹芹睁大眼睛。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在梦里横扫千军，是帮了千明他们来着。 “其实也算是帮了我们吧。不然那些分散逃开，其实也挺麻烦的。” 毕竟自己走了之后，桃源村里面就刘火一个能打的。 要是一堆魔教崽子毫无顾忌，抽冷子就来偷袭一下，村民们估计没几个能活下来。 “不过也好在你来得晚，如果当时魔教教主还活着，那真的不好说。” 千明现在还能感觉到当初易青给自己的压力。 那是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迷茫的恐惧感。 不知道法术能做到什么程度，不知道法术有什么效果。 要不是刘火顶了上去，他估计就得使用各种方法，先把数值顶上去，再用一力破万巧的方式解决了。 丹芹颤了一下，仿佛是想到那个场景——易青在宝座上坐着，控制着整个魔教宗门的法阵，然后自己套着前任教主的皮走了进去...... 她摇摇头，像是要将这种恐怖的画面从脑海里面摇出去，却把头上的发簪弄得摇摇欲坠。 千明叹口气，随手将她的发簪拉开，让满头青丝滑落下来。 然后在丹芹满脸通红之中随手拨弄两下，再将发簪插了回去。 “所以解开奈落之渊的方法就是这句吗？” “这句？意思就是你走过去，奈落之渊就会自动解开吗？” 丹芹不顾脸上还通红，急忙询问。 “我觉得大概没那么容易。”千明抿着嘴。 如果人到就行，理论来说他从桃源村出来，那就应该解开了。 可现在还没有，说明缺了某些东西。 “对了，当初刘苟对你说的奈落之渊里面的事情。再说一遍吧，我找找有没有什么灵感。” 千明望向丹芹。 丹芹歪着头，一点点回想，然后就将刘苟在弥留之际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和当初没什么区别。 都是刘火和刘苟投入白骨属下，结果却被逼着师徒决战。 刘火不乐意，于是跟世界拼了。 千明沉吟半天，也没想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要我将娘也喊过来吗？或许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注意到的？” 丹芹弱弱地询问。 要说谁和刘苟接触的时间最长，现在活着的人里面，自然是陈尘。 只是之前不觉得这些东西重要，而且她的身份又敏感，所以不好询问。 但既然现在是这样，也不得不喊过来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了。 片刻之后，陈尘也在这里坐了下来，她在打量着丹芹。 早上是她给丹芹扎的头发，自然发现丹芹的发型变了。 可无论从哪里看，两人都不像是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千明是神灵，陈尘也不了解，但丹芹一个女孩，总不可能也有那种心念一闪，全身变化的效果吧？ 如果说两人没发生什么事，可什么样的动作会导致头发都要重新盘起来呢？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扎的发型有多松散，平日里哪怕是没人动，侍女都得帮丹芹重新盘。 陈尘默默叹口气，然后开始思考。 要说她和刘苟的回忆，其实真的不多。 当初她的年纪和丹芹现在也差不多，还是个恋爱脑。 在野外一时兴起就将刘苟带了回家。 家里虽然不满，可刘苟怎么说都算是修道士。 要不是功力尽废加上眼瞎了，他们还攀不上。 可同样因为刘苟是个已经废掉的修道士，所以他们很长时间都不敢在神河城内居住——当初的神河可最喜欢修道者了。 更何况是这种无法反抗的，进城的第一时间，估计神河就得上门。 也就是在乡下，他们度过了短短的几年。 在陈尘生下丹芹后，刘苟就仿佛耗尽了生命。 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莫名其妙自动裂开，最后那两年，他基本就是半梦半醒间。 最后回光返照片刻，也只是念叨着要将自己葬在山上。 “夫人，当初的刘苟有提过什么关于‘神仙妖魔鬼怪’这方面的东西吗？” 陈尘听闻，又回想了半天。 “好像是有提到过。他有段时间经常念叨来着，后来就没见他提了。我还以为他是想通了，又不太懂这些，就没问过。” “他在念叨什么？胜利者吗？” “不是，他说缺了两个对应，永远都赢不了的。” “对应......” 仿佛一道惊雷在千明脑海里面炸开。 他好像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 当初是刘火经常喊妖魔鬼怪联盟，于是他也习惯性的这样简称。 以至于后来流过提到神仙妖魔鬼怪，他也下意识觉得只是个大概的简称。 猜测这里说的就是邪胜于正，还是正胜于邪的结局。 可如果这不是概称，也不是象征呢？ 而是真真正正要从神、仙、妖、魔、鬼、怪里面各一个杀出来呢？ “神的话，应该是我。仙的话，那就是刘火和刘苟，妖是那两只虎妖。魔，易青肯定是，白骨应该也算。鬼就是清妃咕噜？” 千明狠狠一拍脑袋。 他想起来这只精怪了。 当初随意用了一个放逐，按当初那个化身来看，是丢到了一个沙漠。 后来因为事务繁忙，加上也不怎么缺功德了，所以也忘了过去将它斩杀干净。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缺了这么一只，所以奈落之渊就没有解开吧？ “等等！” 突然，又一道灵光闪现。 “夫人，小芹，我想确认一下，刘苟有对你们提到过。他在奈落之渊里面，当初有遇到一只圆滚滚，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球。通过腐蚀和吞噬吃人的怪物吗？” “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 原本听到说圆滚滚，像是巨大水球，她们好像还觉得挺可爱的。 可听到后面，脸上又露出厌恶的表情。 “再想想，那只怪物很特别。简直是万法不侵，怎么都杀不死的。” 说的是当初在桃源村级别的“万法”，要是现在，千明多的是方法弄死他。 可如果在当初的奈落之渊，应该是没什么人能干掉它的。 即使易青想到办法，应该也是消耗巨大，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当初他听闻奈落之渊里面最后只剩下易青和白骨的时候也没太在意。 毕竟在桃源村里面他都干脆将妖魔鬼怪联盟全杀了，剩余两个残兵败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现在想想，当初桃源村原本是以妖魔鬼怪做主。 他们之前相安无事，或者说互相制约不知道多少年了。 怎么突然会演变成直接剩两派？从而将奈落之渊内部的局势变得极为激烈。 陈尘望了丹芹一点，又低头陷入沉思。 “真的没听过。如果是像神主说的那么有特色。他提过的话，我们不可能不记得的。” 片刻之后还是如此回答。 “那就是奈落之渊里面没有这只精怪吗？” 千明皱着眉头思考。 要说当初桃源村里面的棘手程度，最高的自然是易青。 精通术法，关键是各种保命之法太多。 如果不能在知识和法力上都凌驾于他，很可能就被他找到机会借死逃走。 杀了都不知道死没死，恶心到炸。 也好在是千明有系统，实打实的看到功德值入账了。 否则都没法确定。 第204章 精怪 然后就到咕噜。 刀剑砍上去根本没有效果，前面割开，后面就愈合了。 理论来说，千明如果用功德变成一大块钢板截上去应该也能截开，可依然没法确定它变成两截之后是否能再次合起来。 同时还不怕术法。 就当初千明的功德值，肯定是兑换不出天火焚城这种神通。 而其他低级神通，效果大概率是比不上易青那种大规格人祭。 如果真的要赌，也只能赌功德对妖魔的克制，是否能同样用在精怪上面。 但当时的情况，千明根本不敢赌。 让刘火去面对易青，本来就已经够薄弱了。 再来多一个发码，天平可能就会失去平衡。 所以当初千明的做法是借用信息差，赌易青会再次使用当初面对那个道士的做法，让咕噜躲在酒杯里面。 然后就直接用化身将它从传送阵里面丢出去，放逐开来。 这个其实倒是还好，毕竟是有精细信息在，什么时候需要了，直接一个神游过去，就能把这个尾巴收到。 再往下，就是白骨了。 净骨琉璃功，谁练了都说好。 千明也有在练！ 一身铁骨铮铮，看白骨和易青对峙多年，就说明从术法角度，白骨和咕噜差不多。 反正两者他都杀不死。 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强者认证了。 只可惜，白骨这种情况被功德天克。 所以千明反而没有太大的感觉。 同样没有太大感觉的还有清妃。 如果是在普通环境下乍然遇到，那还是挺凶险的。 毕竟谁能拒绝这么一个倾国倾城又柔弱的女子呢？ 只可惜，千明提前知道了她的真相，而且又有刘火直接使用请神术拦截，再加上偷袭，才一举成功。 要说这四个。 一个杀了不知道死没死。 一个软到怎么杀都不死。 一个硬到怎么杀都不死。 一个美到舍不得杀死。 要说放到后期都属于是难顶的。 也不知道千明倒了什么霉，上来就得打四大天王。 当初凭着一鼓作气，硬生生将妖魔鬼怪联盟全部斩杀，现在想想，千明还是觉得里面有古怪。 “好家伙，这是完全没有给优待啊！” 千明叹一口气，感觉自己在桃源村里面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奈落之渊，因为某种原因，少了咕噜。所以妖魔鬼怪联盟撑不起多个角，直接厮杀到位？” 四大天王里面，清妃在这种情况能活着反而倒是奇怪。 她只是美到让人不舍得杀死，这种能力属于取巧。 本身功力也好，体质也好，比易青和白骨都是差一截的。 可她的美对白骨估计还有点用。 但对于易青这种变态而言就简直是辣椒粉。 除了让她更好吃，没有一点防护作用。 除非她上来就直接投到白骨那边。 可那样的话，也一样等于是只有两方势力。 “我问一下，刘苟之前有没有提到过。白骨阵营有一个美女，极为美丽，甚至让其他妖魔鬼怪都神魂颠倒？” “没有。” 陈尘态度有点冷漠，甚至带点鄙视。 千明有点尴尬。 我这是正事，你想到哪里去了。 也就是说，起码在刘苟长大之前，清妃已经消失了。 至于两只老虎，他干脆没问。 无论是哪条时间线，这两只虎妖都仿佛是凑数一样的存在。 要是张越德出来，估计还能浪一下。 但要是它们自己两只，那真的是出来送菜的。 经过这么一番讨论，千明已经大概将这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理清楚了。 “所以现在首要的事情，我得去收个尾。” “收个尾？” 陈尘和丹芹两人异口同声，她们不太能理解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个。 “咳咳！”千明才发现很多地方是自己的思考，两人并不清楚，于是将大概的时间线对两人讲述了一遍。 “可如果是这样，那你在这条时间线，没有杀死其他的妖魔鬼怪啊？算数的吗？” 陈尘毕竟年纪大一点，加上平时操持家务，心还是比较细的。 对于这种八卦技术也非常精通，很快理清楚中心。 至于丹芹，则是满脸茫然，还没明白情况。 “问题就是这里。我原本还不确认会怎么算。可是我能感觉到‘咕噜’在这条时间线上的存在。” 同样能感觉到的是当初那个丢出去监视咕噜的化身。 如果说两条时间是非常独立，只有千明利用神游可以跨越的话，那咕噜的存在就不对了。 理论来说，它应该是被放逐到桃源村那条时间线的某个沙漠。 可千明的夜游榜上显示，它的确是在这条时间线上。 虽然还不能确认，但千明更愿意相信，那是因为桃源村外面......应该是一片虚空，没有其他东西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条时间线的紧密程度就比千明所想象的还要离谱。 甚至可能就因为他在桃源村时间线把咕噜放逐了，就导致奈落之渊时间线的咕噜同样因为不明的原因被丢出去。 想到这里，千明就向两人告别，走去寻找丹越。 当千明过来打算打个招呼就走的时候，刚好看见丹越在听何立曲的报告。 “所以说，神主您要去斩杀那只精怪，然后才能解开奈落之渊？” 丹越原本只是皱着眉头，可听完千明的话，就有点苦色。 “怎么了？城里有问题？” 千明还不至于认为丹越还在纠结狗儿和刘苟的事情，加上何立曲也在，肯定是公事。 “对，现在城里来了不少微彻城剑派的人。他们好像在找您。”何立曲道。 作为巡捕科的主管，他第一时间就收到风声。 虽然说这些剑派的人现在还能忍得住没有动手，可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是挺明显的。 加上服饰也各有特色，对比神河城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 大家甚至还知道这里面分了不少势力。 百姓们还担心他们会不会直接在城里面打起来。 这种气氛也传导到巡逻队的人，他们已经向巡捕科申请了不少人手和法器，用来第一时间压制。 千明一时间倒是没意识到这点。 最近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奈落之渊上面，虽然化身那边偶尔也能看到这些人。 可毕竟他们没动手，于是也没在意。 至于颐指气使，这本来就很常见。 神河城太封闭了，加上之前神河立下的河口税，以至于神河城的百姓都自觉低人一等。 都沦为妖怪的口粮了，对比外面的游商来说，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平等？ 毕竟要闹出什么矛盾，游商可以交钱了事，可惹出“麻烦”来的本地人，大概率直接就是拿去抵河口税。 “成本”这么高，不是忍无可忍，谁敢平等？ 现在千明上任之后，虽然已经对神河城大刀阔斧的改正，可毕竟时间还短。 无论是神河城的百姓还是外面的游商，都还没有习惯。 现在城里的环境基本就是，仅仅是态度的话，那无所谓。 一旦真有人动手或者使用恶性手段，而且被人报告上去，那么就直接抓人。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无论城里人还是非城里人。 巡逻队都是久经训练的，自然也懂得怎么处理。 所以他们只是派了人监视，却没有动手。 “我感觉这些剑派的人，应该都是别有目的的。否则的话，还能这么隐忍？” 何立曲沉着声音。 那些人明显已经发现监视的人，却没有在意。 虽然何立曲知道神河城的法律，也原因遵守。 但他可太知道外面的情况了。 可以说，游商本来就带着一丝的动荡。 他们一般也会遵守法律，但更多是遵守自己城市的那一套。 要是换在其他城市，就连游商遇到被人监视跟踪的情况，都肯定会反手一击，大不了逃出城就是了。 更何况这些比游商还要暴烈得多的武夫？ 千明点点头，垂下眼眸，开始遍历整个神河城。 突然，他又抬起头“看见一个熟人，我过去问问好了。” 大师兄正带着几个老祖在神河城到处游荡。 偶尔看到一些美食，他们也会坐下来品尝几口。 钱自然是有的，当初明月剑派的人外出游荡，也有接受过商队雇佣，而且所有的钱都放在大师兄这里。 这些美食虽然挺好吃的，但价格真不算贵。 八个人的份量也能随意购买。 只是大师兄看着师弟掏出钱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黯然。 跟钱无关，也跟钱包现在由师弟掌控无关。 大师兄只是想起当初一帮师兄弟接任务，交任务，然后拿到钱的情景了。 那时候他们感觉天下之大，随处可去。 每天的日子短得仿佛被虫子偷走，睁眼闭眼，又是一个日出日落。 可自从回到明月剑派，他就感觉日子长得过分。 大师兄看看自己右边的肩膀，有时候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只断开的右臂。 那只手臂掉落在山崖间，正被不知道什么虫子撕咬，痒得要命。 等他满眼泪水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幻觉。 后面就再也睡不着，只能望着天空默默回想梦里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但应该差不多了。” 大师兄轻微地扫了一眼五个老祖。 按他对这几个老祖的理解，现在只是还只是对神河城不太熟悉，所以勉强跟着这三个徒弟走走。 等他们发现其实都差不多。 应该就会像对待自己的那只右臂一样，如弃草芥。 随手丢掉是最好的处理。 如果是为了某种洁癖，则可能是直接杀掉。 大师兄刚才有看到剩余的钱——不多了。 同样的东西，几个老祖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刚才付款的时候，大老祖已经开始在询问他们这些钱币的面值和对应能购买的东西。 他们这一路从来没有过问类似的东西，现在大概是发现五个人怎么也比八个人消耗得慢。 大师兄默默给两个师弟打了个眼色。 如果是老祖们直接打算分道扬镳，那就把钱给他们。 钱没了，再挣就是。能安稳脱身，比什么都好。 如果是老祖们打算动手，那他就尽最大的力量给师弟们断后。 毕竟自己已经断了一只手，师弟们手脚齐全，有更好的前程。 仿佛是看到他的那个颜色，大老祖面露一丝嘲讽，“钱袋拿过来吧。” 他也没找什么借口，径直说出自己的要求。 和大师兄的猜测很相似，对他来说，现在这三个弟子的死活还比不上钱袋里面的一些钱币。 所以要第一时间保护在怀里。 至于这三个弟子的生死，他的确是有点犹豫。 原因跟感情无关，没有的东西，完全没必要思考。 前面二十年的生涯，对几个老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回想的地方。 甚至不如说要陪这些小娃娃们玩过家家，反而让他们觉得恶心。 几个老祖都已经想好了，等恢复了状态，就离开神河城，去哪里都好，反正远离微彻城那帮子人。 然后自己重新找个地方驻扎下来，开辟个剑派，到时候重新找些娃娃教导。 那些才是他们认为的衣钵弟子。 至于眼前这些明月剑派的人，不过是交待罢了。 他们是担心神河城的律法。 按这三个弟子的说法，神河城之前是由神河掌管，已经有几百年了。 这个神主没有什么规则可言，或者说它自己就是最大的律法。 总结而言，就是露头就杀。 大师兄等人自然是分不出神河和自家几个老祖之间的区别。 可当初神河和千明对峙的那种威势，还是将他狠狠吓了一跳。 他也是照直对老祖们说过，总结来说就是——你们给我的压力，比当初神河在天空盘旋的一幕，还是差了一点。 虽然他们也听说，这位神河已经被击杀。 是新的神主上位。 但怎么想都知道，新上位的只会比远来的神主更强。 所以老祖们也担心在这里杀人，是否会引动对方震怒？ 掌管钱袋的师弟没有什么想法。 他现在还在浑浑噩噩，对于老祖们的要求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就将钱袋交了过去。 大老祖接过，直接就塞进怀里，然后和其他几个老祖对视一眼。 大师兄和两个师弟坐在一起，默默等着命运地宣判。 “唉，之前也没真正教过你们什么功法。现在想想，也太不应该了。” 大老祖温声细气地说道。 第205章 “前辈！” 大师兄和两位师弟有点颤抖。 不是感动于大老祖的“忏悔”。 大老祖不是没有如此温声细语地说过话。 可那基本都是阴阳怪气。 果然，大老祖下一句就转回正题。 “可你们现在都这么大，再学也完了。想着你们这样孤苦伶仃地在外面过日子。我们也难受。特别是你，代纪，还断了一只手。日后怎么生存哟！” 大师兄没有说话。 哪怕大老祖特意提到自己。 这种时候，辩解是没用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一条鱼，他完全没想过用语言说服对方。 大师兄只是默默将全身的经脉震动起来。 很艰难，当时在明月剑派，大老祖的那一爪除了将他的右手撕开，同时还有不少漆黑的真气攻了进来。 虽然他在包扎的时候曾想将这些真气驱逐出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量上没法比，可质量太高了。 或者说，他太弱了。 所以导致他现在体内的经脉就像是经过好几次泥石流的山脉。 有些地方是通的，有些地方被堵塞起来，有些干脆断裂了。 可他无所谓。 大师兄根本没想过让真气通过经脉运转出去从而造成杀伤。 他只是想将真气在仅存可运转的经脉内形成一个剑诀。 “玉莲式不行，缺了三条脉。夜叉印也不行，少了一截。好，雷鸣印可以。然后就是调整方向。” 大师兄默默在心里念叨。 他的想法很简单，简单来说就是既然导弹射不出去，那就干脆让导弹在自己身体里面炸开好了。 不管是否能伤到几位老祖，起码能恶心他们一发，要将血肉糊他们一脸。 同时还能给神河城新上任的神主一个通知，一个警告。 这种生命之水，在你的地盘里面出现，难道你不心动？ 至于两个师弟，大师兄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 要是神河城的神主反应得快，将他们带回去，估计还能留下一条命。 总好过被这五个老祖在这里灭口要好。 大师兄一直低着头，默默运功。 终于，蓄力到位了。 他抬起头，睁开血红的双眼，“我们可是第一时间把生命之水送回来啊！你们怎么可以......” 然后他就绝望地看见大老祖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大老祖早就发现代纪的做法。 只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小儿科了。 糊一脸？ 想太多了。 大老祖手指轻轻一弹，手上的筷子瞬间飞出，击中大师兄身上两个穴位。 原本已经成型的雷鸣印立马再次溃散。 仿佛蓄了大半年的水冲入各种水道，大师兄全身的经脉被冲开大半。 但却又将他全身经脉基本全部胀裂胀碎。 看着对面浑身充血，就连脸上的毛细血管都渗出薄薄一层血雾的代纪，大老祖轻笑一声，非常满意。 这人就这么放着，一时半刻也该死了。 至于另外两个曾经的徒弟。 大老祖两只眼睛分别朝外转了一个弧度。 这两个师弟正手忙脚乱的想要拿药去为大师兄包扎。 “唉，你说你们两个，怎么就不懂得和代纪一样，自己解决掉自己呢？还要师父操心。算了，下辈子聪明点吧。” 大老祖眼角突然冒出一圈又一圈的黑线。 这是鬼面剑派的秘技。 根据对敌情况的不同，使用不同的技法可以让脸上出现不同的纹印。 这些纹印搭配瞳术可以对敌人造成不同的效果。 比如勾动对方的愤怒，或者增加惊吓的感觉。 而现在大老祖使用的则是鬼面剑派比较鸡肋的一招。 能让对方自己的真气内爆。 一般来说只能用于低自己几个层次的敌人，就连低两级都没有效果，妥妥的虐菜神技。 大老祖也很久没有用过这招了。 毕竟这招鸡肋的原因，除了效果差之外，还有就是耗费实在太大。 要不是大老祖也担心引起神河城神主的注意，他也不想使用这个。 虽然说不至于让伤势加重，但也贴着那条线了。 黑线缓慢而带着某种玄妙的频率震动，加上眼睛里面冒出的红色光线，很快就吸引了两个师弟的注意力。 大师兄很想大喊不要看，可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通过眼睛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 旁边四个老祖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他们自然是不怕被这招引动真气，只是笑着想看自己的三个徒弟倒下。 两个师弟一望过去，就仿佛被吸引了一般。 眼睛控制不住，根本移不开。 身体内的真气也像是被晨风吹动的薄雾，刚开始只是一丝，然后又是一丝。 很快就如同棉花糖一样被卷起很大一团。 一团，又一团。 这些真气从少到多，从缓到急，很快将全身榨干，然后在他们的经脉里面到处狂啸。 “代纪，你刚才用的是雷鸣印是吧？”大老祖再次轻笑出声，“那就雷鸣印好了。” 看着大师兄快要滴出血来的双眼。 大老祖慢慢调动两个师弟身体里面的真气。 因为大老祖分出心思来说话，两个师弟内的真气原本已经缓了一下，然后就在这一句之后开始以他们极度恐慌的形状运转起来。 雷鸣印。 这是卡特神主赐给明月剑派的其中一种剑式。 据说来自某远古剑派。 他们这一代弟子基本都学过，因为杀伐之力极大，而且能镇妖辟邪。 唯一缺点就是耗费真气巨大。 可现在这一发雷鸣印是用自己全身的真气，在自己身体内爆发，无论如何，伤害都是足够了的。 两人内心已经惊慌到极限，可却连移开目光都做不到。 只能绝望地走向末路。 突然，街角传来一阵喧哗。 大师兄勉强听到一句“对，就在那里，有个人莫名其妙开始全身冒血。他对面的几个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还笑得贼他m恶心。肯定是他们在下咒术！” 坐在旁边的二老祖扫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喜滋滋地准备看着自己的弟子爆炸“不妨事，都是凡人。估计是管秩序的。” 大老祖眉头皱起来，他对神主尊敬，可不代表他原因遵守那些凡人的繁文缛节。 而且区区凡人，可拦不住他，只不过，那就得加快了。 大师兄用尽全力，在红通通的视线中，只看见街尾有模糊的几个黑点在赶着过来。 他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还有身边两个师弟的真气膨胀程度，确认他们是来不及了。 在他们赶过来之后，自己三人都要死了。 “好在，也引起神河城注意了。” 大师兄脑海里面莫名浮现出这句话，然后就准备接受生命停止的一瞬间，突然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 “好久不见，哎，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大师兄已经是弥留之际，就连眼睛都转不过去，自然没法看。 可他听见这声招呼，还是感觉内心多跳动了一下，然后才要往漆黑的深渊沉去。 就在大师兄眼前一黑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大捧水倒在自己身上。 从头顶开始，一路渗入身体，穿透身体所有支离破碎的经脉，一路蔓延到脚底。 “等等，我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能感觉到这些？是生命之水！” 大师兄双眼噙泪，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麻衣青年。 和当初在街头看见的那样，嘴角含笑，温和阳光。 他急忙又看向两边的师弟，发现他们身体里面的真气也都停止了。 两人正同样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前辈。 而对面，则是如临大敌的老祖们！ 几个老祖在千明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他们第一时间抓住武器。 这个人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突然出现在代纪身边。 无论是速度快到他们无法察觉，还是使用神通，这个出现方式都说明对方不是他们所能应对的。 然后就看见他稍一抬手。 让自己梦寐以求的生命之水就从空中出现，然后淋在他们丝毫看不上的徒弟们身上。 几人下意识就想要跳起来去接那些生命之水。 却看见对面若有若无的瞟了自己一眼。 仿佛生物链顶端的远古巨兽瞟向下水道的老鼠一般。 那一丝眼神带来极度的威压，将他们死死摁在椅子上。 就连逃跑都不敢。 现在情况反了过来，换成他们在默默等着命运的审判了。 “前辈！呜呜呜！” 大师兄代纪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难，也太遭罪了。 要不是对方的年龄不对，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差点要抱住千明来哭了。 千明叹口气，拍拍大师兄的肩膀，“好了好了，放松点，现在没事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你们一切安全。” “这里？您是指，这个街区？” “我指整个神河城，我干掉了神河，现在神河城的神主。” 说着，他朝着街角摆了摆手。 那些原本要过来查问的巡捕队员们看见神主已经在处理的，于是一个个行礼，然后默默离开。 看着这些威势，大师兄当然是相信的。 他们原本就知道生命之水宝贵，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宝贵。 可送回明月剑派之后这一路的遭遇，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知道这位前辈给自己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就为了两瓶这样的东西，他们的师父连同伴和徒弟都不放过。 但现在的前辈，直接就一蓬倒入自己和师弟的身上。 这一手，起码得有一盆吧！ 代纪莫名联想，有这么一盆，别说明月剑派，就连九大剑派，估计都能灭掉一两个了吧？ 对面的老祖们已经看得目眦尽裂。 他们对于明月剑派的经脉和真气都非常熟悉。 眼看着生命之水从头淋下，然后对面三人的所有气息就直接变成正常状态。 这比当初他们喝下的两瓶东西，效果要好上数倍。 而且代纪这些人，怎么能和这个前辈扯上关系！ 哪怕这些弟子是照直说了大家当初是怎么打交道的，可这些老祖们怎么可能相信。 生命之水啊！ 连卡特神主都没有几瓶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所以哪怕是这几人的师父，看着他们长大的，但这些老祖们依然觉得，是这帮小子偷蒙拐骗弄到手的。 他们这五个老祖，包括九大剑派的想法，都是再来一次偷蒙拐骗。 如果实力够，抢和杀也可以。 现在看着对面这个温和的青年，大老祖有点急了。 辈，这是个误会！我们是代纪这几人的师父。明月剑派知道吗？是卡特神主直接命令我们组建的。” 大老祖先是抬出和大师兄代纪的关系。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太靠谱，于是将卡特也拉进来。 当然，这话也没错。 要不是卡特当初拦着九大剑派，而且赐下功法，明月剑派也组建不起来。 可要是卡特知道明月剑派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态度，那就不好说了。 但大老祖打的就是这个信息差，他不相信千明和卡特联系紧密到这种程度。 连卡特自己都贵人多忘事，完全将明月剑派丢在脑后呢，总不可能专程对千明提这么一句吧？ “哦？清涧商队那个吗？我知道。你们怎么跑来这里？” 千明答了一句，又问了一句。 虽然卡特不记得，可耐不住段广熟悉啊！ 段广是微彻商队的队长，某种程度也属于卡特的代行者。 贵人可以多忘事，但贵人的助理肯定得把各路关系记得清清楚楚。 大老祖听见清涧商队，身体忍不住就是一颤。 他一直没敢去想清涧商队。 理论来说，明月剑派属于清涧商队的下支机构。 九大剑派派下去的老祖只是代清涧商队培训镖师人才而已。 就连教材都不是来自九大剑派，而是卡特神主另外赐下。 这种路子明显是人类之庭那边的特色，河分河，海归海，一码归一码。百妖之国是没有的。 可是二十年来没人过问，更没人纠正。 无论是这九个老祖，还是代纪这些弟子，基本都将关系套回百妖之国的传统师徒老路。 所以他们动手也好，押解弟子过来抢东西也好，心里都是有股底气的——师父对弟子就是有这样的权力，有什么问题？ 可眼前这个人什么情况？ 怎么一下子就咬到最核心的地方？ 第206章 迟到了？ “代纪他们出师的话，自然是算入清涧商队的人。可他们现在太差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破坏明月剑派的名声对吧？” 大老祖感觉额头有点液滴流下。 这种黏糊糊的触感也有好多年没有出现了。 他右手以一种迅速又隐秘地方式伸进怀里，直接就捏住卡特神主当初建立明月剑派时留下的护符。 这里面不但有卡特的一击，而且还能提供卡特虚空停留一段时间的能量。 这种护符非常宝贵，九位神子也不一定每个都有。 能给大老祖一发，说明卡特当年组建明月剑派的确是非常认真，也下血本。 当然，等卡特过来，怎么解释自己跑来这么远的地方，那就是另一码事。 可大老祖也无所谓，要真打起来，他就只想利用前面那一击，无论效果如何他都会立马逃走。 大老祖严阵以待半天，差点就因为受不住这种威势要动手了，却见对面的千明点点头。 “是有点弱。你们教得不行。” 大老祖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可这是千明真正的感觉。 他当初看着明月剑派的十几人，组了个剑阵，花里胡哨的。 结果差点被一只狼妖群灭，心里的想法就是如此。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活着到达神河城的呀？ 看着几个老祖脸上浮起讨好的假惺惺笑容，千明伸手扶住额头“教成这样还好意思笑，唉。” 也不知道这几人怎么想的，他甘霖咒都使出来了，难道还看不出三人体内的气息问题？ 这里就这么一桌子，难不成代纪三人是想表演个自爆给师父看看？ 敌人是谁太明显了。 “说说啥情况吧？你的其他同门呢？还有你咋掉了一只手？” 千明看向代纪。 那边几个老东西，一个个嘴里没句实话，还不如问熟人。 千明当初对这个大师兄的印象还挺好的。 哪怕有火气也是对自己的师妹发，而不是对自己这个“凡人”。 而且在战斗的时候也是身先士卒，为了防止师弟师妹们受伤，差点连自己的心脏都被掏出来了。 又放得下架子，第二天见到自己也能当即舍下脸面要几瓶甘霖咒带回去——当然，这是因为自己甘霖咒多，不然估计还是挺讨厌的。 之前听段广说起明月剑派的老祖恢复，他还感到挺欣慰的。 原来是师父们受伤了，现在回复过来，应该能好好教了吧？ 只是感觉大概要很久才能再次见面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重新见面，可恢复的这几个是什么玩意？ 早知道将那几瓶甘霖咒烂在河里算了。 “前辈！”代纪刚叫出口，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天知道他这一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少吃少喝都算了，还朝不保夕。 这几个老祖根本不会觉得他受了伤要如何照顾。 如果不是两个师弟一直守着，好几次就在野外伤势发作死掉了。 最关键是绝望。 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个前辈还会停留在神河城，可没人信啊！ 代纪和他的师弟师妹们，等于某个前辈踪迹，等于生命之水。 他在这几个老祖手下明显活不下去。 可哪怕找到机会逃离明月剑派，又能怎么办？ 所有人都猜测他知道很多生命之水的下落，逃出去也只会沦为下一帮人的俘虏。 他断了一只手，就连日常做点农活都难，更不用说反抗了。 到时候随着舆论扩散，等整个百妖之国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天下之大，也没有他代纪能存活的地方。 现在终于遇到这位一切的源头。 代纪感觉自己终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好了好了，别娘们唧唧的。” 千明有点尴尬。 之前见这个大师兄还挺粗声粗气的，没想到现在是这么脆弱的状态。 不过他大概也理解，不外乎怀璧其罪的故事。 再次拍拍代纪的肩膀，千明安慰“后面就在神河城好好过日子吧！这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当着明月剑派几个师祖的面就开始挖墙角。 前后因果大概猜出来一些。 那么这些人大概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在千明自己的庇佑之下。 否则出去一次估计就要被人抓回来一次。 何必折腾呢？ 千明叹一口气，已经想到日后的神河城会是多么“繁荣锦盛”。 想到这里，他用手指夹着三个酒瓶递过去，“来，喝掉。别把伤势堆积起来。” 刚才一蓬甘霖咒是救命的。 虽然说也足够三人的外伤和内伤恢复大半，可很多地方比较隐蔽，又没有像是暴雨一样对着淋了半天。 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所以干脆让他们再喝一瓶比较稳妥。 主要是千明一想到挖人，就想到现在城主府还缺那么多人。 明月剑派的这些人，起码也是认得字的，武功虽然有点弱，但在神河城也算得上可以了。 巡逻队多少小伙是练武几个月的呢！ 那就不能随随便便了。 “算是入门福利吧，你们应该也不想回去了吧？” 看三人互相对视，不敢接过的样子，千明强行塞了过去，“不过现在情况这样的话，你们直接喝掉吧，别留着，省得被人抢了。” 话是这么说，但千明也不是很在意。 对他来说甘霖咒也没多宝贵。 只是神河城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在寻找这个东西，如果代纪三人扭扭捏捏不喝，然后便宜了别人，他才有点不爽。 三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拿起酒壶，吨吨吨就往嘴里喝了下去。 入口第一感觉是普通泉水的味道，吞下去之后才有一丝回甘。 再然后，嘴里的味道就不重要了。 代纪感觉身体好几个淤积的地方像是被洪水冲刷，瞬间打通。 胀裂的地方则仿佛是被某种东西包裹，一点点润泽修复。 甚至某几个穴位，原本没有特别感觉，他以为没事的地方，居然也有一丝丝麻痒升起来。 半响之后，代纪看见两位师弟头上渐渐升起一小团白雾。 街上没有风，可这些白雾却自动缓慢地卷起来形成一个圆形漩涡的样子，像是一个月亮。 代纪呆呆地看着，默默叹了口气。 他之前偶尔也有这种情况，是这门功法练得完美时自然展现出来的异相。 可他现在少了右手，等于是直接少了几条经脉，自然不可能再有了。 千明看了一眼代纪的神色，自然猜得出来。 虽然他能恢复，可总不好在街上直接说。 至于对面的五个老祖，则是连牙齿都差点要咬碎了。 太可惜了。 看着那三个装着生命之水的酒壶，就像是装着最劣质的酒一样被递给自己的弟子。 他们心都要碎了。 不就是平时看不出来的一点点小伤口吗？ 像是小孩老气横秋地说自己腿脚不利索一样。 就这种垃圾功力，敢说自己有暗伤，那是真的会被人笑的啊！ 再看见两个弟子头上蒸起的白雾，他们越发感觉胸口有一口气闷着吐不出来。 虽然他们因为身体问题自己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景象，可在明月剑派那么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可想到这两人那种垃圾一般的功力，他们才越发感觉到浪费了。 “那么一瓶子，我直接喝下去，应该就完全恢复了吧？” 五个老祖隐秘地互相打量了一眼，内心同时浮现这么一个想法。 一种淡淡的悔意像是初秋的薄雾蒙上心头。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 “那我还是会再抢一次！” 大老祖用余光看了下旁边的老祖，当初就两瓶，要不是自己出手得快，甚至会变成死掉的老祖之一。 哪来恢复到现在的机会？ 更不用说杀到神河城来。 他用怨恨的眼神望着代纪。 “都是他们拿得太少，如果拿多几瓶，何至于此！”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大老祖直接说话“千明神主。谢过您照顾小徒。我们几人同样受了重伤，神主能否行举手之劳？” 代纪三人感觉话里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 千明似笑非笑“我记得，只有自己才好说举手之劳。别人说的话，那不是慷人之慨吗？” 说着，他就拍了一下代纪的肩膀，打算带人走了。 虽然眼前这几个老祖看着特别讨厌，但千明不了解情况，况且怎么说都算是代纪几人的“老师”，总要给点面子，随便打杀就有点过分了。 可惜，他想走，对面几个老祖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恢复的希望离开。 “前辈，真的不能留几分恻隐吗？只要您愿意赐下一点生命之水。我们愿意奉您为主！” 大老祖这句话使用了真气，虽然声音听起来不大，却像是湖里泛起的涟漪，一阵阵朝外传播出去。 千明淡淡地看着，没有阻止。 讲真，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干掉咕噜，然后去解开奈落之渊。 要不是遇到明月剑派的这些人，早就该动身了。 但既然知道了，总不可能看着有几分缘分的熟人就此死去。 大老祖有这个祸水东引的做法，说明城里肯定还有不少同伙或者类似目的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传出去好了。 等着人跳出来，捏死一批，神河城应该就能保持稳定一段时间了吧？ 千明没有说话。 他懒得和这帮人扯了，干脆默默等着有心人集中。 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没人跳出来。 “怎么？你们的后援迟到了？” 半响，千明摇摇头，感觉有点好笑，自己好像是高估了对方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或者说，都想做聪明人，等着螳螂捕蝉。 虽然在权柄里，千明能明显看到不少人在听到刚才那一番话语之后改变了行动轨迹。 可那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毕竟哪怕是普通人，突然听到有句话在耳边响起，都会有点反应。 大老祖沉默。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高估了自己。 也高估了所谓的九大剑派。 虽然说他被自己的剑派幽禁，还像处理垃圾一样丢给卡特去“建设”明月剑派。 可他一直是将九大剑派当做天下第一的。 原想着所有人都和他自己一样，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找到目标上面。 结果现在发现，好像只有自己是这么想？ 忍了又忍，大老祖还是无法接受“我是明月剑派的掌门，已经找到拥有大量生命之水的前辈。大家尚有几分香火之情，真的不想来叨扰两句吗？” 如果说刚才还有几分底气，这句话出来，就已经带有哀求的味道了。 可惜，还是没人管他。 千明能感觉到某些轨迹开始慢慢往这边走来，但非常慎重，走三步要退回去两步的样子。 但大老祖感觉不到。 他的功力没恢复，但即使恢复也就堪堪能监测到整条街的地步。 对于街区外的行动，他是感觉不到的。 结果就是无比的恐惧与犹豫。 要是他早知道千明和明月剑派这一代弟子的关系是这样，早就在明月剑派就开始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了。 反正他们需要做的不过是接受“徒弟们”的好意而已。 但谁tm能猜到自己那要实力没实力，要天赋没天赋的弟子们居然能搭上这种关系啊！ 好在，大老祖捏了捏手上的令符，硬硬的感觉让他心里再次生出几分底气。 想了想，他打算最后再求一次。 “神主，这次是我们错了。相信您也看得出来，我们的伤很重，命不久矣。您能看在我们教授和抚养代纪他们长大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我们......” “在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看着自己的弟子说吗？” 面对这种苦情话，千明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想打个哈欠。 但凡他晚来一会，现场都只会留下三具尸体，这人是怎么拥有这种脸皮说这种话。 大老祖脸上连红都没红一下。 要是他是这种脸皮薄的人，当年根本混不到还能幽禁的地步。 早就被同门竞争的人弄死了。 还不是求饶得快，舔得猛，才能留下一条残命。 软的不成，他立马就换成另一幅嘴脸。 “千明神主，我们是看在你和小徒关系好的份上所以客气几分。看来这让你误解了什么。我告诉你，我手上可是拥有微彻城卡特神主的令牌。” 第207章 我也未尝打不过 大老祖的神色带着傲慢，可嘴唇却带着不自然的一丝颤抖，分明地显示出什么叫色厉内荏。 这块令牌卡特给他已经二十年了。 他也死死攥在手里二十年。 刚开始觉得这是保命的东西，后来觉得这是殊荣，再到后来，又重新变成它原来的目的，保命。 实在是这种令牌太难得了。 大老祖都不需要外出打听，在微彻城的常识就足以知道。 类似这种令牌，不超过七块。 就连九大神子都不能平均一人一块。 更何况他这个外人？ 曾以为明月剑派在卡特心中极为重要，所以明月剑派的九位老祖在开头还是勤勤恳恳的。 那几年的时间，不单是老祖们和弟子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是这一代明月剑派的人打下武学基础的最好时机。 只可惜，几年过去，卡特对明月剑派不闻不问，像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而九大剑派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于是一个个一点点欺压上来。 上门打砸抢烧不至于，但今天砍掉明月山上几棵树，明天占下一块地，后天再随意欺负一下徒弟，这种事情是常有发生。 既是占点小便宜，也是对明月剑派九大老祖和卡特神主的试探。 但在九大老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 他们本来就只有一招之力，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些九个人共有的弟子使用。 而令牌更是明月剑派压箱底的东西。 无论是谁，都根本不可能从大老祖手里拿过来。 渐渐地，九大剑派越发猖狂，九大老祖则是越发压抑。 可越是这样，他们才越不会使用令牌。 “要是现在直接用了，那前面忍受的痛苦算什么？后面遇到问题，又找谁来解决？” 特别是大老祖，作为令牌的掌管者，他甚至已经担忧到开始思考——这块令牌真的有用吗？ 当初卡特是随手丢过去的令牌，大概述说了一下作用。 但没人试过，也没人敢拿这种东西来试，总不能到时候对卡特的幻影说自己在尝试，让神主再给一块吧？ “会不会卡特早已忘记这件事情？会不会令牌的里面的神力早已经被卡特收回了？” 大老祖担心这些不是一天两天了。 主要是卡特那种完全当做没事发生的劲，简直像是渣男遇到被渣过的前女友，冷漠如同透明。 而且之前明月剑派本身也弱势。 弟子们都是流浪儿，眉高眼低都是懂的，特别是自家老祖那种情况也很了解。 一个个都懂事——人家惹出事，是有师父和家人出头的，自己惹出事，除了同样弱鸡的师兄弟们，可没人能帮忙出头。 这种心态导致了明月剑派只要约到九大剑派，从来都是退避三舍。 这种弱到躺在地上的姿态，也让九大剑派的弟子们没有太多的欺压。 毕竟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他们自然没有意气之争。 而资源这种，这个世界其实也不缺。 到处都是森林和矿洞，只是你要不要去拿而已。 这种情况下，跑来明月剑派去挖和砍伐，不但道德上过不去，关键还太tm远了。 要不是自己家老祖偶尔要他们过去试探，还真的没人整这种事。 连徒弟们都懒得过去欺负，九大剑派的其他人就更是没有心思了。 何必呢？ 只要一个老祖就能将明月剑派整个门派灭门，可对方又有一枚可以告状的令牌。 欺负起来没劲，闹不大，可闹大了又有可能得罪卡特神主。 所以这块令牌，整整二十年都没人动过。 甚至大部分人可能都忘了这件事了。 “我要的东西不多。给我两瓶生命之水就可以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右手一掐，就是卡特神主的全力一击。” 大老祖颤颤巍巍，从袖子里面捏出一块令牌。 半个巴掌大，整体黑色，上面带着紫红色的花纹。 千明看着这一幕，也感觉有点搞笑。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是在求神主。给我两瓶生命之水，我立马调头就走！再也不会来神河城了！” 大老祖手有点微抖，但还是坚持这个说法。 其他四个老祖则是开始皱眉。 “两瓶的话，我们五人够吗？” 他们其实对于“生命之水”的效果没有太大的意识。 当初代纪呈上来的两瓶生命之水，满不满他们也不太确定。 只记得九个人刚闻到味道就疯了。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抢夺的心，像是被鬼神迷住一般。 到结尾清醒的时候是所有生命之水已经被喝下去了——同时还死了四个同伴。 可具体每个人喝了多少，痊愈了多少，则都只有自己清楚。 没人会问，也没人会说。 所以再来两瓶，是否能痊愈到完全无伤，同样也没人知道。 但无论如何，既然都威胁了，为什么不要多几瓶——你没看他举手就能拿出那么多吗？ 其他四名老祖的意思就是这样，但当着千明的面，他们又不敢这么提。 可没得大老祖透露他的想法，千明就已经笑起来。 “你们好像误会了些什么。不好意思，我一瓶都不会给，要打就打，要用令牌就用。我也未尝打不过卡特神主。” 千明感觉微彻城的人好像有点两极分化。 段广也好，卡特也好，不管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实力，但都是豪气冲天，二话不说先把一大堆东西送上来搞好关系。 至于是否需要回报，他们则是完全不提。 更不会来个一手交生命之水，一手送礼这种行为。 完全是一副你自己看着给的模样。 也不担心千明会假装不懂事，直接全收下，然后丝毫不回。 还好，甘霖咒这种东西千明多的是，所以要多少就能给多少。 可另一方面，像包农也好，明月剑派这几个老祖也好。 他们仿佛脑袋就缺根筋。 要说现在是在抢劫那也就算了。 抢劫嘛，哪有态度好的，动辄喊打喊杀太正常了。 可他们现在都沦落到求人了，为什么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还是微彻城求人办事都是这么求的吗？ 大老祖捏着令牌的手猛烈地一抖，然后就镇定下来。 原本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话赶话，意气上头让他都忘了自己来神河城是为了什么。 千明现在手上可没有一瓶生命之水，老祖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来的。 如果现在真将令牌捏了，要是仅仅是将千明重伤倒也罢了，各种刑罚，他们自然是懂的。 可要是直接打死，那他们去哪里找生命之水？ 难不成要赌那些生命之水会自己爆出来？ 要是没有爆的话，谁来赔他这块令牌？ 刚才怒气攻心才落入节奏，现在重新冷静下来，他原本就要开始苟起来。 可听到千明这句话，大老祖就笑起来了。 “这位前辈，居然敢挑衅卡特神主，你很有胆子嘛？大家有听到吗？” 千明没有说话。 他感觉到附近那些原本缓慢前行的人都突然加快了脚步。 同时还不断朝外发着讯息，仿佛是在通知更多的人。 所以他干脆也等着所有人集合。 否则等下处理掉一批，结果后面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一批，还是挺烦的。 在千明的灵觉里面，人群走到附近就开始停下，一小团一小团地慢慢汇聚合并起来。 渐渐地，这些人也有几百之数。 他们像是有一种确认人数的方式，到达某个限度，就重新开始往里走。 很快，大老祖也能感觉到有不一样的人群开始走入这条街道。 看着那些熟悉颜色的衣服，大老祖莫名感觉到内心有点波澜。 那是几十年没有感受过的一种冲动。 千明看着神色和气质都和神河城完全不同的人在街道里面聚得越来越多，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他只是挑挑眉头，“哦？这样就算挑衅了？你家卡特神主知道你们在外面这样高斗的吗？” 千明自身不必说，就他从克里斯汀以及段广，还有和卡特的化身那里了解。 卡特神主并没有那么小气。 在微彻城，也有不少戏剧会编排卡特早期的英勇事迹，里面也有一些敌人是势均力敌，甚至卡特敌不过，只能通过智慧或者围殴等手段解决的。 可怎么离了微彻城那么远，这些人反而像是狂热卫道士一样？ 街上的穿着各种统一服装的人越来越多，神河城的普通百姓都知道这里有问题，于是一个个往外走开。 只有可怜的茶摊老板看着摊子，又看看街上的奇怪神色，脸上非常苦。 千明摇摇头，丢过去一块银子“这里不太平安，你先走吧。这里够吗？” “够了够了，足够买几次我这个摊子了。”茶摊老板双手接住，稍微捧了一下重量就眉开眼笑。 可看着在人群中的神主，又立马露出担忧的眼神，片刻之后，他脸上又转为平静，默默地跟着其他百姓往外走。 “不用告诉城主府。他们正常进行就好。” 仿佛是猜出茶摊老板的想法，千明慢悠悠补了一句。 跟让百姓疏散是一个道理。 这些微彻城的人都神神经经的，别等下动起手，他们不来攻击自己，反而对身边的百姓砍一刀。 城主府的人本来就不多，就不要麻烦他们了。 “是！是！” 茶摊老板叹口气。 有一个拿着长剑的人原本想要做什么，听到这里，也微微一笑，让开了路。 过了半天，整条街已经被团团围了起来。 也就是这条街比较宽阔，否则的话人群就已经挤得不成样子了。 千明看着有几个身影有几分熟悉，再看衣服，和代纪身上的一样。 于是道“我听说你们挟持明月剑派的这些弟子，也是为了找到我。既然我在这里了，这些弟子你们是不是不需要了？让他们过来如何？” 这些曾经斗志昂扬的熟人，现在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看上去还挺可怜兮兮的。 有几人隔着中间的一道距离对视了一眼。 没人理会。 千明也不在意。 权柄的视野一闪而过，整个神河城里面所有穿着类似衣服的人都已经集中在这条街上。 只要自己注意点，应该是能将全部人救下来的。 正想着，对面的人开始有动静起来。 他们看上去倒像是谦谦君子，先是行礼，再通传门派。 “血海剑派。” “奈落剑派。” “斩魂剑派。” “星影剑派。” “爪牙剑派。” “金雨剑派。” “白猿剑派。” “青庐。” “玉流观。” “见过前辈。” 千明敷衍地点点头，看对方的神色，以及不放人的姿态，就不像是想好好打交道的样子，所以他也懒得回复。 “刚才听前辈说，你认为自己能和卡特神主一战？” 一个像是道人模样的剑客文质彬彬地询问。 千明望过去，还记得他刚才说的是玉流观。 这一块几十人身上都穿着道袍，一身雪白，只有边角沿线用蓝绿色绸带勾勒出一点颜色。 从他们挟持着的明月剑派弟子来看，应该也是翻山越岭而来。 可他们自己本身的道袍上却没有一丝脏污，像是有某种强迫症。 在一众剑派后缀名里面单独叫观本来就很奇怪，而这人也像是修道士多过剑派，再加上这一丝强迫症似的干净。 理论来说，该有点亲近感。 可千明却只感觉到无数的恶意，正从对方那张看上去充满和善的脸上泄漏出来。 “对，我说的，怎么了？” 看起来这帮人想要慢慢聊。 所以千明微微一笑，干脆边说，边找了张桌子，稍一翻腾，就坐了上去。 这是别人做生意的地方，理论来说不该这么坐，可刚才自己已经给了老板这么大一块银子，这个茶摊应该算是自己的吧？ 玉流观的人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千明。 谦卑中又透露出一种恶意。 看着他飘飘然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谦卑越发明显，可千明同样感受到恶意越发深沉。 “您在这种乡野地方可能不太了解。但在微彻城，有这么一个规矩。” “辱神主者，共戮之！” “虽然一般总说，不知者不罪。可您毕竟还是犯了这条规矩，我们总不好当做没听见。前辈，您看？” 第208章 血海阵 “哦，那又如何？” 千明自然是看得出来对方在罗织罪名。 可又如何？ 说到底，还不是要打？ 只是这帮人搞出这么一套名义，看起来还是挺......中二的。 千明都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你家神主的女儿是我邻居，你家神主的大主管也在城里做客，还斩了一个人来做礼物。 就连卡特本人，他们也曾并肩作战过。 可他不想说。 讲真，这么一群人，虽然说是为了长辈吧。 可这么挟持着无辜的人千里迢迢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完全没有好好打交道的样子。 反而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千明是真的想帮卡特“清理”一下。 毕竟是人家欺上门来，总不能不让自己反击，对吧？ “呵，这么说，前辈是承认了？” 玉流观的这个道人满脸的喜悦越发明显，仿佛像是非常满足于千明落入话套里面。 千明也好，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也好，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帮玉流观的人。 可玉流观的人却没有在意。 这种嫌弃中带着不耐烦的眼神他们看多了。 “既然前辈已经承认侮辱了神主，那我们，可就得维护神主的威严了。” 空气中仿佛是某种律令成立，玉流观几十人手上拿着的宝剑上突然染上了一种紫红色的气息。 千明很熟悉，是卡特和克里斯汀都曾用过的紫红色闪电。 “啰嗦半天就是为了附个魔？要是对方不回答你怎么办？” 千明有点好奇。 可玉流观的人这时候却闭上嘴巴，只是戒备着，手上的长剑处在随时能出鞘的地方。 眼睛倒是在其他几个门派带头人上不断逡巡。 千明瞟了一眼，猜测这帮人大概就是通过各种话术来借用对应人的法力，但反过来应该也有某些禁忌。 既然已经借到法力，就不说话，防止言多必失。 “我也觉得他们挺啰嗦的，看在这个意见一致的情况下，你把生命之水交出来，我们转身就走。” 说话的人穿着乌黑色长袍，就连脸上都罩着轻纱，遮得严严实实，像是见不得人。 千明记得他们刚才说的是奈落剑派，于是好奇地询问。 “奈落剑派和奈落之渊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我们祖上就来自奈落之渊！” “哦？奈落之渊里面居然还有活人能出来？” 千明是真的有点震惊，以至于都想将剩下其他人先赶走，问清楚这件事才行。 如果是真的有人从里面出来，甚至还建立了一整个剑派。 那他的很多猜测就要推翻重来了。 原曾想奈落剑派肯定会将信息遮遮掩掩，可他们居然径直就明晃晃地说出来。 “井底之蛙，千百年前，祖上就在奈落之渊里面修剑成功，成为首个从奈落之渊走出来的人。后来一路挑战，一路远行，一直到遇见卡特神主才惺惺相惜地留下来传承奈落剑派。” “等等？奈落之渊，修剑？” 千明眉头稍蹙，他怎么感觉越听越怪呢？ “对！祖上记载，奈落之渊就是奈落剑派的祖地。他是唯一修成出山的人。其他未能成功的，都还在里面继续修炼。” 奈落剑派的人满脸骄傲，片刻后又转为愤怒。 “听闻神河城的神主想要解开奈落之渊。这是干扰奈落之渊的正常运行。等我们这边解决了你，还得去找那位神主，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的！” 千明叹一口气。 听到后面他就放心了。 还好只是个吹牛的。 但凡这个奈落剑派的人说奈落之渊里面修道，修魔，修妖，甚至修鬼或者修炼体，他都要担心时间线是否不止一条。 毕竟里面曾经有过神仙妖魔鬼怪，如果说谁胜利都会有单独的一条时间线——这种情况他在前世也不少见。 只是那样一来，复杂程度就急剧上升。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无数的时间线统合起来。 哪怕是可以，那个工作量也是能让普通寿命的人类绝望。 千明还打算让陈尘和丹芹见一下小时候的狗儿呢！ 可若是说到修剑，那就是开玩笑了。 当初桃源村里面就没人玩剑的。 虽然说刘火会用剑，白骨也会。 可剑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过是某种比较好用的武器。 辅修一下就行，专修就算了。 看见千明满脸的不在意，奈落剑派的人猛地就是一怒。 可看看其他剑派的人满脸默然，他们也没有跳出来，只是冷笑着继续站在旁边。 千明瞟了一眼，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意他自然能感觉到，还以为他们会直接跳出来呢？ 可怎么又缩了回去。 然后看到奈落剑派的人视线闪烁，快速的那几瞥，千明就懂了。 一个装腔作势的剑派。 再看其他门派的样子，估计也是早早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攻了进去。 看明月剑派这个凄惨的样子，微彻城的剑派应该挺卷的才对。 还能留得下这种滥竽充数的剑派？ 仿佛以为千明那一眼是询问，下一个站出来的人是丹凤剑派。 他们穿着的长袍橙黄色打底，衣襟宽大而呈暗棕色。 袖口宽大，在随风飘荡。 领口和袖口处都绣着凤凰一样的卷纹边饰，华贵又秀丽。 腰部绑着一条稍红一点的窄状腰带，上面绣着两只凤凰。 腰带末端挂着两颗玉佩，不时碰撞出叮铃的脆响。 一身不羁又华丽，只是他们身上都还是或多或少带着污渍，看来已经很久没洗了。 带头人只是简简单单地抱拳，然后就默默退了回去。 千明却感觉这个剑派是最符合自己想象中剑派的样子。 剩下的几个剑派同样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见礼。 千明还特意看了一眼青庐。 结果发现他们同样没有什么别的地方。 很快，就到最后一个剑派。 千明记得他们刚刚才是第一个称名的血海剑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是最后一个说话。 千明默默看着这帮人。 他们穿着一身暗红如血的长袍。 原本的颜色和样式早已看不清楚。 现在的颜色则非常不祥，微风吹过，像是暗淡的污血在缓缓蠕动。 又像是万千生命沦陷其中的狂欢。 他们挟持着的明月剑派弟子也是受伤最多的。 从脸上到身上千疮百孔，简直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嗤！” 站在最前面，穿着血红色衣服的青年用一声冷笑代替行礼。 这帮人浑身煞气，血腥味冲天。 就连旁边同样来自微彻城的其他剑派都默默远离开来。 “好听点，叫你前辈。不好听的话，喂，不好听该叫什么来着？” 血红青年慢悠悠地用手在挟持着的明月剑派弟子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大吼！ “说啊！” “咳！咳！” 弟子闷闷地咳嗽了两声，看着千明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说话。 “艹！不说是吧？” 血红青年眼睛眯成一条直线，从中透露出极大的癫狂。 “锵！” 手上长剑一声龙吟直接出鞘。 剑刃从下直撩而上，以这寒芒四溢的锋霜来看，直接就要削掉人质的脑袋！ 哪怕对方就在他的右手边，这一式剑法却毫无迟滞，没有一丝不就手的地方，与正常保持距离的剑路大不一样。 仿佛从开始练剑开始，就已经沉浸在敌人四面八方的意识之中。 要的就是最快，最猛烈的伤害。 血红青年很自然地浮现出一抹疯狂。 这一式是奈落剑派的“照四方”。 也不知道当初剑派的创始人想法如何，可名字看起来光明正大，实际用起来却基本是斩杀同伴或者人质用的。 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军队攻伐，而普通战斗怎么会让敌人贴近自己那么近的地方？ 所以这一式，真练起来，试手的永远都是不了解他们剑派的同伴！ 血红青年这次用出来，倒不是将明月剑派的这个人质当做同伴或者如何。 纯粹就是疯狂上脑，看这里人多，莫名想要斩个人。 也就是这种特性，所以微彻城的人平时哪怕是九大剑派合力，也都会离这帮疯子远远的。 因为他们是真的会对自己人下手。 越是激烈的场合，下手的几率越高！ 简直像是狂战士一般！ “唉！” 千明叹口气。 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可空中却有一丝金光突然出现。 金光闪出一道微妙的弧线，一瞬间就消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再次出现。 先是从血红青年的右手上一闪，然后划过脖子，再从额头消失。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正聚集在血红青年的身上。 原本正看着他要斩下明月剑派弟子的头颅，一个个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人要尝试阻止。 他们自然也都清晰看到这一道明亮却又不耀眼的金光。 直到这丝金光消失了一会，大家的眼里却仿佛依然有金色的光芒轨迹残留。 片刻之后，大家才从这丝光芒中清醒过来，发现血红青年的动作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怎么......” 血红青年身后的同伴不耐烦地推了一下。 “吭啷！” “噗！” 然后就看到血红青年先是长剑断裂成两段，然后就到右手断裂成两段，再到脖子——这个倒是只有一丝细线。 此时，他脸上的癫狂依然未消失，永久地固定了下来。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没得救了。 “锵！” 一时间，街上的所有人都将长剑拔了出来。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 可这种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金光一闪就将人弄死的方式却从来没有见过。 不少胆子小一点的人甚至开始有点抖起来。 他们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听到明月剑派这些人都能拿到生命之水，于是就过来掺和，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千明此时依然坐在桌子上，仿佛刚才做出这件事的人不是自己。 他望着风声鹤唳的几大剑派，还没开始说话，就看见这群穿着血红色长袍的人直接不管不顾动了起来。 仔细望去。 这群人一个个都眼睛变得通红，青绿色而粗大的血管在明显已经过大的眼球上勃然而动。 像是寄生虫一样。 只是一瞬间，那些蠕动的血管就仿佛接入身上的衣服，从蚯蚓大小变成一条条小蛇的样子在身上长袍的位置晃动。 “轰隆！” “轰隆！” 穿流而过的血液仿佛山涧中的瀑布轰鸣，不但带来极大的血脉能量，嘶哑而沉闷的声音还带着血红色的幻影一样朝现场的所有人冲击而来。 他们旁边的两个门派仿佛是受到惊吓的野猫。 一瞬间立马再次远离了好几十米，甚至已经贴到另外两边门派上面。 那两个门派也没说什么，只是同样默默将长剑的角度扭开一点，明显地对血海剑派这帮人有同样的戒备。 “杀！杀死同门！杀！”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要杀死同门，还是说要杀死杀死同门的人。 他们像是失去了正常的意识，一个个行走都有点踉跄。 可长剑都死死捏在手上，而且也没有朝自己人下手。 只是旁边的人都再次远离了一点。 原本被挟持明月剑派的弟子仿佛也有经验，立马就朝着其他门派的方向侧着跑了过去。 完全不敢遮挡血海剑派和千明之间的视线。 血海剑派现在仿佛已经忘记了这帮人，也没有人去阻拦，只是像丧尸一样缓慢朝千明走去。 “前辈，要提前下手。他们快要形成血海阵了。一旦成阵，他们就无惧生死。而且血脉共享，只要有一人的血液不流尽，他们就不会死亡。” 代纪皱着眉头，快速地朝千明解释一番。 这也是其他剑派躲开的原因。 一人可成阵，十人可敌百。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意识，可只要血海阵一开，他们就会朝阵内所有不属于血海剑派的人下手。 什么联盟，什么默契，全部抛弃。 反正他们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至于其他人，他们就会像是疯子一样不断地撕咬。 结束之后还会假惺惺的道歉。 可下一次一样会如此进行。 渐渐地，大家都将他们当做疯狗一样处理，平时敷衍着，一旦遇到战斗，则立马远离。 第209章 要不要捏呢？ 其他八大剑派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都知道，血海只要成阵，阵里的人脑袋就会像是缺掉了一根筋。 变得不知饥渴，不惧死亡，面对千军万马也敢冲上去搏个生死。 直到敌人死完，或者他们“玩”累了，才会停下来。 像是一片血海，汹涌地淹没掉一切敌人。 血海之名就是如此而来。 同时其他八大剑派对他们还有一个私下称呼的恶毒名号红色狂蚁。 意指没什么智商，还特别喜欢以多打少，动不动发疯，然后抢下更多的好处。 但这种蔑称，却也说明了他们的难缠之处。 毕竟蚂蚁这种东西，单只从来不是问题，可一旦成群涌上来，连狮虎见了都会琢磨下要不要逃跑。 血海剑派这次差不多整个门派都来了，好几百人在街道里面堆着，排成一块又一块。 他们形成的血海阵真如海里的浪涛，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渐渐的已经看不到人型。 这也是其他人惊惧的地方。 连人都看不到，你又怎么知道该往何处攻击？ 要说直接不管不顾往里砍，却只能看到满眼猩红。 看不到对敌杀伤的效果，而敌人砍杀过来的伤害又是实打实的。 再加上知道对方只要不死到最后一人，所有的伤害都能平摊。 死亡变重伤，重伤变轻伤，轻伤可能就剩条痕。 就连断手断脚这样不可挽回的伤势，都能通过血海阵接回去。 这一切对于血海剑派的敌人来说，士气的伤害往往都是巨大的。 任什么军队遇到，都只有崩溃一途。 可血海剑派又从来不讲究单挑，遇到什么事情动不动就开启血海阵，平时在各种争斗上从来都是占尽优势。 要不是卡特神主严令血海剑派控制人数，并且定时派人上门清剿超标的弟子。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投入其中，从而占得几分便宜。 能对付血海阵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群体攻击强悍，比如军队。 还得是令行禁止，而且数量极为优势，能远远碾压的军队才行。 另一种则是个人实力强大，能完全无视这些血海阵的攻击和防御。 毕竟一拳过去穿山平海的话，无论血海阵内有多少人，摊下去都是同样的死。 卡特神主清剿就是用的第二种方法。 从正门进去，一路冲杀到正堂，只留下一片尸山血海和还没来得及融入血海阵的幸运弟子。 而这次，他们见识到了第三种。 千明用一只手支撑，整个人斜着朝后靠，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就松松地垂在桌子边缘。 加上一身麻衣，活活像是郊区乡村随处可见的青年。 可他远远望着一片血海奔涌而来的模样却无比放松，又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但在剩下的八加一剑派看来，他既不是乡村青年，也不是老兵。 他是魔鬼。 千明的手指一弹。 金光再次重现，这次不再是一条丝缕蹦跃跳动。 而是千丝万缕的点雨细雾。 也不知道是金丝跳动过快的幻觉，还是真有那么多的金色细丝。 大家只看到一片茫茫然的金光以极快的速度布了上去。 片刻之后，那片血海停止了脚步。 连同着一直不停的各种嘶吼和怪叫也同样停止。 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八大剑派的人不敢说话，就连呼吸压低了声音。 街上只有风声微微吹拂树叶的擦擦声。 一片枯叶仿佛经受不出暖风的追求，从叶柄处断裂，飘飘荡荡地飞舞了一段。 片刻之后，它又仿佛是被暖风玩腻，缓缓地坠落在地。 最后在一片血泊中荡起圈圈涟漪。 仿佛被这片落叶的声音惊醒，其他剑派的人一瞬间就往两边再次退后几十米远。 此时血海剑派的位置是真的已经变成一片血海。 不知道是否血海阵的效果，倒是没有什么尸块残留，只有血。 无数的污血横流，积聚在地上形成片片小水池一样的景象。 仿佛此处刚下过一场血雨。 又有谁知道这里曾有几百血海剑派的人存在？ 虽然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正当防卫，但几百的生命，千明还是有点在意的。 他稍微看了一眼，功德值再次上涨了几万。 好吧，这说明这群人一个个都是价值上百功德值的狠人。 那杀就杀了。 千明迅速将自己的心放回原位，眼睛很自然地从其他人脸上扫过。 其他八大剑派的眼神游移，不敢和他对视。 也没人敢搭话。 他们不知道千明这句话是打算为明月剑派说话还是如何。 有聪明一点的，悄悄松开了挟持着明月剑派弟子的手。 不需要提醒，这些代纪的师弟师妹们就低着头匆匆跑向千明。 刚开始只有一个。 可有了这个榜样，其他的人也不敢继续乱来。 不一会，明月剑派的人就全部跑到千明的后面。 虽然不至于昂首挺胸，但起码都没有畏缩地躲着。 代纪一个个点过去，片刻之后，低头在千明旁边悄声说了一句“齐了。大家都在这里。” 千明微一颔首，然后就慢悠悠地开口了。 “你们好像是九大剑派对吧？哦，算不算上明月剑派的？还是十大剑派？” “自然是不算明月剑派的。咳咳，虽然说血海剑派可能有点不对，可这位前辈，您将血海剑派杀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过界了？” 玉流观的人再次站了出来。 话音刚落，千明就注意到他们手上的长剑原本就已经是暗红色光芒瞬间又深了几分。 现在已经快要变成浓浓的血色了。 “好家伙，你家门派就是靠道德绑架附魔的啊？” 千明差点都要鼓起掌来。 不是说没见过道德绑架，但这样操作还能增强功力，那就真的少见了。 要是在城外，他都想试试故意交出几个陷阱，好看看是玉流观的人先力竭还是自己先撑不住。 可毕竟现在是神河城内，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城市来试试对方的深浅。 代纪在背后脖子一梗“冒犯千明神主威严，别说杀灭这几百人，就是将他们血海剑派屠尽，又如何？” 这是为千明说话，同时也将千明是神主的信息透露出去。 要说普通人对卡特神主指指点点，那自然是冒犯。 可要是另一个神主的评价，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不是说这样就不属于侮辱，但至少不算亵渎了——怎么说都是两个神灵的事情。 身为凡人，可以听从自家神主的命令自由攻击杀戮，但评价的话，自然是不够格了。 话语结束，玉流观手上的长剑颜色果然就变淡了几分。 千明看的啧啧称奇。 这种随着舆论环境变化的法术，简直闻所未闻。 想到它居然还是剑法，就更为神奇了。 要不是玉流观勉强算是微彻城卡特的属下单位，他都想过去交换一番。 这种占据道德高地，从而获得实际优势的技法，和我这个修功德的人有缘啊！ 玉流观的带头人的眉头紧锁，恼怒地瞪着坐在前面附近的明月剑派老祖们。 他们之前只听见了明月剑派大老祖传出来的话语，里面称呼的是前辈，完全没提到这个人是神河城神主。 虽然说一般人不知道，可他们这种常年久战的剑派怎么不知道在神主的权柄里面是多麻烦的事情。 同时，他们内心也莫名放松了一点。 刚才那种金丝在血海里穿刺的画面在脑袋里面翻起一次又一次。 就连血海阵都翻车了，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剑派能全身而退。 所以才立马在这里增加威力，好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斩那么一剑。 可如果那些金丝是权柄的能力，那他就没那么慌了。 这里本来就是神河城的郊区，真要逃了出去，对方敢不敢追都还是另一方面。 但同时，他们预备着的，通过告知神河城神主来同步压制千明的计划也宣布告废了。 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自然想过驱虎吞狼这种计谋。 毕竟无论是谁，估计都受不了生命之水这种诱惑。 他甚至还想到了今天一旦离开，就将这个信息公告出去，引百城来攻！ 只是现在总不能转身就跑。 玉流观的带头人道“千明神主自然是够格的。只是血海剑派为卡特神主之属。您下此毒手，是真的不怕卡特神主过来要个交代？” 语气很冲，但话里其实已经在开始找台阶下。 就连代纪都明白，对方其实是在暗示，千明已经屠了一个剑派了。 无论是有理没理，都算是在卡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最最起码，是不能再对其他剑派下手了，否则真要把卡特招惹过来不成？ 千明没有理会。 虽然不知道卡特在弄什么，为什么手下的剑派一个比一个邪门。 但从接触来看，卡特本人起码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龙傲天，有什么事情后面聊开就行。 至于这些下属，还是懒得打交道了。 他转过来，面对明月剑派的几个老祖“你们教育不了，那么这些弟子以后就在神河城留下来。你们自己走吧！” “不可！” “岂能如此！” 明月剑派的五位老祖和剩余的八大剑派带头人一起怒喝！ 老祖们是为了求活。 他们在明月剑派本来就奄奄一息，能熬到这里都还是靠了千明两瓶甘霖咒。 可身体依然是重伤状态。 同时也是正因为喝过这些“生命之水”，他们才越发能感受里面的玄妙。 这让他们调头回去千里迢迢的微彻城，那就是让他们去死！ 不说这一路的奔波，就是旁边这些同样达不成目的的“老乡”们的虎视眈眈，他们就忽视不了。 他们当年还是天骄的时候，可都是飞扬跋扈的。 那些被欺压过的人可都没死绝呢？ 虽然老祖们已经记不清，但他们可不敢相信一个都不在这里。 就按现在的状态回去，不说当年的仇人本人，就是那些仇人的弟子，可能都能将自己在野外偷偷做掉。 自己偷偷溜出来，又偷偷死在外面，卡特还能追究谁的责任？ 至于其他剑派的人，就更是简单了。 不提让人垂涎欲滴的生命之水，就是明月剑派的这些弟子，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人留下来而无动于衷啊！ 从表面来看，是因为团结。 堂堂微彻城卡特神主特属直招的新剑派，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另一个神主招揽过去。 那是真的把微彻城的脸都丢尽了。 要按玉流观这种会随着舆论场变化而功力涨跌的剑派，那等于是将功力先打了九折。 而对于其他剑派，他们同样有所顾忌。 也就是这二十年来卡特不闻不问，加上自己祖上也为微彻城流过血，所以才让他们升起了对明月剑派下点黑手的居心。 但即使如此，他们最多也是折磨几番，逼问出地址就算了。 哪怕是血海剑派，也都不敢让这些弟子留下什么永久的残疾。 代纪不算，他是被明月剑派自己的老祖弄成这样的。 原因和现在阻止代纪这些人留下来一样。 谁知道回去之后卡特神主是什么态度？二十年没想起来，那三十年呢？四十年呢？ 对于这些长生者来说，二十年是真的不值一提的事情。 一个沉思，一个灵感，可能就已经过了几十年。 没人猜测到日后卡特神主突然想起这件事，然后发现自己的门派在这种特殊时刻居然无动于衷，会是什么表情。 但他们的态度对比老祖们来说，又是轻松了一些。 毕竟九大剑派一开始就知道老祖们手上有卡特神主的令牌。 要是他捏着令牌到最后都没使用，那自己也是有道理可说的。 毕竟态度是表现出来了，可实力达不到，卡特神主到时候怎么迁怒都不可能闹上门来吧？ 关键是大老祖这个有令牌的人在，自己就完全可以说，因为大老祖不翻脸，自己门派作为外人，自然也不好置喙。 而如果大老祖将令牌用了...... 剩余八大门派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别的不说，如果大老祖将这枚令牌用了出来，无论效果如何，是否能击败千明。 单单这件事情，他们就觉得没白跑一趟。 至于剩下的，则是看能再收获多少了！ 大老祖的手指则是松了又紧，紧了又送，非常纠结。 要不要捏呢？ 第210章 捏了 要说如果真的是在应敌。 就大老祖这种优柔寡断的心态，又是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早就被敌人连着手臂一起砍下来了。 也就是千明同样好奇卡特的一击，加上想着凡事留一线，所以等着他的“答复”。 大老祖纠结了半天，才突然发现整个场面好像太安静了。 他偷偷地抬起眼，发现包括他要攻击的这个敌人在内，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自己手上的令牌。 像是在看猴子会怎么继续表演一样。 要不是知道在场所有人都比自己强，他就要发怒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差点忍不住破罐子破摔。 可惜，直到最后，他还是将力度收了回去。 他感觉到，包括千明在内，所有人都在低声嘘了起来。 千明摇摇头，感叹自己还是好心。 “好了好了，要是不捏的话，你们就一起回去吧！这些弟子就留在这里。卡特要有什么说法，我自己和他说好了。” 千明指的是到时候自己和段广一起去微彻城，见了卡特的面再详谈。 想必卡特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可在八大剑派和明月剑派的老祖们听来，则是千明齿高气扬地让卡特自己来接人走。 哪怕是知道实力不足，可在从小听着卡特神主事迹长大的这帮微彻城居民眼里，千明还是太过分了。 为了自己的脸面也好，为了防止有人回去打小报告也好，所有人都不得不将长剑抽了出来。 特别是玉流观。 他们是靠舆论吃饭的。 刚才听多两句没动作表示，都感觉身体的实力再次下降了一大截。 好在，将剑拔出来之后，玉流观的人就再次感觉到力量在缓缓恢复。 突然，千明扭头问了代纪一句“这些剑派在微彻城是什么地位？” 他的意思是，如果在这里全部杀了，会不会对微彻城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要是这些剑派人士在微彻城是类似于城卫队的存在，那就打个轻重伤交替，让段广带着回去算了。 总不好将友好城市的凡间护卫力量全砍掉。 那受苦的不还是百姓？ 可在微彻城的这帮人看来，则是千明突然意识到微彻城的地位，开始怂了。 作为欺软怕硬第一的玉流观，首先就开始发难“我们是微彻城卡特神主直属，地位清贵。虽然平时不入微彻城，可就连城主府的官员在我们面前都不敢说话，如果你......” 千明将头转回去，原本是想听听这些剑派的人怎么吹。 可他听到前面就懂了，于是直接问了一句“就是对百姓没啥作用的？” “什么？” 玉流观的带头人楞了片刻，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千明居然问的是这个。 然后就是勃然大怒。 “我说了，就连城主府的官员见了我们都得客客气气。何况百姓？但凡我们出现之处，哪个凡人不跪着磕头喊仙人？” “所以就是没用。” 千明确认了。 如果是见了就磕头，那他们干的自然就不可能是城卫队之类的活。 否则百姓们天天磕头就好了，不用干活也不用生活了。 还没等玉流观的人做出什么表现，他们就看到千明扭扭脖子跳下了桌子。 姿势无比放松，仿佛只是要顺手砍下一根树枝，或者抓住墙角边的兔子。 “既然你们全死在这里，对于微彻城的百姓来说都没特别影响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谁要来？一起上也可以。” 千明随手在自己后面的裤子上拍了几下，仿佛是要拍下不存在的灰尘。 这都是前世的习惯，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一些。 但他也没在意，这种小事，留着一点还是好的，起码他能记得自己曾是个凡人。 然后就缓缓站定，眼神开始汇聚，朝着眼前的人慢慢扫过去。 八大门派的人看着千明站得不丁不八，浑身都是破绽，却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处理。 所谓破绽，针对的是防御。 可谁都无法忘记刚才那金丝一闪而过的恐惧。 血海剑派变成的那片血泊还好好地停留在地上。 虽然颜色已经开始发暗，可离凝固还有远远的一程。 谁都不知道动手之后，自己会不会成为同样的一泼血液。 唯一的可能性是大家一起动手。 这金丝虽然说快，但总有个前后吧？ 它能一瞬间切割掉一个门派，还能一瞬间切割掉两个？三个？ 而这里有八个！ 几个剑派的带头人用眼神默默交流。 谁都是这么想的，却谁都没有先进攻。 大家都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而在这里，则是出头的剑派肯定死伤最惨重。 同样都是天骄时代过来的，大家冲动的念头不一定有，但苟起来的想法一定是最多的。 要不够苟，早就如同明月剑派的这几个老祖一样变成废人了。 想到明月剑派，他们默默对视了一个眼神，然后同时朝着大老祖瞪了过去。 “明月剑派的那几个，我们现在可是为了你的弟子准备动手。你就打算这样子的旁观吗？” 大老祖浑身一抖，用惊恐而又愤恨地眼神望了回去。 他如何不了解。 自己现在的伤势，别说对上千明，就是对上其他门派的普通弟子都不一定能赢。 真上场，估计也就能欺负一下明月剑派，也就是自己的弟子。 他们唯一惦记的，就是自己手上这枚卡特神主的令牌。 说真的，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大老祖也有想过是不是干脆用掉它算了。 毕竟当初他是只有一击之力，而且还不是巅峰状态。 那时候拿着这枚令牌，他能号令明月剑派的一帮小孩子，还能威慑住其他九大剑派。 可到现在，自己已经恢复了一点，虽然说还是虚弱，但离开微彻城在其他城市估计也能勉勉强强活下来。 这时候留着的这枚令牌，就不再是杀手锏，而是催命符了。 卡特的令牌，自然是微彻城的宝物。 关键卡特还天然对这枚令牌拥有感应。 拿这种的宝物潜逃，那不是嫌命长吗？ 怎么想都好，现在在这里对着千明用掉，是最好的选择。 思考了半天，大老祖犹犹豫豫，还是转过来，将令牌对准千明。 按理来说，这种存储着高人全力一击的护符或者令牌，根本不需要实际对准。 只需要灵觉锁定就好了。 如果没有灵觉的凡人，眼睛看着也可以。 但大老祖从来没用过，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令牌是什么等级，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对准目标。 千明满眼好奇，并没有做出动作。 他也对卡特的最强一击挺感兴趣的，完全不介意试着接来看看。 就他现在的神躯，只要不是立马死亡，就可以完全复原。 而能让他在一击之下直接致死的攻击，千明也不敢说没有，但暂时来说，卡特是不够格的。 这种感觉来自灵觉，一般来说还是非常准确的。 可惜，他这种完全无视的感觉，让大老祖莫名其妙又开始心虚起来。 一旦停了那口气，大老祖就开始进入犹豫状态。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为啥要对准千明？ 原来是想着威胁着抢点生命之水好恢复身体。 可现在对面摆明就不会受到威胁。 那这个令牌放出来，无论效果如何，他的目的都达不到了。 要是令牌效果不佳，千明不死。他可不会觉得对方会当做玩笑放自己一马。 要是令牌效果很好，千明死了。他一样什么都得不到。 哪怕是运气特别好，千明死了，而且还爆出一大堆生命之水。 可在这九大，不，八大剑派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失去令牌的自己还能抢到吗？ 左思右想，琢磨了半天的大老祖发现，现在的情况，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生命之水了。 刨去贪婪之后，他也开始冷静和理智起来。 逃是一定要逃的。 他深知自己和卡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给令牌也好，给功法也好，都是为了明月剑派的这些弟子。 而自己对卡特的这些“宝贝”动了这样的手，卡特不太可能还能容忍下去。 如果确定了要逃，那令牌就一定得用掉了。 只是目标没必要选择神河城的这个神主，他阴森森的眼神从八大剑派上面逡巡——刚才太紧张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当年的敌人到底有没有跟来呢？ 看了半天，他又重新进入犹豫状态。 来了，都来了。 不但是当年狠狠将自己打到半废状态的白猿剑派老狐狸，就连当初对自己落井下石的同门师弟全都来了。 “娘的，你们为什么不站在一起？” 大老祖在内心狠狠地唾骂。 这两个门派，加上千明的话，刚好是一个三角形。 虽然说也不是不能调整角度。 可现在形势这么紧张，他只要一动，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要稍微一走动，这帮人肯定就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然后场面就该乱起来了。 这样的话，他最后反而是一个都逮不到。 想了又想，大老祖还是决定先对同门动手。 外敌无论如何，还是比不上内奸可恨。 大老祖想起自己当年可是为了这个师弟出头，结果惨招重伤之后返回门派之后，对方却反口一咬，将任务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要不是自己的立马放弃所有尊严，死命哀求，估计当场就被处死了。 想到这里，大老祖眼里都渗出一丝血痕。 他现在还在面对着千明。 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要在最有把握的一瞬间就转过去对准曾经的师弟。 大老祖等待着他所想的最好的时机，等着一触即发。 但他忘记了，现场所有人，包括千明，都认为他就是那个触。 千明自然是盯着大老祖手上的令牌。 他虽然想要尝试接一下卡特的最强一击，但他也没飘到完全不放在眼里。 最起码的判断和防御还是要进行的——如果瞬间灵觉报警，那他就得用神游躲避了——总不至于傻乎乎看到挡不住还要挡。 而场上其他八大剑派，大部分的人都在看着这两人，少部分人则是不断瞄着血海剑派遗留的血泊。 过了半响。 “怎么了？” 千明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在打兵乒球，可对面的敌人却半天都没开球。 不得已，他就发话询问了一句。 仿佛是气机锁定，他这一动，大老祖就下意识就扭头。 灵觉锁定，眼睛瞄准，令牌对准，捏！ “卧槽！” “尼玛！” “为什么！” 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了鸭群，各种怪叫瞬间响起来。 八大剑派的人完全忘记了千明，第一时间想要躲开这一丛死亡目光。 可惜，令牌的效果完全满足大家对它的期待。 在令牌被捏碎的一瞬间，先是一个两米左右的淡黄色光圈凭空出现，直接将大老祖整个人罩在里面。 然后就是无数的紫红色闪电从里面仿佛天女散花一样喷射出来。 从天上望下去，闪电刚出来的时候只有大概一个角的大小，可等它们被射出来，就立马如同蛛爬蛇走一般迅速往前扩散。 一瞬间就扩散成起码一大片的网状。 被波及到的剑派众人仓促间组织起来的剑阵根本无法抵挡。 而这些紫红色闪电也并不像自然的闪电，在撞到人之后就被肉体引导转入地下。 反而更像是某种激光，或者等离子体，像是一缕蛛丝掉落在篝火里面，闪电过处，灰飞烟灭。 毁灭面前的一切，然后继续往前推进！ 仅仅是不到一个弹指的时间，现场的八大剑派就有四个剑派被除名，剩下的四个剑派也有两个剑派死伤惨重。 而这些紫红色闪电在切割完对应的人之后，还在缓慢往前，已经快要波及到街道两边的墙壁。 而墙壁背后就是民居。 千明一个神游就出现这些紫红色闪电前进的方向，左手功德，右手夜惑。 这些闪电的属性不明，关键是还特别多，他要按最强的状态来应对。 可下一瞬间，还没等他挥出夜惑，那些闪电却又突然回缩。 像是之前席卷一地的场景倒放，可速度却又快了不少。 同时，护住大老祖的光圈也瞬间消失。 最后这一大堆的紫红色闪电，汇聚成一个莲花状的球形。 第211章 送你了 比上一次变化的速度要快。 这次莲花刚成型就已经自动散落。 里面的人型就蹦了出来。 很熟悉的形象。 一身斗篷的大胡子吸血鬼。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的千明“千明神主，你在做什么？你来了微彻城？” 这个人型直接连通卡特本体，是模仿香火化身的神通，所以也能正经思考。 而他自己自然是记得这个令牌给的是明月剑派那个年纪最大的师傅。 神河城的千明和明月剑派的人，这两者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卡特神主，好久不见。这里是神河城。” 千明倒是一点都不尴尬。 卡特的人来到自己的地盘闹事，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的责任。 “哦？神河城。”卡特往旁边稍微看了一下。 满地残尸，血液倒是没流多少。 毕竟伤口刚割开就立马被高温封住了，偶尔溅出的血液反而是尸块掉落时候砸出来的。 同样是这个原因，加上这些剑派的好手功力深厚，结果就是居然还有不少人活着。 活着，但别说手脚，就连内脏都残缺了一半。 这种活活等死的感觉让他们绝望到崩溃。 一个个怒骂着明月剑派的大老祖，还有不少同时在骂千明。 卡特只是听了一会，就大概猜出来情况。 “唉，我给他这块令牌，本来也是想着稍微杀几个人，后面再让我来救场。倒是没想到......” 卡特的幻影叹息了一句。 主要地形太好了，本就是一条街道。 虽然神河城已经多次加宽加阔，可毕竟是街道，不是广场，谁能想到一下子塞进几千人？ 而且被大老祖一直以来的印象影响，完全没有一个人猜到他居然会突然转头。 就连千明都有点懵逼。 所以这一发令牌，效果实在是太杰出了。 卡特思考了一下曾经被用过的令牌，好像也就是这块造下的杀戮最高。 其他的大部分都是碎裂于对峙过程中不小心的用力，基本就杀一两个人完事。 “所以？” 千明有点警惕。 虽然说卡特给他的印象挺好，看着不像是动不动就迁怒的人。 可毕竟这几个剑派的人说自己在微彻城的地位很高。 他也不知道卡特是什么态度。 “所以我得赶紧回去将剩下的人清理干净了！” “啥？” 千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卡特道“说真的，这些人在微彻城还是挺烦的。” 他解释了半天，千明也终于明白这几大剑派在微彻城实际是个什么地位。 对，他们的确是清贵。 微彻城官方虽然也有一些训练和武功教学，但那些基本都是用于群体间攻伐。 单打独斗上面虽然不能说无效，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这些剑派要弱小。 更不用说这些剑法在招式酷炫和姿势优雅上，那是远远超出军队的粗苯打法。 刚开始卡特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些剑派的人虽然花里胡哨的。 可真和军队硬碰硬，那是以卵击石。 哪怕九大剑派一起上，微彻城的军队只要动用了对城器械就不可能会输。 更不用说调动微彻城最强的吸血鬼部队。 至于个人武力，那就开玩笑了。 再强，能强过卡特本神？ 哪怕是不动用权柄，他也是微彻城的顶点。 一个人从山门杀进去，一路杀到正堂的事情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所以卡特的确是有无视九大剑派的资格。 后来，这些剑派武力路线走不通，就开始改走偶像路线。 先是将弟子全部派出去，各种英雄救美，各种美娘子追夫。 经过几千年的造星以及实实在在的血脉融入。 现在微彻城的上上下下基本都已经和九大剑派勾连在一起。 与之相对的，则是门派总坛彻底隐入山门。 最后达到的效果就是，微彻城大部分的适龄儿童，梦想都是进入九大剑派学剑。 而只要天赋到达，进入了山门，再出来就会变成天皇巨星一般的人物。 从此出阁入相，全是同门，阶级跃升好几阶，嫁娶都不再是一个等级。 就连卡特当初找到代纪等人，其实都很不容易。 资质达到，自然可以选择进入九大剑派。 反正九大剑派为了新血流动，向来是没有一丝门槛。 哪怕是孤儿和乞丐，只要被测出资质，一样能成为武学新贵。 谁愿意进入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明月剑派？ 好不容易找到能凑足一批的数量，就直接送上明月山，再恐吓了九大剑派一番，让他们将手里幽禁的弟子拉出来废物利用。 本以为这些因为废了所以被幽禁起来的弟子，能怀着对九大剑派的恨意将明月剑派培养起来。 结果居然一个个缩成那样，久而久之，卡特都将这些人忘了。 城主府相处的，对付九大剑派的计策有无数个，这个也不过是失败的其中一个罢了。 加上自己当初连令牌都给了，既然现在没人使用，就说明明月剑派还是好好的活着，所以他就懒得管了。 是的，卡特现在早已不将明月剑派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他们能自给自足，好好活着别给九大剑派灭了就完事。 谁曾想，二十年后，这个比闲子还惨的剑派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效果。 卡特没看到这些剑派的掌门，可只要稍微瞟一眼，就能很清晰看到满地哀嚎或者已经变成碎块无法回应的人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基本都是剑派里面的实权人物。 不是明日新星就是各大长老和客卿。 或者说，没有足够的权力，根本没资格参与这次的生命之水抢夺战。 于是结果也才更加惨烈。 卡特在心里默默计算一下，血海剑派看不出来，可地上中间的四个剑派，各种实权人物起码死了八成。 旁边两个重伤的也起码死了六成。 卡特再扫视了一下剩余的两个门派。 内心再大概估算一下，确认了这个数字。 对于微彻城来说，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之前哪怕卡特找到借口，单独杀上山门，可毕竟剑派里面住得分散，而且反应也快。 从山门杀到正堂，可能都没杀死几个长老。 然后另一边微彻城就会有一大堆的官员开始阻碍，到最后总是虎头蛇尾结束。 没想到这次就一个生命之水，居然直接就将九大剑派的人引得快要倾巢而动。 卡特再次看了一下所有人，然后就感觉自己存留的能量不太够了。 “帮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别让他们回去！” 虽然能量快要不足了，但卡特还是严肃认真的对千明请求了一番。 “可以。永久不一定，但十年八年是肯定可以的。” 千明同样扫了一眼现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些人挟持人质，试图抢劫神主，还有主动攻击神主。 哪怕是没有千明的主观判断，单单送进城主府的审判厅里面，也都能轻易获得无期徒刑。 所以千明还是敢下这个承诺的。 卡特听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太谢谢你了兄弟！不枉我将克里斯汀送过来！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 还没等千明回话，卡特就如同上次一般，整个人重新化作莲花的花骨朵。 然后整个花骨朵融化成影子，瞬间消失无踪。 千明倒是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急着走。 这九大剑派由于和微彻城无限勾连，已经变成那种春风吹又生的类型。 根基无数。 真要是一次只能摧毁几个，他们完全不需要在意。 很快就能通过造血功能重新将这些根基长出来。 甚至还能很好的激活新血。 可这次属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起码五个剑派已经处于半废状态，只要卡特顶得住，各自来一个冲杀。 就能将他们彻底灭门。 哪怕灭不了门，也能将他们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蚯蚓被烧掉一小节，自然可以复原。 可要是整条蚯蚓被烧掉大部分，那就只能等死了。 再加上剩下的人有千明拦截，等于是九大门派被完全割裂开来。 徒留一点点的管理型人才在门派里面。 运气好的话，九大门派就只会成为历史。 而剩余的人，则会很好的被合并入微彻城，成为六扇门一样的存在——有武力，但武力被城主府所控制。 要不是千明这边完全是无心造成的，很可能完全达不到效果。 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实权人物一起过来。 因为卡特也曾经利用过类似的诱惑。 只是诱饵没有这么丰富，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再加上微彻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揭露之前，根本没人知道谁是什么身份。 甚至很可能不少人是两面甚至三面间谍。 毕竟准备诱饵要人，放置诱饵要人，最重要是围剿要更多的人。 卡特虽然说能够一个人清掉九大剑派。 可根本没有人会陪他打。 见面就跑，拦都拦不住。 而一旦调动城里的部队或者高手群，消息立马就会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被对应的仆人或者侍女泄漏出去。 哪怕九大剑派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也只是会派出一两个剑星带队。 虽然说九个剑派加起来也有几十上百人了，可那都是甘草一样的弟子。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真正的核心人物就那么几个。 就连卡特都懒得为这些人被烦。 所以这一次的无心之失，效果真的很好。 只是，克里斯汀是什么意思？ 自己没答应啊？ 千明叹息一声，这种事情后续可以慢慢谈。 他转头面向场上剩下的人“你们听到了？卡特神主将你们打包给我了。” “呸！你想得美！” 千明感觉有点遗憾，可惜玉流观站的位置不好，属于是首当其冲的位置，瞬间被秒了。 不然他还挺想看看在卡特授权的情况下，他们对自己动手，实力会弱到什么程度。 或者还能用什么更奇怪的说法为自己的行为来装饰。 又或者是会直接就投降认输？ 他还挺好奇的。 可惜了。 还完整存活的剩余两个剑派已经开始冲整阵型。 看到刚才千明去阻挡闪电，以及和卡特两人的闲聊里，他们就猜得出来。 眼前这个神主虽然声名不显，但很可能是和卡特同一个等级的人物。 打是打不过的，合力布下大阵也打不过。 那就只能采取当初面对卡特时候的办法，逃，逃出生天就是胜利。 战场上的失利完全可以通过对城主府的侧面施压换回来。 只是真的要快。 他们也知道，现在剑派的确是最空虚的时期。 卡特杀上山门倒不要紧，只要山门的人不要放松警惕，杀也杀不了多少的。 可他们这一大帮子人是各自剑派维持关系的网状节点里面的一大部分。 要是他们全坑在这里，那张关系网就可以说是完全被废了。 更不用说有起码有五个剑派的网是彻底废了。 回去的话，估计还得靠他们两个剑派先撑起来。 还好，他们也有预案，有部分的人会特意转为防御的姿态，专门要将敌人拖延下来，以换取剩余同门逃走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反而比当初明月剑派的老祖们好。 哪怕他们死在这里，回去之后，家属也是能获得更好的待遇，不然下次就没人愿意做这件事了。 可是，当这两个剑派各自纠集了自己旁边那个死伤惨重的剑派，打算一起往外冲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已经洋洋洒洒的散布着一些人。 他们先是心里一震，定睛看清楚之后，又放下心来。 那些围堵的人，一个个衣着朴素，各种麻衣短打，而且手上也没有什么法器，看着就是凡人。 九大剑派可没有什么不能对凡人动手的戒律。 别说没有，就是有，在现在这种特殊情况，那也肯定是不会理睬的。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这些人的脸，怎么有种熟悉又很陌生的奇怪感觉？ 但两个剑派的带头人强行将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压下来。 最后对视一眼，然后就开始将手里的青钢长剑运转起来。 上手就要动用最强的剑式。 他们要用最强悍，最残酷的方式将人群吓退。 这都是他们之前被围剿的经验，只要将敌人的士气吓崩，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第212章 挟持 很可惜。 不能说没有效果。 起码各种声光效果是真的拉满了。 炫舞的剑气从五人的剑尖离开，瞬间成型变成一只凤凰。 它以清厉地啼鸣响彻云霄。 这是鸣凤剑派的五人。 真气在五人间互相流转。 瞬间就将剑式推进到极为高深的地步。 他们自然是没有这个水平的，但这个凤凰剑阵的效果就是如此，合最多五人之力，登极高之峰。 当凤凰成形，然后往前冲击的时候。 千明瞬间就理解了为啥微彻城那边的青年会陷入这种剑星的迷恋里面。 这种光影，这种声效！ 这还是白天呢！要换成晚上，别说炫给女的看，就是炫给自己看，都帅到无边了。 这种好东西，他也想要啊！ 只可惜，光影很好，结果不佳。 对面看着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人像是远古的神人一般。 随手一抓。 七彩的高洁凤凰刚刚撞了上去，就像是烧红一小块木炭掉到河水里面。 连点火星都溅不起来。 瞬间熄灭，跟开玩笑一样。 至于那五人的剑尖，则是被对方直接捏住。 “砰！” 一声五响。 这五人以一种极为懵逼的方式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要不是同门都已经堵在后面，甚至可能要摔在地上。 他们手里的剑全部都断了。 什么凤凰，什么剑气，完全都像是玩笑一般。 被对面质朴的少年空手捏住，空手掰碎。 而这样的少年，眼前有一大堆！ 这两个剑派的人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而且末端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群在加入，也开始绝望起来。 五个人一起上，连对方的皮毛都没擦破。 现在这成千上万的人，怎么打？ 他们也不是没有猜测会不会只有一个人是这么强，其他人都是充数的。 可同时攻击的还有好几拨人，但全部都被打回来了。 选择攻击的对象是随机的。 总不可能那么倒霉，每次攻击的人都刚好是高手吧？ 他们也想过，对方看着是没下死手，会不会是有某种信仰或者戒律，无法杀人？ 于是也有人尝试纯用肉体，要强行突破过去。 结果就被对方直接在脖子上一敲，也没管死活就重新丢了回来。 看见这招不行，他们就放弃从这边突围。 这两个剑派的带头人对望了一眼，瞬间又重新起了默契，将阵型扭头一转。 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 看着是要调头挟持千明，从而获取一丝生机。 可看着千明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们瞬间又叹了口气。 刚才这人可是打算直接面对卡特最强一击的。 他们何德何能。 要真有这么强，微彻城就不姓卡特了。 他们又想转入去找明月剑派的麻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千明已经走了过去，就在他们面前等着。 同样懵逼的还有明月剑派的五位老祖。 卡特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缩在一边。 主要这令牌是寄给大老祖的。 论理来说，令牌碎裂，卡特神主怎么也得找大老祖问问情况——哪怕是确认下他的生死呢！ 可大老祖现在正准备归隐，自然是希望避开卡特。 不然问起来怎么说？ 二十年练出来的弟子全是废物，然后自己还恢复了一点？ 感觉无论是哪个问题，都好难回答的样子。 所以大老祖只能想到躲起来，希望卡特杀这九大剑派的人杀得兴起，以至于忘掉自己。 可当他真的看见卡特只是和千明“闲聊”。 问的都是九大剑派的事情。 对于明月剑派完全没有一丝兴趣，自己几个老祖更是不闻不问，他又感觉有点失衡了。 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把这帮小孩照料长大了吧？ 没有功劳，怎么也得有点苦劳才对。 怎么连自己为什么要捏碎令牌都不问一句呢！ 大老祖在墙角患得患失，一时间都没注意到现在的形势已经瞬间不一样。 等想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围困住了！ 如果是代纪听到大老祖的心声。 估计能冷笑出声。 要不是当初送上明月剑派的时候，本来就有几个大孩子，这些小孩根本活不到长大。 这几个老祖根本不会照顾小孩，也没有照顾小孩的心。 代纪作为这帮小孩里面年纪最大，也是最操心的人。 可以说，他才是这帮小孩里面亦父亦兄的存在。 明月剑派每个师弟师妹都是他拉扯长大的。 那些时候，这些老祖基本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修炼，维持那一击之力呢！ 照料？ 小的时候还好——不是因为怕累到小孩，是当时还没建立起信任，这些老祖担心小孩会偷袭。 等长大之后，就完全是将他们这些弟子当做佣人，就连在房间里面喝个茶都得要他们这帮弟子代劳。 当时不懂，被虚妄的亲情想象所蒙蔽。 现在代纪想起来，满满都是冷汗。 除了是后悔，还有无限的后怕。 好在这些老祖身体早就已经半废，不然说不定还能有更丑恶的事情发生。 所以当代纪看见这些老祖搔头抓耳的时候，瞬间就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还是他们这些弟子更了解这些老祖。 “神主，大老祖他们被盯上了！” 千明听闻，赶紧望过去。 刚好就开到丹凤剑派扭转剑式，转向攻击大老祖他们一伙人的时候。 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打算将他们抵抗的能力解除，从而更好的挟持。 只可惜，大老祖几人，估计也是和九大剑派的人敌对得太久了。 第一时间是摆出防御姿势。 甚至在合力之下，将对方的第一波攻势挡了回去。 只可惜，这一次合力，又再次将他们身上的伤又加重了好几分。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伤势属于是已经七成是全废了，除非使用生命之水，否则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 而三成则是已经被生命之水治愈，完全恢复健康。 那么现在他们则是这三成又重新添上新伤。 虽然说可以通过真气或者药物缓慢治疗。 可他们这样全身受伤，变成废人几十年的老祖对于健康的执着简直疯狂。 怎么可能会像是普通年轻人一样，想着先拼，拼完之后再回去好好休息。 几乎是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第二波抵抗的力量收了九成。 滥竽充数。 这是他们同时的选择——自己怂着，靠其他同伴的人将攻击和伤害撑过去。 结果就是五个老祖齐齐喷出一口血。 他们的防御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刚才像是玩笑一样的“凤凰”实实在在的击中。 剑气在他们的经脉内横掠，瞬间就将经脉割得支离破碎。 千明和明月剑派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之前总是这个样子的吗？” 千明感觉有点无奈。 这种猪队友的存在有时候真的让人绝望。 以至于他都懒得去救。 代纪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知道只要自己去请求了，千明一定会出手。 而只要千明神主出手，这些剑派的人是完全拦不住的。 可他说不出那种话。 在他看来，自己这条命已经是属于神主的了，那些额外的请求，完全就是在透支。 况且这几个老祖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能容忍的范围。 现在真的想要请求的话，估计他会求千明给这几位老祖一个痛快。 千明对此非常理解，所以也没有询问什么。 他们只是这样看着，但在剩余的两大剑派看来，则是他们的胜利了。 长剑架在五位老祖的脖子上。 甚至为了防止千明直接动手，他们是非常别扭的先环绕一圈再架上去。 在这种姿势之下，哪怕千明将后面挟持人的脑袋瞬间割下来，惯性也能将这几个老祖的脖子抹了。 但坏处是没法应变，等于是完全将攻击的可能性抹除，甚至连走都不好走。 几个老祖虽然在吐着血，内心在痛苦自己的剩下这三成的经脉再次受到重伤。 但脑袋却是清醒过来了。 对啊，要是自己自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只有明月剑派对他们还有感情，或者千明对他们手上那一批武学感兴趣，愿意让他们留一命。 这种情况下，才可能让剑派挟持着他们离开嘛！ 至于离开之后，这些剑派会不会顺手将他们宰了，他们也不清楚，但起码这是一条路。 否则的话，要是被千明抓了，谁知道神河城对这方面的刑罚如何？ 是就地格杀还是将他们禁闭到死？ 想到这里，他们也开始默默地配合起来。 主要表现就是，他们还是求饶了。 “千明神主，您行行好，让他们走吧！我们是无辜的。我们走了之后绝对不会回来了。让他们走，我们出去之后，绝对宣扬您的仁义！” 涕泪横流，颠三倒四。 要不是千明看着自己身边的这帮明月剑派的人，都完全不知道这几个老祖的立场到底是哪边的。 丹凤剑派的人也同样大喊“千明神主。这次是我们栽了。我们认输！我们也不求其他，只要您放我们一条生路。你要什么都可以！” 想了想，可能是为了增加筹码，他们甚至还将某些信息暴露出来“我们回去是要和卡特对决的。千明神主，您也不希望卡特能统一微彻城吧？到时候他的势力可就太强大了。您不担心吗？” 如果说之前千明对卡特述说的城主府和剑派之争不够理解，现在听闻就很有感触了。 可以说，哪怕他们回去，在整张网本就破碎的情况下，其实也很难抵抗。 类似用水流转动水轮，刚开始很吃力，可一直加力，等水轮转得飞快起来了，哪怕是伟力也很难将它停下来。 可他们九大剑派现在陷在神河城，那就等于是将水轮直接拦腰砍断。 只要卡特不傻，立马动手，直接将水轮抽离水面，那就已经一切皆休了。 他们其实也挺悲观的。 毕竟神河城距离微彻城太远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当然记得所需的日子。 等他们赶回去，估计一切都结束了。 但哪怕是“水轮”被抽走，但留下的印痕还在，只要他们能赶回去，无论如何，还是能将九大剑派的关系网恢复不少的。 最最起码，哪怕不能再次恢复之前那种和卡特神主势均力敌的姿态。 起码也能让卡特有所顾忌，而无法对剑派的人完全下手。 毕竟他们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而九大剑派就在微彻城已经酣睡了几千年了。 按正常神主的做法，别说九大剑派，估计就连稍练过他们剑法的人，估计都要连根拔起。 而他们现在也是用这一套来哀求。 “千明神主，求求您。我们的家人还在等我们回去呢！如果我们不回去的话，他们在卡特神主手上，估计就留不下性命了！” 只可惜，千明内心毫无波动，并且还想笑。 虽然说他有点圣母，可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想管。 一方面是对卡特的信任。 虽然他看起来有点粗莽，但总的来说不是那种迁怒过甚的人。 至于说完全不牵连，那是开玩笑的。 这九大剑派的亲朋好友，哪怕自己没有作恶，可都是享受过作恶的结果。 现在一句不知者不罪就想轻飘飘的放过？ 太容易了吧？ 就连千明自己，在惩治神河城遗留问题的时候，在斩掉首恶的同时，一样是将不少享受过的人下了监狱，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忏悔和补偿呢！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盟友停手？ 而另一方面，则是对盟友的礼仪了。 就现在来说，卡特还是自己一伙的。 虽然自己的回礼还没送过去，但卡特的礼物可是实实在在送来了。 神河城和微彻城是盟友，怎么可能会因为这帮人的哀求就破坏盟约，跑去对盟友的行为指手画脚？ 不过这个倒是可以作为回礼之一，想到卡特刚才对自己说的，算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瞬间觉得，卡特比这九大剑派的人会做人多了。 讲真的，要不是这边的各种事情没结束，加上神游的条件不足，他都有点像神游过去微彻城，看看卡特那边是怎么剿灭九大剑派的。 第213章 突围失败 “千明神主。如果我们愿意将手上的武功献上呢？所有的剑法和内功，我们绝对不会保留一丝！” 丹凤剑派的带头人看千明毫不理会，内心发狠，直接说道。 看着旁边一帮同门震惊的眼神，他也感到压力很大。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回头瞪一下这些完全不懂的人。 现在首要条件是脱逃。 逃不走的话，连自由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要是逃离了神河城，哪怕微彻城的九大剑派都被剿灭干净了又如何？ 起码自己逃出来了呀！ 带头人有点恨铁不成钢。 可他同样知道，如果只有自己，那是没什么作用的。 可要是能带上这些剩余的人，那就大有可为了。 他特别看了一眼青庐的人，那是另一个存活的剑派。 可惜他们的带头人已经死了。 而现在丹凤剑派的带头人则已经开始幻想将这个剑派的人也吞到手下，由自己当掌门！ 一次性掌控两个剑派！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他还沉迷在幻想中。 可千明已经是打了个哈欠，说道“算了吧！” “为什么！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对我们的剑法很感兴趣的样子！” 丹凤剑派的带头人满头是汗。 满打满算，现在也就剩这么一个筹码，要是千明连这个都不在意，那他们可以说就全军覆没了。 “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我一样可以拿到这些武功功法啊？”千明叹一口气。 还没等带头人梗着脖子表示坚贞不屈，千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给的话。卡特那边查抄了山门，估计也能弄到。到时候要一份就好了。” 丹凤剑派的领头人咬咬牙齿，枉顾刚才两个神主的友好交流“我们掌握九大剑派的终极秘剑。这东西卡特不会给你的！你想要，只能通过我们！” 明月剑派的大老祖躲在后面，默默叹息。 他想起当年卡特在明月剑派创派的时候，丢下的那一堆功法。 要不是自己身体没恢复好，单单靠练那些功法都足够堆出一个剑仙来。 卡特对这帮流浪小孩都能如此大方，更何况对待千明这种盟友。 他扫了一眼前面义正言辞的带头人。 按旁观者的角度，就连九大剑派，当初也是因为卡特的“放纵”，才逐渐成型的。 用他们这种既得利益者的立场来考虑卡特，简直就是污蔑。 但他没有说话，某种程度来说，丹凤剑派和他们五人的立场是一致的，现在当然不能拉后腿。 只可惜，千明完全无视了这点“无所谓啊！没有就没有了。除了花哨一点，毫无用处。弱成这样，也就只能拿来哄一下孩子。” 这当然不是真的。 虽然千明自己不需要，可要是巡捕科的人都掌握了这些剑法，那神河城城主府的实力可就获得大大的提升了。 平时遇到一点高手，自然也不需要化身们出马。 当然，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如果化身们不出马，那自己怎么继续刷取功德？ 后面还怎么打倒道逆？ 所以千明虽然也想要，但因为这种矛盾的心态，其实也不是太放在心上。 可丹凤剑派的人不知道啊！ 特别是这种话对于千明来说，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就连实际的神通都没使用，只是调用了一件法宝，就直接将一个剑派的核心全部灭了。 再对应另一个神主，只是一个凝聚了最强一击的令牌，就灭了四个剑派，余波还重创另外两个。 这些神主们一个比一个凶残。 这都让这些剑派的内心浮起一个念头，“难道剑法真的比不上神通？” 再想想几千年来他们九大剑派的路子。 摆到明就是认命了呀！ 要真有凌云之志的，那不得是好好将弟子们培育成材，然后让他们去和卡特战斗，光明正大将神主的位置抢过来？ 哪用走明星路线，用青少年的中二之魂作为赌注，让剑派变成藤蔓一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丹凤剑派的领头人也感觉心气丧得可怕。 要不是内心还有一点骄傲，估计就愿意将长剑放下投降了。 这时候，千明晃悠悠地来了一句“听过一句话吗？认输输一半。现在投降的话，就当做你们是认罪自首，可以只算一半刑期。”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千明也有点心虚。 按照现在神河城的律法，攻击神主自然是死罪。 就连“预谋”攻击神主，也同样是死罪。 可在千明的朴素道德观和法律观来看，对方虽然目的的确如此，可实际并没有动手——主要是来不及。 这种情况到底是属于未遂，还是属于没有具体犯罪行为，他暂时还没研究得那么清楚。 所以某种角度来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判。 只是对方都已经大大咧咧，光明正大地踩上神河城威逼利诱了，总不可能那么傻乎乎随便放他们走。 不然那就真有圣母病了。 更何况，卡特还需要自己帮忙，将这帮人拦截在这里。 虽然他觉得卡特其实也就是那么顺口一句。 就现在这帮残兵败将，哪怕千明一点不动，他们是否能完整走回微彻城都不好说。 更不说要花的时间有多长。 估计回到去，也就是成为卡特的战利品之一，连微彻城都不一定能进得去。 而且再想想，哪怕是从挟持明月剑派这个角度，这些人也是已经违反神河城的法律了。 想到这里，千明也不再计较，反正抓人就是。 至于审判的话，还是交给城主府的审判厅来进行算了。 人家才是专业的，作为神主，要是当场杀了就罢了。 没杀的，总不好越厨代庖。 千明给的台阶，最开始是青庐的弟子。 他们的领头人都死了。 要说跟着丹凤剑派的人能逃出去，那也罢了。 可丹凤剑派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住。 更何况见过丹凤剑派的领头人那种扫视之后贪婪的眼神。 同为九大剑派，他们当然懂是什么意思。 因为要换做是他们的领头人活着，而丹凤剑派的领头人死了，估计眼神也是一样的丑陋。 可立场换做“受害者”，他们就忍不了了。 被抓的话，要背苦劳。可勉强来说，他们内心还是能认同这是应得的。 结果要是跑出去，还是要被吞并？ 再想想自己要是吞并其他剑派会怎么做，青庐的人立马就开始厌恶起来。 反正要是他们遇到同样的情况，那肯定是武学全部上交。 后续如果麻烦，就别的门派或者说外门弟子先上，等收获的时候，就是青庐弟子先拿。 换做他们现在变成外门，自然就是无法忍受了。 所以青庐剑派的人第一个掉转方向。 他们倒是想直接丢下剑，可又担心丹凤剑派的人直接就动手。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前例。 毕竟如果直接投降的话，那就是“千明的人”，挟持住也是能当人质的。 可要是青庐的人还拿着剑，那就不好分辨了。 同时，也算是分辨千明是否真的想让他们投降的一个方式。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反抗能力，丹凤剑派的人如果要动手，虽然没有领头人，可能无法集中力量。 但只要打斗起来，就能看出来千明的态度。 如果千明是立马站他们这边，那就说明千明是真心实意想要纳降的。 他们就干脆地投降好了。 可要是千明只是站着他们等他们厮杀致死，那就说明千明的态度是相对恶意的。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会灵活地立马和丹凤剑派的人站在一起。 然后不管不顾的杀出一条血路。 青庐的人都有一种奇妙的傲气。 他们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憋屈，更不能死得冤枉。 可惜，青庐的人想这么演。 丹凤剑派的人却没有配合。 他们也不傻。 按千明已经表现出来的实力，加上卡特对待的态度，这两者都可以完全说明这两位神主是对等的。 他们只要稍微想象一下，现在在场的卡特。 瞬间腿脚就开始软了。 毕竟都是剑派当权之人，从小都是听着卡特屠尽山门的传说长大的。 虽然剑派最初在弟子小的时候渲染这种故事的目标是为了让他们从小就和卡特离心离德。 可结果就是虽然剑派的弟子从小就开始仇恨卡特——这个是勉强达到了目的。 但同时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他们也从小将卡特当做是噩梦一样的角色。 毕竟谁没听说过两句“你们再不睡觉， 卡特神主就来将你们抓走”这样吓唬的话呢！ 以致于现在他们意识到千明和卡特可以相提并论之后，从内心开始就往外怂了起来。 刚开始他们还能凭借之前的惯性喊打喊杀，现在冷静下来，就开始默默的被影响了。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类似卡特的人在这里呆着，而自己居然傻傻的聚集在这里，他们就开始后悔得不行。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接受到的教育，都是遇到卡特就分散而逃。 逃得一个是一个，总好过集中在一起被卡特全部灭亡了好。 也就是神河城这个地理位置不对，离微彻城太远了。 再加上又生命之水这种诱惑在前面挂着，怕晚了就被别人抢了，所以他们完全失去警戒心才这么团团聚在一起，连街道都差点摆不开。 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又感觉还好千明和他们的仇恨没那么严重。 要换做事卡特在这里，估计第一时间就从街头杀到街尾。 甚至就连百姓都不会清场。 毕竟对千明来说，他们只是一些外来剑派的人，虽然说惦记着自己的宝贝，但毕竟没动手，也没有什么恶果。 可对于卡特来说，他们则是一颗挂在微彻城上面几千年的毒瘤。 能有一下子铲除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就像是如果他们有遇到卡特落难，也同样不会放过一样。 估计死掉大半个门派的人也要将他斩下。 当然这里死掉大半个门派不能是自己一个门派，起码得要其他八大剑派死同样的人才行。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剑派如此，卡特一死，下一个估计就是他们门派了。 其他剑派绝对不会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绕过一命。 只会一边感叹他们为了微彻城剑派立下的贡献，一边命令门派的弟子上门清剿。 同时调动城内的内线，将这个剑派的影响力全部挖去，从而吃下所有的份额。 千明虽然听不见他们内心的想法。 可看着这帮人的眼神乱飘，也不自主的觉得这帮人实在太乱了。 九个剑派，三百个心眼都不止。 同时也开始思考神河城各种势力的组成。 不可能将所有势力集合在城主府内部。 这样的话一样会有各种山头存在。 只是从外面转入了内部。 虽然名字和归属不同，但也不过是换个名称。 实际还是乱打乱的。 而且这种情况下，斗争只会更加剧烈。 特别是练武之人，名头上总会追求一个高大上。 全部集合在一起，那真的是卷到天翻地覆。 还不如让一些门派在外面，起码还能扯一点城东区第一，外城第一这种虚名。 虽然名气小一点，但起码也是名气。 相信一部分门派是愿意承认的。 等占最大部分的这些门派承认而且不再内卷，那他们就能作为神河城这块地区门派的最底层基底。 这些人不乱，中层和上层就有位置和空间折腾。 对于那些真正的高手来说，起码是不会卷到那么过分。 那么他们也不至于为了一点点名位撕扯得那么严重。 等大家都有足够的利益，整个圈层就会稳定下来。 然后等待着新人从底层爬上去，旧人通过时间或者年龄自然流出，就能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措施。 同时微彻城的例子也给了千明很大借鉴的地方。 虽然他是从前世经历过明星时代的，但也没想到这边居然能讲明星和混混结合起来。 走城乡结合部再卷入城镇的路子，将卡特神主和城主府的一大块权力夺了过去。 千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