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侯府改命后,假千金被家人赶出府》 第1章 “姜缈,我们的亲妹妹找回来了,你这个假货也该让位置了。” “我们家养了你十四年,仁至义尽,你别想再赖在姜家。” “这也是爹娘的意思,奉劝你不要不知好歹,没追究你欺骗朝廷重臣之罪,已经是顾念这些年的情分。” “滚吧,什么玩意儿,也敢冒充侯府嫡女!” 姜缈望着眼前三个横眉冷对的青少年,一脸震惊。 不是,这宣远侯府的人翻脸翻得这么快的吗? 昨天以前她还是他们的亲亲好妹妹,就因为他们的爹找回了亲生女,查明她是被产婆换来的假千金,爱就消失啦?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 可她穿来的时候就说过自己不是亲的,结果姜夫人一听就满屋找绳子要上吊,她还敢提? 再说了,既占了原主的身体,为还因果,这十年她没少在背后做法保姜家顺遂平安,才让险些儿被皇帝削了爵的败落侯府重振门庭。 结果人心难测,真千金才找到,就要赶她走! 她甚至都没能看一眼真千金好不好看。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你既无情我便弃,她倒要看看这宣远侯府没了她还能风光多久! 姜缈看着三个青少年面上隐隐浮现的黑气,尤其是老大那张黑得出类拔萃的脸,默默将昨天熬夜画下的平安符捏成了碎屑。 “慢着!把你身上的首饰和银钱都交出来!我们侯府的一个子你都别想带走!” 姜家三公子厌恶地看着她,生怕她离开后还能过得好。 若不是担心做得太绝有损侯府声誉,再加上妹妹心软替姜缈求情,他是打算把姜缈送去坐牢的! 算她走运! 姜缈探头看了眼侯府主院天空上那团普通人看不见的淡淡黑雾…… 啧,姜家要倒大霉了! 好心提醒“要不给我留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也给你们自己留条后路。” 三个公子气笑了。 “还想讹诈我们?” “谁想再见到你了?恶心!” “滚远些!往后见到我们记得绕道走,否则别怪我们把事做绝!” 随即指挥丫鬟薅了她身上的首饰,连夹在腰带上的铜板都不放过,把她推搡出了侯府。 侯府的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姜缈“……” 无情! 好歹给她留点饭钱嘛! 假千金的命就不是命吗?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姜家人怪好的,大难来临前将她赶出家门,省得她劳累。 难怪她前阵子算到自己有一小劫,但运势走高的矛盾卦象,结果应验在这事儿上。 这身体不是她的本体,导致她每次算自己都是个扑朔迷离,但她忘记自己是谁了。 只隐隐记得自己是为躲什么人来的,能让她不惜借壳苟活的家伙,绝对是个——小母牛坐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牛逼狠人。 她一定欠了对方很多很多钱……不然不会跑。 一想到钱,姜缈整个人都不好了Σ_(??????」∠) 幸亏还有这身绫罗绸缎,大约能当个二十两银子,死当的话还能多点,省点用能苟好几个月…… 上进什么的,下下下个月再说吧。 突然,侯府的大门又开了。 他们反悔啦? 姜缈傲娇地扬起下巴。 也不是不行,跪下认错写三十万字的检讨,再设个考核期…… “哗~”一盆水兜头浇过来,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黑胖的嬷嬷叉着腰呵斥,“老爷让你滚远点,否则报官抓你!” 姜缈“……”哦豁,这下只能当十两银子了。 背在身后的小手飞快结了个印,胖婆子发出一声惨叫,“哎哟”一声倒栽倒地,磕掉了门牙。 姜缈从不记仇是我的优良品质! …… “掌柜的,你再看看,这可是今年最新的花色,料子也是顶尖的……” “五两,不能再多了,别家比我家还黑。” 直率,她喜欢! 姜缈“那你得给我身布衣。”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成交!” 姜缈换上一身咯肉的粗布衣裳,随手扎了个道髻,千金小姐秒变不伦不类的小道士,揣着五两银子走进对面客栈。 精神状态稳定时的姜小缈 离开京城是不可能离开的了,她要看着侯府一步步走向毁灭,写本纪实小说,遗臭万年! 还有就是,她跟本地城隍爷的十年之约快到了,只要那家伙惜命,她应该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能有效躲避债主嘛,说不定有生死大仇,她还打不过人家,不得早早跑路啊? 就是京城什么都贵,五两银子不足以让她躺平。 为了能活着看姜家的好戏,她只能被迫营业了。 定个小目标,先赚个一百两! 姜缈找掌柜要了块帆布和笔墨,顺了根上灰的竹竿,麻利地做了个招牌算卦! 人是上午被赶出家门的,摊子是中午摆开的,突出一个效率。 “算卦啦,十文钱一卦,不准不给钱。”姜缈懒散地吆喝起来。 “姜缈!” 一道声音在侧方响起。 姜缈猛一回头,便看见两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少女朝她走来,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 有一人正是从前与她一见面,就互相在心中问候对方家人、太医院院正的孙女苏玥儿。 另一个少女她没见过,扫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苏玥儿激动地拉着身边少女走了过来,“姜缈,我们又见面了!” 姜缈拿斜眼看她,“要不,你把眼睛戳瞎?就不用见了。” 苏玥儿肾上腺素飙高,全程自说自话,精神状态逐渐失常。 “啧啧,你怎么还有脸赖在京城的?我若是你早就羞得找棵树吊死了!” 也不过个把时辰,姜缈冒充姜家小姐,事情暴露被赶出家门之事在各府中传遍了。 宣远侯为了不落人口舌,先就制造舆论让自家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说姜缈性情残暴,动不动就打残下人,但凡不合心意就在家撒泼打滚,不达目的不罢休。 在得知侯府找到亲闺女时,更是扬言要收拾对方…… 看吧,不是我们无情,而是这假闺女实在是恶毒狠辣! 又说他侯府真千金姜锦婳,流落在外十四年,非但不怨恨姜缈,还求父母不要追究姜缈顶冒之罪,这一对比,高下立判。 本就不喜跟千金小姐们打堆的姜缈,立刻被人打上贪慕虚荣,品行恶劣的标签。 此刻见姜缈穿着一身连府里粗使婆子都瞧不上的粗布衣裳,苏玥儿兴奋极了,“姜缈,你难过了一定要跟我讲,让我知道你也有今天!” 扯了扯身边少女的衣袖,不怀好意地笑道 “婳儿,这就是冒充你在姜家享受了十四年的假货,就是她害得你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受苦的。” 侯府真千金姜锦婳? 姜缈这才认真打量对方。 眼前少女面若桃花,眸含春水,乌黑云髻上点缀着珍珠玉饰,一身淡绿罗裙衬得她如同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胸前鼓鼓的,不像她,总是穷胸极饿! 只是这身上的气场极其混乱是怎么回事? 煞气中夹杂着怨气、阴气、血腥气,还有时有时无不咋稳定的护体白光,连她也看不透对方的生平往事。 既招邪又辟邪,给鬼整不会了都…… 姐妹们,脑子寄存处。  。 第2章 姜缈在打量姜锦婳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眼似明珠,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只可惜眉峰稍显凌厉,脸部轮廓分明,缺少了女子的柔媚,颇有些雌雄莫辨,不是男人喜欢的相貌。 再看她此刻吊儿郎当地斜靠在墙上,一丝千金小姐的形象都没有,看来这些年的规矩白学了。 果然,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苏玥儿见姜缈皱眉盯着姜锦婳,顿时不悦地呵斥道 “你这样看着婳儿做什么?在打什么鬼主意?” 姜缈“你猜?” 苏玥儿“……”,姜锦婳倒是先说话了。 她怜悯地看了姜缈一眼,柔声道 “玥儿,你别说她了,当初她被产婆换来的时候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孩儿,虽说那产婆后来告知她真相,她舍不得离开侯府和爹娘也是常情,谁愿意出去吃苦呢?只可惜那产婆也不知收买她拿女儿顶替我的妇人是谁,不然我就能告诉姜、姜缈,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姜锦婳一席话就坐实了姜缈隐瞒事实、贪慕虚荣冒充宣远侯亲闺女的罪行,还衬托出自己的善良大度。 姜缈一拍大腿,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啊! 姜家的劫难莫非就是因她而生? 站起来冲她鞠了一躬,“我错了,之前以为你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现在方知你还是百达翡丽,好表!” 姜锦婳??? 苏玥儿不屑地撇嘴,“婳儿你别帮她说话了,你看人家有一丝愧疚的样子吗?这会儿心里指定在骂你傻呢!” 姜缈嗤笑一声,“我今日才知,苏小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是才被我拉出来,怨气这么大?” “你!” 苏玥儿被她恶心到了,顿时涨红了脸,可她是万万不能与姜缈对骂的,气得朝身后丫鬟道“给我掌她的嘴!” 姜锦婳拦住她道“玥儿,她都已经沦落到、到这般田地了,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苏玥儿满脸不忿,可想到自己正在与姜家二公子议亲,生怕落得个跋扈的名声,只得忍了。 姜缈冲她挑衅地挑眉,却见姜锦婳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劝过爹娘和哥哥们原谅你,接你回府,只是他们还在气头上,你且等等……” 不把这假千金接回姜家,如何衬托她姜锦婳的善良和优秀呢? 更重要的是,这个姜缈对她有大用! 姜缈偷走她十几年的幸福,是要用后半辈子的运势来还的…… 闻言,姜缈兴奋道 “哇,这个饼又大又圆,再多画点,给我摆地摊用!” 姜锦婳脑袋有点宕机,无措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对方是在讽刺她。 姜缈懒得理她,自顾自招揽顾客,“算卦啦,十文钱一卦,不准不给钱。” 正在此时,有好事者围了过来。 “咦,什么时候黄口小儿也能算卦了?” 姜缈眼睛一亮,来活儿了! 说话之人是个高壮的汉子,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姜缈“啧”了一声,头顶都长成草原了,还搁这嘲笑她。 那汉子见她目光有异,坏笑道“十文钱是吧,给我算算,不准的话我掀了你的摊子。” 姜缈手掌一摊,“先给钱,不准不给钱。” “你都没算怎么知道准不准?”汉子不满道。 “不准不给钱,你细品。”姜缈此话一出,几人都哄笑起来。 “嗤~她会算卦?你们这些人睁大眼好好看看,这就是个骗子,冒充宣远侯家的小姐被扫地出门,想出这么个损招来招摇撞骗呢。” 苏玥儿恨不得向全天下人曝光姜缈的罪行,最好是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她心里才舒坦。 闻言,那汉子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瞧这说话的姑娘,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的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说谎的。 姜缈本来不想跟苏玥儿这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的。 对方过过嘴瘾也就罢了,但断她财路犹如杀她父母,这不能忍。 “嚇”地一下站起身来,伸手就去挽衣袖。 那汉子心善,急忙拉住她,小声道“你就忍忍吧,你惹不起……” 姜缈回道“我忍了……” 汉子松了口气。 苏玥儿得意地勾起唇角,轻蔑不已,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吧? 一个贱民也敢跟她官家小姐斗? 还没得意一秒,便听姜缈道“但没忍住!” 她一手放在背后,飞快捏了个诀,阴笑着对苏玥儿道 “今日本大仙就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 苏玥儿轻蔑地斜睨着她,“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能……啊~~” 话未说完,一声惨叫从她口中呼出。 下一瞬,苏玥儿眼眶中冒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来,捂着嘴痛得直跳脚。 姜锦婳惊慌地扶着她的肩头,“玥儿你怎么了?” 苏玥儿说不出话来,放开手张嘴给她看。 只见她舌头被咬断一半,鲜血不要钱般往外冒。 姜锦婳心头狂跳,赶紧招呼丫鬟扶着苏玥儿往医馆走。 没走几步,她回头朝姜缈看去,心中莫名发颤。 如果姜缈也会法术,那就不能留了! 围观之人微微愣神,这事也太邪门了吧? 小道士真会法术? 那汉子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数了十文钱给她,“给我算算。” 姜缈随手捻起两枚铜板往空中一抛,铜板同时落在小摊板上,两枚都是反面。 围观的几人眼角猛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连吃饭的家伙什都没有,还用你给的铜板算卦。” 得,先前那一幕就是巧合。 那汉子的脸霎时就黑了,正要伸手掀掉姜缈的摊子,便听姜缈说道 “你娘子比你小八岁,刚怀了身孕,今日准会落胎,还有生命危险……” 汉子脸色一变,“你怎知我家的事?” 姜缈背着双手,一脸高深莫测的高人形象,“这得另外给钱。” 汉子又疾声问道“我娘子今日真的会滑胎?” 姜缈眯着眼看了看日头,“你现在赶回去还能给她请个大夫保命。” 那汉子闻言,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围观之人惊奇不已,这小子还真蒙对了? 不对,那汉子肯定是托儿! 也有人不信邪,立刻摸出铜板来递给姜缈,“我也算算。” 姜缈刚要伸手去接铜板,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材修长挺拔如翠竹的青年。 那团萦绕在青年身上的淡淡紫气顿时令她见钱眼开,正宗皇位继承人,行走的金元宝啊! 无情地推开身前的人朝那青年走去。 伸手拦住对方,兴奋道 “算卦吗?十两一卦,不准不给钱。”  。 第3章 男子俊挺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耐道“别挡路。” 姜缈嘴皮子翻得飞快,“你家中有老人被病痛折磨多年,眼看快熬不住了,你来京城是为寻医的吧?” 闻言,男子那双线条好看的双眸猛地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紧紧盯在姜缈脸上。 很快,他收敛起目光,玩味地轻笑了一声。 “那你就给本、给我算算此次寻医可否顺利。” 姜缈盯着他一顿猛看。 宽肩窄臀公狗腰,肤白貌美大长腿。 长得局里局气,笑得痞里痞气,这要是有直播高低是个男女通杀,榜一大哥跟大姐得天天打架! 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墨发之中,面部轮廓几近完美。 颜值9.9。 不给十分是怕他骄傲。 姜缈欣赏完毕,摇头晃脑道“三日之内,必有音讯。”可惜你找的那人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混混。 不过她是不会说的,除非加钱。 也是巧了,今日侯府给她上了一课,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姜缈歇了助人为乐的心。 男子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她,在她摊开的手掌中放下一锭白银,“如若不灵,三日后我会来找你。”算账。 姜缈将手中的银锭抛了抛,嘿嘿一笑。 又能摆烂半个月了…… 小目标下半个月再实现吧。 返回摊子前就开始收摊。 “诶诶,给我算算啊。” “不算了,下班了。” 下班? 众人一脸懵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收起招牌布幡和充做摊板的木块,夹在胳膊下走了。 先前那俊朗青年站在不远处,朝身后的随从沈南低声道 “跟去看看这少年是什么来路?” …… 姜缈走一路逛一路,买了不少零嘴吃食,又挑了些话本子。 有吹糖人的看一会儿,遇到斗蛐蛐的凑过去喊加油,见到胸口碎大石的也饶有兴致地看半天。 喝彩声数她最大,人家端着铜锣来要赏钱她跑得比猴儿都快。 她穷得跟鬼一样,空有一身卜卦算命、风水看相、妙手回春、捉鬼降妖、通灵请神的本事,奈何没有生意上门。 沈南被她遛了半天,裂开了,谁家正经道士这么无聊? 这怕是个街gai溜子吧! 眼看太阳都快落土,姜缈才想起来办正事儿。 跑了几个铺子买好朱砂黄纸和白猪毫笔,又钻进一个玉器铺子,打算买点白玉做几个小法器,指不定很快就能实现小目标了。 “掌柜的,来几块白玉,最便宜那种。” 掌柜扫了眼她身上的粗布衣裳,从角落取出一块白玉来,官方微笑道“三两银子一块,您要几块?” “三两?!” 姜缈的声音陡然拔高,这玩意儿要水头没水头,要润度没润度,杂质占了大半,也敢卖三两? 值得学习! 掌柜面色冷了下来,也没说什么将白玉收了起来。 姜缈猛地转身,惊得在外盯她梢的沈南僵硬地拉住一个人假装问路。 姜缈邪邪一笑,径直朝他走过去。 “喂,小哥儿,借点银子来使使。” 沈南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看,又对上姜缈的眼睛。 “你在跟我说借钱?” 姜缈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跟了我一路不找你借找谁?” 沈南“……我又不认识你。” “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连我都不认识,有没有好好学习当探子?” 沈南“……” “对了,你气色昏暗,天庭生了道横纹,一日内必有血光之灾,等会儿我画个符给你。” 姜缈说着眨了下眼,朝他伸出手去,“就当交个朋友。” 沈南怔愣着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 姜缈“你高兴得太早了,钱呢?” “?”沈南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鬼使神差般摸出钱袋子放在姜缈手中。 姜缈弯了弯眉眼,立刻转身进了玉器铺子。 “掌柜的,来十块白玉!”腰杆都硬了。 等她把钱袋子还给沈南时,对方才回过神来。 不是,他怎么就把钱袋子给她了呢? 姜缈把布幡跟摊板往他怀中一塞,“帮我拿一下,跟我回客栈,我给你画符。” 沈南内心是拒绝的,经历刚才借钱一事,他觉得这少年有点邪门。 但又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跟姜缈去到客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缈将黄纸折叠后,裁成寻常符纸大小,指挥沈南,“把朱砂化开。” 沈南浅浅挣扎了一瞬就放弃抵抗了。 为了打听情报,他忍! 他倒要看看这小骗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姜缈在心中默念法咒,手中的笔蘸取朱砂后,又稳又快地落在纸上,笔若游龙般一笔画出道繁复晦涩的符文,力透纸背。 仿佛有道金光一闪而过,那纸上玄而又玄的线条立刻变得灵动起来。 沈南揉了揉眼,他刚才好像看到金光了…… 一定是他一直盯着小骗子画符没眨眼,产生了幻觉。 对,就是这样。 姜缈捻起符纸吹了吹,威力不是很大,满意。 随手递给沈南。 “贴身放着,能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南心中呵呵,装得还挺像。 倒是接过来随手揣进怀中,狐疑道 “你真是道士?” 姜缈笃定地点头,“师出名门!” “哪个名门?” “江湖上的事你少打听。” “你仅仅只是看了我们公子一眼就知道那些事情?” “并不是,我还做法了,尔等凡人看不见而已。” 沈南“……”吹! 姜缈逛累了,只想瘫在床上看话本,挥手赶人。 “你可以走了,有事再来找我,不过下次就不是十两银子的事了。” 沈南气笑,“你还欠我三十两。” 姜缈得意道“所以现在我是你大爷。” 说着将沈南往门外推。 沈南站在门外,一脸懵逼。 小骗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何他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推出来了呢? 沈南多个心眼,直接去找掌柜打听姜缈的事,得知她预先交了半月的房钱后,稍微放下点心来。 小骗子这么穷,应该不会舍下房钱跑路吧? 沈南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符纸,越看越觉得自己被诓了。 符纸他见过不少,就没见过画得如此章法混乱的。 磨了磨牙,“他这是诈骗!” 还一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谁信谁傻逼!  。 第4章 京城靖南王府内。 姜缈之前拦路算卦的男子微微皱眉,听沈南汇报跟踪姜缈的始末。 夕阳透过窗户,勾勒出他立体的轮廓,金红光芒衬得他俊美不似凡人。 男子是靖南王次子,烨郡王墨北书。 沈南请罪道 “属下愚钝,没能查到他的根底。” 墨北书放下手中的帖子,手指轻轻敲击在身侧的小几上。 “你说他画了张符给你?” 沈南急忙将符纸双手递上,“他说能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墨北书接过符纸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倒是跟寻常符纸不同。” “您也看出来了?属下也觉得他是在糊弄我,谁家符纸画得跟鬼画桃符一样?” 墨北书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把那符纸递还给沈南,“三十两都花了,扔了更亏。” 沈南心想也是这个理,小骗子多半是没钱还他的,也不是谁都跟小郡王一样好骗……不是,大方。 顺手将符纸放入怀中。 墨北书又道“那少年你不必查了,我让京城的人去查,这两日你多打听一下那位神医的下落。” 沈南领命而去。 墨北书又唤了一人过来,吩咐对方去查姜缈的根底。 不搞清楚那少年为何知道他来京城寻医的事,他不放心,此事除了亲信他没跟任何人说过。 夜里,王府的寂静被一道厉喝声打破。 “有刺客,保护小郡王!” 一群黑衣蒙面人仿佛从天而降,密密麻麻涌进王府,与侍卫厮杀开来。 沈南仗剑拦下三个黑衣蒙面人,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势,哪里还有白日憨乎乎的模样? 杀手招数诡异,相互间配合紧密,饶是沈南武功高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南险险躲开擦过脖子的长剑,背后却空了出来,一杀手瞅准时机,手中长剑不偏不倚朝沈南背心刺去,又快又狠。 当沈南察觉到后背劲风之时,已来不及躲避,堪堪移开三寸,心中已经做好被刺伤的准备。 然而,那杀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本配合无间的同伙,竟也鬼使神差般生硬地转身朝沈南后背刺来。 两柄长剑在半途相碰,“铿”的一声后,两人同时被震得退后一步。 沈南抓住时机,手中长剑反手挥去,竟同时划破了两名杀手颈部…… 墨北书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震惊得眼眸倏然放大。 这简直就是奇迹! 必死之局居然生生被扭转过来! 很快,王府侍卫占据了上风,杀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墨北书沉声道“留活口!” 目色复杂地看向沈南,“你跟我来。” 进屋后,墨北书说道“符纸呢?” 沈南急忙摸了出来,墨北书接过一看,只觉得白日里看上去灵动十足的线条仿佛凝滞了几分。 眉心顿时就蹙了起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明明是不信世上真有逆天之术的,此刻却犹豫了起来。 那少年莫非真是高人? 可他看起来非但不像高人,倒像是、像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泼皮! 是巧合吧? 沈南此刻也想到刚才化险为夷的一幕,倏然瞪圆了眼,“主子,您不会真认为这鬼画符有用吧?” 墨北书幽潭一般的眸子看向他。 捻了捻手指,淡淡道“兴许只是巧合,这符先放我这里,我琢磨琢磨。” 说罢,吩咐沈南去善后。 沈南听令出去,莫名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 姜缈睡到日上中天才醒,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客栈楼顶,去观察侯府。 笼罩在主院上空的灰雾稍稍扩大了一圈,但不明显。 姜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姜家这劫来得莫名其妙,他们祖上也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按说不会遭此报应啊?” 看来得想办法看看姜家人的面相变化,才能确定这劫数是不是姜锦婳带来的。 不过这劫还得等些日子才降下,并非没有转圜余地,如果她愿意出手的话。 随即骂骂咧咧道“啊呸,好马不吃回头草,本大仙永不为舔狗!” 咦,她为何会说“本大仙”? 姜缈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只是这等待的日子长了,就意味着她还得继续营业赚房费,才能就近看笑话。 不过问题不大,那个冒紫烟的小子会送银子来的。 姜缈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去看话本,昨晚看到那狐狸精勾引书生半天都没得手就睡着了,怪不爽的…… 姜府。 宣远侯看着才被找回来的亲生女姜锦婳,越看越满意。 果然是他姜家的种,这副好样貌放在京城也是不多见的,随了夫人。 哪里像姜缈那个假货,虽说五官精致但面颊削薄,完全没有他们姜家的福相,他竟被蒙蔽了十几年。 婳儿这副好相貌,再加上侯府的家世,就是进宫做娘娘也是做得的。 可惜圣上年纪大了,他舍不得女儿去受委屈。 不过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定要抓牢了。 姜锦婳捏着帕子端坐在姜夫人下首,心中隐隐自傲。 她被那产婆换走卖给一个聋哑男子做女儿,养父是手艺极佳的木匠,许多有钱人都慕名前来请他打家具。 养父挣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 给她请来女先生念书习字、教她抚琴下棋学仪态,就为了往后给她寻个好夫家。 如今这仪态先就派上了用场,换上锦衣华服之后,谁还能说她姜锦婳不是高门贵女? 至于养父…… 姜锦婳垂下眼眸,将心中最后那丝不安驱走,父亲给了他银子作为抚养她的报酬,没治他一个偷买官家小姐的罪已是仁慈。 各人有各人的命,她与养父终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婳儿,烨郡王来京城了,圣上有意给他赐婚,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若是能嫁入靖南王府,这辈子就能享尽荣华富贵,爹也就放心了。” 宣远侯是真心实意为爱女打算。 靖南王府? 姜锦婳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可是封地在宁州的靖南王府?” “哦?婳儿知道靖南王府?”姜夫人有些诧异。 姜锦婳点了点头。 养父曾被宁州一富商请去建房,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将她也带去了。 她曾亲眼见到那个贵气逼人俊美不凡的少年,听人说那就是靖南王府的小郡王墨北书,圣上赐号为烨。 谁人不知那宁州是大丰朝最最丰饶之地,万里良田,商业繁茂,不难想象靖南王府有多富有。 当初那惊鸿一瞥便令她魂牵梦萦了许久,只觉得就算给小郡王做妾也是愿意,没曾想如今竟有机会成为他的正妻! 果然,她姜锦婳就算是明珠蒙尘,也有大放光明的一天! 她矜持道“女儿只是听人提起过,并不了解。” 宣远侯慈爱地笑了笑,眼底都是心疼之色。 都怪他被姜缈蒙骗多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姜缈,却让自己的亲生女流落在外吃苦。 “你不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不了解也不奇怪,爹就给你说说他吧。”  。 第5章 “烨郡王出生之时,宁州天空布满了祥云,国师亲批此子身负大气运,于我大丰朝极为重要,因此圣上也对他关爱有加。” “烨郡王也争气,能文能武,小小年纪就将宁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盛赞不绝,若不是还有个兄长,圣上早就立他为世子了。” “不过他被立世子是迟早的事,不然圣上也不会压着这么多年也不立他兄长为世子。” 姜夫人闻言,不免有些担忧。 “烨郡王虽优秀,但毕竟立嫡立长,也不见得就能被立为世子,若他最终没能承袭,那我们婳儿嫁过去岂不是委屈了?” 宣远侯摆了摆手。 “夫人此言差矣,他兄长庸碌平凡,根本不能同他相比,圣上绝对不会立他兄长为世子。” 顿了顿,挥手让丫鬟嬷嬷都下去了。 才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说,烨郡王其实是……” 宣远侯指了指天上,“那位的亲儿子。” !!! 姜夫人和姜锦婳倏然瞪圆了眼,一时间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宣远侯轻咳了两声,正色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说与你们听是想让婳儿心头有数,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此事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姜夫人拍了拍心口,掩不住眼中的激动之色。 “如此一来,就算他不是世子,圣上也必有其他更好的安排,保不准那个位置……” 她紧紧握住姜锦婳的手,“我婳儿有福了!” 姜锦婳脸蛋微微一红,娇羞地垂下脖子…… 没人看见她眼中的算计。 烨郡王她是非嫁不可的,养父祖上传下的鲁班书就在她手里,她就不信还有什么是她姜锦婳得不到的! 与此同时,靖南王府里,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青衣老道端坐在墨北书右侧,两只手指飞快掐算着。 一阵穿堂风吹过,拂起老道雪白的须发,愈加显得他仙气飘飘。 不多时,老道收手沉吟道 “老王妃命里喜金忌土,实不宜长久居住于宁州,京城为北属性为金,于老王妃更为有利。” 墨北书的眉头禁不住轻挑,不解道 “您是大夫,为何却行道士之事?” 老道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卑不亢,抚须道 “郡王有所不知,修道者逆天而行,修的是今生,求的是长生不老,自然是对人体极为了解的。” 又道“道门有山、医、命、相、卜五术,以术弘道,贫道我是道家医者,会算命,更会救命。” 墨北书微微颔首,“多谢先生解惑,那按您的意思,本王应当将祖母接到京城来?” “不错,贫道刚才掐算过了,老王妃的病要想治好,还需得在于她有利的金位施行治疗,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墨北书稍微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如此,还请先生在京城多留些日子,等本王祖母赶来。” “好说,老王妃也是有福气,老道近日与城外清风观的观主约好论道,所以才会出现在京城,被郡王寻到。” 墨北书不善恭维人,只淡淡笑着。 忽地心中一动,将姜缈画的符取了出来,递给老道。 “先生您给看看,这符可是真的?” 老道接过来一看,眉头一下子皱得老高,略带不屑道 “这也能叫符?贫道修行近百年,从未见过这种符咒,郡王拿这种东西来考验老道,是瞧不起人吗?” 墨北书摆手道“先生莫要误会,这是本王属下在街头买的,只是请您辨别一下真假而已。” 老道面色稍霁,将符纸递还给墨北书,“奉劝郡王不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在身边,以免破坏自身气运。” 老道说完,也不啰嗦,留下个联络地址便飘然离去。 沈南心道果然,他就知道那少年是个小骗子! 望着老道稳重的步伐,不由得感慨出声,“这才是正经道士嘛!” 哪像那小骗子,跳脱得跟个猴子似的。 还道士? 小骗子能安静打坐一刻钟他倒立吃屎! 三斤! 墨北书看着手中的符纸,刚想还给沈南,不知为何有点舍不得,又揣进自己怀中。 至于老道说一张符纸会破坏自己气运,他并不相信。 心道还真让那少年蒙对了,三日之内就找到了穆神医。 殊不知他口中的穆神医此刻慌得一批,出了王府就往城外跑。 直奔西山上的清风道观。 找到正在打坐的观主长松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抱着对方的腿喊道“哥,来大活儿了。” 长松子得知他行骗竟行到郡王头上后,气得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疾言厉色道“骗骗普通人也就罢了,左右医不死人,但皇家的人是你能忽悠的吗?” 老道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一听到百两黄金1,两脚决定不听使唤跟他归家……” “你说什么?百两黄金!!!” 长松子顿时眼冒精光,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笑眯眯地道“狗蛋啊,这活儿咱接了,哥帮你打听那老王妃的病情去,你快去看医书。” 狗蛋心中大石落下,听话地去临阵磨枪。 “回来,头发胡子该染了。”长松子提醒道。 …… 这边姜缈去续完房费,兜里就剩半两银子,几日不吃饿不死,但绝不能露宿街头。 摆烂几天后,不得不扛起招牌布幡出门摆摊挣钱。 肠子都悔青了,其实睡桥洞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饿死也是个糊涂鬼,这不能忍。 还有,没看到宣远侯府一步步倒台,她死不瞑目! “算卦咯,十文钱一卦,不准不给钱。” 对面茶楼三楼雅间里,墨北书与一个锦衣少年坐在窗户前看着姜缈。 那少年笑得肚子痛,“二哥,这就是你以为有道行的高人?她是才被宣远侯赶出家门的假闺女,打小就蔫坏!” 墨北书耳尖微微发红。 原来他以为的少年,是个女子。 他当日竟没看出来。 可这也不能怪他,她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说话行动间丝毫没有女子的做派,他看走眼也不奇怪。 那少年继续道 “她能知道老王妃生病的事也不奇怪,定是听姜侯说的。” 墨北书摇了摇头。 “可她如何知道我回京是为寻安神医的?” “蒙的呗,她的话就跟老太婆的牙齿,没几颗真的!”少年说得咬牙切齿。 墨北书“哦”了一声,好奇道“听起来,你跟她很熟?” 少年立刻划清界限,满脸嫌弃,“谁跟她熟了?要不是……” 注1本文一两定为16克,百两黄金略等于现在的75万左右。  。 第6章 少年突然住口,墨北书问道“要不是什么?” 少年别扭地转过头去,“没什么。” 墨北书了然地笑了笑,看样子吃的亏挺大,以至于怨气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知他好面子,便不再追问,转头去看姜缈。 正在此时,前几日找姜缈算过卦的高壮汉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姜缈见他春光满面,给整糊涂了。 按说当日这汉子回去,正巧能捉奸,这咋还一副舔狗终于牵到女神的手一样乐呵呢? 也没另有新欢的端倪呀! 那汉子走过来,一脸感激地望着姜缈道 “小师父,那日多亏您提醒及时,我找了个大夫随我回家,及时将我娘子救了回来,大夫说若再晚片刻,我娘子恐会血崩,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 姜缈“呵呵”笑着,一脸八卦道“还有呢?” 汉子那张大脸盘子顿时涨得通红,扭捏委婉道“我娘子说了,往后就好好跟我过日子……” 姜缈(??????)?? 妈耶,她见着纯爱战士了,活的! 汉子急忙岔开话题,指向身后的人,“他们都是我的街坊邻居,听说您算卦灵验,都要来找您算算……” 街坊们早就从汉子口中得知姜缈的神算本事,争着把铜板往小摊板上放。 姜缈乐呵呵地收铜板,“别挤别挤,全体都有。” 她算卦的速度很快,平均三句话打发走一人,可以说是相当敷衍了。 可算过的人皆是惊讶万分的表情,走时还对着她不住作揖,说明她算得准。 墨北书见到这一幕,讶异万分。 这…… 侯府长大的小姐怎会算卦? 想起打探到的事,苏玥儿在她那句“本大仙就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之后,便咬掉半截舌头,再联系到沈南本该重伤却化险为夷的场景。 墨北书越发想要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对方确有本事。 想了想,起身叫上对面少年,朝姜缈的摊子走去。 算卦的街坊都走了,姜缈正在数铜板。 “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没啦?” 惨绝人寰,连一天的房钱都没挣上。 好在给两个家中有兄弟阋墙征兆的街坊提点了一下,让他们好好处理,将两场祸端消弭于无形,应该能挣点儿功德。 不过这薄利多销的营销方式与她现阶段的生存状态不太符合。 节流是节不了的,只能开源。 眼神往周边一扫,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哟,冒紫烟的小子又来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旁边那个印堂发黑的倒霉催小子,锦衣加身,玉冠束发,是长公主唯一的爱子池戈。 送财童子啊! 活的! 姜缈热情地朝墨北书打招呼,“公子,我没骗你吧,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墨北书微微颔首。 “你叫姜缈?” 姜缈“啧”了一声,一脸敬佩之色,“这都被你知道了,公子果然英明神武、见多识广、出类拔萃……” 池戈嗤笑道“你先生没说过你成语不是这么乱用的吗?” 姜缈笑眯眯道“说了,没说过我。” 池戈“……”你还很骄傲? 墨北书忍俊不禁,脑补了一出教书先生被姜缈气得掐人中的场景。 池戈“哼”了一声,不屑道“难怪被宣远侯赶出来,如今姜家的人怕是饭都要多吃两碗。” 姜缈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墨北书明确意识到耍嘴皮子池戈不是姜缈的对手,适时截住他们的话头,“你且再帮我算一卦……” 姜缈摆手“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时候未到。” 说着指了指池戈道“他才该算。” 池戈轻蔑地瞅了她一眼,“不算,子不语怪力乱神,小爷可不信这些,更不信你!” 姜缈不赞同地摇头道 “子不语是不说,不是不信,人家有好事儿能告诉你?” “巧言令色!” “多谢夸奖,给你打个折,承惠一百两。”姜缈飞快说道“三日之内别去郊外,莫名其妙的东西别去碰,不然下次来找我就是一千两了。” 池戈俊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不算!” “没错啊,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姜缈一脸促狭,目光中又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之色。 池戈气得磨牙,“小爷偏要去郊外,偏要碰莫名其妙的东西!凭你还想骗小爷的银子?”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蠢啊,真招人稀罕。 姜缈拍着巴巴掌,“就欣赏你这一身反骨的气质!” 池戈气得拉住墨北书就走,“我们走!” 墨北书深深看了姜缈一眼,随他走了。 到底是对姜缈的话将信将疑,面色严肃地提点池戈,“宁可信其有,三日而已,不要出城。” 池戈不屑一顾,“去不去的,得看我心情。” 墨北书还想再劝,转念一想,这正是验证姜缈是不是胡说的机会。 姜缈既这样说了,说明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她也能解决,大不了花上一千两,姑母有的是钱。 若她是胡说,那自然也不会有事。 基于良心多少有点不安,沉吟了片刻道“你不是看上我那柄匕首很久了吗,我送你。” 池戈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激动得勾住墨北书的脖子,“我就知道二哥对我好!” …… 姜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飞快给自己算了一卦。 虽然不一定准,但有几率准。 铜钱在摊板上滴溜溜地转了好半天,才重叠得不差分毫同时停下,两面都是正。 “哟,今日还有进账,姑且饿着吧。” 几个时辰后,姜缈有气无力地喊着“算卦,十文钱一卦,不准不给钱。” 可现实与卦象相反,整整一个下午都没人光顾。 过路的人顶多好奇地看她几眼,那目光就像在看傻缺。 不得不说,京城人民的反诈意识强过头了! 眼看太阳都落土了,姜缈不打算熬了,收摊回客栈。 刚跨进客栈,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姜家的三公子姜淮。 昔日的兄妹俩目光相撞,姜淮原本还平和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指着姜缈道“你那日跟婳儿说了什么?把她气哭了。”  。 第7章 姜缈“哦”了一声,“就是你姜家人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踏进姜家一步!就酱紫,一字不差。” 姜淮捏着拳头朝她走过来,咬牙切齿道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恶毒?亏得婳儿还天天央求爹娘接你回府,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当着外人落她面子,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 “不知道呀。” 姜缈盯着他的拳头,琢磨着一会儿用哪种姿势躺好看点儿。 小目标就靠这一躺了。 这家伙印堂上的黑气又深了些,面相还真变了,昔日线条流畅的颧骨横突了些许,照这样发展下去,得是横死的局呀! 姜淮厌恶地看她一眼,突然转身冲掌柜道 “这个人是被我们宣远侯府赶出来的骗子,这种品行恶劣的人,你们也敢接待?” 掌柜诧异道“他又不是没给钱。” 姜淮一噎,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锭往柜台上一放,“赶她走,如果你不想得罪我们侯府的话。” 掌柜眼睛亮了亮,搓着手朝姜缈看去,“你要不要加钱?” 姜缈惊呆了,“讹我头上了?”敬你是条汉子! 不等掌柜反应,便扯着喉咙大喊起来,“掌柜的,你面部肌肤黑暗干焦,手指浮肿脚步虚浮,所谓床上小旋风,办事不到一分钟……” “哎哟~”掌柜立刻跳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虽然听不懂一分钟是个啥,但能听懂她在说他那方面不行。 他不要面子的吗? 当即朝姜淮虎着脸挥手不耐道“宣远侯了不起?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谁!” 姜淮面色一凛,突然想起什么,放下一句狠话,“姜缈你给我等着!” 便捏着拳头不甘心地走了。 掌柜这才放下手,点头哈腰对姜缈道“祖宗,我给您免十天房钱行吗?”您可别哔哔了! 姜缈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心道我的卦欺我八次好歹也能准两次。 这不,生意它来啦! “五十两,我能让你今日就重振雄风!” 姜缈挑起下巴傲然道。 掌柜自然是不信的,他托了东家的福请了太医院的院正看都没治好。 这小毛头就算有点眼光,能看出他有暗疾,还能比太医厉害? 这分明是敲诈! 跳脚指着她鼻子道“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姜缈耸了耸摊手道“我这不正在抢吗?” 掌柜气得想赶人,但又怕她出去胡说,只得憋屈道“一两,就当封口费,奉劝你见好就收!” “嘿,瞧不起人不是?”姜缈将招牌布幡往柜台上一放,“我若是治不好你,你拆了我招牌!” 掌柜白眼都翻上天去了,“这帆布还是我给你的。”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这样,我先给你治,你行了再给银子如何?”姜缈胸有成竹道“蜈蚣1条、丝瓜子30个、甘草8钱、枸杞生叶1两、羊肾1对、淫羊藿6钱……” 掌柜一听,这不正是太医给开的方子吗? 他怎么知道? 莫非还真懂医术? 却听姜缈继续道“这是你们这最好的大夫能开出的方子,效果嘛,难尽人意,而我就不一样了。” 掌柜不由得接话问道“你怎么个不一样?” “我有不一样的烟火!”姜缈一把将掌柜拉过来,“今日就给你长长见识!” 说着不等掌柜反应,手上凭空多了一支香。 她纤细的手指在香头上一搓,那香便燃了起来。 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他娘的是什么邪术? 姜缈动作飞快,隔着衣裳就把燃起的香头往他肚脐下方一寸怼了上去。 “啊~” 掌柜一声惨叫。 不是痛,是吓的。 下一瞬,却感到一股暖流自下而上,随即在身体里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肚脐下方,人顿时就精神起来。 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 姜缈对着香一吹,那香便熄灭了。 “行了,你现在就可以去试试。” 掌柜愣了愣,“这就行啦?” 姜缈挥手道“快去快回,我等你的银子、不是好消息。” 掌柜不敢相信,可那股子少年人才有的劲儿是怎么回事? 他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不满道“这种事怎么能说快呢?” 交代了一声“帮我看着店。” 便迫不及待地走了,用跑的。 姜缈施施然坐在柜台上,朝躲在堂后看热闹的小二吩咐,“煮二两面块儿来,多放点醋。” 小二“……” 只是姜缈低估了掌柜的胜负欲,这些年被自家娘子埋怨了不知多少回,一朝翻身能不把对方弄服? 因此,直等到次日天明,姜缈才等到掌柜回来。 掌柜一进来,就对着她长揖到地,“多谢神医助我找回地位。” 姜缈见他满脸意犹未尽之色,抽了抽嘴角。 好像治过头了…… 轻咳一声道“谢倒是不必,钱到位就行。” 闻言,掌柜面色赦然地看着她,结结巴巴道“这些年为治病,实在是没存下那么多银钱,我先付您五两可好?” 生怕姜缈认为他耍赖,急忙补充道“过几日我找东家先预支年底的赏钱,一定给您补足。” 姜缈的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两圈,心道大意了,先前忘记看了。 这家伙还真没什么家底。 只得道“行吧,不过这几日你得负责我的饮食。” 掌柜连忙应下,多张嘴吃饭而已,不是什么问题。 解决了温饱问题,姜缈又开始躺在屋里摆烂,话本子看完了,就让小二跑腿帮她买回来…… 真正的生活理想,就是在家里什么都不想。 所有的成功,都是后天的努力,所以今天和明天,就歇着。 有掌柜负责投喂,怎么也能活到想起来自己谁,城隍大概率会告诉她真相,不说就揍到他说! 三日后,姜缈熬夜看完一个话本,正梦见自己化身为弘扬爱与正义的光明使者,穿进话本里虐渣男,被一阵砸门声吵醒。 姜缈把被子一卷,捂着头充耳不闻,只要我睡得快,梦还能续上…… “姜大师,救命啊!” 外面的人焦急万分,那门被砸得快哭了。 姜缈“唰”地拉开被子坐起身来,吼道 “没个一百两,这事儿没完!” 说完套起衣裳就去开门。 一见到人,顿时笑眯了眼。 “朋友,给我送钱来啦?” 沈南满头大汗,急道“姜大师快,快跟我走,世子爷大不好啦!”  。 第8章 姜缈慢了一拍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池戈。 原本以大丰朝的祖制,长公主的儿女已经算是外戚,无爵可承。 但这位长公主是个例外,大丰朝能有现在的盛世繁华,有她一半功劳。 因此皇帝便立她儿子为世子,以后再封王。 姜缈嘿嘿一笑,竖起一根手指。 沈南秒懂,“一千两,长公主殿下答应了!” 姜缈这才满意地招呼小二来打水梳洗。 沈南急得上火,但他不敢催。 看着姜缈懒懒散散地动作,不知为何心里的急躁渐渐平息下来。 等到了长公主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洗漱没耽搁多久,但姜缈非要去城外转一圈,还手欠地折了两根柳枝拖回来。 问就是大仙的事凡人少打听。 沈南能怎么办? 自家主子说了,得对小骗子恭恭敬敬的,不得无礼,务必请她去救世子爷。 他都叫上大师了…… 姜缈第一次近距离直面长公主。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天庭开阔,山根突出,颧骨饱满。 如画眉眼蕴含的不是温婉和娇媚,而是异于普通女子的刚毅和沉着。 此刻爱子命悬一线,她依旧神色平静,眉目舒展,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坚韧,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将她击倒。 好一个霸道女总裁。 “呲溜~” 姜缈小声吸了口口水,差点就想扑过去抱大腿,“姐姐,贴贴,姐姐,求包养。” 长公主早从墨北书口中得知姜缈的事,虽有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她看起来如此……吊儿郎当。 那个斜挎在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布拼起来的包,衬得她有种居无定所的气质。 完全无法将她跟印象中那个规规矩矩端坐殿前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忽然想起什么,眼眸里浮起一层笑意。 是了,敢偷皇兄锦鲤的小丫头怎会是真的守规矩? 她抬了抬手,身后侍女捧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摆着一个个白生生的银锭。 语气无波无澜道“救下世子,这些都是你的。” 姜缈羞涩一笑,“瞧您说的,没钱我也要救啊……” 长公主也笑了,“若是救不了,本宫怕控制不住自己治你一个坑蒙拐骗之罪!” 姜缈面上笑容一收,“五千两!” 沈南倒吸一口凉气,祖宗,您可真是嫌命长啊! 居然敢跟地位权势仅次于当今圣上的长公主殿下坐地起价! 连一向镇定自持的墨北书也抽了抽面颊。 多少有点明白池戈为何对她怨气如此深重了…… 就当两人以为长公主要生气时,却听她爽朗的笑了起来。 “可以,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跟本宫讲条件,那么,现在就让本宫看看你的本事吧!” 姜缈从不跟钱过不去,也不计较对方曾说过那句威胁她的话。 她要是有对方的权势财力,一定拽得祖师爷都想下来掐死她! 茶不苦,心不堵,忍忍又挣两千五。 当即痛快道“带路!” 不愧是长公主的爱子,池戈的寝殿比姜家的正厅都大,就是大过头了,一点都不藏风聚气。 此刻,三名老太医垂手立在池戈床前,愁容满面。 圣上可是发话了,若是医不好世子,提头去见。 其中一名老太医正是苏玥儿的祖父,太医院院正苏太医。 当天苏玥儿咬伤舌头,回家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控诉姜缈的“檄文”,可谓是字字泣血! 苏家人本打算报官,以行骗的罪名将姜缈送去坐牢。 但苏玥儿愤笔血书,表示要亲自报仇,方能解她心头郁气,便让姜缈暂时逍遥了几日。 苏家与宣远侯府走得近,他是认得姜缈的。 怎么都没料到烨郡王说要请来给世子爷治病的高人,竟是姜缈。 此刻见到她,顿时有种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的兴奋之感。 在街头骗骗小老百姓也就算了,竟敢来长公主面前招摇撞骗,今日他就替姜家除了这个孽种! 当即正义凛然地站了出来,指着姜缈义正言辞道 “启禀长公主殿下,此人是宣远侯府家的弃女,她冒充侯爷嫡女,事情败露后被赶出家门,如今正在街头打着算卦的幌子诈骗百姓血汗钱,请殿下为民除害!” “还京城一个郎朗晴天!”这句话是姜缈说的,觉得少了这句话不足以体现她的罪孽深重。 苏太医? 长公主“……” 淡淡扫了苏太医一眼,“你是在说本宫愚蠢吗?”浑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压迫感。 苏太医背脊一弯,脑门上的汗就冒出来了,忙道“殿下您误会了,微臣……” “既知道自己是微臣,那就别说话了。”长公主不耐烦地打断他。 就凭墨北书告诉她三日前姜缈提醒池戈不要乱走,不要去碰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件事,她就愿意赌上一赌。 这老头儿治不好她儿子,还来断儿子的活路! 姜缈小人得意,冲着苏太医“略略略”。 老头儿眼睛都喷出火来,但自持身份(顾忌长公主),憋着气默不作声。 他倒要看看,这臭丫头一会儿怎么收场! 到时候再狠狠踩上一脚! 他不说话,姜缈也就无趣了,去看她的大客户。 池戈双手交叠于胸前,平躺在镂雕着繁复祥瑞图案的描金大床上。 神态相当安详。 但姜缈一眼就看见他身侧还有个女子,正用手肘支着头,痴痴地望着他。 若不是女子的脸上的肉都快烂完了,眼珠子欲掉不掉的,场面还挺温馨…… 这是只鬼,就姜缈能看见。 问道“他这种症状多久了?” 长公主在她身后幽幽出声。 “两日两夜了,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太医说他应是受了某种刺激,自己不愿意醒来。” “要不是他还有口气,本宫都准备给他打棺材了。” 姜缈点头,“是挺刺激的。” 众人? 然后,他们惊讶地看见她一手薅向池戈身边,像是揪住了个什么,接着团巴团巴揉成一坨。 随即左右一看,非常随意地选中一个茶盅打开盖子,塞了进去。 他们看不见那女阿飘,只觉得姜缈这一系列动作虽然行云流水,但看起来病得不轻。 长公主忍着没吭声,下意识朝太医看去,小丫头这种症状,太医有办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