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的夫妻》 第1章 打工生活(1) 1998年夏天,湖南的一个小山村。 “爸,妈,你们吃饭啊?”陈亦珊手牵着六岁的儿子孙大宝来到公公婆婆家,进门看到他们正在吃午饭,便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儿子孙大宝说“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孙大宝奶声奶气的说。 孙强和李氏都开心的回应一声,李氏牵过孙子的手,摸摸他的头,朝儿媳妇陈亦珊说“你们吃饭了吗?” “妈,我们吃好才过来的。我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想跟您们商量一下。”陈亦珊便把此次过来的目的跟公公婆婆说“是这样的,我想跟着我表姐去广东打工,你能不能帮我带大宝?我保证每个月最少给你寄400元生活费回来。” 孙强说“你跟你男人说了没?他同不同意你去?” 陈亦珊表情不自然的说了一句“我跟孙海说了。他说只要爸妈肯帮我带大宝,他没意见。” 孙强叹气说“那你就去吧,照顾自己,大宝的事有我和你妈。” “是啊,亦珊,你想出去打工赚钱,你就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爸,我们会照顾好大宝的。都怪那个不成器的,这个家要不是有你,早就散了。”李氏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些心疼儿媳妇。 孙强和李氏心里清楚,儿媳妇出去打工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每天都在外面跟那些猪朋狗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有些钱就花天酒地。家里的事只靠儿媳妇打些散工,虽然他们时不时帮衬些,但儿媳妇的生活还是过得很拮据。这也是儿媳妇要出去打工的原因。 听到公公婆婆的话,陈亦珊就可以放心外出打工了。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外出,老公是靠不住的,现在散工的活儿少了,大宝读书要花钱,所以她才想着和表姐去广东打工赚钱。 “谢谢爸妈,我过两天就走,到时候我再把大宝送过来。我和大宝现在先过去了。”说着,陈亦珊对孙大宝说“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爷爷奶奶,再见。”孙大宝跟爷爷奶奶摆摆手,被妈妈牵着走了。 陈亦珊今年三十岁,经媒人介绍,和邻村孙海相亲,并在半年后与其结婚,在第二年生了孙大宝。结婚七年来,孙海从没往家里拿回一分钱,还偷偷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换钱花,都是靠着她打散工养活自己和大宝,好在这些年公公婆婆种地补贴家里不少。 两天前,在广东打工多年的表姐来家里看望陈亦珊,问些妹妹近来过得怎么样? 陈亦珊说现在请小工的人少了,生活艰难。表姐李丹听了对陈亦珊说“我现在在广东一家内衣厂上班,做车工,做计件的,多劳多得,我每月平均工资都有一千出头。要不你就跟我去广东吧。即使你是生手,刚开始学,每个月几百块钱应该是有的。” 陈亦珊听了很心动,她现在在家乡做散活,一天才三十多元,这活还时有时无,所以她答应了表姐,跟她去广东进厂打工。李丹跟她约好两天后来接她,让她先准备一下。 两天很快过去了。一大清早,陈亦珊一手牵着孙大宝,一手拎着一个装化肥用的蛇皮袋,再次来到公公婆婆家。 “爸,妈,今天我要出远门了。大宝就有劳您们照顾,这包里面是大宝的换洗衣服。” 陈亦珊把手上的蛇皮袋放在堂屋的凳子上,把大宝牵到婆婆身旁,并对大宝说“大宝,你以后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妈妈出去赚好多钱,回来给大宝买好吃的。” 陈亦珊已提前跟儿子做好思想工作,此时孙大宝眼圈红红的,他拼命忍住不哭,点点头。 “爸妈,我现在就走,我表姐还在我家里等我呢。”陈亦珊对公婆说。 婆婆说“你放心去吧,大宝有我和你爸,你一个人出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到了就打电话到村头孙林叔小卖铺的电话,跟我们报个平安。” “好的,妈。我走了。”陈亦珊转身出去。 公公婆婆送出来,大宝跟在后面,三人在门口看着陈亦珊远去。当陈亦珊走出老远,孙大宝哭了出来,大声叫喊“妈,妈。” 陈亦珊有听到儿子的叫喊声,但她没回头,狠心的走掉。不过她已泪流满面,她也舍不得儿子。 回到家,表姐李丹在堂屋里无聊的坐着,只见她身穿黑色网状镂空衬衫,里面加了一件纯棉白色背心,下身是大红啦叭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好时尚的打扮,和一身粗衣麻布的陈亦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都市丽人,一个是村姑。 看着陈亦珊进来,眼角湿润,李丹知道她是舍不得儿子,便安慰她说“现在是六月份,出去半年就可以回家过年,不就能见到你宝贝儿子了?” 陈亦珊点点头。如果不是生活所逼,她绝不会离开儿子。 李丹站了起来催促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们要转两三次车呢,不要等一下坐不上火车。你出去你们村里叫一个摩的师傅,载我们去镇上坐班车。” 陈亦珊出门去叫摩的了。十几分钟后,陈亦珊进来跟李丹说“表姐,摩的师傅叫来了,他现在在外面等着。” “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身份证带了吗?”李丹说。 陈亦珊说“带了,在身上呢。” “那好,出去吧。” 李丹只有一个崭新的红黑条纹的行李包,陈亦珊是一个灰色很破旧棉布包包,和一个装着鼓鼓的蛇皮袋。两人把包包提了出去。 只见门外停着一辆破旧的铃木摩托车,后座铁架上绑了两块二十厘米长的木板,上面用粗麻袋垫着,这样就可以多拉一两个人。 摩托车旁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子正抽着烟,见两女提着包出来,猛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然后把烟头扔掉,过来接过陈亦珊手上灰色布包和蛇皮袋,放在后面架子上绑好,又把李丹的行李包接过去,他跨上摩托车,把包放在他的身前的油箱上,并对两女说“你们都坐上来吧。” 陈亦珊对男子说“刘哥,我锁一下门。” 锁完门后,陈亦珊手搭在摩的师傅肩膀上跨上摩托车,李丹紧挨着陈亦珊坐了上来。由于后面放着包包,两个人坐着显得很拥挤,陈亦珊的胸口都贴着摩的师傅的后背,陈亦珊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车子就这么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摩的刘师傅说“坐好了哦。要开了。” “我们坐好了。”两女都说。 第3章 打工生活(3) 说到这个话,陈亦珊脸红红的,细声说“我现在不想这事,只想好好赚钱。” 李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同情的看着这个姑姑的女儿说“感觉你变了,变得不再唯唯诺诺,很坚强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说起她老公,想到这些年吃的苦,陈亦珊眼角湿润了。 李丹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表妹,只好把搂入怀中。其实李丹只是比陈亦珊大两岁,小时候两个人经常在一处玩,以前陈亦珊身材好,脸蛋皮肤光滑细腻,李丹很羡慕表妹有个好长相。现在看看陈亦珊,皮肤黝黑,粗糙,穿着老土,样子看起来比李丹还要老几岁似的。 陈亦珊离开李丹的怀里,用手背擦擦眼角的湿水,展颜一笑说“表姐,你不用难过,我认命了。我现在一心想带大大宝,别的不想。这次我出去打工,也是为了让大宝有钱上学。” 李丹也笑了。“你能这样想最好?人有了盼望,生活会美好的。”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五十分钟,她们乘坐班次的火车进站了,李丹和陈亦珊带着行李,随着人群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她们是卧铺,上下铺,陈亦珊在上面,李丹在下铺。 陈亦珊今天天不亮就起床,又坐了一天的车,太累了,她爬上卧铺,一躺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火车什么时候开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夜里什么时候?四周很安静,火车上的人都在睡觉,看来夜已深。陈亦珊是被饿醒的,她下午两点钟才吃了一碗面汤,这时饿得不行。她坐上来想找她的灰色棉布包,那里放有干粮。 还没去拿灰色包,陈亦珊就看到了脚底下放有半盒饼干和半瓶水。陈亦珊往下铺探头,看表姐醒着未,想要问她饼干和水是不是她放的。 不过,此时李丹沉沉睡去,陈亦珊坐直身子,看看那半瓶水,就是中午表姐在服务区买的。所以陈亦珊放心的就着水,吃起饼干来。 吃完饼干后,陈亦珊并没有马上躺下去睡,而是继续坐着,看着窗外,点点灯光朝后逝去。火车在黑夜中飞驰穿梭。 第二次醒来时天已微微亮,看窗外,火车在城市中飞驰。突然广播响起“各位乘客好,韶关站要到了,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整理好行李,准备下车。十分钟后到达该站。” 陈亦珊探头往下铺看,此时表姐也醒了。李丹微笑说“进入广东韶关了,我们快到了。” 火车到站,停留了有七八分钟又重新启动。又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火车终于到达目的地,广州火车站。其中在途中又停留了两次。 此时已是早上八点,李丹和陈亦珊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在下火车前李丹叮嘱陈亦珊说等一下让她紧跟自己走,不要理会搭讪的人。 来到火车站广场,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来来往往,陈亦珊相信,一不小心她会走失的,所以她更是紧跟着表姐。 她们这次不是先去吃饭,而是直接到对面的省汽车站去,然后让陈亦珊看行李,李丹去买早点。 快走到广场边沿时,有好几个人朝她们围过来,都是问要不要坐车。李丹没有半点表情的说不用,脚步没有停留。走了一拨人又来一拨,还是问要不要坐车?要不要找工作?要不要住宿?李丹不再说话,直接越过他们。 窜过马路后,才消停下来,没有人再追上来。李丹指着旁边一个超大的汽车站说“这是流花车站,我们要去的是省汽车总站,在后面。” 陈亦珊心想,又是火车站,又是流花车站,又是省汽车总站,广州的车站真多。 到了省汽车总站,在售票大厅,找了一个地方放下行李,李丹让陈亦珊看着,她去排队买票。半个小时票才买回来,广州到潮阳的,上午十点钟的,一人三十五元。 看了大厅的挂钟,现在才八点五十分钟,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李丹说“我先带你去侯车室,然后我去买早点。” 两个人提着包,凭着车票通过了安检,来了候车大厅,让陈亦珊看行李,李丹出去买早餐了。二十分钟后李丹带回来了两份小笼包,四个茶叶蛋,两杯豆浆。 吃好早餐后,剩下两颗茶叶蛋吃不下收了起来。这时,她们乘坐班次的大巴车已经进站,两人随着人群走去坐车,看着押运员把行李放好,她们才上车。 十分钟后,大巴车开出汽车总站了。李丹说“我们要到下午五点钟才到潮阳市陈店镇。” 陈亦珊心里默默一算,这么下来要两天一夜。 中途大巴车停在服务区,司机和押运人员下来吃午饭,他们吃的都是大餐。乘客们上厕所的上厕所,买东西的买东西。李丹和陈亦珊上完厕所,洗把脸,回车上吃她们的茶叶蛋,她们舍不得花钱,这里的东西贼贵。 下午五点十分钟,押运员大声叫喊“陈店南钟天到了,请在后门下车。” 李丹跟陈亦珊说“我们到了。” 两个人从后门下车,拿了行李。大巴车扬长而去。这时周围围着几辆三轮车(这里的人习惯称之为街车),都问她们想去哪里?要不要坐车? 李丹跟其中一个说了地方,问他多少钱? 对方开价钱六块钱,一番讨价还价三块钱成交。把行李放上车后,李丹和陈亦珊两姐妹坐了上去。 街车师傅是个中年胖大叔,他转个头,朝马路对面的陈贵路开去。三轮车东拐西拐,最后在一家厂名叫年华梦的内衣厂门口停下。 李丹掏钱付了车费,两个人拿着行李走进厂里,李丹笑着跟门房的大爷说“林叔,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表妹,我有跟黄厂长招过招呼了,我现在带她去宿舍。” 门房大爷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笑呵呵的说“妹子,你们刚到啊,去吧。” 第4章 打工生活(4) 李丹宿舍刚好空缺一个床位,可以安排表妹住进来。先把行李拿去宿舍放了,此时快要六点了,厂里要下班了,李丹决定先带出去表妹外面吃饭,然后帮她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在一个小炒店,李丹问陈亦珊说“你吃炒粿条不?” “可以。陈亦珊点点头。” “老板,来两份炒粿条。”李丹朝正在炒饭的中年男子喊话说。 “好,稍等,马上好。”中年老板爽朗道。 李丹给表妹小声介绍说“这家店老板是我们湖南人开的,夫妻一起经营,都是小炒,早上还卖油条和豆浆,我经常来这里吃东西。”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就把两盘凉粉细条的东西端来,还送来两碗撒着葱花的清汤。陈亦珊指着两盘凉粉细条说“这个就是粿条?” 李丹说“是啊,糯米制作的,广州那里叫河粉。这里当地人叫粿条。” “那这一盘粿条要多少钱?”陈亦珊看看了盘里的粿条,有鸡蛋末,有零星几块瘦肉,点点火腿肠,上面撒了葱花。 “一盘两块钱,例汤是送的。这个汤可是用鸡壳和猪骨熬煮的,味道很鲜美哦。吃吧,尝尝粿条味道怎么样?”说着,李丹开始吃起来。 陈亦珊是第一次吃这东西,感觉味道还不错,油水很足。 吃了饭,李丹带着陈亦珊去逛逛夜市,顺便帮她买日常生活用品。 溪北桥下,在小溪边,那一段三四百米长的小路,有各种各样的小商贩聚集于此摆摊,所以这里人流量很多,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李丹带着陈亦珊逛了半个小时,把所有的东西买齐了,洗澡用的红桶,洗脸的面盆,洗发水,洗衣粉,还有凉席等一些物品,总共花了五十块钱。 两姐妹重新回到宿舍。李丹的上铺是空着,把上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李丹说“亦珊,你用面盆去厕所接一盆水来,把床板擦拭一下。” 亦珊把新买的面盆出去接一盆水回来,李丹给她找来一块破布,陈亦珊先把面盆放在床板上,她脱掉鞋子爬了上去,把床板好好擦拭一番。 洗好床板下来,李丹刚从外面打了一杯开水回来,递给陈亦珊说“喝口水吧,广东的天气怪热的”。 喝了水,陈亦珊跟着李丹在她床边坐下来,想着这次来的车费都是表姐出的,便要掏钱说“表姐,这一路的钱都是你出的,你算算我要给你多少钱,还有刚才买东西的钱。” 李丹制止了陈亦珊要掏钱的动作说“车费一起是一百,刚才买东西的是五十元,你刚来身上钱不多,留着慢慢花。那一百五十元等你有工资发了再还给我。” “那好吧。谢谢你表姐。”既然表姐这样说了,那就等发工资了再还给她,陈亦珊身上的钱确实不多。 一会儿床板干了,陈亦珊把新买的凉席铺了上去,又从蛇皮袋中拿出床单和枕头,把自己的灰色布包放了上来。 “丹姐,外面有人找你。”门外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对李丹喊话说。 “是那个找我?”李丹问。 “男的,你相好。他在外面等你。”说着女孩跑掉了。” 听到女孩说是她相好的,这话让表妹听了去,所以李丹表情有点不自在,她脸微红的对陈亦珊说“我下去一下,很快上来。” 陈亦珊点点头,心里还是想着女孩说的那句话,你相好的。难道表姐在这里有情人? 想到表姐夫一直在浙江打工,而表姐一向在广东,两个人好几年都是异地分居。这事真有可能? 她们宿舍是在二楼,这间又是临街面,陈亦珊的床边正好是窗口,不知道为何陈亦珊坐起来,朝窗外瞧了瞧。 真让陈亦珊看到表姐跟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站在一起说话,两个人挨得很近。 李丹出去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她一回来就坐在床铺上整理衣服,陈亦珊从上铺爬下来,笑着问她说“表姐,是谁找你,去了那么久?” 李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一个朋友,以前一个厂的同事。” 陈亦珊心中已有了答案,那人十有十九是表姐的相好。陈亦珊忍不住问李丹说“表姐,表姐夫干嘛要去浙江工作,你就在广东,这几年你们聚少离多,对两个人的感情不好。” “这里没有他合适的工作。不说他了。我们去洗澡。”李丹显然不想多谈丈夫的事情,她已翻出今晚要换洗的衣服,把蓝色桶从床底下拉了出来。蓝色桶上面放着一个粉色洗脸盆,上面放有洗发水,舒肤佳香皂,洗衣粉和洗衣刷。 刚才在李丹出去期间,陈亦珊已把睡衣翻找出来放在床头,所以她把睡衣一拿,提着红桶跟在表姐后面。 李丹回头跟陈亦珊说“我们二楼宿舍厕所没有热水,我们洗澡要去一楼后门那里洗。现在车间里的人还在加班,所以现在去洗澡不用排队等热水。如果再过一个小时,洗澡的人多了,要等浴室,等热水,那不知道要排队排多久?” 说话间,她们已穿过食堂,来到后门,那是一条小巷,两头出口都堵死,靠着左边墙壁建有一长排洗衣槽,紧挨着是一排浴室,看浴室门上的排号,共有七间。 门口处有一个煤炭炉,是烧蜂窝煤的,现在正烧着一超大号铝锅洗澡水。铝锅上方接有一个水龙头,没水可以直接放出来。 “亦珊,我们好久没一起没洗澡了,今晚我们一块洗吧,你帮我搓背,我也帮你搓背。”李丹把蓝色桶放在煤炭炉旁,拿粉色洗脸盆去放在一号浴室内,出来时对陈亦珊这样说。 “好啊。”表姐想和一起洗澡,陈亦珊没什么意见。 “那我们舀两半桶热水,浴室里面有水龙头,可以掺冷水。”说着,李丹打开锅盖开始从大铝锅瓢热水到蓝色桶,瓢了半桶就叫陈亦珊先端进去。 陈亦珊把自己的洗脸盆放到李丹的蓝色桶上面,然后端走,把红桶留给李丹继续瓢水。 两个人洗了四十分钟才出来,然后一起站立在洗衣槽前洗衣服,说着悄悄话。李丹说“亦珊你身材还保持着那么好,你的胸部很大,很挺。不过你的胸衣很土,下次去逛夜市,我帮你挑两件内衣。” 第5章 打工生活(5) 陈亦珊给表姐说得脸色红红的,她声音低低的说“这有什么,穿在里面又没有人看得见。” 李丹对表妹讲起了道理说“话不能这样说。穿对文胸,第一能对一个女人重要部位起到保护作用,第二能增添美观。” “我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就想赚钱,能养活我和儿子,让他能读得起书。至于自己美不美?我没在意过。” “你没想过离开你老公,重新找个男人过日子吗?” “没想过。我们老家那边离婚了对女人和娘家的名声都不好,现在不离,我还有一个家。我就当他死了,我守着儿子过日子。”说到这里,陈亦珊心里有点伤感。 这时陆续有人来洗澡了,她们止住了话题,把衣服洗好,拧干,拿到二楼宿舍阳台晾起来。 晾好好衣服回来,宿舍里已经有人下班回来。李丹一边跟宿舍里两个女人打招,一边把两个桶塞进床底下,然后跟表妹介绍她们,一个微胖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叫秦惠英,是做剪成品的,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年轻的女人叫温晓红,是做投碗,她们都是川妹子,和李丹是一个组上的。 李丹又跟她们介绍陈亦珊说“这是我表妹,这次我请假回老家时,顺便把表妹从家里带了出来,来我们厂学平车。” 秦惠英和温晓红客套几句,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人去洗澡了。 李丹和陈亦珊坐了两天一夜的车,现在很累很困,就都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照晒进来,同宿舍的两个女人已经不在床上,估计去上班了,探头往下看了一下李丹,只见她侧躺着,床单只盖住腿部,睡得正香。陈亦珊爬下来,看看表姐床头的小闹钟,已经是上午十点半钟了。昨晚听表姐说过,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班,所以陈亦珊就不叫醒表姐,让她继续睡。 陈亦珊拿了洗脸盆去厕所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一个人在宿舍干坐了一大会儿,又站在窗口看看窗外街面,然后决定下去附近转转。 街面上有人摆地摊卖些小件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卖书的,陈亦珊过去瞧瞧,随便转转,看到卖吃的,就买了一份小笼包,一块钱,边走边吃。 突然看到一个小卖铺,门口放着一个长条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排电话,有四五个,竖着一个牌子写着公共电话。陈亦珊这才想起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便走了过去,朝里面喊了话说“老板,我打个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大妈声音说“你打吧。” 陈亦珊拨通了村头小卖铺的电话,接通后说“喂,孙林叔吗?我是孙海家的,我打的是长途电话,我想请你帮忙喊我妈来听电话。好的,我一会再打过去,麻烦你了,孙林叔。” 挂断电话,陈亦珊朝里面喊话说,大姐,我一会还要再搭过去,等一下一起算。 “没事,你随便打。”大妈说。 等了十分钟,陈亦珊重拨过去,接通后说“喂,是孙林叔吗?我妈来了没?” 孙林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说“亦珊,你爸和你妈都不在家。” 陈亦珊说“哦,他们都不在家,那好,吃中午饭时,麻烦孙林叔再帮我传一句话,说我安全到厂。” 孙林叔说“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话带到。” “那谢谢你,林叔,嗯,再见。” 挂断电话去结账,陈亦珊花了八毛钱。 打完电话陈亦珊就没到处去转动了,走了回来,刚要进厂门,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叫住了。只见他说“妹子,你是这个厂的吗?麻烦你去205宿舍喊一下李丹好吗?就说外面有人找她。” 陈亦珊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三十五六岁,高高瘦瘦,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看他的身影和她在窗口看到的很相似,应该他就是昨晚来找过表姐的那个男人? 陈亦珊问道“你找李丹什么事情?你和李丹什么关系?” “你是李丹的表妹吧?”那男子看陈亦珊的态度,醒过神,眼前这个李丹从老家带过来的表妹无疑。“我叫李华滨,是李丹的朋友,我昨晚跟她约好的,今天中午请你们吃饭。” “你等着,我表姐还在睡觉,我上去看她睡醒了没有?”说着跑开了,走进厂里大门时,跟门卫大叔微笑点头。 来到宿舍,李丹已经起来换好衣服了,这时她正对镜子擦口红,看陈亦珊进来,便说“你出去外面啦?” “我出去逛了一下。表姐,你知道我遇到谁了?”陈亦珊笑着对李丹说“我在厂门口看到昨晚来找你的那个男人了,他说中午请我们吃饭?” 李丹看了看床头的小闹钟,中午十一点半了,她捥住陈亦珊的手说“走,我们去吃午饭,然后带你出去玩。” 到了楼下,见到那个男子,李丹给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陈亦珊记住了,眼前这个男子叫李华滨,是四川人,四年前和表姐李丹一个厂同事过。 说了几句话,李华滨带着陈亦珊和李丹走了。三人来到路口拦了一辆街车,往沟湖小张湘菜馆而去。 到了湘菜馆,李华滨找服务员要了一间小包厢。三个人坐下后,服务员送来菜单,李华滨看着李丹和陈亦珊笑说“今天这顿午饭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菜由你们来点,尽管点,不用为我省钱。” “那今天就要让华哥破费了。”李丹看了一眼李华滨,抿嘴一笑,把菜单递给陈亦珊说“表妹你先来点菜。” 陈亦珊没有接菜单说“表姐,你来点吧,我什么都行,只要你点的我都吃。” “那行。”李丹把菜单翻了又翻,然后写下三个菜,然后把菜单和本子推到李华滨面前说“我点的是这三个,剩下来的华哥你来点两个?” 李华滨看了看本子上写的三个菜,剁椒鱼头,毛氏红烧肉,腊味合蒸,他也没看菜单便说“我点两个广东菜如何?” 两女都说好。于是李华滨在本子上写下第四个菜白切鸡,第五个菜蒜蓉蒸排骨,最后来个蕃茄蛋花汤。 服务员接过菜单和本子出去安排了。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用托盘送来一壶茶水,三个杯子,三套碗筷,一碟煎黄豆,一碟腊蒜头。 李华滨指着煎黄豆和腊蒜头说“这是饭前开胃菜。”他带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瓣蒜头说“你们也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丹有吃过没动手,陈亦珊夹了一小瓣,放进嘴里细嚼,味道挺好的,一点都不酸辣。 “陈亦珊,你是第一次来广东吗?”李华滨想找点话题,所以他问陈亦珊说。 “是的,华哥。我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就是县城。这次是表姐带我来,如果是我一个人来的话,我可能到不了这里,要转那么多次车。”对于表姐这个朋友,看着彬彬有礼,陈亦珊对他有好感,感觉他说话也有趣,于是问他说“华哥,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和你表姐一个厂时是做裁床的。”李华滨不经意的看了李丹一眼,满脸的笑意。“我现在还是在坐裁床。” 很快,一个蕃茄蛋花汤被送了进来,接着是一盘剁椒鱼头,看着鱼头上撒满红红的辣椒碎末,感觉就很美味,食欲大增,陈亦珊咽了一下口水。 一会儿几个菜上齐了,并端来一盆白米饭。陈亦珊主动给李华滨和李丹各盛了一碗米饭。 三个人边吃边聊,一顿饭下来,陈亦珊和李华滨都已经很熟悉了。同时陈亦珊也看出来,表姐和李华滨确实有不一般的关系。 结账的时候,陈亦珊看到李华滨掏钱,付了四十五元。陈亦珊暗暗咂舌,这顿饭吃了她在老家十天的生活费。 走出饭店,李华滨看了看别在腰间传呼机上的时间说“现在是下午一点钟,那我们去翠风岩玩吧?” “去吧。”李丹点点头,这是昨晚李华滨跟她商量好的,今天中午请她和表妹吃饭,然后去深溪翠风岩山上玩,所以这时她没反对。 陈亦珊是听表姐的,见李丹没意见,她就没出声。 “那现在就走吧,我们去国道拦街车。”李华滨带头,朝324国道走去。饭店离国道只是一两百米远,几分钟就走到了。 三个人在国道旁站好,拦住了一辆街车,讲好价钱,八块钱,只拉在半山下车。三轮车内横放两条长条垫子,陈亦珊坐后排,把前排的位子留给李华滨和表姐。 陈亦珊先上车,她一个人坐到后排去,把前排的位子留给两人。 李华宾和李坐上去后,陈亦珊还看到坐在前排的两个人在搞小动作。只见李华滨偷偷的要去牵李丹的手,李丹的手缩回,反拍了他一手背。 陈亦珊看着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想笑而不敢笑。 街车师傅往流沙方向前进了一五十米,然后掉头朝峡山方向开了三百米,右转进入陈沙大道风驰电掣而去。 七八分钟就到了深溪路口,右拐进入了陈仙公路,再开几百米就看到路口伫立着一座雕刻‘翠风岩’三个金黄黄大字的石牌坊。 李丹回过头跟陈亦珊说“快到了,从前面石牌坊右拐进去,再右拐就到了翠风岩山下。” 陈亦珊说“翠风岩是风景区吗?山上好不好玩?” 李丹说“好不好玩你到了就知道了,翠风岩我来过很多次了,以前没事的时候就会到翠风岩山上喝茶。”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三轮车来到了山下,街车师傅加大油,车子直往山上冲。 第6章 打工生活6 街车师傅一口气干到半山腰,在一个转弯处停下来了,说“三位帅哥美女,实在是不好意思,车子上不去了,你们只好下来走路爬上去了。” 因为这是事前说好的,只开到半山,所以李华滨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下车把车费付了。 三个人只好走路,慢慢爬坡,一路上三三两两碰到不少想去翠风岩游玩的人。 爬了有十分钟的坡,李华滨带着两女拐进一条小道,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梯路,三个人爬得气喘吁吁,天气又炎热,他们都满头大汗,陈亦珊后背都湿了,脸色红红的。李华滨说“再爬十几步,上面有一个凉亭,对面有一口泉井,井水很清凉的,等一下我们去洗把脸,然后在凉亭休息一下。” 爬了十几步,来到一处平地,中间有水池,围着栏杆,水池里有假山,很多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有三四个游客在观赏鲤鱼,丢饲料给鱼吃。李华滨和两女也观看了一会儿,就来到凉亭旁,那里果真有一口泉井,旁边还放着两个绑着绳子的水桶。 李华滨拿了其中一个水桶,打了一桶水上来,边上靠山体有一排石槽,他在其中一个石槽里倒了一小半桶井水进去,用手清洗了一下后,拨掉底下木塞让水流掉,再把木塞插上,然后把水桶中的水全倒进去。他对两女说“水真的很清凉,你们洗洗脸。” 李丹先去洗了。李华滨再去打一桶水上来,清洗另外一个石槽后,再把水倒进去,这次叫陈亦珊洗,他自己重新去打一桶。 陈亦珊洗了一把脸,水真的是冰凉冰凉的,暑气顿时消散了很多,身心都感到一阵清爽。 李华滨是最后一个洗的。他洗后说“我们去凉亭坐着休息十分钟吧,我们就继续爬,爬完上面7字型的一百多步石梯,我们就到翠风岩山门了。” 李华滨他们从石梯上来,左边是一个庙宇,旁边是一个小卖铺,李华滨说“你们要不要进庙去拜拜,我去小卖铺买瓶水,顺便买把香。” 李丹说“我们进去拜拜,但香就不用买了。” 等李华滨买来矿泉水,三人喝了矿泉水,解解渴,就一起进去庙里。里面大堂供奉的是圣母娘娘,三个人在拜垫下跪下,双手拿十拜了拜就出来。 接着三人到处走走看看,到了最高处,观音像下瞻仰了一下观音菩萨的慈容。走累了就回到茶摊的地方,租了一套茶具。 租一套茶具送两包茶叶,水是泉水,管够,租金一块五毛。李华滨显然是来租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他一拿到茶具,烧水壶,李丹拧水,拿茶叶,找了张位子相当不错的石桌,把烧水壶通上电,倒上泉水烧开。 陈亦珊惊讶的说“原来这里每张石桌下面都接有电线插座啊?” 李华滨笑着说“肯定啦,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都想到,能做到。” 水烧开了,李华滨开始烫茶壶,茶杯,然后在下茶米,只倒半包。第一遍冲水倒掉,第二遍的时候,李华滨说“这是潮汕功夫茶,三茶冲,来,喝茶。” 泡好茶后,李华宾把一杯茶端到陈亦珊面前,一杯端给李丹。 陈亦珊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方式,她以前都是大杯喝茶,哪用过如此小的杯子。不过如此喝茶,感觉挺好的,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因为不是节日,山上的游客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像他们这样在喝茶的,就有十几桌人。 李华滨冲茶,其间又去买了瓜子花生,三个人喝茶聊天,吃瓜子,甚是安逸。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李华滨起身去上厕所,陈亦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对李丹说“表姐,华哥对我们真好。” 李丹看了表妹一眼笑笑说“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相互照应。” 陈亦珊感觉表姐说得有道理,点点头。 陈亦珊问“华哥是什么情况?他老婆也没在这边吗?” “没有,他老婆在四川老家带小孩。”李丹又说“表妹,独自在外打工,内心是孤独的,如果我喜欢的,你都可以享受一下被人喜欢的感觉。” 陈亦珊说“我没想过,也不想要,我只想好好赚钱。” 李华滨上厕所回来,陈亦珊去上厕所了,上完就出去逛了一下,给他们留出一点点私人时间,让他们说一会儿悄悄话。 不过转念一想,表姐孤身一人在此,有一个男人在身边照顾,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这个李华滨看起来很优秀。 转了一大圈,绕到后面走回来,因为有一块石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李华滨和李丹的身影,但能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陈亦珊一时小儿心性,停住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李丹的声音说 “我表妹去上个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上了厕所去看看风景了吧?”李华滨笑说“你表妹醒目,给我们留一点说情话的时间。” “你讨厌,谁和你说情话了?” “我跟你说的,我们出去外面租房子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事不急,再等一两个月吧。我表妹刚来,如果让她一个人在宿舍睡,我怕她不习惯。” “那也是,那就等你表妹稳定下来。对了,”李华滨想了什么说“我看你表妹长得不错,只是穿着土了点。她一个人在此孤苦伶仃,我们撮合她和我堂弟在一起,我堂弟你也见过,长得挺帅的。我堂弟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打工,他老婆小孩在老家。如果我堂弟能和你表妹在一起,省得他常常跑红灯区?” 李丹听了李华滨最后那一句,很不高兴,讽刺说“这么说,我表妹成了你堂弟的性发泄工具啊。” 李华滨讪讪一笑说“话不能这样说,这叫各有所需。” 李丹不客气的说“你少打我表妹的注意,她一直呆在老家,思想保守,我怕她是接受不了婚外情的。” “我也是这么一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去上厕所,顺便看看表妹去哪儿了。”说着李丹起身向远处的厕所走去。 陈亦珊走开了,怕他们知道她听到他们的谈话而尴尬。她绕道回到厕所那边,等表姐上厕所出来,好一起走回茶点。 李丹从厕所出来看到陈亦珊,惊讶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呢?” 陈亦珊笑着说“我就在附近转转,刚才看到你走进厕所,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下,好一起走回去。” “走,我们回去。”李丹牵着陈亦珊的手往回走。 回到茶点,再喝一会茶,三个人就下山了。要走到石牌坊那里才有车坐,要走老长一段路。走了二十分钟的路才来石牌坊下,李丹叫嚷脚,累死了,找个地方蹲了下来,陈亦珊站在她跟前。李华滨走到路口拦车去。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看到一辆街车经过,李华滨连忙拦了下来,问了价钱,来时六块钱,这次街车师傅要价十块钱,一番讲价,八块钱三个人坐上车。 到了陈店溪北已经是下午六点半钟,李华滨带两女去吃了一碗牛肉粿条汤。 吃饱喝足,李丹拉着陈亦珊要去逛夜市,说要给陈亦珊买两件内衣。两女手牵手在前面逛街,李华滨只能跟在后面。 逛了一个小时,才帮陈亦珊买了三件内衣。三个人来到厂口时,李丹欲言又止,她想跟陈亦珊说,她今晚不回来住,但又不好意思,开不了口。 看得李华滨急的,他代李丹开口说“陈亦珊,你先回宿舍,我和李丹还有点事。” 陈亦珊看了一眼表姐,似笑非笑,然后说知道了,她一个人就进厂了。 第7章 打工生活7 回到宿舍,拿了衣服,提了红桶就去食堂后门洗澡。回来时,在台阳晾着衣服,同宿舍的胖姐秦惠英下班回来了。她跟陈亦珊打了一声招呼,没看到李丹的人,她说“你表姐现在肯定是和那个四川的男人在一起。今晚不会回来了。” “胖姐你没有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又如何知道?”陈亦珊头发还没干,坐在表姐床边,中间那个吊扇开着,她正吹风扇,随口说说。 胖姐笑笑说“李丹和四川那个男人在一起,在我们这个宿舍都不是秘密,他们好上两三年了。” 陈亦珊不知道接什么话,只能干笑着。胖姐看陈亦珊没继续和她聊下去,就拿袋子装衣服,提着桶出去洗澡。陈亦珊一个人在宿舍坐着也怪无聊,加上今天去爬了一下午的山,有些累了,就爬上床躺着歇歇。 这时温晓红从外面走进来,陈亦珊抬起头,看见是她,打招呼说“晓红你下班啦?” “没有,我今晚没加班,出去外面玩了,刚回来。”温晓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亦珊说“你这么早就睡啦?” 听温晓红说她没加班出去玩,陈亦珊这才注意起她的打扮,今天温晓红化妆,涂了口红,身上穿着也很时尚,穿着白色抹胸,显示出她傲人的胸脯,外加一件黑色短袖衬衫,大开着,没上扣子,下面是一条今年广东很流行的黑色啦叭裤。 “我和表姐今天下午去爬山了,走着腿很酸,所以想早些休息。我看你今晚打扮得很漂亮,”陈亦珊笑着对温晓红说“是不是找男朋友约会去了?” “那有。”温晓红脸红了,马上转移话题说“李丹姐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表姐有事情,在外面。” “她今年肯定不回来睡了。”温晓红边说边在床上换衣服。她睡下铺,她的床两面靠墙,裸露在外的两面,用布做成帘子,换衣服的时候,帘子一拉,就可以在床上换。睡觉的时候也会拉上。 陈亦珊说“我表姐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啊?” 温晓换好睡衣,把帘子拉开,嘴里说“亦珊姐,现在才九点多,还早,你下来,我们说说话。” 亦珊爬了下来,在温晓红床边和她一起坐着。 温晓红拉着陈亦珊说“我和丹姐,还有惠英姐,在这个厂做了几年了。丹姐和四川那个李华滨好了两三年的事了,我们都是知道的。李华滨我们都经常见过的,他还请我们宿舍的人出去外面吃过几次。” “原来是这样。”陈亦珊心想,表和华哥的恋情是公开的了。希望他们的事情不能传到家里去才好。 “丹姐没请假回去前,也说起你的事情。她说你嫁的不好,一个人带娃又要挣钱,日子过得很苦。她请假回去后就要把你带出来的。”温晓红看着陈亦珊说“亦珊姐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如果生活过得去,谁想和亲人分开,千里迢迢来广东打工呢?”陈亦珊内心充满心酸和无奈。不过,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湖北女子说“你以后嫁人可要看好,不要像我这样嫁错了人。” “你们在说什么呢?”此时胖姐秦惠英洗好澡回来,见两个人坐在一处说话,开口问道。 温晓红回应说“我们在说亦珊姐的事。” 胖姐接话说“亦珊,你的事,我们听李丹提过两三次了,你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如果你在这里有看得上的,你可以重新找一个。就像李丹一样,她和她老公感情不合,长期两地分居,她现在找那个四川的,不是挺好的吗。” 陈亦珊说“我没想过这些,我来这里,我只想赚钱,带大娃。” “你真是傻女人。”胖姐叹了一口气。 陈亦珊只是苦笑没有接话,她没出来之前,不管孙海如何对她,有没有把她当老婆,她都没想过要离婚,要离开那个家,孙海不想要那个家,她就用她弱小的肩膀扛起那个家。 但是来了这里之后,发现表姐另有喜欢的人;不小心听到表姐的情人想要他表弟来追她;同宿舍的胖姐和温晓红都劝她再找个男人。 陈亦珊没再和她们聊下去了,爬上床睡觉。她别的什么都不想,明天去上班,好好学平车,希望能早点学会订文胸,这样就可以早点挣到钱。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李丹来叫醒她的,陈亦珊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只见表姐满脸春风,神采奕奕的站立在床前,身上穿的是白色恤衣,蓝色七分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陈亦珊心里想着,昨天表姐不是穿这身衣服的,应该是早上回来换的吧。嘴上笑着说“表姐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刚回来没多久。”李丹说“你去洗漱和换衣服吧,一会我带你去食堂稀饭。” “李丹,回来啦。”这时胖姐也醒了,坐了起来,开口说。 宿舍就两张床,胖姐是睡在温晓红的上铺,她的床四个角各一支小竹子,支起一顶蚊帐。她也搞了两面帘子,可以起到保护个人隐私。这时她在帘子内换衣服。 李丹说“是啊,刚回来,准备带亦珊去食堂吃稀饭。” 陈亦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回到宿舍,把洗脸盆放在床底下。“好了就走吧。”说着,李丹对胖姐说“惠英,我们先去吃饭了。” “好,去吧,我一会就到。” 来到食堂,只见不大的空间摆放着七八张大圆桌子,在靠近厨房门口处的一张大圆桌上放着一老式大超大号铝盆稀饭,铝盆上放着两三只稀饭勺。另一桌放着四个盘子,有榨菜,有萝卜干,有花生米,还有一盘是剩菜,桌子旁坐着四五人拿碗在吃稀饭。 李丹去放碗筷的地方取了两付碗筷,去大铝盆舀了两碗稀饭,她和陈亦珊各一碗,端着去另一桌,和那些人坐着一起吃稀饭。 陈亦珊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心里很惊讶,难道吃饭也要抢?不过表姐说的没错,只有吃饱肚子才能做事。 第8章 打工生活8 吃了稀饭,李丹带着陈亦珊来到五楼车间,现在才八点刚过五分,车间没几个人上班。来到管理的办公桌前,李丹说“刘微组长,这是我表妹,从老家带过来的。” 管理叫刘微,今年二十六七岁,长得白白胖胖,扎着头发,露出白白的脖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样子很严肃。她淡淡的说“跟我来。” 因为回去前李丹就跟刘微组长说,这次回去要带一个人出来学习平车,组长说好的。 所以这次刘微没有问什么,直接把人叫去培训。李丹也跟着过去看看。 刘微组长领着陈亦珊来到一台平车前,她坐在座上,跟陈亦珊讲了一些基础常识,平车用的是几号车针,如何换针,如何穿线,什么是压脚,什么是梭壳和梭心等等,都说了一遍。然后回头跟李丹说“你去跟裁床的人拿一些没用的布块,来让你表妹练踩车。” “好,我这就去拿。”李丹跑去裁床要了几块碎布回来。 刘微接过碎布做一次示范给陈亦珊看,然后她起身,让陈亦珊坐下去,学习她的样子在碎布上钉起来。 刘微看了一会就要走开了。她说“你先慢慢学习踩车,有什么问题随便找我,你姐做加花的,你不懂也可以问问她。我要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刘微走开后,李丹对陈亦珊说“做平车,只要的是要学会踩车,刚开始踩慢点,先走直线,只要学会控住脚,能踩快,能踩慢,能刹车,能拐弯就成了。” 陈亦珊点点头,有些紧张,有些压力,怕学不会,她小心翼翼的踩车,走直线。李丹在旁盯了大半天后,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起事来。不过她眼睛时常盯着表妹这一边。 一个上午,李丹过去帮换了两次车针,做了几个梭心线,装梭壳。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李丹来叫陈亦珊去洗手,然后下楼去食堂吃饭。走路时李丹偷偷的跟陈亦珊说“吃饭是八个人一桌,菜量很少,吃饭的人很凶猛的,不多下筷子的话,菜很快会被夹完的。所以,等一下吃饭时,不要斯文,大胆的夹菜。只好吃饱肚子,才能有力量做事。记住了。” 来到食堂时,人已来了大半,李丹和陈亦珊去拿碗打饭。这时候的米饭都是一高压锅,一高压锅煮熟后,倒在饭桶里的。只有后几年才用上蒸炉一盘盘蒸出来。 打了饭后,李丹带着表妹去5号桌坐着,一桌八个人,要等人来齐了才能吃。 陈亦珊看了看,桌子中摆的是三菜一汤,盘子很大,菜量很少,一盘是剑菜,一盘是豆芽,一个是咸菜炒瘦肉,咸菜很多,肉没几块,汤是紫菜蛋花汤。 一会儿八个人来齐了就开始吃。陈亦珊虽然刚才有听表姐吩咐,吃饭要放开吃,但是她刚来,还是不敢怎么下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盘有肉的几下子就被人夹完了。好在李丹夹了一块给她。 陈亦珊的一碗米饭还没吃完,菜就没了,她只好就着紫菜汤把它吃。后来她听说厂里的三光政策,指的就是吃饭,三个菜盘都吃着光光。不过这是二零零零年前的工厂伙食才会这样,现在的伙食要比以前好很多了,都是鱼肉管够。 吃了饭,李丹带着陈亦珊去厂外走走。厂附近有一个善堂,类似于公园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人游玩。她们进去逛了一圈,就慢慢走回厂里上班。 下午,陈亦珊继续学习踩电平车,情况比上午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断了几支车针,但是她学会了自己换针穿线,换梭心,装梭壳,不用再麻烦表姐过来。踩车也越来越熟练,到最后学会转弯。 晚上加班继续在碎布块上练习。九点半,李丹来叫陈亦珊下班了,并对她说“你今天练得不错,明天在练习一天,你就可以叫管理给你发货做。” “过了明天真的可以领货做了吗?”陈亦珊听了心里很高兴。 “走,我们逛街去,然后再回来洗澡。”李丹抓住陈亦珊的手从厂里出来。 “下班啦。”李华滨和他堂弟蹲在厂门口不远处抽烟,看到两女出来,马上站起来,并迎上来。 “我们正打算去逛一会夜市,然后回去洗澡。”李丹看了一眼李华滨身旁的林楚松说“你和你堂弟怎么有空过来,今晚不用加班吗?” “今晚有假,我们九点下班的。我不是说要带我堂弟给陈亦珊认识吗?所以我今晚带来了。陈亦珊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李华滨看向陈亦珊,把堂弟拉到跟前说“这是我堂弟林楚松。” 接着又给林楚松介绍陈亦珊说“这是你丹姐的表妹陈亦珊,昨天刚从老家过来。你们认识认识。” 陈亦珊抬眼看了一下林楚松,长得挺结实,印象就是手毛好长。不要说陈亦珊心里根本不想认识什么男人,她只想一心赚钱,就凭昨天她不小心偷听到李华滨和表姐对话,她心里就非常不喜欢那个男人。何况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找什么男朋友。 陈亦珊经常看港台片,知道红灯区是什么意思,一个经常跑红灯区的男人,让她在心底下瞧不起。所以李华滨介绍后,陈亦珊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我请你们去宵夜吧。”李华滨开口说。 “好啊,我正好肚子也饿了。”李丹点点头。 四个人朝湖南夫妻那家小炒店走去。李华滨和李丹走前头,他们边走边聊,林楚松和陈亦珊跟在后面,都没说话。 四个人来到小炒店,要了四份炒粿条,老板很麻溜,一会儿四盘炒粿条就端上来了,还送来四碗清汤。他们边吃边聊,其实说话都是李华滨和李丹,林楚松和陈亦珊只是听着,李华滨有问起陈亦珊今天学习平车的情况,陈亦珊只说挺好的。林楚松有时和陈亦珊交谈,陈亦珊都笑而不语。 吃完炒粿条后,李华滨提出去走走,李丹本来想说好的,但陈亦珊抢先一步说“我今天练习了一天的平车,很累了,想回去洗澡,早点休息。” “那好吧,我们改天再约出来玩。”李华滨说“我和堂弟送你们回去吧。” 四个人往厂里走回来,这次是李丹两姐妹手牵手走在前面,李华滨两兄弟在后头走。 到了厂门口,李丹跟他们摆摆手说“拜拜,我们进去了。” 等李丹和陈亦珊两姐妹走进了厂里,李华哥兄弟俩这才往回走。林楚松给堂哥递了支香烟,嘴上说着“丹姐的表妹好像没看上我?” 李华滨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说“陈亦珊刚从家里出来,她老家又有丈夫,她没那么快接受别的男人的,慢慢来,要有耐心。以后多请她几次出来吃饭,混熟了就好说话了。” 林楚松点点头说“我听哥的。” 第9章 打工生活9 走进厂里后,李丹小声对陈亦珊说“你是不是对林楚松没好感?” 陈亦珊说“谈不上好不好感。我出来只是为了赚钱,没想过要找男人。如果华哥想让你撮合我和他堂弟的事,你把我的意思跟他说就好。” “我知道了。”李丹知道,李华滨这次带堂弟想来认识陈亦珊,让表妹心里有点不高兴。 回到宿舍,胖姐和温晓红已经洗好澡,胖姐在她的床上听收音机,她的床帘已拉上,收音机的声音开着很小,因为怕影响到下铺的温晓红。 这时的温晓红用枕头垫着,靠在床头看杂志。 看到李丹和陈亦珊两姐妹进来,都打招呼,一个说我看你们早早下班了?一个说是不是去逛街? “我们吃宵夜去了。”说着,李丹拿着衣服和桶,俩姐妹去洗澡了。 洗澡回来,掠好衣服,李丹指着胖姐的上铺对陈亦珊说“等星期天晚不用加班,我们去陈店帮你买顶蚊帐,找四支竹子,像惠英那样把蚊帐支起,这样就不怕蚊子咬。也搞个帘子,换衣服就不用去厕所。布我上午的时候跟裁床的人要来了一大块花点布,放在车位上,下班时忘带回来了。” “那谢谢姐。”陈亦珊说,她心里也想像胖姐那样搭个蚊帐和帘子,换衣服方便。 “那早点睡吧。” “好的。”陈亦珊爬上床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一大清早陈亦珊就醒来了,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看了一下表姐床头的小闹钟,早上七点四十分,陈亦珊把李丹叫醒了。“表姐,起床上班了。” 等李丹收拾好自己,到食堂吃好稀饭都八点过十分了。陈亦珊今天一整天都是在碎布上练习,今天情况比昨天熟练太多,没断过针,一些车上基础操作都会,踩车,刹车也能做随心应手。 这就是用不用心学的区别,有一些人学东西不那么用心,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学起来就没那么快上手。 晚上加班下班后,李丹带着陈亦珊去组长刘微,跟她说,明天陈亦珊想要领货做。 刘微微微一笑说“陈亦珊学东西很快,我偶尔有去看她做事,她做得很好。明早就让她试着订里布吧。刚好订里布的做不出来。” 走回宿舍的时候,陈亦珊脸上都是带着笑容,明天能领货做,就说明她能开始赚钱了。赚钱回家,让儿子有书读,这是她最大的梦想。 在宿舍门口碰到温晓红刚要出去,李丹开玩笑说“打扮得那么漂亮,又那么性感,是出去卖,还是约会啊?” “我知道晓红脸色变得很红。 “好了,我去叫我表姐起床了。你还没洗漱吧?赶紧去吧,一会上班了。”说着,陈亦珊就去叫李丹起床了。 八点钟,李丹和陈亦珊来到车间,刘微组长刚到,她给陈亦珊拿了一份60件的肤色里布,二层,34码棉杯,两个针线,她先教陈亦珊接里面布,她接了一件给陈亦珊看,教她如何折齐,走线,等她把这份里布订完了,然后她再来教记里布碗。 刘微走后,李丹留下来看她做,给她一些指导,十几分钟后,看她慢慢上手后,李丹就走开了,她回去自己做事。 陈亦珊上手很快,刚开始接里布,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质量不错,不会返工。里布接好后,陈亦珊没有去麻烦刘微,而是叫来表姐。 李丹拿着刀片,教她如何割线才比较快。线割好后,李丹教她如何套碗,如何车。这个刚上手有点难度,做了十几件后,就慢慢找到感觉了,做起来顺手多了。 刘微看到陈亦珊在订里布碗了,有走过来瞧了瞧,看她做的不错,对她赞赏的点点头。 一天下来,陈亦珊做了两份多,一百六七十件,新手第一天做,能有这个成绩算是很好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丹说“亦珊,你只要做满一个月,你的速度能达到老员工的六七成,做满三个月就可以达到八成,做半年以上就可以提平。” “这多亏了表姐的帮忙。”陈亦珊是真心想感谢表姐,有她的帮忙,她学车才会那么顺利。 “我们是姐妹,说这些干嘛。”李丹搂住了陈亦珊的肩膀,两人往宿舍走去。“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明天吃完晚饭我们就去逛街,给你买蚊帐。” 陈亦珊说“我还要买个小闹钟放在床上,这样就不用每天跑去你床头看时间。” “好,到时缺什么我们就买。” 刚走到宿舍楼楼下,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从外面走来,对李丹说“丹姐,外面有人找你,他托我去喊你,我正想上宿舍,刚好在这里碰见你。” 陈亦珊笑说“肯定是华哥找你。” “走,一起出去。”李丹捥住陈亦珊的手,想拉她一起走。 “我就不去了吧。”陈亦珊站住不动,她说“华哥这么晚找你,肯定要找你过夜,我去干嘛?” “走,先去看看再说。”李丹硬是把陈亦珊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