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通古今,太子做夫君》 第1章 跨时空外卖系统 “不要杀我!” 陵轻舟看着自己脖子上突然出现的匕首尖叫道。 “什么人,竟敢擅闯太子府?” 背后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匕首又往她的脖子推近了几分。 天杀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陵轻舟心道。 她只是送了一整天外卖,正坐在店铺门口的台阶上啃汉堡,感慨星星都被林立的高楼和耀眼的霓虹取代,天空毫无生气。 然后她说了一句:“好想看星星啊。” 手机微不可察地“叮”了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看到了漫天繁星,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脖子便被抵了一把匕首。 “我叫陵轻舟,我是个送外卖的。” 她赶紧解释道,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吃个汉堡也能碰上变态。 后面的人一脸狐疑:“送外卖是什么意思?” 陵轻舟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个变态加智障,今晚自己性命堪忧。 “就是送饭的。” 脖子后方的力度一轻,对方已经收了刀,道:“母后还不死心吗?” 陵轻舟转头,最先对上了一双亮的过分的眼眸,轮廓分明,骨相立体,长眉入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瘦了。 宽大的衣袍难掩单薄的身躯,半敞的领子露出突出的锁骨,再往下是窄窄的腰身…… 打扮有些奇怪,但毕竟是变态。 “看够了吗?”对方声音渐冷。 “对不起。”陵轻舟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就想跑。 “啊。”她脚下一空,突然向后倒去。 她双手拼命往前抓,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眼前的浮木。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她。 陵轻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古建筑的屋顶上,青瓦整齐排列,屋脊上的神兽昂首挺立。 “这是什么地方?”陵轻舟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差点她就摔死了。 “这里是太子府。”对方也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陵轻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太奇怪了,难道……自己是穿越了吗?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太子?” 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孤自然是。” 太子江逸澈已经在屋顶找了块地方坐下,冲她招了招手:“这次母后又让带什么吃的过来?” 陵轻舟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强行跳下去不死也瘸,决定还是先跟这个所谓的“太子”聊一聊。 “你好,这位……太子先生。”陵轻舟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动,生怕不小心踩碎了瓦片:“你刚刚以为我是刺客对吗?” 江逸澈抿了抿薄唇,他一开始确实以为她是刺客,毕竟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秘密之所,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没有刺客会穿这种在月光下都无比反光的衣服。 他回答:“刺客穿你这样是嫌命长。” 陵轻舟见他已毫无攻击性,便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很奇怪对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逸澈摊开手掌:“拿来吧。” 陵轻舟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吃的。”江逸澈道,毕竟母后为了能让他多吃一口饭无所不用其极,想来这名女子又是什么新招数吧。 陵轻舟手腕上只有一个纸袋,里面是被她咬了一口的汉堡。 她犹犹豫豫把它拿了出来:“这个吗?我吃过了。” 江逸澈毫不在意地接过:“你还试了毒。” 他皱着眉头大咬了一口。 陵轻舟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似乎咀嚼和吞咽这种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是一种酷刑。 “很难吃对吧?”陵轻舟有些不好意思:“凉了。” 陵轻舟还是看过一些电视剧的,这个漂亮弟弟肯定是爹不疼娘不爱,被打入冷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可怜儿,还自诩为太子殿下,可能已经有癔症了。 可惜了这张人神共愤的脸。 “不会,挺好吃的。”江逸澈加快了进食速度:“没有泔水味。” “你还吃过泔水?”陵轻舟惊讶,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逸澈抬眸:“母后没告诉你?” 他自嘲道:“也对,毕竟是他们的耻辱,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一下。”陵轻舟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你母后的人,我甚至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21世纪的中国。” 江逸澈提取了一下信息,问道:“你不是大盛人?” 他扬了扬手中只剩一半的汉堡:“所以,这也不是大盛的食物?” “难怪……” 难怪没有他厌恶的味道。 陵轻舟点头,好奇道:“你刚刚以为我是刺客恨不得杀了我,为什么现在又敢吃我给的东西呢?” 江逸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月光下女子的眼眸灿若繁星,眸底一片晴朗,奇怪的打扮也难掩绝色容颜,竟让他不自觉产生了信任和亲近之感。 他只道:“食物对我而言与毒药无异。” 陵轻舟一拍脑门:“你有厌食症?” 江逸澈按字面意思理解,承认道:“好多年了,最近愈发严重。” 难怪他那么瘦。 陵轻舟看着那快速消失的汉堡,赶紧用手捂住:“你别吃那么急。” 江逸澈趁她不注意又塞了一口进嘴里:“没办法,这三天第一顿。” 陵轻舟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内心深处有个地方被揪了一下。 江逸澈看着她温润如水的眼神,忍不住凑近了些:“姐姐心疼?” 他呼出的气体让陵轻舟鼻头有些痒,她赶忙转过脸,有些不自在道:“不过是人道主义同情。” “那姐姐的同情能持续多久呢?”江逸澈声音散漫。 陵轻舟无法回答,她既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更不知道回去了之后还能不能过来。 “如果你还来,再给我带这个……” “汉堡。”陵轻舟提醒他。 “对。”江逸澈笑得纯良无害:“作为交换,这个给你。” 陵轻舟手心被塞入了一枚玉佩,质地温润细腻,还带了点来处的体温。 “我不能收。” 陵轻舟立即推开,却被一双削瘦的大手连人带玉一起紧紧握住。 江逸澈道:“我有钱,姐姐不喜欢钱吗?” 他指了指玉佩:“这是我的救命钱,姐姐拿好,记得带吃的来救我,不然我会活活饿死的。” 江逸澈放开手,笑着吞下最后一口汉堡。 陵轻舟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她又回到了京湾市美食街的台阶上。 突然她听到“叮”的一声。 紧接着耳边响起:“跨时空外卖系统开启。” 第2章 老友见面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起:“跨时空外卖系统开启。” “货币转换功能开启。” “交易双方绑定宿主:陵轻舟、江逸澈。” “外卖传送功能开启:传送人陵轻舟。” “交易时空:大盛。” …… 皓月当空,人潮涌动,一切如常。 若不是手中那枚温润的羊脂玉,陵轻舟都以为自己累迷糊了,出现了幻觉。 陵轻舟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宿主,需要帮您将玉佩转换成货币吗?” “什么意思?” “按照市值,这枚玉佩价值三千万人民币,需要帮你转换吗?” 陵轻舟连忙握紧玉佩:“不用不用。” 这么贵重的东西,有机会要还给那位太子殿下才是。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兜裤兜,都觉得不安全,最后她决定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悄悄贴身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她再把拉链拉好,拍了拍胸脯:“放这里比较放心。” 另一边,江逸澈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了一阵灼热。 手机突然响起:“叮,您有新的订单,请注意查收。” 陵轻舟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送完这一单再回去休息。 她跨上车,向目的地驶去。 “林先生您好,您的外卖。” 接外卖的手一顿:“陵轻舟?” 陵轻舟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从大学一直追到她毕业的林浩宇,当时他几乎日日缠着陵轻舟,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陵轻舟怎么拒绝都没有。 直到她家破产的消息传出,第二天林浩宇便跟她闺蜜在一起了。 他接过陵轻舟手中的奶茶,极力掩饰口气中的鄙视:“舟舟,你好歹也是陵氏集团千金,正儿八经名牌大学毕业,怎么跑去送外卖了?” “与你无关。”陵轻舟语气冰冷:“祝您用餐愉快。” “等等。”林浩宇拦住她:“如果是因为跟我分手打击太大,我可以理解,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借你一点。” 陵轻舟抚了下胸口,厌恶道:“不需要,请你让开,我还要工作。” “浩宇,怎么拿个外卖拿那么久?”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烫着大波浪头,妆容精致的姑娘走了出来。 陵轻舟偏过了头,纵然是她再不在意林浩宇,也不愿在这种时候碰到他们。 尤其是他女朋友还曾经是陵轻舟最好的闺蜜,赵涵。 “轻舟?真的是你?”赵涵惊喜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赵涵嗔怒:“浩宇你也真是的,也不请轻舟进去坐坐。” “不用了。”陵轻舟生气。 这对公母怎么像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明白脸色似得,一个劲要拉着她。 “你看你在嘴硬什么,明明一身臭汗,还不愿进来吹空调。”赵涵上手取下她的头盔。 林浩宇看着陵轻舟油乎乎的头发粘在脑门上,忍不住皱紧眉头:“好歹曾经是校花,也太不注意形象了。” 赵涵道:“我们轻舟都沦落到要去送外卖了,还在意什么形象。” 陵轻舟握紧拳头:我现在从事的毕竟是服务业,我忍。 赵涵问道:“破产后,你不是到IT公司上班吗?” “被裁了。” “哈哈。”赵涵立即捂住嘴:“sorry,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浩宇道:“被裁了不能找新的工作吗?你这是自甘堕落。” 陵轻舟青筋暴起。 赵涵立即作势打了林浩宇一下,责怪道:“不能这么说,工作不分贵贱,虽然轻舟现在混的差了些,头发油腻了一点,身材嘛,工作服太丑看不出来,但是,她还在努力生活啊。” 赵涵握紧拳头做加油状:“努力生活的女孩子最棒!” 林浩宇看着赵涵这幅天真无邪的样子,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总是这么善良。” 赵涵坐到林浩宇腿上:“你看我的手干家务活都粗糙了,不如我们雇轻舟来做打扫阿姨吧,这样她也能多挣一笔钱。” “呕。” 陵轻舟忍不住,犯了恶心。 “哎呀。”赵涵一把夺过陵轻舟手里的奶茶:“这可是浩宇给我点的夏天的第一杯奶茶,你可别给弄脏了。” “额……”赵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与自己善良的形象不符,又把奶茶递了过去:“轻舟,你也累坏了,干脆你喝吧。” 陵轻舟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玉佩在发烫,似乎给她注入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她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杯奶茶。 赵涵得意:“很久没喝奶茶了吧,送一单才有多少钱啊?” “啪!” 陵轻舟把奶茶倒扣在赵涵头上。 “啊!” 赵涵尖叫起来。 林浩宇怒气冲冲拉开赵涵:“陵轻舟,你在做什么?” “不好意思。”陵轻舟眯了眯眼睛:“把你忘了。” 她打开另一杯奶茶,用力泼到了林浩宇脸上。 “你们嘴太脏了,脸也脏,我帮你们洗洗。” 林浩宇被糊得睁不开眼睛:“你怎么变的这么不可理喻。” 赵涵捂住脸,头发上还挂着珍珠:“我要给你差评。” 陵轻舟拿起头盔:“送外卖又怎么了,没有这么多外卖员在烈日雨天给你们奔波,你们能有那么方便的生活吗?” “林浩宇我告诉你,你谁也不是,别来指点我的生活。” “还有你赵涵,爱捡垃圾就去垃圾场。” “还借我点钱?笑话,就你口袋那几个钢镚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当年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如今穿着人模狗样的就叫嚣着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你那点钱留着整整脑子吧。” “差评是吗赵涵,刚刚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已经录好音了,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把录音寄去你公司,让他们也看看你这个假惺惺的嘴脸。” 陵轻舟戴好头盔:“祝你们永远锁死,别去祸害别人,尤其是,少来惹我。” 陵轻舟挺直腰杆,转身骄傲地大步离开,但还是在坐上小电驴时有些鼻酸。 自从爸妈意外身亡,陵氏集团破产,多少人等着看她这个落难千金的笑话,媒体追着报道她去应聘又被裁员,报道她去送外卖,甚至网上打赌她到底能坚持多久。 陵轻舟记得那些评论。 “干嘛这么辛苦啊,不如陪我两晚,我给你十万。” “这种烂货你也要啊,我跟她是高中同学我知道,她私生活很混乱的。” “混乱不更能玩的开吗?” “你也真不怕得病。” “我打赌,不超过一个月,她最终肯定会被老头子包养。” “我也是。” “我赌半个月。” …… 陵轻舟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努力憋回涌出的泪水。 “叮。”手机声音传来:“您有新的订单,请注意查收。” 陵轻舟今晚实在太累了,没有心情和余力再去接单,她伸出手指,却蓦的停住了。 外卖系统有这种字体吗? 手机显示出几个刚劲有力的毛笔字:“姐姐,明日见。” 第3章 太子的过去 太子府 “好黑。” “好臭。” “好饿。” 黄花梨木的床榻上,男子深陷梦魇。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个小小的人蜷缩成一团,他感觉到一个臭烘烘的东西在拱他的脸。 “滚开,孤是太子。” 那东西置若罔闻,继续往他身上拱。 “滚!” 泪水滑落下来:“滚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一个身影逆光而来,语气轻佻:“放饭了,尊贵的太子殿下。” 小团子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团高大的黑影。 “放孤出去……” “可以啊。”对方拿起一瓢油乎乎的东西:“把它喝了。” 那是一桶浓烈恶臭的混合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酸腐气息,污浊油腻,让人避之不及。 “砰!” 墨发散乱,粉雕玉琢的脸上黑灰一片,小团子打掉木瓢后努力站直:“不可能!” 对方冷笑着拍了拍手,转身招呼其他人:“装模作样,给我打!” …… 江逸澈的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死死咬着下唇,睡梦中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骨头还挺硬。”那团黑影气急败坏:“撬开他的嘴,给我灌下去!” 小人拼命挣扎,却感觉有一双大手死死地钳制住他,更有无数双手想要把他往下拽,拽往无尽的深渊。 “江逸澈,醒过来。”他对自己说。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梦魇夜夜折磨着他,那些黑影像破土而出的藤蔓紧紧缚住他的身躯,一圈又一圈,直到把他缠成一个巨大的蚕蛹,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突然,他指尖传来一阵灼热。 那股热流顺着指尖缓缓流入他的四肢百骸,深入他的五脏六腑,熨烫他紧蹙的眉心,帮助他从梦魇中挣脱开来。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窗外有人影晃过。 “什么人?”江逸澈翻身下榻。 “太子殿下,是我。”来人一身夜行衣,头巾下只留两只眼睛。 “影煞?”他收起剑:“什么事?” 影煞是太子暗卫,一般情况不会突然现身找他。 影煞道:“有人夜闯太子府意图行刺,经属下查明是五皇子的人。” 这个月的第三波了,江逸澈冷笑:“三个月他都等不了吗?” 影煞一惊:“谁告诉你的?” 上次太子殿下昏迷,皇后娘娘带着太医前来诊断,梁太医断言殿下只有三个月寿命。 可这件事,娘娘下令所有人都不许多说半句。 江逸澈没有回答,默然走到书案前,开始研墨。 从小开始,当他睡不着,他就一宿一宿地作画。 影煞心下了然:太子殿下如此聪慧,又何须他人刻意告知。 他上前一步:“殿下,其实只要您愿意好好吃饭,说不定会有转机。” 江逸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影煞立即噤声。 太子殿下的进食障碍愈发严重,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吃饭二字几乎等于他的逆鳞。 “那些个刺客呢?”江逸澈问道。 影煞回答:“他们三人均已被属下卸掉了下巴,如今捆在院中。后续该如何处置,请殿下明示。” “杀了。”江逸澈头也不抬:“把头割下来,身子丢进府内蛇窟,头颅丢去五皇子的床头。” 他伸手挑了一只狼毫笔,语气冰冷:“不自量力。” 影煞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门在影煞身后关上,这一身煞气的汉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大家都说,他会是大盛的明珠,是大盛复兴的希望。 他温和谦逊,礼数周全,从不怕影煞的一身煞气,总是眨巴着如同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追着他:“影子叔叔,您能施展轻功带我上屋顶看看吗?” 可十岁那年…… 影煞晃了晃脑袋,把喉头那股腥甜咽下去。 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太子殿下。 他走到院中,双手举剑,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无论如何,如今太子殿下还在一日,他便要护好他一日。 …… 江逸澈心情有些烦躁,他宁心静气,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笔尖, 他勾勒挥洒,层峦叠嶂之下,流水蜿蜒,水上一片轻舟悠然前行。 “陵轻舟。”他想起那名女子的名字。 “你还会来吗?” 这边陵轻舟正拿着手机发愣。 “明日见?”她无奈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过去。” “宿主,你现在需要过去吗?”系统响起:“接到订单后,您随时可以过去和回来,需要的话呼叫我即可。” 陵轻舟好奇:“明日见算什么订单?” “客户未指定食品,您可以自行决定。” 陵轻舟想起他吃汉堡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暗暗定下了明日的菜单。 她拿起手机定好餐点,选定明早定时自取后,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吵架还是很消耗体力的。 “咔嚓!” 闪光灯晃得她眼睛一酸。 是那个总是跟着他的记者。 陵家刚出事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跟着很多记者,连她公司的同事都不堪其扰,送外卖后,她身边偶尔还跟了几个不死心的记者,但发现她真的就是踏踏实实送外卖后,慢慢也就没人跟了。 除了这个人。 总是带着一个鸭舌帽,戴了一副黑色的布制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陵轻舟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样貌,但是有听到他似乎叫“小严”。 奇怪的是,最开始的记者队伍里并没有这个人,怎么如今大家都放弃了,他反而每夜都跟着她,一直跟到她回到家。 “陵大小姐,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啊?”对方晃了晃手中的相机。 陵轻舟没好气地回答:“不需要。” 骑着电动车就往回走,对方那辆黑色丰田车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陵轻舟停好车,立即飞奔上楼,快速推门进去后立即反锁。 “咔哒。”门锁上了。 她做完这一切,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这是她换的第三间房子了,之前租的两间都被记者发现,并透露给了陵氏的债主,他们上门追债,房东立即收回了房子。 她心累地想:这一次,又能坚持多久呢? 如果……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如果换成钱,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治安更好些的小区,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了,还可以偿还债务。 丰田车内,“小严”摘去帽子口罩,露出一张端正英俊的脸,他目光灼灼,注视着三楼那扇亮灯的窗户。 “言总。”司机语气恭敬,转头问道:“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在这里等到12点吗?” “等。”言云深推开车门,靠着车点着一根烟,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不能再让其他人骚扰陵轻舟。 第4章 债务缠身 司机叹了口气:“您天天过来也不是办法,陵氏的债主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陈叔,你以为那真的是债主吗?”言云深眼中晦暗不明。 “什么意思?” 陈叔以前从不敢跟言总多说话,可近段时间每夜都在一起,他也放松了许多,便顺嘴问了一句。 言云深道:“不过是陵氏那帮老头子,欺她一个孤女,想低价买走她手中陵氏的股份,找些地痞流氓过来吓唬她罢了。” 陵氏的事闹得很多,陈叔多少也听说了些,他接着问道:“若她执意要保留股份,按照陵氏现在的情况,她按比例要承担的债务得有多少啊?” 言云深吐出一口烟:“至少二十亿。” 陈叔倒吸一口气,二十亿啊,得他开几辈子的车才能挣到,他顺着言云深的目光往三楼望去,得送多久的外卖才能挣到这个钱。 “那言总,您是打算帮她吗?” 谁不知道,现在言老爷子想收购陵氏,若小言总出手帮了陵小姐,就是与整个言家作对。 言云深有些自嘲道:“我一个没有实权的言家纨绔,能帮她什么。” 陈叔没有再说话,他跟所有人一样,认为陵轻舟想要保住陵氏是天方夜谭。 …… 三楼的灯光亮了一夜,陵轻舟彻夜整理所有陵家的资产,那些可以拍卖,那些只能低价变卖…… “远远不够。”她得出结论。 她拿起那枚玉佩,看着它在台灯照样下温润透亮的模样,也许今夜的奇遇能帮她,可人对无法解释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恐惧。 她回想起脖子被匕首贴住的感觉,还有那位自称太子的神秘男子,万一又有什么突发状况,会不会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她尝试呼叫:“系统?” “我在。” “这枚玉佩真的值三千万吗?” “是的,宿主,需要现在为您转换成人民币吗?” “先不用。”陵轻舟握紧玉佩。 一顿外卖三千万,过于刺激了,想想还是需要跟那位太子殿下说清楚。 不然,拿太子殿下当冤大头,怕被太子砍大头。 陵轻舟缩了缩脖子,钱要赚,命也要保。 “叮铃铃。”陵轻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突然响起的闹钟吓了一大跳。 “到取外卖时间了。” 她收拾心情,洗了把脸,决定再去会一会那位太子。 “系统。”陵轻舟轻声说道:“送我去大盛。” 刺眼的白光消失后,陵轻舟眼前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姐姐。”江逸澈眉眼弯弯,笑容纯良阳光:“你真的来了。” 陵轻舟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弯了弯嘴角,道:“饿了吧?赶紧吃。” 江逸澈顺从地接过袋子,语气撒娇:“姐姐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那双眼睛清澈温润,鼻头甚至有些泛红,像极了当年家里养的大金毛等放饭的样子。陵轻舟觉得如果他有尾巴,肯定要摇起来了。 陵轻舟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一晚上,不至于。” 她解释道:“因为我怕别的东西你不吃,就还是给你带了汉堡。” 江逸澈也不跟她客气,拿过来便大咬了一口。 陵轻舟想了想,还是掏出了玉佩:“这个……” “哦哦,好的,姐姐等一下。”江逸澈打断她,又解下腰上的一枚玉佩递给她:“差点忘了这顿饭钱还没付。” 陵轻舟看着自己手上的“六千万”愣了愣。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饭不值这么多钱,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逸澈挑了挑眉:“这很贵重吗?” 说完转身拿出一个金丝楠木匣子,推到陵轻舟面前:“打开看看。” 好家伙,满满当当全是玉佩,许多成色看起来比陵轻舟手上的那块还要好,它们就这么拥挤混乱地堆在一起。 暴殄天物啊! 陵轻舟开始掰着手指头,如果一枚三千万,那么这里一共得多少个亿…… 反正二十亿肯定是够的了。 “预付三个月的饭钱。”江逸澈真诚发问:“够吗?”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了。 陵轻舟咽了咽口水,这简直太够了,好几辈子的饭钱都够了。 江逸澈见她没有回答,以为自己给少了,赶紧道:“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好多,我给你拿。” “不不不。”陵轻舟赶紧拉住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逸澈动作一顿,指尖的灼热感再次传来,他记得这个感觉,就是这股热流将他从梦魇中解救出来。 陵轻舟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瞬间有些尴尬,连忙把手抽出来。 抽不出来,修长的手指用力反握住了她。 “放开。” “不放。”江逸澈放松了些力度,却仍不松手,他看了一眼陵轻舟发红的耳垂,笑意盈盈:“如果姐姐觉得玉佩不好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 “是什么?” 江逸澈略一沉吟,紧接着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道:“以身相许。” “啪。” 江逸澈眉心一痛,瞬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红印,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对面来不及收回的手指,哑然失笑,伸手轻轻抚摸那块红印,评价道:“手劲不小。” 陵轻舟趁势抽回手,双手抱在胸前:“弟弟,成年了吗?学人家以身相许。” “今年束冠了。”江逸澈不满地回答,指了指头上的玉冠:“看到了吗?” “那我也比你大四岁。” 江逸澈不服:“我比你大一千岁!” “好了好了。”陵轻舟决定不跟千年小学鸡吵架,好好跟他解释:“这个汉堡套餐,35元,这块玉佩,三千万。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江逸澈点头:“我有很多三千万,可没有你,我却买不了35元的套餐。” 陵轻舟怔了怔,好像又被他绕进去了。 江逸澈看着她眼下的乌青,问道:“姐姐一夜没睡,可是为了钱发愁?” “你怎么知道?”陵轻舟惊讶的看着他。 江逸澈理了理衣襟,正色道:“世有二欲,钱与色也。姐姐不是好色之徒,能让你发愁成这样的,定是财。” “你怎么知道不是色?” 江逸澈突然凑近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你刚刚拒绝我拒绝的很干脆啊。” 陵轻舟感觉到他的呼吸萦绕在自己鼻尖,心下方寸大乱,但仍嘴硬:“那是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哼。”江逸澈直起腰:“孤瘦归瘦,还是有些俊的。” 陵轻舟翻了个白眼:臭屁弟弟。 第5章 皇后驾到 江逸澈说的不对,他不是有些俊,他是非常俊。 长腿窄腰,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就是陵轻舟看了都有些嫉妒。 所以陵轻舟纵然知道他在有意逗她,也忍不住面红心跳。 男色惑人啊…… 不过以身相许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还是搞钱要紧。 陵轻舟承认:“我确实缺钱。” “我缺食物。”江逸澈将那匣子往陵轻舟怀里一推:“各取所需,等价交换。” 等价吗? 也许吧,毕竟在整个大盛,估计也只有她有来自千年后的食物,并能得这位有进食障碍的太子殿下青眼,这就是物品的稀缺性。 陵轻舟想:虽然不太经济,但符合经济学,收了。 她也不矫情了,就是接过玉佩匣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这个,陵氏应该就有救了。 陵轻舟觉得拿人手短,决定跟他交交心,她真诚地问道:“我们好好聊聊?” 江逸澈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吗?” “你堂堂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进食障碍?” 陵轻舟不是想探听什么皇家秘辛,但总觉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能知道为什么,也许能对症下饭。 江逸澈背过身去,收起了笑脸:“我不想提。” “对不起。”陵轻舟立马滑跪道歉:“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刚刚的问题确实冒昧了。” 才见了两面,确实不应该。 江逸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后又是一副开朗的模样:“我不说,是怕姐姐嫌弃我。” 陵轻舟摇头否认:“怎么会……” 但她看到了江逸澈不达眼底的笑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装的。 他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阳光温良,他心里有事,那件事压着他,让他不思茶饭,食不甘味。 甚至导致他有严重的进食障碍。 而且,他不愿提起,至少现在不想。 陵轻舟不再深究从前,她语气柔软,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心疼:“我下次过来,再带一些别的食物给你试试好不好?” 她指了指汉堡:“这个我怕你不好消化。” 她记得,上次江逸澈说他饿了三天,长期如此,胃应该非常脆弱,应该给他弄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慢慢调理才好。 “姐姐定就好。”江逸澈倒是不以为意:“反正也吃不了多久了。” 陵轻舟抬眸,正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突然听见了殿外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陵轻舟猛地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躲进了书案后面的屏风里。 身手之敏捷,仿佛躲藏对她来说是件常事。 江逸澈只觉得一阵风飘过,不禁感慨:要是加强训练,也许真能当刺客。 “砰。” 门被推开,一位怒气冲冲的美妇人走了过来。 “澈儿,你做的太过分了。”她脸色潮红,气息不稳,像是知道了什么消息之后匆忙跑来。 江逸澈慢悠悠给她奉上一杯茶:“新到的龙井,母后您尝尝。” 皇后伸手一推:“本宫不喝,本宫问你,你五弟府里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江逸澈端着茶杯,干脆自己喝了一口:“原来母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知不知道,你五弟看到那脏东西几乎吓晕了过去,还撞到了有孕的侧妃,如今侧妃胎像不稳,还要卧床养胎。” “所以母后是为了五弟侧妃的事着急?” 皇后怒意不减:“当然,那毕竟是皇家子嗣。” “那你找五弟去啊,不是他撞的吗?”江逸澈道:“堂堂亲王,动不动就晕,也太怂了吧。” “你!”皇后已是气极,忍不住一拍桌子,随她进来的人瞬间跪了一地:“你这是强词夺理,他晕过去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江逸澈面色不变,看了一眼皇后,提醒她:“母后,您发髻乱了。” 皇后还是伸手抚了抚飞天髻,将凤钗往里插了插,才继续发难。 她语气无奈至极:“澈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母后记得,你从小最是心善,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江逸澈看着她:“我现在也不踩死蚂蚁。” 蚂蚁又不是刺客,又不会杀我,我踩死蚂蚁作什么。 “母后,”江逸澈开始反问:“你光知道我做了什么,不问问五弟对我做了什么吗?” “他只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往我太子府派了三波刺客?” 屏风后陵轻舟攥紧手指,原来真的有刺客,难怪第一次见面江逸澈反应会这么大。 陵轻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但此时也不敢开口呼叫系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了。 皇后明显被噎了一下,沉默半响:“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所以呢?”江逸澈冷笑:“我应该让他杀死才是一个好哥哥吗?” “那你也不能……” “母后。”江逸澈打断她:“如果昨夜儿臣被五弟的刺客杀死,您也会如此着急为儿臣讨公道吗?” 陵轻舟听明白了,兄弟残杀,母后偏心,封建皇权害死人啊。 她悄悄从屏风后探出一点头,想看一眼皇后长什么样子。 屏风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抖动幅度很小,连陵轻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可现场有两个人脸色大变。 皇后身边的李嬷嬷立即冲向了屏风。 江逸澈身形一晃,挡在了她面前。 皇后此时也意识到有问题,随即站了起来:“李嬷嬷,退下。” 李嬷嬷再瞄了一眼屏风,低头退下。 这一眼,足以让皇后知道屏风后面有人。 “本宫亲自去看看。”她走到江逸澈身前:“太子连本宫也要拦吗?” 江逸澈一动不动,目光坚定,像一头要守护领地的狮子。 “影煞。”江逸澈开口。 一个黑影从高处飞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太子一侧。 江逸澈淡淡道:“母后乏了,恭送母后回宫。” 影煞盯住李嬷嬷,他知道,这个妇人名为嬷嬷,实为皇后护卫,武功不容小觑。 她正凝神聚气,想确认屏风后是否有人的气息。 影煞也侧耳听了一下。 没有人,屏风后面绝对没有人,如果有,这么近的距离,凭借他的内力,一定能感知的到。 他从李嬷嬷的眼神中也看出来,她也一无所获。 李嬷嬷冲皇后娘娘轻轻摇了摇头。 皇后放弃与江逸澈的对峙,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早已候在殿外的侍从高呼:“皇后娘娘摆驾回宫!” 第6章 互为隐形人 江逸澈抬手一挥,殿门应声关上。 他立即冲到屏风后面,看到陵轻舟缩成一团躲在后面。 他伸出手:“姐姐,没事了,她们都走了。” 陵轻舟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刚刚无意间听到了皇家八卦,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介不介意。 “那个……我……”陵轻舟努力想措辞:“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江逸澈拆穿:“你听见了。” “我可以马上忘记。”陵轻舟拍了拍胸脯保证。 江逸澈把她拉了起来:“不必,母后偏爱五皇弟,在大盛皇室不是什么秘密。” 陵轻舟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听到影煞充满疑惑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在跟谁说话?” 他挠了挠头,进食障碍后期会产生幻觉吗?他瞪着俩大眼,愣是没看到太子殿下身边有人,可他明明就像在跟别人对话,语气还有些宠溺。 一身煞气但爱哭的汉子眼眶又红了,我可怜的太子殿下,原本是整个大盛贵女趋之若鹜的梦中情郎,如今府中不仅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还要靠幻想一个女人度过自己最后的人生。 江逸澈没让影煞离开,本来是打算介绍陵轻舟给他认识,想让影煞做陵轻舟的暗卫,以免皇后五弟等人对自己的饭人下手。 他正欲问怎么回事,转头对上影煞通红的双眼。 “先把鼻涕摁了。” 江逸澈知道影煞对他的感情,他消失那几年,听闻影煞日日到处飞寻找他,边飞边哭,差点把眼睛哭瞎了。 如今……江逸澈看了一眼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的影煞,估计是旧疾复发了,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在这位强壮又脆弱的暗卫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瞎了就瞎了,太子府又不是养不起你。” 陵轻舟不明所以,走出屏风就看到一个大高个嗷嗷哭。 “怎么回事?”陵轻舟悄悄拉了拉江逸澈的袖口,小声问道。 江逸澈低下头,在她耳边公布答案:“他瞎了。” “哦。”陵轻舟同情心四溅,走过去也想安慰他几句。 不对劲。江逸澈心道:就算看不见,如此近的距离,凭影煞的功力,也能感知到陌生人靠近才对。 可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擦鼻涕的影煞,他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江逸澈提醒他:“影煞,你眼前有人。” 影煞抬起通红的眼,抽抽噎噎道:“没有啊。” 陵轻舟伸出手,在影煞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反应。 江逸澈也伸出手:“这是几?” 影煞无语:“殿下,我又没瞎。” 陵轻舟和江逸澈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难道只有他们俩能互相看见? “叮。”系统响起:“为不过度影响原来时空进程,你们二人在对方时空能看见其他人,但无法被其他人看见。” 做另一个时空的隐形人?陵轻舟心想:太酷了吧。 那不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逛一逛大盛了? 她开心往门口跑去。 “砰!”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拉回了江逸澈身边。 江逸澈立刻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 “什么情况?” 系统:“宿主,在对方时空不能离开另一位宿主十步。”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设定。”陵轻舟抱怨。 江逸澈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先转向影煞:“我没事,你先出去。” 他已经明白影煞哭的原因了,在他眼中,自己对着空气说话,确实像疯了。 为了维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只得让他先走,毕竟一个隐形人也不需要什么保护了。 影煞“嗖”得一下就不见了,在空中还撒下点水滴。 江逸澈拿起啃了一半的汉堡,评价道:“黏人设定,孤很喜欢。” 陵轻舟觉得这一早上信息量实在太大,是要缓一缓,别太子殿下进食障碍还没解决,她先消化不良了。 她粲然一笑,露出标准的8颗牙,以非常职业的声音说道:“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系统。”她叫道:“回京湾市。” 白光过后,陵轻舟和玉佩匣子一同消失。 江逸澈拿着汉堡,无奈道:“没良心的姑娘,也不陪我把早膳用完。” …… 陵轻舟着急回来,还有一件事情。 昨夜她接到了父亲老友的电话。 “轻舟,我是赵叔叔,我有你父亲的遗物想要交给你,你明天中午来家里找我。” 陵轻舟看了看表,心里有些着急,早上以为只是去送个外卖,却不曾想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如今如果回家把怀里的玉佩匣子藏好再出来,可能要迟到了,再说,家里也不够安全。 “系统?” “我在。” 陵轻舟道:“我现在需要把玉佩匣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换成人民币。” “匣子换吗?” 她低头看了看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金色楠木匣子:“换。” “好的宿主,匣子五千万。” 陵轻舟呆立在原地,然后恨不得穿回去给太子殿下磕个头,然后抱着他大腿大喊三声金主爸爸。 下次下次,她心想:先把正事办了。 金光闪过,她手中的匣子消失,随即她手机开始滴滴滴不停地响了起来。 陵轻舟握紧拳头,心中暗喜:二十亿,有二十亿我就能夺回陵氏。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陵轻舟揉了揉眼睛,再确认了一遍短信。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一千五百万?” 不是说一枚玉佩三千万,匣子五千万吗? 遇到奸商了? 系统响起:“目前为一级系统,人民币提取额度不足,每周仅能提取一千五百万。” 也就是说,要凑够二十亿左右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那玉佩和匣子呢?”陵轻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问道。 别给我私吞了。 系统:“已为您开启空间储存,等待兑换。” 既如此,着急也没用。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陵轻舟感概道,明明前一日还为几块外卖跑腿费奔波,今日竟然敢嫌一千五百万少。 明明已经暴富了好吗? 陵轻舟定好江逸澈的午饭,拍了拍已经戴好的头盔:别想那么多了,先去拿爸爸的遗物要紧。 第7章 父亲的老友 电动车驶入了京湾市中心的一片别墅区。 赵宅的位置比较里面,面朝映月湖,闹中取静,景色宜人,这位赵城叔叔是父亲的老友,做的一手好菜。 陵轻舟想到上一次来还是和父母一起过来蹭饭,如今物是人非,她难免有些悲从中来。 她晃了晃脑袋,压下心中的酸涩,按响了门铃。 “轻舟,快进来。”门铃一响,赵城秒开门,就像他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一样。 他热情地把陵轻舟迎了进去。 别墅挑高的客厅宽敞明亮,天花板配上了华丽的水晶吊灯,奢华大气。 “这边走,”他把陵轻舟带到餐厅:“很久没吃叔叔做的饭了吧?” 赵城非常绅士地帮陵轻舟拉开椅子,温和地说道:“之前你爸爸最喜欢坐这个位置。” 陵轻舟有些鼻酸,她回想起两个月前的那顿饭,爸爸和赵叔叔在院子外烤肉,妈妈和婶婶夏悦在厨房里切蔬菜和水果,陵轻舟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不喜欢跟着爸爸妈妈出来社交,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坐没坐相。”妈妈端着果盘走到院子里,用膝盖碰了碰陵轻舟的腿。 “好了叶熙。”婶婶笑道:“你就别管轻舟了,你们家由你负责端庄优雅就够了。” “这不是怕她以后嫁不出去嘛?” 爸爸正好进来,听了这话搭了一句:“嫁不出去正好,我打算养她一辈子。” 陵轻舟得意:“听到了吗?我可不嫁人,我要天天缠着你们,等你们七老八十了我也天天烦你们。” …… 可是,我们都食言了,没有一辈子,没有七老八十,只有两具车祸后被烧焦的尸体。 回忆就这么猝不及防伸出手,紧紧攥住陵轻舟的内心,让她心口一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陵轻舟不想再在这呆了,她望着赵城:“赵叔叔,您说的我父亲的遗物呢?” “不着急。”赵城明显不愿意让她那么快拿到东西。 “叔叔请你吃顿饭,你好久没有尝过叔叔的手艺了吧?” 他端出餐盘,放在了陵轻舟面前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牛排了。”他说:“我亲自下厨煎的,你品评一下?” 他介绍道:“我选用了干式熟成澳洲上等腰肉,三分熟,我还给你准备了红酒酱汁和蘑菇酱汁,你可以自己选。” 这是陵轻舟第一次单独和赵城吃饭,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抬起头,看到赵城还特意染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身上还时不时飘出一点香水味。 陵轻舟只想快点拿到东西离开,而且午饭时间快到了,她还要去给太子殿下送外卖,便推脱道:“不好意思赵叔叔,我中午跟朋友约了饭,我想尽快赶过去。” 赵城脸色一沉,随即又恢复了笑脸:“谁啊?” 陵轻舟道:“不方便说。” 说了你也不会信。 “小姑娘长大了,交男朋友了是不是?”赵城换了一个餐盘:“那就吃点沙拉,不占肚子,叔叔主要想跟你聊聊天。” 陵轻舟叹了口气,为了父亲的遗物,且先应付一下他吧。 “您是我父亲的生前好友,之前又在陵氏工作过,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拿给我呢?” 赵城依旧卖关子:“不着急。” “我怎么看到你是骑电动车来的?” 陵轻舟如实回答:“我现在在送外卖。” “哦?”赵城惊讶道:“生活很困难吗?” “还可以应付。”赵城身上的香水味让陵轻舟有些头晕,她想快速结束这段对话。 “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爸爸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他的宝贝女儿这么辛苦,也会很心疼的。” 再次提到爸爸,陵轻舟刚缓和的情绪又有些起来了,她低下头,尽力把眼眶的泪花憋进去。 突然,她手背一热。 是赵城的手。 他伸手覆上了陵轻舟的手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我可以照顾你。” 陵轻舟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看着赵城无名指上闪耀的戒指,语气冰冷:“赵叔叔,请自重。” “不要叫我叔叔,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我比你爸爸小很多。”赵城摩挲着自己的婚戒:“我知道你和外面那些女生不一样,我会另外给你买套房子,你喜欢平层还是复式?” 陵轻舟冷眼看着不远处餐柜上的情侣大头照,语气中积聚着怒意:“你当着你们夫妻合照的面,跟我聊这些合适吗?” 赵城走了过去,把架子上他和妻子脸贴脸大笑的合照相框转向了背面:“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我可以实话跟你说,我跟她早就没有了感情,她强势、泼辣,年纪也大了,长得也有碍观瞻,她在我眼中,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或许你在评价她之前应该先看看你自己。”陵轻舟火冒三丈:“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我有钱。”赵城充满自信:“你不是缺钱吗?一个月给你100万零花钱,你送多少单外卖能有这个钱?” 陵轻舟站了起来:“赵城,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赵城丝毫不介意,反而张开双臂慢慢走向她:“宝贝,我还可以让你感觉到些别的。” 陵轻舟欲夺门而出,却感觉一阵眩晕。 “你在沙拉里放了什么?” 赵城慢慢靠近她:“一点小小的调料而已,我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 陵轻舟身体软了下去。 …… 太子府 江逸澈心中有些烦躁,午膳时间已经到了,他的专属外卖员还没有影子。 画画已经不能让自己静心,他的胃好像被一根长针从中穿过,然后放在在烈火上炙烤,滚烫感带着酸水从胃部向喉咙蔓延,让他坐立不安。 是不是玉佩给少了? 听她的意思应该玉佩在她们的世界价值不菲,难道拿了玉佩便跑了? 江逸澈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她眼中的关心不是假的。 难道…… 江逸澈心中一惊,会不会遇上什么事了? 被偷还是被抢? “啪。” 江逸澈思绪太过混乱,竟无意间折断了手中的狼毫笔。 他看着窗外高悬的日头,喃喃自语:“难道从来只许她来见我,而我不能去找她吗?” “叮。”他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您的订单已超时。” 他疑惑道:“所以呢?” 刺眼的白光袭来,江逸澈闭上了眼睛。 第8章 去你的洋娃娃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陵轻舟,赵城也不急着把她抱起来。 他跪了下去,撅起屁股,像一条觅食的狗,趴在地上仔仔细细闻着陵轻舟的头发。 “不是原来那个味道。”赵城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大波浪卷发,细高跟鞋,蓬蓬裙,总是香喷喷的,像一个洋娃娃。” 他盯着双眼紧闭的陵轻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没有关系,我会慢慢把你变回娇生惯养的陵家大小姐的。” 赵城佝偻起腰,使了使劲, 将陵轻舟从地上抱到了沙发上。 饱满的黑色皮质沙发陷下去一角。 赵城眯起了眼,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他很满意。 窗外一阵白光闪过…… 江逸澈稳稳的落到了赵家别墅里,离陵轻舟十步远的地方。 他看到一个穿着很奇怪的油头男子正冲陵轻舟的脸蛋伸出手。 他长腿一迈,想拉住那只长了老年斑的手,并把它折断。 嗯? 怎么回事?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毫无阻碍地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江逸澈想起系统的话,为了不影响原来时空进程,他们在对方时空互为隐形人。 可他明明记得,陵轻舟能碰动屏风,为什么他直接被穿了过去。 “陵轻舟,你醒一醒。”江逸澈只得冲沙发上的人大喊。 唯一听得到他声音的陵轻舟睫毛颤了颤,又恢复了沉睡。 那双粗糙的手抚上陵轻舟的脸颊,赵城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癫狂:“这么美的脸蛋,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跟了我。” 江逸澈眼中怒意滔天,恨不得立即把赵城拖回太子府中喂蛇。 可他做不到,他连挡住他肮脏的手都做不到。 赵城根本没有意识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让夏氏辞退了你,想着你可能过来求我,毕竟我是你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可我没想到,你竟然选择去送外卖。” 他的声音变的有些急促:“没有关系,我还是有办法,你看,这么简单的一个骗局,你就上钩了。” 赵城舔了舔嘴唇,伸手把自己的上衣脱掉:“轻舟,叔叔喜欢你,叔叔喜欢你好久了。” 江逸澈再也忍不住,他扑了过去:“放肆,你给孤住手!”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江逸澈看着自己的手,还是穿过了赵城的身体。 怎么回事? 随即一个尖锐凌厉的声音响起:“赵城,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一个利落短发,身材高挑的女子踹开了门,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把抓起赵城的头发。 赵城几乎是弹跳起来,语气结巴:“老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要去出差吗?” 江逸澈冲到沙发跟前,心急如焚:“陵轻舟,你醒一醒。” 他只能叫她,因为只有她听的见他的声音。 胃里的灼烧感再度袭来,疼的他五脏六腑揪成一团。 “给孤醒过来。”江逸澈焦急万分,也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讨厌这种无力感,总让他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连你也要抛下我了吗? “嘘。” 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女子猛的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有中了药的样子。 陵轻舟甚至冲他挑了挑眉,才又闭上了眼睛。 她装的,江逸澈心中的石头倏的一松。 “你做什么?”他低声问。 “嘘。”陵轻舟阻止他:“我们先继续看。” 那女子咆哮:“我说你怎么这么期待我出差,原来是背着我做这些肮脏事。” 她脱下高跟鞋,用鞋跟使劲砸向赵城:“你还敢对老陵的女儿下手,你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赵城边躲避边求饶:“老婆,你弄错了。” 他身上、头上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下,他也不敢还手,只是一味的求饶。 刚刚的高高在上、趾高气昂荡然无存。 他双膝跪地,头发凌乱,脸上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沿着皱纹沟壑滴落下来。 但他仍死不承认,他指着沙发上的陵轻舟,语无伦次道:“是她勾引老子,说她生活有困难,让我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照顾她,一进来就往沙发上倒,我正准备把她送走呢我。” “……我可以实话跟你说,我跟她早就没有了感情,她强势、泼辣,年纪也大了,长得也有碍观瞻,她在我眼中,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赵城那猥琐又油腻声音从陵轻舟的手机里传来。 赵城惊讶转头:“你……” 他看着已经“中招”晕倒的陵轻舟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江逸澈也双手抱胸坐在旁边,怒目而视。 虽然他也被骗了,但无论如何,姐姐没事就好,而且,现在重要的是面前那个老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江逸澈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数十种死法。 陵轻舟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姿态优雅,她看着还举着高跟鞋的女子,朗声道:“姐,你来的也太慢了。”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堵车,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高跟鞋再次砸到了赵城身上,赵城现在哼都不敢哼:“还好,还来得及打死这个垃圾。” 赵城欲哭无泪:“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陵轻舟道:“从你深夜打电话约我单独见面开始我就有所警觉,来之前打电话跟夏阿姨核实发现她竟然出差了,从我进门开始,我和夏阿姨的电话都没有挂断过,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录了音。” “妈的,离婚。”夏阿姨怒气冲冲:“赵城,你别忘了,你当年是入赘到我们夏家的,如今我慢慢让你掌权,你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要不要,老婆。”赵城用膝盖走了几步,弯腰抱住夏悦的腿,苦苦哀求。 “你好牛啊,一个月给100万零花钱,从今日起停了你所有的信用卡,并请你立即离开夏氏。” “老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赵城求饶:“我不能离开夏氏,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 陵轻舟“切”了一声:“自己把路走死了,又回头求别人给活路。这么有种,自己自立门户啊。” “你闭嘴。”赵城怒吼:“都是你的错,你勾引我。” “够了!”夏悦一巴掌扇在赵城脸上。 她看着陵轻舟:“闺女,你走吧,剩下的事可能有些暴力。” 陵轻舟点点头,拉了拉旁边像斗鸡一样的江逸澈。 “走吧。” 江逸澈心不甘情不愿站了起来,牙齿都快咬碎了。 陵轻舟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夏阿姨,我今天没穿高跟鞋,借你的一用。” 然后,她接过夏悦手中的细高跟,对准了赵城的脑袋。 “去你丫的洋娃娃!” “啪!” 第9章 亲自下厨 江逸澈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被他压了下去。 虽然他也恨不得弄死那老男人,但还是忍不住回想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陵轻舟。 真是……虎啦吧唧的。 也好,不然总怕你没有自保能力。 毕竟……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下一阵遗憾,看来再高的武功在这个时空都无法发挥。 陵轻舟使劲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想起刚刚被赵城碰过的地方,不禁一阵恶寒。 恶心,太恶心了。 原来以为自己这两个月来见惯了世间的恶意,却未曾想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些人冷眼旁观,等着你陷入泥潭,再以你最在意的东西引诱你,他们高高在上,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以救赎的名义将你吃干抹净。 什么陵家大小姐,已经没有陵家了。 我不可能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只能拼了命自保,才能不让自己越陷越深。 陵轻舟想离开这里,她冲江逸澈伸出手:“我们走吧。” 夏悦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在叫她。 毕竟不可能是叫赵城,现场也没有第四个人。 她偏了偏头,伸出手握住了陵轻舟的手心。 陵轻舟的目光顺着手中那鲜红的指甲移到夏悦脸上。 “夏阿姨,我……” 我不是在叫你。 夏悦使劲握了握陵轻舟的手:“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善后。” 还是太年轻,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呢,还要离婚和切割财产,必须立即解决。 “不用担心,剩下的事夏阿姨会处理好的。” 陵轻舟对夏悦还是心存感激的,道了声谢,伸手往后一拽,拉着一团空气走了。 “你还好吗?”走出门口后,两人同时问对方。 陵轻舟笑了笑:“我没事,你都看到啦,我也没吃亏。” 江逸澈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杀意,他还是想把那个糟老头子的手剁了。 “你怎么过来了?” 说到这个,江逸澈回想起那个奇怪的声音:“有个声音说什么订单超时,然后我就过来了。” “所以,你下了订单我才能去找你,订单超时你能过来找我?”陵轻舟推断道。 “我早上下了三个月的订单。”江逸澈道:“那姐姐应该每日来找我三次才对。” 说着江逸澈还有些委屈:“我左等右等不见姐姐过来,还很担心你来着。” 陵轻舟这才意识到早已过了饭点,自己拿了玉佩便不给送饭,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卷款跑路啊。 “走,我带你吃饭。” 江逸澈不动。 “不去吗?”陵轻舟疑惑。 “姐姐,我动不了。”他用力想把脚抬起来,但脚像被钉子死死定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陵轻舟问。 估计又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回来。” 一、二、三……第十步,一股强大的力量又把她拽了回来,这次直接把她甩到了地上。 陵轻舟狼狈地趴在地上,内心咒骂系统一百遍。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没有说明书,为什么没有说明书! 她支撑起身体,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江逸澈必须在大盛进食? 不管了,试试吧。 陵轻舟爬了起来,握住他的手:“你先回去,我去拿了吃的就给你送过去。” …… 太子府。 江逸澈一脸幽怨的啃着手中的汉堡。 送过来又跑了,午饭也不陪我吃。 不过江逸澈也明白,陵轻舟的生活应该不容易,他想起自己进到她的世界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废物模样,生气又无奈。 下次来再问她要不要玉佩好了,实在不行,府中的这些古玩字画应该多少也能值点钱。 捧不了人场,捧个钱场吧。 毕竟,吃人嘴软。 “真是拿人手短。”陵轻舟盯着自己手中的菜谱。 没想到她人生第一次洗手做汤羹竟然是这种情形,虽然不擅长,但总归要努努力吧,拿了人家那么多饭钱,不能天天让人家吃汉堡。 她决定,从今日起,她好好为太子殿下设计饮食,亲自下厨烹饪,为了他的健康而努力奋斗。 毕竟他的健康是直接与自己的银行账户挂钩的。 “进食障碍人群的菜谱,需要在营养均衡的同时,尽量考虑口感和心理接受度。”陵轻舟一脸茫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接受度。” “那就先做这个最简单的试试吧。”她盯着手机,带着必胜的决心一字一顿地确认晚上的菜单:“蔬菜鸡肉粥。” 不过,今夜还有人为江逸澈安排了晚膳。 “皇祖母要来太子府用膳?” “是的,”一个圆脸侍卫前来禀报:“太后娘娘还特意交代,说是丞相大人的嫡女也一起过来。” 丞相沈睿嫡女? 就是那个名动大盛,被称容颜倾世,才冠中原的沈诗意? 江逸澈心下了然,看来这位皇祖母还不死心,天天惦记着给他娶亲。 知道他吃不下饭,还特意过来寻他,想着他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能多进一些。 那侍卫见江逸澈沉默不语,怯怯地问道:“太子殿下,需要属下去安排准备吗?” “不用了。” 皇祖母既然要过来,肯定差人准备好了晚膳带过来。 江逸澈整了整衣袍,决定开始今晚的表演。 不过,哄皇祖母开心开心可以,人决计是不能要的。 且不说自己如今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不敢耽误人家,就算身体康健,对方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那属下这就去回禀。” “等一下。”江逸澈叫住他:“你是影煞的徒弟?” “是的,府中所有侍卫都是影煞师父亲自教导的。” 自打他回来后,影煞一开始恨不得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但自从困得从屋顶上滚下来两次之后,决定亲自挑选训练一批忠心耿耿又武艺高强的侍卫。 也不知道训练的时候有没有被气哭过。 江逸澈问:“你叫什么?” “属下剑棋。” 江逸澈吩咐:“剑棋,今夜加强护卫,以免有心人知道皇祖母过来后,又嫉妒心发作,要趁机发难。” 剑棋不太明白,但还是昂首挺胸,声音洪亮道:“属下遵命。” 第10章 太子相亲 太阳西沉,太后娘娘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太子府。 “哀家的乖孙儿呢?”一个梳着朝天髻的老妇人一踏入府门就大声问:“怎么不来接哀家?” “拜见皇祖母。”江逸澈从天而降。 皇太后假装生气:“做什么,吓哀家一跳。” 江逸澈卖乖:“孙儿听闻皇祖母要来,特意为您挑了一支珠钗,耽误了些时间,请皇祖母莫要怪罪才是。” “就属你花样多。”皇太后笑道:“还不呈上来给哀家瞧瞧。” “孙儿给你簪上。” 江逸澈把珠钗簪到太后头上后,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不好看?” “不好看。”江逸澈道:“皇祖母仙人之姿,这些个俗物配不上您,我给你取了吧。” “行了行了。”太后伸手护住珠钗:“送哀家的就是哀家的了,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吩咐道:“你也别跟哀家贫了,该用膳了。” 她拉住身旁一位柳眉杏眼的温婉女子:“这位是沈丞相家的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与哀家甚是投缘,哀家常召她进宫陪哀家聊天解闷儿,今日她进宫,哀家便带她一同过来了,太子不会介意吧?” 女子施施然行了个礼:“臣女沈诗意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江逸澈脸色温和:“名动盛京的沈家娘子,孤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才貌俱佳。” 沈诗意心中惊喜,传闻这位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可今日一见,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既有储君的不怒而威,也能放下身段哄太后欢心,真是孝顺。 她本也知晓太后带她来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可这短短时间,便让她对太子殿下心生好感。 她在太后身后跟着,看着太子一边细心搀扶着太后,一边事无巨细询问太后用药事宜,时不时弯腰侧耳聆听太后的教诲,夕阳给他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更显得他轮廓深邃,面容精致。 我们这位太子殿下,真真是位美男子。 “诗意。”皇太后朝她伸出手:“你扶哀家坐下。” 沈诗意应声前去,与江逸澈一左一右伺候太后落座。 太后看着他俩,心里说不出的满意,但也不敢表露地过多,机会制造出来了,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皇祖母,可要传膳?” 太后这次收回不断在他俩身上打量的目光:“你看哀家,光顾着看你们,把正事忘了,传吧。” “芙蓉珍珠汤、金缕酥皮鸡、红梅蜜饯藕、百合翡翠盅、如意八宝鸭……”太后一一给江逸澈介绍:“都是哀家爱吃的菜,太子赏脸都尝尝?” 江逸澈何尝不知道皇祖母的良苦用心,自是点头答应,给面子每一道菜都吃了。 太后见他吃的开心,更是亲自给他碗中夹菜。 “如今在这吃饭,与我乖孙儿这么近,才有一家人的感觉,干脆,哀家以后日日到太子府用膳,你看如何?” 江逸澈连忙阻止,日日来,他可演不下去了,今日强行吃了这么多,如今这胃中似乎有个重锤吊着,不断往下坠。 他连忙道:“怎能劳烦皇祖母日日前来,倒是孙儿不孝了,自是孙儿主动每日去给您请安才是。” 他又吞下一整个珍珠丸子:“皇祖母小厨房做的菜确实不错。” 太后见他确实吃的不错,才放下心来:“不用你日日请安,你每日记得好好用膳便成。” 江逸澈乖巧应了声是,却不断将内力聚集在体内,以缓解胃中的不适。 屋顶上的影煞眼眶一红,他知道,饭后太子殿下必定会找个地方吐得天昏地暗。 他现在进食的越多,晚上便会越辛苦。 …… “哇,真香,不错不错。”陵轻舟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粥自我肯定:“我就说我一定有做菜的天赋,区区小粥,拿下。” 她装进保温盒前本想尝一口,勺子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作为外卖员,怎么能偷吃客户的食物呢。” 她想起江逸澈那略显消瘦的身材,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精湛的厨艺,一口一口把金主殿下喂养的白白胖胖。 她提着饭盒,呼叫系统:“系统,去大盛。” 这边太后见大家都进食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开启今日的重点话题。 “太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五弟,娶了正妃娶侧妃,你这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可太不像话了。” 沈诗意心下一动,太子竟如此洁身自好,心中对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 刚过来的陵轻舟正好听到这句话,又看着一旁含羞带怯的古典美人,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江逸澈。 “相亲啊?” 江逸澈有些尴尬,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点头是同意哀家说的话了?”皇太后自管自顾说了下去:“你是大盛储君,选妃一事事关国本,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哀家觉得,能当大盛太子妃的女子,必定要聪慧、贤能、善良。” 她看着江逸澈的脸,有些心疼道:“在哀家心中,最重要的不是给你助力,而是能照顾好你的身子。” “是孙儿让皇祖母操心了。”不知道怎么了,自打陵轻舟突然出现后,江逸澈浑身不自在。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皇祖母想给他选太子妃。 太后也听出了江逸澈突然冷下来的语气,但难得来一趟,还是要把事情办完,她道:“诗意整日不是关在府上,便是到宫中陪我这个老太婆,今日有机会,不如太子陪她逛一逛太子府?” 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他俩独处。 江逸澈还没回复,陵轻舟先犯了难。 她不能离开江逸澈十步远,她不想当电灯泡啊。 要不我现在回去? 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江逸澈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嘶。”陵轻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什么情况,这么使劲,感觉手腕都快被捏碎了。 她正要质问怎么回事,突然看见了江逸澈额头沁出来细小的汗珠。 “你不舒服?” 江逸澈也不敢点头,以免太后真的让他带人逛太子府。 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维持体面:“天色已晚,皇祖母还是快些回宫安歇,沈姑娘深夜滞留府中,若被有心人传出,怕是有损她清誉。” 语气温和,但逐客令非常明显。 沈诗意没听出来,她觉得太子殿下还为了她闺誉着想,实在是心细如发的正人君子。 爱了。 皇太后脸色一僵,但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到底还是自己有些心急了。 “行,那哀家便回宫了。”太后站了起来:“你可记得,说好要去给哀家请安的啊,不许忘了。” 江逸澈保证:“孙儿谨记。” 待太后那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之后,江逸澈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冲到院中疯狂呕吐起来。 第11章 不及某人 刚还热闹的太子府瞬间冷寂下来。 夜空下,江逸澈的呕吐声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一声一声冲击着陵轻舟的耳膜,震得她连心尖都在微微颤抖。 太遭罪了。 江逸澈知道陵轻舟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不希望被她看见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可他确实忍不住了。 早知道就不要一次下三个月的单了,今日不让她来,至少不会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江逸澈抿了抿嘴,他吐完了,可他不敢转身,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维持体面。 他怕她嫌弃,哪怕只是眼神中透露的一点点,他看多了,纵然是皇祖母,第一次发现他难以抑制的呕吐后,都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他不怪任何人,只怪他自己。 定是刚刚吐的太用力了,江逸澈觉得自己有些鼻酸。 “拍拍。”江逸澈听到她开口,随即自己的背上覆上了一只柔软温暖的手。 “拍一拍会好受一些。”陵轻舟温柔地在他耳边说道,像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背部。 “没关系的。”她说:“不用担心,我不介意。” 江逸澈抬头望向她的眼睛,明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盈盈地望着他,没有嫌弃,也没有心疼,她似乎非常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她就像一阵微风,轻轻地吹走了萦绕在江逸澈心头的迷雾。 “呜呜呜。” 影煞哭着端了什么东西飞下来放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又呜呜得飞了上去。 “先漱漱口?”陵轻舟扶着江逸澈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江逸澈端起影煞送来的茶,将自己口中的酸腐味道除去。 “对不起,没想到让你看到这么一幕。” 陵轻舟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神,内心被揪了一下。 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太子殿下,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记得第一次莽撞问他的时候他的抵触,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揭他伤疤。 她提起一直拎在手上的饭盒,微笑道:“晚膳时间到。” 江逸澈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包装,问道:“不是汉堡了?” “不是不是。”陵轻舟旋开保温饭盒的盖子:“是我特地为你做的蔬菜鸡肉粥。” 江逸澈拿着勺子的手有些犹豫,粥他喝过的,是会吐的。 可他看着陵轻舟期待的眼神,还是决定尝一尝。 毕竟她也看过了,再吐一次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江逸澈舀起一大勺,吞咽了下去。 带着暖意的粥香糯绵密,细腻顺滑,顺着口腔进入胃里,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柔柔地驱散他身体的疲惫与酸涩。 “好吃吗?” 很咸。 “好吃。”江逸澈扬起笑脸。 “我就知道。”陵轻舟高兴:“本来我还有些担心的,但我想这毕竟不是大盛的食物,你应该不会有反应,果然,我赌对了。” 江逸澈被她的笑容感染:“我还以为你担心的是自己的厨艺呢。” “不会的,我有信心,我都是一步一步严格按照菜谱来操作的。” 江逸澈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你中午匆匆赶回去,是为了熬粥。” 点头。 “那你用过饭了吗?” 摇头。 肚子还适时“咕嘟”了一下,提供了证言。 江逸澈着急:“你不按时吃饭,到时候跟我有一样的毛病怎么办?” 陵轻舟指了指饭盒:“我熬了不少,要不一起吃?” “不了吧。”江逸澈抱着饭盒。 “小气,我就吃一口。” “一口都不行。”江逸澈不撒手。 陵轻舟突然双手抱胸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不好吃?你骗我的对不对?” “也不是。”就是特别咸。 “也不是?”陵轻舟皱眉:“如果好吃你肯定说不是了,你加个‘也’是什么意思。我必须要吃一口。” “行吧。”见她如此坚持,江逸澈也没辙,便给了她一口。 陵轻舟张大嘴:“啊。” “呕。” 江逸澈一脸无辜,是你自己非要吃的。 “别吃了。”陵轻舟脸上挂不住:“我再去给你点点儿别的吃。” “我就要吃这个。”江逸澈又吞了一大口。 陵轻舟看他面色不变,好奇道:“你吃不出来咸淡吗?” 江逸澈无语:“我只是进食障碍,又不是失去味觉。” “那你为什么……” “良药咸口,你没听说过吗?”江逸澈一脸理所当然:“而且重要的是我身体的感觉,它觉得很好很舒服,就够了。” 屋顶上,影煞大哥看着太子殿下吐完之后就开始对着空气说话,还边笑边咀嚼空气,努力假装自己在吃饭。 真的太可怜了。 呜…… 江逸澈把饭盒递给陵轻舟:“明日姐姐还给我做吗?” 陵轻舟犹豫,不敢作答。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依然有自信,就是不知道是厨房的称错了还是哪个量勺坏了。 江逸澈真诚道:“如果姐姐愿意做,我肯定能吃完,不过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他知道,陵轻舟的事也很多,自己不能占用了她所有的时间。 陵轻舟也认真考虑了一下,按照自己的效率,如果做稍微复杂点的菜可能需要半天时间,别到时候又赶不上饭点了。 她说:“我会看情况,尽量让你吃好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今日你皇祖母是要给你介绍对象吗?” “是。”江逸澈承认:“那位是大盛丞相的女儿沈诗意。” 陵轻舟回想起那位姑娘礼数周全,温婉动人的样子,突然想到她父母应该把她教的很好。 如果爸妈也还在的话,会不会现在也张罗着要给我相亲了呢。 不会的,爸爸说过,只要我不想嫁,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江逸澈看到陵轻舟眼中慢慢浮现出湿意,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陵轻舟眨了眨眼睛,继续八卦:“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斩钉截铁。 “为什么?”陵轻舟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过于坚定了,一时好奇,多说了一句:“她那么美,简直倾国倾城。” 江逸澈深深看向她的眼眸,夜色下,她一颦一笑都熠熠生辉,像一颗最明亮的星辰,奇迹般地落入他的世界,在他眼前闪耀。 他听见自己说:“不及某人。” 第12章 丢不起这人 陵轻舟披着夜色从大盛回家的时候,又看到了那辆黑色的丰田车。 又是那个狗仔。 竟然还不死心,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新闻值得他夜夜守在这里。 陵轻舟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车窗。 半开的车窗内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子正在闭眼半寐,突然的敲击声让他睁开眼睛,对上来人的目光后第一反应是立即寻找身边的口罩和帽子戴上。 好像他才是被偷拍怕被别人认出来的那个。 不过已经晚了,刚刚那一眼,陵轻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言氏集团二少爷——言云深,那个差一点就成为她的联姻对象的人。 陵轻舟开口:“言二少,我们聊聊吧。” 言云深拿口罩的手一顿,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再遮掩也毫无用处。 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到了陵轻舟面前。 修长的身形挡住了昏黄的路灯,影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眼前的女子。 陵轻舟想起之前被狗仔队围追堵截的经历,气不打一处来。 “言家二少不好好等着继承家业,怎么做起了偷拍的行当?”她语气不善:“是我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被挖出来的吗?” “误会。”言云深一如既往地话少。 “什么误会?”陵轻舟追问。 “你自己想想,我出现后,是否还有其他狗仔骚扰你?” 陵轻舟思忖片刻,确实如此,狗仔和所谓的“债主”都没有再出现过。 “是你做的?” 言云深点头。 “为什么帮我?” “也许是为了我们那段未开始的缘分。”言云深低头看着陵轻舟,他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她又瘦了些,比照片里更美。 “首先,谢谢你帮我,我很感激。”陵轻舟真诚地说:“不过,以后你也不用过来了,我打算换房子。” 思前想后,安全第一,现有的钱还是先换一个治安好一些的小区住着,陵轻舟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联系好了中介,明日便搬家。 言云深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陵轻舟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简单一想便明白了言云深的好意,但除了感谢的话,其他的她没有办法再回应。 “回去吧,”她轻声道:“每夜守在这里像什么话。” 言云深眸色一深,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可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了她下一句话。 “从未开始的缘分,便不叫缘分。言先生,再见。” 言云深看着她转身离去,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等一下,下周的慈善拍卖会,我希望你以我女伴的名义出席。” 京湾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除了慈善捐赠的目的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给全市名流提供一个结交的平台。 他继续道:“如果你还想在京湾为陵家挣回一席之地,那会是很好的结识人脉的机会。” 还是以言家二少女伴的身份出席,明眼人一看便知,陵家即使倒台,陵家千金还有言家护着。 可言氏一直想低价收购正在破产重组的陵氏,若此时她明确地站在了言家人身边,等于告诉陵氏的老人们,她同意言氏的收购计划…… “这是我给你的邀请函,如果你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言云深递给她一个信封。 “我不会……” 陵轻舟正要拒绝,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她不得不去的理由。 “我会去的。”她说:“不过不是以言家二少女伴的身份,而是以我本人陵轻舟的身份出现。” “你可知若没有我在身边,别人会怎么说你?” “无非便是恶意揣测、冷嘲热讽,”陵轻舟不以为意:“你跟着我这么久,你觉得我还会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吗?” 言云深沉默,他见过她在低谷中如何被讥讽嘲笑,也见过她如何坚定地爬起来面对流言,他也知道,之前骚扰陵轻舟的债主里有言氏的手笔,心中有愧,不敢勉强她。 陵轻舟扬起笑脸:“而且,我就算在言二少身边,流言也不会减少,不过是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出现而已。” 她总是很有主意,言云深也不再追问她要自己去的原因,很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但也暗下决心,会在拍卖会上多看顾一下她。 言云深点点头,双手插回兜里:“好吧,那拍卖会上见。”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陵轻舟道,这段时间她见过了太多的恶意,此刻,她是真心感谢言云深。 “不客气。”言云深眉眼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目送陵轻舟上楼,看着楼道一层一层的感应灯打开,直到三楼的窗户透出光亮。 他声音很低,对着三楼的窗户说了句:“晚安,轻舟。” …… 这一周陵轻舟变得很忙,搬家、做饭、还要整理之前要变卖的陵家物品。 导致她每次都是把外卖往江逸澈身旁一放就跑了。 第四天她又要匆忙离开的时候,被江逸澈眼疾手快抓住了胳膊,关心地问道:“投胎去?” “对。” 第六天,事情基本告一段落,陵轻舟把外卖往书房的桌子上一放,便瘫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累死了。” 江逸澈刚好落下兰花图的最后一笔,瞥了她一眼:“你是皇上吧?” “什么?”陵轻舟愣了愣。 “每天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比我这个太子还忙。” 陵轻舟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是的,太子殿下,叫爸爸。” “滚。” “我说错了。”陵轻舟改口:“叫爹。” 江逸澈一副不与你一般见识的样子,把笔放好后,整了整衣袖在她身旁坐下:“说罢,最近在忙什么?” “好多事,”陵轻舟往他身边挪了挪:“我想给你商量个事。” “缺钱了?” 陵轻舟被噎了一下:“这么直接?” 她解释道:“因为马上要有一个拍卖会了,我想问能不能把你之前给我的玉佩放到拍卖物品中,这样能尽快转换成钱,不用等系统慢悠悠的提升额度,你觉得怎么样?” 江逸澈一副你为什么要跟我商量的样子:“给你的就是你的东西,你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何须问我?” “不对。”江逸澈突然想到了什么:“去拍卖行吗?那玉佩不行。” 陵轻舟撇嘴:“好吧。” 可能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在市面上流转。 “用那个。” 陵轻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盆莲瓣兰花。 那盆素冠荷鼎花茎挺直坚韧,叶片修长翠绿,花朵纯净洁白,更重要的是花连带花盆都是玉制的。精心雕琢的羊脂美玉,质感光滑,没有一丝瑕疵,荷瓣形状花瓣中间点缀着细碎的金珠做花蕊,每一处都透露着高贵典雅。 江逸澈说:“玉佩太小,孤丢不起这人。” 陵轻舟惊讶:“这过于贵重了吧。” “那是你觉得。”江逸澈司空见惯:“孤多的是。” 第13章 拍卖会 “有条件。”江逸澈道。 陵轻舟正襟危坐:“您需要我做什么?” 江逸澈眉毛一挑:“换盐。” “换盐?”陵轻舟奇怪:“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江逸澈盯着保温饭盒:“不难你不放。” “额……”陵轻舟有些尴尬,因为上次煮粥过咸的失败经验后,她确实拿盐罐就手抖,可能确实略微清淡了些。 “这几天你放下食盒就跑,我也没机会说,便让小厨房拿了些盐巴过来。” “不能吃?” “会胃疼。”江逸澈很无奈,这段时间吃了陵轻舟各种千奇百怪的料理都没有不良反应,他还以为自己的症状好了,结果仅仅加了点盐便又吐得天昏地暗。 “看来你真的只能吃我做的东西了。”陵轻舟瞬间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江逸澈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有些不想承认,如今他需要陵轻舟远超过陵轻舟需要他。 思来想去,能绑住她的只有钱了。 好在,这正好是他最不缺的,毕竟太子府任何一个小东西在她们的世界都价值连城。 陵轻舟不禁为他的大方担忧:“这样下去太子府会不会被搬空?”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江逸澈打开食盒:“要不要陪我一起吃?” 陵轻舟看着食盒里的糙米饭、鸡胸肉炒蔬菜还有豆腐汤:“这是特意给你做的,我不能吃。” 婉拒了哈,我回去吃麻辣火锅就好了。 “不吃正好。”这段时间江逸澈吃饭已经不像饿死鬼投胎了,他慢悠悠地进食,一边跟陵轻舟闲聊。 “你现在面对的事很麻烦吗?” “也不算。”陵轻舟想了想:“无非就有很多人会对我指指点点而已。” “有多少人呢,有没有五万人?” 拍卖会当天最多只接待两百人。 “远远没有。” 江逸澈随意道:“那你怕什么?” 陵轻舟好奇:“难道你被五万人指责过?” “是。” “他们指责你什么?” “也没什么。”江逸澈语气平淡:“他们问我怎么不去死。” 陵轻舟眼中一热,不知道还该不该问下去。 江逸澈抬眸笑了笑:“不过,后来他们又把我奉为英雄。” 他说:“你看,人们的想法随时会变的,只要你还活着,你永远有机会证明你自己。” “无论什么事,去做吧。”江逸澈鼓励道:“缺钱就说。” …… 慈善拍卖会现场。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不能进去。” 两位黑色西装的高个男子同时把陵轻舟拦了下来:“这里非请勿入。” 陵轻舟正要掏出邀请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陵家大小姐吗?连门都进不去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是赵涵。 今日她明显盛装打扮,露肩紧身黑色小礼服把她的身段包裹的玲珑有致,胸前大片雪白,此刻她正挽着林浩宇的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被拦下的陵轻舟。 林浩宇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惊艳,立马又被现实掩盖了,因为他看到了陵轻舟身后不远处的电动车。 “参加拍卖会竟然是骑电动车来的,真是搞笑。” 林浩宇这一提示,现场嗤笑声四起。 “听说她去当外卖员了,怎么还好意思来这种地方。” “身上的礼服应该是租的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肿脸充胖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是为了来钓金龟婿呢。” “哟,那你得看好你们家刘总啊。” “行了吧,我们家老刘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自荐枕席的破烂货。” …… 陵轻舟置若罔闻,淡定地掏出了邀请函。 门口的保镖刚接过来,旁边刘总夫人进门前还特意说了一句:“可看清楚了,可别是伪造的。” 赵涵见状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到时候把自己的饭碗都丢了可不划算。” 两位保镖对看一眼,立即双手把邀请函还给了陵轻舟,姿态倒还是恭敬,语气中难掩鄙夷:“对不起陵小姐,您的邀请函是假的。” 陵轻舟自然不会怀疑言云深会拿这种事骗她,她没有伸手接,而是问道:“不需要用机器验证一下真假吗?” 赵涵讥讽:“就算邀请函是真的,说不定也是你捡的。” 她假装捂住嘴,但音量更大:“偷的也说不定呢。” 陵轻舟看着她,淡淡问道:“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赵涵一怔:“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第一次,要不是林浩宇的关系,她怎么可能踏足这种地方,想到这,她挽在林浩宇胳膊上的手紧了紧,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可是林总的女伴呢。 陵轻舟没有看她,转向拿着邀请函的两个黑脸保镖:“你们应该知道,历年来,慈善拍卖会的每一封邀请函上都有来宾的真实信息,你们在机器上一扫便知。” 拍卖会上来者非富即贵,为了保护来宾的身份,邀请函上都不会直接写名字,所有的信息都隐藏在右下角的条码里。 “你们最好想一想你们的职责是什么,验证完了是假的对你们没有损失,但不验证便驱赶来宾是失职。”陵轻舟道:“就看你们敢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了。” 许是她眼中的笃定太明显,其中一个保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邀请函走向了机器。 “滴。” 保镖看了一眼机器,立即躬身邀请:“请进,陵小姐。” “什么?”赵涵不忿:“你们确认好了没有,她叫陵轻舟诶,送外卖的。” “轻舟?”身后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女声:“你也来了?” 陵轻舟看到来人,微笑问好:“夏阿姨。” 夏悦今日仍是一身利落装扮,得体剪裁的白色西装套装衬得她愈发高挑,浑身散发着一种死了老公的美。 陵轻舟目光往下,还是看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夏悦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悄悄跟她说:“没错,就是那双。” 赵涵见到来人衣着配饰不凡,还与陵轻舟咬耳朵,想起刚被她落的面子,便走了过去拉了拉夏悦:“您老可别被她骗了,她是个骗子,她是送外卖的。” 夏悦不悦了:“说谁老呢?” 她头一偏,看到了赵涵身后不远处的林浩宇,便招了招手:“小林,你过来。” 第14章 今晚很美 林浩宇本来在旁边打电话,一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此时看到夏悦冲他招手,立即挂了电话冲了过来。 他恭敬问好:“夏总,您来啦?” 夏悦有些不满:“我让你来维持秩序,你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 林浩宇语气讨好:“不好意思夏总,我刚在接电话,工作上的事。” 夏悦确实看到他刚挂了电话跑过来,便不再深究,点点头道:“今年是我们夏氏负责内场的秩序,你既然主动请缨要求加班做内场服务人员,便给我好好盯着,别出什么乱子。” 每一年的拍卖会除了自有的安保系统之外,还会由一个企业派人承担内场工作,企业员工多了一个能认识政商名流的机会,拍卖会也乐的多了一些服务人员,这种做法便慢慢成了传统。 看来今年是夏氏负责这项工作。 夏悦眼神在赵涵和陵轻舟身上过了一遍,对林浩宇说:“你先在门口帮一下忙,一些没有邀请函的阿猫阿狗就不要放进去了。” 此话一出,赵涵脸色煞白,她求助的眼光望向林浩宇,如果夏悦不来,她作为工作人员女伴的身份,保镖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去的,进了内场大家又不会严格点人数,可好死不死她得罪了林浩宇的顶头上司。 林浩宇完全不理会赵涵的求助,他目不斜视,点头哈腰:“夏总,您请进。” 他咬了咬牙,对陵轻舟道:“陵总,您请进。” 赵涵看着她们的背影,跺了跺脚,气道:“狗仗人势,待会我好好看看内场她要怎么出丑。” 林浩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进个屁。” “什么意思?” “我好心好意带你来见见世面,你上来就得罪我们董事长,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赵涵见他真生气了,便凑过去撒娇道:“那我也不知道嘛,我跟你道歉,人家晚上好好地,全身心跟你道歉好不好?” 这语带暧昧的话一出,旁边的两位保镖同时推了推墨镜:好险,差点听了这个外围的话得罪了贵宾。 林浩宇头大,满脑子都是刚刚夏悦让他守门口的话,他好不容易争取了这次机会,就是希望能在各位老总面前露个脸,如今被赵涵这么一闹,他自己能不能进去都不好说。 “滚滚滚,莫挨老子。”林浩宇不耐烦道:“别在这里发骚。” “噗嗤。”一位保镖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又立刻恢复了黑脸。 不专业,太不专业了。 可之前守门也没那么多瓜吃啊。 赵涵脸上挂不住了,她猛一甩头,便往外走,嘴里念念叨叨:“什么破拍卖会,老娘还不稀罕进。” 不同于外场的剑拔弩张,内场气氛一片祥和。 悠扬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流淌,璀璨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地面铺设着华丽的长毛绒地毯,四周墙壁挂满了名贵的艺术画作,一些展品更是直接摆在了来宾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大家都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好东西要等拍卖会正式开始才会一一呈现。 陵轻舟和夏悦在进场之后便分开了,她需要去见一见内场的负责人,陵轻舟便随手拿了杯酒,慢慢欣赏身旁的画作。 “说吧,陪睡了几晚换来的邀请函?”门口发难的那位刘总太太和她的跟班凑到了陵轻舟身旁。 “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吗?”陵轻舟真的很奇怪,她与这女的根本没见过,她为何总是逮着自己不放。 “你们这种不洁身自爱,知三当三,以为靠着年轻就能上位的女孩子我见多了。”刘太太转向旁边的跟班:“秦太太你说是不是。” 秦太太点头附和:“用尽了手段,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讨好道:“不像刘太太您,听说你大儿子已经进入康林集团工作了,是不是马上要接刘总的班了?” 原来是康林的,陵轻舟心下了然。 “可不是嘛。”刘太太还趁机教育跟班:“你啊,还是要趁年轻,多生个儿子,地位才能稳固。” 她瞥了一眼陵轻舟,阴阳怪气:“不像有些企业家,死了都没人接班,公司还资不抵债被清算。” “请问一下。”陵轻舟打断道:“刘太太是吧?你老公不是嫖娼被抓了吗?你不去捞他还有空教育别人啊。” “你!”刘太太没想到她那么直接,下意识否认:“那都是媒体乱写的。” “这样啊。”陵轻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刘总为了扶私生子上位,把你儿子赶去管仓库的新闻也是假的咯?” “当然是假的。”刘太太继续否认,可言语间已经没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怕再待下去陵轻舟会把他们家的腌臜事全部抖落出来,便拉起跟班的手:“我们走,别在这浪费时间。” 陵轻舟对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遗憾道:“走那么快?不再聊会儿?” “你啊,算是把刘太太彻底得罪了。” 言云深端着酒杯走到她身边。 与上次前面的仓促随意不同,今日言二少身着量身定制的西装,每一处线条都完美贴合他的身形,他身姿笔挺,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更是充满自信与从容,显然经常出入类似场合。 “那太可惜了。”陵轻舟毫无诚意道:“我本来还想跟她做朋友来着。” 言云深嘴角微微翘起,感慨道:“不过你倒是了解得够详细的。” 陵轻舟想起他假扮狗仔的事,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当时天天被跟踪,我每天睁开眼睛就查看各种小道消息,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编排我的,结果一不小心,还查到了很多人。” “包括我吗?”言云深问。 当然有,言家的八卦虽然不多,但言家二少单身又帅气,自然是很多人关注的对象,陵轻舟记得有位大小姐堵在机场跟他表白,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还说自己有未婚妻了,京湾市单身女性心碎一片。 未婚妻…… 陵轻舟突然抬眸,他说的该不会是他俩那段未成的联姻吧。 她摇摇头,不可能,毕竟他们也就多年前见过一面,就算说的是她,也是拿她当借口。 “没有?”言云深看到她摇头,笑道:“那太可惜了。” 陵轻舟有些尴尬,她决定打个哈哈揭过这个话题:“哈哈,我们聊点别的吧。” “比如?” “比如……”陵轻舟思忖,不熟啊,真没话题可聊,不然聊一下天气? 言云深也不为难她,自己接过话题,眉目中都是温柔的笑意:“比如,你今晚很美。” 第15章 你还自带盒饭 陵氏破产后,陵轻舟把自己的那些名牌包包衣服全部变卖了,唯独留了身上这一件。 这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 金色吊带长款礼服,没有珠宝配饰,更完美地展现她修长白皙的肩颈,贴合曲线的流畅线条优雅摇曳,胸口微微的褶皱欲说还休,盈盈一握的腰身往下是恰到好处的开叉,行走间长腿若影若现,本应是一条非常性感的礼服,可她眼神坦然冷淡,甚至带着微微的戏谑,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身披黄金战甲的女神,不可亵渎。 陵轻舟突然想起江逸澈,如果她穿着这身去给他送外卖,他会不会当场吓死。 想想都有意思。 “在想什么?”言云深看着陵轻舟突然勾起的嘴角,问道。 “没有,谢谢你的夸奖。”陵轻舟道:“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入座吧。” 言云深清楚地看到陵轻舟眼神对上他时,眼中的温柔笑意倏然消失。 她心里有人了吗?言云深疑惑,他跟了她那么久,从未见过她身边出现其他男生啊。 言云深没把陵轻舟的位置安排在自己旁边,毕竟她当时不愿意以他女伴的身份出现,也是存了避嫌的心。 不过刚刚他二人私下交谈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陈家大小姐陈楚跟人换了位置,坐到了陵轻舟的右手边。 “各位贵宾:欢迎各位莅临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会现场,今年的主题是‘绝代风华’。”拍卖师开始激情输出:“今年的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玩法,在拍卖品中加入了更多个人收藏品,而这些个人收藏品就出自现场在座的某些贵宾之手,感谢你们对拍卖会的支持。” 坐在陵轻舟前面的秦太太捂着嘴跟刘太太咬耳朵:“历年来拍卖款项都是五成捐给慈善机构,五成给藏品提供人,今年这种玩法,会不会有在座的人故意抬高自己藏品的价格,为了赚钱?” 刘太太白了她一眼,似乎很瞧不上她的说法:“在座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不过是为了博个名声罢了,而且大家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知道那些东西的大概价值,有钱人最不会当冤大头。” 拍卖师:“为了拍卖会的公平性,拍品提供者的信息在结束后再公布,大家可以根据喜好和判断随心出价,但请各位放心,今日的拍品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让我们共同期待,在接下来的竞拍中,每一件拍品都能找到它的有缘人。” 陵轻舟打开目录,看到有5件拍品只有编号,没有拍品名称、图片、年代和出处,甚至连估价范围都没有,她心下了然,这5件便是今日在座者提供的。 “现在,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与拍卖师的激情四射不同,陵轻舟兴致缺缺,毕竟自己期待的环节应该在比较后面。 “没有你感兴趣的?”右边的陈楚凑了过来:“还是没有你买得起的?” 陵轻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又是哪路神仙,她敷衍:“嗯,买不起。” “你别以为你跟言二少说了几句话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陵轻舟转脸细看她,觉得好生眼熟,可一下想不起来到底是出自哪一本八卦杂志。 她嘟着嘴继续说:“跟他表白的人多了,他可看不上你。” 这股娇蛮的气质激起了陵轻舟的回忆,是那位在机场对言云深表白被拒的陈家大小姐。 “姓陈?”陵轻舟问。 陈楚杏眼一瞪:“对,怎么?” “叫陈醋?” “你什么意思!”陈楚一下没控制住音量引来四方人侧目,立即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的目标。” 陈楚回想起刚刚言云深对她说话的样子就来气,那言家二少从来对她不假辞色,拒绝她更是从不留情面,像一座冰山,为此她还专门制定了一个三年融冰计划,可今日一见,他对陵轻舟那副阳光灿烂的样子,简直是一汪清泉,叮叮咚咚欢快的很。 “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是一条罕见的钻石手链,名为‘星辰之舞’,镶嵌一圈顶级品质的钻石,最大的一颗有10克拉,精湛的工艺和华丽的设计令人叹为观止,起拍价2000万元……” 陈楚听到介绍,决定先放过陵轻舟一把,毕竟男人还没那么快被抢走,钻石就不一定了。 她举牌:“2050万。” 声音洪亮,众人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想着不与她争抢,毕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另一个声音响起:“2200万。” 是言云深。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这不是一条女士手链吗?言家二少拍这个是打算送给谁啊?” 刘太太道:“他之前在机场当着媒体的面拒绝一个死缠烂打的破烂的时候,不是说自己有未婚妻吗,应该是送给未婚妻吧。” 秦太太道:“这些小姑娘可真是不知羞耻” 刘太太点头:“真是不要脸的舔狗,我可看不上这种人。”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坐在她斜后方的陈楚听到了。 陈楚的小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2500万。” “2600万。”言云深毫不相让。 陈大小姐倒追言家二少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在拍卖会为了一条手链掐起来,很多知情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玩味。 “2700万。”陈楚再次举牌,眼神还挑衅地看了看陵轻舟。 陵轻舟对加入他们的战局毫无兴趣,看了拍品目录,预估了一下时间,决定先去给金主太子送外卖去,一来一回应该也赶的上。 她走了出去:“你好,我拿一下寄存的东西。” 来人抬头看到陵轻舟,满脸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林浩宇道:“这么快就拍完了?是里面的东西买不起,还是钓金龟婿计划失败啊陵大小姐。” “与你无关。”陵轻舟重复:“请把我的东西给我。” 林浩宇想起门口的事,不敢再与她过于为难,不情不愿找出递给她:“什么东西,还挺沉。” 陵轻舟道:“饭盒。” “噗。”林浩宇喷出一口水:“你还中途去吃盒饭?是有多饿。” 然后他亲眼看着陵轻舟拎着包走进了旁边的贵宾休息室。 “2900万一次,2900万两次,2900万三次。”拍卖锤重重落下:“成交!恭喜这位贵宾”。 第16章 清纯太子的诱惑 江逸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你你你你做什么?”太丢人了,结巴就算了,还差点咬到舌头。 陵轻舟眉眼弯弯,笑的像一个小妖精:“给你送外卖啊。” 江逸澈抬眸快速打量了一下,又偏过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如此打扮,成何体统。 他解下外袍,递给陵轻舟:“穿上。” “我不。”陵轻舟拒绝:“不好看吗?还有人说很漂亮呢?” 江逸澈闭上眼睛,走上前去用外袍把陵轻舟裹紧,才敢慢慢把眼睛睁开。 但睁开眼后又有些遗憾:裹得太严实了些,眼睛也不小心闭太紧。 江逸澈心思千回百转,唯一不变的是红的快滴出血的耳垂。 陵轻舟看着被包成蚕蛹的自己,有些好笑:“我说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吧。” “孤觉得如此甚好。”江逸澈道:“你们去拍卖行需要穿成这样?” 陵轻舟想了想:“也不是。” 江逸澈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她说:“有些穿的更暴露。” “……拍卖行中可有男子?” “有啊。” 江逸澈脸色一暗,随即又释然了,毕竟隔了上千年,有文化差异是正常的,不理解便尝试着去理解。 “解开吧。”江逸澈道。 “嗯?”这么快就接受了,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热吗?”江逸澈看着她鼻尖微微冒出的汗珠道。 “热死了好吗?”陵轻舟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掉:“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要感慨几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或者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我呢。” 江逸澈强迫自己正视陵轻舟:“孤能遇见你已是这世间最大的奇迹,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既然是你们那边的文化,孤自然是要尊重的。” 江逸澈尽力说的正义凛然,可通红的脸颊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陵轻舟伸手帮他打开饭盒:“你赶紧吃饭,我还得回去呢,拍卖会还没结束。” 见她半途还特地出来给自己送饭,江逸澈心中一阵感动。 “咳,今日天气确实很热。”江逸澈边说边松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们那边的男子他只见过梁城,当时他没有穿上衣。 江逸澈推断,既然女子都可以穿着这么清凉,那男子应该穿的更少才对,不过让他直接像那日的梁城一样半裸,他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 慢慢来吧。 下次脱。 陵轻舟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看着太子殿下突然喊热,就红着脸把衣服解开了。 “你你你你你穿上。”陵轻舟把外袍递回给他。 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吗? 从来都衣着得体,矜贵优雅的太子殿下,发冠纹丝不乱,下装一丝不苟,唯独上衣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膛,端庄又不羁,清纯又诱惑。 可恶,被撩到了。陵轻舟感慨,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纯欲风了。 “你脸红什么?害羞?”江逸澈问,还好意思称自己来自开放的现代,结果还不是一样,害羞得很。 “切,我害羞?当我这么多天奥运会游泳队白看的?”陵轻舟不服输,她双手叉腰,挺起胸膛,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脸肉眼可见地都迅速红透了,也几乎同时败下阵来,一起偏过头后,便再也不敢看对方一眼。 终于江逸澈打破了沉默:“那盆兰花拍卖了吗?” “不好,时间应该快到了。”陵轻舟一拍脑袋,立即冲回了拍卖会现场。 …… 林浩宇见陵轻舟长时间不出来,就悄悄趴在门上听动静。 奇怪,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林浩宇试了试,反锁了。 不对劲,他几乎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门上,侧耳细听。 “砰!” 陵轻舟突然拽开了门,林浩宇重心不稳,直接朝陵轻舟扑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陵轻舟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朝她扑了过来,她反应迅速,快速往旁边墙上一贴。 “哎哟我去。” 林浩宇摔了个狗啃泥,他揉着额头,满脸幽怨:“我们好歹也是同学,你就不能扶我一起?” “不能。”陵轻舟把包丢给他:“存了。” 林浩宇掂量了一下:“这么轻?饭盒呢?” “我吃了。”陵轻舟头也不回。 有问题。林浩宇满脸狐疑,陵轻舟一定有什么秘密。 那边陈楚看着陵轻舟匆匆赶回,一脸鄙夷的:“既然不愿意出钱就不要占着位置,别想打着热衷慈善的名义给自己贴金。” 刘太太听见动静后转头:“小陈,你不懂,只有你这样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觉得人家是为了慈善而来的。” 秦太太说:“陵家早就破产了,你们让人家出钱,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陵轻舟皱眉,好家伙,我刚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化零为整,成群结队了? “都认识了,那我就不必介绍了哈。” 秦太太嗤笑:“我们还需要你介绍吗?我们是一类人,都看不起你。” 陵轻舟看了一眼陈楚:“这位便是你们口中在机场对言二少表白被拒绝的姑娘。” 刘太太和秦太太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尴尬,刚刚还对人家评头论足呢。 “我帮你们回忆回忆。”陵轻舟指了指秦太,帮陈楚回忆回忆:“她刚刚说你不知羞耻。” 还有刘太:“她说她看不上你,还说你是破烂。” 秦太太脸上挂不住,她本来还想拍卖会后通过陈家大小姐牵线跟陈家合作呢。 她怒道:“你挑拨离间,臭不要脸。” 陵轻舟面色不变:“原来把你们说的话重复一遍就是挑拨离间啊。” “好了,别说了。”刘太太这次倒跳出来当和事佬:“秦太太,跟这种人争论是自降身份。” 她瞪了秦太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被拒绝的人是陈家小姐都没搞清楚,连累她一起得罪人。 不过好在,明显陈楚非常不喜欢那个陵轻舟,只要把矛头对准陵轻舟就没错。 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就不怕结盟不稳固。 都怪陵轻舟,不然她们本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这件事悄然揭过的,如今捅破在大家面前,让所有人都尴尬。 真是一颗老鼠屎。 又穷又臭又贱。 陈楚撇了撇嘴没说话,显然她还是在意她俩刚刚的评价的。 拍卖师突然声音提高了几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接下来,我们就展出最后一个拍品。” 他语气激动:“我在拍卖行业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绝伦的玉器。” 第17章 压轴拍品 “压轴拍品将由我们拍卖会的负责人顾老亲自介绍。”拍卖师道。 众人眼光看向台侧,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人走了出来,他是整个京湾市的传奇人物,最厉害的时候,几乎统治了京湾的半壁江山,后来退休,专心搞起了慈善事业。 也是因为知道背后有他坐镇,每年的慈善拍卖会都能吸引各大豪门前来捧场,可他自从退休后,不喜出现在人前,如今突然出现,立马引起了大家的讨论。 “到底是什么拍品,需要顾老亲自介绍。” “他对古董玉器可是最有研究了。” “看来今日要大饱眼福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能捐出能让顾老另眼相看的拍品。” 刘太太也有些激动,她们家老刘最喜欢研究玉器了,今日她若能拍下这个宝贝,定能让老刘另眼相看,他要是一高兴,说不定这个月还能多回家几天,自己也好跟他聊聊把儿子调离仓管部的事。 秦太太也两眼放光,她今日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捞着,这些拍品的价格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但是没关系,开开眼界也好。 她想,再怎么样自己也比陵轻舟高贵,毕竟自己只是怀抱着单纯的目的过来围观的,而她是来用身体钓金龟婿的。 真是贱。 顾老声音有些低沉,他为了让大家听清楚特意放慢了讲话的速度:“我这老头本来今日不该来凑热闹的,但前日一个年轻的晚辈送来了一件拍品,说来惭愧,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玉器。” “那晚辈也承诺,无论今日拍出多高的价格,一定会将5成捐给慈善机构。” 顾老亲自拿起拍卖锤:“上素冠荷鼎玉雕,起拍价10亿。” 秦太太倒吸一口凉气,10亿啊,那不就是要把5亿白白送给别人,什么慈善不慈善的,真是浪费。 陈楚倒是兴致缺缺,她对玉不感兴趣,她喜欢钻石那种bling bling的东西,不过……她偷偷看了一眼言云深的背影,他正好转头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侧脸柔和,君子如玉,她喜欢如玉一般的男子。 陵轻舟有些遗憾,在现代的打光技术下,这盆素冠荷鼎玉充分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它安静的坐在旋转展台上,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内敛的贵气,浑然天成的无暇温润,令人叹为观止。 要是江逸澈在就好了,他若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把这宝物这么随意地给了我。 “真是没见过世面。”江逸澈看着拍卖会里众人难以掩饰的惊艳表情,心道:“就这?” 他长身玉立,端着饭盒站在陵轻舟身后不远处,这次订单没超时,但是东西落了,他便尝试问了问系统。 “能不能去?” 系统回答:“速回。” 林浩宇眨了眨眼,他们几个听到有百年难得一遇的珍贵拍品后,赶紧来凑了凑热闹,但是他刚刚好像看到有一个保温饭盒飘在了半空中。 他揉了揉眼睛,饭盒又不见了,可能是饿晕了吧,再说,饭盒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抓紧时间多看几眼玉雕。 江逸澈往前走了几步,找到一个可以看到陵轻舟又刚好不会被她发现的好位置,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玉器一般,姐姐好看。 拍卖正式开始,此起彼伏的加价声让陵轻舟也有些激动,两周了,玉佩置换了三千万,之前变卖家里的资产价钱也陆续打来,有大约一个亿,陵家老宅挂了五亿,但如今房地产低迷,估计没那么快能卖出,如果这个玉雕能到手10亿,她便有机会保住陵氏集团的部分公司。 壮士断腕,但至少也能活下去。 “12亿。”刘太太志在必得。 秦太太胃里的口气都倒吸满了,正在慢慢往外吐,听到这个声音又被吓一跳,随即得意不已,大腿抱对了。 她高兴地看了一眼刘太太,认准了,下次还抱你。 “13亿。”言云深举牌。 刘太太攥紧拳头,手心微微出汗,还要不要继续加? 玉雕名义上是送给老刘的,实际上还不是天天放在家里给自己看的吗?再说了,钱留着老刘也拿去养小三小四了,此时不花更待何时,她下定决心,加! 她举牌:“13亿1千万。” 但是先小加一点吧,万一呢,万一老刘死了呢,他们当年可没有什么婚前协议,钱还是她的呀,还是不能乱花。 “13亿2千万。”言云深紧随其后。 “靠,好帅。”陈楚咬牙切齿:“老娘的眼光就是没有错。” 说完她又狠狠地剜了陵轻舟一眼,哥哥只是笑了一下他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陵轻舟无语,又发什么疯? 她看着前方刘太太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么好的玉雕从太子府转到刘家,成为跟小三争宠的工具,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言云深截至目前,都是今日绝对的焦点,无他,钱花的多,他是带着任务来的,无论如何,要拔得头筹,把言氏热衷慈善的名声打出去,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比如那条钻石手链。 林浩宇像一个场外啦啦队,脑袋不停转来转去,目不暇接看着大家加价,看着看着双脚有些漂浮,感觉自己跟他们一样坐在那里优雅举牌加价。 有一些环境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是我上我也行,以亿为单位的声音听多了,以为跟百差不多。 浑然忘记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忘记了自己不属于这里。 “16亿!”掷地有声。 众人皆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一个高个女子姗姗来迟,她举起了她的牌子,重复了一遍:“16亿。” 刘太太默默地放下来手中的牌子,双手交叠,感觉到那微微的湿意后,隐秘的松了口气。 现场只剩一个人,大家的眼神又望向言云深,他沉默片刻,抬头微笑,也放下了牌子。 倒是顾老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重锤落下,宣告胜利者:“成功竞得这件珍贵的拍品的买家是,8号顾玉瑶。”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顾老悄悄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又给你爷爷我迟到,害得我以为要失去玉雕了,差点没在台上犯心脏病。 我一辈子累死累活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看遍世间美玉。 第18章 很高兴遇见你 “那不是顾老的孙女吗?”有明眼人看了出来。 刘太太一听,觉得输给顾老的孙女也不丢脸,便也跟随众人一同鼓掌。 秦太太兴奋得满脸通红,又看到一个新的大腿,恨不得立即冲上去紧紧抱住。 她看到陵轻舟略显随意的鼓掌,真是怒其不争,同样是家族落魄,她这么努力地寻找大腿,愿意做小伏低,甘当跟班,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有需要的时候别人能拉一把秦家。 而她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假装一副大小姐的做派,知道的,明白她是来钓金龟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玉雕是她家出的呢。 顾玉瑶也不落座,直接走到了台上,站在顾老的身边。 大家屏息凝神,等待顾老公布拍品原持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老看起来也很激动,人一激动,就容易话多,他开始详细介绍这盆玉雕的质地工艺、颜色光泽,不吝溢美之词。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却敢怒不敢言,谁敢打断顾老的发言,但是看他激动地满脸红光的样子,又怕他能说到明天早上。 江逸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必要吗,到底有完没有。 终于,有人站出来拯救大家,顾玉瑶打断顾老的喋喋不休:“不是有一个与原收藏者的合影环节吗?” “哦对。”顾老满脸遗憾地结束自己的演讲,再悄悄瞪了顾玉瑶一眼。 吵什么吵,没看到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吗? 顾老清了清嗓子:“这盆素冠荷鼎玉雕原为个人收藏,原收藏者为45号贵宾,谢谢您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45号?” 大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号码。 秦太太算了算,自己是38号,按照排列,那人应该坐在自己后面一排才对。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满脸堆笑地转头一个个扫过后一排的脸。 终于,她的目光停留在陈楚脸上:“没想到陈小姐如此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要是知道陈楚如此宝藏,自己绝不会大嘴巴说她不知羞耻,年轻人勇敢追爱怎么了,真是直率又可爱。 陈楚被她看的直发毛:“做什么?我不喜欢女人。” 秦太太这才想起来,陈楚是跟别人换了位置来的,不是她,笑错了。 她想把笑容收回来,发现脸已经僵了,她眼光一偏,正好对上陵轻舟的目光。 她目光一凛:“做什么?我又不是看你,不知羞耻。” 顾老的声音传来:“45号贵宾是——陵轻舟小姐。” 众人哗然。 秦太太直接石化。 言云深心下也无比震惊,既然有这么有钱,怎么还愿意风里雨里地送外卖,租住在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里。 随即又明白过来,身怀宝藏,豺狼环伺,财不外露才是对的,先选择去当外卖员来迷惑众人,再在今日当着所有政商名流的面公布,稍后肯定许多人上去想要结交,何愁没有结识人脉的机会,有时候,越是高调,才越是安全。 难怪她不愿意以言二少女伴的身份出席。 林浩宇瞪大双眼,牙齿都快咬碎了,为什么当时他一听到陵氏破产就转身离去,他怎么不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他应该在陵轻舟心情低谷的时候,耐心地陪伴在身边,嘘寒问暖才对,大不了让她泼几杯奶茶消消气,当时要是把她搞定了,今日他就会是众人羡慕的8亿,哦不,16亿先生。 至于赵涵,他想到她今日在门口的表现,心下嫌弃,只会攀附于他,真是俗不可耐。 夏悦鼓掌最为用力,她下巴微微抬起,掩饰住眼神中的湿润:叶熙你个坏姑娘,你们家那么有料你不说,让我白白为轻舟侄女操心那么久。 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她都看在眼里,本想拍卖会结束后让轻舟到夏氏上班,自己多少看护着点,如今看来,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然整场拍卖会,她也不会从未走到自己身边寻求庇护。 她跺了跺脚,脚下的踩屎感让她想起梁城那个狗东西,100万零花钱?你也真好意思开口。 陵轻舟看着众人各异的眼光,想起江逸澈那句话。 他说:“你看,人们的想法随时会变的,只要你还活着,你永远有机会证明你自己。” 要是他在就好了,突然有些想他。 “姐姐,可是在想孤?” 陵轻舟惊喜转头,对上江逸澈温柔的眸子,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朝她伸出了手。 “我牵姐姐上去。” 他抬起宽大的袖子,露出饭盒一角,解释道:“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陵轻舟目光往下移,看到他衣襟紧系,又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进的禁欲模样。 她心道,看来是这里装了空调,不热了。 感觉到她的目光,江逸澈尴尬,他过来之后,发现现场的男子不仅没有裸上身,一个个包得比姑娘们还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立即整理了仪容仪表,堂堂太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陵轻舟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跟随他的脚步,优雅端庄地朝台上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观望的人,估计心里在盘算如今陵氏东山再起的几率。 但已经有一些人微笑跟她点头示意,陵轻舟一一把他们的脸记在脑海里,结束后自己打算去找他们结交,他们也许对陵氏感兴趣,可惜不知道他们是否真心。 江逸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利益面前,不必谈真心。” 陵轻舟皱了皱鼻子。 “想问孤为什么会这么想?”江逸澈道:“孤是太子,搞宫斗的,从不奢求真心。” 陵轻舟秀眉一挑。 江逸澈:“想问孤为什么总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吗?这个孤也不清楚,也许是心有灵犀。” 陵轻舟笑了笑,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时空,众人虽然看不到江逸澈,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说了什么,所以她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轻轻动了动五官,可江逸澈却读懂了她心里的每一句话。 众人喧闹处,我们沉默地分享内心。 她看着他,眉目柔和,心间盈满暖意。 人生在世,能遇到你,真好。 江逸澈扶她走上了最后一节阶梯,微笑地目送她走到聚光灯下:“陵小姐,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第19章 大盛水患 经拍卖会一事,陵轻舟一跃成为整个京湾最想娶回家的女人排行榜第一名。 家财万贯的孤女啊,多好的吃绝户的机会,网上许多人在癔想,生了孩子还要跟我姓,简直是太完美了好吗。 现实中虽然没人敢在陵轻舟面前直说,但她身边的追求者确实多了不少,狗仔也重新出现,外卖是送不了了,好在她提前换了安保严密的小区,这些人都堵不到她。 她一边忙着用现有的款项收购原来陵氏集团名下子公司的事,一边一日三餐换着花样给金主殿下送饭。 太子殿下比她还要忙得多,似乎几夜未眠,眼下都有了明显的乌青。 “大盛水患?”陵轻舟惊讶。 江逸澈疲惫地点点头:“饭稍等再吃。” 他要先听影煞的禀报,商议救灾事宜。 “我也可以旁听吗?”陵轻舟问道,或许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 “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江逸澈放下饭盒,叫道:“影煞,进来。” 一个黑影飞了进来,他后面还跟着剑棋。 “启禀殿下,经属下查探,如今灾情最严重的确实是浔州,其次是秦州。”影煞眉头紧皱:“据闻,皇后娘娘主动去找陛下,希望让五殿下亲赴秦州救灾。” 剑棋有些不满:“昨日殿下刚主动请缨到浔州救灾,如今五殿下便要去秦州,他是存了要跟殿下比较的心。” 江逸澈不以为意:“此事他要比也无妨,只要他出自真心,铆足了劲救灾,对灾民也有利。” 影煞:“那属下即刻去将下发的救灾粮清点装车,尽快出发。” “等一下。”江逸澈道:“如今盛京无灾,多找几个侍卫乔装出府到市集买粮,注意,不要说是太子府购买,也不要因量大就跟商户压价。” 影煞应下,对剑棋道:“去把你们天山七剑全部叫来,按太子殿下吩咐做好后,一同前往浔州救灾。” 只见剑棋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了个半圆,虚虚放在嘴边一吹,一声清亮的哨音响起。 声音未落之时,殿中已经整整齐齐站了七位持剑侍卫。 影煞介绍:“这七位都是属下亲自训练的,都为剑字辈,名为琴棋书画诗酒花,太子殿下可放心驱使。” 七人齐齐跪下:“见过太子殿下,愿为殿下效劳。” “平身。”江逸澈一一扫过他们的脸,下令:“立即行动,明日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瞬间消失,陵轻舟嘴巴都没闭上,原来冷兵器时代真的有武艺高强的人啊,能瞬间闪现。 江逸澈伸手把她下巴推上去,言简意赅:“吃饭。” 陵轻舟问:“灾情很严重吗?” 江逸澈点头:“江河决口,洪水滔天,良田尽毁,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应是哀鸿遍野。” “你到了浔州之后我应该也能去找你。”陵轻舟道。 她心下思忖,虽然在大盛目前他们都是在太子府见面,但是江逸澈到京湾市并没有地域限制,陵轻舟在哪他就能到哪儿。 由此可见,系统给他们的应该是人体GPS,她应该是可以跟着江逸澈到浔州去的。 既然是要赈灾,应该缺粮又缺药,不过缺的是大盛,现代的京湾可多的是。 只不过目前的系统空间过小,只能放得下一些玉器,大量的粮食运送可能还有些困难。 陵轻舟暗下决心,没关系,就算是一袋一袋扛,也要帮江逸澈多搬运一些粮食和药品过去。 她拍了拍江逸澈的肩膀,保证道:“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江逸澈扯了扯嘴角,感谢她的好意,但他心里也没有把握,到底浔州如今是何情形,她又能如何帮忙。 陵轻舟给他夹菜:“你要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和精力去救济灾民,他们都盼着你们过去。” “我也回去做些准备,到时候浔州汇合。” 说完,嗖得一下伴随了白光一起消失了。 江逸澈无奈道:“怎么孤这边有事,你也不陪孤吃完饭?” 影煞又飞了回来:“殿下,不好了,朝廷的赈灾粮绝大部分都往秦州去了,浔州的粮食比预计的少了一半不止。” “看来孤的母后和五弟在去求父皇前就已经做了准备。” 影煞黑着张脸:“属下实在不明白,皇后娘娘明明知道殿下您……” 他有些哽咽,江逸澈怕他又哭,赶紧解释:“明明知道孤只有不足三个月的寿命为何还要如此,对吗?” 影煞红着眼眶点点头。 “因为孤目前在民间的名望远胜于五弟,在孤死后,若有夺嫡一战,五弟并没有绝对的胜算。”江逸澈耐心解释:“如今父皇后宫中,贵妃盛宠,她膝下也有一子。” 影煞有些明白:“所以五皇子才希望通过赈灾之事压你一头,提升自己在民间的名望,为之后夺嫡做准备?” 江逸澈点头:“你明白为什么明明母后知道了我身体的情况,却秘而不宣吗?” “因为如果此时宣扬出去,大家都知道东宫不稳,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五皇子会面对更多的对手。” “没错,所以母后既需要我坐镇东宫迷惑众人,又加紧为五弟搭桥铺路。” 影煞叹气:“属下实在不明白,您与五皇子都是皇后娘娘亲生,为何她对您如此狠心?” 江逸澈面色淡淡:“太子将死,已是弃子。” 影煞吸了吸鼻子:“那我们要费力赈灾做什么,做的不好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做得好也不过为他人铺路,无人在乎。” “不。”江逸澈眼神坚定:“有人在乎。” “孤在位一日,便要竭尽所能守护天下子民,这一次,就算会死在赈灾途中,孤也认了。” 影煞深受感染,当即右手拍胸,满脸刚毅保证道:“属下定誓死相随!” “你去看一下那七把剑,买好了粮即刻出发,不必再等明日。” 夜长梦多,粮食必须尽快送到灾区,万一又冒出个七八九皇子,又要叫嚣着去救灾,粮食都不够分。 江逸澈叹了口气,若五弟真心救灾,就算为他铺一段路也无妨。 他看着又被落下的饭盒,心中微涩,也不知道死前能不能跟陵轻舟好好吃一顿饭。 第20章 进入浔州 江逸澈一行人动身前,府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诗意?”江逸澈意外:“她来做什么?” 剑棋道:“说是知道太子殿下要去赈灾,想跟殿下说几句话。” “不见,让她回去。”江逸澈一口回绝。 剑棋为难:“但是她说奉皇太后口谕……” “行吧,让她进来。”江逸澈无奈,这个皇祖母,真是想尽办法要往他府里塞人。 他叮嘱剑棋:“安排人再去检查一下赈灾物品,确保万无一失,孤马上过去。” 沈诗意今日一身嫩黄色的襦裙,脸上点了淡淡的胭脂,更显得面若桃花。 她盈盈一拜:“臣女听闻殿下即将亲赴浔州赈灾,臣女佩服殿下大义,只恨自己是个女子,无法一同前去,但臣女在京中也会日日为殿下和灾民祈福的。” “谢谢。”江逸澈皱了皱眉头 好生奇怪,要祈福你就去祈就是了,不去庙里来孤这太子府做什么。 “这是臣女特意去庙里为殿下求的平安符,是成远大师亲自开光的。”她递出一个精致的三角形的香囊,表面用金色银线勾勒出“平安”二字,顶端缀了金色的流苏。 她道:“臣女还在里面填了艾草、菖蒲等草药,有镇静和辟邪的作用。” 江逸澈没有伸手:“孤不信这个。” 沈诗意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手,然后转身掏出一个包裹,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平安符:“这些都是臣女和府里的绣娘连夜绣的,除了太子殿下的,还有您府中一同赈灾的侍卫大哥们都有,其实就是求个心安,就算太子殿下不信这些,也请帮他们收下。” 剑棋眼睛瞪大,惊喜道:“我们也有?” 沈诗意笑着转向他:“是的,都有。” 剑棋正准备伸手去接,又看了一下太子的脸色,他没发话之前,不敢动。 “罢了。”江逸澈道:“既是沈姑娘的一片好意,你们便收下吧。” 剑棋一脸满足地接过一大包护身符,看到里面有唯一一个金色的,便知那是专门送给太子殿下的,他一同收了起来,人家沈姑娘有句话说的没错,信与不信都好,不过求个心安而已,到时候他还是找机会帮太子殿下挂上。 江逸澈吩咐送走了沈诗意,便与影煞和剑琴、剑棋骑了快马带了小部分粮食先行出发,剩下五把剑负责押送赈灾粮,紧跟其后。 赶路的这三日,陵轻舟都是匆忙赶来,递给江逸澈一个汉堡又跑了。 也好,江逸澈想,这个吃起来方便还顶饱,不影响赶路。但可把影煞他们担心坏了,每次问殿下要不要吃干粮他都说不吃,然后一到饭点就嚼空气,接着就说饱了。 影煞学着他的样子试了试,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依旧饥肠辘辘。 江逸澈看着他总是红着眼眶看着他的样子,于心不忍,寻了个理由告诉他:“孤走之前找太医要了些丹药,一颗能顶一天,以免孤路上吃了什么东西突然发病影响赶路。” 影煞这才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安心前行。 三日后,进入浔州地界。 洪水已经退去,却处处都是它的痕迹。满地废墟,满目疮痍,河流改道,桥梁断裂,道路泥泞,坑洼中积满了浑浊的污水,农田里的庄稼也泡在黑水中,农民们一身泥土,弯腰伸手在水中摸索着什么,拿起来后顾不上擦洗,随手一抹便吞进了嘴里,他们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眼中带着认命的疲惫。 绝望和哀伤占领了这座城池,房屋多数已经垮塌,腐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可灾民们视若无睹,他们衣衫褴褛,拿着树枝做成的拐杖在城中各个角落里翻找,找出家禽家畜的尸体,高兴地带走做食物。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白发凌乱地糊在脸上,她找到了半只死鸡,她用深深凹陷的眼珠看了看,鸡的身体里已经翻涌着白色的蛆,它们聚成一团,疯狂蠕动。老人家却有些惊喜,她颤颤巍巍放下拐杖,重重地坐到了地上,手指颤抖着想要拔掉鸡毛,她太使劲了,胸膛不停起伏,突然,她叹了口气,直接抓起鸡腿就要放进嘴里。 “不可以,老人家。”影煞红着眼拦下她:“您吃这个会生病的。” 她呵呵一笑:“也得有命才能生病不是?” “您吃这个。”影煞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包裹,拿出一个囊:“这是我的干粮,您先吃着。” 那老人两眼发光,抓起来就大咬了一口,她吃的很急切,第二口就噎住了。 “咳咳。”她抠着自己的喉咙,往旁边的水洼里爬去,水洼上围绕的蚊虫看到有人来了,嗡得一下朝天飞去。 “不可以。”影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递上自己的水囊:“喝这个。” “咕嘟咕嘟。”老人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来人。 他们衣着不凡,尤其是中间那位,玄色的衣袍光泽透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丝绸,领口和袖口还用金线绣了如意云纹,非富即贵。 老人家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这又是哪里的官差啊,没有了,已经抢过了。” 江逸澈眼神一冷,影煞已经拉住了她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抢过了?” 老人家吓了一跳,说话更不利索了,只会不停地重复:“抢过了,抢完了,都抢空了。” “看来,有人来的比我们早。”江逸澈一甩马鞭:“去州府衙门。” 马蹄踏起的泥点溅满了衣角,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衙门门口。 朱红色的漆面大门镶嵌着整齐发亮的铜钉,紧闭的双门上挂着沉重的门环,它们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阻隔了外界,自成一方天地,一方没受灾情困扰的世界。 影煞、剑琴、剑棋立即飞身下马,用力拍门。 “都说了没有吃的!”一个腰间挂着刀,满脸横肉的官差把门打开一条缝,大声吼道。 “砰!” 剑琴飞起一脚将他踹回院中。 官差肿泡眼中露出杀意,爬起来叫道:“弟兄们抄家伙,抢粮的贱民又来了。” 他龇着满口黄牙:“老子看你是个姑娘,再给你一次机会,跑不跑?” 剑琴不动。 “不跑?”他露出淫笑:“陪老子睡一次换一碗稀粥,干不干?” 第21章 是太子殿下 他头颅滚落下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 剑琴一脸嫌弃:“真是脏了我的剑。” “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一群捕快鱼贯而出,他们官服不整,帽子也歪歪斜斜挂在头上,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随着第二道门的开启,影煞他们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他们正在衙门里烤肉。 剑琴目眦欲裂,外面哀鸿遍野,饿殍载道,本该前去救灾的官差却躲在衙门里,吃得满嘴流油。 她想起刚刚那位老人家说的话:“都抢空了。” 她举起了剑,大声质问:“为何不救灾?” “救灾?”一个圆脸捕快腆着肚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显然没有把剑琴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他大言不惭:“洪水又不是我们引来的,我们为何要救?” 他旁边的人附和:“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大家都分一点都活不长,不如集中起来,让部分人保存体力,能等待救援,我们有什么错。” “妈的,别跟这娘们废话,她杀了大刚。”随着一声大喊,他们才发现滚到角落里的头颅。 “唰!” 他们纷纷拔出了剑,对准了剑琴。 剑棋脚步一动,想上前帮忙,影煞拦住了他:“剑琴一个人足够。” “留活口!”影煞冲剑琴喊。 江逸澈下令:“影煞去抓知府,剑棋去找库房,立即行动。” “弟兄们,杀了他们,就像之前一样。”圆脸捕快大喝一声:“丢出去,让那群贱民看看,衙门里的粮食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 他指着剑琴:“你既然想逞英雄,不如我们把你大卸八块,让那些贱民把你的肉抢回家煮了吃,你也算功德一件。” 那群捕快把剑琴围在中间,料定她绝无反击之力,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调戏她。 一个说:“你若现在求饶,跪下来叫我三声爹爹饶命,或许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对啊,衙门里正缺一个烧火的厨娘,你若愿意来,哥哥也可以赏你一口饭吃。” “看她长得白白净净的,当厨娘是不是太可惜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捕快都不约而同地嘿嘿笑了起来。 “老子很久没开荤了。”说话间还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舔,恶臭的唾液残留在嘴角,变成一团白沫。 “这娘们带劲儿,到时候老子要第一个上,谁也不许跟老子抢。” “凭什么,谁第一个抓到她就第一个上。” “好。”周遭一片附和声,显然这个提议让他们极为兴奋。 “把剑放下,别伤了这张漂亮的小脸儿。” 被污言秽语围绕的剑琴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吵死了,要打快打。” “哟,口气不小,来吧,哥哥教你做人。” 寒光一闪,二十余把剑同时刺向剑琴,剑琴足尖点地,冲天而起,她在空中收剑入鞘,影煞师父说要留活口,那便让他们多活几日。 官差们的长剑来不及收回,只见剑琴凌空飞来,以剑鞘为棍,飞身横扫。 他们只觉的脑袋一阵钝痛,便晕了过去,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 剑棋正好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啐了一口:“不自量力,敢惹你姑奶奶。” 他冲过去跟江逸澈禀报:“殿下,府衙中库房确实藏有粮食,存量不算多,但也可解燃眉之急。” 江逸澈:“事不宜迟,立即设立粥棚。” 影煞拎了一个人,气急败坏地飞出来:“知府和通判都跑了,但我在衙门地牢里找到一个人犯,他说他是司户参军。” 被影煞丢在地上的人浑身脏兮兮,看不清长相,他瘸了一条腿,先是用双手顶地,将重心移到那条好腿上,再缓慢但坚定地站了起来,想开口说话,却忍不住一阵咳嗽。 江逸澈耐心等他咳完,听着他喘着粗气说:“我石清虽只是七品,也是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行忠君之事,绝不与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同流合污。” “要杀要剐随便。”他脖子一梗,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铁锅呢?”江逸澈问。 “嗯?”石清一愣。 “我们需要支粥棚,施粥布粮,现在人手不足,把可以帮忙的人手全部集中起来。” 江逸澈翻身下马,昂首阔步走入府衙,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官差:“扒光,绑了出去游街。” 石清被他说一不二的气势镇住,顺手拉了拉旁边的影煞问道:“来者何人啊?” 影煞一字一顿:“当朝太子。” 石清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冲掉了他脸上的一些灰斑,他双手举天,大声哭喊:“浔州有救了!” “啪!” 石清哭一半,捂着头,痛地龇牙咧嘴:“你做甚?” 影煞面无表情:“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冷静、干活!” 太子一行人和石清召集的人一起,在府衙门口的广场、寺庙的大院、浔州城主干道等空旷开阔的地方全部支起了粥棚,为了避免人群拥挤,也便于物资运输。 快速搭建起几十个炉灶已经开始工作,通过石清找来了经验丰富的厨师和众多帮工熟练地忙碌起来。听到消息的灾民们早早地排起了长队,他们死气沉沉的眼眸里倒映出了跳跃的炉火,那是生的希望。 石清拖着一条瘸腿拐来拐去,脸上洋溢着笑容:“不要挤,不要挤,大家都有啊。” 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他奋力爬到旁边的土堆上,挥舞着双手向大家宣布:“是太子殿下啊,殿下亲自来了,乡亲们放心吧,我们得救了,浔州得救了!” “是太子殿下?”声音传了出去。 “我们得救了!” 人群越来越兴奋,好不容易维持好的秩序又被冲散了。 影煞使劲拦着向前冲的人群,还不忘转身瞪了瞪声情并茂、满脸通红的石清,气得恨不得飞过去再给他脑袋来一下。 让你抒情! 人们兴奋地声音传到剑棋的耳朵里,他伸长脖子想出去看看,但自己又有任务在身,他愤愤地把那些光秃秃的捕快绑成一串。 他拉了拉绳子:“走,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贱民该死吗?如今不过让他们见见你们而已,怕什么?” 第22章 要命的升级 “破系统,臭系统,烂系统。”陵轻舟瘫坐在路边不停喘着粗气,身旁放了一个奇怪的包裹。 她想帮江逸澈往大盛灾区运粮,问了一下系统空间升级的事,结果系统毫无人性地给了她两个选择。 “每日背负5kg大米跑十公里,12日后可升级。” “每日背负10kg大米跑十公里,6日后可升级。” 陵轻舟听完都懵了,别人升级个系统动动手指,凭什么我升级系统得要老命。 系统态度冰冷:“您也可以选择不升级。” “升升升。”陵轻舟赶紧说:“我选6天升级。” 灾情如火,不能等,再说了,大盛子民,也是炎黄子孙,不能见死不救。不就是跑步嘛,有什么了不起,按早中晚三顿饭,每顿饭后跑一跑,还能减肥。 “系统,你确定升级后大盛的其他人都能用到我带的东西吗?”不然忙活半天运一堆空气过去有什么用。 “当然。” “好吧,还有一天,希望江逸澈可以坚持的住。”陵轻舟心道,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抱起旁边的10kg大米,把它用布紧紧的裹在自己的背上,冲进了烈日下的跑道里。 …… 众人看着剑棋拉着一串儿白花花的肉体出来,皆是一愣。 刚爬下土堆的石清最先反应过来,他又再次拖着瘸腿爬上了土堆,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 他指着那串肉,恶狠狠地骂道:“这群贪婪卑鄙的官差,横行霸道,以权谋私,欺压良善,丧尽天良,发国难财,天理难容!” 那群人哪还有耀武扬威的样子,一个个低垂着头,有几个想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可双手被反绑在后面,无法动弹,只能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肚脐,恨不得把头埋进去。 石清激情收尾:“尔乃食禄奸佞,该被千夫所指!” 影煞这次觉得他骂的不错,决定应和一下他,可影煞说不出那么多文绉绉的话,便思考了一下,凑了个四字成语。 “揍他丫的!” 在场的百姓原本就多多少少受过官差的气,此次水患他们闭门不出,出门必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之前不过是忌惮他们手中的武器,敢怒不敢言,此时一看便明白,是太子殿下让他们出气。 原本面如菜色的灾民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整个死气沉沉的队伍像被注入了活力,突然爆发一声巨响:“揍他丫的!” 影煞多少有些得意,任你石清激情澎湃的说了一大堆,还不如我这四个字传唱度高。 这就是天分! 剑棋只要保证这些人不被打死就行,不过这些灾民饿了这么多天,气势大于力气,剑棋也就假意阻拦了一下:“哎呀好了好了,不打了哈。” 太子殿下说的对,灾民被压抑太久了,需要一个情感的宣泄口,不然容易出事,若他们联合起来,把矛头直指朝廷,后果不堪设想。 江逸澈没看到这个热闹,他策马出城,亲自迎接运粮的队伍。 那几把剑也是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浔州,一个一个跟泥人似的。 剑书道:“属下在路上,发现其余各州县的灾民也大规模赶往浔州,他们都说太子殿下在浔州,是过来投奔您的。” 剑画点头:“太子殿下刚到浔州,消息不可能传的这么快,怕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 剑诗满脸担忧:“若灾民都赶来浔州,我们运送的粮食远远不够。所以属下们不停赶路,就是为了早点过来,给殿下您报信。” 江逸澈看着他们满脸疲惫,知晓他们应该是日夜兼程,未曾合眼。 他温和道:“诸位先回府衙休息,其余的事稍后再议。” 有心人,还能是谁。江逸澈眼神冰冷,定是他那不争气的五弟,他可曾想过,若是灾民暴动,很可能伤及国本。 若是如此,可留不得他了。 夤夜,今日救灾事宜暂时告一段落,江逸澈一行人在府衙辟出一块临时议事处,眼下灯火通明。 石清:“浔州城目前的主户有五万九千七百二十七,客户有二万零一十八,以五口之家计算,总人口约为四十万。” 剑书:“那我们运来的粮食估计可以撑二十日。” 剑棋:“当时我去找盛京粮铺购买粮食的时候,因未到秋收,粮铺也并未有太多存粮,但商铺老板承诺会尽快调货,届时我再往返盛京一趟。” 他预估了一下时间:“只要能撑七天就够了。” “殿下。”影煞携月色归来:“属下查探到,各州县投奔浔州的难民先头队伍,将会在明日抵达。” 他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属下混入难民队伍,经询问,均表示是收到了秦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五皇子。 “秦州?”石清不知晓其中缘由,甚是不解:“秦州是产粮大洲,此次受灾度也远比不上浔州,按理说灾民应往秦州去才对。” 江逸澈问道:“预计有多少灾民赶来?” 影煞回道:“浔州辖下十个县均有灾民赶来,最重要的是,锦州似乎也出动了不少人。” “什么?”石清惊讶:“浔州的县来便罢了,锦州来这凑什么热闹。” 他低头算了算:“锦州受灾不算很严重,但人口有六十万,即使他们只来一二十万,浔州也很难承受。” 众人一度沉默,这么大的人流,一旦来到浔州,要解决的可不仅仅是吃饭问题。 江逸澈开口:“锦州的救灾转运使由工部尚书陈京担任,他比我们晚一天出发,应是明日带粮到达。剑书,你即刻拿我手谕前往锦州,告知陈京,务必不惜一切代价稳住锦州民众。” “剑书领命。” “剑画、剑诗,你二人带小部分粮食前往锦州与浔州中间的长乐县,在那边拦截部分灾民。” “属下领命。” 石清道:“如果只有九个县的灾民前来,粮食应当还是够吃几日的。” “剑酒、剑花,你二人带小队人马潜入秦州,核查五皇子那边到底有多少粮食,若足够,将部分灾民迁往秦州。” “属下领命。”众人立即出发。 “太子殿下,不好了。”剑琴冲了进来:“粮仓着火了!” 第23章 火烧粮仓 秦州 “浔州知府黄澄、通判高灵,参见五殿下。” 端坐主位的男子乍一看与江逸澈有些相似,但仔细一看,眼中透露着一股邪恶和暴戾。 “起来吧。”他抬手一挥:“二位是为了躲避吾那太子哥哥,才逃到秦州的吧。” 黄澄和高灵对看一眼,同时跪地磕头:“太子殿下一到浔州便直冲府衙,要打要杀的,我二人是通过衙内密道逃离了浔州,一路不敢停歇,前来投奔五皇子。” “你二人定是在浔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五皇子江逸墨眼神一转,他了解他的太子哥哥,他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黄高二人有些尴尬,不敢回答。 “不过吾与太子哥哥不同。”江逸墨道:“要想吾护着你们可以,让吾看到你们的价值。” 二人连连保证道:“臣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江逸墨冷笑出声:“不必,吾只需要一只听话的狗。” 他伸出手指,指向高灵。 “你既然是从府衙的密道出来的,便再潜回去,替吾做一件事。”江逸墨眼神阴冷:“吾倒要看看,等大批灾民赶到的时候,太子要如何应对。” …… 浔州 “太子殿下,火已经扑灭。”剑棋提溜了一个人进来丢在地上:“属下发现他在粮仓旁边鬼鬼祟祟准备逃跑,便将他抓了过来。” 石清摸了一把来人的脸,摸了一手灰,但来人的脸总算是能看清了。 石清惊讶道:“通判,你去救火了?” 影煞翻了个白眼:“他去放火还差不多。” 江逸澈直截了当:“五皇子派你来的?” 见事情败露,高灵立即跪下哭诉:“殿下,臣是被逼无奈,五皇子说,若臣不照他说的做,他会杀了臣全家。” 石清震惊:“五皇子竟如此凶狠暴虐?” 说完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太子殿下可是他的亲哥哥,自己可不好随意评价。 高灵哭道:“臣乃浔州通判,生于浔州,长于浔州,更是浔州的父母官,若非被威逼胁迫,绝不会做伤害浔州之事。” “我呸!”影煞忒了一口唾沫:“老子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畜生。” “你纵容官差抢劫,大难当前,只顾自己逃命,哪还有一点浔州父母官的样子。” 石清被关在地牢许久,许多事情不甚清楚,他还念着通判是领他入门的师父,他才华横溢,开口便是知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才没有立即怀疑通判。但他一听影煞所言便明白了,又是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只是之前掩藏的很好而已。 江逸澈当然不会听信高灵所言,他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密道在哪儿?” 高灵见事情败露,想着如今回到秦州没有活路,决定倒戈太子,戴罪立功,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他说道:“就在……” “嗖!” 一支利箭穿堂而过,直插高灵喉间,他双目圆睁,到死都搞不清楚是谁杀了他。 影煞立即冲了出去,随即回来禀报:“是个死士,已服毒自尽。” “与虎谋皮,必遭其噬。”石清评价道,他恨不得上去踹高灵的尸体两脚,如果他脚好着的话。 剑琴进来禀报:“经属下清点,粮食只焚毁小部分,但部分浔州百姓在户外搭建帐篷,他们都看到了火光,怕会引发骚乱。” 影煞:“损失不大,不必担心。我前去安抚他们几句。” 石清一边恨自己帮不上忙,一边痛心疾首:“如今民不聊生,有人却只想趁机夺权,如此罔顾人命之徒,怎可担当大任。” “好在,火被扑灭了,没造成什么损失。”他松了口气道。 江逸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五弟应当知道他带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过来,区区一个高灵,又选择纵火这样高调的方式,怎么可能毁的了粮仓。 “不好。”江逸澈吩咐:“立即传随行的医官,去检查余粮。” 剑琴:“殿下,可还有何问题?” “孤怀疑有人投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石清脸色惨白:“难道纵火只是个引子,趁着救火的混乱进去投毒才是他们目的。” 先是让灾民涌进,分散浔州的侍卫,再派人纵火,纵火不成便下毒,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连环计。 他眼中含泪:“他们就那么想毁了浔州,屠尽浔州几十万百姓吗?” 无论是暴乱、缺粮还是中毒,最终受伤的都是最无辜的浔州百姓,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连刚捡回来的一条命都要沦为上位者夺权的工具。 “太子殿下。”石清跪了下来:“求您一定想办法救救浔州的百姓吧,他们已经够苦了。” 可他也只能跪求另一位上位者开恩,有如奢求上天垂怜,明知天道不公,也只能求天道,没有别的路。 生平第一次,他怀疑这个朝廷,怀疑自己的信仰。 江逸澈扶起石清:“是孤的错,孤定当尽力。” 他知晓五弟不择手段,却未曾想过他竟会如此狠毒。 不对,江逸澈心道,他的目的若真是毁了浔州,何必派死士高调杀死一个已是弃子的高灵,一条出城的密道而已,就算发现了,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他的目的从不是浔州、秦州还是什么州,他的目的是东宫,是我。他要证明他能将我踩在脚下,他要证明他赢得了我。 他知道我能发现,也笃定我会去。 “剑棋。” “属下在。” “备马,与孤一同前往秦州借粮。” 既然他希望我在天下百姓面前求他,我便去一趟。 影煞道:“属下也陪您一同过去。” 江逸澈拒绝:“不用,府衙小库房的余粮还能撑到明日,你们在浔州维持秩序,我们会尽快回来。” 影煞也想到了这一层:“五皇子他……您非去不可吗?” 江逸澈点头:“他为了名声,必定会把粮借给浔州。” “但是……”影煞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他了解五皇子,他将太子殿下当做一生之敌,这么好的机会,他定会狠狠地羞辱太子殿下一番。 影煞看着江逸澈的侧脸,鼻子发酸,这些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死穴,无论是十年前还是今日,他们都以全城百姓的命,逼殿下就范。 可现在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影煞心存幻想:若天上能掉下粮食就好了。 第24章 你又赌错了 不对劲,陵轻舟在闹钟响前醒了过来,想起昨日给江逸澈送饭,他虽在府衙中议事,可脸色极差,还叮嘱她今日早饭午饭不必送了,理由是不舒服吃不下。 怎么听怎么像借口。 陵轻舟皱了皱眉头:肯定有事瞒着我。 虽然江逸澈说了这两次不用送饭,但他之前一口气下了三个月的订单,中途反悔可不算,不影响我在饭点过去大盛。 她立即翻身下床,找出那袋大米,用布条往自己身上缠好,决定今日一口气负重跑完,尽快升级系统,以备不时之需。 …… 江逸澈和剑棋骑着日行千里的绝影马彻夜赶路,终于在天刚亮时到达秦州城下。 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很多人,他们面黄肌抽,衣衫褴褛,手持铁楸、锄头、木棍等守在城门口。 听见马蹄声,歪七扭八的队伍全部站直,目露凶光地盯着来人。 一个青年男子手持木棍往前走了一步:“你们就是要来抢我们粮食的人?” “肯定是他们。”另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我听五殿下身边的影厉大哥说的,说今日一早就有人来抢我们秦州的粮食。” 其他人也激动起来,对于灾民来说,抢粮如杀人。 “要想进城,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对,五殿下他们若是不好出手,便由我们秦州百姓出手,绝对不能让此贼人拿到粮食。” 他们将来人团团围住,一时间江逸澈与剑棋进退维谷。 “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去,别想踏入秦州城半步。” 剑棋着急:“我们是从浔州来的,如今浔州灾情严重,我们需要立即见到五皇子。” “浔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浔州不是太子殿下坐镇吗,怎么会粮食不够?” “是啊,我听五殿下的人说太子殿下带往浔州的粮食是秦州的两倍啊。” “难道抢粮食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剑棋道:“浔州粮仓被贼人纵火下毒,浔州的百姓如今只余一日口粮,我们不是来抢粮的,我们是来借粮的。” 灾民听闻一惊,还有人对灾粮纵火下毒,什么样的畜生能干这种事。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子捻了捻胡须:“老身确实听闻浔州灾情更严重,如果确实事出紧急,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匀一点过去。” 剑棋立即道:“太子殿下已经安排人员立即去盛京运粮,我们要的不多,只要能撑过这三天。” 这个老人明显说话有一定的分量,而且浔州、秦州两地本身离的不算远,多少有些亲戚朋友在两地往来,又听闻只要三天的粮食,拦路的队伍里多少有些松动。 突然,人群有个络腮胡男子嗤笑出声:“有借有还才叫借,你们把我们的粮食拿去了浔州,我们秦州的不就要饿死了。” “再说了,浔州灾粮被投毒,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为了毁坏我们秦州的粮仓来的?” 众人脸色一寒,刚刚放下的武器又被举了起来。 那人继续说:“再说了,堂堂太子殿下,怎么会来找五皇子借粮,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他能力不足,救灾不力吗?” 剑棋看了一眼江逸澈,意识到这个人必是五皇子派来怂恿灾民的,便决定按照既定的计划往下拖,给提前到达秦州的剑酒和剑花争取时间。 剑棋朗声道:“人命关天,一人得失,一时输赢不足为惧。” 他道:“倒是五皇子殿下,是否为了能在救灾一事上赢过太子,便能置几十万百姓性命不顾呢?” 络腮胡不满:“明明是你们没有看顾好粮仓,如今怎么能把锅扣在五皇子头上。” “是啊。”有人附和:“那太子殿下也不怎么样嘛,竟能让人毁了粮仓。” 另一个人说:“说不定是内鬼所为?” “那也是太子殿下治下不严。看五皇子手下便没有这样的人。” 剑棋:“天灾常常伴随着人祸,纵火投毒之人太子殿下绝对不会轻饶,但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最重要的是人命。” 他拱了拱手:“还请各位大哥让我们进城面见五皇子,若五皇子不同意借粮,我们也绝不勉强。” 大家纷纷看向那位老人家,显然是在等他做决定。 络腮胡伸手拦住他:“石老,您可不能听信贼人所言,毕竟我们秦州也是灾区,若让他们进去,怕是秦州的百姓会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胳膊肘往外拐的。” 石老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浔州、秦州都是灾区,都是大盛子民,若我们秦州民众此次见死不救,下次秦州受灾,我们又能去哪里求援,难道我们每次都能等到皇子亲赴吗?” “是啊,秦青二州常年受水患困扰,去年秦河段决堤,还是浔州民众自发过来帮我们修建河堤的呢。” “我家侄女也嫁去了浔州,上月刚生了孩子,如今若是没有饭吃,他们该怎么办啊。” 络腮胡见说不下去,便举起手中的锄头:“反正老子不让进,谁开门老子砸谁。” 江逸澈手指一动,一颗细小的石子快速掠过,正正击中他的额头。 “啪。”络腮胡仰面倒下。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听闻城墙上传来一个假装惊喜的声音。 “太子哥哥!” 江逸澈眯起眼睛,看到城墙上站了一人,长身玄衣,衣袂翻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剑棋低声道:“是五皇子。” 石老转过脸,看向江逸澈,问道:“您就是太子殿下?” 江逸澈点头。 石老犹豫了片刻:“殿下在浔州可有见到石清,他浔州司户参军,也是老身的孙儿,上月说是因贪污被下狱。” “他……”石老声音颤抖:“他死了吗?” “他没事,如今是救灾的主力军。”江逸澈掩去了石清瘸腿的事,快速回想了一下浔州事宜,随即笃定地跟石老说:“他没有贪污。” 石老听到最后几个字双眼通红,但仍说:“若他真的贪污,辱没我石家门风,老身第一个打死他。” 江逸澈简单交代了剑棋两句,便足尖一点,飞身上城墙,稳稳地落在早已等待多时的五皇子面前。 “五弟。”他说:“你又赌错了。” 第25章 羞辱太子 江逸墨扯了扯一边嘴角,眼神看不出喜怒:“吾本也不相信那帮贱民能挡住太子哥哥。” 江逸澈拆穿他:“可你也没想到他们真的愿意去救浔州百姓。” “他们就算想救又如何,他们手中无粮。”江逸墨道:“我手中才有粮。” “所以,太子哥哥,你应该求的人是我。” “我求你。”江逸澈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速度快到让江逸墨都愣了愣。 “好啊,那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江逸墨冷笑:“我倒要看看,堂堂太子殿下,愿意为那帮贱民做到何种程度。” 说话间,剑棋已经在石老一群人的引领下进入了秦州城。 江逸澈问:“你希望孤怎么做?” 江逸墨安然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太师椅上,眼珠一转:“跪下。” “跪下求我,我便分一半粮食给浔州。” 江逸墨早已屏退众人,如今城墙上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毕竟若被他人看见,太子愿意为灾民下跪,民望又要更高了,可江逸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太想赢一次,太想看到一贯高贵的太子匍匐在他脚下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即使以浔州四十万灾民为代价,他也要羞辱太子一次。 “此话当真?”江逸澈问。 江逸墨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答应,努力抑制住眼中的狂喜:“自然当真。” 江逸澈也没再废话,走近了两步,站在江逸墨的正前方,一撩衣袍,缓缓落下。 江逸墨想起母后说过,他这个哥哥活不长了,让他此次赈灾好好表现,但对他而言,他只想要趁这个机会让高高在上的哥哥朝他低头,仅此而已。 他这辈子都活在太子的阴影之下,早已压抑扭曲,如今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愉悦,他就知道,只要以百姓性命作为要挟,就能对他这位太子哥哥予取予求。 江逸墨语气中饱含胜利的喜悦:“太子哥哥,成大事者要狠得下心。” “噗嗤!” 突然,他眸中倒映出一道寒光,电光火石之间,腹中已插入一把匕首。 江逸澈半蹲在他眼前,手中转动匕首,微眯着眼睛问他:“你凭什么认为,孤就不狠心?” 江逸墨惊恐:“你要杀我?” “有何不可。”江逸澈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没人看见,你清的场。” 江逸墨捂住腹部,痛得五官扭成了一团。 “孤为了浔州百姓夜行千里,亲赴秦州借粮,正好碰上五皇子突发恶疾,迫于无奈之下,孤只能一同主持秦州救灾事宜。” 江逸墨急怒,他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我杀了你!” 江逸澈抬手一挥,本就站不稳的五皇子跌落在地上:“你又不是第一天想杀孤,哪次碰得到过孤的衣角?” “哈哈哈。”江逸墨发出一阵狂笑:“你以为接管了秦州的救灾权,就有粮食了吗?” 江逸澈目光一凛:“你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剑棋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剑酒和剑花:“秦州的粮仓里,很多都是填充的杂草和碎砂。” 江逸澈踹了江逸墨一脚:“说,怎么回事?” 江逸墨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一些灾民而已,怎吃的了那么多粮食,我就意思一下,随便带了点。” 剑棋急道:“可出省京的时候你们的车队明明带了许多粮食。” 难道只是为了出城时候的架势能赢过太子车队吗? “卖了。”江逸墨道:“你们不是在盛京各大粮铺买粮吗?绕了个圈粮食也算到了灾区了。” 剑棋快哭出来了:“可那些也被你毁了啊。” 江逸墨不以为意:“他们不需要吃那么多,反正都饿惯了,一日一顿就够了。” “砰!” 江逸澈又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飞,江逸墨重重地撞在城墙上,再回弹下来,他彻底晕了过去。 “五殿下!” 江逸墨的影卫冲了过来,见到满脸寒霜的江逸澈,一时不敢上前去扶,他只得先行礼:“太子殿下。” “带他回盛京,若再敢出府,杀无赦。”江逸澈背着手:“此次事件来龙去脉孤均会上书给父皇,让他不要再肖想夺嫡一事了。” 影厉不敢多做停留,背起浑身瘫软的江逸墨,匆匆下了城楼。 江逸澈看向剑酒他们:“你们核查出一共有多少粮食?” 剑酒道:“与浔州府衙小库房中差不多。” 剑棋焦急万分:“那不是只够吃今天,明日可怎么办!” 秦州人口比不上浔州,但也有近三十万人,若同时断粮,群情激奋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江逸澈一拳打在了城墙上,砂石飞扬,他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他略一思忖:“孤去锦州借粮。” “不可。”剑棋拦住他:“殿下,您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如今再亲赴锦州,属下怕……” 属下怕你会倒在路上。 剑酒和剑花也赶紧说:“是啊殿下,让我们去吧。” 江逸澈了解负责锦州救灾的工部尚书陈京,最是执拗迂腐,又胆小怕事,若非他本人亲自前去,他决计不可能给粮食。 “事不宜迟,孤现在就走。” 江逸澈身手奇快,快速到了城楼下,落地的瞬间,身子晃了晃,随后赶到的剑棋一脸担忧地扶住了他:“太子殿下,属下依旧陪您前去。” 江逸澈点点头,这才想起来今日未曾进食。 剑棋见他眉头紧锁,手按着胃部,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昨夜出城前属下带了囊,您先进一些吧。” 江逸澈有些犹豫,他不敢赌,他不知道吃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心中有些懊悔,原本是怕陵轻舟过来会看到他狠戾的一面,才不让她来的,如今要再下单应该来不及了。 算了,救人要紧。 他伸出手,推开了剑棋递过来的囊,翻身上马:“孤没事,立即出发。” “江逸澈!”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都快饿晕了还说没事。” 他抬头,对上一张柳眉倒竖的脸,陵轻舟双手叉腰,怒道:“先吃饭!” 江逸澈眉头一松,倏然笑了起来,围绕他周遭的寒气顷刻消失殆尽。 他笑着说:“好。” 陵轻舟霸气地朝他伸出手:“下来,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 “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