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我有一栋百货大楼》 第一章苟到结局! 徐婉宁刚醒就被人甩了个大比兜。 “小贱人,你别想讹我!我就是推了你一下,装什么死!” 带着大碴子味儿的刻薄女声在耳边炸开,隐约还有孩子嘤嘤嘤的哭声。 徐婉宁费力地挑起眼皮,看着眼前骂骂咧咧的中年妇女,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 她没死?! 正懵逼着,徐婉宁感觉裤脚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她低头,对上一双哭得通红的大眼睛。 “妈,我乖乖听话,你别把我们卖了好不好……” 拽着她的小丫头约摸两三岁,小脸蜡黄,身上没多少肉,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衣服破破烂烂,补丁叠着补丁,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根本辨别不出原本颜色。 徐婉宁更懵逼了。 啊? 妈?卖小孩儿? 一个小男孩子猛地把女孩儿扯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破口骂道“她才不是我们妈!她就是个坏女人!” “一会儿再叭叭你们的家里长短!”中年妇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徐婉宁,给个痛快话,俩孩子,一口价五百块,你到底卖不卖!” 徐婉宁脑瓜子“嗡”的一声炸开,一道不属于她的记忆陡然闯进她的脑海中。 半晌,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眼泪瞬即飙出! 可徐婉宁却欲哭无泪! 她居然穿书了! 穿越到了跟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身上! 她,徐婉宁是二十一世纪学贯中西的顶级厨师,可在参加厨艺大赛时,用来做蛇羹的菜花蛇被人换成了毒蛇。 她被咬后救治不及时,至此一命呜呼。 可《七零军长的知青小娇妻》里的徐婉宁,失智到的让人牙痒痒! 根正苗红的干部出身却恋爱脑上头,偏听绿茶闺蜜李倩倩的教唆,主动下乡,又为了个pua渣男顾俊和家里闹翻,可没想到,绿茶闺蜜和pua渣男早就暗通款曲,骗她下乡只是为了从她身上捞钱。 为了可以不断的在原身身上捞钱,两人设计原身,把她灌醉送到男主床上。 第二天一早,顾俊亲自去抓奸,倒打一耙说原身对不起他,男主是军人,表示愿意负责,但原身却恋爱脑到认为自己对不起顾俊,给钱比以往还爽快,甚至把男主每个月寄来的家用全都给他。 这次,顾俊想赶波热潮经商,就提出让原身卖了两个孩子…… “想什么呢!赶紧的,到底卖不卖!” 中年女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双三角眼贪婪地盯着小男孩儿。 “不卖!买卖人口,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徐婉宁把看书时想骂的话骂了个痛快,拉着两个孩子就走,女孩子拉着她的手,男孩儿拉着妹妹,一脸防备,随时准备逃跑。 那女人见她真要走,立马改口“多给你五十,小丫头片子不值钱,顶多给人家当童养媳,你可别不识好歹!” 徐婉宁指着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听不懂人话?再让我卖孩子,我就去村委举报你!” 她暗暗后怕,好在自己来的及时,没真让原身把孩子卖了。 因为,书里恶毒女配悲惨结局的起源就是卖孩子。 男主母亲为人和善,原身作妖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两个孙子当成心肝宝。 原身把孩子卖了后,婆婆要上村委举报她,原身害怕,一包老鼠药送走了婆婆。 男主回来弄清原委,开始天南海北的找孩子,这期间认识书中女主。多年后,儿子大学毕业参军,进了男主所在的部队,父子相认。 可是…… 徐婉宁低头看着手边的小丫头,眼神复杂。 这丫头被转了几手,最后卖给乞丐组织,小时候弄残了乞讨赚钱,年纪大一点又被卖去村里,用铁链子锁着,生孩子…… 原身也因为卖亲生儿女的罪名,原身经常被牢房里的人殴打,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想起书中原身死时的凄惨场景,徐婉宁打了一个寒颤,她必须好好表现,扭转女配命运,苟到结局! 第二章开启金手指了?! “我可是顾俊介绍来的,不卖你怎么跟他交代?!” 女人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大江村的人都知道,徐婉宁对顾俊言听计从,她就是顾俊的一条狗! 女人双手抱肩,等着徐婉宁妥协。 听到顾俊的名字,男孩儿啪的一下甩开她的手,女孩儿脸上也没了笑,委屈地瘪瘪嘴。 徐婉宁察觉到两个孩子情绪不对,心里暗暗叹气,看来他们也知道原身和顾俊之间的事…… 卖孩子换钱的主意也是顾俊出的,他和李倩倩在黑市当倒爷,差一笔资金,就打起原身两个孩子的主意,还特意找了牙婆来。 偏原身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顾俊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只为他能原谅她,重新跟她在一起。 见徐婉宁不说话,女人以为她怕了。 “麻利的,你这头把孩子给我,我那头就把钱给顾俊!” “钱既然给顾俊,那你就朝他要孩子去!” 徐婉宁都给气笑了,原身就是个纯纯的冤大头,又蠢又坏,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 “哎,你!” 女人还要纠缠,徐婉宁一把将人搡开,恶声恶气“再不走,我把你和顾俊一起举报到村委去!” 说完,她抱起因为害怕瑟缩成一团的幺妹,让男孩儿跟在自己身后,朝村东头的瓦房走去。 “妈,你不卖我们了?” 幺妹靠在她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她。 “不卖了,妈再也不卖你们了!以前是妈不好,以后不会了,幺妹和大春相信我好不好?” “好!” 幺妹甜甜一笑,吧唧在徐婉宁脸上亲了一口。 大春没言语,小大人似的打量着徐婉宁,总觉得她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以前她从来没抱过妹妹。 但这个女人向来会骗人,今早就是骗他们后山有甜果子,大春和幺妹才会跟她出来。 徐婉宁觑着两个孩子,心里嘟囔,看来儿子比较难攻略,估计是随了男主…… 回到家中,林母赶紧把孙子孙女叫到跟前。 她一个人拉扯男主长大,因为过度劳累落下一身病,这两天刚好腿疼犯了,下不了床,这才让原主钻了空子。 林母见孩子好好的,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少,缓缓松了口气问他们刚才去哪儿了。 幺妹看了一眼徐婉宁没说话。 大春也不叫妈,指了徐婉宁一下“她带我们去见牙婆,要卖了我和妹妹” “作孽呀。” 林母叹了口气,发泄时的捶打着下自己不听使唤的腿。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见不到她的大金孙了。他们老林家这是做的什么孽,娶进门个搅家精! 看着原主母亲崩溃发泄,徐婉宁躲在一边没敢言语,啊唉喂,她也不喜欢原身,他们是友军啊! 过了一会儿,林母妥协似的从裤腰里掏出三块钱递给徐婉宁。 “妈只有这一点儿棺材本儿了,你拿去花,只要不卖大春跟幺妹就行。” “我这腿过两天就能下地挣工分,不会饿着你们娘仨。” 徐婉宁在一旁懦懦听着,心里直呼一个好家伙。 别人家都是老婆婆磋磨儿媳妇,到了原身这里整个大反转,原身到底做了什么把老婆婆吓成这样。 不行,她必须改变自己在男主母亲眼里的印象,把硬塞到手里的三块钱又还回去。 “妈,我想明白了,我要一心一意跟着林安日子,守着两个孩子孝顺您!” 徐婉宁嘴里像抹了蜜,哄得林母一愣一愣的。自打进门,她头一次知道这个儿媳妇会说人话。 说完,徐婉宁竟然转身去厨房生火做饭。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回到自己熟悉领域,徐婉宁自信满满。 但在打开粮食口袋那一刻傻眼了,家里只有一小把苞米面,除此外全是高粱和杂豆…… 合着原身宁愿自己跟孩子吃糠咽菜,也要给渣男贱女两口子上供。难怪两个孩子,一个四岁多,一个五岁多了,看着都跟人家两三岁的一样。总吃这些,营养能跟得上去才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婉宁犯难,无比怀念自己前世一手建立的生鲜百货。 刹那间眼前白光一闪,她所处的场地变了,不再是灰扑扑的农家后厨,而是前世她创办的安心生鲜。 蔬菜,肉类,海鲜水果,分门别类,都是全球顶级品质! 车厘子,爱妃苹果,挂绿荔枝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波士顿龙虾,澳洲皇帝蟹在水箱里张牙舞爪…… 徐婉宁抚摸着眼前一块儿肥瘦相间5a级和牛,惊喜的喃喃自语“我这是开启金手指了?!” 在这个年代没什么比吃的更重要的。有了这个金手指别说是养活两个崽崽和一个老娘。就算再来一群人她也养得起。 徐婉宁觉得新奇,来来回回几次,搬了点米面出去,她惊喜的发现,不管自己从空间拿到什么,再回去的时候原位又会补充上同样的东西。 根据这个年代的物资条件,徐婉宁拿了一只走地鸡,又拿了配菜和调料,打算做黄焖鸡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灶膛火烧得正旺,热锅下油,放入葱姜蒜翻炒,再加入冰糖熬至焦黄色,鸡块下锅上糖色,小火慢炖…… 屋里,祖孙三人依偎在一起。 林母看着孩子们瘦削的脸和身上辨不出颜色的衣服暗暗流泪,只恨自己的腿不争气,没法好好照顾两个孙子。 香味儿从外头飘进来,幺妹嗅了嗅鼻子。 “好香啊,肯定是妈在给咱做好吃的。” “别傻了,她肯定是做给那个顾俊的!”大春撇了撇嘴,一句话打灭幺妹的幻想。 原身但凡做好吃的肯定会给顾俊端去,两个孩子别说吃,汤都喝不上一口。 这几天林母下不了床,原身就给他们吃跟水差不多稀的苞米面糊糊,根本不顶饿。 幺妹蔫哒哒垂下头,挑起门帘缝偷看。 瞧见探出来的小脑袋,徐婉宁笑着冲她招手“宝贝来帮妈尝尝味儿,还用再加点盐不?” 幺妹踌躇着迈出一只脚又缩回去,怕再挨打。 第三章必须得考大学! 偷看被发现,不但没有被骂,还能尝味儿,这是幺妹梦里都不敢想的事。 徐婉宁见她既害怕又想来,直接从锅里夹了块肉摇晃着吸引她。 幺妹咕噜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走过去,仰头乖巧的看着徐婉宁。 徐婉宁把晾凉的鸡肉喂进幺妹嘴里。幺妹小口小口嚼着,半天才舍得咽下去,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徐婉宁弯腰捏了捏幺妹的脸,心里吐槽原身,多可爱的孩子,她也忍心虐待。 “好吃吗?” 幺妹连连点头,大眼睛叽里咕噜望着锅里的肉。 “妈这就贴饼子,等饼子熟了,让幺妹吃个痛快。” 幺妹乖巧地坐到灶火旁,帮徐婉宁烧火。 徐婉静手脚麻利的在锅边贴上玉米饼子,唇角上扬,女儿已经被她攻略了,估计这顿饭后另外两个也差不多,毕竟没人能拒绝她的厨艺。 饼子的清甜伴着鸡肉的香气飘到院子里。左邻右舍都在嘀咕,谁家炖肉的这么香。 有路过的知青揶揄顾俊,说他又有口福了。 顾俊神色骄矜,眉眼间带着几分轻蔑与不满,蠢女人说好了卖孩子给他凑钱,临场又变卦。估计是怕他生气,做了肉菜来讨好自己。 菜可以收下,但好脸色一定不会给。顾俊心里暗暗得意,徐婉宁出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回到知青点儿,顾俊没去打饭,眼巴巴等着徐婉宁送来,殊不知她早把鸡块端上了自家饭桌。 香喷喷的鸡块炖土豆盛了满满一大盆,热腾腾的香气钻进鼻孔,让人直流口水。 玉米饼子比平时的要薄,金黄透亮,酥酥脆脆。 徐婉宁对自己的手艺向来自信,得意的看着桌上三人,意外的竟然没人动筷子。 “妈,我真的可以吃吗?” 幺妹戳着手指歪头问她,目光里的小心翼翼看得徐婉宁一阵心疼。原身真是造孽。好好的两个孩子被他糟践成这样。 前世徐婉宁忙于工作,天南地北的飞,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她喜欢小孩儿,但母单又怕疼,这下好了无痛当妈。 既来之则安之,不论如何她都会把这两个孩子好好照顾长大。 徐婉宁心疼地抚了抚幺妹的发顶,夹了一块酱汁浓郁的鸡腿放她碗里。 “以后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幺妹甜甜一笑,拿了筷子要吃,却被大春拦住。 “傻子,她给你你就吃,也不怕里头放东西!” 大春警惕地看着徐婉宁,他以前听到过这女人跟村里赤脚医生要能让人睡觉的药。 他和幺妹刚才大哭大闹,不好卖,她兴许就是想把他们迷昏了再卖。 林母撂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塞给徐婉宁,连连叹气。 “妈不求你别的,也不管你在外头干啥,只求你别动这两个孩子,他们可是你亲生的,叫你一声妈呢。” 徐婉宁欲哭无泪,心里直呼救了个大命,都怪原身坏事做尽信用度已经为零! 只能自证了! 她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浓郁酱香在唇齿间炸开,鸡肉鲜嫩滑软,好吃得几乎将舌头吞掉。 吃完,徐婉宁将另一只鸡腿夹给大春,另外扒了炖得软烂的鸡胸肉给林母。 林母快六十了,老人家还是得注意点,不能吃鸡皮对身体不好。 林母一愣,狐疑不解的看着这个娶进门五年,统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的儿媳妇竟然给她夹菜,难道是真的转性了? 大春也呆住,这是徐婉宁头一次给他夹菜。 村里女人哪个不是把儿子放在心尖尖上,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那些小子…… 幺妹见大春走神,趁机拿起筷子,“啊呜”一口咬下半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最后直接用手拿着鸡腿啃。 “好好呲,奶奶、哥哥,你们也快呲,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呲的肉肉!” 幺妹一口鸡肉一口饼子,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无比满足。 她都不知道妈厨艺这么好,就连玉米饼子都能做得喷香酥脆。 徐婉宁见林母和大春仍旧不动,也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郑重开口“妈,大春,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让你们伤心了,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以后的表现。” 一通六七十年代表决心的话,说得徐婉宁一阵牙酸。 林母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宁啊,你想明白就好,你给老林家生了一对儿女,无论如何,妈不会亏着你的。” 说完,林母夹了一块酱红色的鸡肉,肉质软烂,几乎刚入口就化了,她长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没想到她儿媳妇竟然这么会做菜,就连玉米饼子都做的比旁人好吃! 一顿饭吃完,两个小的吃得肚子滚圆,林母蜡黄的脸上也难得有了点血色。 炖鸡的汤料里放了党参、黄芪、枸杞,都是温补身体的。她是国宴级大厨,整治几道药膳是小意思。 徐婉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忆书里情节。 男主肯定是属于女主的,她是女配,男主跟她离婚是早晚的事,男人她不稀罕,但这两个孩子必须是她的。 按照情节发展,男主在军队里的位置会一路飙升,他们还是军婚,天时利地都在男主那边。 她只是个乡下知青,没有工作,又没有收入,孩子肯定不会判给她。 现在是1977年,春节后宣布恢复高考,千军万马若独木桥,这时候的大学生可比她那个时代的博士生还物以稀为贵。 为了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和受教育环境,她必须得考大学回城! 说干就干,收拾好碗筷,徐婉宁盛了一碗肉又拿了几个饼子放进篮子里,朝知青点走去。 里屋,大春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嘴撅得能挂起油瓶。 “奶,她又去找那个野男人!” “不许这么说你妈!” 林母看着儿媳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再不好也是你妈,别人能说她,你不能。” 她还以为儿媳妇真心改过,收心过日子了,唉…… 第四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徐婉宁拎着装了鸡块、饼子的竹篮,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眼里的焦点。 这年头吃糙米野菜,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大家都没什么油水,闻着肉香味儿难免多看两眼。 知青点,顾俊一早等在外头,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儿,肚里馋虫直叫,吐沫咽了好几口,面上却做出一副骄矜样,准备收下菜后再把徐婉宁痛骂一顿。 她不卖孩子,他拿什么做生意本金,丧门星,就会拖后腿! 按着原主记忆,徐婉宁静静打量着顾俊,身材单薄,眼底泛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倒贴钱她都不要! 见徐婉宁瞧他,顾俊靠在石磨上,目光忧郁地看着远方,摆出一副诗人模样。 往常原主最吃他这一套。可惜,现在换人了,徐婉宁只觉得他油腻恶心,但凡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吐了。 谁知,往日对原身爱答不理的顾俊,竟然追上来了。 “徐婉宁,你看不见我在这儿吗!还往哪儿走!” 他等了老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该死的女人不知道早点过来! “看见了啊,好大一坨!” 徐婉宁提着篮子继续往前走,顾俊挡在她跟前,伸手。 “行了,给我吧,卖孩子的事你抓紧,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啧啧,听听这小算盘打的,她在二十一世纪都听到了。 多大脸的,要不是手里提着东西,她非得给他个大比兜! “不理就不理呗,好像我稀罕让你理一样!” 顾俊被她噎得一愣,拽住她的手臂,丧声恶气“你发什么疯!菜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徐婉宁翻了个白眼,渣男脸真大,觊觎人家东西,还一副施恩嘴脸。 “菜给你?你也真好意思!想吃好的回家找你妈要,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她操着刚学来的大碴子味儿口音,引来一群村民观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呦,这是咋的了,林家媳妇不是一直哈着顾知青?” “也就老林家,换了别家,这种儿媳妇一天打八遍!” 村民的话入耳,徐婉宁微微皱眉,眸光一转,是时候给自己证名,扭转大家对她的不良印象了。 她一个看遍宫斗的现代人,难道还搞不定一个渣男! 徐婉宁一副贞烈样甩开顾俊的手。 “顾知青,看在咱们是同学,又一起下乡的份上我一直照顾你,但你也不能只抓着我薅羊毛啊!” 说完,她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控诉顾俊“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就算亲兄弟也没法一直帮衬你吧?何况我们只是同学!” “我不想帮衬你,你就到处跟人讲我的闲话,败坏我的名声!” 说完,徐婉宁拉住村长媳妇的手,挤出几滴眼泪“婶子,你知道的,我男人在外头当兵,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平日有个什么我能忍的都忍了。” 说到这里,她一顿,眼含悲愤地瞪着顾俊“可他也不能太欺负人啊!要吃要喝也就算了,他竟然找了牙婆要把我两个孩子卖了换钱!” “什么!” 村长媳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买卖人口可是重罪,要枪毙的!连带着他们一个村子都得吃挂落! “徐知青,你可要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徐婉宁眼里带泪将落不落,指着顾俊“他说后山有甜果子,引我把两个孩子带过去,牙婆就在那儿等着,说是卖了孩子就把钱给他。我不肯,还被牙婆搡了一个跟头!” 说着,徐婉宁掀起头发,白皙的额头上一个青紫色的鼓包,格外骇人。 “哎呦,这……” 村长媳妇指了指顾俊,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孩子是当妈的命根,顾俊这可太缺德了! 徐婉宁人长得漂亮,身材纤细,一张瓜子脸,典型的小白花样貌,又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相,村里的婶子们下意识就信了她的话,都对着顾俊指指点点。 顾俊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瞪着徐婉宁,声音陡然拔高“你别胡说八道,孩子是你自愿卖的!” “既然是自愿的,我为什么最后没卖,还被牙婆打了!哪个当妈的会卖自己孩子?!” 徐婉宁嘴上跟他对峙,人却战战兢兢地躲在几个婶子身后一副备受欺凌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小白花模样。 “顾知青你吓到徐知青了!” “我们还在呢,他都敢这么大声,私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徐知青!” 婶子们同仇敌忾,徐婉宁躲在她们身后,示威似的朝顾俊一笑。 顾俊势单力薄,根本不敢和这群糙婆娘对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撂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扭头离开。 见人走了,徐婉宁从婶子们身后出来,抹了抹眼睛。 “好在有婶子们帮我,不然今天这碗肉也得让他抢走!” “原来都是他抢你的,徐知青是我们误会你了。” 村长媳妇拉着徐婉宁的手,一脸热络“你看,两个孩子也没事,牙婆的事就算了吧。” 买卖人口的事要是上报,他们村明年肯定评不了优秀,没了优秀称号一年要少拿好几百块的补助,全村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婶子放心,我明白,一切都以咱们村的利益为主。” 徐婉宁低垂着眉眼,一改往日的眼高于顶。 “好,都是城里来的之知青还是你明白事儿!” 村长媳妇拍了拍她的肩膀,松了口气,随即承诺“以后顾俊要是再敢欺负你,打你家孩子的主意,婶子肯定饶不了他!” “谢谢婶子了!” 徐婉宁甜甜一笑,心里美滋滋,农村老婶子这块阵地她算是拿下了一半。 “田婶儿,我叔在家不?” 一个清瘦的女人走过来,诧然“你找他干啥啊?” 田保原来是镇上的高中老师,因为特殊年代的原因被下放到村子里,跟知青们在一处,平时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我找叔借两本书,想教孩子认字。” 说着,她把竹篮塞进田婶手里“这是给婶儿和我叔带的。” 众人又是一惊,都说这老林家的儿媳妇眼高于顶,现在看来还挺会办事的。 第五章谁要卖我的孩子! 徐婉宁带高中课本回家,心里估算着晚上吃什么,进门后才发现两个孩子情绪不对。 大春冷着脸不看她,幺妹怯怯的仿佛随时能哭出来,林母对着她强颜欢笑。 “宁啊,回来了。” 徐婉宁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怎么她出去一趟积攒的好感度就清零了?! 清零不怕,她有厨艺在手,能够征服所有。 “幺妹,妈给你做糖醋里脊想吃不?” 她抱起女儿决定从薄弱环节攻破,幺妹靠在徐婉宁怀里,吮着手指问“妈,咱家哪来的肉啊?” “爸爸刚给妈妈寄钱,放心吧,足够养活咱们一家的。” 男主和原身父母每个月寄来的钱加在一起足足有一百块,这个年代一百块够一户人家吃一年的! 偏原身脑子不好使,大把钱拿去养渣男贱女,她可没这么傻。可惜钱已经花完了,只能从空间里拿些粮食去黑市换。 徐婉宁看看天色,日头刚西移,晚饭前她可以先教孩子学习一会儿。 共同学习,帮助孩子克服障碍,是培养亲子关系的不二法门。 她借书时用孩子当幌子,没透露高考的事儿,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大春、幺妹,你们已经四岁了,不小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幺妹接过去“我知道,幺妹能帮妈妈干活了,烧火,扫地,拾柴火……” “停停停!” 徐婉宁扶额无语,原身到底是怎么奴役两个刚刚四岁的小朋友来着…… “妈妈是想说,你们该学习了,人只有学习才能进步,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她学着高中班主任的样子,语重心长教育两个孩子,随后把书摊开放在炕桌上。 “家里没有纸笔,等明天妈妈买了再教你们写字。” 徐婉宁做好教学准备,见两个孩子愣着不过来,以为他们厌学,沉下脸“过来,这书可是妈妈用鸡肉饼子跟人家借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好好学习。” 鸡娃从1977年开始,等娃长大了肯定没人能卷得过他们! “妈你拿吃的换书!不是给那个,那个顾叔叔去了?” 幺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顿了一下,还是按着原身教的叫了那个讨厌的男人一声叔叔。 “给他干啥!以后咱家的东西都是咱们娘四个的!” 徐婉宁暗自松了口气,好悬,她就说嘛,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气氛就不对了,原来是误会她又把东西给顾俊了。 “孩子你们记着,那个顾叔叔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到离远点。” “嗯。” 幺妹重重点头,甜甜笑着,就连大春也高兴起来,破天荒地主动坐到了徐婉宁身边。 林母撇过头去擦泪,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徐婉宁教了两个孩子一会儿,他们练习的时候她把书大致翻了一遍,数学和英语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文科有点吃力,要下功夫背。 意外的,她发现两个孩子很聪明,教一遍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尤其是幺妹,已经会数到10了。 多好的孩子,要不是原身作孽,怎么会被人弄残了又变成铁链女…… 吃过晚饭,徐婉宁把两袋子米面放在竹筐里,悄悄去了黑市。 现在不允许私人买卖,人们都是趁着天快黑的时候偷摸交易。 她袋子里的精米白面在现代也是5a级的,没多久就让人抢光了,没买到的不死心,问她还有货没,明天还来不。 徐婉宁一律摇头,她空间里物资充足,就是想换点钱花花,支撑到下个月。 从黑市出来,手里捏着两张大团结,转身进了赤脚医生家。 陈大夫一见她就扭过脸去,不耐烦“说了多少回了,我这儿没有让人睡觉的药,你不怕你家男人,我还不怕他回头找我算账!” 背锅加一。 “叔,我来是想给我婆婆买治腿的膏药!” 林母的腿是风湿病,一犯起来又疼又麻,走不了路,拖的时间长了很有可能会瘫痪,再也走不了路。 陈大夫惯性赶人,反应一会儿后愣住了。 庄稼人辛苦一辈子,年纪大了腰腿多少有点毛病,忍忍就过去了,一贴膏药要二块钱,基本没人买。 徐婉宁爽快给钱,陈大夫手里拿着钱,看着她的背影啧啧称奇,他这辈子见着活的浪子回头了?! 天将将擦黑,徐婉宁刚到家门口幺妹就迎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大春站在门边,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徐婉宁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奖励你们今天好好学习的。” 幺妹惊呼出声,大春一直板着的小脸上也露出喜色。 这年头奶糖是金贵东西,他们只见过没吃过,乍然得了一把高高兴兴地坐在门边数着个数,舍不得吃。 哄好了孩子,接着就是林母。 “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膏药,贴上对腿有好处。” 林母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花这个钱干啥,挺贵的。” 村里最孝顺的儿媳都舍不得花两块钱给老婆婆买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份福气,看来老林家真要苦尽甘来了! 徐婉宁用煤油灯考热膏药,贴在林母腿上,一股热流顺着膏药处蔓延,不一会儿整条腿都热乎乎的。 “妈,我看你衣服都旧了,孩子们过年也得有新衣服,买了点布,我手笨,你给他们做几件衣裳。” 林母看着上好的纯棉布和新棉花,连声点头,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即就用手量起了尺寸。 “这料子鲜亮,妈给你也做一身厚实暖和的。” 林母说到一半停住,脸上讪讪地看着徐婉宁,她忘了儿媳妇是城里人,看不上她们农村手艺,喜欢去镇上的裁缝店买衣服。 “那太好啦,棉衣还是自家做的实惠,也给孩子他爹做一件!” 徐婉宁话音刚落,门“咚”的一声从外头打开。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俊挺男人带着满身寒气进来,目光凌厉骇人“谁要卖我的孩子!” 第六章匿名信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徐婉宁一跳,正在给林母贴膏药的手下意识用力,正好抓在了林母的旧伤处,痛的林母倒吸一口凉气。 “妈,对不起,我抓痛您了。” 徐婉宁将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挪开,急忙查看林母的伤处。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林母一双浑浊的眼睛定格在林安身上,眼眶里氤氲出了一圈浅浅的泪水,“安儿,你总算回来了!” 林安带着满腔怒火归家,因此并未注意到之前婆媳二人间和谐的气氛,此时再听老母亲这话,潜意识里便认为,徐婉宁又作恶了。 恰逢徐婉宁抬头打量,正好撞上了一双充满厌恶的双眸。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未用完的膏药妥善地放在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盒子里,徐徐起身,“灶头还有饭菜,我去热一热,你和妈说会儿话吧。” 说罢,她施施然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 厨房里,徐婉宁一边烧火,一边回忆书中的剧情。 林安的归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隐晦的表明,徐婉宁动了要卖孩子的念头。 好在军区距离大江村不算远,一天一夜就足以赶回来。 原书中,林安到底没能来得及救回自己的儿女。 看书时,徐婉宁并未考究这些细节,但融入这具身体后,再细细回想,总觉得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而报信的人是谁,徐婉宁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屋子里,林母抓住林安粗糙的双手,“安儿,你上封家书不是说,要近年关才回家吗?还有,卖孩子的事儿,你可别听村里那些婆娘乱传,那都是假的。” 林安舌尖顶了顶上颚,到底没说自己收到信的事儿。 透过半掩着的门,林安早已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的两道小小的身影,赫然是他的儿女。 难道,是他领悟错了那封匿名信的意思? “我替组织完成了一项任务,领导体谅我许久未归家,便给了我几天假期。”林安解释了一番。 这个时候,完成了徐婉宁布置的作业的两只小团子,一前一后地跑了进来。 幺妹直接扑进了林安怀里,扬起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已经几月未见的父亲,眼底满是孺慕之色。 大春慢了一步,便站在距离林安几步远的地方,羡慕地看着依偎在父亲怀里的妹妹,小嘴巴崩成了一条直线。 林安见状,朝着大春招了招手,待大春走近后,便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明明已经四岁多的孩子,却轻的可怕。 林安心底叹息一声,强压住对徐婉宁的不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做什么?” “写字!” 幺妹的声音爽朗“妈从田爷爷那儿借来了课本,每天都会教我们念书写字。” 大春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林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不等他深思,徐婉宁便端着一个豁口的碗进来了。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家里只有这些了,将就吃吧。” 昏暗的光线下,林安见碗里装着满满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颜色喜人的荷包蛋,还有葱花做点缀,即便只是看看,便令人食指大动。 “多谢。” 礼貌且疏离。 徐婉宁也没在意,问大春幺妹“今天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吗?” 幺妹忙不迭地点头,“我拿给妈检查。” 等幺妹拿着两本崭新的本子出来时,林安已经夹着一个荷包蛋递到了她嘴边“幺妹乖,爸吃不完这些,你帮爸吃一点。” 虽然只有四岁,但聪慧的幺妹知道,这不过是爸爸的托词。 她捂着嘴倒退一小步,用手揉揉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笑的天真“爸,我今天吃了土豆烧鸡,吃不下鸡蛋了。” “爸,妈每天都会煮鸡蛋给我和妹妹还有奶奶吃。” 听着大春的话,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林安不禁看向徐婉宁,却见对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两个小本子上。 他这才低头吃面。 即便耽搁了一会儿,但面却没坨,吃到嘴里十分劲道。 吃第一口,林安还不以为意,等多吃几口后,他不禁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明明只是普通的阳春面,但味道好到让人意犹未尽。 到最后,他竟然连汤汁都喝的一滴不剩。 徐婉宁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对军人的胃口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要不,我再去煮一碗?”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吃饱了。” 林母看着两人相敬如宾却分外疏离的模样,不禁催促道“这天儿也不早了,安儿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不如早点歇息吧。” 卧室里,林安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正局促不安地搅动着衣摆的徐婉宁。 在如此目光的注视下,徐婉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可以解释。” “好。” 徐婉宁将早已在心里排练了数十次的话说了出来。 “那天,李倩倩骗我,说她知道了我救命恩人的信儿,特意约我去的后山,还要求我一定要将大春和幺妹带上。我一直将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因此没有怀疑她的险恶用心,所以……” 徐婉宁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林安,男人线条刚毅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眉梢下那条长长的疤,在狡黠的月光照耀下,显得尤为清晰。 “大春和幺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生幺妹时,我还差一点大出血死了,他们俩是我用命换来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卖掉我的命根子?” 再抬头时,她早已泪流满面,看着林安的眼神也多了些控诉“我承认,我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些过分,但你是我的丈夫,更是孩子的父亲,不该这么怀疑我。” 那姿态,好似真正做错事的人是林安一般。 林安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更甚。 以往,即便做错了事,徐婉宁也只会倒打一耙,用强势和暴躁来解决事情,何曾这般低姿态? 即便她别有用心。 也不知道自己没回来的这几个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七章真是我的好大儿 徐婉宁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眉头紧锁的林安,心里盘算着自己这真假参半的托词,有没有取得对方的信任。 原身有一个救命恩人,这事儿林安是知情的。 几年前,十三岁的徐婉宁,偷摸着和绿茶闺蜜李倩倩去堤坝玩水,不小心坠入河堤,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挺身而出,将她从水里打捞了出来。 只是彼时她陷入了昏迷,没能看清恩人的容貌,只能从李倩倩的只言片语中稍微了解。 屋子里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沉闷气息,过了许久,林安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平时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但大春和幺妹是我的底线。”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徐婉宁知道,这事儿便是翻篇了。 她忙不迭点头“大春儿和幺妹是我拿命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也不会亏了他们。” 话音落,她想起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一大截的两小只,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着原主。 林安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拆穿。 男人缓缓起身,近乎一米八的身高,在本就狭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庞大。 徐婉宁瞅着只有一米二宽的床榻,默默地往里坐了一些。 而此时,她的心里也打着鼓。 林安该不会和她这样那样吧? 虽然两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虽然她用着原身的身体,但她的灵魂依旧是黄花大闺女。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画面,徐婉宁的双颊霎时变得通红一片,心里隐约有些排斥,就连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却不料,林安并没有躺在床上的打算,他将两张凳子并在一起,又去柜子里抱了一床黑黢黢的褥子,铺在上面,和衣而眠。 颀长的身体躺在凳子临时拼凑的“床上”,看起来格格不入,两条修长的腿甚至无处安放,只能耷拉在半空中。 徐婉宁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良心不安。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正准备开口劝林安躺在床上,却见男人已经闭上了双眸,甚至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没能说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了郁结的气堵在胸口,徐婉宁气呼呼地拉着被子躺下,索性背对着林安。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院儿里的公鸡将将打鸣,徐婉宁便悠悠转醒。 屋子里已经寻不见林安的身影,就连他昨夜躺过的凳子,也已经恢复原位。 徐婉宁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寒冬时节,门打开的瞬间,凌冽的寒风就往人脸上招呼。 大春正在院子里剁猪草,幺妹则忙着喂鸡鸭,而规律的劈柴声,隐藏在幺妹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中。 “妈,您起床啦?我已经喂好鸡鸭了,刚才还捡了两个鸡蛋呢!”小小的身躯,头颅微微扬起,俨然一副等待着表扬的姿态。 徐婉宁不顾幺妹控诉的眼神,抬手在她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脑袋上rua了一把,这才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以后这些活儿我来做,你和哥哥只要完成我布置给你们的功课就好。” 大春将豁口生锈的工具放下,干瘦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反正我们也做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累,这样妈您也能轻松一些。” “真是妈的好大儿!” 徐婉宁不厚此薄彼,也在大春的脑袋上蹂躏了一番,心里却盘算着,得做些什么给俩孩子补一补,瞧这头发,就跟枯草似的,摸着一点手感都没有。 “等着,妈去给你们俩做早饭!” 想到即将送入嘴里的美味佳肴,幺妹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望着已经燃起炊烟的厨房,问身旁的大春“哥,你说妈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大春丢下这句话,转而跑向林安,撸起袖子,露出了甚至还没有树干粗的两只胳膊,“爸,我来帮您垒柴。” 林安挡住大春犹如鸡爪一般的小手,柔声道“背课文去,这些活儿爸一个人就能做完。” 虽然不知道徐婉宁出于什么目的,才让大春和幺妹识字,但见识过大世界的林安知道,多识字对两个孩子有利无弊,因此他十分支持。 厨房里,徐婉宁望着快要见底的面缸,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过渡了一些出来,不多,但足够他们一家五口吃一顿饱饭。 不大会儿工夫,香喷喷的打卤面出锅了。 香味透过老旧的木窗传入院子,幺妹狠狠吸了吸鼻子,喜笑颜开“好香啊,光是这个味道就闻饱了。” 徐婉宁端着碗出来,正巧听到幺妹这话,她再次伸出魔爪,揉了揉幺妹的脑袋,“放心,我做的多,你不光能闻饱,还能吃饱呢!” 将两大三小五碗面整齐的摆放在堂屋的饭桌上,徐婉宁这才发现,一早上都没有看见林母的身影。 她无视了正朝屋里走来的林安,问正在摆筷子的大春“奶奶呢?” 大春摇头“我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奶奶。” 闻言,徐婉宁转身去了林母的房间,她抬手敲门,但屋里并无回应。 “大春,幺妹,你们先吃着饭,我去找奶奶!” 出了院子,往东走了约莫一里地,徐婉宁就听到了林母激昂的声音。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阿宁可没有卖孩子,闭上你造谣的嘴!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母这些年独自一人拉扯大一双儿女,气势本来就不弱,此时又正好在怒头上,因此骂的对面那妇女节节败退。 只是林母教养好,即便再生气,也没有脏话连篇。这一点,徐婉宁很是满意。 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林母身边,不动声色的将林母挡在身后,打量着一脸不甘的妇女。 “张婶儿,您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的面儿说,可不兴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妈!” 尽管脸上带着笑,但徐婉宁这话却气势十足。 唔,像极了昨夜林安威胁她的模样。 张婶儿翻了个大白眼儿“我可没胡说,这事儿这两天在咱们大江村传遍了!” 第八章传谣 徐婉宁正欲反驳,眼角的余光瞥到正快步走来的人,立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她用手背擦拭着眼角处并不存在的泪水,一抽一抽道“我以为,我那天在知青院门口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当时还有不少婶子听到了。怎么到了张婶儿嘴里,却全成了我的不是?怪我不是大江村的人,终究还是错付了。” 林母见惯了原身嚣张跋扈的模样,此时看徐婉宁啜泣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她用力一拽,将徐婉宁拉到了自己身后,用她并不宽厚的身躯挡在前面,眼神凶恶地瞪着张婶儿。 “徐知青早在几年前就嫁给了林安,还生育了两个孩子,早就是我们大江村的人了。老张家的,你下次再说徐知青不是大江村的人,我就让老林去找你们当家的聊一聊!” “朱婶子。”徐婉宁从林母身后探出个脑袋,和村长媳妇打招呼。 村长媳妇朝她点点头,这才对张婶儿和她身边的几个婆娘道“卖孩子的事情,我可以替徐知青解释,这件事有误会。” “当初徐知青生幺妹时大出血,还是建业几个连夜送去镇医院才抢救回来的,大春和幺妹是她拿命生下来的孩子,哪个当妈的舍得卖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从谁嘴里听到,要是被老林知道了,免不了要去找你们当家的聊一聊!” 村长媳妇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儿揭过了,张婶儿见状,只能败兴而归。 走得远了,她才跟自己身侧的婆娘嘀咕道“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就不该接那两毛钱,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惹了一身骚,连村长媳妇都得罪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让我们传话的人一看就是没孩子的,自然不知道孩子对当妈的有多重要。” 这一边,村长媳妇对徐婉宁道“徐知青,你瞧这事儿闹得……” “朱婶子,这不怪您,嘴长在那些人身上,她们想说什么,您还能一个个拦住不成?”徐婉宁叹一口气,“虽然我不介意被冤枉后屡次解释力证清白,但这事儿吧,它比较敏感,如果传出去,被领导听到的话……” 后面的话,徐婉宁并未说全,但村长媳妇能领悟到她的意思。 “徐知青放心,我会跟老林仔细说一说。那个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尽量将他抓出来!” 徐婉宁这才松了口气。 在书里,这一幕被一笔带过,正是因为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才加速了原身惨剧的发生。 当然,原身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不过,这具身体目前已经被徐婉宁融合了,那么所有会影响到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因素,都该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幕后传谣的人,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不论查到是谁,徐婉宁都不会感到意外。 和朱婶子道别后,徐婉宁搀扶着林母回家。 转身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大榕树后面一闪而过的绿色。 她敛起眼眸,问林母“妈,大清早地您出门做什么?” 如今天寒地冻,地里没活,大多数人都在家里窝着,没事儿尽量不出门。 一来太冷,二来,少活动一下,还能保存体力,也不容易肚子饿。 林母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语气间是满满的愧疚。 “我本来想着,出门去换点棉花,好给你做新棉袄,没想到棉花没换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徐婉宁没想到驱使腿脚不便的林母出门的原因是这个,当即心下一暖。 “妈,您不用这么折腾,就这两天,我娘家的包裹就该寄到了。我上次写信时就跟我妈说了,需要一些棉花,她肯定会寄给我。” 听到这话,林母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徐婉宁嘴角挂着的浅笑后,到底没有说出口。 不知不觉间,婆媳二人回到了院子。 林安刚刚将五碗面端上炕,看到两人回来,便道“在炕上吃吧,暖和。” 林母脱掉都快冻出冰碴的棉袄,下意识地端小碗面。 她的手刚伸到半空,徐婉宁就眼疾手快地将一个大碗塞进了她的掌心里。 “妈吃大碗。” 说着,她就低头吃面。 耽搁了一会儿,面有点坨了,口感没刚出锅那么好,但味道还是值得称赞,从大春和幺妹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一时间,充满热气的小房子里,只能听到吸溜面条的声音。 在如此寒冬腊月的时节,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后,林安很自然地将碗筷收了起来。 “你做了饭,碗就我来洗吧。” “没关系,我……” 林母按住徐婉宁的手腕,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让他洗,他皮糙肉厚,不怕冻。” 徐婉宁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在林安转身之际叮嘱道“在灶头再添一把柴,烧点热水。” “嗯。” 林母看着俩人的互动,笑的心满意足,旋即将徐婉宁扯回来的布拿了出来。 “这个颜色鲜亮,布也充足,给你做一身衣裳正合适。” “这块布给大春和幺妹做衣裳,我要那块藏青色的。” 林母蹙眉“小孩子家家的,颜色太浅,容易脏。” 徐婉宁笑道“不碍事儿,马上就过年了,穿着喜庆。” 闻言,林母没再多言,开始裁布。 幺妹和大春连大气都不敢出,兄妹俩面面相觑,俨然不敢相信,新衣服竟然也有自己的份儿! 徐婉宁捕捉到两个孩子的微表情,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她正想逗一逗两个孩子,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林母放下手中的布,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下炕“我去瞅瞅。” 徐婉宁急忙将她按住“还是我去吧。” 好不容易膏药起了点作用,这两天夜里没听到林母隐忍的痛呼声,可别因为这种小事,加重了腿疾。 徐婉宁刚拉开堂屋门,就撞上了洗完碗的林安。 “要出门?” 徐婉宁指了指门口“有人敲门,我去瞧瞧。” “天冷,我去吧。” 第九章女主怎么这么绿茶 林安拉开被虫蛀过的破旧木门,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光鲜的娇俏女子。 女子看到身形高大的林安,圆润的杏眼里闪过一抹亮色,也不知是天气太冷冻的,还是别的原因,她的双颊还有两抹红晕,衬的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林大哥,你回来了啊。” “袁知青?”林安神情淡漠“有事吗?” 袁欣笑意浅了一分,声音却柔和“我来找婉宁,有东西要给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即便心里老不情愿,但徐婉宁还是疾步走到了门口。 看到袁欣,她脸上的表情和林安如出一辙“什么东西?” 袁欣在枣红色的毛呢外套的口袋里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一张折叠整齐的汇款单递给了徐婉宁。 “我刚才去镇子上,正巧碰到了邮递员,就顺手帮你拿回来了。” 徐婉宁打开看了眼,确定这是原身父亲从京城寄过来的。 袁欣搓了搓冻得红彤彤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瞬间氤氲出了一圈白雾,“这天儿可真冷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感觉脚都快失去知觉了。” 徐婉宁听出了袁欣的弦外之音,侧眸看了眼林安,见他没有表示,便侧开身,对袁欣道“麻烦你替我跑这一趟了,进来喝杯热水吧,暖暖身子再回去。” “这……”袁欣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了?” 林安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些,将门口让了出来“进来吧。” “那就叨扰了。”袁欣羞涩一笑,进了门。 徐婉宁顺手将门栓插上,故意落后一步。 看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徐婉宁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袁欣,可是书中女主。 两个孩子被卖,林母又被毒死以后,林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绝望又无助的境地,这个时候,袁欣就如同一株解语花一般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两人相濡以沫,携手共度了几十年的时光。 徐婉宁当初看这本书时,就曾感慨过男女主之间深厚的感情。 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恰恰是这个时代多数夫妻间的缩影。 只是如今,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就无法再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两人即将发生的感情了。 而她对女主的滤镜,也在林安彻夜赶回来的那瞬间打破了。 因为徐婉宁知道,给林安写那封匿名信的,就是书中女主袁欣。 站在读者和林安的角度,袁欣此举没有任何问题。 但身为当事人的徐婉宁显然想得更多。 虽然大江村距离林安所在的部队不算远,但如今书信往来时效很慢,袁欣又是如何得知,在不久之后,徐婉宁会卖掉自己的两个孩子? 细思极恐! 徐婉宁理顺了思绪后,端着一杯加了白糖的开水走进了堂屋。 林安并不在。 袁欣坐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水果糖,递到了大春和幺妹面前,“呐,姨姨请你们吃糖。” 大春幺妹同时摇头,异口同声道“谢谢姨姨,我们不能要您给的糖。” 袁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角的余光瞥到桌角处整齐的一叠奶糖糖纸,自嘲地笑笑“也是,水果糖没有奶糖好吃。” 这话,听着可真膈应人! 之前看书时,怎么没觉得女主这么绿茶? 徐婉宁将糖水放到袁欣面前,浅笑道“我教过孩子们,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他们比较听我的话,再加上年纪小,不知道变通,你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袁欣急忙摆手“你教育孩子们的方式很特别。” 徐婉宁笑笑,在林母身边坐下,替她整理碎布头。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 袁欣不时朝着门口张望,但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而房间里的安静,也让她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告辞。 “我送送你吧。” 出了堂屋,袁欣忽然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包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否则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也不方便。” 徐婉宁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不用,正好林安这段时间在家,我让他陪我就行。”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可不好意思再让你陪我了。” …… 晚上,徐婉宁点燃了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写写画画。 原身有一个习惯,每次家里寄了钱和包裹来,她就会一一记录下来。 徐婉宁刚记录好,正准备把笔收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最重要的是,手里还攥着一叠票子。 “这是这两个月的津贴,还有出任务的补贴,我用了一部分,还剩下一百三十四块,都在这里了。” 有零有整,看着厚厚的一沓。 徐婉宁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当着林安的面,将钞票都放在了一个带锁的铁盒子里。 随后趁着林安不注意,她又将铁盒子放进了空间。 没有什么地方比空间更安全了。 “明天几点出发?” 身后突然传来林安的声音“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镇上取包裹?” 原来,她和袁欣的对话,竟然被他听见了。 闻言,徐婉宁也没有矫情。 黑省的冬天天寒地冻,地上几乎都铺满了一层冰碴,而大江村到镇上的路程也不算短,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明天吃过早饭就去,不然耽搁久了,妈和孩子们的午饭没着落。” 徐婉宁心里盘算着,等再去几次黑市,攒一笔钱后,想办法换一张自行车票,否则每次光腿走去镇上,也太麻烦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脑海,徐婉宁就用力锤了一下脑袋。 自行车! 当初她和林安结婚时,林母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当彩礼呢! 而现在,毫不意外,那辆自行车就在顾俊那儿! 徐婉宁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原身做的孽,都得她来还! 第二天早上,徐婉宁张罗好早饭后,就只身一人去了知青院。 第十章算账 现在天儿还早,好些人家都没起床,从林家到知青院近两里地的路程,徐婉宁竟然也没碰上几个人。 走到知青院门口,恰好看到了端着盆出来的袁欣。 看着徐婉宁气势汹汹的样子,袁欣小声问道“婉宁,你来找人吗?” 徐婉宁却故意大声道“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顾俊叫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说着话,徐婉宁还往袁欣手里塞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煮鸡蛋。 袁欣将鸡蛋塞回去,“你稍等,我去帮你叫人。” 很快,知青院里聚集了一大群人。 李倩倩也在其中。 看到徐婉宁,李倩倩还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故意不搭理她。 放在以前,李倩倩做出这副姿态,徐婉宁肯定会不顾一切上去安慰。 但现在,徐婉宁却直接无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男知青那边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顾俊才披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军大衣出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徐婉宁,嗤笑道“你前几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来找我吗?” 徐婉宁冷笑一声“这不是事出有因么!” 顾俊没听出徐婉宁语气中的冰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在他的意识里,徐婉宁就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狗! “我跟你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顾俊转身就走。 “慢着!” 徐婉宁将顾俊叫住,在他嫌弃且厌恶的眼神中,冷冷开口“顾俊,我今天找你,是来算账的!” 算账? 这两个字说出来,不止顾俊和李倩倩,就连其他人都愣住了。 在顾俊面前,徐婉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了? 徐婉宁却不给他反应的余地,冻得通红的手指,指向靠在墙角的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我结婚时,林家给我的彩礼!婚礼第二天,你和李倩倩就想方设法地从我那儿借走了,这一借就是五年多!我全新的自行车,现在都快面目全非了!” “还有你身上的军大衣,这是我哥特意寄给我的,包裹只是在我手中走了个过场,这衣服就穿在你身上了!” “还有你的手表,那可是瑞士的罗马手表!你一个下岗工人的孩子,哪里来的手表票和钱买这块表?还不是从我这儿拿的!” “还有你脚上的皮鞋……” 徐婉宁一一列举着顾俊这些年从自己那儿拿的东西。 她每多说一样,顾俊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 偏偏他又不能反驳,因为徐婉宁说的,全是事实! 顾俊只觉得现在的徐婉宁有些陌生,但还是习惯性地开口“徐婉宁,你要是还想让我搭理你,你就不要无理取闹!” “我呸!” 徐婉宁仰着下巴看他“你以为我稀罕?别废话,赶紧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婉宁。” 李倩倩走到徐婉宁跟前,抓了抓她的衣袖,小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前几天的事儿,但那事儿你确实误会顾俊了,更何况,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还有你,李倩倩!” 徐婉宁甩开李倩倩的手“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的吧?哦,当然了,你柜子里那些新的,质量上乘的衣服,都是我的,包括那几双皮鞋!你也从我这儿拿了不少东西,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些话?” 李倩倩没想到战火这么轻易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当即羞的满脸通红。 “婉宁,你别闹了,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给我们的吗?” “是吗?”徐婉宁故意拖了长音,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后,这才继续道“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不想给你们了,所以,请你和顾俊,将我的东西,都一一还给我!” “徐……” “我家里给我寄东西的清单我全保存着,所以,希望您二位能将属于我的全都还给我。” 顾俊和李倩倩只觉得脸上烧的火辣辣的疼,周围朝夕相处的知青们看向他们的眼神,让他们无地自容。 两人知道,如果不还东西,今天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顾俊和李倩倩一前一后地回了房间。 等再出来时,两人双双换上了打了补丁的旧棉袄,怀里各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顾俊看到徐婉宁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出来,本想将包裹用力扔在地上,却听徐婉宁说的“这里面可有不少贵重东西呢,摔坏了你可得陪我。” 闻言,顾俊只得作罢,将包裹轻轻地放在了徐婉宁脚边。 李倩倩也是一样。 徐婉宁才不在乎周围其他人的眼神,她蹲下身,将两个包裹拆开,一一查看着里面的东西。 今天出门前,她特意翻了原主的记录本,原主给渣男贱女的东西早已记在了她脑海里。 “虽然这些东西都被你们用久了,但好歹全都还回来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再算一算,你们俩从我这儿借走的钱。” “李倩倩,我记得你有一个账本,每次你和顾俊从我这儿借走钱,你都会将数额记录下来。你不介意把那个账本拿出来吧?” “婉宁,我……” “当然了,我这儿也有记录,我就是怕,我把账本拿给你们看,你们俩不认账。不过再加上你的,就万无一失了。” “婉宁……”李倩倩都快哭出来了。 这几年,她和顾俊没少从徐婉宁那儿拿钱,难道都要还回去? “哎……”徐婉宁故意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父母兄长,知道他们宠爱的妹妹在这遥远的大江村被人如此欺负,会不会生气?” 和徐婉宁自幼相识的李倩倩,当然知道她在家中有多受宠,生怕徐婉宁真的告状,忙道“我这就去拿账本!” 很快,徐婉宁对比着两个账本,总结出了数额。 “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六块八毛钱,你们俩打算怎么还钱?” 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在这个两块钱都能在国营饭店吃一顿饱饭的年代,两千多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 徐婉宁竟然这么有钱? 不对,顾俊和李倩倩怎么敢这么厚颜无耻? 第十一章借条,我写! 知青院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好多在家里猫冬的村民耐不住好奇,出来看热闹。 果然,让他们看到了一出好戏。 饶是顾俊脸皮再厚,现在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他和徐婉宁不同,家里没有后台,也没有人脉能让他回城。要想在这大江村的日子好过些,就不能惹得村民们厌恶。 但现在,徐婉宁却将他架在了火架上。 事到如今,顾俊依旧不认为徐婉宁对他“移情别恋”,只觉得这是她吸引自己注意的另一种手段。 “徐婉宁,你别闹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还钱!” “大不了以后我跟你说话尽量温柔,不再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 “还钱!” “徐婉宁,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钱!” 不论顾俊说什么,徐婉宁的回复都只有两个字。 还钱! “好,我还!”顾俊咬牙切齿,“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还多少。”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否则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顾俊和李倩倩走到角落,商量了一番后,两人凑了五百块钱。 “我和倩倩现在只有这五百块了,全都给你!” 说这话时,顾俊的心都在滴血。 他都已经准备在黑市大展身手了,没想到徐婉宁非但没有卖掉那两个孩子凑钱给他,更将他拿来压箱底的积蓄都给搜刮走了。 可恶至极! 徐婉宁无视顾俊狰狞的面容,从他手中接过钱,来回数了三遍,“你数错了,这里只有四百二十块钱。” “天冷,手指有点僵。” 徐婉宁翻了个白眼,没在意他的小心思,将钱装进了口袋里。 就在顾俊以为这件事总算要落下帷幕时,却见徐婉宁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纸笔,递了过来。 “做什么?” “写借条呀!”徐婉宁白他一眼“你们俩借了我两千多,现在不过还个零头而已,难道还要我把大头给你抹了?你哪来的脸,比城墙还厚!” “徐婉宁你……” “呀,朱婶子也在!” 徐婉宁瞅到了人群里的村长媳妇,急忙走到她跟前,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朱婶子,您在大江村德高望重,村里人谁不尊敬您?所以还希望您能帮我做个见证。” 说着,徐婉宁又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摸出了几把瓜子儿,分给朱婶子身边的几个婶子。 “也麻烦诸位婶子帮我做个见证,毕竟牵扯到的数目太广,我有点怕。” “徐知青放心,我们几个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比谁都清楚,绝对不会让人传你的闲话!” “没错,徐知青不用担心!” 徐婉宁笑意盈盈,又悄悄拿出了一些水果糖,往每个婶子掌心里放了几颗“这大冷天儿的,辛苦婶子们了,这几颗糖拿回去给家里孩子们甜甜嘴儿!” 几个婶子心里分外熨帖。 瞧这徐知青,不愧是城里人,就是会办事儿! 徐婉宁挽着朱婶子走进知青院,却见纸面还是一片洁白,顾俊正恶狠狠地瞪着她,李倩倩则是满脸失望的神色。 “顾知青是不喜欢这张纸还是这支笔?没事儿,我这里还有呢!” 说着,徐婉宁又拿了两支笔和一个本子。 嗯,是大春拿来练字的本子,被她暂时征用了。 “婉宁,你能不能不闹了?” 徐婉宁眨巴着眼睛看着对她失望至极的李倩倩“所以,你觉得我要回属于我的钱,是在闹吗?” “两千多啊!我父母兄长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生怕我下乡受苦,从指缝里挤出来的钱全都寄给我。我男人在部队的津贴,也一分不少地给了我,结果呢?” “我婆婆腿疼地下不了地,我没给她抓药!两个孩子都四五岁了,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瘦骨嶙峋,谁看了不心疼?” “你们俩想方设法地从我这儿借钱,现在我的日子难过,我要回来,难道有错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徐知青没错!” “可不咋地!那大春和幺妹,还没我三岁的孙子看着壮实!我一直以为是徐知青亏了俩娃,原来症结在这里!” “这个时候也别跟我讲姊妹情深那一套,但凡你们真的把我当朋友,就不会眼睁睁地看到我为了你们,亏了自己的孩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还钱吧!” “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徐婉宁拍拍本子“我不是给了你们退路吗?写借条啊!” 顾俊和李倩倩商量好了,两人一动不动,任凭他人说破了嘴,也不打算写下借条。 两千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他们俩挣十年都未必能挣得到! 徐婉宁也不惯着他们,转而对村长媳妇道“朱婶子,您也看到了,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大,实在是他们俩太过分了。” “我还等着,他们还了钱以后,重新给家里起房子呢。” 朱婶子拍了拍徐婉宁的手背,安抚道“徐知青,这不怪你。依我看,不如让公社领导来帮你做主吧。两千块呢,我们家老林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啊!” “也只能这样了!” 眼见着徐婉宁和朱婶子已经商量什么时候去公社了,顾俊这才慌了。 这件事儿一旦闹大,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借条,我写!”顾俊咬牙切齿。 “好嘞!” 徐婉宁将纸笔递过去“一定要规范啊,不然要返回去重写的。” “喏,你也活动活动手腕,写一份吧!”徐婉宁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李倩倩。 李倩倩瞪大眼睛“我也要写?” “不然呢?”徐婉宁一脸迷茫“难道那两千多是顾俊一个人花的?” “我写!” “除了借条书面要规范外,记得还要补充上利息的问题。” “还有利息?” 顾俊快要被折腾哭了。 徐婉宁却不为所动。 再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钱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七十年代的两千块,和八十年代的两千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不过利息多少,得让我好好斟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