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无限]》 3、得偿所愿 原本如同沸水般滚动的弹幕们都在这一刹那静止。 整个世界只剩下谢逸宁的呢喃声。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弹幕们抽搐着疯狂弹动跳跃,像是嗅到猎物气息的恶兽,死死追咬不放。 ‘智慧多少?7?是正常玩家能出现的智慧吗?’ ‘人家技能不写着吗?地主家的傻儿子,都傻了,你还指望智慧能有两位数?’ ‘不是,无尽已经连智障都不放过了啊!’ ‘这个傻子真好看啊。’ ‘怕是长相全用脑子换来的吧,好看有什么用,是个智障呢!’ ‘智障能活过第一天吗?’ ‘长得那么好看,要是能跟我一个副本多好,我肯定好好嘿嘿……’ ‘他拿着小姐的身份牌,再傻也能活多几晚吧?’ ‘别的不好说,反正这傻子必死!’ ‘不给他多下几注真对不起其他新人玩家的勤勤恳恳搏命挣扎,也对不起我的积分啊。’ 谢逸宁真不高兴了。 一个又一个的傻字往视野里扑来,他本想忽视,可架不住那些漂浮的弹幕就是要在他面前强行骚扰。 刚想做些什么,就察觉到不远处的大帽兜灰袍在朝自己走来。 于是,他直勾勾看向这个有那么点熟悉的帽兜,再次强调:“我不傻。” …… r脚步微顿,但还是继续走到了这个确实不太聪明的新人玩家面前。 四周的弹幕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飞快躲远。 躲是躲了,但那纷纷议论却从未停止,甚至越来越激烈。 ‘r神去干嘛?他认识这傻子?’ ‘可别是看上傻子了吧?也就一张脸能瞧,啧。’ ‘哟哟,还要英雄救美吗?可惜呀,这美是个智障!哦,还是个男的!’ ‘这智障只会说这句话吗?’ ‘原来傻子总要强调自己不傻,是真的!’ 系统0195默默用身体挡住了那句‘强调自己不傻’的弹幕,伤人,实在是太伤人了! 它的任务目标好不容易才有点反应! 甚至还会反驳了! 可不能给这些深陷罪恶与黑暗里的人类玩家带坏,智障怎么了?人家可是被残障智慧生物保护法保护着的,还有它悄悄给开的金手指呢…… 谢逸宁可不知道0195的用意,他也没去关注弹幕,视线就直直的盯着站到自己面前的灰袍,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然而,对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多传达任何意见的肢体动作。 只是从灰袍里伸出一双充满力量的手。 把某颗带卡扣的绿色宝石卡在了他正拿着的白色卡片上。 这是什么意思呢? 谢逸宁小小的脑子转个不停,摸着仍然带着些许温度的熟悉宝石,认真思考起来。 没等他想出些什么,忽然,等候空间开始明暗交错的闪动起来,同时冰冷的电子机械音也回荡在四周。 【副本:得偿所愿,正式开启。】 话音刚落,一段投影出现在玩家上方。 那是如同电影般播放着的清晰画面,还伴随着悠然动听的轻音乐。 画面展示着一栋又一栋的精致小洋房,它们略有差别,或是摆设或是花圃,门牌号依次是1栋,2栋,3栋,空,5栋,6栋,7栋,8栋,9栋。 刚好都对应着玩家当前所持有的身份牌。 只除了某张带着文字的‘小姐’。 将所有洋房都展示完毕后,画面又重新来到了那座没有门牌号的洋房前,即便只是影像粗略的记录都可以看出这处的区别。 它不仅是其他洋房的几倍大,建筑也很是精美,还结合了几分中式美学,自带花园与大草坪…… 最重要的是,它还有爬满蔷薇的围墙与铁门。 镜头在铁门处停留半晌,随后缓缓升空,将四周呈现包围环绕状的其他洋房都收入镜头中,画面便戛然而止。 别的不提,这样的影像颇有几分房地产介绍推销的感。 随着投影消失,漂浮着的弹幕文字如同潮水重新占据这片空间,它们满是恶意讨论着副本,肆无忌惮的猜测与点评着每个房屋入住者的死亡惨样。 唯独没有过多讨论‘小姐’那张身份牌。 在直播观众玩家眼里,不管是‘小姐’还是‘傻子’,绝对必死。 袁双冰没有理会四周的弹幕,领取新人指导者任务的她本身就是老玩家,对这个副本也有所了解。 扫视一周后,她飞快走到灰袍面前。 掏出道具开口说道:“r神,我用高级道具绝处逢生跟你交换2栋的身份牌,2栋身份牌的心愿是…人间清朗天下太平。” ‘2栋也是这个副本的老钉子户了啊,这个老玩家那么想不开,非要完成2栋的心愿?’ ‘找死呢?这见鬼的愿望真的有玩家能完成吗?’ ‘说不定是胸有成竹呢?起码2栋心愿是清楚展示,别的还不知道有多奇葩!’ r没有多说什么,先是检查起道具,确认无误,才交换身份牌。 其他新人玩家见状也想做点什么。 但他们对无尽对副本都陌生得很,唯一活跃跳动的弹幕还巴不得他们早点死,最后还是不敢轻易举动。 袁双冰抬头确认自己那行介绍文字上的身份牌已经出现更改,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时候,副本里的未知,更可怕。 一旁的谭奇也扫视了一圈新人玩家,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还不如交给未知。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等候空间飞快褪去所有的颜色。 白光一闪。 * 等再次回过神,玩家们已经站在了并不陌生的铁门前,此时铁门山缠绕着的蔷薇藤蔓正开满鲜艳的花朵。 与投影不同的是,铁门旁还站着一位身穿管家服的老人。 老人快步走到谢逸宁身前,在距离一步远的时候停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边注视着谢逸宁,边微微弯腰说道:“宁宁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希望这次您和住户们都能得偿所愿。” 语气诚恳无比。 再有那得体的姿态与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短发,看起来就是个贴心靠谱的管家。 两位新人指导者和某灰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其他玩家见状,也有样学样。 即便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超出想象也匪夷所思,但都没有打算拿自己的命去试探。 惜命,是人类难得的美好品质之一。 “您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不太能记得住事。” 谢逸宁很有礼貌,听到‘宁宁’的称呼,很快就开了口。 他在并不算太多的记忆里搜索着对方的面容,确定自己记不起对方,才有些抱歉说道:“您是?” “小姐,我是您的管家呀!您怎么又记不住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扫到其他玩家,又重新堆上笑容,继续说道:“记不住也不碍事,您和住户们都能如愿以偿就好。接下来这些日子,就由我为您打点里外的事物。” 谢逸宁点了点头。 其实就没怎么听懂,甚至迷迷糊糊,但对方说这么多话,还很有礼貌,没反应也不太好。 他缓缓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说道:“麻烦管家爷爷了,叫我小宁就好。” “哎哟,不行,不行,礼不可废。” 老管家见谢逸宁坚持,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带笑继续开口:“宁宁小姐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好,别看我是把老骨头,实际上丝毫不比他们那些年轻的差。” …… 系统0195紧紧盯着谢逸宁。 它不服! 为什么对方跟这个副本npc说了那么多的话,甚至对答如流!而对它,就那么狠心,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 老管家又得到句来自小姐的‘辛苦了’,乐呵得白色的眉毛都弯起来,他刚想带宁宁小姐回屋里,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脸上笑容一敛。 板着脸,严肃开口:“只顾着跟宁宁小姐你说话,差点都忘了正事。宁宁小姐,您瞧瞧这些个住户,直接在里头挑个合心意的,咱们过几天就把好事办了。” 话都没说完。 弹幕文字再次出现,大概是有许多话想倾诉,又或者是藏了太多的坏水,一字一句都往谢逸宁门面上扑去。 ‘还能说话,也不是特别傻的样子啊!怎么就智慧7?这小脸蛋,多可人啊!’ ‘别选,谁都别选。’ ‘小姐可是必死的身份,反正都要死了,就让其他人也早点死呗。’ ‘傻子啊,你选了人家,人家能蹭你别墅活到最后几天,但你,是绝对绝对活不到最后的哦!’ ‘小姐的心愿就从来没有玩家能完成!’ ‘这傻子识字吧?会不会看不懂咱们的话?’ ‘智障应该是不认字的,智慧值7还能认字吗?’ …… 老管家见谢逸宁目光带着点茫然和委屈,严肃缓缓褪换,苦口婆心劝说道:“宁宁小姐,可是都不喜欢这些个?稍微将就着些吧,听老朽的,就挑一个乖巧听话的,免得到好日子的时候你还得从外头抓。” “选我,我用三张技能卡换。”谭奇主动朝着谢逸宁开口。 袁双冰紧也跟着说道:“我尽量保你周全,还有两张中级技能卡,一张低级防护卡。” “好好,这两个主动。” 老管家走到谢逸宁身旁。 看到其他没什么表示的住户也都有些意动,赶忙低声说道:“宁宁小姐最好挑个有帮助还乖些的,最重要还得是个讲究信用的才行,这样同住屋檐下也能舒服些。或者您最中意哪个?挑个中意的当然是最好的……” 动作像在说悄悄话。 但声音只是稍微压低几分,丝毫没有避着其他人的意思。 ‘这npc怎么回事?这么护着这个傻子?还挑上了?’ ‘对其他的小姐可没有过这样提示啊!’ ‘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吗?’ ‘都跟个庄园似的地,不能算是个地主家呢?说不定被npc当成了傻儿子吧?’ …… 谢逸宁恍神的瞬间,几乎所有的玩家都朝他走近了一步,也就显得落在最后面的灰袍尤为明显。 耳边不停响着老管家挑菜似的嘀嘀咕咕。 他别的没理清楚,就知道,要选个人跟自己住。 选个人啊? 谢逸宁的目光穿过层层弹幕文字,转了一圈后,从已经变成钥匙的卡片上取下了漂亮的绿宝石。 管家爷爷说要‘挑个中意的跟您过好日子’。 他缓缓穿过人群,走到‘中意’的目标面前,微微仰头,把绿宝石扣了上去。 同样的位置,分毫不差。 大帽兜,好记。 4、得偿所愿 扣完后,谢逸宁还顺带整理了一下那个大帽兜的边缘,让褶皱堆叠得更加艺术。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似乎…是有点那么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吗? 脑子里多了很多很多信息,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应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宁宁小姐是要选这位住客吗?” 老管家的语气有些迟疑,他上下打量着灰袍人,却怎么都瞧不出个究竟,只能从身高和体型上隐约猜测着,大概是个男的。 最后视线落在对方长袍半露出的身份牌。 继续说道:“倒是个结实的。” 听到管家的话,谢逸宁边转身,边点头开口:“麻烦管家爷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宁宁小姐中意就好。” 老管家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个老式眼镜带上,紧接着又掏出巴掌大的小册子与指节大小的铅笔,一页又一页的翻阅。 最后又翻回前面几个页码。 用小铅笔勾勾画画的同时继续说道:“1栋住户…阿阿…外文字母先生,基本符合与小姐同住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张嘴许久都没有念出1栋住户的名字,老管家为了遮掩尴尬,把小册子放回口袋,摘下眼镜擦了又擦。 实在没办法。 学是学过,但仅限于学过,字母表不顺着念,真读不出来。 其实他不是没见过其他肤色的人种,可也都有个能念出来的中文名。 这年头,工是真的不太好做了。 【恭喜九位玩家顺利进入得偿所愿】 【请按时参加小姐的宴席】 【完成玩家当前各自心愿并存活至宴席结束第三日既通关】 【小姐的宴席准备时间最少为八日,具体时间请小姐与管家商议,若无商议步骤,则默认第八日宴席开始】 【当前时间,第一日】 【无尽祝愿所有副本参与者游戏愉快】 随着机械音回荡在玩家耳边,一行行巨大无比的白色系统字体也飘荡在半空。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暗红色的玩家弹幕。 红得像是糊上了粘稠的鲜血。 老管家注意到住户们都在专注着‘其他’事情,打算把老式眼镜放回上衣口袋。 刚动作,忽然,眼前多了个细嫩的人类手掌。 掌心上还躺着三颗裸黑却散发细微光芒的宝石扣子。 他下意识想抢。 察觉到这是小姐递过来的,赶忙看向其他租客,又不太放心的往正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灰袍看了几眼,确定除去正在蹦跶的弹幕外几乎没什么注意到这边。 老管家这才笑容和蔼的朝着眼前小姐摇了摇头,抬手挡住的同时宝石上那肉眼难以窥见的光芒也迅速被遮盖。 东西是顶好的东西。 要是以前,也挑着就收下。 可如今东家无德,上升无望,还不如给有礼貌又合眼缘的小玩家压压身。 ‘……’ ‘这傻子!怎么还会送东西?’ ‘真是智障吗?’ ‘人家智障都会贿赂npc了!今天真的开眼了!’ 暗红色的字幕时刻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也非常努力的把所有玩家的视线往这边引。 见状,老管家把老式眼镜收好,缓缓开口说道:“老朽拿着用处不大,宁宁小姐自己留着就好。” “好看。” 谢逸宁在待人处事方面自有一套方法。 他直接拿起最大的那颗,抬起手,就飞快卡在了老管家的白色领结上,顺带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 别的不提,这颗黑宝石仿佛原本就该在这个位置。 随后他还想往管家的袖口再扣两颗,可才刚拿起宝石扣子,管家就把两只手都背在了身后。 “好好,我就收下这份礼了,这一份就顶顶够了,再多实在受不起。” 老管家知道对方还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好再装饰得太过花里胡哨,宁宁小姐就放过我吧。” 谢逸宁静静注视老管家半晌,再三确定对方真的不怎么需要他的漂亮宝石,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改而把目光投向周围其他人。 视线还没落在谁身上,就被老管家拍了拍后背。 “宁宁小姐,日头大,咱们先回屋里吧。我准备了些绿豆粥,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其他房客也一并进来吧,我家小姐向来好客,都来解解暑气。”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敞开。 老管家压根就不理会其他人,只带着小姐往里走,嘴上也没停,说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两个新人指导者对视一眼,走在了谢逸宁身后。 不是每次副本管家都会邀请人进入庄园,机会不容错过。 其他新人玩家不敢落单,连忙跟了上去。 ‘强…强行给npc贿赂?还似乎成功了?’ ‘这智障是真有点东西啊!’ …… 暗红色的弹幕坚强跟随玩家,可惜它们正在消散,再努力都没办法跟上最前头老管家和谢逸宁的脚步。 谢逸宁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老管家念叨。 他则是在思考,思考为什么对方称呼他‘宁宁小姐’。 琢磨半晌都琢磨不出来,就直接放弃了。 也不知道管家忘了还是别的什么,招呼完其他人坐下后,竟直接牵着他进了厨房里。 “哎哟,我这脑袋,都忘记加糖了。” 老管家带着人直奔厨房,才反应过来压根没有什么绿豆粥,但这也难不倒他。 赶忙就到灶台前忙活。 谢逸宁静静站在一旁,上前半步,半晌,又后退了两步。 帮忙,重在帮后不忙,而不是越帮越忙。 也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两颗纯黑的漂亮宝石上。 【谢逸宁先生,您赠与管家礼物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0195冰冷的机械音忽然响起。 它看到人类少年终于有所动作,朝自己看来,顺势飘到对方指尖,继续说着:【当前状态下我与您交流意识相通,您无需开口,直接答复我即可。】 【好看。】 【感谢。】 这是0195从任务目标身上捕抓到两个词。 其实不用对方回答,系统数据分析得出的也是这两个词。 但它就是想从对方口中确认一遍。 正想继续开口,却被人类少年难得流畅的语句抢先。 【这个送你,好看。】 谢逸宁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如同天空般湛蓝清透的大宝石,往系统停留的中指指尖处推去。 宝石很大。 但莫名与冒着数据蓝光的系统非常搭。 0195盯着某颗穿进自己身体的蓝色大宝石,数据库都冒出些奇怪的代码。 扭了扭虚拟身体,回答道。 【系统可从不接受任何玩家的贿赂。】 【不是贿赂。】谢逸宁抿嘴笑了笑,虚虚捧着没有任何重量的大圆球,继续说着:【是礼物。谢谢小球跟在我身边。】 虽然,他也不记得小球。 不过既然跟着他,还跟他讲悄悄话,就是他的朋友。 【谁是小球,本系统编号0195!】 系统0195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它飞快从任务目标指尖飞起。 飞到一半,才支支吾吾。 【既然你非要送给本系统,那你先放回口袋,我晚些再取,这些宝石富有能……】 “宁宁小姐,绿豆粥已经做好,可别玩石头了,快收起来。”老管家瞥见那一颗蓝色大宝石,加着冰块的手都多抖下几块冰。 他连忙打了小半碗绿豆粥,往宁宁小姐面前送去。 确定那些宝石一颗不误的全都装进对方裤袋里,这才敲了两下碗沿。 原本照进来的炎炎日光像是瞬间消失。 整个厨房变得又暗又沉。 “宁宁小姐,来,喝一口,解解渴。” 谢逸宁抬头看到的就是老管家那张在黑暗下满是沟壑且稍显得诡异的脸。 他眨了眨眼。 接过碗,低头连喝两口。 管家爷爷不是坏人。 就是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而已。 老管家为了不吓到礼貌的小玩家,其实只调整了下氛围光线而已,但他本身并不清楚,人类有时候往往恐惧的就是氛围。 再三确保直播画面切不过来,绿豆粥也快见底。 他赶忙语重心长道:“您要知道这人心可怖。您那几颗石头…在身上的怕也不多了吧?宁宁小姐啊,咱们确实是家底丰厚,但也要晓得财不外露,可不能轻易送出去,要花在刀刃上……” 谢逸宁已经把那两口绿豆粥喝完了。 他抬起头,看着管家爷爷,正想说些什么,手上的碗一空,紧接着又被塞了个盛半的绿豆粥。 就默默继续低头喝。 “宁宁小姐,钱是个好东西,有钱……” 【谢逸宁先生,鉴于您身上覆盖着某智慧生物保护法,系统贴心为您准备日记功能,您随时可以取用记录。】 0195在旁边听得统都着急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npc做出来的假绿豆粥有那么好喝吗?不就是兑点糖加点米和冰的水? 它真的看不过去了。 【日记功能非常有意义,请您务必不要忽视,将一切可用信息记录。】 老管家也有些急。 这孩子怎么不大灵光的样子呢?他说这些好像都没被听进去? 不得不再次强调:“宁宁小姐,你要记住,有钱能使鬼推磨,缺油难点阎王灯。” 谢逸宁放下已经喝光的绿豆粥,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管家爷爷。” 【谢谢小球。】 说完,他在小球系统的提示下打开日记功能。 记录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不能被抢走,要花在必要的地方。’ ‘宝石也是钱。’ 0195有些欣慰。 它的任务目标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虽然真的不聪明,反应慢,记得懂得的东西都不多,但…… 等等,懂得不多? 它有些迟疑开口:【您知道什么是鬼吗?】 【不知道。】 谢逸宁回答得很快。 鬼?是这个字吧?他只认识这个字哦。 5、得偿所愿 …… 系统0195沉默了。 它真无言以对。 到底还是它想得太多,也开心得太早,怎么能强求一个智慧只有个位数的人类少年知道太多呢?能认字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况且对方所在的世界较为特殊,也确实很难存在鬼这样的特殊物种。 老管家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接过人类小玩家喝的干干净净的空碗,发现对方仍然盯着空碗看个不停,有些犹豫道:“宁宁小姐还渴?” 他煮的真有那么好喝? 可,这也不是真绿豆粥,顶多就是冰冰凉的糖水而已。 已经连喝好几碗,再喝下去可不行。 “时间不早,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也得着手准备起晚餐,宁宁小姐今天想吃什么?老朽对八大菜系都略算通晓,国外特色美食也稍有涉及。” 老管家可不希望宁宁小姐认为这锅‘绿豆粥’就是他的真实厨艺水平。 要知道,为了上岗,他是进修过的! 是专业的管家! 那些什么叽里呱啦的外国语言确实没学会多少,但这简单到都不用加多少调料的食物烹饪,倒真掌握了许多。 话音刚落,宽敞的厨房里光线骤然亮起。 炙热的日头即便无法将此侵占,都要把带着温度的光从窗户外使劲塞满。 谢逸宁默默朝着阳光爬进来的窗户看去。 太阳好像还没有任何要下山的样子呢? 他改而将视线移向没有任何新鲜食材的空荡荡灶台,思考十秒钟,这才开口说道:“管家爷爷准备的我都喜欢吃。” “哎,宁宁小姐这就有些难倒我了,我会的可实在不少。” 老管家一听这话,泛白的眉毛连同暗藏精光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显得和蔼又慈祥,边把空碗放水槽里,边利索给其他玩家打了几碗颜色稍显浑浊的绿汤。 嘴里还不忘介绍自己的拿手好菜。 等他征求小姐意见定好菜,便稳稳当当端着托盘往外走,丝毫没给刚抬起手的谢逸宁上前帮忙的机会。 老管家把托盘放在餐桌上,招呼着沙发那边拘谨坐着的住客们喝冰凉绿豆粥解暑。 却没有把粥端送到客人面前的意思。 而是拉着小姐走到客厅床边没被太阳晒却能看到外头满园蔷薇的柔软单人沙发处,又从旁边的台灯柜里摸出个十分复古的套圈圈水机,塞到小姐怀里。 做完这些,老管家才看向其他住客。 视线先是扫过兢兢战战的新人玩家,又看向餐桌前犹豫的两个老玩家,最后落在已经端起碗的灰袍。 笑着开口说道:“小姐的好日子将近,到时候还需要麻烦大家,难得今日人这么齐,便让老朽亲自为大家准备一桌答谢之礼,可千万不要拒绝。” 两位老玩家飞快对视。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道管家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又进了厨房里。 他们也没有追上去自讨苦吃的意思,便把视线投向与管家接触最多的谢逸宁,只见对方认真无比的…研究着套圈圈水机,手指在每个位置都试探戳着。 …… 袁双冰并没有小看这个智慧个位数的新人玩家。 既然能与npc单独相处还毫发无损,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都有真本事。 她直接走到谢逸宁身前,询问道:“我可以跟你交换副本消息,只要你告诉我,管家跟你在厨房里都做了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袁双冰就这么看着新人玩家游戏机里成功套中个圈,不得不再次开口:“谢逸宁,管家跟你在厨房里都做了些什么?” 被点名的谢逸宁后知后觉抬起头。 乖乖回答道:“做绿色的汤,喝绿色的汤。” 很冰,很甜,味道有些怪。 还有点撑。 “你问他有什么用?这里只有八碗粥,他那份早就已经解决了。” 谭奇用道具卡检查过绿豆粥,确认碗没问题,随手拿起一碗,往玩家个人背包里倒去。 正想放下碗,忽然想起似乎没来得及跟新人玩家介绍个人系统面板里的背包栏。 便赶忙迅速解释着。 其他玩家听到这话,也跟着把绿豆粥倒进个人背包的动作。 不是他们不渴。 而是这玩意绿得跟水库里的青苔似的,可真不像是人能吃的东西。 最后只剩下灰袍还拿着碗绿豆粥。 他也不打算喝。 而是径直朝着谢逸宁所在方位的窗户走去,直接打开窗,把粥倒在了窗户外的花圃里。 行为举止稍显缺德。 灰袍就这么静静看着泥地上阳光无法照射到的绿色汁水,直到泥地将它全然吸收至看不出与周围有任何区别的痕迹,他转身离开。 走动间,袖袍拂过谢逸宁的脑袋上空。 谢逸宁套圈玩得正起劲。 忽然,一颗绿色宝石扣子无声无息掉在落他腰腹,滚了半圈,安静躺在大腿上。 这不是他的漂亮石头吗?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向灰袍的背影,有点茫然。 记不起些什么的他默默把宝石放进裤兜口袋里。 “我有关于这个副本的消息线索,对老玩家也许没什么帮助,但我想你们新人玩家还是很需要的。” 袁双冰再三确认厨房那边的管家不会出来。 才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要你们在副本里收集到的有效信息,特别是你们住处的消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副本线索收集完成度越高,通关后积分也就越高……” 系统0195看了眼聚集在一起的玩家,又默默看向玩套圈机正入迷的任务对象。 饶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它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 收集线索什么的,对于被残障智慧生物保护法保护着的人类来说,实在是难度太大。 能活着喘气就已经很棒了。 很快,客厅里就分成了三波。 一是坐在窗户边捧着套圈水机的谢逸宁,还有在客厅走走停停的灰袍,以及跟新人玩家们顺利签下协议的两位新人指导者。 直到…厨房的方向忽然响起野兽挣扎哀鸣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抱歉,处理些食材打扰到诸位了。” 穿着围裙的老管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如果他围裙上的斑驳血迹不是红中带绿。且厨房里的哀嚎没有越来越古怪,也许他的笑容能看起来能更加和善。 他特地看了几眼小姐,见对方神情依旧。 继续开口:“接下来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吵,但应该问题不大。” 老管家随手把某个试图飞出来的东西抓住往里塞。 随着‘砰’的一声,厨房门关上了。 只剩下越来越多的野兽哀鸣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着听着,甚至觉得那些声音里有…人发出的动静。 一时间,玩家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犯了忌讳。 只有谢逸宁,看了两眼,又再次低下头玩弄套圈机,眼中茫然越来越重。 他,现在哪里? 有点吵,还好多人啊。 手上的是什么? 系统0195看到任务目标对着套圈水机前后左右戳着,就知道对方脑子里的记忆容量已经清零。 …… 它默默取走对方口袋里那颗原本说好要送给它的蓝色能量石。 作为交换,多照顾一点,也符合规定。 时间悄然流逝。 天色微暗,脱下围裙的管家周身都带着饭菜的浓香,他缓缓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光线不足的原因,四肢动作稍显僵硬。 直到他把客厅各处的灯打开,身上才带上几分活气。 “宁宁小姐,饭菜已经备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开饭?” 老管家身上除了饭菜的香味外,衣服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上半点处理食材的痕迹。 他见谢逸宁有些茫然。 便直接带着对方到餐桌主位坐下,边为对方递去温热的毛巾,边说道:“菜凉了可不好吃。” 谢逸宁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视线在老管家胸口白色领结上那颗黑色宝石上停留片刻,这才点头道:“谢谢管家爷爷。” 宝石,他送的。 叫他吃饭,是管家爷爷。 谢逸宁静静等着老管家给餐桌上所有人都递去毛巾,等大家都擦完手,他也拿起筷子,无声吃了起来。 …… 新老玩家一齐盯着主动吃饭的谢逸宁。 眼睛眨都不眨,像是能从对方身上看出花,实际上也试图瞧出点什么。 这桌饭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的样子,昧着良心都没办法说出不好。 但是! 这可是某个古怪管家做出来的食物,对方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叫声凄凉的东西,天知道桌上的菜到底是什么物种制成! “怎么不吃?” 老管家给小姐布菜的同时,声音也幽幽响起在每位玩家耳边。 他唇角带着笑,但那双扫视像玩家眼睛看起来可不像是有笑的样子。 大概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玩家的动作,他的语气仿佛也冷了两分:“是不合胃口?还是…嫌弃老朽的手艺?” 老玩家倒是想用道具鉴定卡,但想到他们之前收集到的相关信息,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怒了副本前期唯一出现的npc。 一片死寂中,灰袍拿起筷子。 夹向了某道菜。 两个老玩家连忙跟着动作,哪怕隔着那道菜极远,站起来探着身子深长胳膊都要夹! 其他新人有样学样! 灰袍夹一道,他们夹一道,灰袍吃一口,他们吃一口…… 老管家还是有些不满。 但见小姐吃得专注,连忙在这群学人精玩家把每道菜都糟蹋完之前,给宁宁小姐布菜。 蝗虫过境般的疯狂夹菜里,晚餐时间艰难落下帷幕。 很难说玩家们到底有没有吃出味道。 但确实吃了个干净,毕竟他们都不太想知道挑战剩菜的后果。 等谢逸宁慢条斯理吃完饭,擦干净嘴巴,老管家已经三两句把不受他欢迎的住客都送出了门。 压根不想留这些玩家多一秒。 没品的东西,难得动手做顿美食…… “宁宁小姐累了吗?老朽先送您回房间休息,等明日再带您转转这里。” 老管家瞥了眼墙壁处挂着的钟表。 随后看向小姐身边坐着的灰袍,继续说道:“这位先生也一起来,小姐既选了您,接下来的时日可得好好相处。” “夜里黑,楼道和园子有些灯的亮度不太够,在外走动可能不大方便,宁宁小姐和这位先生要是有谢什么需要,屋里拨号找我就好了。” 老管家边说边带人上楼。 厚重的地毯铺满楼梯走廊,将所有脚步声都吞噬殆尽,只剩下管家那年迈的话语声回荡在这座房子。 很快,他就停下脚步。 用精致银钥匙打开房门:“这就是宁宁小姐和这位先生的房间,合不合适都总得先提前试试才知道。” “好日子将近,先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7、得偿所愿 也就这片刻恍神的功夫,浴室那边的人已经重新严严实实的披上灰袍,将所有的风光遮盖完全,只剩下渐渐淡却的水雾仍在往外蔓延。 谢逸宁眨了眨眼睛。 此时灰袍已经闪身出现在他身旁,便收回视线,再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态度异常强势的灰袍。 他微微低下头。 平日总藏着丝丝茫然的漂亮双眸亮闪得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系统0195冷漠的注视着一切。 哼。 人类的劣性根! 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它的数据美丽! 殊不知,谢逸宁是在畅想着长大后的自己也能如此强壮。 很快,灰袍将卧室门打开些许,确定外面只有管家一个‘人’,且没有任何危险,才半敞到刚好看到管家脸的程度。 他没有说话。 静静注视着眼前捧着托盘的管家,看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 “宁宁小姐,这是老朽为您准备的热牛奶。” 老管家直接越过灰袍,看向只露出了一点点肩膀的谢逸宁。 声音和缓又慈祥,继续说着:“夜深了,可要早点休息。最近园子里来了些不大安分的小动物,总是窸窸窣窣的。您晚上喝点热牛奶,对睡眠好,睡着了就听不到那些个动静了。” 见状,灰袍接过老管家手中端放着两杯热牛奶的托盘,语气淡淡:“多谢。” 视线往对方那张昏暗无光且越发越诡异的苍老面庞扫了一眼。 不等回答,直接就把门关上。 谢逸宁刚从灰袍身后冒出个脑袋,连管家衣摆都没见着,感谢的话语到嘴边还没说出,门就已经‘砰’的一声,彻底关严实。 再然后,手上就被塞进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耳边也难得响起灰袍的低沉嗓音。 “喝完就早点睡。” 谢逸宁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眼前已经没了人影,回头看去,只见灰袍随手把托盘放下,又回到了浴室里。 瞅着浴室那道关上的门半晌。 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低头,一口气喝光热牛奶。 刚好,有些口渴。 灰袍再从浴室出来,就发现谢逸宁已经躺在床上,被子都盖上,并且还贴心留了半边睡下的位置以及半张被子给他。 等他把屋里所有门窗都检查关好。 回过头,又对上少年那道灼灼目光,似是无声的邀请。 …… 谢逸宁看着灰袍把灯关了,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上床的动静。 黑暗中,他默默坐起来,打开一旁的台灯。 很快就在微暗的灯光下找到某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大概是灰袍本身长得就高大,双人沙发都被衬的小了几分。 谢逸宁盯着灰袍几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打算再僵持。 边拍着旁边特地留出的位置,边开口说道:“来睡觉呀。” 灰袍没动,只是抬头看去。 灼热的视线扫过少年那泛出泪光的微红眼角,再往下移动,就是被手遮挡小半的微张红唇。 台灯那稍显昏暗的光线下,唇角处带着的牛奶浮沫痕迹分外明显。 衣袍遮掩着的拇指与食指轻捻。 像是克制,又像是…… 谢逸宁很有礼貌,再困也都没动,就这么看着对方,等着灰袍上床睡觉。 这个房间虽然不小,但只有一张床。 沙发也不是很大,根本就躺不下灰袍。 不上床睡觉的话就只能睡地板了哦。 不知道过去多久,随着古朴的木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灰袍终于上床躺下了。 眼皮都要贴合在一起的谢逸宁赶忙分了点被子过去,身边躺了个人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特别是对方身上的热意不停蔓延过来,仿佛要将他笼罩覆盖。 他不太习惯的揉了揉眼睛,糊糊涂涂打开滚动的记录,写着。 ‘和灰色大帽兜睡觉的第一晚,好困。’ 做完这些,谢逸宁才把台灯给关了,困得不行的他也来不及去思考床上多睡个人的别扭,被子往上一拉,脑袋往柔软的枕头里一埋,人就沉入梦乡。 梦境之外的任何动静都与他无关。 …… 系统0195盯着任务目标最后留下的记录,有些不太理解。 那么多副本里的信息都不记,怎么偏偏就要写个睡觉?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它分析不出答案,也暂时没时间分析。 趁着任务目标休息的时间,还能处理些其他任务,毕竟,它可是立志要进入百大系统排行的! 夜,很漫长。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谢逸宁重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他有些茫然扫了圈四周的环境。 卧室很大,家具与摆设也很精致复古。 但很明显是个女性居住的地方,除去形态各异的小装饰物,几乎处处都是纱幔装饰,包括床沿,上与下都是层层叠叠的白纱,漂亮得很。却格外陌生。 除此之外,谢逸宁还发现自己正躺在睡两个人的床上,不仅仅是整齐摆放的两个枕头,还有他特地留出的半张被子与半个位置。 但眼下,不管是床上还是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哦,还有在他眼前不停滚动满是文字的悬浮窗…… 试着关了一下。 没成功。 谢逸宁边洗漱边把字少的那些看完,又花了几分钟努力接受上面的信息,这才站在门口,压下门把手,离开房间。 他打算去寻找他的结婚对象,大帽兜。 也许对方能告诉他些什么。 夜色微凉。 今夜的月光不仅格外明亮,还悄然爬进干净的透明窗户里,照在厚重的地毯上。 空荡无人的走廊里。 少年缓缓走动着,脚步无声,脸上也没有几分表情,比隐秘处的某些存在还要像此地的主人。 ‘吱呀’一声响。 一楼客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披着厚重黑色斗篷的老者举着模样古老又简单老旧的油灯,满头枯槁的白色长发凌乱披散,身形佝偻,动作僵硬,随着走动还隐约露出灰青色的肤色。 他,或者应该说它。正打算把门关上,往里走,却猛地抬起头。 视线如盯住猎物的凶兽,直直看着楼梯处。 “是谁在哪里?” 它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 又细又慢,喑哑且尖锐,音调诡异,还带着几分捕食者特有的兴奋。 得不到回答使它更是兴奋。 边往前走,边继续开口:“没有灯,怎么能走好夜路,就让老朽……” 随着楼梯处的身影渐渐清晰,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怎么是…… “宁宁…小姐……” 听到这话,谢逸宁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说道:“你认识我吗?很抱歉,我记性不好,现在不太记得你了。” 心虚使得他垂下脑袋。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答复。 他慢慢抬头看向门口,只见老人被穿堂风吹得头发衣服都乱飞。 风好大。 谢逸宁边走去替对方关门,边打算接过对方一直举着的油灯。 这么抬着手举灯,怪累的样子。 “我……”看到小玩家的动作,它连忙后退几步,阻止对方作死的行为,又试图用斗篷遮挡住自己现在的模样,支支吾吾继续:“你……” 谢逸宁懂了。 他停下脚步,在词库里翻找许久,才对看起来非常不自信的老人认真夸赞道:“很酷哦!” “啊?” 它有些茫然。 眼前种种像是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候的玩家也是这么猛,不仅正面跟鬼怪吵架,还敢抢鬼怪的东西。 油灯就被抢走过几盏。 想到这,已经腐烂的心就开始抽疼! “您的打扮很酷哦。”谢逸宁再次夸赞着,同时不忘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不起,我记性不好,有些记不住事情。” 这次他没有再避开视线。 而是专注看了过去。 …… “宁宁小姐,我是管家。” 它艰难凑出相对来说还算能听入耳的正常声音,随后重新认真打量着这个小玩家,过了许久才说道:“请容我回房间收拾片刻,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在客厅里休息一下。” 给它点时间。 必须搞清楚这个玩家是怎么回事! 它以鬼怪的形态与对方都四目相对这么久了,怎么连副本规则都没有触发! 很不对劲! “好哦。” 谢逸宁点点头,主动找了个沙发乖巧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还不忘回头征求斗篷老者的意见。 意见没得到,只看到对方那快得黑斗篷都吹鼓起来的背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谢逸宁先等到的是翻窗而入的灰袍大帽兜,紧接着就是从楼上飞冲到身边的蓝光小圆球。 似乎都是为他而来。 还没等他有些什么反应,老管家就匆匆走了过来。 左右打量的视线最后落在白色领结的黑宝石上,眸光微亮。 这是管家爷爷! “宁宁小姐您……” 老管家想说些什么,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又想起打听到的消息,幽幽叹了口气。 难怪规则没被触发。 原来这孩子脑袋是真不灵光,智慧7,连鬼怪都不懂,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至少现在勉强是个好事。 老管家再次塞了个套圈水汽机到对方手里,继续开口:“我去给您准备早餐,最近夜里黑,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的好。” 说完,老管家扫了一眼‘忽然’出现的灰袍。 某些人就是爱跑,害他这把老骨头折腾了整夜,这年头,做工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都怪缺德又无良的东家! 谢逸宁刚想道谢,管家爷爷就已经转身往厨房走,动作还挺快,眨眼就没了影子。 他只好移开视线。 在大帽兜和发光小圆球间转了一圈,落在了灰袍大帽兜身上。 忽然间,谢逸宁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神有些慌乱,还连忙站起身。 有些拘束又结巴还混乱的开口说道:“你…你就是我老婆吧?你长得好高哦,比我还要高好多,不过我还会努力再长高的,你…你吃饭了吗?吃饭可以长高……” 边说还边往裤兜里掏。 熟悉这套动作的都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8、得偿所愿 “我不是。” 灰袍直接打断了谢逸宁说个不停的话语,语气依旧平平淡淡。 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动作迅速压住对方的胳膊。 难得语气多了两分严肃,开口道:“我不需要那些宝石,你自己留着,总会有用。” 被拒绝的谢逸宁那双桃花眼睁圆了,大脑更是片片空白,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老婆,也不要他的宝石。 …… 某只仍然放在裤兜里的手将戒指握得很紧很紧。 过了半晌。 谢逸宁才缓缓垂下头,那双以往常闪烁着的眸光都仿佛暗淡了许多,声音也很小很小。 结巴说道:“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要结婚了?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谢逸宁觉得自己这次没有认错人,不然对方不会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 那为什么会否认呢? 是…不喜欢他的宝石,也不喜欢他吗? 他记不住人又记不住事,不喜欢…也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 灰袍收回压在谢逸宁胳膊上的手。 随着他的动作,谢逸宁那本就丧气的脑袋压得更低了。细软的头发随着重力下垂,将那张逐渐带上委屈的脸遮挡严实。 白玉般光滑微凉的触感仍停留在指尖,下意识轻捻。 “你……” 谢逸宁想知道大帽兜是不是不喜欢他,可又不好直接开口这么问。 过去半晌。 微微嘴巴的他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还是没敢抬起头。 即便此时对方只是个看不到脸的大帽兜,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肯定可怜巴巴的。 他不喜欢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没有。” 灰袍回答得很快。 谢逸宁微微抬了一下脑袋,但还是没全抬起来,改而伸出手,扯住了灰袍那大到都下垂的长袍袖口。 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对方被拽着的灰色大袖子上。 继续轻声问道:“那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 灰袍沉默片刻,才给出肯定的答复:“会的。” 既然谢逸宁的身份牌能为他提供一定的便利,相应的,他也会跟对方走完身份牌的故事线。 不算是庇护,而是利益交换。 听到这话,谢逸宁终于抬起了头,眼睛也重新闪闪。 他抿嘴露出个乖巧的笑容。 笑着说道:“那我当你的老婆也是可以的哦。” 灰袍这下是真的愣了。 连忙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逸宁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亮闪闪的双眼清澈到不染任何污浊,如同世界上最晶莹剔透的漂亮宝石。 这是属于特殊人群的天真无邪。 让人忍不住想保护,或是…拉入欲望牢笼中摧毁。 0195默默旁观完这颇有戏剧性的一幕。 任务目标还是挺有能耐的。 这不,开口就要某个玩家成为自己的老婆,没成功,又转而三两句让自己成为对方的老婆。 且逻辑还挺正常的。 结婚,有老婆,你不当我就自己当,完全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 跟谢逸宁结婚的话,会不会触犯残障智慧生物保护法? “这位先生,不要欺负宁宁小姐哦。” 老管家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笑容和蔼,继续开口道:“小姐虽然不大记事,可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记得些东西的。对小姐不客气的话,就不要怪我不礼貌了。” 见状,谢逸宁连忙开口解释:“大帽兜没有欺负我。” 古怪的称呼一出,氛围又转眼间不太一样了。 像是掉进什么儿童动画片里,跟眼下种种都不太搭。 灰袍沉默片刻。 不等管家说些什么,就主动带着谢逸宁到了餐桌前,按着对方的肩膀坐下,认真开口:“吃早餐吧。” 说完,看着对方矮自己许多的脑袋。 补充道:“吃多点,能长高。” 老管家看着谢逸宁被简单几句话就哄得开心,把装满早饭的餐盘放下后,转身就不见了影子。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早餐。 窗外仍是片片黑暗。 考虑到这个时间不早不晚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凑,他就端着个果盘,带着宁宁小姐和某位名字不好念也不大能念得出的先生到顶楼的露台上。 老管家一到露台就动作利索支开两个躺椅,再摆了张桌子在两个躺椅之间,简单收拾布置好一切,果盘往宁宁小姐手边一放。 美名其曰,看日出。 可以说是非常妥善且温馨美好的安排。 离开前,老管家还往宁宁小姐身上挂了个款式简单的小垮皮包。 再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小册子与指节大小的铅笔,放进小挎皮包里,最后再塞了把糖进去。 刚好装满。 做完这些,老管家笑着叮嘱道:“宁宁小姐可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不住的时候翻开看看就好了。” 收到礼物的谢逸宁非常开心。 他刚想把手伸进裤子口袋,忽然掌心就被塞了个黄灿灿的大橘子,原本站在身旁的管家眨眼不见人影! 转着脑袋在露台上寻找失踪的管家,找了一圈都没见,倒是手上的橘子已经被他剥开。 “大帽兜,吃。” 灰袍正在打量着周遭,听到这称呼,裹着长袍的身体都有些僵硬。 没等他反应过来,谢逸宁就已经把半个剥开的橘递到他嘴边,随着动作带来的还有微甜的橘子味。 十分贴心。 “怎么不吃呀?”谢逸宁啃了一口手上的另外半个,嚼嚼嚼,眼睛比遥远天际边的那线光还要亮,笑着说道:“甜的。” …… 灰袍接下橘子,两口吃完,拉着谢逸宁到了躺椅前,按着对方坐下。 开口道:“看日出。” 谢逸宁乖乖坐好,盯着天边那一丝微微的亮光,看了许久。 可惜这太阳出得实在是太慢。 盯着盯着,视线就不知不觉飘到了其他不那么静态的景象处,比如某个楼房上,好像有个东西跳来跳去的。 正好瞥见灰袍一直四处打量个不停,谢逸宁就说道:“那边好像有东西在动。” 闻言,灰袍朝谢逸宁指着的方向看去。 天色已经微亮,除了楼房,就是其他朦胧的物件,并没有看到任何在动的东西。 考虑到谢逸宁的身体素质,要是被脏东西缠上不太好脱身,便开口叮嘱:“天要亮了,专心看日出。” 谢逸宁还是很想看日出的,他也许以前见过,但既然不记得了,这次也是新一次的见日出,眼睛就没有再四处乱瞄。 很快,红日初升。 红灿灿的圆日带着温热的光迅速驱散所有黑暗。 他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 顺手从旁边摸了个橘子,掰开后塞进了嘴里。 好甜,好吃。 如果初升的红红太阳能吃,应该也这么甜吧! 橘子吃的差不多,太阳也渐大,老管家神出鬼没的再次站在了宁宁小姐身旁。 谢逸宁好奇的眨了眨眼。 他很想知道,管家是怎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悄无声息呢!好神奇! “宁宁小姐想出门散散步吗?”老管家拿着把巨大黑伞,笑着继续说道:“白天还是要出门多走走的,对身体也好。” 谢逸宁当然不会拒绝。 就是…… 他抬头看向只挡在自己脑袋上的伞,再默默看了眼身旁不在伞下的灰袍,又眯着眼看向侧前方丝毫遮不住的阳光。 虚心发问:“管家爷爷,为什么要撑伞呀?” “宁宁小姐,清晨的阳光不太热,可以多晒晒,也能防止骨质疏松。”老管家话音一转,继续开口:“但正午的日头可就烈着呢!防晒还是要到位的。” 说完,他又笑眯眯看了眼天色。 道:“况且,这天有不测风云,什么时候下雨,也不一定呢。” 谢逸宁点点头。 实际上半懂不懂,反正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走出去一小段路,身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神色慌张的还有鞋子都丢了个的。 悄悄看了两眼,就非常礼貌的收回视线。 老管家神态自若的跟住客们打完招呼,也不在意住客们跟在自己身后,而是继续给小姐说起打理园子的事情。 正说到园子里的蔷薇花肥料不是很足。 他停下脚步,抬手往身边一拦的同时,那把遮在谢逸宁头顶的伞也往前倾斜而去。 ‘砰’的一声重物声响。 谢逸宁感觉有水溅在了自己的鞋子上,沉沉的。 胸前是管家拦着的手,眼前的视线也被黑伞挡住,他只能低头往下看。 是红色的…水? 他正有些疑惑。 就看到大片带着独特气味猩红的水滩,朝自己鞋子的方向努力蔓延而来,像是寻找宿主的寄生虫。 谢逸宁默默后退两步,等他终于想明白那片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管家也把黑伞重新撑在他的头顶。 只见正前方,地面上正趴着个身影。 那摊‘水’就是从此蔓延而出。 滴答滴答的血水顺着伞沿,往下掉出一串一串的猩红小水珠,在阳光下漂亮得似红珍珠。 又粘又重。 天有不测风云。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水了。 10、得偿所愿 谢逸宁还记得管家爷爷的叮嘱,一边紧紧跟大帽兜往前走,一边转动着视线到处都看看。 屋子里胡乱搭放的东西非常多。 多到他眼花缭乱。 脑袋前后左右都转了个遍,也没能看出些什么稀奇来。 走着走着,谢逸宁不得不收回视线,专心些脚下。 只有认认真真跟着大帽兜踩在相应的位置,才能跟上对方的脚步,毕竟在杂物堆里行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这么左拐右拐,没过多久,灰袍便带着谢逸宁离开了客厅。 其他玩家察觉后也想跟上。 只是这一摞一摞的杂物不仅拦路还格外遮挡视线,等发现找不到那二人的身影,也就放下了跟过去的想法。 两个老玩家都知道灰袍不好惹,行事风格向来还比较莽,人家大佬能跟鬼怪对峙,强行跟上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至于其他新人玩家,心里则是清楚落单的危险。 现在还是客厅里的人更多,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客厅都更会安全! 谢逸宁不知道其他玩家的想法,他已经跟着灰袍大帽兜走上了楼。 二楼的杂物也堆了很多,不过比客厅看起来要整齐一点,也就只是一点,刚好留出可以走路的地方。 视线在无数样东西上扫过。 还是…看得不太懂。 没办法,好多东西谢逸宁都不怎么认识。 只能依稀猜测着,这楼上的东西大概比客厅里堆叠着的纸箱皮什么的有价值一些。 反正视觉上来说,是相对干净一点点的。 谢逸宁继续跟着大帽兜往前走,在对方打开每个房间门时,跟着探出脑袋,扫一眼屋里的摆设。 原本以为屋里也都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但没想到,走廊最尽头的两个房间格外正常。 相对空旷得不像是会出现在这栋楼。 一个是带双人木床的温馨卧室,另一个是放着儿童床并且摆了许多玩具的小房间,大概是许久没有人住的缘故,屋子里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要说有还什么特殊,大概就是儿童房的外面,塞满的杂物都是跟孩子有关的东西。 灰袍先是走进了儿童房里。 四处翻查起各处,动作异常熟练,不到五分钟,就从不知名的床脚旮旯里捞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摊开后,看到的就是几乎布满纸张的凌乱线条与颜色丰富的涂鸦,正常人很难看出到底涂涂画画了些什么。 谢逸宁凑到大帽兜身边,见对方看一张纸看了好久都没有动作,也凑个过去脑袋瞧两眼。 很快就开口说道:“他们在吵架。” 听到这话,灰袍看向谢逸宁一动一动的脑袋瓜子:“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看这个是小朋友,这个旁边站着的是小朋友妈妈,这个背是弯的头发还白,是奶奶。” 谢逸宁认真教起大帽兜看画,神情很是专注,也无比认真。 他继续伸手在图纸上指指又点点,继续说道:“这个妈妈把东西丢掉了,脸很红,很生气的样子,奶奶又把东西捡起来,脸也很红,很生气的样子……” 灰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谢逸宁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好几次都落在对方指甲底部饱满的小月牙上。 即便顺着指向去看,他也实在看不出来杂乱线条里的什么人影。 沉默许久,只能将此归于,拥有赤子之心的人才能看明白。 反正理解能力正常的成年人是不太行的。 灰袍正想继续再找些线索,就发现稚气未脱的少年仰着脸,眼巴巴的朝他看来。 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见状,微微恍神。 灰袍抬起手,落在谢逸宁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有些不太熟练的开口说道:“你做得很好,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没有你,我肯定看不懂这幅画,谢谢你。” 谢逸宁笑了,闪闪亮亮的眼睛都弯成小月牙,唇角勾出甜甜的弧度,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喜悦与快乐。 连忙打开眼前正在滚动的文字记录。 高高兴兴把大帽兜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 他帮了很大的忙哦! 还夸他做得很好! 在谢逸宁肩膀上当了许久漂浮挂件的0195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任务目标输入,‘大帽兜拍了拍我的头对我说……’。 再这么记录下去,总觉得会跟它设立日记记录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是无尽副本游戏,也是副本求生游戏。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养成! 灰袍很快就在房间里又找到了几张纸团,和之前差不多,几乎全都是色彩与线条丰富的画作。 只有一张较为特别。 上面有着画风不同的金锭以及纸币,这两样东西,只要是有眼睛并且有些常识的正常人都能辨认出来。 谢逸宁看不懂。 他小声并且很不好意思说道:“这两个我没看懂是什么哦,对不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说对不起。” 灰袍这次改成轻轻摸了摸谢逸宁的脑袋,五指穿过对方细长的发丝,比想象中还要柔软顺滑。 等对方不再是垂头丧气的模样,才缓缓说道:“这是成年人画上去的金子和纸币。” 几幅画下来,传递的信息不少。 以画中的视角来看,就是老人喜欢从外面捡东西,喜欢贪小便宜,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家里,大多数人都带着东西但无一例外全都会跟老人吵架…… 画的最后,是一对男女带小孩离开。 线索没有错误的话,这也是6栋发生过的事情。 灰袍总结完后,看着谢逸宁似懂非懂的样子,沉默片刻,主动将一片衣角塞进对方手里。 没再多说些什么,带着人走向下一个房间。 谢逸宁也不多问。 他知道自己记不住,就安安静静的跟着人走。 先是到另一个正常房间里,看着灰袍翻找出许多女性用品,偶尔也有男性的衣物…… 连床都移开找了个仔细,才离开这里,走去三楼。 三楼的杂物竟然比二楼还要再多,就和客厅一样,都难以下脚。 好在灰袍有着独特的天赋。 很快就带着谢逸宁打开了几个房间门,又往杂物最多还带床的那一间走去。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要碰到屋子里的东西。” 灰袍说完,总觉得谢逸宁表情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他便伸出带着手套的双手,展示给对方的同时继续开口:“这里可能会有脏东西,我有手套……” 听到这话,谢逸宁再次笑了起来,双手都抓着套圈水机,模样很是乖巧:“我就站在这里,不会乱碰的。” 说完,视线紧紧跟着灰袍。 就这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盯着。 只见灰袍动作熟练的翻找又顺手整理,那捆扎的手法,像是进行过无数次。 就是四周堆放的东西真的很乱很杂,莫名有种垃圾堆的感觉。 而在杂物里不停翻找的灰袍…… 也非常像是在捡垃圾。 时间缓缓流逝着。 灰袍先是从杂物里找出许多的纸币,各种面额都有,还有一些看起来分量不算重的金银首饰,以及许许多多张身体检查报告单,全身上下都有,几乎就没有多少项指标有问题。 谢逸宁视力很好,即便灰袍不让他碰,都看到身旁杂物堆上的检查单姓名一栏写的是‘许芸芸’。 这三个字格外崭新。 仿佛新印刷上去似的,违和感极重。 那…… 许芸芸是谁? 这里是哪里? 好多东西啊? 还有个正在辛勤劳动的大帽兜? 谢逸宁目光茫然,随着他腹部传来阵阵越来越大的鸣叫声,神色渐渐凝重。 他用手上拿着的奇怪玩具捂住发出声音的肚子。 正想后退,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宁小姐小心脚下,这里东西很多,可千万不要被绊倒。” 管家提着和食盒,默默站在小姐身后。 扫了眼灰尘乱飞的卧室,微微皱起眉头,自责道:“抱歉,我没想到这里环境如此恶劣,让宁宁小姐受委屈了,是我来得太晚了些。” 谢逸宁转过身,好奇打量着管家,视线落在领结处,眼睛亮了亮:“你……” “宁宁小姐又记不住了?我是小姐您的管家,现在是午餐时间,您该用餐了。” 老管家笑着把宁宁小姐从杂物堆里接出,确定对方身上干干净净,这才继续开口:“这里实在是不合适享受午餐,不如我们先到楼下?” 谢逸宁点了点头。 正想跟着老管家走,忽然想起屋子里某个勤劳的大帽兜,停下脚步,正想说着什么。 老管家很贴心,在小姐开口前,主动朝着某个名字古怪的玩家:“不知道那边忙碌着的先生能否留出些时间陪宁宁小姐用餐呢?” “荣幸至极。” 灰袍脱下手套。 他注意到谢逸宁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陌生,又见对方频频看向管家的领结。 明白了。 原来宝石还有这么个用处。 11、得偿所愿 谢逸宁其实也悄悄看了好几眼灰袍大帽兜。 他已经看到眼前滚动的字幕了! 好像…自己就要准备和大帽兜结婚…… 甚至,都睡过觉! 就!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怎么想,怎么在记忆中搜索,都压根回想不出来有这么一回事! 疑惑像个雪球越滚越大,甚至都分不出心神去思考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谢逸宁用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 已经不知不觉跟着老管家下楼梯到了一楼。 他看向垃圾成堆甚至没有路能走的客厅,还有一群人在不停翻找扬起满天灰尘…… 非常笃定,这里必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家! “看来这里也不太适合用餐。” 老管家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扫了一圈后,才转身看向神情忽然莫名其妙坚定起来的小姐。 开口询问道:“不知道宁宁小姐能否接受在外用餐,虽然正午的太阳确实有些灼热,但至少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谢逸宁点了点头。 太阳大点,也比坐在垃圾堆里好,至少不会出现灰尘拌饭的情况。 至于屋里的其他人…… 他逐一看过去。 全都不认识,也就礼貌的收回视线。 很快,谢逸宁就跟着管家和灰袍在垃圾堆里穿行。 经过那些不太认识的人时…… 他隐约听到了好多肚子叫的声音,就和现在双手捂住的腹部一样。 原来大家饿的都这么准时吗? “宁宁小姐在这里等一下,我准备准备,很快就好。” 老管家边说,边把食盒递到灰袍手里。 随后在门口花圃大树边下一角,开始‘变魔术’。 眨眼就搬出个桌子椅子,转身又撑开一把大伞再次遮光,还不知道从哪里薅了几朵花,插到花瓶里…… 可不是变魔术吗? 谢逸宁看得正起劲,忽然,听到身后屋子里传来的清亮女声。 “无尽大多数副本都会强制放大饥饿疲惫等多种生理感受,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准时饥饿与困倦,必须要及时补充相应的能量与睡眠,不然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的时候…恐怕很难脱身……” “副本里的食物不一定都是安全的,如果运气好,会遇到有属性加成的特殊食物。” “运气不好的话,直接丧命也是正常。” 袁双冰确定所有玩家都听到她的话,才从个人背包拿出饼干模样的东西,开口继续说道:“我这里有系统出品的压缩饼干,安全并且绝对饱腹,二十积分一块,活着离开副本再转我,谁要?” 系统0195看到任务对象若有所思的回头并竖起耳朵听,还在个人面板的记录处认认真真写上‘按时吃饭睡觉很重要’。 …… 它的任务对象好像变得活泼主动了一点。 但并没有更聪明的样子。 ‘您也许可以记录些更重要的信息。’ 0195忍不住出声提醒。 要知道这些信息它其实都悄悄设置在另一个滚动字幕窗口上,这不大聪明的人类少年肯定是没认认真真看! 听到陌生机械音的谢逸宁连忙朝着肩头的位置看去,眼睛又亮了亮。 系统0195顺势飘到任务目标的正前方,正好是对方视线焦点投向老管家的位置。 它可不想被其他玩家发现。 特别是某位排行榜第三。 ‘您在心里与我沟通即可,请不要暴露系统的存在。’ 谢逸宁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你好呀,小球。原来你会说话!谢谢你的提醒哦!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呀?’ 系统0195犹豫三秒钟,从数据库里抽出最不应该答复,但就是想说的话语。 ‘你送过我一颗蓝色的能量石。’ 跟着谢逸宁的原因主要是任务。 但,能量石真的很漂亮,它很喜欢。 所以,它更想因为这个跟随对方,而不是其他。 ‘是那颗大一些的蓝色宝石吗?它真的很适合你……’ 系统0195发现谢逸宁又又又开始掏口袋,连忙开口阻止:‘我有一颗就够了!’ 任务目标所在世界特殊,这些带来的各色宝石更是特殊,几乎能在每个副本世界都用的上。 要是…能通过这个副本…… 就总可以用得上。 谢逸宁遗憾停下动作,转而在记录上继续写着。 ‘小球是我的朋友。’ …… 系统0195左右扭着身子,身上冒出的蓝光都模糊成虚影。 它默默飘回谢逸宁肩头。 说道:‘您应该记下更多关键的信息,确保您可以通关副本。’ ‘谢谢小球哦,我记住了。’ 谢逸宁看了眼记录本,觉得自己记下的都很关键。 不管是大帽兜,还是管家送的小背包小册子小游戏机、大橘子一样甜的日出…… 全部都好重要的! 0195觉得自己的数据流有点问题,在整理数据流前,犹豫再三,悄悄把关于许芸芸跳楼的简介记录违规加在了某个只有谢逸宁能看到的滚动面板上。 做完之后,它还决定,在回到系统空间前,要把身上相关的数据库记录都删除干净! 既然是金手指,小一点或再大一点,也没有太大区别。 反正根本不会干扰到正常玩家的游戏! “宁宁小姐,可以用餐了。” 老管家先是接过灰袍手里的食盒,又撑着一把大黑伞,把谢逸宁接到了环境被布置得十分舒心的大树下。 在密密麻麻树叶与遮阳大伞的双重遮挡下,谢逸宁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炎热。 非要说的话,他还觉得周围有股冷气冒个不停,像是打开的大冰柜,似乎就在管家站着的位置。 午餐非常的丰盛,也不知道那小小的食盒怎么放得下那么多菜,都把整个桌子摆满。 总之,这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餐。 吃完饭,老管家留下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叮嘱,就开始收拾起树下的残羹剩饭,而谢逸宁则是跟着灰袍回到垃圾堆里翻垃圾。 谢逸宁其实不是很理解。 但大家都这么做,老管家也不阻止,他也没有多问。 在灰袍到处翻垃圾的漫长时间里,抽空看了一下眼前一角滚动小窗的字幕。 越看越茫然。 有种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但是消化不良的感觉。 还懵懵的。 时间悄然流逝。 日头渐落。 老管家踩着斜阳站在门口,他从上衣口袋掏出眼镜戴上,又拿着小册子与拇指大小的铅笔,缓缓开口:“太阳就要下山了,今天我们的邻居不幸长眠,在这件事情上,大家有什么看法吗?是不是,危险仍然潜伏在我们的四周呢?” 老管家等了半分钟,叹了口气,继续道:“看来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谁想跟我说,就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话音刚落,一整天都没说过话的谭奇先跟了上去。 他并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但没办法,谁让许芸芸是从他住的地方跳下去。 必须主动些洗脱冤屈。 很快,谭奇就回来了,袁双冰看了一眼,也招呼剩下的玩家跟她出去。 没有多大意外,除了谢逸宁外的其他新人玩家都选择跟袁双冰合作。 在这种情况下,抱团不能说是非常明智的决定,但也不会比这还差,至少心理上能更有安全感。 最后是灰袍带着谢逸宁走了出去。 谢逸宁脑袋有些发胀,他还在努力消化那几乎翻不到尽头的弹幕文字。 耳边就传来灰袍那平淡又简洁的叙述。 “6栋有拾物与讹人的习惯,时常与人发生争吵,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健康,对钱财很是看中……” “你说的都在理。”老管家抬头看向灰袍,继续说道:“这跟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呢?” 灰袍简单试探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再次说道:“根据6栋的习惯,6栋也许与7栋有所纠葛,想要讹上7栋,作出某些异常举动,才导致今早的…事情。” 老管家在册子上写写画画,停笔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走到6栋门口,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再次叹气道:“许小姐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惜了,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也是6栋平日里的作风。很高兴我们中并没有存在什么危险隐患,今早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 “天有不测风云,意外还是很多的。” 老管家轻轻摇了摇头,从钥匙圈上把6栋的钥匙解下来,放在门边鞋柜上,重重关上6栋的大门。 做完这些,他看向谢逸宁,笑着说道:“宁宁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最近外头的灯不大亮,还是不要在外头走夜路的好。” 听到这话的谢逸宁看了眼路边的灯,视线划过某处的时候,下意识停了视线。 那是7栋前的马路。 很干净,即便是落日的余晖打在上面,都不带一丝的红。 嗯? 上面应该有红吗? 谢逸宁余光瞥见滚动弹幕上关于6栋在7栋前许芸芸跳楼砸在他身前的描述。 只是意外吗? 目光最后停在管家收拾几个字。 谢逸宁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低头,只见鞋头的位置有一点晕染开的水痕,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几乎与鞋子颜色融合。 管家爷爷收拾得真的很干净! 除了他的鞋子,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厉害…… 玩家们都在关注着老管家,也顺带把视线分给谢逸宁,因此,在对方低头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那双灰色鞋子上难以分辨的血痕。 不管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都只有一个想法。 不详的标记…… 12、得偿所愿 谢逸宁确实丝毫记不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觉得鞋子上有几分怪异的粘重压着。 明明没有穿透鞋面,却偏偏就有这样的感觉。 很怪,所以才低头看了两眼。 水痕虽然跟鞋子颜色很相近,努力分辨却也还是可以看得出些许红色,也刚好联系上,早晨有位女性跳楼刚好砸在他面前。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谢逸宁那材质与款式都颇为特殊的鞋子上。 最后还是老管家打破了沉默。 他从里衣口袋里掏出个牙刷模样,刷头却比牙刷长许多的小刷子,单膝跪下,直接现场打算给小姐刷起鞋。 还语气非常认真说着:“小姐你放心,有老朽在,绝对不允许您脏着鞋走路!” 谢逸宁隐约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但低头看向老管家,又见对方神情依旧慈祥和蔼。 大概咬牙切齿什么的只是错觉。 “没关系的……” 谢逸宁有些不太好意思麻烦管家爷爷,他想收回脚,却被管家爷爷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隔着裤腿他都能感受到管家爷爷手指的冰凉。 凉得与四周格格不入,像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冰块。 谢逸宁还想说些什么。 身后多了个人,肩膀又被某只滚烫的大手压住。 转头看去,原来是大帽兜挡住了他后退的路,还压住了他的肩。 正好与管家爷爷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钳制着,没办法,他只能乖乖站在原地,接受管家爷爷的刷鞋服务。 “不用同老朽客气,这本就是我该为小姐做的。” 老管家眯着眼,握着他的小刷子来回抽动。 手上动作无比熟练,发出‘唰唰唰’的声响。就是看着不太像刷鞋…… 反倒有种杀鸡的感觉。 总之在某位农村长大并且帮忙抓过鸡脚杀鸡的新人玩家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样子。 她默默咽了咽口水。 往新人指导者袁双冰的身后藏了藏。 老管家把这鞋一刷,就是五分钟。 夕阳都已经橙红橙红,晚霞也已经爬满半边天。 玩家们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只盯着老管家认真专注还非常奋力的刷鞋。 说实话,谢逸宁这鞋子真的很耐造! 就老管家这刷法,真皮鞋子都能刷脱几层、布鞋也得破个洞、塑料都会薄几层! 可偏偏鞋子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也包括上面那道血痕,依然存在,顽固无比。 但也不能说老管家的努力没有效果,淡确实淡了几分,还缩小了那么一小圈。 之只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到天黑都刷不干净。 老管家明显不大高兴。 他停下动作后,盯着血痕看了很久很久,才收好刷子,站起身来。 叹了口气道:“是老朽失职,没能照顾好小姐。” 都敢跟它抢玩家了? 真是没眼力见的蠢东西! 谢逸宁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也不是很重要……” “不,这很重要!” 老管家神色严肃,他视线在玩家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向灰袍,说道:“这位先生,您觉得呢?” “管家说的很有道理。”灰袍点头附和着。 老管家面色凝重,先是看了眼天色,才非常有信念感自言自语:“天黑了,路可就不大好走了,还没准备晚饭,得早点回去才行。但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能让小姐带脏东西回去!我得想想办法……” 他的视线在玩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场几乎所有的玩家都默默避开老管家的视线,即便不知道老管家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下意识不去触这个霉头。 谁知道被牵连后,那道‘不详’会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只有灰袍依旧坦然看向管家。 当然,由于身上长袍的存在,以npc当前的状态也不一定能感知到他的视线。 “这位先生,就只能麻烦一下您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送小姐回庄园。” 老管家直勾勾盯着灰袍,语气陈恳。 他只停顿了两秒。 都不等灰袍玩家答复,就继续说:“我知道您当然是愿意的,毕竟您和小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哎,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是老朽失职,接下来的日子老朽会更仔细,绝对不会让任何意外打扰小姐达成心愿。” 谢逸宁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愿?什么心愿? 小姐是他吗?为什么要叫他小姐哦? 原本就塞满信息的大脑差点都转不动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就听到老管家朝他再次开口了。 “宁宁小姐,请您脱下鞋子吧。” …… 谢逸宁继续茫然。 还发出了一声满满是疑惑的:“啊?” 为什么突然要脱鞋? 不理解,但管家爷爷都已经再次单膝跪下,并且抓着他的鞋子。 也只好顺势站在对方铺开的手帕上。 “那就麻烦先生把小姐抱回去了。” 老管家说完,也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试图穿过厚实的灰袍打量着某玩家r藏在里面的身形,有些不确定道:“您…可以的吧?” 可别是银枪蜡枪头…… 要知道这年头,中看不中用的玩家只多不少! “不…不用…我可以不穿鞋走…的……” 谢逸宁话都没说完。 就被拦腰一搂,双腿腾空,这么被抱了起来! 他下意识两只手搭在灰袍后背,免得往前摔。 灰袍动作微顿。 他没想到谢逸宁的腰那么细,又充满韧性,更别说对方现在正在小幅度翻腾着,能充分感受到那不算太大却足够柔韧的力量。 更别说少年的手还环过他颈窝。 有种土匪抢美人,霸王硬上弓的即视感。 灰袍把手臂移,改成箍在对方大腿上。 …… 饱满,富有弹性。 忽然间,谢逸宁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准备要和灰袍大帽兜结婚了! 可就算这样,趴在对方肩膀上也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更别说双脚上连鞋子都没有! 就很别扭! “哎,小心些,走稳点,可别摔着宁宁小姐了。走这边,这边回得快……” 剩下的玩家就这么站在原地,在老管家满是担忧的声音中,静静注视着某三道朝着夕阳走去的身影。 斜阳炫目。 三人仿佛在演绎什么霸道小姐爱上我的烂俗剧本…… 与这个诡异又恐怖的世界,稍微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 小姐有管家准备餐点。 他们这些只有楼房号的住客,可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谢逸宁可不知道其他玩家心里的感慨,他仍然感觉到别扭,并且正在争取走路的机会:“让…让我自己走吧!” 他很清晰的感受到! 灰袍的手掌按在他的大腿一侧! 真的,很怪…… 老管家提着双鞋子跟在小姐那一侧,见谢逸宁还是不死心想下来走路,连忙说道:“小姐您不要动,再往前走走就到了。您是不知道,这外头脏东西多得很,您又不记事,万一把脏东西带身上,可万万使不得啊!您千万要记住……” “不能被脏东西缠上,这很重要,记住他。” 灰袍忽然接上了老管家的话。 语气依旧淡淡。 但确实比之前要严肃几分。 “我知道了。” 谢逸宁的声音丧丧的。 他清楚挣扎没有用,垂下脑袋,下巴贴着灰袍的肩胛骨,打开滚动的记录,在里面把管家和大帽兜合伙收走鞋子的事情记了下来。 也没忘记管家爷爷和大帽兜说的‘不能被脏东西缠上’。 天色渐暗。 踩着最后一道落日的余晖,他们穿过开得正艳的蔷薇花海,回到了屋子里。 “宁宁小姐,您先穿这双鞋,今晚我一定把您的鞋子处理干净!明天您肯定能穿上干干净净的它!” 老管家语气郑重。 也就显得单膝跪下给小姐换鞋子的他,像是在发誓。 谢逸宁连忙说道:“其实不穿这双也……” “宁宁小姐,和脚的鞋子总是更方便些走路的,接下来还得筹备小姐的好日子,需要走动的地方可不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您去适应一双新鞋。” 老管家看了眼材质特殊的鞋子。 刷都刷不烂,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做的,能穿还是穿一穿,比捡来乱七八糟还带风险的玩意好。 谢逸宁见老管家坚持,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吃完晚餐,他和灰袍就被送到卧室里。 …… 又要一起睡觉了吗? 他借着浴室洗漱的时间,跟漂浮肩头的小球讨论起结婚的事情来。 可惜小球知道的也不多。 只是告诉他,这是一场副本里的婚礼,具体怎么做,还是需要他自己去判断。 小球说的越多,他脑子越是乱乱的。 谢逸宁洗漱完后,凌乱的思绪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并且感觉有些想不动事情。 见大帽兜已经进了浴室,他就走到落地大窗户外的阳台,吹吹风透透气。 试图缓和一下信息量非常多的脑子。 可他才刚走到阳台,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空气中还伴着湿润的黏沉感。 有点…熟悉…… 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昏暗的园子里稀疏亮着几盏照不了多大视野的灯,只隐约能看到大片花丛的黑影。 而现在,枝叶晃动。 又黏又沉的湿润感无声蔓延,试图侵占片片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起。 从花丛四处传出,那半人高的枝叶也不停晃动。 风一吹过,好些枝叶都像人一样左右挣扎摇摆着。 蔷薇花的香味也越发越浓郁。 这时,某盏移动的昏黄小灯悄然出现。 它到哪里,那里就有清脆响亮还伴着铁鸣的‘砰砰’声。 一道又一道,砰砰砰个不停。 所过之处,晃动的枝叶都重归安静。 谢逸宁悄悄看了半晌。 才对着黄色小灯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领结处的宝石稍微反光的管家开口问道:“管家爷爷,你在做什么?” …… 老管家动作僵硬。 他缓缓往主卧的阳台看去,一道非常非常不明显的人影,站在与窗帘影重合的地方。 又是…宁宁小姐。 14、得偿所愿 次日。 谢逸宁睡得半梦半醒,忽然迷迷糊糊发现身边还躺了个人,对方身上滚烫的热意顺着空气不停蔓延到他身上,即便全无接触,都有种被他人气息笼罩的感觉。 顿时睡意全无,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翻个身。 悄悄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滚动着的弹窗文字。 谢逸宁把弹窗展示的记录文字都认真看完,才偷偷看向身旁躺着的人。 他有一个疑问。 对方是怎么做到,躺下睡觉也让大帽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呢? 都睡觉了哎…… 就一定要穿这件从头遮到脚的衣服吗? 真的奇怪! 谢逸宁想得正起劲。 忽然,一旁的大帽兜直接翻身坐了起来,吓得他赶忙闭上眼又做出睡觉的模样。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就算奇怪些什么,也只是想想而已! 等到灰袍走去浴室里洗漱,谢逸宁也掀开被子起床,发现自己身上还挎着个小皮包,默默在心里为嘀咕大帽兜奇怪而道了个歉。 …… 他也是奇怪的人。 居然挂着个包睡觉哦。 谢逸宁翻出包里的小本子。 趁着灰袍去洗漱,就翻阅起巴掌大的小册子。 很快,就看了个遍。特别是本子背面那密密麻麻不属于他的字迹,还连着看了两次,随后才飞快扫向滚动不停又密密麻麻的悬浮小窗文字。 不禁再次疑惑起来。 他是被拐卖了吗? 被拐卖到一个叫做无尽的奇怪地方?只有不停进入副本创造价值才能回家? 大概是谢逸宁皱着眉头思考得太认真,不仅被系统0195捕抓到思维波动,还自个小声嘀嘀咕咕念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0195数据暂停运行一秒钟,浴室里走出来的灰袍也停下脚步。 从某种角度来说。 怎么不算是拐卖呢? 即便0195身为无尽的系统,都无法为此辩解。 无尽世界几乎所有玩家都是从各个世界随机抽取而来,要说自愿与否…… 很抱歉,目前的无尽暂无此征求玩家意见的规则。 至于某个以特殊方式进入无尽的任务目标,就算对方身上有着残障智慧生物保护法,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少量帮助。 而…回家…… 自系统0195体内数据运行起,就没有玩家顺利以正常方式离开过无尽,更别说回到玩家原本的世界。 谢逸宁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转头看向灰袍,见对方没有什么动作,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 说都说了,他便好奇询问道:“你也是被拐卖进来的吗?” 这个叫做无尽的地方好奇怪哦。 不止拐卖人口。 怎么还要他们结婚呢? “不完全是。”灰袍走到谢逸宁身旁,没有具体解释,扫了眼四周,才继续开口:“隔墙有耳。” 某些个篡位的存在,心眼可不比人类大多少。 谢逸宁想到刚刚看过关于直播的简单介绍,眼睛微微睁大,捂住嘴巴,重重点点头。 过了半晌。 又转头看向床和浴室的方向,忍不住询问道:“我们睡觉和…洗澡都要给别人看吗?” “遇到危险的时候会。” 灰袍看到一双桃花眼睛都瞪圆的谢逸宁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开口道:“先洗漱吧。” 有些问题即便回答了也没有意义。 活着离开,才有意义。 谢逸宁乖乖点了点头,走动间发现肩膀上的蓝光小圆球也跟着,就悄悄看两眼这个安静的小挂件。 小球是他的朋友哦。 小挂件0195发现今天的任务目标有些过于活泼。 就像个活力满满的好奇宝宝,带着十万个为什么,双眼四处打量的同时嘴巴就没打算没停下来过…… 为了防止好奇宝宝把自己的存在泄露出去。 不得不主动与对方沟通。 ‘小球你会说话呀?’ ‘你是跟着我被拐卖过来的吗?’ ‘原来小球你是无尽的系统?它们对你好吗?别人也和我一样有小球吗?’ ‘你怎么还有好多工作呢?’ …… 系统0195有些怀念安静的任务目标了。 它不敢想象,半天后对方又兴致勃勃问出一模一样问题的画面! 值得欣慰的是,任务目标主动将它仔细记录在了记录面板上,许多话语大概也不用重复再传达,比如最重要的意识交流。 以及不能泄露它的身份。 其实任务中并没有包括能否暴露与系统关系的内容,包括主系统那边也没有在此项上有任何规定。 但根据系统0195的分析结果。 只有彻底隐瞒系统跟随的信息,任务目标的存活率才会更高。 越是特殊,就越会被针对。 谢逸宁不知道系统的用心良苦,但他觉得小球真挺辛苦的,要同时打好多份工,还没有得休息。 而且小球对他也挺好,有问必答。 很乖,看起来就像是被无尽骗来打工的小系统。 洗漱完毕。 谢逸宁关上总是莫名其妙哗啦啦流个不停的水。 走出浴室,就看到灰袍大帽兜在看书。 他挪动脚步慢慢走过去,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做些什么呢?” 闻言,灰袍重新打量起话多了不少的谢逸宁。 视线在对方的颈部停留片刻。 一滴水珠从下巴处滚落,经过不大的喉结,直接落入半高领衣服中,即便如此也能窥见一小截白皙细长的脖子。 灰袍缓缓收回视线,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任何不对劲,回答道:“先出门走一圈,再去一栋。” “好哦。” 谢逸宁点了点头,乖巧跟在灰袍身边,没有再多说多问些什么。 实际上则是在争分夺秒看某个滚动不停浮窗字幕。 他要回家! 想办法回家! 很快,谢逸宁就跟着灰袍下楼,见到了记录中的管家爷爷,也听到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 他很努力思考着,为什么要叫自己‘宁宁小姐’。 可惜,直到吃完饭,都没能思考出来。 并且由于长时间阅读大量信息的缘故,脑袋有点胀,想东西都比之前要慢了许多。 谢逸宁对着吃完的空餐盘发呆许久。 他,好像不太聪明。 脑子很不好用,还记不住东西。 …… 拿起餐巾认认真真擦干净嘴巴,谢逸宁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不聪明的事实。 他掏出本子的同时也打开了记录面板。 写下,‘多写多记多思考’。 早餐时间结束,老管家简单把餐盘收好,就提前拿着把大黑伞站在门口,嘴里还招呼着小姐出门走走。 见状,谢逸宁点了点头。 在本子上记下管家爷爷出门散步的信息,这才跟着出门。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重要的事情还是记下来的好,这是个好习惯,宁宁小姐可要继续保持呀。” 老管家笑眯眯感慨完,就开始讲起他养的花。 从种下到松土浇水施肥抓虫,说的可仔细了,就是听起来好像还深藏着其他意思,用的词也很微妙。 说到最后,又叹气道:“要想花朵开得饱满,还是得用上好肥料才行,最近新来了一批肥料,也不知道用上多少好。小姐您觉得呢?” 谢逸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直到发现管家爷爷看了过来,征求意见的意思非常明显。 才开口真挚:“那就全都用上。” …… 老管家其实并不指望谢逸宁能回答些什么。 但这个答复还是让他脚步微顿。 他做这份工也有些年头了,该说的话与流程也已经倒背如流,但还真是头一回,有玩家这么回答! 这让他怎么接话才好? “花浇太多肥可是会…枯萎的。” 灰袍及时接话,他瞥了眼丝毫不清楚状况的谢逸宁,继续说道:“施肥也得适可而止。” 听到这话,谢逸宁有些自责,连忙对老管家说道:“对不起,我不是很懂这些,您看着来就好。” 他还以为施肥越多,花开得越好。 原来不是这样。 那可不能误导了管家爷爷,养得那么好的花,枯萎了多可惜呀。 “那老朽就看着来吧。” 老管家话语里带着几分惆怅与遗憾,还有些许藏得非常深的庆幸。 真全都逮回来当肥料,那可不得累死哦! 特别是某个夜晚特别爱四处窜的,怕是到时候逮都逮不住,遭罪的还是自个这把老骨头。 想到这,老管家看向谢逸宁,幽幽叹了口气:“宁宁小姐喜欢园子的花吗?喜欢哪个位置呢?” 他提前安排安排。 就小玩家这不大灵光的样子,保不准还是得留下来陪他的。 灰袍默默听着谢逸宁认真挑选花园位置的发言,思索片刻,还是没有打断。 有机会他会搭把手。 但,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那么个机会。 系统0195都忍不住停下远程运作的数据,静静注视着综合智慧个位数的临时宿主。 不打紧,没关系,已经又活过了一天。 再傻也是它的任务目标。 能听得懂话,能对答如流,能带着问题接连询问,就已经有明显的提升,已经非常棒了! 这里头,有它辛勤努力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谢逸宁与老管家挑选花园位置的愉快交流。 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数人围在某栋小楼前。 16、得偿所愿。 谢逸宁眨了眨眼,直勾勾盯着帽兜下遮得严严实实的阴影。 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的糖是不是准确送到对方的嘴边,动作也只是估摸着位置送过去。 而现在,有一个问题。 这个大大的帽兜怎么就那么能遮挡视线? 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到哎!好神奇! 如果灰袍张口吃糖的话,他能不能看到点嘴巴呢? 谢逸宁抬了差不多一分多钟的胳膊,都没能等来对方的反应,便大胆又主动的摸索着,把糖往帽兜里塞去! 同时开口说道:“甜的哦。” 灰袍的思绪被某只糊了他一脸糖的手给打断,他抓住那锲而不舍的爪。 正想把手按下去。 谁知对方先他一步找到了嘴唇的位置,微硬的果糖直接就撑起唇,戳在他牙齿上。 …… 都到了这种程度,再拒绝意义也不大。 灰袍只能吃下这颗糖果。 也许是‘报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张口的瞬间,连带谢逸宁递送过来的一小截指尖也轻咬了一下。 浓郁的糖味在他口中迅速蔓延开来。 真的非常甜。 和他想象中一样甜。 除此之外,糖果上还带着小小的属性加成。 不用猜都知道,是某管家为某宁宁小姐放特意准备的。 “谢谢。” 即便糖果是被强塞到嘴里的,灰袍还是礼貌开口感谢。 谢逸宁被咬了一口也不生气,还觉得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双眼依旧不死心盯着帽兜。 确定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瞧到自己被黑暗‘吞’进去的半截手臂,才收回爪。 同时开口说道:“不用客气哦。” 甜甜了,就不要难过了。 “宁宁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 老管家踩着黄灿灿的落日走到谢逸宁身旁,边说,边不满的看了一眼灰袍。 天都要黑了还不回去,等些什么呢? 脑子不大灵光的宁宁小姐记不清,玩家排行榜第三的还能不懂吗? 现在的玩家是真的不太行咯…… 谢逸宁并不知道管家心中所想,他朝着老管家乖巧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灰袍就把门关上。 房门碰撞的声音使得他微微恍神。 然后…… 就都忘了。 谢逸宁茫然看向身旁人,视线落在老管家白色领结处的裸黑宝石。 默默跟着对方往前走去。 系统0195监测到任务目标的状态,还有点吃惊。 毕竟,今天的任务目标保持记忆的时间将近有十二个小时!比之前好太多太多!堪称奇迹! 要知道,它刚刚接到任务目标的时候,对方最多就保持三个小时的记忆。 对此,0195也是经过各项仔仔细细又反反复复的分析监测。 可惜人体各处结构还是太精妙,特别是大脑,即便是无尽都没办法探究所有。 只得出对方确实存在记忆方面的阻碍。 但到底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记忆又最长能维持多久,依旧没有个精确答案。 反正,要是饿太久。 就会饿失忆。 0195就因为没有准时给对方送餐,而导致谢逸宁反复询问它是谁。 谢逸宁坐下用餐的时候,已经把有着‘日记’标识的滚动字幕虚拟屏看了个边。 他本来打算再看看腰间挂着的本子里都写有什么。 但吃饭时间已经到了。 就先认认真真的吃起饭。 晚餐时间很快就结束。 窗外已经是漆黑片片,即便月光还算明亮,也隐约只能看到周围的高大树影,以及…… 某些比人还高,长得格外茂盛的蔷薇花枝。 微风一吹,枝叶连带着花骨朵还会前后左右张牙舞爪的摇晃着。 谢逸宁扫了两眼客厅窗口处探着晃动的艳红花朵,找了个沙发坐下,拿出小本子,认真阅读。 他刚把记录都看完,就发现老管家站在自己的身旁。 想到本子上的某些记录,便主动开口说道:“管家爷爷是要去打地鼠了吗?” …… 老管家很欣慰宁宁小姐记住他说的话,并且还把他记在本子上。 但并不需要把这种东西也记上。 “外面好黑,我陪您去打地鼠吧,我可以在一边给您打灯,不会妨碍到您锻炼身体哦。” 谢逸宁真挚建议着。 他是真的觉得外面太黑了,管家爷爷年纪又大,还是多个人陪同更好。 老管家再次沉默,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他很感动,但不敢动。 虽然宁宁小姐对不正常事物没有什么恐惧心理,但地里那些到底不是真地鼠,视力正常的都能揭穿这个小借口。 微笑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宁宁小姐是为我好,不过今晚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园子里什么时候清理都行。” 老管家也确实有事要说。 轻描淡写忽悠完打地鼠的事情后,继续说道:“宁宁小姐考虑好什么时候办喜事了吗?不管是什么时候,也都应该着手准备了。还是早些定下好,能更周全些,您觉得呢?” 谢逸宁呆呆睁着眼。 办…办喜事? 就是和大帽兜结婚的事情吗? 他,他不懂啊! 谢逸宁不止是茫然了,还有点慌乱。 特别是脑子空荡荡,除了刚刚看完还没来得及忘记的信息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 他只能将视线投向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的灰袍,试图对方身上得到帮助。 小姐的婚礼确实是副本的重要剧情。 灰袍收到谢逸宁的求助目光,就直接说道:“管家先生觉得什么时候最合适呢?” 听到这话,谢逸宁把视线转回老管家身上。 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各种情绪在里头交织着,很精彩,也很容易看懂。 “当然是越早越好,小姐能早日如愿,自然再踏实不过。” 老管家笑着回答。 他微微弯腰,又继续开口:“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看宁宁小姐的决定,或早或晚,都得着手准备起来了。” 谢逸宁与老管家对视半晌。 眨了眨眼。 迅速转头再次看向灰袍。 把决定交给他,是很不靠谱的哦!他可什么都不记得,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看的记录! “我觉得可以按管家先生说的那样,越早越好,宁…你觉得呢?” 耳边时不时就回荡几声‘宁宁小姐’。 灰袍差些就跟着老管家称呼出来。 问题又重新抛回谢逸宁身上,他思考十秒钟,实在是想不起来关于结婚再具体的信息,便点头说道:“那就早点吧。” “哎,好,那小姐您可得筹备筹备了,六天后就要办喜事……” 剩下的话谢逸宁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满脑子都是六天后办喜事。 太,太快了吧! 谢逸宁连忙翻出本子,郑重记录下,还画了个大圈圈把它打上记号。 显眼,不能忘! 包括那个悬浮窗的记录,也一并认真记下,双重保障!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姐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老管家把浑浑噩噩的谢逸宁送回房间。 本来还想说两句能换换意中人什么的,但想了想外头的那些个人…… 算了,还不如现在屋里头这个见不得人的呢! 起码屋里头这个能跑能跳排名还高点。 谢逸宁是真的恍惚。 也是真的茫然。 即便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不记得这件事,也还是忍不住有些焦虑。 怎么…怎么就结婚了呢! 他爸爸妈妈都不知道这件事! 系统0195看到任务目标眼睛眨都不眨直勾勾盯着浴室镜子,把镜子里笑个不停的东西都给气跑。 打算想安慰两句,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谢逸宁洗完澡后就僵硬躺到了床上,盯着层层白色床幔,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灰袍出来的时候,谢逸宁已经闭上眼了眼睛,呼吸匀称,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 见状,他也就直接关了灯。 夜渐深。 万籁俱静。 灰袍睁开双眼,看向窗帘遮挡严实的阳台。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 还有摩擦玻璃的细微声响。 他静静看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世界又重归平静。 便无声翻身而起。 才刚坐起来,忽然衣袍一紧。 再然后撑在床上的手臂被人紧紧抱住。 回头看去。 就对上一双亮闪闪得像是藏有万千星子的眼睛。 对视僵持半晌。 还是谢逸宁先开口:“你要去哪里?” 是不是要逃婚? 带上他。 灰袍瞥了眼床头的空杯子,确定谢逸宁已经喝下牛奶,才说道:“怎么不睡?” …… 谢逸宁眼睛睁圆了两分。 睡觉? 这怎么能睡得着呢? 他睡不着一点,也不敢睡着,担心一睁眼一闭眼,就到了结婚的时候。 17、得偿所愿 灰袍从谢逸宁那张表情精彩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快睡吧。” …… 谢逸宁没有说话。 就这么睁大瞪圆眼睛盯着。 双手扒拉得稳稳的,不给对方任何溜走的机会。 走,可以。 但要带上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 窗外又窸窸窣窣升起摩擦玻璃的细微声响。 灰袍最终还是被谢逸宁‘感动’了,不然他也没办法动弹。 那架势,大有整个人都要往他身上挂的趋势。 他扫了眼谢逸宁那双将自己缠得紧紧的白嫩胳膊以及正微微发力的十指,某些画面不合时宜的浮现脑海。 …… 灰袍迅速抬眸,将某些念头拍散的同时,注视着眼前少年模样的玩家,字句清晰道:“我要去的地方有一定的危险,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这里是小姐的家,结婚剧情没开启前,对于你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天亮之前我会尽量赶回来。” 他仔细解释着。 用的还是最简单直白的话语,以防无尽智慧数值只有个位数的少年听不懂。 听到这话,谢逸宁有些遗憾的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逃婚,天亮前还会回来。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重重点点头,说道:“我去!” 谢逸宁时刻谨记着,要找到回家的机会! 这种机会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出现。 肯定还是需要努力又主动的去寻找。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对! 忽然出现在脑子里的这个词简直描述得太准确了! “好。” 灰袍抬起被谢逸宁抱住的手臂,示意对方站起来。 可惜,他的示意不太成功。 毕竟不能要求一个智慧值不高的人领悟他简单动作中传达出来的含义。 对上少年那双乖巧又眼巴巴的表情,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好的。” 谢逸宁松开抱住大帽兜胳膊的双手,动作迅速的穿好鞋子又走到大帽兜身旁。 像是个黏人的小尾巴。 甩也甩不掉。 灰袍刚走一步,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从个人背包里拿出套灰色长袍,往谢逸宁脑袋上一罩。 比他小上一圈又矮上半截的灰袍人出现了。 谢逸宁被套了个长袍子,觉得有些新奇,左右前后盯着身上的灰袍。 也不知道这件长袍是个什么材质。 明明一开始比他还要长出大截,可套到他身上后,就刚刚好盖到脚踝!帽兜又大又后,却丝毫不会影响视线! 他本来还担心走路会踩到。 但走起路来,根本就没有这种烦恼,衣服自己该缩就缩,还挺…智能…… 谢逸宁习惯了一下身上的灰色帽兜长袍,就赶忙踱步重新跟在灰袍身旁。 只看动作都觉得是个乖巧的小尾巴。 灰袍没有再浪费时间。 确定要把人带上,看了眼窗帘遮挡严实的阳台,直接换个了方向,朝另一扇窗走去。 在拉开窗帘前,他停下脚步。 先是上下打量着谢逸宁这个多出来的灰色小尾巴,随后伸手把人揽住,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谢逸宁帽兜下的眼睛瞬间睁大。 他只觉得风声呼呼响,眼前景象不停切换,眨眼间的功夫,就蹦跶着从园子到围墙再站稳在围墙外的小路上。 有种,飞起来的感觉! 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感慨着——r可真厉害啊! 没错,谢逸宁都不偷偷称呼大帽兜了,认认真真把r这个名字给记下。 来不及惊叹太久。 他只刚在滚动小窗上简单记录,就赶忙跟上r的脚步走进黑暗中。 动作很是鬼鬼祟祟。 有种深夜在当小偷的感觉。 谢逸宁跟得很认真,也注意不让自己走路发出任何的声音,非常合格的当着小尾巴。 只是,还没走几步路。 道路的某个拐角处就亮起了一盏幽暗的昏黄小灯。 见状,灰袍直接揽住谢逸宁。 转身就跳到了树上。 开始动作迅速的四处奔走。 谢逸宁什么都不懂,就安安静静当个挂件,动也不动的任由灰袍提溜着走。 只有灰色大帽兜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亮闪闪的转悠着。 他隐约瞧见有个黑色的身影带着灯在不停追着他们,动作很快。 好在灰袍动作更快。 就这样你追我赶十多分钟。 灰袍彻底甩开那盏带着黄色小灯的身影。 大概是觉得谢逸宁动作太慢,也没把人松开,而是直奔目的地。 等到谢逸宁再次双脚落地,已经是在某栋小楼的楼顶。 他默默看了眼四层高的小楼。 又回忆着灰袍蹬墙壁三两下就往上冲的画面,再次感慨,真的好厉害! 这跟飞有什么两样呢! “不要碰任何东西,跟紧我。”灰袍的声音很是严肃。 谢逸宁也严肃回答:“知道了。” 并且伸出手,拽住了大帽兜衣摆的一角。 抓紧就不会跟不住! …… 灰袍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谢逸宁抓得极紧的爪子,便默认接受对方的拽衣角的行为。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楼顶的门只是虚掩着。 灰袍推开后,就缓缓带着人走下了楼梯。 听到某个房间传来音乐声响,瞥了眼身后的尾巴,便改换脚步继续往下走。 一直走到客厅。 借着窗外爬进来的明亮月光,可以看到凌乱无比的客厅。 堆满穿过的衣服,快递盒子,以及外卖垃圾与正活跃走动的蟑螂。 当然,谢逸宁是不太认识这些的。 他只觉得客厅里垃圾很多,棕色的虫子也很多。 默默避开几只拇指那么大还带两条长须须的虫,又紧跟着灰袍往厨房走。 厨房里也有虫。 但大概是没有怎么做过饭的缘故,棕色的虫子并没有外头那么活跃。 很快,谢逸宁跟着灰袍上到二楼。 每个房间里面都堆着很多东西,反正他都不怎么看得动,就知道很乱。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房间里都摆着一台电脑。 同样,谢逸宁也不知道那是电脑。 还是灰袍开口,让他离电脑远一点,才知道这种每个房间都长得有点像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脑子里暂时没有关于电脑的信息,大概对于他来说,这并不属于生活必需品。 没过多久,谢逸宁就跟着灰袍把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走了个遍。 唯独有一间没去。 就是三楼正在传出音乐声响,从门缝还能看到亮着灯光的房间。 “小心。” 灰袍说完,又过了五秒钟,才推开门,走进去。 脚步刚落下。 他就猛的转过头。 身后已经空荡荡,哪里还有谢逸宁的身影…… 他眯起眼,长袍遮挡下的掌心闪过一道绿光,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与此同时,谢逸宁正茫然看着前方,又环顾四周,试图寻找灰袍失踪的身影。 是真的失踪。 他眼睛都没眨,灰袍就消失在眼前,而明明站在门外的他居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然而,房间里只有他…… 哦,不对。 除了他之外,还有个人坐着椅子趴在放着电脑的桌子上。 此时电脑正亮着屏幕。 里面不止传来音乐,还运行着看不懂的东西,一格格的,全都是文字数字,密密麻麻,像是一只只蚂蚁定格在上面。 谢逸宁非常牢记大帽兜的话。 他没打算靠近电脑,也没有碰任何东西,而是转身打算出门找找大帽兜。 要跟紧大帽兜才行。 然而,他才刚抬起脚步,原本敞开的房门‘啪’一声就关了起来。 伸手去开门,还怎么都打不开。 眼前某个一直安分滚动好多文字的虚拟屏幕忽然亮起巨大的‘有危险谢逸宁快跑!’。 谢逸宁茫然。 他看了眼大红字,又左右打量,试图找到所谓的‘危险’。 危险暂时没发现。 但转过身谢逸宁看到趴在桌子上的人被他吵醒了…… 顿时间,谢逸宁有些心虚! 那种半夜悄悄到别人家做贼翻东西被主人发现的心虚! “你…你好呀!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吵醒你!我不是故意……” 谢逸宁话都没说完。 那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男人就歪歪扭扭站了起来,面色狰狞,就这么猛的朝他扑来。 他连忙躲开。 砰的一声。 男人撞在门上,手指插入木制大门里,留下深深的十个手指洞。 谢逸宁默默又后退两步。 被吵醒的男人好凶,虽然是他不对,但是这么凶也不行啊!他和灰袍只是来看看,也没有偷东西呢! “对不起,我没有偷……” 男人再次扑了过来。 随之出现的还有铺天盖地暗红色的字体弹幕。 谢逸宁被忽然出现奇怪弹幕吓了一跳。 不小心踹了扑过来的男人一脚。 意识到自己踹了人,他有些慌乱,边说对不起,边调整着把男人往床的方向踢去。 嘴里还委委屈屈说道:“你是不是没睡醒?不要那么凶,我们有话好好说,我真的不是小偷……” 疯狂弹动且不停唱衰的弹幕字体刹然静止。 被踹飞到床上脑袋还撞在墙壁发出沉闷声响的男人也呆住几秒,愣愣看着被踹的肚子,像是不敢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但也只是几秒。 男人再抬起头时,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都铺上一层厚厚血色! 18、得偿所愿 顿时间,暗红色的弹幕再次如滚水般沸腾起来。 齐齐朝着谢逸宁涌去。 像是在庆祝狂欢着什么。 0195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着急!身上的蓝光都亮成大灯泡了! 它很想提醒任务目标不要再说废话,赶紧跑,这眼睛都冒红光,还能是人吗?不跑等着当口粮啊? 然而,碍于规则,它并不能在这种特殊时候给出任何的帮助与提醒。 只能把数据都运行出火光,干着急。 谢逸宁虽然没有得到系统的提醒,却也瞥了两眼活跃得像是小蚂蚁在疯狂跳舞的红色弹幕。 ‘这傻子躲过了两次!第二次还是用脚踢的!深藏不露啊!’ ‘听说傻子力气都很大。’ ‘侥幸一两次而已,现在都被惹怒了,就不信这智障还能躲过去!’ ‘r神把他带过来就是送死啊!’ ‘笑死了,傻子还问是不是没睡醒,真的是纯纯没脑子!’ …… 谢逸宁不喜欢这些字,他承认自己不太聪明,但并不是傻子,也不是智障! 由于不大高兴。 所以在某个身体扭曲的男人扑过来的时候,他两只手分别抓住对方的两个手腕,又把人往床的方向按去。 一开始还没按动。 男人的劲实在太大了,扭曲的爪子还试图划拉着。 要看谢逸宁就要被创到墙角。 再加上男人那莫名其妙张开老大又流口水的嘴巴还使劲往他脖子上凑。 …… 他不想被口水滴到,感觉有点脏。 就默默跟对方调换了个方向,双手扒拉到同一侧,巧劲,来了个过肩摔。 正正好,把男人摔到床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 弹幕依旧在持续质疑、抨击并贬低,谁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冒着刺眼蓝光的系统0195。 其实,谢逸宁也没怎么反应过来。 他就是动了动手,又走了半步,男人就躺在床上了。 不过他保证! 这一切都是那个不讲道理还流口水的男人先动手的,自己只是正当防御而已! 谢逸宁实在受不了暴躁的男人,更受不了对方的口水。 趁着对方‘睡’在床上,他飞快拿起被子,把整个人都蒙住,嘴里还说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快睡吧……” 动作一气呵成。 系统0195在旁边看了都想给身手敏捷的任务目标鼓掌。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有这样的反应,不愁活不下…… 正这么想着,房间里就响起布料撕拉的声音。 它默默看向已经破了一个大口的被子。 终于记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压根不是人,而自己的任务目标,动作再快也还是个普通人类啊! 0197身上的蓝色数据流再次窜动起来。 直把谢逸宁眼睛都闪到,他还好奇看了两眼,以为肩膀上的小球挂件要坏了。 ‘看我干什么!看床,床啊!’ 0195真的忍不住了。 那手,就要捅进任务目标肚子里了! 谢逸宁眨了眨眼。 原来小球会说话呀! 边想,视线边转回到床上,同时随手捞起一旁的枕头,把某只扭曲伸出来的爪子按了回破洞还冒出棉絮的被子里。 有点难按,他咬紧牙关才成功。 ‘不是……’ ‘这也都行?’ ‘他不是傻子吗?怎么还能硬刚?’ ‘就算这个不怎么厉害的样子,但也不至于被个新人玩家徒手压制吧?’ ‘没用的废物,傻子都干不掉!’ ‘活该死得早!’ …… “你不要闹!快睡吧,天很黑呢!”谢逸宁拍了拍被窝里还在扭曲着的身体,试图用言语说服对方。 但可惜,人就是不愿意跟他沟通。 被子也不停发出撕拉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再拍了拍,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一花。 谢逸宁又站在了房间门口的位置。 什么红色弹幕字体什么扭动打斗的暴躁男人都没有了,就连门都完好无损。 灰袍也重新站在他面前,自己的手里还拽着一小撮衣角。 不久前的一切都像是不存在的幻觉。 他眨了眨眼。 正疑惑着,身前的灰袍主动开口了。 “你没事吧?” 谢逸宁连忙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他没什么事呀! 倒是…… 谢逸宁的视线越过身前的灰袍,默默看向趴在电脑桌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又转而瞅了两眼被子枕头都完好的床。 有点心虚。 他是没什么事哦。 就是这个暴躁又流口水的奇怪男人,很有事的样子。 犹豫片刻。 心虚的谢逸宁还是在灰袍要走进房间前,使劲揪住了对方的衣角。 等到灰袍回过头。 他才小声说道:“我刚刚好像不小心把里面的人吵醒了。” …… 灰袍先是看了眼已经被清理干净得只剩下个单纯尸体的某新人玩家,又回过头,重新上上下下打量着并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谢逸宁。 考虑到刚刚还是用了那么几分钟的时间。 良久,才再次询问道:“没有受伤吧?” 听到这话,谢逸宁才想起了点什么,赶忙卷起袖子,把被某只扭曲爪子挂到的手腕露出来给灰袍看。 有点委屈道:“他抓我,他好凶!我跟他讲道理他还不听,就想打我!我还给他盖被子了呢!” 灰袍拿起谢逸宁的手腕仔细看。 白皙的皮肤就普通上好的美玉半细腻光滑,而此时,美玉上有一道刺眼红痕。 …… 刺眼确实刺眼,但那也是对比的刺眼,实际上只是轻微刮伤, 真的很轻,轻到就那么一条红痕带点血。 伤口再不拿出来就差不多愈合了。 即便如此,灰袍也还是仔细检查。 视线一寸一寸舔过眼前的美玉。 确认没有任何隐患,他往伤口上抹了去薄薄一层药膏。 灯光下,细长的红痕波光潋滟,像是被野兽标记留下的痕迹。 灰袍多看了两眼,这才注视着表情委屈的少年,继续问道:“其他的地方没有受伤吧?” “没有了。” 谢逸宁乖乖收回手,伤口凉凉的,很舒服。 礼貌道谢后,他有些警惕看着屋里一动不动的男人,生怕对方又起来暴躁伤人。 灰袍顿了顿,又重重看了眼谢逸宁,开口道:“下次看到这种…不像人的东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即便隔着厚重长袍,他都能感受到对方那犹如实质性的期待目光。 沉默片刻。 有些硬生生又多挤出一句:“你这次做得很好。” 0195本来还替任务目标完美度过危险而高兴着,忽然听到灰袍来了这么一句,蓝色数据流都窜快了两秒。 怎么回事? 这不是它准备的鼓舞式教育吗?怎么还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排行榜第三的玩家先前不是很冷淡,不关心不插手还只字不发的吗?怎么现在忽然话多了? 连它的活都要抢? 0195不解。 它静悄悄盯着任务目标和某灰袍玩家,试图找到问题所在。 谢逸宁很开心。 被夸当然是高兴的,虽然被夸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说明他的防御非常正当! 当然,他也没忘掏出本子。 先记下r大声夸他,没错,大声,反正声音比他要大很多。才写下暴躁男人的举动,以及灰袍不久前的说的‘不像人的东西’。 谢逸宁信息量储存并不算很多的脑子缓慢思考起来。 刚刚的暴躁男人,真的是人吗? 不然怎么灰袍会用‘不像人的东西’来形容。 他的目光移到远处动也不动趴着的男人身上。 只见灰袍直接把人扒拉到一旁,对方也没有丝毫动作,沉重的身体就像跟电脑桌紧紧贴合似的。 谢逸宁继续观察。 猛然发现,男人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又回忆着刚刚抓住那两只扭曲爪子的冰冷手感! 恍然大悟! 胸口没起伏身体冰冷…… 原来,这个暴躁不止是眼睛手脚嘴巴有问题的病人!而是直接死了啊! 难怪听不懂他说话哦。 就是很奇怪。 死了的人会动吗? 谢逸宁脑子里并没有相关的知识,只以为是自己记不住。 他默默在本子里写下。 死人很凶,离远点。 19、得偿所愿 注视着这一幕的0195无话可说。 它不清楚任务目标都琢磨了些什么,但过程肯定不太对劲。 而这个答案…… 也勉强算是有些收获,至少还知道离远点。 谢逸宁写完就开始盯着灰袍敲打发出清脆声音的按键。 他有些好奇。 避开某具尸体,站在灰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聚精会神打量。 瞧得正起劲,忽然稳定播放的音乐声一变,某道中年男性慢吞吞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 惊得谢逸宁双手都拽住了灰袍,就差没整个人趴到对方背上。 ‘小刘啊,你这次的方案做得还是不太行,我看了,有些地方还是不合适,咱们再改改,对了,用第四版来改吧,那个的初始数值我觉得还行,还有啊,预算咱们也要重新调整一下……’ 谢逸宁听得不太懂。 就觉得说话的这个人很挑剔,要改的地方好多,指指点点老半天,全都在说这个要改那个要改。 ‘不行啊,这个调整得还不如上一次,你看这里……’ ‘唉,我知道小刘你改了很多次了,但是没办法,明天就要用这个方案报表了,再赶一赶吧……’ ‘开头的标题不太好,重新换一个,要积极向上一点的……’ ‘哎,小刘你这版做得其实还行,可是上头说要再加一点预算,你看再改改,改完了咱们直接就用……’ 谢逸宁听得都要犯困了,那道慢吞吞的声音还在不停说着。 总结起来,就一个字‘改’。 还是得改到满意为止才能停的那种。 即便依旧还是听不懂在改点什么,他也觉得这道声音太烦人了。催催催,就知道催,自己没有手改一下的嘛?连标题都要特地说上两句让人改! 比他还不太聪明的样子,看着也不是很能干好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好不容易,那道喋喋不休的中年男声终于消失,又重新放回轻柔的音乐。 谢逸宁也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跟在灰袍身后,看着对方翻找四处。 鉴于不久前与暴躁男人打了一架,他还警惕着某具尸体,时不时就要偷偷看上两眼,担心对方又‘醒过来’。 好在一直到灰袍打算离开,尸体都跟安分的趴在桌子上。 谢逸宁松了口气,紧紧跟着灰袍。 原本灰袍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小尾巴。 询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谢逸宁来说有点复杂,沉默片刻,改口道:“你知道他死了吗?” …… 灰袍总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些怪异。 但也一时之间也都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通常灵异副本应该要避讳‘死’这个词,只是现在屋子里的异样已经被他清理干净,周围也没有别的诡异,直接说出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要是用其他别的含糊词语来代指,他怀疑…哦,他丝毫不怀疑,智慧个位数的小尾巴肯定是听不懂的。 谢逸宁等大帽兜说完,才点点头,回答着:“没有心跳,摸起来凉凉的,脸白白的,应该是已经死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来,死,还要分怎么死,不是直接就死了吗? 很严谨啊! 记下。 听到这话的灰袍没有任何的想法。 意料之中的事。 他重新回到房间,把翻找出来的一个牌子递到谢逸宁面前,开口说道:“工作量太大,长时间没有休息,猝死的。” 谢逸宁恍然大悟,看着牌子上男人的小照片以及下面仿佛印盖上去的‘许平’两个字,重重点了点脑袋。 他知道了。 暴躁男人天天被逼着改来改去,累死的!好惨! “这些都是线索,也是剧情的一部,探索参与度越高,结算的时候积分也就越多。” 灰袍点了点谢逸宁手里的本子。 淡淡道:“记下。” 人他都带过来了,对方也靠自己的努力活蹦乱跳着,总不能空手回去。 谢逸宁老老实实把灰袍说的每句话都几下,又在死上面做了个分类的标记。 还特意往弹窗日记上也认真记录好。 等到他停下动作,大帽兜也抬步离开房间。 很快,谢逸宁就再次体验起飞一般的感觉。 这次倒是没有黄色的灯再追着他们。 回到满是纱幔装饰的房间时,天还黑着。 谢逸宁已经很困了,把灰袍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尾,刚粘床就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都不等他再做些什么,也顾不得身边存在感极其强的大活人。 不知不觉就倒在枕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 谢逸宁是被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的,他艰难睁开眼,就看到弹跳到脸上的虚拟文字。 默默闭上眼,再把被子拉上,盖住脸。 好困。 困归困。 在一声一声“宁宁小姐该起床用餐”里,下意识就翻身而起,迷迷糊糊去洗漱。 等谢逸宁大脑开始转动起来,已经是他眯着眼吃完早餐的事情了。 “宁宁小姐今天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呢,是没休息好吗?那中午可要睡个午觉呀,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是非常重要的……” 老管家边说,边瞪了两眼某灰袍。 别以为他不知道。 昨晚这小子又到处乱跑了!大灰袍提着个小灰袍,可别提多显眼! 谢逸宁看着管家爷爷领结上的黑宝石,乖巧点了点头。 他正好看到本子上的相关记录。 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去散步了?” “对对,是该散步了,顺便也要把好消息带给我们的邻居们,您的好日子可少不了大家的帮衬,热热闹闹才好啊!不过在这之前…” 老管家边说边快步走到门口,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沓红色的东西。 他笑容满面的走到小姐面前。 喜气洋洋开着口:“小姐您还得写个喜帖才行,到时候发给领居们,让大家都来沾沾喜气。我知道您记不住事,千篇一律的话语就不用麻烦您了,您就在这里签个名。” “这里吗?” 谢逸宁看着已经摊开的喜帖,点了一下位置,刚想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笔,手腕就被某只温热大手牢牢抓住。 他茫然回过头。 看到的果然是大帽兜。 “喜帖怎么能只签小姐的名字?一人也凑不成婚事,管家先生您说对不对?” 灰袍从衣摆里拿出一支羽毛笔。 那羽毛黑得五彩斑斓,明明是黑却又像是在流动着奇异光芒。 老管家默默退后一步。 它不知道那支笔是个什么东西,但必定不是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脸上笑容未改,继续说道:“小姐的喜事当然是小姐做主,指不定小姐会临时更改意中人。当然,如果小姐已经下定决心,喜帖上成双入对自是最好的。宁宁小姐您觉得呢?” 宁宁小姐已经被漂亮的羽毛吸引了目光,等被点了名,才连忙看向老管家。 回忆片刻老管家说的话,就接过对方手中的喜帖,递给了身后的灰袍。 他脑子有点转不动。 还是让转得动脑子的人来做决定吧。 灰袍飞快用羽毛笔在每个喜帖上写下r。 明明留下的字迹笔画清晰,但不知道是喜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字母竟然变成了一行潦草到看不出样式的字迹。 只能看出是两个字,并且第二个字笔画异常简单。 灰袍犹豫片刻。 他知道这份喜帖上存在一定的契约效力,但具体是什么契约…… 两个人签下,婚契的概率肯定是最大的。 就算如此,也比一个人签成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要好。 半晌,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直接把羽毛笔塞到谢逸宁手里。 总不会比婚契更糟糕。 既然是副本的规则,按照这个副本的强度来说,离开副本后应该也不会再产生任何的效力。 20、得偿所愿 谢逸宁拿到羽毛笔后,先是盯着黑色漂亮大羽毛看了几眼,才老老实实在每张喜帖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还悄悄琢磨起大帽兜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可惜,那字体潦草得一笔成型,压根就辨认不出来些什么东西。 反正肯定不是‘r’就对了。 谢逸宁确认每张喜帖都写完后,就把喜帖递给了老管家,又把笔还给了大帽兜。 最后,还是没忍住。 手在收回的时候,指腹飞快摸了一下下羽毛尖尖。 软软的! 老管家静静看着谢逸宁的小动作,脸上笑容未改,口中却语重心长道:“宁宁小姐,这喜帖定下后,办婚事的日子和您选定的意中人可就不能再更改了,您得看紧点……” 说到这,他重重看了眼某灰袍玩家。 可没有比这位还能跑的。 要是到时候办不成喜事,园子里选好的位置也已经准备好。 谢逸宁听懂了。 是真的懂!管家爷爷在提醒他,大帽兜可能会逃婚!会跑! 他下意识拽住灰袍衣摆的一角,低声呢喃道:“不会改的。” 话语还没落,谢逸宁就连忙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帽兜,眼睛一眨不眨,满满都是期待。 所以,你也不会丢下我跑的。 对不对? 灰袍的视线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停留片刻的这才朝着把心里话全都写在脸上的少年点了点头。 字是他主动签下来的。 该揽的责任当然也不会忘记。 便说道:“劳烦管家先生费心了,既然已经决定,自然是不会再更改。” “好好。”老管家笑着点点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又从手里分出两张喜帖给谢逸宁和灰袍:“两位新人也收一份,留作纪念。” 随后他又走到柜子前翻找, 掏出了个红色的手提纸盒,把喜帖都放进去,同时开口:“时间不早了,也该出门,早点把好消息带给大家伙!” 谢逸宁乖乖站起身跟着老管家往外走,还会时不时瞥两眼灰袍的位置。 得把人看紧,他记住了。 由于捣鼓喜帖耽误了一些时间,今天的太阳已经挂得挺高,老管家撑在谢逸宁头上的黑伞也终于起到了遮挡太阳的作用。 不知道是因为出门太迟,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次出门倒没再看到聚集的人群。 老管家做事还是很有规划的,他和小姐商量过后,决定按照房屋的栋数,一家一家送去喜帖。 身旁跟着走的某灰袍住在1栋,已经收下喜帖,就不用再送。 便先从2栋开始。 没过多久,老管家带着小姐和小姐的结婚对象站在了2栋门口。 他抬起手。 规律三下又暂停二十秒钟,再继续规律三下敲击着房门。 就这么将近敲了五分钟,门才缓缓打开。 “袁小姐早上好,很抱歉打扰您了,我家小姐好事将近,这次是来给您送喜帖的,届时可务必要赏脸过来喝上一杯喜酒……” 老管家边说,边从手提纸袋里拿出喜帖。 他没有直接递给玩家。 而且先送到了小姐的手里。 谢逸宁一路上都在听着老管家说话,也就按照之前商量好…… 更准确应该说,对方提议,他不停点着头的那样,接过喜帖,双手递到眼前的年轻女性身前。 还不忘挂上个礼貌的微笑。 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就像是被长辈带路走动的乖巧小辈。 袁双冰接过喜帖后,继续跟老管家寒暄着,很快,她就加入了送喜帖的队伍里。 都不用什么太完美的借口。 就说想沾沾这个喜气。 对此,老管家当然不会拒绝,都不用询问小姐,高高兴兴就扩大送喜帖的队伍,并且由衷感谢着袁双冰的帮忙。 谢逸宁就在一旁礼貌微笑,再竖起耳朵听。 偶尔,悄悄看两眼大帽兜。 反正所有需要说话的地方,老管家都替他开了口,除了递喜帖,也实在是用不上他做什么。 寒暄声中,很快一行人就到3栋门前。 依旧是老管家敲门。 这次敲门的时间更长了,用了差不多十分钟,里头才走出一个脸色苍白黑眼圈极其重还颤抖着嘴唇的年轻女性。 她手里还紧紧拽着笔和纸,紧得微长的指甲都深陷掌心,印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老管家同样的话语示意谢逸宁递出请帖,他还热心询问:“田小姐最近是睡不好吗?” …… 田商丽都只和老管家对视一眼,就胡乱点点头。 她先是把视线投向袁双冰。 从对方身上得到肯定的答复,才飞快接过喜帖,又匆忙讲了几句祝贺的话语,就把门关上了。 谢逸宁微笑得有点无聊。 就默默把今天大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也包括刚刚看到那位3栋田小姐抓着笔掐出血的掌心。 他其实还看到了纸上一些文字模样的笔画…… 但,可惜没看懂。 只能猜测着,是比较复杂难懂的东西,因为上头还有许多划掉重新更改的痕迹。 按理说,接下来因该是4栋。 但谢逸宁只路过了‘自家’园子门,并没有看到什么4栋。 直接就到了5栋。 这次老管家敲门不到三分钟,等到一个犹豫中带着点迫不及待打开房门的男人。 看到管家的时候,他后退几步。 但在发现袁双冰也跟着的时候,又忍不住往前走回来。 谢逸宁觉得,5栋的这位男性…… 穿着打扮很是奇特。 穿着大红裙子,踩着不合脚还要硬挤进去的黑色高跟鞋,脸铺满白粉,嘴巴涂上浓艳的颜色,还有乱七八糟的的发型和装饰。 简直,有点难以入目。 除此之外,谢逸宁还发现对方身上有很多细长的红痕,特别是脸上,像是指甲挠出来的,就算涂了粉都没办法遮盖完全。 “冯先生今天的打扮很特别呢。” 老管家像是随口夸赞般说着。 可听到这句话的冯博达顿时白了脸,他本来还想跟着袁双冰一起行动,直接就匆忙道别,转身回到屋里。 老管家没有在意5栋住客的情绪变化,他直接走到6栋。 这次也没再敲门。 叹了口气,就把喜帖塞进了门缝里。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许小姐也能来参加。” 谢逸宁还不太清楚老管家为什么这么说,空气中就隐约传来粘稠厚重的某种腥味。 刚好,眼前某个铺满密密麻麻字体的弹窗,就用红色字体展示了6栋许芸芸跳楼,血溅在他的鞋子上,还不停从尸体下蔓延而出的场景。 原来,是死了。 谢逸宁恍然大悟。 同时,又想起了昨晚的某道笔记。 便开口跟管家爷爷说道:“我想她是会来的。” …… 话音一出,四下俱静。 就连某道默默飘荡的血腥味都猛的收了两分。 老管家脸上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沉重与遗憾也轻微破裂。 这,是什么话? 是玩家该说的吗? 就算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不用戳破吧? 而且…怎么好像还是特地说出来安慰人的? 比它们这些鬼怪还要惊悚! 谢逸宁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是死了,也成尸体了。 但,尸体还会动不是?还挺凶挺活泼的呢? 21、得偿所愿 这不,谢逸宁已经隐约闻到尸体留下的气味了,看来许小姐确实是知道了送喜帖这么一回事。 尸体都能打架了,别说再多走几步路。 到时候应该会来参加这场热闹。 沉默依旧蔓延在空气中。 谢逸宁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有人接话,便看向表情都怪怪的几人,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还是,有什么问题? 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目光依次落在老管家、大帽兜以及不太熟悉的某袁小姐身上。 试图得到答案。 …… 对,太对了,对得简直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老管家强行微笑又转移话题道:“我们尊重每位邻居的隐私,时候不算早了,快到午饭的时候,为了不打扰邻居们准备饭菜,我们也该加快动作,去送下一家了。” “好哦。”谢逸宁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再纠缠,乖乖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看出大家都不想回答。 不太明白。 但既然不愿意说,就像是管家爷爷说的那样…尊重大家的隐私吧。 见状,袁双冰先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有些怕被谢逸宁追着问! 到时候,指不定那‘许芸芸’会去缠着谁! 现在这种情况…… 大概还是会缠着不知轻重的谢逸宁,好在对方拿着‘小姐’的身份牌,只要婚礼还没有完成,管家不会任由‘小姐’出意外。 谢逸宁并不像老玩家那样拥有太多关于副本的消息。 好吧。 实际上他的大脑里也没有除了自己之前记录下外的任何信息,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干净得什么都不剩下。 也许正是这么个缘由,他不怎么纠结太多问题,不太重要的东西想不明白就放弃,反正也记不住。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7栋门口。 老管家才刚敲门三下,门就已经打开了一条缝,只见某个微微低着头的男人站在虚掩的门后。 男人一言不发,连头都不抬,整个人站在门后的黑暗里。 等老管家说完话。 他稍微把门缝拉大,一把接过谢逸宁手中的喜帖,也不多说任何话,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 很不礼貌的样子。 但老管家并没有生气,他笑着说道:“谭先生还是这样不爱说话,走吧,我们到下一家,也不知道今天8栋的刘先生在不在家。” 结果自然是‘不在’的。 老管家敲门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等来人开门。 他无奈摇了摇头。 边把喜帖往门缝里塞去边说道:“我们来得实在不太巧啊,刘先生还是不在家里,只能先把喜帖送门里了,希望他们看到吧……” 刘先生? 是叫刘平的刘先生吗? 谢逸宁看着悬浮窗口上的记录,所有所思。 按照记录里的意思。 昨晚好凶的尸体就是就平先生。 是在家里的啊!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身旁沉默了一路的灰袍难得先说了话。 “有人来了。” 灰袍原本不大想说话,更不想说这种废话。 只是瞥见谢逸宁的神情,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又要语出惊人。 闻言,大家都朝着灰袍那帽兜口对着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9栋那边开了门。 一个男人佝着身子,动作缓慢的走过来,那动作,比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还要步履蹒跚。 老管家当然不会让看着身体就不大好的邻居在太阳下多走这几步路。 撑伞带着小姐三两步就到了9栋楼下。 他笑着开口打招呼道:“崔先生今天怎么样?有觉得好些吗?” …… 崔容一听这话,咳嗽更是接连不停,仿佛见肺都要咳出来。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 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拉动的锯,有一声没一声。 老管家也不在意崔容说了些什么,作出认真听的模样,等对方不再发声,也就开始讲那倒背如流的客套话。 还不忘让宁宁小姐递出喜帖。 等9栋邻居收下喜帖后,他也就客套邀请起在场的邻居们吃午饭。 袁双冰是有些意动的。 但第一天管家在厨房整出的动静仍然历历在目,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她可不是‘小姐’,也没有被‘小姐’选中,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吃下鬼怪npc做的饭菜还能活着离开。 也丝毫不想用亲身体验园子里的蔷薇花为什么开得那么好。 崔容本来就不敢去吃。 见袁双冰没同意,就更是连连摆手拒绝。 最后跟老管家回去的也只有谢逸宁和灰袍。 趁着管家爷爷做饭的时间,谢逸宁认认真真重新整理了一下笔记,还在一边备注上自己的看法,做完后还交给灰袍检查。 可以说是非常充实。 吃完饭,精神不太好的谢逸宁在老管家嘀嘀咕咕催促声中,回到卧室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 又是新的谢逸宁。 脑子空空,又得认认真真看记录起笔记。 时间不知不觉就被阅读消磨光。 谢逸宁下楼的时候天边已经铺上一层彩霞,他从老管家那边接下‘叫某外文字母先生回来吃晚饭’的重任。 神色严肃的出门了。 然后…… 迷路了。 更准确些应该说,他并不记得某外文字母先生住在哪里。 记录里没写。 好不容易转动脑子推测出r应该是住在1栋,他就撞上了刚关门的灰袍。 此时,已经是彩霞漫天。 夕阳也沉下大半张脸。 他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出现,郑重记下大帽兜家在1栋,也检查了一遍本子里是否记录有其他栋的邻居。 用过晚饭,谢逸宁和灰袍早早就回到卧室里。 他没什么困意。 洗完澡就开始翻看本子,来回看了几遍,手里就被大帽兜塞了本旧书。 书中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以及一个只有开头的故事。 故事记录了一个传了许多代的大家族,书里把这称为世家。 然而这个家族生的孩子不多。 又因为各种原因夭折,最后只剩一个女孩。 也就是家族的大小姐。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夜也已经很深。 灯一关。 谢逸宁也乖乖闭上眼。 直到半夜,再次在灰袍偷偷起床的时候抱住对方的手臂。 本子里可是记有的! 大帽兜半夜会悄悄起来,四处溜达! 他才不会睡呢! 灰袍并不意外有这么一出。 他大大方方迎上谢逸宁乖巧又期待的目光,藏在长袍下的手捏着张符纸,视线扫过那张精致如画的脸蛋。 迅速往谢逸宁额头上拍击而去。 同时开口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留在这里睡一觉就好……” 意识渐渐涣散的谢逸宁眼睛睁得老大,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些什么,双手试图抬起摸向额头。 仿佛藏着星辰的漂亮双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人,满满都是惊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拉得极其长。 谢逸宁就这么缓缓沉沉又不情愿的合上了一双眼。 努力抬起的手没来得及摸到额头,人就已经倒在灰袍怀里。 次日。 天微微亮。 贴在额头处的符纸接触到悄悄爬进房间的日光,瞬间消散成灰。 谢逸宁猛的睁开双眼。 他迅速摸索向身旁的床榻,确定人还在,就飞快趴到不知道是睡还是醒着的灰袍身上,再凑进那开口极大却丝毫看不到相貌的帽兜。 幽幽开口:“你打我……” 22、得偿所愿 安静当挂件许久的系统0195很是惊讶! 它直接停止所有的远程工作,专注扫描并分析起刚醒过来就说话的任务目标。 一觉醒来居然还能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要知道0195为了完成任务,还特地辛苦收集任务目标所在世界的数据记录。 得出的结果是,每次醒来的谢逸宁都有个崭新又干净的脑子。 而某灰袍的道具不仅仅只是控制,还包括了一定的催眠成分,使用在正常人类身上相当于睡了一觉。 灰袍也有些惊讶谢逸宁还记得夜里的事。 身旁人这么大的动作,他也不可能没被吵醒。 但眼下的情况…… 也许没醒过来会更好些吧? 谢逸宁可不知道挂件小圆球和灰袍的想法,他等了片刻都没等到答复。 直接把脑袋探进那咧开的大帽兜里。 双手按在r的肩膀上,即便眼前黑得看不起任何东西,他也直勾勾睁大双眼,直视黑暗,继续幽幽开口:“你刚刚打我!” 他觉得大帽兜肯定是在心虚装睡! 不等回答,双手也跟着探进帽兜里,手指试图摸向对方的眼睛,打算扒拉开那装睡的眼。 灰袍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被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摸索着。 少年紧紧贴压在他身上。 只要抬手就能将人抱个满怀。 喉结微微滚动,他也没办法再保持‘睡’的状态。 先是揪住两只作乱不停的手。 随后提溜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坐好,这才轻咳两声:“没有打……” “打了!” 谢逸宁语气依旧幽怨,他挣扎开大帽兜的钳制,一只手撑在对方肩膀,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额头。 又使劲凑到灰袍脸上,固执开口:“打在这里了!你不记得了吗?我记得好清楚的。” 从来没有记得那么清楚过! 灰袍的视线落在少年白皙细腻如美玉般的额间,听到这声声控诉,辩解道:“没有打,只是拍了一张符纸在上面,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说着说着。 就发现少年依旧是那副模样,像是听不太懂也没有打算听懂他的解释。 想到对方这几天的行事作风,他沉默片刻,改口说道:“我错了,不应该打你。” 听到这话,谢逸宁重重点了点头,语气还是带着控诉:“你也不应该突然打我!这是不对的,明明我们还说得好好的!” 他是真的有些委屈! 况且,也还记得眼前人是自己的结婚对象。 都要结婚了,居然打他! 这是家暴! 谢逸宁这么想,也这么小声说了出来。 …… 灰袍被‘家暴’二字堵住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跟对方也很难解释得清楚。 忽然想起个人背包里还有些特意为特殊npc准备的安抚道具,就默默从里头挑了一包带有随机增强效果的安抚薯片。 递给眼前的少年,再次开口:“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这是赔礼。” “那你以后不能再家暴我了哦。” 谢逸宁很好哄,他一般不记仇,毕竟也记不住。 看到大帽兜掏出赔罪的礼物,就低下头看向鼓鼓的绿色大塑料包装。 他伸出手指,往膨胀的礼物上戳了戳。 询问道:“这是什么?” 灰袍再次沉默,同时抬头看了眼目光清澈透明的少年。 据他观察,少年在生活常识上还是有一定的肢体记忆,既能自己吃饭洗澡,拿到牛奶、水果和糖的时候也知道能吃并往嘴里递。 可现在,问他薯片是什么。 很大可能是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薯片这一类的食物。 灰袍收回视线,回答道:“是零食。” 谢逸宁点了点头,又伸手指戳了戳包装,把薯片抱在怀里,郑重开口:“那我这次就原谅你了哦,以后不能这样了!” 说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翻身下床,朝着浴室走去,走到一半,又重新回来,把抱着的鼓鼓零食放下。 今天谢逸宁洗漱得特别快。 他飞快记录完灰袍家暴自己的事情后,便趁着自己还没忘记,打算尝尝灰袍的赔礼。 把鼓得像个小枕头的零食转了一圈。 又看了一下上面‘开心薯片’外的大字,翻来翻去,都没见到除了图画外的任何东西。 系统0195也将任务目标翻看薯片的画面收入数据库中。 说实话。 如果任务目标是个正常人,大概会觉得这包薯片像个三无产品,无生产日期、无质量合格证也无生产厂家。 好吧,其实是有产家的,无尽商城出品,只是在撕开包装的内部而已。 谢逸宁研究了一下开心薯片,还是不确定要怎么吃,等到灰袍洗漱出来,就把开心薯片塞进对方怀里。 说道:“我们一起吃。” …… 0195觉得任务目标还是有点小机灵的,还会找借口说一起吃,而不是直接讲自己不懂怎么吃。 机灵了,但不多。 灰袍其实也猜出来了,看着少年乖巧的模样。他也没说什么。 撕开一个口,就拿了一片薯片出来,递到了谢逸宁嘴边,藏在黑暗里的隐晦目光则是落在某颗饱满的唇珠上。 谢逸宁直接张开嘴巴就咬了下去,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他原本就亮闪的眼睛里有飘起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脆脆的,鲜味浓郁,口感丰富! 他飞快把手掏进薯片袋子里,一片又一片的往嘴里递去,咔嚓又咔嚓…… 大概是开心薯片的功效正起作用,又或者是薯片本身就已经足够开心。 谢逸宁心情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他也不护食,还热情分享了好几次给灰袍,前面两次灰袍接了,后面就拒绝不在接受。 不一会儿,薯片就已经吃了大半。 灰袍注意到谢逸宁瞥了两眼已经喝光的牛奶杯子,又从个人背包里拿了一瓶儿童果汁饮料。 嗯…这些都是他为低龄npc准备的安抚零食。 水都已经被打开送到了嘴边,谢逸宁当然不会拒绝,他咕噜咕噜喝下好几口,周身都仿佛洋溢着果汁般甜美的喜悦。 他直接朝着大帽兜甜甜笑了笑。 开口道:“谢谢哥哥!” …… 真好哄也真好骗。 这是系统0195和灰袍此时的想法。 而谢逸宁则是在弹窗日记里飞快写下——赔礼的薯片真好吃,果汁也甜甜。 那么…… 要怎么样才能在不被欺负的情况下,再吃到薯片和果汁呢? 23、得偿所愿 谢逸宁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手里抱着的开心薯片就已经干净见底,连碎屑都被他倒进嘴里吃个干净。 可……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尝了尝味道而已,怎么那么快就没有了呢? 谢逸宁来回晃动开心薯片,恨不得把脸埋进包装袋里。 吃了,就是感觉嘴巴还是很空。 嘴巴也比没吃薯片的时候还要‘饿’,是的没错,就是嘴巴,肚子因为喝果汁的缘故,还是有几分感觉的。 正捣鼓着开心薯片的袋子。 规律又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很快,随着灰袍把门打开,老管家欲言又止的声音也回荡在房间里。 “宁宁小姐…该吃早饭了……” 所以,不要把整张脸都埋进薯片包装袋里好吗?这样会显得他这个管家让小姐饿肚子吃不上饭的样子。 “好哦。” 听到这话,谢逸宁把袋子抱在怀里,也不舍得丢,特地研究了一下眼前某个悬浮小窗口上密密麻麻到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的字体。 最后,趁着大帽兜和老管家都没有看着自己! 飞快把开心薯片袋子连同喝干净的小小一瓶果汁瓶,全放进了系统面板的个人背包里。 …… 系统0195心情复杂。 将谢逸宁举动全都读取完毕的它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很高兴任务目标终于知道并且学会使用个人背包。 但也实在没想到,任务目标郑重放进个人背包的第一第二件物品都是垃圾。 也许,‘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吧。 大概是由于嘴巴‘饿’的缘故,谢逸宁早餐吃了不少,在用餐巾擦嘴巴的时候,甚至都撑得打了两个嗝。 其实管家爷爷准备的早餐既丰盛,味道也很是美妙。 但他还是忘不了薯片的滋味。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又在悬浮窗日记和本子里都重重又记下几笔。 谢逸宁希望,以后的自己也能吃上开心薯片。 “今天该抓紧时间布置一下了,宁宁小姐,我们就趁着散步的时间,来装点一下吧?先从外头开始,您觉得怎么样?” 老管家边说,边从柜子里拉出了一袋又一袋被红色大袋子装着的东西。 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小推车。 把所有的袋子都扛上车,就招呼着小姐快出发。 再不出门活动消消食,怕是午餐都要吃不下了。 谢逸宁当然不会拒绝管家爷爷,把本子一收,就走到了灰袍的大黑伞下。 黑伞是管家爷爷特地灰袍让给他撑着的。 他也没多问,主要是嘴巴一张开,就想打嗝。这么多人面前打嗝还是不太礼貌的,只好闭着嘴巴,乖乖跟着走。 老管家说是布置,实际上也就他一个人忙活着,谢逸宁想帮忙都被他制止。 四处贴点大喜的窗纸。 又往矮树上挂些喜气洋洋的装饰。 他还掏出灯笼在路灯上比划着,确定合适后,才自言自语说着下次带梯子出来。 就这么走了好长一段路。 快要走到拐角的地方,就听到了阵阵争执的声音。 “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袁姐!你就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再这样下去,真的生不如……” “咳咳咳…袁…咳咳…我…我……” “他都说不出话了,袁姐你就帮帮我们吧!” “都这么多天了,您和另一位指导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您一定能帮我们的!” “袁…咳咳…袁姐……” “有人来了。” 袁双冰并没有正面回答新人玩家们的话,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几个新人玩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在发现过来的人里有管家,就纷纷都止住了话头。 随着老管家把喜气洋洋的装饰挂到拐角,谢逸宁也看到了刚刚还在争执不止的几人。 他不太认得。 但昨天做了些笔记,还标记了栋数。 站在最前面跟管家爷爷打账号的年轻女性应该就是2栋的袁小姐。 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袁姐。 而离袁小姐最近的那位抱着本书又拿着笔写个不停女性应该就是3栋田小姐。 对方脸色苍白,眼袋很重。 此时双手指甲正深深扎进掌心的肉里,血液顺着笔流到纸上,就像是用血来书写着些什么。 紧跟着就是一旁扶着墙壁又佝着身子的男人,大概是9栋的崔先生, 他捂住嘴咳嗽不停。 努力让自己咳嗽的声音小些,却无济于事。 鲜血从他指缝里一滴一滴渗出。 最后就是穿着特别的男人,是五栋的冯先生。 颜色艳丽的绿色长裙和高跟鞋,还有那挤不进去都要硬撑着的黑丝。 脸上粉比墙壁还要厚,配饰不是大花就是珍珠。 大概是厚重的粉让他不舒服,抬起的手好几次都想往脸上抓挠,理智阻止了他的动作,却阻止不了痒意,只能在脖子处留下一道又一道带着血迹的划痕。 谢逸宁只看了几眼,把奇怪的邻居们都记下,就礼貌收回视线。 直到闷声轻咳的男人忽然加剧咳嗽。 他顺着声源处看去,刚好看到对方呕血的场景。 “老毛病又犯了?我记得药箱里还有些药,崔先生需要的话,老朽随时都能给您送过去。” 老管家关切的开着口。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崔容直接摆手拒绝,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着自己的住处跌跌撞撞跑去。 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见状,老管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看来崔先生家里常备的药更合适用上啊。” …… 袁双冰跟老管家客套了几句,知晓对方在做婚前的准备,又不需要帮助,就带着其他玩家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谢逸宁和灰袍跟在老管家身边。 除去中午吃饭的时间。 他们几乎都在陪老管家布置,不同的是,下午还稍微需要到他们两个扶梯子和搬梯子,前者是谢逸宁的活,后者当然就归灰袍了。 除此之外,灰袍偶尔还要替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布置一些比较高难度的位置。 就这么上串下跳的从绕着每栋楼走。 忙碌了一天。 吃完晚饭,老管家就叮嘱谢逸宁和灰袍要早点休息,说是养足精神,明天还要继续布置。 随后又送去牛奶,就把走廊和园子里的灯都关了。 谢逸宁其实不累。 他在扶梯子的时候又迷迷糊糊忘记了许多事情,好在本子和日记都写得满满的。 这一天下来,脑子都没有停下思考。 当然,也没思考出些什么。 见灰袍早早就上床,他也乖乖闭上了眼睛。 直到半夜被一阵奇怪的噪音吵醒。 谢逸宁用被子盖住脑袋,试图再次入睡,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睁开眼睛。 茫然扫了圈陌生的房间。 很快就翻身走下床,站在隔音失败的窗户前,撩起厚重的窗帘。 他静静看着窗外园子与马路边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半晌。 才感慨道:“好热闹哦。” 24、得偿所愿 可不是热闹吗? 园子里比人还要高的花枝拔地而起,肆意舒展挥舞着枝叶,胡乱爬走。有往围墙冲去,试图离开园子的,还有往上攀爬,在阳台上敲打窗户的,很是张扬。 更让人瞩目的,是花枝正蹦爬着的那围墙外…… 大红色的灯笼飘荡各处。 散发着红意的光又落在各种正红装饰上,把黑暗都笼上一层红。 而此时,一个黑色斗篷身边飘着盏黄色小油灯,动作快得像是野兽般,气势汹汹追赶前面连滚带爬匆忙逃跑的几个人。 就这么绕着围墙跑就算了。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奔跑着的人走过的地方还都噼里啪啦的往炸起一阵一阵的火光。 热闹得就像是什么夜间特殊表演。 谢逸宁觉得这画面挺特别,本来困得不行的睡意也散了。 他默默注视着黑色斗篷紧跟炸起的火光消失在尽头处的拐角,有些遗憾的把视线扫向园子里依旧活泼的枝叶。 瞧了半晌,都没有什么新的热闹。 正打算放下窗帘,就发现有一个瘦弱女性攀爬上了阳台,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向他,凶得不行。 最为怪异的是。 这位女性身上长出了许多枝条,还有正来得鲜艳娇嫩的艳红花朵。 别的不说,花还是挺好看的。 谢逸宁觉得对方好像找自己有事,就不急着放下窗帘,很是礼貌的抬起手,简单打了个招呼。 然而,就是如此礼貌的一个动作,惹得这位开花女士凶性大发。 直接就朝着落地的巨大玻璃窗扑过来。 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后,疼痛的在地上打滚,随后又继续撞,再次被逃出去,打滚…… 谢逸宁觉得这位开花女士似乎比自己还要不聪明的样子。 确定窗户足够结实,对方怎么撞都无法撼动丝毫的玻璃,也进不来,也就不再观察不聪明的开花女士。 缓缓把窗帘放下,打算去床上继续酝酿睡意。 他,还是困。 可能没有休息够,眼皮都在打架,脑子也不太想转动。 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然而,还没等谢逸宁彻底放下厚重窗帘,视线就先扫到园子大门处鬼鬼祟祟的某道男性身影。 从对方的动作来看,似乎是想打开大门。 …… 很像是个小偷。 谢逸宁虽然还没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但他知道,小偷肯定会打搅自己的睡眠。 他重新把窗户拉开。 眯着眼,全神贯注的盯着。 很快就发现大门打开了,一道身影窜了进来,却看不到任何的踪迹,只有活泼矫健的花枝们,争前恐后往外跑。 某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放走了园子里养得茂盛娇艳的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肯定会进屋里来。 而活泼的花朵们也肯定会往屋里钻。 谢逸宁其实什么都不想理会,他很困很困。 困得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但考虑了一下人身安全,他走去反锁了一下卧室的门。 是的,他还没放弃睡觉的想法。 直到一个纸团莫名其妙掉到他手上。 打开看去。 “想活命就跟我出来。” …… 谢逸宁想活。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睡觉。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莫名其妙掉下纸团的天花板,再环顾四周,确定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随手丢开纸团。 缓缓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眼睛还没闭上呢! 急促的敲门声从远到近传来,很吵,还有某种刺耳的摩擦声,与摆件晃动的声音。 仿佛整个屋子都活了过来。 谢逸宁这下也没办法睡了,他感觉到天花板在晃动。 教养再好,睡眠不足的情况下都会有些暴躁。 他决定起来揪出在屋里搞破坏的小偷。 谢逸宁穿好鞋子,直接就打开卧室门,也不开灯,扫了一圈周围壁画里伸出来很是行为艺术的胳膊,面无表情往楼梯走去。 …… 某些胳膊们大概是觉得自讨没趣,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都默默收了回去。 等谢逸宁走到一楼的时候,所有都归于正常,包括窗外,也没有活跃的花朵。 准确来说,是园子里的花全跑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花挺重要的,但既然它们向往自由,那就去追逐自由吧。 现在是他渴望睡眠的时候,顾不了太多。 刚想转身回到楼上。 接连的纸团就往他脑袋上砸。 谢逸宁不想看,纸团还会主动往他手上蹦,又舒展开来。 “不离开屋子,你永远都没办法离开副本。” “小姐的心愿从来没有玩家达成。” “想要通关,你必须去找到关于小姐的有效线索!” “出来,我带你去找线索。” …… 纸团很多。 有语气正常的,还有威胁的,更有带着哄骗性质的。 谢逸宁视线落在通关上。 刚好眼前悬浮窗日记文字展示‘活着,通关,回家’。 他,要回家。 这里不是他的家。 谢逸宁用一些时间飞快看完记录,揉了揉困得不行的眼睛。 决定出门。 夜晚大概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然他的某个结婚对象怎么一到夜里就出门呢? 今晚对方也没带他出去…… 记下,等白天找大帽兜‘要’开心薯片。 只这么出去,好像有些不太安全。 不管是记录上的暴躁尸体,还是刚刚看到的活泼花枝,或者开花女士、鬼鬼祟祟的小偷…全都很凶的样子。 他得找个工具。 谢逸宁扫了一圈客厅,最后拿起了用来打园子里地鼠的铁锹。 有点重。 但是很结实。 要是碰到跑不动的花,还能埋回园子里。 带上铁锹,谢逸宁打开门,扫了一圈只剩下满地凌乱黄泥土的空荡园子。 随后就往大开的大门处走去。 人才刚刚埋出大门外,就有道身影闪过,他随手拿起铁锹,像打地鼠那样拍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喑哑男声急匆匆开口说着。 “我是人!” 谁还不是人呢? 谢逸宁面无表情,手上动作不停。 他可认出来了,这就是刚刚鬼鬼祟祟打开大门的小偷! 大晚上的不睡觉,鬼鬼祟祟打开别人家大门,把管家爷爷养的花都放跑了! 不是好东西。 “是我给你送的信!” …… 谢逸宁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拍过去的动作甚至加快了两分。 哦,还用纸团砸他。 该打。 26、得偿所愿 “你怎么来了?” 灰袍实在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谢逸宁! 毕竟,在离开房间前,他特地在对方身上做了些‘安眠’的小手段,又留下防护的道具。 现在…都失效了? 不仅失效,甚至还穿过守夜人的层层防守? 灰袍的视线默默落在谢逸宁整个人趴卡在上面的诡异大型树枝,又重重看了眼似曾相识的某盏黄色油灯。 最后落在那随风晃动的细软额前碎发上。 只见对方听到他的话后,高高兴兴的挥起手,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 他本来还有些怀疑眼前的谢逸宁有问题。 可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确定是自己认识的玩家谢逸宁没错了。 正常点的鬼怪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灰袍快步走到谢逸宁身前,边把人从树杈上拎着下来,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白皙细腻的后颈,触电般迅速收回手。 视线微垂,再次询问道:“怎么来的?” “跑过来的!” 谢逸宁压根没在意脖子上停留的滚烫热意,终于摆脱树杈钳制,就踩着泥土,来回走了两步。 他也确定眼前人就是日记上的大帽兜。 见对方反复询问,便认认真真解释起自己被吵醒后又被纸条砸再被挂上树杈最后成功跑到这里的精彩历程! 可是好长的一段路呢! 灰袍注视着那颗随着张合上下浮动的红润唇珠半晌。 恍神片刻。 回过神后便沉默者。 一时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对方并没有露出求夸赞的表情,就继续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谢谢你哦,我刚刚也想下来的,但是好奇怪,我怎么都没办法从这上面下来。” 谢逸宁乖巧道谢。 又从灰袍手里接过树杈和铁锹,前者他打算还给守夜人,后者还要放客厅,给老管家打地鼠。 “这是鬼怪npc的道具,拥有控制效果,没有解开控制的话不能轻易动弹。” 灰袍简单解释两句。 见谢逸宁开始好奇东张西望,考虑到对方实在能跑能跳,便开口叮嘱道:“跟我来。” “好哦。” 谢逸宁点点头,抱着树杈和铁锹就跟着灰袍往前走。 那双转个不停的眼睛还在打量着四周。 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除了漆黑之外,就是数不尽的小丘,还有些许立着的长方形石碑或木牌。 谢逸宁仔细数过。 刚刚好就九个,除了最中间那个是木头做的外,其他都是石头制成的。 月光虽然能照清道路,但还是没办法让他看清楚石碑木牌,只隐约感觉上面写着什么。 等到路过木牌的时候。 谢逸宁终于清楚了,上面写的是——‘谢逸宁之墓’。 …… 他茫然睁大双眼。 确定上面那三个字跟自己的名字一样,又使劲揉了揉眼睛。 谢逸宁懂的东西不算多。 但依稀记得,死人才会睡在坟墓里,永远的睡着。 他还在喘气呀! 也没死呢! 谢逸宁睁大眼睛继续观察,由于灰袍一直往前走,就没有怎么停过,他只能边走边看。 上面刻着他的名字确实没有错。 但这个名字很奇怪,太清楚,也太工整了,跟最后字迹飘逸的‘之墓’两个字格格不入。 像是,被篡改了字体似的…… 谢逸宁继续跟着灰袍往前走,经过了‘田商丽之墓’、‘袁双冰之墓’,最后停在了看不清具体是个什么名字的墓上。 他思考半天。 只能猜测这个地方跟大帽兜有点关系。 还没琢磨出些什么,耳边就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铁锹借我一下。” 谢逸宁把铁锹递了过去,眼睛继续在四处打量,很快就发现放在地上的一个盒子,以及盒子上放着的发黄报纸。 他微微弯腰,借着月光看清楚报纸上的新闻。 标题就是‘热心市民河畔便钓出九岁小男孩尸体’。 谢逸宁仔仔细细把新闻看了两遍。 一个倒霉的小男孩,父母在三个月前飞机失事双双身亡,而他也在一个月后不小心河边落水身亡。 一家三口,全都死了。 偌大一张报纸,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清晰可见,其他出全都模糊到没办法分辨。 谢逸宁下意识把新闻记在腰间小本子上,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便转而看起本子上的东西。 等他看得差不多,余光往灰袍的身影处扫去,才发现,对方竟然在挖墓碑后的小土堆! …… 谢逸宁知道这是躺着死人的坟墓,有些心虚的四下张望。 好缺德的样子哦。 就算暂时想不起来缺德具体代表些什么,也清楚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坟墓就是死人的家。 挖坟跟拆家有什么区别? 他很想跟灰袍说着什么。 走进两步,就看到棺材已经被对方完整刨出来了!动作实在是太快! 灰袍把土都清理干净,转身看到谢逸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表情很是丰富,便朝着人招了招手:“过来。” 谢逸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上前两步。 并且在心里不停默念着。 这是自己的结婚对象,是未来的老婆。 就算逼不得已结婚,都是要结婚的,他也会负责的。 没办法,既然对方都这么做了,那他就为对方分担一部分的缺德吧。 灰袍把铁锹还给谢逸宁,目光落在对方乖乖伸过来的手掌。 五指修长,掌心却带着点肉。 仿佛在邀请着些什么。 灰袍夹了张符纸到那微凉的手心,收回视线的同时开口:“拿着,防身。” 说完,他直接就掀开了棺材。 动作一气呵成。 都不带停歇。 27、得偿所愿 谢逸宁刚想看一下手心处还带着灰袍身上滚烫温度的黄色纸张是个什么东西,视线还没来得及往下移动,就看到眼前人飞快掀开棺材! 顿时间,一双桃花眼都睁圆了两分! 打扰死人长眠似乎不太好吧…… 死人被吵醒的话,可能会像是记录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很暴躁,到时候很有可能追着灰袍打。 谢逸宁默默握紧铁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已经打开的棺材。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棺材才刚掀开,里面就窜出一道无比活泼的身影,因为太过活泼,快得连模样都看不清。 所幸,灰袍的动作更快。 三两下就钳制住尸体,把对方往棺材里压回去的同时,反手就往尸体脑袋上贴了一张符纸。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尸体无法再动弹,僵着身子,睡躺在棺材中。 谢逸宁眼睛睁得更圆了。 他盯着尸体额头上的深黄色纸张,又低头看向抓着铁锹的手心夹的纸张。 原来,这张纸可以让尸体不再暴躁? 就是…… 怎么感觉好像画面似曾相识。 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跟黄色的纸张有关? 谢逸宁在有限的记忆里寻找了十几秒,怎么都找不到相关的东西,也就放弃思考。 挪步到灰袍身后。 探着脑袋打量棺材里乖乖躺着的尸体。 是一个小男孩。 看起来也就不到十岁,微胖,脸蛋也圆鼓鼓的。 没有意外的话,报纸上的新闻记录的就是这个男孩。 很快,谢逸宁就发现灰袍打开了地上那个压着报纸的盒子,又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了小男孩的身旁。 他很多东西都不太认识。 就把铁锹和树杈先放在石碑旁,趴在灰袍的帽兜上,凑近看的同时好奇询问道:“这些是什么?” 灰袍脑袋一重。 感受到少年压在头顶的重量,正给小男孩带上手表的手微微停顿。 片刻,才继续说道:“游戏机、儿童手表和作业本。” 谢逸宁长长的哦了一声。 视线落在棺材里那叠厚得和石碑差不多的作业本上。 他知道作业,是要按时写按时教的! 原来,人死了也是要写作业的吗?听起来好惨的样子。 没过多久,灰袍就把东西都放好,又把棺材重新盖上。 谢逸宁察觉到灰袍的动作。 就非常自觉的不再趴着帽兜,还把铁锹递了过去。 给小男孩送完了礼物,坟总得盖上。 他也没打算帮忙。 挖坟的可不是他哦! 没过多久,小土丘再次出现。 谢逸宁左看看右瞧瞧,确定这堆跟其他的差别都不大,才重新看向又忙活起来的大帽兜。 只见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碟又一碟冒着热气又飘香不停的饭菜,正摆在墓碑前。 就在这时。 忽然传来好几声沉闷的落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压抑的几道痛呼。 谢逸宁连忙朝着声源处看去。 可不正是刚刚被守夜人追赶的那几个吗?连小偷都在里面呢!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开追赶跑进来的。 他也不太好奇。 见那些个人只看了几眼自己这边,就四散走开,便继续看向摆菜的灰袍。 大概是周围热闹了不少,灰袍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 点上两根白蜡烛。 又手拿一炷香。 灰袍很快就开始祭拜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谢逸宁特地竖起耳朵听。 …… 没怎么听懂。 很古怪的律调,还有几分刺耳,就不太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就算听不懂,谢逸宁也听得仔细,因此,除了其他人在周围折腾出的动静外,他似乎还听到了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尖锐言语。 那语调,跟灰袍现在说的差不多。 再认真分辨。 可不就是从眼前的小土丘,刚刚灰袍掀开的棺材里传出来? 死人也会讲话吗? 怎么讲的东西他听不懂呢? 谢逸宁认真思考许久,还换了个姿势抱着树杈和铁锹。 没等他得到答案,忽然整个世界黑了。 更准确些,应该说月亮被黑云遮住。 紧跟着就是狂风大作。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了许多白色的纸,漫天飞舞着。 有好几张吹到了谢逸宁的脸上。 他连忙把纸扒拉开,就看到正在双手持香的灰袍动作停顿,快步走到他身前,又往他腰间的挂包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离开这里,门就是有你名字的木头墓碑,直接撞进去。” 灰袍语气严肃,还带着几分催促。 余光扫到某盏黄色油灯。 又继续补充道:“他们惊动了这里的东西,你现在回去找守夜人,它不会伤害你。” 谢逸宁满头雾水。 但也明白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打算了,便连忙询问道:“那你呢?” “我还要完成仪式。” 灰袍话音刚落下,周围的小土丘一座一座裂开。 在声声‘快走’中。 谢逸宁被灰袍往木头墓碑的方向推去,风很大,他被吹得走了两步。 眼看着周围小土丘越来越奇怪。 气氛也沉闷得很,他也不犹豫,直接按照灰袍说的去做。 谢逸宁动作很快,等他到有自己名字的墓碑前时,下意识回头往灰袍的方向看去。 除了黑暗与白色纸钱外,就只能看到数不清又奇形怪状像人又双脚离地的东西…… 很怪,又很凶的样子。 他回过头,正想往墓碑上撞去。 身前地板上就连滚带爬出现了一道身影,也许是滚得太急,整个人被地上的野草给绊住,动弹不得。 “帮…帮我…救……” 在声声咳嗽中,被迫趴在地上的男人还能艰难吐出不太完整的字句。 谢逸宁用大树杈随手把人叉起来。 不为别的,对方挡到他撞进墓碑的路了。 那咳嗽不停还接连说着‘谢’的男性扶着树杈站稳但谢逸宁身旁。 随后从口袋中抽出一把迷你水果刀。 直接就捅向双手都握着东西并且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谢逸宁,选的位置还是心口。 他不想死。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的活着了,不甘心啊! 所以,只能让其他人先替他挡一下。 血液总是格外吸引鬼怪。 27、得偿所愿 谢逸宁刚想看一下手心处还带着灰袍身上滚烫温度的黄色纸张是个什么东西,视线还没来得及往下移动,就看到眼前人飞快掀开棺材! 顿时间,一双桃花眼都睁圆了两分! 打扰死人长眠似乎不太好吧…… 死人被吵醒的话,可能会像是记录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很暴躁,到时候很有可能追着灰袍打。 谢逸宁默默握紧铁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已经打开的棺材。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棺材才刚掀开,里面就窜出一道无比活泼的身影,因为太过活泼,快得连模样都看不清。 所幸,灰袍的动作更快。 三两下就钳制住尸体,把对方往棺材里压回去的同时,反手就往尸体脑袋上贴了一张符纸。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尸体无法再动弹,僵着身子,睡躺在棺材中。 谢逸宁眼睛睁得更圆了。 他盯着尸体额头上的深黄色纸张,又低头看向抓着铁锹的手心夹的纸张。 原来,这张纸可以让尸体不再暴躁? 就是…… 怎么感觉好像画面似曾相识。 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跟黄色的纸张有关? 谢逸宁在有限的记忆里寻找了十几秒,怎么都找不到相关的东西,也就放弃思考。 挪步到灰袍身后。 探着脑袋打量棺材里乖乖躺着的尸体。 是一个小男孩。 看起来也就不到十岁,微胖,脸蛋也圆鼓鼓的。 没有意外的话,报纸上的新闻记录的就是这个男孩。 很快,谢逸宁就发现灰袍打开了地上那个压着报纸的盒子,又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了小男孩的身旁。 他很多东西都不太认识。 就把铁锹和树杈先放在石碑旁,趴在灰袍的帽兜上,凑近看的同时好奇询问道:“这些是什么?” 灰袍脑袋一重。 感受到少年压在头顶的重量,正给小男孩带上手表的手微微停顿。 片刻,才继续说道:“游戏机、儿童手表和作业本。” 谢逸宁长长的哦了一声。 视线落在棺材里那叠厚得和石碑差不多的作业本上。 他知道作业,是要按时写按时教的! 原来,人死了也是要写作业的吗?听起来好惨的样子。 没过多久,灰袍就把东西都放好,又把棺材重新盖上。 谢逸宁察觉到灰袍的动作。 就非常自觉的不再趴着帽兜,还把铁锹递了过去。 给小男孩送完了礼物,坟总得盖上。 他也没打算帮忙。 挖坟的可不是他哦! 没过多久,小土丘再次出现。 谢逸宁左看看右瞧瞧,确定这堆跟其他的差别都不大,才重新看向又忙活起来的大帽兜。 只见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碟又一碟冒着热气又飘香不停的饭菜,正摆在墓碑前。 就在这时。 忽然传来好几声沉闷的落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压抑的几道痛呼。 谢逸宁连忙朝着声源处看去。 可不正是刚刚被守夜人追赶的那几个吗?连小偷都在里面呢!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开追赶跑进来的。 他也不太好奇。 见那些个人只看了几眼自己这边,就四散走开,便继续看向摆菜的灰袍。 大概是周围热闹了不少,灰袍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 点上两根白蜡烛。 又手拿一炷香。 灰袍很快就开始祭拜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谢逸宁特地竖起耳朵听。 …… 没怎么听懂。 很古怪的律调,还有几分刺耳,就不太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就算听不懂,谢逸宁也听得仔细,因此,除了其他人在周围折腾出的动静外,他似乎还听到了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尖锐言语。 那语调,跟灰袍现在说的差不多。 再认真分辨。 可不就是从眼前的小土丘,刚刚灰袍掀开的棺材里传出来? 死人也会讲话吗? 怎么讲的东西他听不懂呢? 谢逸宁认真思考许久,还换了个姿势抱着树杈和铁锹。 没等他得到答案,忽然整个世界黑了。 更准确些,应该说月亮被黑云遮住。 紧跟着就是狂风大作。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了许多白色的纸,漫天飞舞着。 有好几张吹到了谢逸宁的脸上。 他连忙把纸扒拉开,就看到正在双手持香的灰袍动作停顿,快步走到他身前,又往他腰间的挂包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离开这里,门就是有你名字的木头墓碑,直接撞进去。” 灰袍语气严肃,还带着几分催促。 余光扫到某盏黄色油灯。 又继续补充道:“他们惊动了这里的东西,你现在回去找守夜人,它不会伤害你。” 谢逸宁满头雾水。 但也明白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打算了,便连忙询问道:“那你呢?” “我还要完成仪式。” 灰袍话音刚落下,周围的小土丘一座一座裂开。 在声声‘快走’中。 谢逸宁被灰袍往木头墓碑的方向推去,风很大,他被吹得走了两步。 眼看着周围小土丘越来越奇怪。 气氛也沉闷得很,他也不犹豫,直接按照灰袍说的去做。 谢逸宁动作很快,等他到有自己名字的墓碑前时,下意识回头往灰袍的方向看去。 除了黑暗与白色纸钱外,就只能看到数不清又奇形怪状像人又双脚离地的东西…… 很怪,又很凶的样子。 他回过头,正想往墓碑上撞去。 身前地板上就连滚带爬出现了一道身影,也许是滚得太急,整个人被地上的野草给绊住,动弹不得。 “帮…帮我…救……” 在声声咳嗽中,被迫趴在地上的男人还能艰难吐出不太完整的字句。 谢逸宁用大树杈随手把人叉起来。 不为别的,对方挡到他撞进墓碑的路了。 那咳嗽不停还接连说着‘谢’的男性扶着树杈站稳但谢逸宁身旁。 随后从口袋中抽出一把迷你水果刀。 直接就捅向双手都握着东西并且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谢逸宁,选的位置还是心口。 他不想死。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的活着了,不甘心啊! 所以,只能让其他人先替他挡一下。 血液总是格外吸引鬼怪。 28、得偿所愿 崔容已经亲身体验过鬼怪的穷追不舍。 大量的鲜血,也总会比他的咳血要引鬼注意! 他只想活。 他只是想活而已! 想到这,崔容那原本还带着颤抖的手越来越稳,刀尖迅速朝着谢逸宁的胸口插进…… 插,插不进? 握着水果刀的手无法再往前丝毫。 锋利刀口正正落在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的少年胸口,却连衣服都没能划破! 崔容茫然睁大双眼。 怎么会这样? 谢逸宁眉头一皱,很不高兴。 他虽然记不住事情,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这个连续说着‘谢谢’的男人想害他! 不是好东西! 谢逸宁挥动大树杈,随手把人打到一边,本来还想再给一铁锹,就像管家爷爷打地鼠那样。 但周围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都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也不再浪费时间。 拍了拍被刀划拉皱的衣服,迅速撞进了墓碑里。 离开前,谢逸宁还特地扫了一圈周围。 发现似乎只有木头墓碑后的那个小坟堆依旧保留着小半圆的形状,也没有什么东西从里头爬出来。 除此之外,也远远的往大帽兜的方向看了眼。 乌云蔽日,漫天纸钱。 是鬼怪们狂欢之夜。 暗红色的弹幕姗姗来迟,刚好与撞入墓碑里的谢逸宁擦肩而过。 “什么鬼?捅一刀都能没事?” “地上这病秧子是没力气了吗?连刀都拿不稳了?”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那傻子怎么比穿了防弹衣还夸张?没记错的话,傻子是个新人玩家吧?身上可是没有任何道具的?怎么衣服连刀都划不破?” “离谱!太离谱了!” “那傻子身上绝对有问题!肯定是r做了些什么!” …… 系统0195即便跟在谢逸宁身边,也接收到了玩家们的弹幕信息。 如果它有手的话,都想擦一下就要实体化的冷汗。险,实在是太险了,得亏有排行榜第三在前面挡着,不然可就要有麻烦了。 毕竟,现在的无尽人类玩家基本都是从普通科技时代抽取而来,并且都经过世界信息模糊。 即便有不少人能拼凑出真相,只要无法交流,也不是大问题。 可谢逸宁不同。 对方来自大星际时代。 没错! 系统0195至今都不明白,怎么会存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漏网之鱼! 无尽玩家随机抽取系统已经非常完善,也都自有流程,从0195数据运行至今,都没有听说过除了偷渡者外的特例存在。 因此也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主系统会同意对方进入游戏。 而现在迎来了系统0195任务生涯的挑战。 它知道谢逸宁身上衣服材质特殊。 但,扫描结果也没显示刀枪不入啊! 大星际时代拥有这样的物件并不特殊,只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息,会显示不出来?扫描程序坏了吗? 挂件0195还在想方设法补救,回到园子门口的谢逸宁已经直奔站在空荡荡大铁门中间的守夜人去了。 大概是对方今晚的工作格外失败。 它的身影比之前还要佝偻,在孤寂的黑夜显得无比落寞,特别是身后满地都是凌乱的泥土。 “你还好吗?” 谢逸宁边说,边在守夜人面前站稳,又赶忙把大树杈递回去。 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不是故意带着它走的,我下不来,只能那样。对不起哦,现在还给你。” …… 守夜人把黑色斗篷的领口拉紧,又默默转过了身,也不接那树杈,看起来就像是拒绝沟通,很自闭的样子。 实际上,它只是不想让小玩家看到领口处的黑色宝石, 不是担心对方认出自己。 而是今晚失误太多,着实丢这张几百年的老脸皮。 谢逸宁默默移动脚步,再次站到守夜人面前,余光刚好扫向园子,发现里头零零散散插着半死不活的高大花枝。 又发现守夜人斗篷摆带着泥土。 便继续说道:“是你把花们抓回来的吗?谢谢你哦!管家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就是不知道花是不是都回来了……” 谢逸宁在心虚的时候废话总是格外的多。 不知不觉就把树杈塞回守夜人手上。 迷迷糊糊又跟着守夜人去抓其他到处奔跑的花枝。 就是守夜人不爱说话,全程一个字都没讲,就是抓花枝,揪在手里,递过来示意他往那大得像是带了个球似的很补拍两下。 等抓得差不多,就带回园子里,随便回放坑里…… 就这样,谢逸宁忙碌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 他高举铁锹正指挥着守夜人追那最是活泼精神的花枝,守夜人连带着花枝一起都冲进拐角处。 天边就亮起了一道光。 紧接着就是几道吵闹的人声。 谢逸宁先是追着守夜人的方向去,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对方的身影,才往争吵不停的声源处走去。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园子前。 借着初升的红日,谢逸宁也看清楚铁门处灰头土脸衣服凌乱还带着不少伤的一群人。 灰袍也在里面。 不过大帽兜只是衣袍上的土比较多了点,其他也看不仔细,但看起来挺从容的,应该是没什么事。 谢逸宁快步走过去。 先是询问灰袍有没有事,确认对方安全后,转身,就抬起铁锹,狠狠往某个压着咳嗽声的男人后背敲去。 动作很是娴熟,跟不久前打逃跑花枝是一个手法,马上就用上了。 随着道道惊呼与沉闷落地声响起。 谢逸宁转身看向灰袍,既是解释也是告状道:“刚刚他想害我!” 29、得偿所愿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对方边说‘谢谢’,边拿着锋利的刀口捅向自己。 趁着还没忘掉这件事情。 当然是要早点算账!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包括被铁锹敲打在地的崔容,也强忍着咳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他怎么害你的?” 灰袍走到谢逸宁身旁,站定。 审视的目光极具压迫感,穿过遮挡严实的长袍,悄无声息落在崔容身上。 崔容一直都清楚两个新人玩家非常忌惮这个叫做r的男人,也从直播观众弹幕里拼凑出对方大概是非常厉害并且数一数二的玩家。 但他没想到r会为谢逸宁出头。 毕竟弹幕文字中描述的r很是冷酷无情,一心只有通关。 指导者说得果然没错,弹幕不能全都相信! 想到这,捂着嘴巴的崔容不再压抑咳嗽。 一道接着一道,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直接咳开始咳血不停。 红色的鲜血从指缝里渗出。 好不可怜。 谢逸宁没有在意崔容的脆弱。 生病确实很惨,但无缘无故就被捅一刀的自己难道就不惨吗? 他直接撇开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的灰袍。 开口说道:“刚刚他倒在墓碑前,我用树杈把他叉起来,然后他就边说谢谢边用刀子捅我!可坏,可缺德了!” 原本其他人离崔容还挺近的。 一听这话,除了谢逸宁和灰袍外,其他人全都远离崔容。 “也就是说,你帮了他,他还想伤害你?” 灰袍的语气很冷。 像是带着冰碴子般,让周遭气氛都下降好几度。 谢逸宁思考片刻,才重重点头道:“没错!”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对方挡着墓碑,他才会把人叉起来,可就算目的稍微不同,他也确实是帮忙了呀!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这个男人可是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我只是想活着!” 崔容忍住咳嗽,崩溃咆哮道:“凭什么你在这里能那么轻松,吃好睡好还有人保护,根本就不用担心每天要怎么活下去,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你知道我为了活下去有多痛苦吗?我只是想活着,想活着有错吗?” 大概是肾上腺素瞬间的飙升使得身体里的不适暂时缓解。 崔容才得以流畅吼叫完这些话。 但好转也只是一时,随着话音落下,他也咳嗽着呕出一滩暗红的血。 连空气都带上血液的腥味。 四下寂静,一时间也无人回答。 也许是感同身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沉默蔓延在众人之间。 只有谢逸宁,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做错事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话,都不带丝毫的心虚呢?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缺德吧? 谢逸宁上前半步,声音洪亮开口道:“你有错,你当然错。你要活着是你自己的事情,无缘无故也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用刀子捅我?因为见不得我过得好,就要害我吗?你怎么能害人还有理?” 说着说着。 他凶狠骂道:“真不要脸!” 崔容直接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咳嗽着哭出声,嘴里连带着咳嗽声依稀冒出几句零零碎碎的话语。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也不想这样。 还说想回家。 谢逸宁也想回家,可就算再想,也都不会去害无辜的人,更不会伤害帮助过自己的。 他其实只是想让男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道歉。 但眼下的模样,对方似乎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些什么问题。 就很不开心。 灰袍扫了眼园子里传出的动静声。 他直接走到崔容身前,从对方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随后丢在仍然咳嗽不止的玩家面前。 也不说些什么。 只是用视线紧紧盯着对方。 袁双冰眉头微皱。 她并没有参与进其中的打算,但也不希望玩家之间的事情闹到副本npc身上。 更别说,那npc夜里还会化身为鬼怪。 便开口催促道:“管家要出来了,想继续活着,就动作快点。” 崔容是个有着不少心思的聪明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得下心。 他知道袁双冰是在暗示自己快点给个交代。 想到这几天管家对谢逸宁的围护,便直接拿起刀,往着自己不常用的手臂上扎去。 都到这地步了,他一定要活下去! 灰袍确认崔容的动作无误,在人拿起刀时,就站起身,看到谢逸宁的目光有些发怔,便用身影挡住对方的视线。 “诸位这是怎么了?聚在这里这么热闹呢?” 管家快步走到过来。 他先是询问几句躺在地上的崔先生是否需要帮助,得到否定的回答,才看向小姐。 关切开口:“宁宁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昨晚没睡好吗?我年纪大了,今天起得有些晚,早餐恐怕还要再准备一阵子。” 管家当然清楚这场热闹是些什么。 也恼怒居然有玩家袭击小姐!差点让他工作无法顺利进行! 宁宁小姐的帐勉强还清楚。 但耽误他工作的这笔账,可还没算呢! 想到这,管家看向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的小姐,还以为智慧值不高的小玩家是被吓到了,特意把声音放低几分,继续开口:“对了,今天婚服送过来了,宁宁小姐和这位先生先试一试婚服吧?看看合不合身,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听到这话,谢逸宁终于回过神。 他只是忽然发现,自己手上一直拿着的大树杈不见了!居然只剩下铁锹!就一直回忆着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把东西弄丢了,可明明自己一直拿着的,似乎就是天亮的瞬间,手里就只有铁锹了。 大树杈还可以回头再找。 至于管家爷爷提到的婚服…… 谢逸宁默默看向一身灰色长袍再加个大大帽兜的r。 忍不住有些好奇对方会不会换上婚服。 毕竟,他所看到的所有记录里,r都只穿着瞧不清长相的灰袍。那大帽兜就仿佛焊死在对方身上似的,再大的动作再大的风,也都纹丝不动。 30、得偿所愿 “管家爷爷,可以多等一会再回去试衣服吗?我想先去找个东西哦。” 谢逸宁到底还是挂念着那把带盏小油灯的大树杈。 没记错的话,守夜人是把树杈递给了他才去追花枝的。 还是得回头找找。 守夜人可是抓回来好多活泼花枝呢!不然园子里哪里会有现在花团锦簇的模样…… 哎? 花团锦簇? 谢逸宁不大确定的看了两眼满是艳红蔷薇花的园子,视线又落在铁门上缠绕满的大红色花朵。 …… 刚刚好像还不是这样子的吧? 不久前,铁门上不都是干枯到发黄的长枝藤蔓吗?园子里不是还满地泥土,格外高大的花枝也半死不活吗? 老管家察觉到宁谢逸宁看向四周的目光中带着疑惑,连忙笑着开口说道:“当然可以,宁宁小姐带着这位先生一起去吧,就当是晨间散步了,我先回去准备早餐,顺便也把园子收拾收拾……” 他边说,边接过小姐手里的铁锹。 还从兜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手电筒,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带着花边的三折小阳伞。 老管家分别递给了谢逸宁和灰袍,继续开口:“早去早回,别放凉了早餐。” 还没想出些什么。 谢逸宁就迷迷糊糊在管家爷爷的‘早去早回’中,跟着灰袍走远。 他也没纠结多久。 奇怪的事情每天都有,也不止这么一点。 便趁着自己还记得事情,专注寻找起了守夜人的大树杈,并且打算在走路的这些时间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在腰间的本子以及悬浮窗日记里。 也是这时,谢逸宁才发现腰间还了本小小的书。 好像是昨天灰袍在坟头前塞过来的。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研究这本书,已经差不多走到跟守夜人分开的地方。 他先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才四处寻找起来,连草丛都不放过,甚至想往里头钻。 “找什么?”灰袍拦住谢逸宁往草丛里钻去的动作,视线落在某片粘在头顶微微竖起的叶子上。 “我之前那拿的那个好大的树杈,就是……” 谢逸宁伸出食指和中指。 比划的同时,继续说道:“长这个样子,还挂着灯的。守夜人把它给我拿着,我明明拿在手上的,忽然就不见了。” 灰袍静静看着谢逸宁。 从那两根白葱般的手指,到亮闪亮闪流动着光彩的双眸,最后是头顶那随风左右摇晃却依旧牢固粘在头发上的树叶。 直到少年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 脑袋一歪,似是想伸手触碰头顶。 灰袍提前一步,将那边树叶拿走,随着手臂收回,长袍遮挡住了某树叶的去处。 缓缓开口:“守夜人已经把它收回去了,不用再找了。” “你怎么知道的呀?” 谢逸宁站起来,好奇开口询问着。 还不忘记拍拍身上的落叶,再拍拍头顶。 “夜晚出现的诡异,随身物品一般都不会出现在白天。” 说到这,灰袍语气微微停顿。 考虑到谢逸宁比较特殊,继续开口:“如果见到了,不要碰,离远点,很危险。” 谢逸宁点点头。 懂了,但没完全懂。 大概和不要随便捡不属于自己的奇怪东西是一个意思。 他很快又思考起了另一件事:“诡异?是像守夜人一样的人吗?” “它们不是人。” 灰袍本想继续解释,但有时候恐惧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无知无畏,反而让诸多诡异无法下手。 比如某些不可名状的邪神。 继续说道:“它们攻击性很强,往往碰面就会攻击人,打不过的话,离远点。” “听起来好凶的样子。” 谢逸宁重重点了点头,还拿出本子唰唰唰记录着。 写到一半,他抬起头,询问道:“诡异里也有好的对吗?就像守夜人一样。” 灰袍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谢逸宁,半晌,才轻声开口道:“对你好的,自然都是好的。” 语气很轻很轻。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谢逸宁眨了眨眼。 懂了。 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 就是,灰袍说这话好像带着什么故事似的。 谢逸宁也没有再多问,低下头紧跟在灰袍身后,边走边写。 等记录完,他和灰袍也已经踩着清晨的阳光,回到花香与早餐香味混合着的客厅里。 老管家已经等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吃完早餐。 老管家就带谢逸宁和灰袍到了二楼的大衣帽间里。 此时,衣帽间的中央正挂着两件款式古朴且精美绝伦的婚服。 那色彩鲜明的一针一线都细到难以用肉眼辨认,只知晓绘制的图案栩栩如生,一圈圈金线更是衬得华贵无比。 又有配饰单独摆放在一旁。 宝石明珠,璀璨夺目。 “小姐,这是您多年精心筹备的嫁衣,一针一线都未曾出错,今日可算是用得上了。” 老管家唇角带笑。 他一只手按在小姐的肩头,另一只手朝着嫁衣的方向伸展指去,缓缓开口:“就让我为小姐穿上这件嫁衣,且试一试嫁衣合不合身……” “不用。” 灰袍拍开老管家的手,直直看向笑容僵硬的npc,继续说道:“不用劳烦管家了,您先暂时出去吧,我给他换上就好了。” “嫁衣复杂,恐怕先生你……” “这也独有一番趣味,不是吗?复杂不见得是件坏事,请留些充足时间给我们吧。” 灰袍再次打断老管家的话。 并且彻底堵住死。 老管家沉默了半晌,也没再坚持。 只默默开口道:“请两位小心对待喜服,不要弄脏了。” 说完,直接走出衣帽间,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灰袍应付完管家,正想跟谢逸宁说些什么。 回过头。 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骤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