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村长为天下百姓讨饭》
1. 祸国炮灰
雷声轰鸣动天地,紫电撕扯裂穹庐。
天河倒悬,雨幕连天,燕京城外的雁度山,山路蜿蜒,烟水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电光闪烁之下,依稀可见几辆装饰着朱缨宝石的香车疾驰在山路上,驾车的车夫们都是好手,他们手臂青筋崩裂,催逼着马儿快奔。
狂风暴雨中烈马嘶鸣,盖住了马车里女眷的尖叫。
蓦地,风里传来些许异动,车夫们瞬间浑身紧绷,有个车夫回首,骇得心神俱丧。
天衣卫统领岚舟,亲自追来了!
雨泼人面,山风哭嚎,岚舟一人一骑,左手持缰绳驭白马,右握残月花纹银弯刀,戴狰狞丑陋的昆仑奴面具,绯衣如血,踏风破雨而来。
车夫们惊惧不已,奋力鞭打着马儿。
宝马香车在山路之上颠簸着,像醉酒的莽汉,一路歪歪斜斜,倒是香车后缀着几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丝毫不受影响,正稳步前行。
罗裳便是从稳健的青布马车上醒过来,她摸了摸头,额头上突起好大一个包,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嘶嘶”抽着凉气,罗裳环顾左右,发现自己身处一辆内饰精致讲究的古代马车上,面前坐着个穿着荆钗布裙、眼神阴郁的美人。
“恭喜宿主,绑定村长成长地图!”
“目前地图还未被激活,请宿主在三天内激活地图,否则将被抹杀!”
冰冷的机械声炸响在罗裳耳边。
穿越了?
“激活地图?怎么激活?任务是什么?完成任务有什么奖励吗?”
任凭罗裳如何在心里呐喊,地图一片灰色,没有任何反应。
罗裳知道自己赶上了穿越的潮流,她在末世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只不过别的女主穿越,绑定的系统功能强大,发布的任务都很明确,只要完成任务女主就能坐宝马香车,得无数美男青睐,登上人生巅峰。
怎么到了她这里,只有一份地图,不仅功能不明,任务不明,奖励不明,还要完成找不到方向的激活任务,完不成任务还要被抹杀。
罗裳暗暗咬牙切齿,贼老天,玩她呢。
在末世,各方势力以村落聚居,那时人们逃离城市到农村避难,罗裳扮猪吃老虎一路过关斩将成了桃源村村长,先后吞并了几十个村落,成了末世实力最强的村长。
死前她又缴获了一批物资,里面的物资足以支撑村落温饱无虞地过三年,不想因此引来各村落觊觎,那些村落忌惮罗裳的实力,于是引丧尸大军围攻村落,村落青壮年浴血奋战,几近全军覆没,为保护村落妇孺,罗裳率残部勇士自爆,与围剿他们的各方势力和丧尸大军同归于尽。
罗裳还没有从血战的肃杀中回过神,忽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拽回了她的思绪。
“妹妹,咳咳……罗家列祖列宗会记得你的牺牲……”
男人的声音?
原来面前的美人是男扮女装,他的声音虽带着几分沉痛惋惜,看向她的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压迫。
只是……这台词,莫名熟悉!
罗裳猛地掀开车帘,雷声轰隆,山路崎岖,边上是深不见的悬崖,底下浊流滔滔,前面的马车不要命地狂奔。
车夫们的马鞭抽在马儿背上,骐骥沁血,高昂着头凄鸣,山石横斜,为首的马儿前蹄立空,停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互相争道,拥挤之下竟都坠落山崖,装饰华丽的香车撞在崖壁之上,顷刻间化为齑粉,宝马香车如泥牛入河,只有女眷们的裙裾,成了浊浪边的残花朵朵。
罗裳来不及为女眷们扼腕叹息,因她所在的这辆马车,马儿也受到惊吓,眼看着也要翻车了!
电光火石间,车夫勒紧绳子,驾着马车踏过香车残影,青布马车横空飞起,而后平稳落地,雨水打在车夫暴起的青筋上,折射出油冷的光。
罗裳搜罗了原主的记忆,发现她穿进一本她看过的男频书里,书名为《病弱罪奴逆袭成天下共主》,主角正是原主的哥哥罗城。
原书罗城和罗裳兄妹二人本是燕京耀眼的麒麟子,无奈二人父亲罗信是邻邦宋国的奸细,被天衣卫查出后,罗信提前将子女送出,自己留下断后。
男主罗城携原主逃亡,期间原主为保护哥哥自愿与哥哥换了衣衫,并跳车与天衣卫周旋,后被捉拿,在天衣卫下辖的无间狱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又被扔进教坊司,成了千人骑万人乘的舞伎。
多年后,原身父亲和哥哥潜回燕京,彼时原主周旋于陈国权贵之中,成了名噪天下的花中魁首、倾世妖姬,引得五陵年少争缠头,天下文人竞折腰。
原身虽成名妓多年,却仍有世家贵女的傲骨,不想在情天欲海中沉浮,见得亲人,本以为能脱离苦海,赎身从良。
可原身父亲和哥哥却不肯助原身脱离青楼,反而苦劝原身,以美貌为筹,以身体为器,周旋士大夫的床榻之间,为其窃取朝廷情报,在原主帮助下,罗城父子逐步蚕食了陈国江山。
原身父亲本是宋国不得宠的皇子,潜入到陈国为细作,几经沉浮成了权臣,一朝得势后携陈国江山荣归宋国,继承了宋国大统,成天下共主。
原主本以为苦尽甘来,可陈国旧部骂原身是红颜祸水、亡国妖姬,宋国朝廷上下也觉得原身曾为青楼女子,不配为一国公主。
原身父亲、兄长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
原身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罗城父子一朝得天下,也深恨旁人议论他们打下江山,是靠出卖女儿、出卖妹妹的身体得来的,原身成了父兄的污点,她怕给父兄抹黑,自愿退居幽僻冷宫,罗信想赐死女儿,又怕天下人非议其无情。
彼时罗城设宴,原身受邀参加,却在席间错手杀死丞相公子,罗城只得“忍痛”将其处死,解决了父亲的心病,由此被封为太子,成为新的天下共主,拥三千美人,坐万里江山,好不快活。
哼,渣爹贱兄!
榨干了原身的每一滴血肉!
连她的死都是至亲之人登上王权宝座的垫脚石。
可恨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假惺惺扮仁慈,做出一副不得已舍弃原主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罗裳与原主同名。
且她穿越的节点正是原身为了保住哥哥,与哥哥换了衣衫,准备牺牲自己的时候。
她可不是原身,凭什么牺牲自己。
许是见罗裳面色发冷,对面的罗城脸色一暗。
罗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罗城假惺惺道:“父亲也会以你为荣的……妹妹……哥哥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雨珠射面,水侵入罗裳的眼。
罗裳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亲哥哥推下了马车!
出于本能,罗裳反身抓住罗城的衣袖。
罗城果断地撕了衣袖,眼神冷漠无情。
“呲啦……”
裂帛的声音刺耳难。
“狗东西……!”
罗裳的咒骂消逝在风雨里,悬崖边的山风乱卷,她的身体飞了出去。
“大少爷!属下誓死保护您!”
罗裳身体被罗府的管家接住,管家高声呼喊保护少爷。
随着他的呼喊,后面的数十辆青布马车停下,车里飞出来成百的黑衣人,他们穿着普通下人的衣裳,各个肃穆而立,比之车队后的两队骑兵,气势更为凌厉。
他们视死如归立在青布马车上,拱卫在罗裳前面。
而那辆载着罗城的青布马车则在众人的掩映下,悄然远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享罗府供养,今日便是报恩之时,誓死保护大少爷!”管家一番慷慨陈词,拼命地吸引岚舟的目光。
原身虽是女子,却与其兄是孪生兄妹,又正处在雌雄莫辨的年纪,若不出声,远远望去差别不大,那岚舟约摸认不出真正的罗家公子。
果然,岚舟停了下来。
管家,也是宋国人,是罗信最忠诚的狗!旁人认不出原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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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却一定认得。
罗裳眼里的阴冷一闪而过,罗城和管家配合如此顺畅,李代桃僵之计定是众人早就商量好的,他们早就决定牺牲原主,偏还要装模作样骗原主自愿去死。
端看管家横刀在前,刀刃却是对着她,看似保护她,实则只要罗裳敢乱说话,顷刻间便可斩杀罗裳。
若是她穿越前的身体,她自然不惧,她是古武传承人,还有木系灵力,能主草木荣枯,只是她刚刚穿进来,原身又是个病秧子,她还无法灵活驱使这具身体。
“管家伯伯,裳儿也要保护哥哥,不管谁想要伤害哥哥,都得从裳儿尸体上踏过去。”罗裳声音怯怯地,像是给管家作保证,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少女束白玉冠,几缕乌发黏在玉白的小脸儿上,眼里泪水交织着雨水,淌过淡白的微抿着的薄唇,握着匕首的手不停颤抖,像一枝风雨中饱受摧残的茉莉花,又脆弱,又倔强。
管家叹了口气,将刀刃朝前,“少爷,放心,老奴就是死,也死在少爷前面。”
罗裳深长的睫羽下划过一道暗流,怯声道:“管家伯伯,裳儿的命不足道哉,您不要管裳儿,您还得照顾哥哥。”
管家脸上愧疚之色更甚,也不再多言,只挡在罗裳面前。
罗裳嘴角讽笑一闪而过,随即将目光投向打斗中心的岚舟。
逼窄的山路上,岚舟一人战百人。
罗府的护卫都是江湖亡命客,各个都是刀头舔血以一敌百的浪人,可在岚舟面前,却全无招架之力。
现场几乎成了岚舟的屠杀秀。
残月弯刀流星落,绯衣猎猎饮血凉。白马嘶嘶破清涧,一刀霜寒百人殇。
岚舟在山路间起落,夜幕雨倾如注,残月弯刀与罗府死士们的刀剑擦出火花,湿冷的空气里血腥味弥漫,死士们前仆后继,最终只能成为岚舟的刀下魂。
断肢残臂齐飞,鲜血与颅浆乱迸。
岚舟身姿刚猛又轻盈,姿态从容且迅疾,如一只雄健凶猛的鹰,一只优雅起落的鹤,翻飞间有一种雅致又残忍的韵律。
罗裳骨子里的战意被燃烧起来了。
一种嗜血的渴望燃烧了全身的肌骨。
当最后一名死士被岚舟一刀扫落山崖,管家出手了。
“你这个只会杀人的怪物,老夫跟你拼了。”
“少爷,快跑!”
管家想不到岚舟如此厉害,他望了一眼罗裳,决绝地冲了上去。
“管家伯伯,别管我,你走吧!”罗裳凄厉地哭喊着,瞳孔闪着幽凉的光。
“噗呲!”
管家没有与岚舟对战,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于是他向前一扑,用身体接住了岚舟的刀,弯刀刺进身体里,他不管不顾,死死抓住岚舟的手,嘶声力竭吼道:“少爷,快跑!”
罗裳没有逃跑,丢了匕首,跌跌撞撞朝管家奔来,带着哭腔道:“管家伯伯……”
管家见罗裳不走,目眦欲裂,几近泣血。
李代桃僵?
岚舟眯着眼,识破奔过来的罗裳是女子。
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讽刺,面具下薄唇轻启,声音凉薄嗤笑,“蠢猪!”
罗网里的鸟儿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岚舟没有推开濒死的管家,他一面欣赏着管家血流如注,面如死灰的样子,一面任罗裳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山风呜呜咽咽,挑破千帘雨,少女清瘦单薄,满脸惶急,在泥泞的山路上,恍如受伤的麋鹿,狼狈地跌在他面前。
罗裳爬起来,扶着奄奄一息的管家。岚舟面容冷漠,如孤山屹立在旁。
罗裳瞳孔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藏在袖笼的金钗精准刺出,直取岚舟咽喉。
一道金光擦过岚舟的喉咙!
岚舟的手此时正被管家给死死抓住,猝不及防下被罗裳刺中。
鲜血飞溅。
久违的温热刺疼!
2. 遭遇匪徒
当劲风袭来,岚舟滟滟眉目凛冽,“歘”地抽出弯刀,斩断管家的手,身体弯折成九十度向后倾,凌空踏石,一个后空翻,将罗裳踹了出去。
罗裳刺的力道又狠又准,虽不致命,但划破了岚舟的喉咙,挑开了他的昆仑奴面具。
电光扯开天幕,微光抹在山间。
面具下,一张美人面秾艳逼人,冷白的皮似最素净的绸布,无一丝杂质,眉斜飞插鬓,比乌云还浓稠,丹凤眼尾向上吊起,两个深邃的眼窝里,瞳孔颜色各异,左边是湖翡蓝,右边是琥珀棕,嘴唇状若花苞,色如血玉。
是日,天光微亮,大雾漫山,烟水满人间,岚舟身披漫天雨,背靠莽莽榛榛的大山,形容艳丽诡魅,仿若上古诗篇里栖居丛林的艳魈魅鬼。
管家被摄住了心魂,明明身受重伤,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呆愣愣盯着岚舟。
岚舟凌然一笑,厌恶地瞥了眼管家,旋即将管家踢下悬崖。
罗裳也被这诡异的美貌震住了心魂,以至于身体撞在岩石上,后背的骨头发出脆响,才反应过来,在身体坠落悬崖前,罗裳死死抠住山岩稳住身体。
五脏六腑疼得挤在一起,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原身的身体太差了!
见一击不中,罗裳毫不在意,抹掉嘴角的血,云淡风轻笑了笑,一双猫儿眼亮得渗人。
虽然这具身体很菜鸡,但只差一点,就可以要了岚舟的命。
天衣卫统领岚舟,那可是男主罗城都恐惧不已的终极大反派,皇帝权欲熏心,岚舟又死忠于皇帝,罗城离间了皇帝和岚舟,皇帝下令绞杀岚舟,岚舟毫不抵抗,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男主才得以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
“你是谁?”岚舟任脖子上的鲜血流过突起的喉结,目光若利箭,审视着罗裳。
眼前的少女,眉毛淡雅,鼻梁弧度柔和,恰如春山宛宛,梨花淡淡,但方才有一瞬间,岚舟瞧得清清楚楚,少女将疏淡眉尾扬起,猫眼中神光内聚,显出一种利剑出鞘的锋冷。
这绝不是闺阁女儿应有的姿态。
出于野兽的直觉,岚舟警觉起来。
瞬息之间,对面的少女眼尾微红,若落日霞光洒秋湖,水光潋滟间,显出楚楚可怜的娇弱姿态,山间湿润的水气弥漫,风雨渐弱,许是因为力气衰竭,少女倚在石壁上,单薄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直打抖,她抖抖索索道:“谁要杀我哥哥,我便跟他拼命,你要杀便杀,父亲和哥哥会为我报仇的。”
狠话才放完,少女心中的恐惧像是再也藏不住,拼命缩着身体,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难道方才是他多想了?不过不重要了!
死人是不会掀起任何风浪的。
岚舟不置可否,举着弯刀,将挡路的断臂残肢扫到悬崖下,步步逼近罗裳,“你的父亲和哥哥自顾不暇,如何替你报仇?”
罗裳纳闷,跟原剧情不符呀,不是要把她抓回去审问吗?看这架势,是要直接将她灭口呀!
怎么办?
罗裳面上仍是一副柔弱菟丝花模样,手中却暗暗积蓄力量,即使是死,也要战斗而死。
一股微弱的绿色能量在在血脉里游走。
有救了?
她的木系异能也穿过来了,只是这具身体太虚弱,调动的能量有限,如今她又受了重伤,岚舟如此强悍,即使驱使植物与岚舟斗,也坚持不了多久。
望了望山上被风雨摧残得左右攲斜的草木,它们软软软地倒在山岩的缝隙间,连日来的暴雨,山间水流倾泻,使得草木的根系有些腐烂,大多数草木已经失去了生机。
雁度山山顶有一巨大的湖泊,名叫相思湖,暴雨连绵,湖水已然暴涨,若不是山上草木茂盛,山洪爆发怕是在所难免。
山下是长流不息的雁荡河,雁荡河连着京都大运河,近日雁荡河水位升高,水流迅疾,顺流向西南,乘船一日千里,到达西南边陲,未必不可行。
若能借此抛开京中人与事,天地之大,以她之能,还不是任她逍遥。
得想个办法对付这个杀人如麻的大反派!
罗裳灵机一动,“我虽然逃不了,可你却休想抓到我父亲和哥哥,燕京城里有好多我们的人,他们……”
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罗裳死死抿住唇。
“燕京城中还有你们的人?”岚舟居高临下,审视着缩成一团的罗裳。
罗裳再不肯开口。
岚舟将弯刀收进刀鞘里,取出腰间的牛皮绳,就要往罗裳脖子上套。
敢把她当狗栓?
狗东西!
罗裳冷笑一声,在尖锐的石上划破左手手掌,左手结印,古老神秘的绿色字符从掌中涌出,绿色的字沿着罗裳的血,顺着岩壁,一路蜿蜒向上,鲜血所过之处草木逢春,又获重生。
山石的缝隙间不知名的草树被催生,草树撑开了岩石,岩石间的缝隙愈来愈大,被草树顶开,山上的洪水滔滔,倒灌下来。
顷刻间,泥水混着石头,滚滚而下。
山洪泄,山体将倾。
变故陡然发生。
“异人?”岚舟有些意外。
天衣卫除了替陛下督查百官扫荡奸邪外,还负责搜罗天下能人异士,岚舟身为天衣卫统领,知道这世间有许多人有超脱俗世的神秘力量,只不过天衣卫网罗的那些异人,比之眼前少女……差得实在太远。
罗裳一改柔弱的娇小姐面貌,朝岚舟挑衅一笑,右手引了小股绿色能量,一条长长的绿色的藤蔓飞出,藤蔓在她手中柔软得如同小蛇,很快缠绕成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筐。
罗裳飞身躲进筐里,准备将圆筐封口,滚入雁荡河,求得一线生机。
“美人,可惜了,红颜薄命呀!”罗裳嗤笑。
不料岚舟踏过飞坠的山石,掠到她身前,用牛皮绳将两人捆在了一起,两人滚作一团,挤在圆筐里。
罗裳始料未及。
山体彻底崩塌!
山石滚滚,轰隆作响。山洪如瀑,席卷而来。
罗裳顾不得与岚舟缠斗,在山洪淹没二人前,用最后的异能将圆筐封口。
绿色的圆筐被山洪冲到悬崖下,在雁荡河里沉浮。
陈国暴雨连绵数月,京都大运河上,不时有人和牲畜泡胀的尸体沉浮,一些房屋被冲到水中,木头飘在水中,乌鸦栖息在横木上,起初它们绕着故土不肯离去,哀声啼叫,嘶哑的声音令万物同哭,山河同悲,数日后,饥饿的乌鸦开始啄食人的尸体,渐渐地,乌鸦的眼睛变红,显出兽的本能。
正如在这场涝灾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样,他们流离失所,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为了求存,露出残忍的獠牙。
西南边陲外的桃花村,聚集了一伙流寇,他们便是一伙以腐尸为食的人,起初他们只吃些动物的腐尸,因这些腐尸大多变质,很多人吃了,感染了疫病,其间腹痛难忍,浑身抽搐……种种症状不一而足,最终都难逃一死。
人人皆恐惧死亡,饥饿到失去本性的人,打起了活人的主意。
活人亦分三六九等,面黄肌瘦成一把干柴的老人为下品,体魄强健肌肉结实的男子为中品,上品是身体娇嫩的幼子。
至于极品,则是近日流行的芙蓉肉。
芙蓉肉,以女儿骨做汤,女儿肌作料。
罗裳很不幸成了芙蓉肉的主料。
此刻,她被兜在破渔网里,吊在山上的一棵黄葛树上,黄葛树下架着的一口大锅,锅下柴火烧得正旺,锅内水正沸,边上聚集着数百流寇,他们猩红着眼,垂涎地望着罗裳。
流寇们非是垂涎罗裳的美色,是垂涎她的骨与肉。
罗裳暗道了声晦气,穿越后真是处处不顺,她跳下悬崖,历经艰辛,醒来不多时,竟成了旁人的网中猎物。
想到被群流寇捕,罗裳颇有些懊恼。
都是贪心惹的祸!
三日前,他们甫一落河,被流石击中,身受重伤,又因洪水滚滚阻挡,无力游回岸上,身处的圆筐因碰到巨石,也损坏得不成样子,需要罗裳用异能修复。
岚舟见此,与罗裳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协议,岚舟功夫好,负责捕河中鱼,猎杀低飞的鸟,以供两人进食,罗裳负责修补圆筐。
那时罗裳岚舟二人被牛皮绳死死捆住,无法施展异能如果再僵持,只有双双殒命的下场,且在江河里漂流,若想活命,两人确实需要摒弃成见,暂时携手。
罗裳同意后,岚舟用弯刀割断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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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互戒备又相互扶持,度过无数的暗礁和激流,终于在精疲力竭时,流落到了一处小村落,正准备上岸,又碰上了一处激流险滩,双双被砸晕了过去。
本来罗裳先醒过来,她为了以后生计,搜刮了岚舟身上的财物,不料岚舟身为天衣卫统领,却寒碜得紧,身上除了一方绣着青竹的罗帕,只余二十文铜钱。
罗裳将罗帕和铜钱都据为己有,想着蚊子肉也是肉,罗帕的绣工精致,说不定能到当铺里当两个钱儿。
还顺走了岚舟的弯刀,弯刀吹毛短发,是难得的利器,想光明正大当掉不可能,毕竟天衣卫统领的兵器,不少人识得。
但每个地界儿都有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市场,偷摸卖到到黑市说不定能得个好价钱。
岚舟骚包得很,虽然穷得只剩几个铜板,刀鞘上却镶嵌了不少宝玉美石,如那残月便是一块莹润的玉珏,残月边上有不少剔透的水晶宝石作星辰,若来日缺钱,抠一两个宝石下来,也能暂得温饱。
那时罗裳虽然已然精疲力竭,为了以绝后患,夺了宝刀后她准备杀掉岚舟,正当她要抽刀割喉,岚舟突然醒来,扼住了她的喉咙,厉声喝问她是谁。
罗裳被大反派突如起来的失忆梗弄懵了一瞬。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流寇的渔网兜住了。
她的异能经过三天的消耗,已然枯竭了,至于力气,这具身体就是个废柴,哪里是以生肉为食的流民的对手。
罗裳望着东方,天快亮了,地图所说的三日之期将至,她就算脱困,找不到激活地图的方法还是会被抹杀。
真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偏偏同为猎物,岚舟却能成为这群流寇的座上宾。
只因岚舟生来异瞳,与西南诸民崇拜的山神的瞳孔颜色别无二致。
相传只有得山神青睐的命定圣婴才会生出一蓝一棕的异瞳。
每一百年,西南地界都会有圣婴诞生,待到圣婴长到十八岁,成为圣子,山民载歌载舞向山神献祭圣子,以祈来年风调雨顺,而这百年西南无异瞳婴儿诞生,所以已有百年未举行献祭仪式。
底下的流寇们都在传,近几年西南洪水泛滥,是山民们没有献祭圣子,山神震怒所致。
流寇们虽以人为食,却仍畏惧神明。
流寇中的匪首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条刀疤贯穿整个脸,浑身腥臊味,初见岚舟的侧颜生得妖冶秾丽,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岚舟身上。
待到岚舟露出正脸,发现岚舟异瞳,恨不得将岚舟供奉起来,眼中升腾得燃烧正旺的野心。
那种目光罗裳太熟悉了!因为她也曾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刀疤匪首怕是想挟圣子号令西南百姓!
只要来日他献祭圣子,收拢西南民众之心,成为西南一霸,指日可待。
虽然怎么都是个死,但只要没死,就不能认命,眼见底下的流寇们按捺不住,罗裳眼珠子轱辘转,思索着脱身之法,瞥见角落里静坐着的岚舟。
眼波流转间,计上心来,于是眉心一蹙,霎时泣涕涟涟,很有些梨花带雨、海棠滴露的清弱,“舟舟,救我!”
岚舟眉眼低垂,宛如泥胎木塑。
“舟舟,你虽然落水失忆了,但你是我的童养夫,你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的!”罗裳似乎伤心极了,抽抽噎噎,哭得几欲晕厥。
刀疤匪首饶有兴味狞笑,粗声粗气道:“芙蓉泣露自芬芳,盘中肌骨暖生香。”
底下的山匪纷纷起哄,七嘴八舌拍马屁。
“大哥怪有文采的,俺们不懂啥意思,就是觉得怪好听的。”
“我看连郡城里的进士老爷都比不上大哥,大哥肯定是文曲星下凡。”
“该叫大哥状元老爷。”
……
底下的流寇跟耍猴似的,纷纷跪在匪首面前,称匪首为“状元大老爷”,杂乱的哄闹声打断了罗裳的话。
刀疤匪首开怀大笑,阴恻恻地望了一眼岚舟,一脚踹开了起哄的流寇。
“滚一边去,老子的意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世道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树上的小娘儿们不老实,把她放下来,炖到锅里,吃到嘴里,她就安分了。”
3. 反派失忆
流寇们将罗裳放了下来,七手八脚地想要将罗裳扔进锅里,锅底下柴火燃烧后的烟熏得人睁不开眼,锅中热水翻滚,水汽熏蒸着罗裳的肌肤。
罗裳面上作出娇弱可怜的样子,心下却出奇的冷静,方才她说话被匪首打断,匪首大约以为岚舟真是她的童养夫,虽然知道岚舟失忆,但怕罗裳哭哭啼啼引得岚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当着众匪徒的面,匪首也不好驳了圣子的面子。
殊不知罗裳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原著中原身本应该被带到燕京受审,而岚舟先前摆明了不想带她回京受审,铁了心要杀她,到底为什么?
此刻岚舟静默无言,坐在篝火旁,身后不知名的山上水雾迷蒙,雪样的肤色与火苗的绯色交辉,郎色独绝,轩轩霞举,成了朗照灰暗天地的第三种颜色。
曹衣带水,人间绝色。
书中道因大反派生得姿容绝艳,年幼时曾被充作权贵娈童,遭男子亵玩,所以深恨觊觎其容颜之人,即便成年后大权在握,也总是戴着昆仑奴面具,从不露出真容。
她先前看到了岚舟的脸,所以他要杀她。
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哪怕失了记忆。岚舟不喜欢旁人看见他的脸,只要她稍加挑拨,说不定能挑起岚舟和匪徒们的争端。
罗裳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等到匪徒们替她松了绑,她拼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暴起,双腿绞着流寇的脖子,将流寇掀翻在地。
在流寇扑上来按住她之前,罗裳左躲右闪,茶言茶语道:“舟舟,你不要相信这群贼人,在你醒来之前,这群流寇见你长得俊俏,他们想侮辱你,是我拼死保护你。你是我的童养夫,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这群贼人他们摸你的脸,说你长得比窑姐儿还漂亮,弄起来肯定贼带劲儿。”
岚舟没反应,匪首也没有动静,只凶神恶煞地笑着,觑着罗裳狼狈扑腾的姿态。
罗裳小鸡仔似的腾挪,一群彪形大汉围着她,渐渐有些左支右绌。
“他们摸你胸前的骷髅头儿纹绣,说你这般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也这么野。说你后腰的七颗小红痣晃得人心口热。说你人昏迷了双腿还那么有劲儿……”
罗裳开始跌破尺度地胡乱编排,多亏穿越前二十多年读的有“色”读物,让罗裳能在逃窜的间隙荤话张口就来。
躲闪间,罗裳怀中的罗帕落了下来。
罗裳力气渐弱,见岚舟始终没有反应,决定不再浪费口舌,睃了一眼穷凶极恶的匪徒们,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咬了咬舌根,嘴里鲜血直涌。
她决定以身为器,以血为引,用异能自爆。
死也要这群贼匪陪葬!
罗裳正准备催动异能。
蓦地,风云作色,山上罡风乱卷,黄葛树枝条乱颤,乌鸦胡乱扑腾翅膀。烧着沸水的锅被掀翻,开水浇在了围困罗裳的匪徒身上,锅下的柴火被掀起,火星子乱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岚舟袭击了匪首,夺了残月弯刀。
弯刀是匪徒们抓住了两人时搜走的,弯刀上宝玉晃得人眼热,匪首对其爱不释手,别在腰间时时摩挲把玩,至于罗裳怀里的香囊没被搜走,是匪徒不识货,认为香囊不能吃不能喝,便没有夺走。
岚舟夺刀后,挥刀成云,刀气如风,与一群匪徒混战。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逞凶斗狠都不堪一击。
匪徒们作鸟兽散,奔命溃逃,匪首气急败坏,咆哮道:“别跑,给老子上呀!”
无奈岚舟的武力值实在惊人,匪徒们被他惊天的气势震慑,全无反抗之意。
顷刻地上断肢残臂堆成山,惨叫声不绝于耳。
罗裳松了口气,悄悄后退,想躲到安全地带。
匪首见岚舟实在厉害,抹了一把喷溅到脸上的血,目光阴冷地盯着罗裳,朝罗裳扑了过来,“都是你这个死娘儿们,臭婊子,老子杀了你。”
罗裳心中暗恨,她这具身体是个废柴,现在她又不用跟匪徒们玉石俱焚,自然不能消耗本源去对付匪首,况且岚舟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她得留着底牌,最好让岚舟和匪徒两败俱伤。
于是罗裳心一横,瞅着空挡,朝岚舟扑过去。
刀风拂面,擦过罗裳的脸和身体,罗裳浑身如同蚂蚁啃噬,她不管不顾冲过去,抱着岚舟的腰,杏眼含雾,星眸含水,哽咽着求救,“舟舟,我怕!”
岚舟挺直身体,任罗裳抱着,尽管身上挂着一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杀人。
须臾之间,岚舟解决了所有匪徒,在杀死了最后一个小喽啰后,翻转刀身,残月生花,刀向后扫去,锋刃直指匪首。
谁料匪首狡猾得很,他并不想攻击罗裳,只是逼着罗裳向岚舟求救,转移岚舟的注意力,趁着罗裳抱着岚舟,匪首寻着机会便转身逃跑。
岚舟使出的刀风扫过匪首,他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又爬起来继续跑。
岚舟立在原地,面不改色,将刀一掷。
“歘!”
残月弯刀插进了匪首的身体。
匪首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岚舟不负天衣卫统领的凶名,在水里飘荡三日,身受重伤,不过进食了少许游鱼飞鸟的生肉,还可以保持如此战力。
罗裳眉眼低垂,抱着岚舟的腰,少年人的身体虽然单薄,掩不住精瘦有力,他脊背挺直,腰窝陷下去,仿佛张满的箜篌琴弦。
山岚风静,枯枝间水雾朦朦,老鸹的声音嘶哑难听,荒凉的山头平添几分肃杀。
“松开!”岚舟的声音有些嘶哑。
让岚舟和匪徒两败俱伤的打算落空,以她目前的状况,若与岚舟正面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罗裳不敢轻举妄动,下意识松开了岚舟。
岚舟没有理会罗裳,走到匪首跟前,试探了匪首的呼吸,确定他死了,抽出刀,转过身,隔着尸山血海,望着罗裳,目光带着几许审视,几许迷茫。
罗裳心如擂鼓,她可也瞧了他的脸,他不会故态复萌,把她乱刀分尸吧?
沉默似针,密密匝匝刺在罗裳心口。
罗裳身体瑟缩着,状若惶然垂着头,只是眉目一片泠然,罗裳耷拉着肩膀,踱着小碎步朝岚舟挪动。
走到岚舟跟前时,罗裳如淋湿了羽毛的幼鸟,抬起头,满眼依恋,泪如珍珠,颗颗砸落,怯生生道:“舟舟,我好怕……”
罗裳将身体重新偎进岚舟怀里,青葱似的手抚在岚舟心口,一股细线般浅绿色的能量在手指间流淌。
如此近的距离,若岚舟有异动,她随时可引血催动异能,刺穿岚舟的心脏。
“别怕,我把伤害你的人都杀光了,我厉不厉害?”少年摸了摸罗裳的头,星眸澄澈,翡翠绿的瞳孔和琥珀色的瞳孔,水光交织,恍若霞光射明湖。
罗裳抬起头,见大反派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懵了一瞬,大反派在发什么颠?
岚舟咧开唇,露出两个小虎牙,稚气的笑容冲淡了他眉眼间的浓艳,两颊婴儿肥未褪,瞧着又乖又软。
“对不起,我记不得前尘往事,脑中只有些模糊的画面,依稀记得有个看不清面貌的温柔女孩儿,我跪在她面前,不敢直视她的容颜,只记得她给了这方帕子让我擦血,说不会有人再欺负我,她会永远保护我,而我也承诺过会一辈子保护效忠她。那个女子,是你?”
不知何时岚舟捡回了帕子,他手拿罗帕,脸上交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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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和迷惘的神情。
“当然是我!”罗裳直视着岚舟,满眼笃定。
岚舟俯首,盯着罗裳。
万物沉寂,只余湿风斜吹冷雨,雨水滴进罗裳的眼里,琉璃般明净。
“你被卖到……后来,你被贵族子弟欺辱,命悬一线,我救了你,我爹爹是富商,我是独女,幼年又体弱,我爹爹怕我无力掌管家万贯家产,想着为我招赘一名童养夫,那时我爹见你聪慧无双,相中你,便问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童养夫……”
纤长的睫毛沾着雨珠,欲落不落地,罗裳含羞带怯地诉说过往,一字一句听着格外真诚。
“你说你愿意,会用命保护我,从此你成了我的童养夫,我爹爹请了不少名家大师培养你,你天资卓越,没有辜负我爹爹的期望,成长为允文允武的少年郎,你第一次出门做生意,遇到百年难遇的涝灾,货物全丢了。”
罗裳的眼神幽怨,如泣如诉,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和编故事的能力。
“族中叔伯发难,爹爹护着你,你被罚跪祠堂,爹爹宴请叔伯赔罪,叔伯们为谋夺家产,灌醉爹娘后杀害了他们,抢了家中金银财宝,还放火烧了罗府,你赶来时爹爹已经不行了,他临终将我托付你,你杀了叔伯,我们一路逃亡,却不幸落水,你被巨石砸中头……”
少女似乎再也忍不住,过往的苦难终于压垮了她,她扎进岚舟怀里,崩溃大哭起来,风雨里,一声一声的痛哭,听着格外悲凉。
只是罗裳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狡黠的笑意,而她的手亦始终没有离开岚舟的心口,指间闪烁着几不可查的微光。
“舟舟,我知道你失忆了,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我放你自由。以你的本事,定能好好活下去。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幼时虽体弱,但这些年和你一起修文习武,身体早与常人无异,我有自保的能力……”
说着罗裳猛地从岚舟怀里抽离,利落转身。
手腕被抓住。
罗裳眉头一跳,心中一沉。
难道岚舟不相信她编的故事?
杀意瞬间在罗裳眼中聚集。
岚舟走到罗裳面前,将罗帕放在她掌中,单膝跪在罗裳面前。
“抱歉,我忘了你的容颜,但我还记得自己的诺言,我说过,我是你忠诚的奴仆,要永远保护你,效忠你。”
少年声音嘶哑清亮,与淅淅沥沥的风雨声交织在一起,有种坚不可摧的力量,仿若面前站着的是他一生的信仰。
大反派这么好骗?
罗裳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一下。
此时,一个冰冷的机械声不合时宜在罗裳脑海中响起。
“叮!你已经得到一位可用人才!村长成长地图已激活!”
“新人物资奖励:十筐见手青!请宿主到指定地点采集!”
一张地图徐徐在脑海中铺展开来,地图上一个名为猫儿山的地点亮起,地标下有一个绿色的点,荧绿的颜色刺目耀眼。
地图上还标注了当前位置桃花村,地标下有个青色的圆圈。地图右边有注解,绿点代表物资,青色小圈代表人才。
罗裳郁猝!
旁人的系统不光有空间,完成任务后获得的物资都是系统提供,宿主可以随取随拿,怎么她的地图只负责标注地点,想要物资还得自己取,想要人才还得自己出马骗……招纳!
罗裳心里丧气。眼神却万分诚恳望着岚舟,“舟舟,你不是我的仆人,爹爹说让我们相互扶持,你是我的亲人,我的爱人!”
两人互诉衷情,没注意到山林的暗处,几十个身着短褐、面貌黧黑的人盯着罗裳岚舟,他们或持锄头,或拿镰刀,满眼杀意。
4. 留下人质
罗裳向来敏锐,她发现出身后有不少人聚集,岚舟自然也察觉出来,他艳眉紧皱,狭长的丹凤眼里如同淬了寒冰,杀气逼人。
想到岚舟方才杀红了眼,未免伤及无辜,罗裳迅速将手中绣帕一叠,系在岚舟的脑后,又掀开外裳,从月白色锦缎里衣撕下一片,蒙住岚舟的眼。
怕大反派不愿意,罗裳在岚舟耳边低语,“乖,我的童养夫生得如此俊俏,我不想旁人瞧见。”
岚舟的耳朵被罗裳的热气熏染,透明的耳廓红了红,他翘了翘小拇指,乖顺地应了声,“好!”
旋即将罗裳拦在身后,取一片枯叶,罗裳见状抓着他手臂,“舟舟,莫要下杀手,情势不明,不知对方实力和来意,我不想你受伤。”
岚舟唇角勾了勾,“我……很厉害。”
罗裳对大反派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倒不奇怪,还待再劝,发现岚舟并未下杀招,只吹叶成刃,向远处的一道窄口轻掷去。
“啊!”
只听得一声男子惨叫,躲在山后的人纷纷现身,他们从山中的一处极其狭窄的口子里走出来,出来的人多是壮年男女,他们皆形容枯槁,面貌憔悴,一脸戒备望着罗裳岚舟。
若不是猛然间冒出来如此多人,罗裳不会想到,小小的山岩缝隙后,竟别有洞天。
罗裳朝小口里望去,里面还聚集着黄发老人、垂髫小儿,他们拿着棍棒,衣衫褴褛、一副惊惊惶模样,约是此地村民。
罗裳搜罗了脑海中的地图,发现她所处的位置是桃花村,而她要取的物资正处在桃花村的猫儿山上。
如今天下大乱,世道艰难,原身又是叛国贼后代,朝廷捉拿她的风声正紧,不如寻一村落隐居,休养生息,待得风头过去,再谋将来。
桃花村地势高峻,又背靠物产丰富的猫儿山,正是隐居的好去处。
打定了主意,罗裳向村民们望去。
桃花村的村民望着满地的断肢残臂,又惊又惧。
那魁梧男子捂着手臂,凶恶道:“把这两个外乡人抓起来,沉到江里。”
岚舟身上气势一凝,残月弯刀向前,寒光湛湛。
魁梧男子望着血衣少年,明明瞧不清他的容貌,少年的身形也很瘦削,却偏偏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无端让人心口鼓噪,心内发慌,他惊惧地向后退了退,咽了咽口水。
罗裳迅速挡在岚舟身前,身体单薄清弱,神色一派纯良,“各位乡亲,我们二人逃难至此,被土匪俘虏,为了活命,不得已才杀人,你们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一个泼辣的妇女呛声,“放屁,谁知道你们又耍什么花招?你们这些外乡人最是奸诈,说不定你们跟山匪们本就是一伙的,只不过狗咬狗起了内哄,你们想独占我们桃花村的口粮。
我告诉你们,山下的野菜已经挖没了,你们威胁我们也没有,再往深山去是山神的领地,我们宁愿死,也不敢亵渎山神。”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申讨,罗裳才听明白,原来近几年涝灾连年,桃花村因地势高峻而幸免于难,有逃难到此的外乡人受到村民的接济。
桃花村的村民们不光有自家种的粮食,还可以到猫儿山的入口处采野菜、打猎,自然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财。
这等好去处自然瞒不了有心人,起初是落难的外乡人来求助,渐渐地竟然招致了山匪流寇。
匪寇为了找到桃花村入口,花招百出,有的装作被家人抛弃的弱子,有的扮成从山匪手中逃脱的良家女子,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待进得桃花村,便将桃花村的位置泄露给同伙,流寇们到桃花村打家劫舍、不光抢劫财务和粮食,抢光了村民家中粮食,还强迫村民到猫儿山采野菜、打猎。
当入口处的野菜猎物被洗劫一口,流寇匪徒强迫村民进入猫儿山腹地未果,竟然想活烹妇女幼子,终于引得村民们激烈反抗。
村民们凭借地势,击退了流寇匪徒,从此派人日夜守在桃花村村口,将妄图进入桃花村的人杀死沉江。
罗裳听了前因后果,理解村民们这般惊弓之鸟的模样,末世这样的离乱场景她见了太多。
看到村民们气息奄奄的模样,知晓他们怕是多日水米未进,不解道:“乡亲们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不肯进入猫儿山的腹地,采些野菜野果,打一些猎物。”
罗裳身量纤弱,说话细声细气,村民们没有再喊打喊杀。
方才答话的妇女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外乡人懂个屁,我们的祖先与山神有过约定,我们占据山下的位置,山神占据山中腹地,两方各不相干。
猫儿山腹地是山神的领地,若侵犯了山神的领地,将被山神吞食入腹,尸骨无存。
并且山神发怒,桃花山虎啸不止,将不许桃花村之人死后,葬于桃花山中的桃花树上,那我们死后灵魂也不得安息。”
看来桃花村之人崇拜山神,死后也必须树葬于桃花树上,所以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冒犯山神。
罗裳淡烟眉微蹙,似愁非愁的秋眸含水波,待村民们话落,她便将说与岚舟的故事又稍加润色,声泪俱下讲于村民听。
富商小姐骤蒙难,被夺家产无倚靠,一路逃难遇山匪,锅口留命实不易,人间多是苦命儿,天下都是沦落人,不少善良的村民露出微微不忍的神色。
看来桃花村虽历经磨难,但民风尚算淳朴,罗裳心中暗暗忖度,正待要请求村民收留。
一声冷嗤打断罗裳,又是刚才的妇人出声,“哼,故事编得挺好听,乡亲们难道忘了,比这凄苦的故事我们不知听了多少。
等到我们把这些外乡人放进去,他们又会作威作福,欺辱乡亲们,别忘了,我们如今已经没有粮食,这个小子刚才可是杀了好多人。”
“郑家的说得对!这些外乡人就是诡计多端,别听外乡人花言巧语,把这两个外乡人抓起来,沉江。”
听了罗裳的故事神情有些松动的村民又群情激愤起来,村民们应和着郑家娘子,叫嚣着要将罗裳二人沉江,他们戒备地望着岚舟,扛着锄头,挥舞着镰刀,向两人围拢过来,
岚舟冷喝一声,即将拔刀。
罗裳将岚舟的刀按了进去,声音柔弱却坚韧,“世道艰难,百姓离乱,我们确实想进桃花村寻求庇护,但我们不会白白进村,我们愿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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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山腹地,向山神祈求,允许村民进山觅食。若我们能找到食物,再请乡亲们收留我们。。”
村民们惊讶于罗裳的提议,回过神来,愤怒不已,“违背与山神的约定,是要遭受惩罚的,你们想害死我们吗?”
罗裳脸色苍白,与山中的雾气几乎融合,声音却有力,“我们是外乡人,进山不算违背你们祖先的约定。
你们的祖先过去与山神作此约定,是希望世世代代与山神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绵延生息,代代无穷。
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不能请求山神大发慈悲,给桃花村的村民们一条活路。
毕竟你们也是大山的儿女,山神既然为此地的神灵,自然会庇护他们的子民。”
村民们脸上显出犹疑不定的神色。
罗裳言谈温和,恰如清风徐徐道来,冲开了村民们心中的阴霾,是呀,山神既然为山川之灵,草木之神,他们与桃花山命运早已命运相连,自然也能受山神的庇佑。
“况且,乡亲们屡遭贼人劫掠,想来已经快到了粮绝食尽的地步,青壮年或可支撑一二,那些老弱妇孺又怎么办呢。若再找不到食物,他们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这跟你们祖先与山神定下约定的初衷岂不是相违背?”罗裳再接再厉。
郑娘子望了望身后的村民,咬咬牙,“可以,不过你们两个不能一起进村,必须留下一个当人质。”
罗裳心里一紧,她确实想和岚舟一起去猫儿山,猫儿山崇山峻岭、危险重重,岚舟虽然失忆,却是她的宿敌。
她是朝廷叛臣余孽,他是朝廷鹰犬,他们绝无和解的可能,虽然大反派目前却是被她唬住了,可一旦他恢复记忆,她性命将受到威胁,罗裳不会拿性命去赌,为了以绝后患,罗裳准备在猫儿山除掉岚舟。
眼下郑娘子的提议,打乱了罗裳的计划。
让岚舟去寻食物也好,山中危险重重,说不得这厮一去不回,若他回不来,她再去山中觅食,到时她救了村民,想必村民定不会忍心驱赶她一介孤女。
于是,罗裳眼圈一红,依依不舍望着岚舟,“舟舟,你去山中寻食物吧,你定要及时回来,我便在此处等你。”
岚舟见罗裳委屈,眼里酝酿着风暴,又要发作。
罗裳连忙阻止他,眉眼轻柔缱绻,低语款款,“舟舟,如今外面的世道太乱了,桃花村很好,我想和舟舟,定居在此处。”
岚舟像被戴了嚼子的马,杀意立刻平复下来。
“你们是什么关系?”郑娘子紧盯着二人。
罗裳抿抿唇,“他是我哥哥。”
郑娘子玩味地乜斜着二人,“小郎君绢帕覆面,在我们村落里,入赘的未婚男儿形同待嫁的女子,不得让外人窥见容貌。哥哥?怕不是你的情哥哥?”
岚舟拧着眉,有些不高兴,“我不是赘婿,我是舟舟的童养夫。”
童养夫这几个字莫名地让罗裳听出了些骄傲意味,罗裳嘴角隐晦抽了抽。
“童养夫?跟赘婿也差不多,小姑娘,既然小郎君是你的童养夫,也不好劳烦他,你是当家人,那就你去求山神赐予食物吧!”
5. 山神传说
郑娘子说得不容置疑。
岚舟却不依,“我们同去。”
岚舟不耐烦同村民打交道,若想住在桃花村,杀了村民便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岚舟心中不解,见罗裳坚持,只得耐着性子。
郑娘子冷笑,“小郎君如此俊的功夫,你与你家小娘子进了村子,若藏起来害我们,我们可拿你们没办法。所以小郎君不光得留下,我们还得将你绑起来。小娘子,你独身一人可敢进山?若真能为我们桃花村寻来救命食物,我们村不光收留你二人,还选你做我们村村长。”
郑娘子话落,村民们便不依,纷纷道郑村长为保护村民与匪徒拼命,被匪徒杀死,村长尸骨未寒,怎么能让外乡人当村长。
郑娘子泼辣地叉着腰,眼圈一红,骂道:“现在谁能给咱们饭吃,谁就是村长,老郑活着,肯定也会赞同我这么做。”
看来桃花村村长姓郑,郑娘子是村长媳妇儿,如今村长已死,桃花村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先前俘虏他们的匪徒怕是也看中了桃花村这块宝地。
罗裳想到自己绑定的村长成长地图,这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当村长,这活儿,她熟呀。
蓬勃的野火乍起,在罗裳的瞳孔中燃烧。罗裳心内正盘算,身体却无端打了个寒噤。
原来岚舟正释放冷意,他睥睨着郑娘子,残月弯刀在刀鞘中嗡嗡作响。
罗裳暗叫不妙,大反派即使失忆,也改不了嗜血嗜杀的本性,她猛地贴身搂住岚舟,捧着岚舟的脸,美眸若清酒,澄澈醉人,一字一句说:“舟舟,你相信我,我定可以寻到食物,同你隐居桃花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少女雪肤花貌,吐气如兰,身姿娇柔,玲珑的曲线严丝合缝地贴着他,岚舟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停使唤,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像块顽石。
趁着岚舟恍惚,罗裳取下束腰的天青色波浪纹皮革蹀躞带,给岚舟捆了个结实的手铐结,因担心岚舟狂性大发,捆得太结实,将岚舟的手勒得有些红,罗裳眼珠子一转,娇滴滴吹了吹岚舟的手,轻哄,“舟舟,疼吗?”
热气从岚舟的手背拂过,岚舟的身体酥酥麻麻,如同过电了似的,望着绑在手上的蹀躞带,岚舟小指勾了勾,泛着粉色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声若蚊吟,“不疼。”
郑娘子见小夫妻磨磨唧唧,不耐烦打断,“以日落为期,若小娘子不能按时回来,我就将小郎君沉江。”
不等岚舟发作,罗裳摸了一把岚舟的脸,“舟舟,乖乖等我回来。”
言罢利落转身,面向桃花村村民,“便依郑娘子所言,日落为期,望诸位乡亲莫要为难我家舟舟,我罗裳定不负所托。”
罗裳嘱咐这一句,并不是担心岚舟被为难,而是怕村民激怒岚舟,引得岚舟动了杀心。
村民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来,罗裳走进那道极狭窄的口子,口子下面是条汹涌的小河,可让桃花村的水流顺着小河流到外面的大江,难怪桃花村村民受到匪徒侵袭,也不肯将入口堵住。
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给罗裳指路,还递给罗裳半碗水,“姐姐,过了这道极狭窄的口子,是村子外围,向东一直走,可进入猫儿山腹地。”
小姑娘头发枯黄,面颊凹陷,举着破碗的手瘦得见骨,瞳仁却很是清亮,含着希冀。
罗裳有些心酸,接了破碗,一饮而尽,摸了摸小姑娘的黄头发,一句话也没说,埋着头向东走去。
猫儿山名字听着俏皮,实则山势奇高,有崇山峻岭之险,树木葱茏,有隐天蔽日之势,进入猫儿山不久,见得诸多盘虬卧龙般的桃树,枝干粗壮,树干中央挖了不少洞,不少亡者遗体陈列其中,遗体上裹着许多层麻布,有的布新,有的经过风雨已然风化。
罗裳环顾四周,发现此处虽然瞧着可怖,却是风水宝地,桃树合抱,草木灵秀,天地灵气尽纳其中,即便放置了许多尸体,也没有尸体的腐臭味。
罗裳没有急着闯猫儿山腹地,而是盘坐在桃树下,这具身体并不强健,她穿进来后又连番折腾,人早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于是她静下心来,冥想打坐。
此时天微微放晴,两三个光斑从枝枝叶叶间漏下来,落在桃花树上的尸体上,尸体也有晶莹剔透之感。
罗裳进入冥想状态后,身体渐渐轻盈如羽,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末世她在一次物资争夺中得到这本无名功法,功法并不复杂,靠冥想打坐感知万物灵气,引灵气滋养身体,修炼日久后,她便觉醒了木系异能,有了这项异能,可主草木荣枯,末世靠着这个异能,在她的辅助下,她们村落虽然土壤贫瘠,却能年年丰收。
一点点绿色的暗芒飞进罗裳的身体,绿芒过处,滞涩的经络被疏通,白细的肌肤透出莹润的粉色来,身体散发着晨光润泽后的草木清香。
罗裳沉浸在冥想状态中,忘了今夕何夕,万物仿佛也安静下来。
“吼!”
猫儿山深处,一声惊吼震醒了沉寂的万物,一双明黄色的眼睛像一对灯笼似的,眼睛的主人似乎嗅到了食物的芳香,迫不及待去追逐它的猎物。
虎啸动地山川摇,山君疾行百兽伏。
当猛虎从身后扑过来时,罗裳猛然惊醒,瞳孔里闪过绿色光芒。
猫儿山?
老虎又唤大猫,看来猫儿山腹地住着老虎。
山神传说真假不可知,大约村民们的祖先知晓山林深处住着百兽之王,为了不让村民被老虎吞食,便杜撰了这个民俗故事。不过那个郑娘子……也许知晓山中有老虎,但因米粮断绝,便诓骗罗裳这个外乡人冒险一试。
一阵狂风吹过,腥臊之气扑面而来,罗裳抓住一根桃枝,凌空荡起,定睛一看,那老虎是一只黄睛湛湛通体雪白的大虎,额前一“王”字,蓬松的白毛在碎金似的光照下像一丛丛慵懒的芦苇,这只老虎兼具山中王的霸气,又有猫科动物的高贵从容,罗裳见了倒不畏惧,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山中猛兽大都通人性,罗裳眨眨眼,故意“啊呀”一声,荡秋千似的,从桃树这头荡到那头,在大白虎的头顶晃来晃去,甚至还从树上取了枯枝,去戳白虎的头。
陈国连年涝灾,桃花村及其附近因占据地利受影响小,但天地一体,猫儿山的禽鸟走兽不似从前种类繁多,因山外围处的飞禽走兽都被村民猎了个干干净净,山中腹地的百兽也比从前警惕,白虎又挑剔得很,一般的东西不稀得入口,只有面前这只两脚兽香甜可口,实在美味。
白虎饿了好几日,见罗裳逗弄它,气得用两爪刨土,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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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裳又荡下来,两只爪在腐叶堆积的地上一按,凌空而起,朝罗裳一扑,迎面的劲风竟然粗壮的树干折断,白虎爪子一挥,将罗裳从半空中扇下来。
罗裳脸朝地,摔了个大马趴。她狼狈抬起头,吐掉嘴里的枯叶,心中警铃大作,看来不能小瞧古代的老虎,它们承天地灵气而生,比末世丧尸老虎更灵活,战斗力更猛。
还不待罗裳作出反应,白虎乘胜追击,虎啸一声,朝罗裳飞扑过来。
罗裳狼狈后退,闪躲间跌入身后的溪水,水花溅得极高,罗裳喝了好几口水,不过老虎也被水花迷了眼。罗裳一个鹞子翻身,将外裳一脱,笼在白虎头上,闪身到老虎背后。
白虎被衣裳盖住脸,挥着爪子撕扯衣衫,罗裳瞅准它举着爪子乱挥的空挡,骑到白虎背上。
白虎被人挑衅,咆哮不止,恰如平地起惊雷,震得猫儿山地动山摇,白虎狂躁地在原地颠来倒去,罗裳抱住虎身,无论白虎怎么颠,也无法将她甩下去。
白虎仰天长啸一声,见甩不掉罗裳,便背着罗裳去钻那些郁郁葱葱的丛林,穿过怪状嶙峋的山石。
罗裳尽力将身体贴着白虎的背,山中奇形怪状的草树刮着罗裳的月白中衣,突起的石头刺伤的肌肤,当一条带刺的荆藤擦过罗裳的眼角,罗裳亦被激发了杀性,她抓着荆藤奋力一扯,用异能将其凝成长鞭,抓着白虎头上的毛,骑在它的脖子上,用藤编狠劲儿抽打白虎屁股。
“呼!”“啪!”藤鞭凝着异能,破风而去,打在老虎屁股上顷刻显了血痕。
罗裳将鞭子挥出了残影。
“呜呜!”
老虎被打,竟然发出撒娇似的猫儿呜咽声,也不颠罗裳了,跪在地上,一副享受的模样。
罗裳懵了。
古代的老虎有受虐倾向?
她有些迟疑望了望手中藤鞭。
“吼!”
白虎见罗裳停下来,似乎有些不满,朝她咆哮两声。罗裳思索片刻,试着不用异能打了白虎几鞭,白虎登时愤怒虎啸。罗裳立刻凝聚异能抽了它几下,它顷刻安静下来,跪趴在地上。
罗裳大喜,从白虎背上翻身而下,白虎虎目凶狠,罗裳作出防备姿态,将绿色的异能凝聚,荆藤上的绿叶变得更新亮,白虎吊起的瞳孔晶亮,它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急切想把罗裳吞食。
“跟着我,我活着,才有;我死了,没了。”罗裳指尖凝着一簇绿色能量,连比带划地跟白虎沟通,白虎茫然望着罗裳,在罗裳要放弃时,它罕见点了点头。
罗裳兴奋起来,试探性地捋了一把白虎的头,白虎不耐烦怒吼一声,倒没有攻击罗裳,只盯着罗裳的指尖,罗裳好脾气凝聚绿色能量在指尖,哄了白虎一路。
有白虎开道,罗裳顺便进入猫儿山腹地,一路上她吃了几个野果充饥,很快寻到了那片有见手青的林子。
罗裳用异能编藤筐,采集了三筐见手青,天色将晚,不急着采完,若再不回去,村民怕是群情激奋,岚舟那厮又岂会任村民鱼肉,若村民惹怒了他,大反派又岂是好性?
只是,大反派一日不除,她睡不安寝食不甘味,瞟到手边的见手青,一条妙计浮上心来。
不如,把没炒熟的见手青给大反派吃?
6. 炒见手青
罗裳想到如此绝妙主意,一时心中大喜,捋了白虎两把。
在白虎炸毛前,又凝聚了绿色能量哄它,“你毛色如雪,体态威猛,额前有王字,不如就给你取个威风的名字,唤你白王爷。如何?”
白王爷歪着虎头,只盯着罗裳指尖的绿色能量,傲娇颔首。
罗裳将三筐见手青串在一起,本想让白王爷帮着送出去,奈何白王爷倨傲得很,不肯帮她。
罗裳只得苦哈哈当搬运工,将要从猫儿山出来时,白王爷也要跟着她。
罗裳怎么能让它出去吓着村民,好说歹说,白王爷才同意暂时栖居在猫儿山,等到夜半,罗裳再潜入猫儿山看它。
白王爷不情不愿朝丛林深处走去,罗裳瞧着白王爷白而肥美的屁股遐想,“老虎的屁股可真圆润,好想摸一把。”
言罢,罗裳不再耽搁,朝出口走去,将近日落,不知大反派那边情形如何了。
“小郎君,已到日落,你家小娘子还不出现,想必是弃了你,独自逃命去了。如此我们将你沉江,你也怨不得我们。”
村子入口处,郑娘子满脸沉重,虽存了碰运气的心思,可找不到吃的,村里人就没有活路。
岚舟一言不发,手上还捆着手铐结,便要向那道极其狭窄的口子走去。
郑娘子拦在面前,村民们也纷纷挡住岚舟的去路。
“让开!”
岚舟的声音像带着冰渣子,罗裳未归,他担心她遭遇不测,想去猫儿山找她。
他本不同意罗裳独自去猫儿山,许是罗裳乃他梦中手持绢帕的女子,他对罗裳有种天然的服从,不管罗裳的命令是对,还是错,他不能也不愿忤逆她,况且她……还那般哄着他,让他惊慌失措,只能做个任她摆布的木偶。
如今她有危险,便也顾不得,面前闹哄哄的人群,好碍事,想把他们都杀掉,可她好像不喜欢杀人……怎么办?
村民们咄咄逼人拦在岚舟前面,当残阳的余晖从青黛似的远山消逝时,天地寂静,黑鸦也扑棱着翅膀落到枝丫上。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村民们也纳闷,眼前的小伙不过弱冠年纪,身形也并不魁伟,明明被捆着,那通体的气势,好似挟裹着刀枪剑戟的锋利。
好些村民是见过岚舟杀人的,他们一时不敢上前。
“怕他个锤子?既然那个小娘皮没有带回来食物,把这个小白脸捆了扔到江里。”
那个被岚舟用飞叶击落的大汉满脸愤恨,他脖子上开了道口子,正是岚舟所伤。
郑娘子想说些什么,大汉打断了她,“郑家的,别忘了老郑是怎么死的。外乡人狡诈,这个小白脸武艺高强,说不定和强人有勾结,你如果再心软,害了大家伙可怎么办?”
“李大富,老娘又没说甚,照规矩处置便是。”
李大富闻言,扛着锄头,恨恨向岚舟走来。
岚舟笑了,笑得阴寒,他舔了舔唇,暗自嘀咕道:“我断了他的手脚,她不会生气吧?”
李大富举着锄头正准备将岚舟打晕,一股阴邪之气蹿上了他的手脚,手脚不停使唤打起了哆嗦。
“等一下!”罗裳出现得及时,岚舟连忙收了内劲,一动不动盯着罗裳。
罗裳托着三大筐见手青,村民们都有些高兴,赶紧围了过来,郑娘子朝筐子里一看,顿时面色铁青,“小姑娘,好刁毒的心思,欺负我们乡野之人没见识,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猫儿山,这种蘑菇见了不少,它是有剧毒的,以前有人误食了它,精神狂乱,发了疯,你想害死我们。”
村民们听了郑娘子的话,愤怒不已,纷纷骂罗裳心思歹毒。
“不要跟外乡人废话,将他们沉江。”郑娘子下令。
村民们齐齐应和。
“等一下,未熟的豆角食之会腹泻,腌菜食用过多会头晕,花生瓜子发霉食之会腹痛腹胀……所谓不可食,不过是食物不新鲜,烹饪方法不得当。这些蘑菇是山神赐给大家的,诸位村民都是大山的子女,山神会庇佑你们每个人,若我真心怀歹念,山神又岂能允许我活着走出来。”
罗裳圆圆的猫儿眼微红,眼底氤氲着水光,她目光坦荡,直视着村民们。
罗裳生得单弱可亲,面对村民又一副柔弱中带着坚韧的模样,不少村民渐渐卸下心防。
岚舟的目光也黏在罗裳身上,她穿着的圆领月白莲花暗纹锦袍,此刻也破烂得不成样子,束发的头冠歪斜,脸上、身上都有不少伤口。
这帮村民,何必同他们多言?
杀意在心中升腾,被一只软白带着累累红痕的手拉住衣角,罗裳递给岚舟一个安抚的眼神,岚舟立时泄气。
罗裳说的那些会中毒的现象,不少年纪大见识广的村民确实见过,有村民迟疑道,“确实,比如那白果,炖鸡美味无比,生食会心悸乏力、抽搐腹痛。”
村民们议论纷纷,又说了许多食物中毒的现象。
“这种蘑菇唤作见手青,确实有毒,只要烹饪得宜,完全可以食用。乡亲们,如今大家已经快到米粮断绝的地步,有东西吃,总比饿死强?我知道如何食用,我愿意为大家烹饪见手青,并在大家面前试吃,若真有毒,我第一个中毒。”
罗裳言之凿凿。
“我也愿意试吃。”岚舟声音坚定。
罗裳诧异望了眼岚舟,她知大反派的本性,防备心极重,现下却如此相信她,她倒真有些好奇,岚舟的白月光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猛兽甘于被囚禁于笼中。
村民们商量了半晌,仍派郑娘子同罗裳交涉,“这东西要如何做?”
罗裳掀开指着筐子,筐子里有不少野蒜、野辣椒,陈国与她熟知的历史完全对不上号,这个国度有不少辣椒、胡椒等辛香料,但粮食产量却低得可怜,“旁的都不需要,需一口锅,干柴,还要油和盐。”
油和盐都是珍贵的物什,村民们听说炒见手青需要油和盐,都有些犹豫,郑娘子开口了,“油、锅、盐,我郑家出。”
“我李家也出。郑娘子,是你同意这小娘皮给村里人做吃的,若出了事,你可要负责。”李大富不甘示弱。
罗裳心思转了转,桃花村的势力有两派,以郑娘子为首的前村长派,李大富身边也有不少拥趸,应该也想角逐村长的位置,自从罗裳从猫儿山出来,李大富望着她的眼神是明晃晃的敌意。
“不需郑娘子负责,我说了,吃的做好了,我和我……未婚夫先吃,若有问题,我们肯定跑不了。”罗裳打圆场,若她要做村长,首先得拉拢郑娘子,因为郑娘子先抛来橄榄枝。
李大富悻悻住嘴,郑娘子诧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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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罗裳,没说甚。
油、盐、锅郑李两家都出了,剩下的村民出了不少柴、碗、筷,帮着搭了个简易灶台。
架上锅,底下生起柴火,将见手青坏掉的部分清除,用盐水将见手青泡一下,切片,锅底倒油,中小火炸见手青两刻钟,出锅后放猪油,爆香野生辣椒和大蒜,再放入见手青,加盐,全程中火翻炒一刻钟。
油在锅底“滋滋”作响,野蒜和辣椒霸道的辛香被油激发,蘑菇被猪油翻炒后,猪油的脂肪香和蘑菇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村民们肚子的“咕咕”声此起彼伏,有的村民感慨,“妈耶,香死个人,吃了就是被毒死,俺也心甘情愿。”
有的村民心疼,“放那么多油,炒鞋拔子也香,也就是郑嫂子和李大富那样的家底,才能拿出这些好东西。我家的米缸见底了,再过几日,怕是就揭不开锅了。”
郑家和李家都是桃花村的大户,虽然桃花村几经劫掠,郑家和李家家底厚,还是留下来不少好东西,比村中其他村民,好上很多,不过两家的粮食也不多了,之所以还有油和盐,是因为时下的烹饪方式还是以蒸煮为主。
罗裳没管村民们的议论,将见手青炒好后,她快速起锅,盛了一碗。
其实,见手青无论怎么炒制,都无法保证每个人吃了不中毒。
可罗裳有异能,她的异能主草木荣枯,这项异能还可以去除食物毒性,末世她的武力值并非村落最强,能稳坐村长位置,不光是因她能使得粮食丰收,她还能净化那些被污染的蔬菜瓜果。所以她才敢炒见手青给村民吃。
罗裳端着碗来到岚舟跟前,发现岚舟的手铐结还没有解,罗裳纳闷,她其实清楚,以岚舟的武功,区区手铐结怎么能困住他。
“舟舟,怎么不自己解开呢?”罗裳戏精地抱住岚舟的手臂,摩挲着岚舟手腕上的红痕,心疼吹了吹。
岚舟有些别扭,适才郑大娘要为他解开,他不肯,见罗裳眉眼温软,耐心哄他,他秀丽的长眉挑起,“要你解。”
罗裳不明白大反派的脑回路,仍是唱念做打,嘴里黏黏糊糊念叨着心疼,手上却粗暴地两三下解开了手铐结,迫不及待端碗吃起见手青来,顺势还塞了双筷子给岚舟。
两人共用一个碗,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见手青被后世喻为山中珍宝,菌肉肥厚,入口口感多汁,鲜中带香,吃起来软而有韧性。
罗裳这几日只吃了野果生肉,好不容易才吃到一口熟的饭食,顿时舒服得每个味蕾都在叫嚣,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就连岚舟也舒展着眉目,吃得两颊鼓起,隔着眼帘,都能感觉到他眼中的灼热,“好吃!”
余下的村民早就忍不住了,见两人吃了无事,端着碗,你一勺我一勺舀了起来,猛吃起来。
“香死个人!”
“好嫩!”
……
赞叹声此起彼伏,在浓浓的烟火中,人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罗裳会心一笑,人间烟火,最是朴实动人。
瞟到边上的大反派,他端着空碗,定定看着空空如也的锅,有些不满。
没想到大反派还有些护食?
正好,筐子里还有些见手青,罗裳加重了它的毒性,毒死一头牛都够了。
7. 被雷劈了
村民们吃饱饭,有的三三两两散去,有的在火堆前闲磕牙,暴雨虽歇,山林间仍弥漫着水雾,天幕上难得地点缀了些星辰,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仿佛贯穿了古今的岁月,有经验的老农判断明日会是个晴天。
少顷,余下的村民以郑娘子和李大富为首,他们窃窃私语商量了半天,郑娘子与村民面红耳赤争论了半晌,结果又铁青着脸点头。
罗裳心中清楚,想要卸下村民们的防备,不会那么容易,古人又不蠢,不会因为她给他们做了一顿饭,便全然接纳一个善恶难辨的外乡人。
果然,村民没有带他们回村,而是用干草搭了个简易棚子,郑娘子嗫嚅着想要解释。
罗裳从前虽是村落首领,武力值不错,还有异能傍身,但她奉行扮猪吃老虎,能动嘴解决,就别动手,要巧言令色,要装乖装柔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如若不能,也能放松对方警惕,机会来了可一击即溃。
于是罗裳疏淡烟眉轻蹙,鸦羽似的睫毛低垂,嗓音如婉转莺啼,软软糯糯应道:“我理解,这世道乱,我和舟舟失了父母,家道中落一路流亡,见了不少人间疾苦。
村民们也不容易,几次遭到劫掠,白日里又差点遭遇劫匪。在天灾人祸下,谁不是惊弓之鸟?而且,村民们吃了我炒的见手青,总要过了今夜,看看身体会不会有异常反应。见手青我只采摘了三筐,山上还有许多,若村民吃着还行,我再帮着采。”
一番话说得郑娘子臊得郑娘子脸发红,桃花村民风开放,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是爽朗的性子,几时见过如此娇憨白净的小姑娘。
这小娘子和小郎君年岁不大,遭遇如此坎坷,还如此良善,乡亲们没收留他们,他们还想着帮着村里寻找吃食。怎么可能像李大富说得跟匪徒勾结呢?
女土匪都是膀大腰圆,怎会生得这般标致动人?郑娘子向来喜爱甜甜的小姑娘,只因家中只有粗笨的臭小子,跟黑炭头成精似的。
郑娘子拍着胸脯,“小姑娘,你放心,郑大娘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只要你那蘑菇吃着没问题,我说话算话。”
罗裳微抿着唇,娇软一笑,“郑嫂子说笑了,您瞧着精神头特别足,比我大不了几岁,哪里能称大娘?”
一句话哄得郑大娘喜笑颜开,依依不舍地跟罗裳说了好些话才离开。
郑嫂子走后,岚舟在一旁一语不发,锅碗油盐早就被村民带走了,只余下两块大石头搭的灶台,中间堆满了柴禾燃烧后的灰烬,岚舟拿着根棍儿一下下地戳着灰。
狗才护食。
罗裳心中嘲讽,手中却跟变戏法似的,从石头后的灰烬处刨出青叶包的炒好的见手青。锅只有一口,见手青不可能一次炒完,罗裳炒了好几锅,有毒的那份是最后炒的,炒完后罗裳顺手藏起来了,还去除了锅铲上的毒性。
村民们都在埋头苦吃,倒是无人注意罗裳的小动作。
待村民走后,岚舟便将蒙眼蒙面的物什取下来,眼瞳晶亮,一动不动盯着罗裳。
罗裳心中冷笑一声,动作却殷勤无比,打开青叶,见手青的鲜香味扑面而来,罗裳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舟舟,这是我专门为你炒的,只留给你一人,你一定要全部吃完。”
岚舟耳朵动了动,听到罗裳单单为他一个人炒制一份见手青,喜悦几乎要淹没那双异域风情的眼眸。
罗裳正要将见手青递给岚舟,脑海中平时跟死了似的村长成长地图冒出了红光。
地图上地标为桃花村下的青色小圈更是红得刺眼,“一号人才有生命危险!”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作为村长,谋害手下人才性命,请及时停止自杀行为!”
自杀行为?何意?如果她除掉大反派会有生命危险?
罗裳不信邪,接着将见手青递过去。
“轰隆隆!”
清夜雷起,一道天雷劈下,朝着罗裳劈过来。
罗裳见状不对,赶紧躲开,可那道雷,她左挪,雷向左劈,她向右挪,雷向右劈,总能精准劈到罗裳身上。
雷光破开暗夜,照见了罗裳的惨状,罗裳的头发炸开,根根头发竖起,直刺天际,满脸焦黑,身上的衣裳变得破破烂烂,寥落地挂在身上。
岚舟扶着罗裳,焦急不已,“你没事吧?雷怎么会追着劈你?”
总不能说我要害你,所以雷才追着我劈?
罗裳张嘴,吐出一口烟来,强装无事,尬笑,“舟舟,打雷的时候,人不能站在树下。站在树下会被雷劈!”
岚舟纳闷,今夜月明星稀,又非雷雨夜。念头闪过时,乌云霎那间吞没了星辰,天空零星地飘起了小雨,风雨淅淅沥沥,岚舟有些不可思议,只能关怀问:“你没事吧?”
罗裳顶着爆炸头,嘴里不停吐出烟圈儿,被雷劈中的酥麻感使她身体麻木,浑身跟蚂蚁爬似的,一股胡椒味儿始终弥漫在鼻尖,萦绕不去。
“我没事,舟舟,无须担心,我从小体弱的原因是因为我总碰到些怪事,像是下雨被雷劈,爬山被石头砸,下河被乌龟咬……所以爹爹招你为赘婿,除了让你帮我掌管万贯家产,还要给我冲喜去除霉运。”
岚舟闻言,思索片刻后,严肃地望着罗裳,“我知道冲喜,我今日听村民磕牙时说过,冲喜是需要圆房的,我不能看着你被雷劈坐视不理,服侍你,是我做童养夫的本分。”
说话的功夫,岚舟开始利落宽衣解带,若借得几分光,可见岚舟青竹似的手有些抖,反廓的耳骨上有些薄红,如同新雪卧梅,有种凛冽的冷艳。
罗裳刚被雷击中,又被大反派的话雷得里嫩外焦。
我想杀你,你却想跟我圆房?
罗裳连忙制止,一把抓住岚舟的手,制止他继续宽衣,“不,我们还未三媒六聘拜天地,怎么能圆房?这是无媒苟合。”
岚舟拧着眉,想起村民说的话,学给罗裳听,“如今大灾之年,你我父母双亡,世间只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何必拘泥俗礼?”
罗裳郁闷,村民们饭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情说闲话?她咬牙切齿道:“礼不可废!”
岚舟沉默了半晌,倒没有接着脱衣衫,只是失落地说,“好吧!”
罗裳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很快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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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舟捡了地上青叶包的见手青,适才罗裳被雷劈,见手青掉在地上,倒是没有弄脏,岚舟打开青叶,正准备吃。
罗裳吓得连忙抢了过来,岚舟有些莫名,“这不是为我一个人炒的吗?”
罗裳猛地将见手青往嘴里塞,“雷给我劈饿了。”
一份见手青很快见了底。
罗裳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她头有些眩晕。
完了,见手青中毒了。
朦胧中岚舟扶住了她。
晕眩感越来越重。
眼前花花绿绿一片,她似乎回到了末世乡村酒吧,啤酒的麦香,白酒的醇厚交织在一起,胸前有红色玫瑰纹身的美女在舞池里扭动腰肢,蜜色肌肤的男人们秀着八块腹肌,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尽情舞蹈,酒吧里灯火辉煌,架子鼓的声音击打得人心口直跳,末日在喧嚣,大家在欢笑。
手下们不停起哄,“村长,来一曲钢管舞。”
罗裳醉得厉害,人声喧嚷中她抱住一根钢管舞动起来,舞池灯光迷离,罗裳极尽狂欢。
末世,罗裳喜欢跳钢管舞,尤其是伴着劲歌热舞,平时她总是一副绿茶模样,为了生存辗转于刀光剑影之间,只有跳钢管舞时,她才可以尽情释放自己,借着热辣的舞宣泄那些血色和死亡带来的阴影。
她尽情贴着钢管扭动轻盈的腰身,不时地将大腿抬起劈个一字马,舒展着双腿腾挪旋转……
在舞池中,她极尽柔媚,极尽妖娆,在那钢管之上舒展女性的柔软和妩媚。
只是,钢管有些奇怪,她越跳,钢管越热,越僵硬。
甚至罗裳觉得钢管也变成人了,居然长出手脚,将她缠住。
“这样就算圆房了吗?”
岚舟暗自思量,紧紧抱着罗裳,头昏昏沉沉的,身体像煮熟的虾子,直往外冒热气,他与罗裳脸贴着脸,鼻尖对着鼻尖,山中寒冷,夜风袭人,岚舟的鼻尖却冒出了汗。
想到适才罗裳那般对他,对着他又摸又蹭,只觉得圆房是一件既快乐又煎熬的事,他的身体变得鼓胀,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流水上疾行的船,飘到哪里全然不受控制,只能死死靠着港湾,才得到片刻喘息。
岚舟再次紧紧了搂在罗裳腰间的手,虽然罗裳被雷劈成炭,睡着了呼噜声震天,但他仍觉罗裳是最可爱的女子,如此情思颠倒了半夜,岚舟终于熬不住困意,快到拂晓,才迷迷糊糊睡去。
干草棚里,一对男女相互依偎,女子躺在干草堆上,衣衫不整,睡姿七拐八扭,整个人跟蚕蛹似的,而男子衣衫齐整,姿态沉静,般般入画。
星辰坠落,红日初升。
果如村民所言,今日是艳阳天,一缕洒金似的光照在罗裳眼帘上,她只觉做了个好漫长的梦,梦中她又回到过去,除了为村落而战,还有整夜整夜的狂欢,如今醒来,头探出草棚子,见晨光万丈,满山披红纱,只觉庄周梦蝶,不知梦中为真,还是如今为真。
“咳……如今我们已经圆房,我如今是否该唤你娘子?”
岚舟青丝如翠山乱云,眸光如沙漠翠湖,流金泻翠,肤若雨后海棠,带着刚睡醒的慵困。
8. 如此乌龙
“圆房?”
罗裳望向大反派,被美人睡醒时的绝艳风姿震慑住,脑中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岚舟在说什么。
大反派说他们圆房了?
罗裳打了个哆嗦,大清早地,她都听到了什么鬼话?她跟大反派圆房,这是什么惊悚故事。
“你想提上裤子不认人?”
岚舟昨日听了满肚子闲话,村民说了村中曾有些负心男子,花言巧语得到了女子的身子,不愿负责,于是那些无助的女子只能上吊而死。他是罗裳的童养夫,地位等同于那些女子,只是若罗裳敢辜负他,他该怎么做呢?
昨日村上大娘说得甚好,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将负心之人碎尸万段,然后抛尸河中,教她尸骨无存。岚舟丹凤眼微阖,眼角眉梢露出寒光,明明是艳丽妩媚的多情眸,却无端让人感到肃杀和死寂。
罗裳清楚地感受到大反派身上的杀气,她脑子飞速转动,大反派为什么觉得他们圆房了?罗裳并非不知事的古代女子,她身上分明没有任何不适,根本不可能同大反派圆过房。
昨夜她梦到乡村酒吧,梦中她在酒吧跳了一夜的钢管舞,梦中的钢管奇怪得很,炙热得像带着人的体温,罗裳想到一种可能,她可能把大反派当作钢管了?而大反派约摸是个纯情的雏儿,不知道圆房是怎么回事。
罗裳莫名觉得有些可笑,没忍住,笑出声来。
岚舟见罗裳发笑,笑声中还有嘲讽意味,他的脸色瞬间如寒刀霜剑,只是片刻后岚舟忽地也笑了,还舔了舔唇,唇色殷红,如残阳血落。
罗裳后背汗毛直竖,直觉她再不识相,大反派要杀人了。大反派的武功不知深浅,而她的异能还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这具身体也弱了些,若是正面拼杀,不知有几分胜算,她还是先想办法哄住大反派。
如此想着,罗裳当机立断,整个身子扑过去,抱着岚舟,眼底微微发红,娇娇柔柔道,“舟舟,我昨日被雷劈了,头有些晕,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忘了?”
听了罗裳的解释,岚舟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只比之方才好了些许,罗裳脸上有些黑灰,见岚舟的脸色好转,眼底的泪似乎再也含不住,颗颗落下来,将小脸儿冲得白一道黑一道,看着狼狈又可怜。
岚舟忍不住抬手替罗裳擦脸。
罗裳将脸整个埋到罗裳掌中,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咽咽道:“我们本来就要在一起,我又自小倾慕于你,能与你圆房,我……亦觉得欢喜。只是爹娘走了,咱们连个见证的人都没有。我有时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成了无根的浮木,能与你……真正在一起,我觉得天地之大,总算有了我的归处,舟舟,你就是我的归处。”
岚舟被罗裳这一番情话输出,只觉得心口发热,见罗裳满脸依恋,纤长的睫毛带着水珠,眼底红红的,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冷硬的心肠软了软,“莫怕,你不是无根的浮木,你可以依靠我,我会保护你!”
罗裳心中不屑,心想着老娘又不是没有大杀四方的本事,何须倚靠臭男人?面上却是一脸感动,甜甜应声,“能得舟舟相伴,是我毕生之幸。”
“那我唤你……娘子。”岚舟有些不自然。
罗裳嘴角抽了抽,干咳一声,“舟舟,你我虽然已成了夫妻,但并未真正拜天地……”
岚舟闻言打断罗裳,“我不在意这些俗礼!”
罗裳几分羞涩,几分坚持,“可我不想薄待舟舟,让舟舟名不正言不顺同我在一处。你唤我……阿罗吧,待到夫妻名分定,你再唤娘子也成。”
“要成亲还不容易,咱们村儿替小娘子小郎君张罗。小娘子帮咱们村找到了食物,是咱们村的救命恩人呢。”远远地,郑大娘爽朗的打趣声伴着晨风传来。
罗裳听着人声,赶紧替岚舟遮住眼睛和脸。而岚舟也解下绯色圆领外袍替罗裳批上。
郑大娘走近,失声道:“小娘子怎地如此狼狈?哎哟,小郎君,你可要心疼小娘子,别折腾坏了小娘子,你们小年轻,可得悠着点。”
罗裳假装羞涩埋着头,她的形容确实狼狈,若不是岚舟的外袍,只剩下些破布裹住身体。
郑娘子见罗裳害臊,便不再打趣,直捂着嘴笑,“小娘子,大家伙吃了见手青都没事,乡亲们同意小娘子住在咱们村里了,只是大家伙对小娘子不熟悉。日久见人心,若小娘子能再带领大家找到食物,就是咱们村的功臣……”
郑娘子心中有些计较,她其实也不想选外乡人当村长,只是她说话向来算话,不好反悔。
可那李大富不是个好东西,见山上有吃的,又不想收留外乡人,连夜带了村中壮丁上山找吃的,结果刚到山口,便说碰到了白虎圣兽,吓得屁滚尿流回来了,食物没找到到,带去的好几个人受了伤,结果还不得靠她来劝小娘子带他们去找食物。
罗裳心下了然,即使见手青吃着没问题,村民们暂时收留他们肯定没问题,但让她当村长,恐怕郑娘子一个人说了不算。
而且李大富明显对她有敌意,山中危险,他们只是暂时收留她,等到村民知道见手青的位置,她和岚舟被赶出去尚未可知。
罗裳此前早已料到,她能在山中找到食物,李大富等人也会冒险进山,她早就知会了白王爷,吓吓李大富等人,见到郑娘子,罗裳知晓定然是李大富找食物无果,派郑娘子当说客来了。
遭了?白王爷?
罗裳刚想到白王爷,忽地瞥见群山隐隐处,有一道白光。
白王爷下山了?
都怪她,昨日哄骗岚舟吃见手青不成,自己倒是吃了一肚子毒物,好在她身负异能,没有性命之忧,只跳了大半夜的钢管舞,有些腿脚酸软,且她的身体虽被雷劈过,但经络中原本阻塞的地方尽去,浑身舒泰通畅起来。
如今她一觉睡到天亮,把白王爷忘了个一干二净,白王爷傲娇得很,怕是不好哄。
罗裳心中已有了谋划,只字不提当村长之事,善解人意对郑大娘笑笑,“郑嫂子,乡亲们肯收留我和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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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胜感激,我又岂敢肖想村长的位置?只是昨夜我们睡在干草棚里,我和舟舟身体疲累得很……“
罗裳一副弱不胜衣、不胜娇宠之情态。
郑大娘暧昧地眨眼睛,一副深表理解的模样。
罗裳羞红着脸,花猫似的脸娇怯可怜,“等我们安顿下来歇息片刻,待到午时,我与乡亲们同去猫儿山采见手青,郑嫂子莫要担心,上山采见手青的路径我记得清楚,定不辜负郑嫂子所托。”
郑大娘闻言大喜,只觉得这小闺女贴心无比,实在是一等一的可心人儿。
郑大娘不再耽搁,一路搀扶着罗裳往村里走去,还嘱咐岚舟要心疼人,莫要过分折腾罗裳。
入了村,桃花村颇像书本里讲的世外桃源,村口有几家房子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但却丝毫不显破败,大约是旁边新搭建的草屋俨然,阡陌相交,土地平坦,男女衣着不奢华,却干净整洁。
见了郑娘子,村民都热情打招呼,虽然对外乡人戒备,但罗裳昨日领着他们吃了顿饱饭,一路行来,他们也感激地颔首。
罗裳捡了路上几根枯藤,捏在手中,将枯藤扭来扭去,时不时采些绿叶和不知名的花朵,郑娘子指以为小女郎爱花花草草,倒没有多言。
从村西走到村东口,终于在两间破落的草房子停了下来,郑娘子解释道:“莫看这两间房子破,这是咱们村中有名的猎户留下来的,那猎户是村里单身汉,箭术虽不是百步穿杨,也可说是百发百中,他自恃箭术过人,入了猫儿山深处打猎,便一去不复还。来之前已经让我家小子大致收拾了一下,小娘子和你夫君凑合着住。”
罗裳朝屋里望去,屋里家伙什不多,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边上是间厨房,也不过是一灶台、一碗、一双筷,看来原屋主确实生活简朴。
罗裳很喜欢这两间茅草屋,只因这两间屋子背靠猫儿山,而且与村中人家相距很远,这方便她进山与白王爷联系,想必村里人对他们有所戒备,才将他们安置得那么远,倒是误打误撞正中罗裳下怀。
罗裳拿出个花篮,眼中满是真诚回道:“郑嫂子,莫要客气,往后便唤我名字吧!我姓罗,闺名一个裳字。我们何其有幸,能得村民收留,还劳郑嫂子替我们费心收拾。我一路流亡,身无长物,方才编了个小物件,还望郑嫂子不嫌弃。”
罗裳手中有个枯藤编织的花篮,花篮上点缀着些花花草草,枯藤的老和花草的新,焕发着独特生命力,有一种说不出的朴拙可爱。
郑大娘心中一喜,女人对漂亮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见罗裳真心喜欢这两间屋子,也很是高兴,因村里人有自己的盘算,给罗裳他们争取这两件屋子,她也确实出了力,便接过花篮喜滋滋地说:“那嫂子我就不客气了,从今后,我便唤你裳儿,你好生歇息。”
待郑大娘喜滋滋离去,罗裳正准备再探猫儿山,却发现大反派死死盯着她,立在屋中央一动不动,身上直冒寒气。
难道大反派发现什么了?
9. 口蜜腹剑
难道大反派发现什么了?
“舟舟,你怎么了?”罗裳有些紧张。
岚舟冷着脸,惜字如金蹦出两个字,“花篮!”
罗裳不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岚舟这是不满她给郑嫂子编织了花篮,罗裳心下暗嘲,大反派好生可笑,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犬,也爱女儿家喜欢的花花草草,这是什么癖好?
面上却丝毫不显异状,罗裳明眸似秋水善睐,言语温柔软糯回道,“陈国男子本有簪花习俗,只是普通的山花配不上舟舟,舟舟不喜见人,也不喜旁人见着你的脸,我早就想替舟舟制作幕篱、帷帽和面衣等物什,帷帽和幕篱用最软的藤编制,边缘装饰软帘,到山中采最鲜妍最别致的花,沿着帷帽簪上一圈,美人戴花隔月纱,不敢想象舟舟戴上这样的帷帽,该是何等风姿。”
哄了半天,岚舟通体的凛冽之气终于收了收。
罗裳松口气,见屋外有条小溪,她从屋里找出个瓷盆儿,打了溪水洗脸,又替岚舟盛了盆水端到他面前,“且我要替舟舟做许多幕篱帷帽,每日簪不同的鲜花,让舟舟日日得山花之色,增人间之美。”
罗裳眉眼盈盈生辉,言谈间端得是真诚无比。
岚舟严肃的唇角松了松,“名字。”
“名字?”罗裳有些不解,反问。
什么名字?大反派怎么那么多事?自从昨夜他以为两人圆房后,便有些奇奇怪怪,话也不说清楚,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长个漂亮的嘴,只是个好看的摆设,交流起来毫无用处。罗裳有些焦急,她想去找白王爷,偏岚舟在此处磨磨蹭蹭。
可她不敢显出丝毫不耐烦,努力揣测大反派的想法,只是绞尽脑汁,仍无所得。
“裳儿姑娘,阿娘让我替你送碗红糖水,送套旧衣衫。”一个面庞黑红的高壮男子站在茅草屋门口,男子一手端着个粗瓷碗,碗里装着老红糖水,腋下裹着一团深青色衣衫。
岚舟见到男子,跟木头桩子似的,男子瞟了一眼他便收回眼神,看看罗裳,不好意思挠头。
眼前男人与郑大娘面貌类似,定是郑大娘的儿子,红糖水和衣衫想必是郑娘子差儿子送过来的,郑娘子怕是觉得她昨夜与岚舟圆房,元气大伤,所以才送她红糖水,红糖水的质地并不好,有些许杂质,可罗裳仍觉得感激,要知道在这大灾之年,吃的东西珍贵无比,更何况是糖?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罗裳心中暖暖地。
罗裳感激地接过衣衫,她衣衫破得不成样子,实在无法穿了,只好受了郑大娘的好意,“多谢郑大哥,衣衫我收下了,红糖水珍贵,郑大哥还是端回去吧,等我得空一定亲自向郑大娘道谢。”
男子何时见过如此言笑晏晏、貌若桃李的小娘子,脸顿时胀红,只将粗瓷碗放在桌上,逃也似似的夺门而出,“俺娘让我一定要把东西送给裳儿姑娘,若端回去,俺娘要揍人呢。”
慌不择路出门时,男子还在想裳儿姑娘可真俊,她为何知晓我姓郑呢?
罗裳无奈笑笑。
见大反派杵在那里,忽地明白大反派说的名字是何意了,她光顾着编故事,好似忘记告诉大反派他的名字了,“舟舟,我闺名罗裳,你唤罗舟。”
“我与你同姓?”岚舟有些犹疑。
罗裳关上门,就着岚舟绯色外袍遮掩,脱掉里面的破衣烂衫,换上郑娘子送给她的麻布衣衫,“当然了,你是我的童养夫,我们从小缔结良缘,自然要以我之姓,冠君之名。”
罗裳自然不能告诉大反派他的本名,他是天衣卫统领,不知掌握了多少皇家机密,莫名在燕京失踪,定会引起朝野震动,不光皇帝,怕是他的政敌,都会四处寻他,他的本名自然不能唤。罗裳替岚舟做幕篱帷帽,倒也不是哄他,他生得招人,遮住脸和眼,或可省去许多麻烦事。
好在这不是长久之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反派一日在她身边,她寝食难安,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岚舟见罗裳当着他的面换衣衫,便有些手足无措,又被罗裳说的情话撩得失去了心神,忍不住想入非非,原来我与阿罗自小定了名分,我是阿罗的人,可我却把阿罗忘记了,阿罗得多伤心难过。梦中的阿罗倒与这两日认识的阿罗不同,阿罗骤逢巨变,性情有变也属正常,我日后定要好好待阿罗,尽为人夫的本份。
罗裳穿好麻布衣衫,将岚舟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岚舟身上,饮了郑大娘送来的红糖水,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舟舟,我去猫儿山替你采山花做幕篱了。”
罗裳之所以夺门而出,是因白王爷的虎目在屋子后面一闪而过,罗裳蹿进山林,到无人处便呼唤白王爷,唤了许久,白王爷都未曾出现,莽莽大山寂静无比,只余罗裳回音飘荡不止。
正当罗裳泄气,准备放弃时,白王爷忽地从一棵郁郁葱葱的青藤后跳出来。
一双虎目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审视罗裳,张开巨口,虎啸不止,山林震动,潜藏的禽鸟受惊,扑腾乱飞。
虎啸伴风,吹得罗裳几乎站不住,她稳住身形,凝聚了一簇绿色能量,正要哄白王爷,白王爷却冷喝一声,朝山林深处狂奔,只留下罗裳,锲而不舍地跟在白王爷肥美的虎臀后面。
分花拂树,丛林开道,罗裳自疏通经络后,对木系异能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她所过之处,萋萋芳草让道,蔓蔓青藤开路。
当罗裳的身体快到极限时,白王爷冲进一道天然织就的密匝匝古藤里,随即消失在粗壮的古藤后。
罗裳在古藤前停下,没有丝毫犹豫,牵了根古藤朝里面冲去。
冲过去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与对岸有三丈远,借着古藤,罗裳落到对岸,对岸乃是一处巨大幽深的洞坑,三面陡峭岩壁,怪石嶙峋,飞瀑悬泉,倒挂石壁间,洞坑中央个湖泊,湖泊水质清澈,中央有一小片湖中洲,其上生着一棵巨大的桃花古树,桃花古树许是受风雨侵袭,已然倒塌在湖泊里,挨着桃花古树周边,有不少尸骨。
这些尸骨,从形状看,都是老虎的尸骨。
罗裳细瞧,发现桃花古树上尸骨更多,堆垛得密密麻麻。
难道猫儿山的老虎死了也是树葬?罗裳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好笑,她凝神细看,洞坑是天然的灵气储藏室,湖泊周围灵气四溢,湖泊中央的桃花树则是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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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汇聚地,若能在那处打坐冥想,她的异能定能一日千里。
罗裳环顾四周,发现岸上有几堆尸骨,从那些尸骨的颜色看,那些老虎应是近日才没的,为何这些老虎的尸骨不在树上呢,罗裳目测了半晌,发现岸边距湖泊中央有十几丈许,老虎想跳过去,几乎不可能,可老虎会游泳呀?罗裳再看,发现湖中洲边的水发黑,有奇怪的漩涡,湖泊中央定然深不可测,且有强大的暗流。
近处的湖泊水清澈见底,水底被冲刷得光滑无比,想是连年暴雨,瀑布水流暴涨,改变了湖泊中水流方向,湖泊中央可能原有的老虎可借力的石头被冲刷走,所以才使得近几年的老虎死在岸边。
罗裳正出神,忽地白王爷虎啸一声,三面峭壁间的瀑布后面忽地冒出许多老虎。
瀑布后面有洞!大大小小的老虎从洞中跳出。
纵使罗裳艺高人胆大,也惊骇得后背直冒冷汗,粗略数了数,竟有上百只老虎。
成百的老虎,难怪猫儿山山下村民不敢涉足,入了老虎窝焉有命在?
白王爷应当是它们的首领,它威风凛凛趴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朝三面岩壁虎啸一声,一呼百应,余下的老虎也虎啸回应,霎时间虎啸震响山谷,罗裳直觉耳膜鼓胀,脑袋充血。
她连忙捂住耳朵,白王爷一声令下,大大小小的老虎朝罗裳扑来,一只黄色毛发黑色斑纹的老虎挥着利爪,猛然向前冲刺,想扑倒弱小的罗裳。
罗裳向旁边一翻。
扑空后,另一只白胡须吊眼睛的老虎身体一扭,试图用庞大的身躯撞翻罗裳。
罗裳如轻灵的燕子,从老虎的肚子下掠过,正要翻身而起,被旁边的一只小奶虎糊了一巴掌,罗裳本来要反抗,见小奶虎通体雪白,跟没断奶的小猫似的,只得收回了手,连滚带爬,躲过大小老虎的攻击。
见前两次攻击都失利,一只满身黑色横纹的短耳老虎伸出有力的尾巴扫向罗裳,罗裳从旁边举了块石头,想朝老虎的肚子砸过去,却见老虎的肚子巨大,应当是怀了幼崽的母老虎。
也许罗裳是木系异能,她天性亲近自然,她不忍伤害母老虎,扔了石头,被老虎尾巴扫到,整个人砸进湖泊里。
罗裳呛了口水,发现湖泊果然水流湍急,整个湖泊承接三面悬崖上的瀑布水,另一面有一小口,水流向悬崖下倾泻。而湖泊底下有暗流,会把人卷向湖中央,而湖中央水流更急,人被卷入其中,只怕难有生路。
罗裳赶紧往岸上游。
白王爷拦在岸边,睥睨着罗裳,一巴掌猛地呼过来,离岸边只有一米远的罗裳顿时被呼地老远。
罗裳狼狈栽倒在水里,见白王爷发怒,罗裳赶紧解释,“白王爷,昨夜我并非故意失约,是因我误食了见手青,又被雷劈,产生了幻觉,后来昏睡了过去……”
罗裳陪着笑脸解释,奈何白王爷不买账,只要罗裳往岸边爬,它就一巴掌将罗裳掀翻。
等罗裳尝试了十几次还不死心后,白王爷一声虎啸,大大小小的老虎跳下水,它们咆哮着伸出虎爪猛地拍水,水花溅起,罗裳被浪头打翻,甚至有几只老虎龇牙咧嘴,朝罗裳扑过来。
10. 二杀失利
数百只老虎围困着罗裳,击打水面,罗裳被层层浪头拍击,湖泊的暗流裹着罗裳。
罗裳见岸上老虎围堵,又对灵气四溢的桃花古树产生了兴趣,索性不往岸边游,到湖中洲一探究竟,觑着空隙,抓住湖泊边的藤蔓,坑洞中生了不少藤蔓,只是藤蔓并不长,只刚刚垂落到湖边。罗裳借着异能,催生藤蔓,绿色的藤蔓如同青蛇般,随着水流蜿蜒前行。
白王爷一声令下,老虎们停在岸边,并没有追击。
罗裳快游到湖中洲,发现里面暗流汹涌,有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的水流速度极快,将靠近它的一切吞噬,罗裳拽着藤蔓,身体也不自觉地伸进旋涡里,有桃花树上的枯枝落到旋涡中,瞬间被绞成碎渣,消失不见。
“咕噜噜。”
罗裳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被裹挟到旋涡边缘。罗裳当机立断,催动身体所有异能,催生藤蔓,桃花古树的枝倾倒在湖中洲上,临近旋涡,罗裳奋力一扔,用尽最后的异能将藤蔓的一头缠在古树上,在身体要沉入旋涡时,奋力一跃,倒挂在藤蔓上,如溜索般,滑行到桃花古树上。
“呼呼!”异能耗尽,罗裳瘫倒在桃花树上,桃花树上的能量充盈无比,罗裳心喜,借着功法冥想打坐,不到一炷香时间身体竟然恢复如初,罗裳喜不自禁。
见桃花古树上和湖中洲上有许多老虎的尸骨,它们暴露在风霜中,没有腐朽之气,骨头莹润剔透,反而蕴藏着自然的静谧。老虎们选择在桃花古树上死去,定然也是因为此处是块宝地,只是没想到暴雨会冲垮桃花古树,它们的尸骨就这样暴露于野。
罗裳将桃花古树和湖中洲散落的尸骨拢在一起,埋进老虎挖的树洞里。
远远地,白王爷虎啸一声,黄色的虎眸里仿佛深藏了许多故事,静静注视着罗裳。岸边,所有的老虎都沉默了,它们静默地注视湖中心的一切,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送别仪式。
罗裳忽地有些懂了,白王爷是故意驱赶她,所有的老虎也都是故意驱逐她,目的就是要让她上到湖中洲,替这些老虎收尸。
方才她只觉运气好,以为误打误撞找到一处练功事半功倍的地方,可此处群虎围堵,若她不替这些老虎收尸,想要在此处练功,每次必要突破老虎们的重重包围,而且练完功她还能安然走出去吗?望着岸边上百只老虎,它们团团围在湖泊边,虎眸沉静,罗裳不禁打了个冷战。
“阿罗!”一道清朗的声音破风而来。
站在桃花古树的枝丫上,罗裳瞧见岚舟一刀挥断参天古藤,双脚一点,从悬崖那边飞掠进来,罗裳被老虎攻击时,身上的衣衫被刮掉一片,岚舟在岸边捡起她的衣裳残片,丹凤眼霎那间猩红,杀气弥漫。
老虎本也是好战的种族。
它们感受到岚舟的战意,瞬间聚拢,虎啸之声震得坑洞飞沙走石。
罗裳原就想除掉岚舟,如今见他自动入了老虎窝,哪肯放过他。
在岚舟出现那一刻,她就隐匿了身形,藏在桃花古树密匝匝的枝丫里。这棵桃花树的树干极粗,七八个成年人合抱也未必能抱住,而它的枝丫几乎覆盖了整个湖中洲,即使树身倾倒,繁密的枝干相互交错,让身形娇小的罗裳藏起来格外容易。
“阿罗!”岚舟不爱说话,但他焦急地一声一声呼唤罗裳,声音急促,甚至有些嘶哑。
罗裳心中没有丝毫动摇,岚舟所着急的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并不是她这个叛国余孽。
杀意凛然的岚舟激起了老虎们杀戮和攻击的本性,有老虎按捺不住朝岚舟发起了攻击。
“畜生!竟敢伤她!”岚舟怒极,一阵罡风起,绢帕坠地,只余月白色锦缎遮眼,绯衣若披霞,白面似覆霜。
岚舟拔刀出鞘,锋刃嗡嗡作响,朝攻击他的老虎砍去。
罗裳躲在枝丫后看得起劲,岚舟的招式没有章法,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而山中猛虎此时才展现出它的实力,它们毕竟占尽地利优势,虽单打独斗在武力上拼不过岚舟,可白虎成阵,再凭山势,将岚舟牢牢困住。
岚舟向一只花斑猛虎踹去,老虎不敌,顺着力道躲进悬崖后的洞里。又出其不意从洞中飞出袭击岚舟。这样,岚舟跟打地鼠似的,将这只老虎按下去,另一只老虎又冲了出来。
“上呀,弄死他。”罗裳忍不住为老虎们鼓劲。
很快,老虎们群起而攻之,一只棕黄色的雄虎拽住岚舟的左手,一只满身黑色横纹的母虎拽住岚舟的脚,另外几只圆头老虎挥舞着利爪,朝岚舟扑过来。
大反派完了!终于可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地图不让她杀大反派。
总管不了她借刀杀人吧!
“危险!危险!危险!检测到一号人才有危险,请作为主人的宿主施救!彰显宿主的人主之风。”地图又亮起了红灯,那象征着人才的圈儿红得刺眼。
罗裳冷笑一声,她可没有主动害岚舟,这是他自找的?总不能又让她被雷劈吧?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作为领袖,见属下生死一线而不救,失人主之德,即将降下天罚。”地图的机械声冰冷无情。
天上没有打雷!
但桃花古树上,她栖身的地方精准地下起冰刀,罗裳在枝丫间穿梭,可无论她如何逃,天上的刀子总能精准地扎在她身上。
刺骨的冷浸入肌肤里,当一把冰刀划破罗裳的眼睛上的皮肤时,罗裳无奈,只得认命。
“好,我救!”罗裳咬牙切齿地说。
冰刀还没有停止,似乎不将罗裳赶出桃花古树不罢休。
罗裳拍了拍脸,调整好面目表情,从桃花古树蹿出,倒挂在古藤上,焦急地喊:“白王爷,莫要伤害舟舟,若你要吃舟舟,便先吃了我。”
岚舟将缠着他的猛虎甩开,正要与这些猛虎殊死一搏时,罗裳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
“白王爷,舟舟是我一生挚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可以伤害他。”罗裳满脸泪痕,瞧着无比情真意切。
白王爷审视着罗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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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满是疑惑。
罗裳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演戏,她坚定挡在岚舟面前,双臂张开,呈保护姿态,“白王爷,我与舟舟一路困顿流离,彼此不离不弃,我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我与他,不分彼此,若你要杀他,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白王爷的眼睛清透得像一块黄水晶,它吊着眼,凝视罗裳,仿佛要看到罗裳的心里去。
片刻后,白王爷虎啸一声,余下的老虎缓缓向后退去,跳回崖壁上的洞里。白王爷淡淡望了两人一眼,便转身,在一块巨石上躺了下来,闭目休息。
岚舟性情嗜血好杀,此刻出奇地安静,罗裳转身,眼角含泪,嘴角含笑,歪着头,甜甜拉着岚舟的手,“舟舟,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金灿灿的阳光落到坑洞里,斜照在少女的脸颊上,颊上的白色绒毛染上了一层粉,仿佛桃树上嫩生生的小桃子,咬一口就会蹦出汁水来,她在俏生生地笑,岚舟才注意到,阿罗的脸颊上有酒窝,笑起来像含着蜜糖似的,香甜可口,醉人心脾。
“咚!”“咚!”
胸膛是一道栅栏,可却拦不住心里有成千上万的鹿在奔腾,它们冲破一切阻拦,任心中的防线被击溃。
阿罗定是爱惨了我,她愿意为我去死,往后余生,我定要用生命来保护她,为她奉上我的一切。
可怜岚舟这个古人,被罗裳几句情话哄骗得不知东南西北,殊不知对来自末世的罗裳来说,这些情话不过是些拙劣的套路,却让岚舟一下子陷进去无法自拔。
间岚舟神情呆滞,罗裳公式化地表完一腔真情,便善解人意说道:“方才打斗,你定是累了,你放心,白王爷是我朋友,不会伤害你,你在此处歇歇。”
罗裳不再管岚舟,转而向岩壁走去,她此时体内异能充盈,调动所有异能,催生崖壁上的古藤,罗裳将古藤一把拽起,跳到方才湖泊上方才形成的那一根藤蔓上,手中的藤蔓被罗裳用异能编织在一起,当罗裳攀上桃花古树时,将编织好的古藤缠绕在桃花古树上。
又如法炮制,催生桃花树上的藤蔓,让岩壁上的古藤和桃花树上的古藤相互交错,相互缠绕,蔓延生长到岩壁之上。
一道绿色的桥横卧在湖泊之上,碧莹莹地,古藤结实,即使数十只老虎行走于其上,也不会断。罗裳满意地在桥上穿梭,随即她又将湖周边的老虎尸骨收拢,放进桃花古树的树洞里。
所有的老虎从洞口冒出头,静静地望着罗裳忙碌。
白王爷原本在巨石上假寐,见桥架好后,甩着尾巴走来走去。
“白王爷,上来呀!等再过些时日,我将桥加固,或者多搭几座桥也成。”罗裳爽朗一笑。
白王爷虎啸一声,跳上了绿桥,它迈着虎步,优雅又谨慎地一步步走向湖中洲。
绿桥完好无损,罗裳笑盈盈看着白王爷走过来。当白王爷走到罗裳面前时,它忽然虎啸一声,吼声响彻洞坑,震得绿桥都晃荡起来。
不会吧?老虎界也流行卸磨杀驴?
11. 不知廉耻
白王爷忽地趴在地上,四肢紧贴着地面,罗裳不解,好好地趴在她面前作甚?
见罗裳不懂,白王爷露出腹部,将尾巴夹在两腿中间。
白王爷在卖萌?
罗裳准备捋一把白王爷的虎头,忽地地图上猫儿山下又亮起一个青色的圈,“恭喜宿主,二号得力干将已经臣服!”
“宿主得到奖励:三亩鱼腥草。”
罗裳无奈抚额,她要鱼腥草作甚?大灾之年,破地图不奖励些吃的喝的,竟奖励这些没用的东西。她要这么多鱼腥草作甚,哪来泡水喝?还是夹在苕皮豆干里烤着吃?
不过,适才地图显示二号得力干将已经臣服?
二号得力干将是白王爷?
白王爷是猫儿山的兽王,如今这只森林之王臣服了她?
罗裳不可思议望着白王爷,白王爷不似从前大剌剌睥睨着她,它虎眸低垂,神色温顺,四肢摊开,肥嘟嘟的肚皮鼓了鼓。
“哈哈,白王爷,你真的从了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战友,我的伙伴。”罗裳被四肢摊开的白王爷萌翻了,它扑倒在白王爷身上,揉搓着毛茸茸的白王爷,白王爷好脾气地任罗裳揉捏。
爽朗的笑声犹如溪水击打石头,叮叮咚咚响彻洞坑,狡黠的少女和雪白的猛兽嬉闹着,滚成一团。
岚舟静静看着罗裳打闹,嘴角抿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闹够了,罗裳悄悄在白王爷的耳朵边说道:“那棵桃花古树被暴雨冲垮,根系有少许腐坏,等我的异能更强些,我也可以将天地灵气引到它根部,治好它。这样,你们族群的尸身,便永远不会腐臭。”
罗裳发现,如此多的老虎尸体埋在桃花古树里,却没有丝毫的腐臭味,是因为洞坑的地形,成一个漏斗状,可以承接天地灵气,而桃花古树成了吸纳天地灵气的器物,如果古树不死,那灵气生生不息,古树死去,灵气散逸,尸骨便会风化腐坏。
白王爷的短耳朵高兴地抖了抖,它仰天长啸几声,所有的猛虎都从洞穴中出来,围着湖泊,它们都趴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尾巴夹在腿中间。
白王爷让所有的老虎都臣服于她了?
罗裳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欢喜,不是因为猛兽的臣服,而是上百的毛茸茸在她面前敞开雪白的肚皮,那肥硕的屁股,那软嘟嘟的肚子,那萌萌的短耳朵,几乎要把罗裳萌化了,她幸福得简直要冒泡了。
岚舟宠溺地望着罗裳摸摸这只老虎的屁股,揉揉那只老虎的肚子,挼挼小奶虎的肉垫子。
罗裳欢喜得流连往返,殊不知午时将近,郑大娘来寻人,未见到罗裳和岚舟,急得团团转,见久没有找到罗裳和岚舟的身影,郑大娘敲锣打鼓将村人召集在一起。
“外乡人真是狡猾,肯定是进了咱们村子不想帮咱们找吃的,偷偷藏起来了。”
“就怕躲在哪里,准备偷袭我们,那个蒙面男人看起来不是善茬,你们莫忘了,前段时间的土匪,就是这样装可怜博同情进了我们村,偷藏起来,抢咱们的吃的,还想侮辱咱们村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还是赶紧把人找出来,撵出去!”
……
村民们议论纷纷,纷纷说外乡人不靠谱,商量着要把外乡人撵出去。
“裳儿姑娘不是那种人!”郑大娘的儿子郑阿牛皱着眉头,帮着说了句公道话,他虽然跟裳儿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裳儿姑娘眼神清明,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郑大娘没表态,但也没有阻止儿子发声。
李大富的儿子李万贯冷笑一声,“郑憨牛,你莫不是想媳妇儿了吧?外乡小娘皮生得俊俏,你动了春心了?你别忘了,那小娘皮已经有了小白脸,怕是看不上你这头蛮牛?况且,人家花骨朵一般,跟了你,岂不是憨牛嚼牡丹?”
村里的汉子们哄堂大笑起来。
郑阿牛脸胀红了,青筋暴起,吭哧吭哧半天,“胡说!”
可怜郑阿牛笨嘴拙舌,哪里是李万贯的对手,乡亲们顿时哄笑成一团。
而暗中注视这一切的李大富站在墙根底下,将隔墙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村民们商量事的地方是在郑大娘家里,李大富住在郑大娘隔壁,他拿着烟枪咂摸一口,烟圈儿缭绕,李大富嘴角深刻的木偶纹若隐若现。
“哼,你这一辈子,为了村长的位置算计来算计去,你想当村长,我帮你杀了那碍事的婆娘!”一个声粗噶的男人打开堂屋,他身体极其虚弱,脸色惨白,捂着心口,不时地咳嗽两声。
男人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正是本该死去的刀疤匪首,说来也是他命不该绝,他的心脏比之常人偏移了几公分,又长年混迹江湖,学了一身闭气功夫,将岚舟和罗裳骗了过去。
“李多余,闭嘴!”李大富愤恨地盯着李多余,嘴角的法令纹跟刀刻似的。
李多余闻言,眼睛瞪得像同龄,脖子上青筋暴起,他虽然伤重,却能一把将李大富提起来,低声怒吼,“我不叫李多余,我叫李霸天,再叫我李多余,我宰了你。”
李大富蹬着腿,气急败坏吼,“李多余,我是你大哥,你竟敢这么对我?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死在外面了。你要是敢伤我,你别想走出这个村子。”
原来李大富和李霸天是亲兄弟,李霸天长得魁梧健硕,铁塔一般,与矮小精瘦的李大富乍一看完全不一样,但两人近乎于无的眉毛,三角眼,浑浊的眼白,还有瘦削的下巴颏儿,几乎别无二致。
李霸天狞笑一声,将李大富扔在地上,冷笑一声,“我的好大哥,你说得对。如今没有你,我就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我李霸天为人,向来讲究一个痛快,不像你,阴沟里的老鼠,只会暗地里谋划算计。”
李大富气得发抖,正要反驳,却听见隔壁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乡亲们的阵势这般大吗?”正当乡亲们吵得不可开交,郑大娘正准备站出来向乡亲们赔罪,罗裳出现了,她背着藤蔓编织的背篓,笑意盈盈地望着乡亲们。
“我到山上砍些藤条,编了个背篓,采集见手青用得着,耽搁了些时间,对不住,咱们这就出发吧!”罗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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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将背篓展示给村民。
郑大娘心口一松,打趣道:“裳儿,咱们还以为你藏起来了,不想带咱们去找吃的了呢。”
罗裳挽着郑大娘,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山上吃的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乡亲们肯收留我,我总要回报乡亲们。再说我怎么舍得藏起来呢,郑嫂子对我这么好。郑大娘,咱们出发吧!”
郑大娘行事风风火火,听了罗裳的安排,脚踩得跟风火轮似的,招呼相熟的人,其余的乡亲们不依,也都想跟着去找吃的,郑大娘没有拒绝,一行人或背着背篓,或挑着担,有说有笑朝山里走去了。
最后,除了没有行动力的老人小孩儿,几乎全村都去了猫儿山,这也能理解,每家每户都想多储存点粮食,自然人去得越多越好。
这正合罗裳意,不然她安排的大戏要怎么唱下去呢。
李大富也缀在队伍后面,他们一行人走后,墙根处,李霸天阴沉着脸走出来,看见罗裳和岚舟,眼睛血红跟野兽似的,由于情绪激动引起伤口阵痛,他捂着心口,咬牙切齿道:“狗男女,我迟早杀了你们。”
李霸天活着,罗裳和岚舟不知情,岚舟敏锐地感知到了杀意,他猛地转头,只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墙根,岚舟若有所思眨眨眼。
罗裳拉了一下岚舟的衣袖,示意他跟上,大反派杀不得,杀他遭雷劈。他碰到危险她还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天上要下冰刀子,回来的路上,罗裳一直在思索如何跟大反派相处。
大反派成了她手底下一号人才,她只能想办法收拢他,可他们之间又横亘着一个那么大的秘密,她是他追杀的叛国余孽,他也不是她的白月光和童养夫,这个巨大的谎言像刀一样悬在他们中间。
到底如何做?
罗裳总结了三点对策,甜言蜜语、美食诱惑、美色征服,如果这些糖衣炮弹不能击穿大反派的盔甲,她也只能冒着被雷劈的风险靠武力灭了他了。
沉思间,一行人很快到了猫儿山腹地,找到了一大片见手青。
村民们欢喜极了,拿着背篓,挑着担子,采集见手青,罗裳也帮着村民采。
岚舟站在忙得热火朝天的村民中间,有个好心的大娘将一个篮子递给他,“小郎君,你当了赘婿,需得勤快些,哪能娘子忙活,自己闲着呢。”
岚舟看了看篮子,罗裳见状,连忙将篮子拿在自己手中,“我们舟舟不用干活,家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干就行,若是累着舟舟,我会心疼。”
边上的大娘恨铁不成钢,“上门的女婿不能惯着,会闲成懒汉,到时候小娘子哭都来不及。”
罗裳羞涩地笑笑,“舟舟闲着我才开心。”
大娘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望着罗裳。
“养闲汉可不是我们村的作风,这个小白脸真是你童养夫?你们莫不是私奔吧?我们村可不能容忍这种伤风败俗的人。”李万贯阴阳怪气呛声。
旁边立刻有人应和,“我看你们就是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我可看见了,你们才来我们村的那一夜,就滚在了一起,还是把他们都赶出村子吧!”
12. 兽王开道
罗裳笑着看李大富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她。
方才一路闲聊,罗裳知晓桃花村郑、李两姓人口最多,以前郑村长在时,郑家占上风,如今郑村长死了,村长的几个儿子憨厚有余,却不适合做一村之长,而今李家势大。
岚舟将丹凤眼一撩,眼尾的横波带着杀气,林间叶落了又起,村民们无端打了个寒噤。
罗裳时刻关注着岚舟,就怕大反派发疯杀人,误了她的好事。
见岚舟发怒,罗裳靠过去,两人紧挨着,罗裳悄悄用小拇指勾了勾岚舟的小拇指,歪着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舟舟,信我。”
眼眸如清澈的溪水,仿佛可以瞬间涤荡心中的燥热,岚舟心头的愤怒忽地消散。
他勾了勾唇,挠了一下罗裳的手心,罗裳诧异,大反派是在反撩她?
“一个女人,也想当村长,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李万贯应该读过许多书,读书人的温雅风度没有学到,牙尖嘴利却学了个十成十。
“看那一把小腰似杨柳摇,两绺鬓发垂香腮,端得是一副勾栏式样,勾搭男人还差不多,想领着咱们村子活下去,靠腰下的罗裙吗?”
李万贯见罗裳不为所动,口不择言侮辱起罗裳来,他想用玷辱女子名节的方式逼退罗裳,他在村中也有几个混混朋友,话落几个混混也插科打诨起来,他们满嘴都是不着边际的荤笑话,只听得村中那些妇人都臊红了脸。
郑娘子为首的郑家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个郑家脾气火爆的小媳妇儿呛声,“管天管地,还管女人穿什么,关你球事?女人打扮得俊俏,便说是要勾引男人,你们男人怎么那么不要脸?你生得真是冬瓜花儿,丑得没时了。我若生得你这个丑模样,便一辈子躲在老鼠洞里便不出来,也不屙泡尿照照自个儿,尽出来丢人现眼。”
“女人怎么不能当村长了?女人都能把你这个云端里老鼠——天生的耗子生下来,当个村长算个球事儿?”
小媳妇银盘子似的脸,吊梢眉,长眼斜飞,嘴皮子虽薄,却利索得很,她把李万贯一顿臭骂,直骂得李万贯脸色铁青,边上的小媳妇儿大姑娘听着她的怪话,都“嗤嗤”笑了起来。
李万贯生得确实丑,丑得很别致,说来桃花村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村里的小子姑娘不说十分秀丽,也是八分俊俏,偏他生了个鞋拔子脸,塌鼻梁,猪肠嘴,还有李家标志性的长相三角眼。
那小媳妇连珠炮似的骂,将李万贯骂道暴跳如雷,在李万贯再也忍受不住要跳起来打她时,她忽地蹿到了郑娘子身后,探出头来鄙视道:“当初村里没有吃的,娘提议谁找到吃的谁当村长,你们也没有反对。如今吃的找到了,你们却想反悔,倒让我娘做了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跟谁不知道你李家的心思似的?”
李万贯被戳破了心思,终于风度全无,“我撕烂你个臭娘们儿的嘴。”
在李万贯扑过去之前,郑娘子指着李大富的鼻子,“李大富,你个藏头露尾的孬种,撺掇着自己儿子打头阵,躲在儿子背后算什么本事?我郑家承诺过,谁找到了吃的救活咱们村儿,谁就当村长。
你李家要能找到吃的救大家,我们也让你当村长。李家关键时刻不肯出来承担责任,知道山上能找到吃的,就背信弃义独自上山,想抢夺裳儿姑娘的功劳,谁知大张旗鼓地去,却灰头土脸的回来,说什么被圣兽驱逐,我看你们就是没根骨的怂货。
如今又想卸磨杀驴,把帮我们找到吃的恩人赶出去,都知道你们李家不肯轻易放弃村长之位。事到如今,你们李家想当村长,我们不服。别以为你们姓李的,仗着人多,就可以欺负人。我们可不怕你们。”
郑娘子一番慷慨陈词,引得郑家众人同仇敌忾,连其余杂姓人也义愤填膺看着李大富等人。
李万贯是个暴脾气,见自己的老爹吃亏,立刻污言秽语骂起来。
方才说话油泼辣子似的小媳妇儿也不甘示弱,领着郑家众人回骂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
两方人马起初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不知谁先动手,演变成两方人马相互推搡,打起来了。
事情逐渐升级成打架斗殴。
罗裳作壁上观,见两姓男人们对彼此拳脚相加,女人们则是抓头发,划对方脸蛋儿。
采集的见手青落了一地,没有参与打架的人偷偷将见手青捡起,揣进自己的背篓里。
有人带了镰刀,竟要用镰刀去挖对方眼睛。
“舟舟,卸了他们的凶器。”罗裳捏捏岚舟的手。
岚舟身影一掠,如一丛风,荡过人群,村民的镰刀全被缴获,扔在地上。
罗裳见两方人马身上、脸上都挂了彩,还乌鸡眼似的瞪着对方。
“我家中巨变,父母俱亡,经过天灾,也经过匪祸,经过桃花村,只觉村民淳朴,桃花村是世外桃源,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去处,我想留在桃花村。”
“可今日的你们,让我很失望,郑娘子古道热肠,接纳了我们,可你也有自己的心思。其一,你想利用我们找吃的;其次,你不想让李家人当村长,所以才推我出来当挡箭牌。”
郑娘子包髻被扯散了,包头发的棉布被扯落,歪在头上,被罗裳戳破了心思,想反驳,嗫嚅着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今日的罗裳很不一样,郑娘子暗想,初见时以为是个软糯可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此刻却像个经年的领袖,背着手,面色沉静,那双猫儿眼锐利无比,直刺进人的心里。
“至于李家,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想当村长,却没有本事。大灾之年,家家米缸见底,户户粮食告罄,你们不思救村民于水火,关键时刻拿不出法子找吃食,又怕危险,又想风光,还要占人便宜窃取旁人劳动成果,事成之后还想着卸磨杀驴。你们这样的人,怎配当村长?”
罗裳审视着李大富一行人,她目光湛湛,逼视着李大富。
李大富人前从来都是老好人,被罗裳这么一逼,吭吭哧哧,半天憋出一句,“我没有这个意思!”
罗裳朗声道:“好,你既然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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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村长,就按照郑娘子的意思,这个村长我来当。”
李万贯暴跳如雷,“这个村长,凭什么你当?”
罗裳站在百来号人面前,全然不是众人以为的软弱可欺的小女子,她步履从容,神色自信张扬,锋芒毕露,她斩钉截铁道:“这个村长,非我不可。”
李万贯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
罗裳扯落一截古藤,挥舞着古藤,将面前的一丛人来高的草打碎,露出后面的吊睛猛虎,老虎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毒蛇被摁在老虎爪下。
村民见了老虎,吓得扔到手中见手青。
有人认得老虎爪下的毒蛇,当场惊呼,“竹叶青!”
竹叶青这种毒蛇虽不致死,被咬一口后还是会中毒。
而老虎的后面有棵大树,树上吊着一只眼镜王蛇,它虎视眈眈地盯着人群,碍于面前的老虎,没有过去。
罗裳再挥出藤鞭,将一堆枯叶打散,露出一个小山包,山包后面,站着三只狼,这三只狼是灰黄色,露出犬齿,对着村民流出涎水。
而狼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白王爷领着两只猛虎,正站在它们身后。
村民们倒抽一口冷气。
有胆子小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强忍着没有晕过去的人两腿已经打起了摆子。
村里有个见识颇广的老年人自恃腿脚好,也跟了过来,他见到了白王爷,当即惊呼:“白毛如雪,额前有王,睛似秋阳,圣兽,是山神的圣兽。”
罗裳很满意有人认出了白王爷的身份,昨日罗裳虽一直在炒见手青,却将村里的传说打听得清清楚楚,相传白虎为山神圣兽,世世代代陪山神守在猫儿山,圣兽出现时,百福临门,若得圣兽归附,那人定是山神的化身。
进猫儿山时,罗裳心中早有盘算,这个山神的化身她当定了。
即使没有碰到白王爷,她也会在猫儿山找一只白虎,演今日这出戏。
“我之所以要当村长。一是因为我想当村长;二是因为我有本事当村长。当日我进猫儿山找吃的,遇上了白王爷,与白王爷一见如故,白王爷成了我朋友,它一直居住在猫儿山腹地,我替村民请愿,求白王爷下山,跟着我一起保护村民。白王爷是山神圣兽,它愿意带着山神的福祉入村,和我一起护佑大家度过大灾之年。”
“如今,天灾连连,你们也看到了,山中多猛兽,这些猛兽也没有吃的,若没有白王爷保护,你们也将成为猛兽口中食。大家今日之所以能顺利采到见手青,是因为我让白王爷一路保护。”
村民们脸上露出了或惊诧或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知道大家都疑惑,为何白王爷会选中我一个外乡人,那时因为我没有私心,我想让所有人都活着。诸位乡亲,好好考虑,若让我当村长,我便留在桃花村。若不同意,我今日便离开,带着白王爷一起。当然,我不会违背承诺,今日还是会将大家护送回家,你们采集的见手青也可以留着。”
罗裳面容严肃,神色冷凝,萧萧肃肃,有种爽利的清气。
13. 当选村长
村头的茅草屋,两间房子已经被罗裳规制得很齐整,里里外外洒扫得很干净,老旧的木门上点缀着编织的花环,边上的窗棂上缠着几丛绿藤,屋里的桌上、柜子上都摆放着花篮,花篮里插着从山上采的鲜花,整个屋子呈现出田园的寂静和悠闲。
罗裳虽然经历过末世,但她极热爱生活,在末世即使朝不保夕,她也尽可能给自己的生活装点好看的鲜花、弄点好吃的美食,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些。
猫儿山采了见手青后,她领着白王爷护送着村民回来,那时她表明了要做村长的决心,李大富等人脸色不好看,所以没有表态,郑娘子一行人,虽有几分真心实意,但亦有推她出来同李大富打擂台的意思,没想到她反客为主,降服了白王爷。以郑娘子为首的郑家人,或许惊着了,亦没有表态。
罗裳却不着急,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而今谁能让乡亲们吃饱饭,谁就能当村长。
屋子里炊烟袅袅,村民采见手青时,罗裳也没闲着,采了各种的野生蘑菇,白王爷替她捉了只野鸡。
晨起忙活到现在她与岚舟只采了些野果果腹,早已经饥肠辘辘,她快速将野鸡焯水,用野生姜去腥,去除浮沫和血水捞起,再将晾干水分的鸡肉和野蒜、野生八角、野葱、野生姜放在一起煸炒,放入蘑菇翻炒,原先的猎户家中倒是有盐、酱油等作料,罗裳将各色调料加进去翻炒,取了山上流下的溪水,闷煮。
食物的香气从锅里传来,馋得卧在门前的白王爷频频往厨房里探头。
罗裳坐在灶前,亮堂的火苗映照着她白皙的面庞,给她覆上一层粉色的霞光,她看着白王爷憨态可掬的模样,往锅里加了一把柴后,走到白王爷面前蹂躏着它的虎头。
白王爷想躲开,无奈罗裳将它的虎头抱着怀里,白王爷只能无奈翻着白眼。
岚舟握着刀,倚在门边。
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罗裳,他的目光如同脉脉的流水,流动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情。
罗裳见岚舟杵在那里,从卧室里取下个惟帽,她从小手巧,这个惟帽罗裳用细而软的藤蔓编成帽体,取了原主人家中的两块儿深灰色麻布做成纱帘,在山中采了蓝紫色的鸢尾花和狗尾巴草,将鸢尾花和狗尾巴草固定在帽檐上,灰色与蓝紫色相碰撞,色彩清冷又神秘。
以防万一,罗裳还替岚舟做了面衣,仍是从她原先那套月白色锦缎里衣撕下了一块,用原主人的针线缝制,罗裳自然不会刺绣,但她有原主的记忆,肌肉记忆还在,她天生心灵手巧,在面衣上绣尾青竹还是绰绰有余。
罗裳将惟帽戴在岚舟头上,岚舟身形颀长,戴上簪花的帷帽,体态有种说不出的飘逸。
“舟舟,果真是天下第一俊的俏郎君,戴上惟帽,也掩盖不住风流蕴藉的清雅。”
“舟舟,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为了给你做惟帽和里衣,我的手都弄破了,你一定要时时戴着。”
罗裳举着手,金针菇似的手指上只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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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伤口,只是她仰着脸,眨巴着湿漉漉的眼,个子小小的,刚好到岚舟的胸口,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岚舟握着罗裳的手,摩挲着罗裳手指上粉红色的伤口。
一下又一下。
粉红色的伤口刺刺的,麻麻的,有种过电的感觉。
罗裳被岚舟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整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本来是想做戏,准备靠着末世修得绿茶演技征服大反派。
大反派想反撩她,没门。
罗裳正准备抽回自己的手,听见郑阿牛尴尬的声音传来,“裳儿姑娘……不,村长,我娘让你过去议事。”
郑阿牛看到两人身体亲密贴在一起,脸发红,连胸膛都有些红。
罗裳“噗呲”一笑,郑娘子如此精明,没想到儿子却是个憨货,着实有些好笑,于是戏谑问,“你们村儿同意我当村长了?”
郑阿牛见裳儿……村长一笑,好比春日里桃花开满枝,晃得人醉淘淘的。
郑阿牛不自禁地挠挠头,憨憨笑道:“全村都商量了,同意裳儿姑娘做村长。”
“回去告诉你娘,既然他们同意我做村长,自然该他们到村长家里议事,而不是村长去找他们。”
郑阿牛晕乎乎地走了。
“你不怕村里人反悔?”岚舟审视罗裳,他虽然对时间下的女子不了解,但绝不是罗裳这般模样。
“你为何不像其他女子,嫁人相夫教子?”岚舟不自觉问出这句话。
14. 赌注很大
村民走后,岚舟回屋了,见桌上放着吃食,他心中一暖,取了筷子吃起来,罗裳自己用得从前主人留下的旧碗筷,给岚舟却做了新的竹碗竹筷。
小鸡炖蘑菇下肚,岚舟冰冷冷的胃里顿时熨帖无比,看看简陋的房子被罗裳装饰一新,他的心中仿佛厚厚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缝隙。
只是吃完了饭,四下里环顾,没见着罗裳,岚舟心中有些慌张,是不是方才他话说重了?他不应该怀疑她?
岚舟正坐立不安时,罗裳推开门回来,她手里带了好些个旧衣裳,岚舟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日山匪们的旧衣衫,罗裳将旧衣裳扔到溪水中,取了灶屋里的草木灰去污渍,她因心中有事,没同岚舟讲话。
在末世,她有打扫战场的习惯,以防有漏网之鱼,也是为了收缴干净物资。那些流寇都是穷途末路之徒,倒是没有什么财物,罗裳扒了他们的衣裳,将他们烧了个干净,免得传染疫病,但她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
刀疤匪首不见了?
岚舟那一刀,几乎直插刀疤匪首的心口,他应当是没有活路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便他侥幸活下来,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渺渺大山,他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岚舟正踌躇着,想给罗裳道歉,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罗裳心有疑惑,便将所思所虑告诉岚舟,岚舟蓦地想起他感知到的那股杀气,将此事说与罗裳。
“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罗裳嘀咕。
两人相顾,不约而同想到一种可能。
与此同时,村西头的李大富几人也在谈论罗裳岚舟一行人。
李万贯颇有些不忿,“姓郑的死了,本来应该轮到爹当村长,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都怪那个小娘皮,都是她坏了我李家的好事,等我把她赶下村长的位置时,我要将那小娘皮杀了,她养的那小白脸,身段儿一等一地好,我要将他扒光了,折磨至死。”
“哟哟,我大侄儿真是男人中的男人,毕竟一般的男人只想扒光女人,可没想着去扒光男人,我大侄儿眼光真独特,二叔就提前祝大侄儿心想事成。”
李霸天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他天生自带凶相,脸上即使笑着,也有一种残酷之感。
李霸天心中瞧不起李万贯,弱小、干瘪,跟他弱鸡似的老爹一样,还敢肖想罗舟。
罗舟可不光身段好、模样儿俊,武功更是高到渗人,若是正面刚,整个桃花村给罗舟当下酒料都不够格。
想到罗舟捅了他一刀,李霸天“嗬嗬”笑着,笑容骇人,跟棺材里倒出来的僵尸似的。
这次定能除掉罗舟,即便除不了,也要恶心死他。
李万贯被戳破了心事,顿时恼羞成怒,“二叔,你莫要浑说……”
话虽如此,李万贯还是起了邪念,他自小在村里长大,被李大富送到镇上读了好些书,又到州县里去求学,见识过州县的繁华,哪里甘心落在村里?
他回到村里,是被灰溜溜赶回来的。
只因他越长大,发现自己对女人毫无兴趣,反而喜欢男子,到州县求学时对同窗的同学产生了绮念,偷了好多同窗的里裤,做下丑事,被同学撞了个正着,事情闹大,他被官学开除,无颜见人,只能留在村里。
他虽未见过岚舟的真容,可他瘦削如竹的身形,瘦窄的腰身,深陷的腰窝,确实比村中的庄家汉子勾人。
本来二叔不说,他并没有多想,只想除掉二人,抢回村长之位,若能将罗舟抢过来,困在屋里里……
养只好看的雄鸟,也不错。
李万贯顿时心口一热,眼中放光,热切地瞅着面前包着的一块布,这块布是一块普通的麻布,上面有血渍和黄色的污秽物。
“二叔,你真的确定这人染了瘟疫?这瘟疫只是发热呕吐,不会致人死亡?”
李万贯虽想着村长的位置,可若是全村都染了瘟疫,他李家即使谋了村长的位置,也不一定能收拾这烂摊子。
李霸天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想到他流亡时见到的惨状,染了瘟疫的人,不出七日全都死了。
死了好,桃花村的人包括那对狗男女最好死个干干净净。
李大富搓搓手,佝偻的身体在屋里转着圈儿,有些犹豫,“儿呀,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乡亲们发现,咱们就完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
看着矮矬的李大富,李霸天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好大哥从小就算计他,满肚子毒蛇心肠,却只敢缩在乌龟壳里,面上装得一副唯唯诺诺的好人样儿。
于是李霸天轻蔑地斜视李大富父子二人,“大侄儿,算了吧!李家没有这个命,即使我鼓动流民袭村,杀死了郑老狗,你们烂泥扶不上墙,有贼心没贼胆,只能一辈子屈居人下,给姓郑的伏低做小。”
李万贯禁不住激,“二叔,谁说我没胆,我这就想法子让郑家小儿染上瘟疫。那郑家小儿是孩子王,只要村里的孩子染上了,全村都逃不了,小娘皮不是村长吗?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与瘟疫斗。等到弄死那小娘皮,我定要让小白脸雌伏在我身下。”
“这才是我的大侄儿,我先前给你出主意,让你鼓动小娘皮去平隔壁山头的土匪,这几天她定会去探路。你们行事没了障碍,要成功还不是手到擒来。大侄儿,那小白脸迟早是你的。”
李万贯想到那样的场景,激动得脸通红。
李霸天望着李万贯,吭哧吭哧地狞笑,只有李大富,唯唯诺诺地替李霸天端来脚盆子洗脚,李霸天不耐烦地打翻脚盆,李大富擦了擦脸上的洗脚水,讪讪地笑。
“对不住,我的好大哥!”
李大富肌肉抖动,将两边的法令纹拉开,露出满口黄牙,假笑,“多余,不碍事。”
“别叫老子多余。”屋里传来狂暴的怒吼声,而李大富推门出去,浑浊的三角眼里是阴狠的杀意。
不提李大富等人如何谋害罗裳岚舟,单说罗裳,等到黄昏时分,薄暮冥冥,罗裳将头发高高束起,一副利落打扮,从房里取出一根原主人留下的麻绳,准备出门去,岚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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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去隔壁山头探土匪的老窝,也要跟着去。
罗裳由着他去,白王爷要跟上,罗裳却不许,在白王爷耳朵边一阵嘀咕后,又抱着白王爷的虎头一阵挼,白王爷用尾巴甩开了罗裳,倨傲地转身。
猫儿山并非一座山,而是群山盘踞,桃花村位于猫儿山最中间那一座山的脚下,而李万贯让罗裳铲除的,则是位于猫儿山东面的鹰头岭的土匪。
鹰头岭是一座悬崖峭壁,土匪窝在峭壁之上,土匪们彪悍得很,每每下山劫掠,都带着老鹰,鹰头岭上有块巨石,土匪们下山时准备一根绳儿,一头系在巨石上,拽着另一头从悬崖上爬下来。
土匪爬下来后,绳子收回去,待劫掠完,便放老鹰回去报信,再将绳子放下来,土匪们再爬回去。
李大富等人肯定以为,她要上鹰头岭,肯定不可能,即便能找到路,也不是一夕之功。
罗裳站在鹰头岭下,见悬崖似刀剑,直插入云霄,悬崖三面树木葱茏,面向桃花村的那一面却是嶙峋的巨石,只零星地生长着许多小青松,青松扎根在岩石中,碧莹莹的。
鹰头岭有百米多高,若没有绳子借力,确实爬不上去。
出发前,罗裳又到桃花古树上打坐冥想了半个时辰,如今身体里的异能正充沛,于是她将异能注入岩壁间,十米开外,一棵青松顿时长成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
将麻绳甩到青松上挂起,罗裳吭哧吭哧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了青松,她朝着底下喊:“舟舟,我把绳子放下去,你爬上来。”
岚舟看了看垂下的麻绳,纵身一跃,立在了青松之上。
罗裳:“……”
为什么有人失忆了还这么厉害?
岚舟则盯着罗裳的手,见一缕绿光在她指尖游走,再瞧瞧这棵碧绿参天的青松,由衷赞叹,“阿罗,厉害!”
罗裳乜斜着月下红衣飒飒,衣袂飘飘的岚舟,只觉大反派的夸赞有些刺耳。
听听大反派又口出什么狂言?
罗裳大恨,迟早有一日要把大反派的功夫偷学过来。
望着还有百来米的悬崖,罗裳将麻绳收起,身体缩在青松树上,小小的一团,有些可怜兮兮地朝岚舟伸手,“舟舟,要抱。”
今夜清辉无垠,月下罗裳的皮肤透白,伴着山间的雾气,晶莹剔透得几乎要化掉似的,娇嗔的嗓音同夜间的雾气缠绕,带了几分如水的温柔。
岚舟青丝如乱云,在月下狂舞,他立在悬崖青松上,抱着残月弯刀,有种遗世独立的冷艳,他见罗裳跟小猫撒娇似的,一时没有动,想听罗裳再撒几句娇。
见岚舟不为所动,罗裳收了异能,她可以让青松生长,也可以让青松枯萎。
参天的青松骤然变小,承载不了两人的身体。
罗裳直直往下坠,岚舟也跟着往下落。
夜色广阔无边,云雾倒腾,天地浩大,悬崖高而深,人生其中,渺如微尘。
世上总会有些疯子,疯子都是赌徒,他们喜欢拿自己的命当赌注。
15. 喜感土匪
罗裳如一尾坠落的大鸟从峭壁处落下。
岚舟如鹞鹰猛扑,将罗裳揽在怀中,大雾埋山,星夜沁凉,岚舟搂着罗裳纤细的腰肢,几个起落,如踏云梯,落在悬崖峭壁之上。
罗裳的脸埋在岚舟怀中,风寒如刀,却平息不了心里的惊涛骇浪,岚舟即使失去记忆,身手依然如此了得,今晚她让岚舟跟着,本就存了试探的心思,不成想大反派的实力恐怖如斯。
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大反派的本事学了去。
罗裳神思百转,没注意两人已落在山巅许久了,她还紧紧抱着岚舟的腰身。
“你还要在我怀里赖多久?”岚舟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
罗裳讪讪一笑,连忙松开。
“为何故意撤回异能?”岚舟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本就生得威严的丹凤眼凛然如刀,泛着几分肃杀之气。
遭了,大反派生气了?
罗裳眼珠子轱辘一转,扑进岚舟怀里,垂下的眼眸暗藏冷意,言语间却依恋地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无论何时何地,舟舟都会保护我。”
岚舟脊背一僵。
“胖大山,你说他们弄啥嘞,俺们两个大活人跟没看见似的,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卿卿我我的,还是来抢劫我们山寨的。”
“瘦麻杆,弄他们。”
一把白色的粉末被扔出,罗裳和岚舟对视一眼,并未用手去捂口鼻。
一阵一阵晕眩感传来,模模糊糊间,见悬崖峭壁后有一处石碑,石碑上歪歪扭扭写着“鹰头岭”几个字,一个高的、黑的、瘦得像麻杆的人和一个矮的、胖的、白的如小山一般的人走出,奇怪的是,瘦高的男人唤矮胖的男人瘦麻杆,矮胖的男人唤瘦高的男人胖大山。
罗裳晕过去前,好奇朝面庞白软的男人问道:“为什么你叫瘦麻杆?他叫胖大山?”
瘦麻杆笑得像弥勒佛:“我羡慕他胖。”
胖大山脸黑得像锅盖,“我羡慕他瘦。”
“额……”
罗裳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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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觉得今夜有些喜感。
两人被胖大山和瘦麻杆一路拖行,随即被扔在地上。
“哟,这只肥羊生得不错,那边说今晚要来两个摸样儿标致的人劫寨,这个小美妞果然生得俏丽动人。可惜了,这么个好模样。”一个梳马尾辫,穿着兽皮裙,蜜色皮肤的女人仔细端详罗裳,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边上的小喽啰搓搓手,“寨主,这小妞儿生得细皮嫩肉,简直挠得人心痒痒,不如赏给兄弟们,她敢上来劫咱们,咱们高低得让她知道兄弟们的厉害。”
底下的男人们跟疯了似的,纷纷起哄,让坐在兽皮椅上的女寨主将罗裳赏给他们。
女寨主直接抽了提议的小喽啰一耳光,眉毛倒竖,眼角下拉,一副飞扬跋扈的姿态,她厉声喝道:“老娘最讨厌这些恶臭主意,我们的敌人,无论男女,可以抢他们,可以杀他们,就是不能去凌辱他们的身体,你们忘了,我们最土匪的,要讲求格调,要有原则。再背十遍,我们鹰头岭的寨规。”
16. 劁猪游戏
当男人们争先恐后扑上去,却扑了空。
罗裳站在他们身后,抱着双臂,笑意盈盈望着十来个男人。
小喽啰狞笑一声:“哟,今天胖大山瘦麻杆他们的药不行呀,小娘儿们,醒了更好,玩起来更带劲儿。”
满屋子男人的臭汗味,熏得人几乎要闭过气,罗裳实在受不了了,似笑非笑道:“奴家也有个小游戏,想同几位玩玩儿,不知你们敢不敢?”
月下,娇弱可怜的小美人儿只穿着深青色的麻布衣衫,却有一种清丽脱俗的出尘之感,浅浅一笑,仿佛一树一树的梨花盛开。
一群土匪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即被迷得昏头转向,一边向罗裳逼近,一边色眯眯问,“小娘子想同我们玩儿什么游戏?”
罗裳粲然一笑,“劁猪游戏!”
话落,浮云遮月,屋内外一片漆黑,柴房外的蔬菜园长着的四季藤疯狂生长,像有生命似的,几根四季藤凝成一股,爬进柴房,将十个人串糖葫芦似的,串成一串儿。
“鬼呀!”
一个男人正要嚎叫,四季藤的枝条上生出小的枝蔓,枝蔓上长着绿叶,绿叶爬进男人嘴里,将男人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土匪们惊恐地睁大眼,有的甚至吓得尿裤子了。
一股尿骚味传来,罗裳嫌恶地捂了捂鼻子,见土匪们没嚎叫了,她闲庭信步一般,在柴房里找到工具,找到一把斧头,罗裳掂了掂,有些笨重,嫌弃地扔掉了斧头,柴房里还有把砍柴刀,勉强够用。
罗裳走到小喽啰面前,屋里的男人上半身都脱得光溜溜的,而小喽啰全身都脱光了。
罗裳举着砍柴刀,瞅着小喽啰中间那玩意儿,拈着兰花指,朝着他含羞带怯娇娇软软地笑,“我看你下面的玩意儿有点碍眼,真不好意思,我要将它割掉,你忍耐一点,不要尿出来哟,不然我会忍不住在你身上再开一口子。”
小喽啰拼命摇头,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身体抖得像筛糠。
罗裳收起笑容,挥着砍柴刀,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噗呲!”
鲜血迸溅在柴房的门框上,小喽啰两条腿挣命似的踢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而其余的男人此时再看罗裳,只觉眼前的女人形如夜叉,面若恶鬼,那诡异的笑容,殷红的一点唇,直骇得心神俱丧。
鹰头岭寂静无声,间或有几声老鹰扑棱翅膀的声音,柴房门里静悄悄,只有月亮和星辰见证了这场无声的阉割游戏。
鲜血流了满地。
“很抱歉,我的技术不好!血流得有些多呢。”罗裳好心情歪着头笑笑。
土匪们有的晕了过去,有的疼得生不如死,但嘴被堵住,连声音都发不出。
当岚舟推门进来时,看到得便是这般场景,男人们疼得生不如死,而阿罗站在他们中间,笑意浅淡地举着一把砍柴刀,砍柴刀上鲜血淋漓。
但见到他那一刻,罗裳愣了一瞬,然后便大惊失色,像是才回过神,惊恐地扔了砍柴刀,朝岚舟奔过来,扑倒他怀里,小拳拳捶着他胸口,“舟舟,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你若再来迟片刻,我就要被这些男人侮辱了,我好害怕。”
岚舟望着满地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一个富家小姐会去割男人那处吗?下手如此狠辣,实在不像一个闺阁千金,他们之间,真如阿罗说得那般吗?岚舟下意识地说,“我便是不来,这些男人也伤害不了阿罗。”
罗裳搂着岚舟的腰身,扭麻花似的拧着身子,“舟舟,你在说什么?我没出事,是因为我身负异能,可因这异能我从小体弱,被你和阿爹护着才能平安长大,所以根本没有机会使用异能,家中遭逢巨变,我们一路流亡,我才渐渐学会使用异能,如果没有经历这些,我也是不敢伤人的。舟舟,你忘了?我以前杀鸡都不敢。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早日灵活使用异能,就能保护爹娘,家里也不会……”
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罗裳依赖地靠在岚舟怀里,无声流泪。
岚舟顿时手足无措,他搂着罗裳,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只是罗裳哭得不能自已,岚舟心中有些懊悔,“我……我以后会护着你的,一辈子护着你,拿命护着你。”
罗裳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见罗裳不哭了,岚舟松了一口气,“我方才听你呼吸,知道你是故意装晕,想着你定是有法子应对,才没有出手,他们将我扔在后山,后山有无数秃鹫,里面白骨累累。”
岚舟没说实话,其实他亦存了试探阿罗的心思,他总觉得阿罗身上有许多违和的地方,所以被扔到后山后,迅速杀了要啄食他的秃鹫,潜回前山,他没有想到会见到那样血腥的一幕,他心有疑惑,可不知怎地,罗裳哭着扑倒他怀里,他便不忍再问。
也许……真的是骤逢巨变,人的性情也会大变吧!是他自己不对,何必疑神疑鬼,阿罗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秘密?
岚舟的心中九曲百转。
罗裳抽抽搭搭问,“舟舟,你没事吧?他们没有把你怎样吧?”
岚舟摇摇头,将罗裳从怀里拉开,见她眼底红红的,眼白清澈,瞳孔黑亮,仿佛白玉盘的黑石红珠,鼻头也红红地,说不出的娇憨可怜,岚舟忍不住用指腹轻轻帮罗裳擦眼泪。
带着老茧的指腹,擦在罗裳嫩生生的面前,有一种毛毛刺刺的触感。
罗裳不自在偏过头,将岚舟的大手握住,“舟舟可有何发现?”
岚舟瞧了瞧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我发现鹰头岭的后山白骨很多,而且后山有密道,直通前院。”
“通到二当家的院子里?”罗裳问。
岚舟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眼,一路摸到二当家的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放兵器的库房,一间是会客的堂屋。
而二当家在卧室睡得鼾声如雷。
两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直到两人走到放兵器的库房,岚舟看到了库房里的两排兵器,兵器架子上放着刀枪剑戟,地上有被挪动的痕迹。
罗裳也注意到了,想将兵器架子移开,不过这些刀枪剑戟有些重,罗裳目光殷切地望着岚舟。
岚舟气沉丹田,用内力隔空将两排架子推开。
“哐当!”
屋子是石屋,地上铺着石板,架子移开时,一块石板翻转竖起,一道石梯出现。
罗裳与岚舟缓步走下石阶,罗裳见岚舟闷声走在前头,忍不住上前逗他,伸出手拉住他,“舟舟,我怕,要牵着。”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岚舟不敢用力,生怕把罗裳的手捏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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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的手好软,跟阿罗的身体一样软,她好依恋我,她好需要我,我要永远保护她。岚舟在心里暗暗发誓,面上仍板着一副棺材脸,惜字如金道:“好,莫怕,我护着你。”
岚舟小心翼翼将罗裳的手拉着,石梯下面有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有火把,甬道很窄,却不觉得闷,想来是和外面连通。
走到甬道尽头,见有二十个土匪,两人隐匿了身影,躲在拐角暗处,观察形势。
当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罗裳倒吸一口凉气,连向来面无表情的岚舟也惊了一瞬。
尽头有两间大牢,第一间牢房里关着穿着绫罗绸缎的孩童,和面貌清秀却穿着破烂的童男童女。
这些孩子容色惊慌,虽然大都穿戴整齐,没有破衣烂衫,但罗裳还是注意到角落处有几个孩子无神地躺在肮脏的大牢里,他们大约七八岁,也能看出姿色容貌,他们下半身的裤子被扒了,大腿上的血迹已然干了。
那些穿着富贵的孩童想必是被山匪拐来、抢来,用来敲诈勒索他们的父母,而那些面貌齐整又家境贫困的孩童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会饱受折磨,还可能会被卖到青楼这些地方。
第二间牢房里关着一些年轻的女子,虽然她们被折磨得形容枯槁,但仍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她们惊慌地团在一起,脸上有泪痕。
女子们大都披头散发,有的脸上被扇肿了,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无法遮住身体,露出肌肤上的青紫和鞭痕,而牢房是用石头打造的,有五六个女子撞死在牢房里,尸体上长满了尸斑,胴体旁爬满了各种虫子,苍蝇围着尸体飞。
最让罗裳觉得发指得是牢房外的几口锅,锅底下有柴火正沸腾,而锅里是满满的沸水,水里翻腾着血沫子,还有几根白森森的小骨头,边上有几件孩童和女子的衣衫。
一股血气直往罗裳头上涌。
大灾之年,那二十多个土匪吃的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眼眶发红,像野兽一般。
有个小头目剔了剔牙,“二寨主今日赏我们的肉真香。”
余下的土匪恭维,“跟着二寨主,有肉吃。”
“还有女人玩儿,这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
……
说完朝着关押小孩和女人的牢房狞笑,那些女人和孩子被吓得瑟缩着身体。
“都怪他们命不好,家里没钱,拿不出银子赎人,只能成为盘中餐了,哈哈……”小头目看了一眼锅,笑得猖狂极了。
“不过交了赎银你们也活不了,二寨主说过,我们不能暴露位置,只是家里交了赎银,大爷赏你们一顿好死。如果你们识相,好好伺候大爷,大爷也不是不可以多留你们几天。”小头目朝着女牢房里一个穿蜀锦制成的天青色白花缠枝纹路齐胸襦裙的女子说话,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女子,极具侵略性。
女子衣衫有些凌乱,却也生得一副俊俏的好容貌,面若满月,螓首蛾眉,是端庄秀丽的闺阁千金打扮,偏唇若朱丹,丰润的下巴长着一颗朱砂痣,给她平添女人的风情妩媚。
小头目摸摸肚皮,打了个嗝儿,慢条斯理掏出钥匙,打开石牢的门。
罗裳转过头,这几日,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面上也是笑着的,而这次,火光照映着她的脸,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她对岚舟掷地有声道:“畜生必须立刻死!”
17. 弱者反抗
罗裳从角落里缓缓走出。
小头目见暗地里走出个袅娜标致的美人,美人儿莲步轻移,眼波流转,恍若神仙妃子。
与牢房中的丰腴美人,是全然不同的风情,也不管罗裳凭空出现在此处是否合理,全然是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
其余的土匪也流着哈喇子。
“美人儿……”小头目搓着手,向罗裳逼近。
罗裳从大锅旁捡起一把剁肉的刀,刀上血迹斑斑,还残留着骨头碎屑。
“美人儿,那刀可锋利得很,仔细伤了你的小手,哥哥要心疼死了。”小头目獐头鼠目,目光黏腻地盯着罗裳。
罗裳目光清凌凌地,像浸了寒冰,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摸了摸嘴唇,带着几分风情,“哥哥这么疼我,不如将你项上的头颅借我玩玩儿,正好我觉得我的唇色有些淡了,需要点鲜血作唇脂。”
牢房里的丰润女子见着罗裳,有些焦急道:“这位妹妹,你快跑,逃出去找大寨主。找大寨主来救我们,他们都是些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头目眼神阴冷瞅着石牢里的美人儿,“臭婊子,就知道你不安分,还什么郡守千金,这几日伺候我们哥儿几个,跟那青楼里的下贱娼妇没有什么区别……”
罗裳实在受不了小头目满嘴污言秽语,她举着剁肉刀,像切瓜一样,朝小头目砍去,小头目为首的这些小喽啰是有些内家功夫在身上的,罗裳将异能凝于刀尖,配合她常练习的古武心法,一呼一吸,一吐一纳,身体轻盈地如同羽毛,躲过小头目一次次的重拳出击。
“噗呲!”
她在小头目身边神出鬼没,当小头目使出内家功夫将罗裳擒住,罗裳的身体便如同流水,从他的掌中溜走,当小头目正面一击,罗裳却出现在她的背面,身法诡异灵巧,出手狠辣无情,当罗裳出其不意地出现时,小喽啰的身上总会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横流,肆意喷溅。
小头目身上被砍了十几刀,如同野兽被鲜血刺激,发出咆哮,他怒吼着让其他人都上。
其他的土匪也都一哄而上。
岚舟出手了。
身若鹞鹰,刀如疾风。残月弯刀一出,到处刀光血影。
“舟舟,刀下留人,将他们擒住,莫要杀死了。”
鲜血喷洒在石牢悬挂的灯笼上,昏黄的灯光和淋漓的鲜血交织,甬道尽头,涌进来阵阵疾风,呜呜咽咽,像鬼哭狼嚎般。
那些土匪们被杀得哀嚎一片,本来凶恶无比的土匪在碰到比他更狠的人时,也吓得屁滚尿流。
当罗裳砍了小头目三十八刀时,小头目跪在地上求饶。
“女侠,饶了我吧!都是大寨主让我们干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可以把这些女人孩子都放了,只求你饶我一命。”
到这时候,还在胡乱攀咬。
罗裳不想听鬼叫,又砍了他一刀,疼得他直接倒下去。
而岚舟也制伏了余下的土匪,用捆绑少女孩童的绳索捆绑了他们。
罗裳没有直接杀这些土匪,而是扯下土匪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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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钥匙,将石牢门打开,把剁肉刀扔在地上,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罗裳目光湛湛直视着每一个人,灼热的目光从少女幼童的脸上刮过,他们被折磨许久,已然形容枯槁,神情畏缩,只有那面容丰润的女子还挺直着脊背。
此刻罗裳浑身血污,明明是极淡雅极清弱的长相,配合着凌厉的眼神、张狂的姿态和满身杀意,着实让人畏惧胆寒,仿若经过寒霜历练的冬梅,显出她峥嵘凛然的风骨。
“出来,每人砍这些土匪一刀。”罗裳的声音冷冰冰的。
她话落,少女们和孩童们只看了满身血污、表情狰狞的土匪一眼,便吓得连连后退。
“我知道,你们饱受折磨,要想不被恐惧折磨一辈子,就要直面恐惧,杀死恐惧。若你们不出来砍土匪一刀,我便杀了你们。”罗裳的声音近乎残酷,她昂首挺立在石牢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头目见罗裳不肯放过他,倒也激出了几分凶性,吐了口鲜血,狰狞笑骂,“杀我?这些贱人小杂种在老子身下叫得不知道多欢快,一群服侍老子的猪猡、两脚羊,凭他们也敢杀老子,老子吼一声,她们都得跪下来给我□□,别管什么贵女什么千金,到了床上都一样……”
罗裳任小头目骂,看能否激起这些女人孩子的血性,令人绝望得是,这些女人孩子被吓得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有些女子甚至被骂道无地自容,掩面啜泣起来。
一个弱者,被欺负到尘埃里,如果不能拿起武器反抗,她将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18. 拉个垫背
“反正你们都要死了,敢不敢杀出去和我端了这个土匪窝?”罗裳没有跟她们讲道理,而是双目精光湛湛,鼓动着这些女人和孩子。
他们有些犹疑,罗裳接着鼓舞,“是这群土匪害得你们,如今你们已经杀死折磨你们的土匪,可还有劫掠你们的土匪仍在逍遥,咱们杀出去,杀一个,赚一个,杀一双,赚一双。就这般窝窝囊囊地死了,还不如拉两个垫背。”
又是那个丰润的女人从地上缓缓爬起,拿起刀站在罗裳后面,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拿刀、铁钩,甚至没有刀了,有人拿着火钳子和锅碗瓢盆跟在后面。
也有胆小的女人和孩子不敢。
罗裳温和地说道,“不敢也没有关系,躲在我们身后,看我们怎么把土匪窝端了。”
一群女人和孩子从甬道杀回寨里。
从入了地下甬道,岚舟便观察着罗裳的一举一动,目光不觉有些痴。
平日的阿罗,看似弱质纤纤,有时哭哭啼啼,还爱撒娇卖痴,甚至有点作。可骨子里的她,有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即使在一个小小的村落,她也想做第一人。今夜的她,却是另外一种风情,她分明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怜孤惜弱的慈悲心。
灯火煌煌,鲜血飞洒。
甬道里的腥味浓稠得化不开,扑棱蛾子直往火上撞。
若说从前,他是因为阿罗是梦中白月光而打定主意要敬她、护她、守候她,可此时此刻,岚舟的心头躁动得厉害,好似有涌动的江水冲破心岸,直将他淹没。
杀人的阿罗……美。
鼓动别人杀人的阿罗……好美。
罗裳见岚舟怔愣地望着她,她知道,今晚她的破绽太多了,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后面再想办法哄岚舟,罗裳拉拉岚舟的衣袖,“舟舟,护着这些女子,莫让她们受伤,我们先去捆了二寨主。”
“鹰头岭有一百二十口人,大寨主名唤红英,先寨主逝去时红英寨主年方十二岁,后来由她的叔叔二寨主养大,到十八岁时,红英寨主一人挑全寨,包括她的二叔,赢得寨主之位。这二寨主在兄长死后早就有取而代之之意,只是鹰头岭以武力为尊,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二寨主将红英寨主养到十八岁,只是没想到红英寨主天赋卓绝,在武功造诣上竟然远超于他,他在众目睽睽下被打败,只得认了二寨主的寨主之位。”
那个体态丰润的美人儿介绍起了鹰头岭的情况,看来她虽然被囚禁,却将鹰头岭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罗裳忍不住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
“罗裳。”罗裳目光湛湛望着美人儿。
丰润美人儿被打断,愣了半晌,明了罗裳的意思后,眉间闪过一丝忧郁,她默然垂下头。
罗裳听小头目说她是郡守千金,她有此番遭遇,想来她不想旁人知晓她的闺名,“是我唐突小姐了。”
“白丹娘。”白丹娘抬起头,正视罗裳。
罗裳对白丹娘有种莫名的敬佩,即使身处石牢,虽然发簪都没了,可头上的倾髻仍然雍容得体,脸上也没有脂粉,可她却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态,即使方才听到林二这个名字深受打击,也很快振作精神,细长眼里闪烁着深邃的杀意和不屈。
见罗裳不语,白丹娘接着介绍鹰头岭的情况,“自从红英寨主成了鹰头岭的当家人,设下了许多寨规,不准寨里的土匪打家劫舍、欺辱弱小,如今世道艰难,不让土匪抢劫基本断了土匪的活路,而红英寨主因为被二寨主带大,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对他一再留情,好多元老级的土匪因此负气离去。从此寨子成了二寨主的一言堂,余下的土匪基本都归顺了他。”
“寨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分别是大寨主、胖大山、瘦麻杆、二寨主,其余人不足为惧,如果要杀二寨主,恐怕红英寨主会顾念亲情,到时候怕是一场恶战。”丹娘有些担忧。
罗裳对着丹娘眨眨眼,“放心,我有办法让红英寨主亲手杀了二寨主。”
几人领着女人和孩子,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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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石牢,却见二寨主纠集了鹰头岭所有土匪,除却红英寨主与胖大山、瘦麻杆,所有土匪都在这里。
剩余的人加上二寨主,总共有九十多号人,各个满脸横肉、体魄强健、武力过人,还带着最锋利的兵刃,兵刃寒光湛湛,渗人得很。
而我方只有二十多个女人和十来个孩子,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众人本想趁着黑夜偷袭,如今见到这阵仗,已经有女人和孩子吓得腿软了。
罗裳挑着疏淡的眉毛,冷厉的目光逼视着二寨主,“二寨主早就察觉我们进了地牢,却不下来阻止我们,是因为你早就准备杀掉这群女人和小孩?可底下看守地牢的人,跟了你那么久,二寨主见死不救,着实令人心寒。”
二寨主满脸络腮胡,他舔了舔泛黄的牙齿,目光黏腻,上下扫视罗裳,“小娘儿们,有点心眼子,没错,这批人质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有的家里已经交不出赎金了,有的已经快要查到老子的山头,郡守府里更是传出话来,郡守千金被劫,只要找到土匪踪迹,便要发兵剿匪,整个巴州府都在找丢失的孩子和妇女,那些花楼最近都不敢收来路不明的女人孩子,老子的财路断了,这些女人也玩腻了,自然只能留着下锅了。”
“至于底下死的杂碎,有了好东西不分给兄弟们,想着独吞,或者让兄弟们用他们剩下的,早就该死了。”
二寨主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就将罗裳的挑拨离间之计给转圜了过去。
见到这个阵势,罗裳也不指望女人和孩子拿起武器杀人了,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二寨主的院子里有许多牵牛花,牵牛花的藤蔓细嫩,紫色的牵牛花搭在院墙上,毫不起眼,罗裳凝聚能量,催生那些细嫩的藤蔓。
藤蔓纠结缠绕在一起,罗裳封了院子,拧藤成鞭,杀到土匪中间,
“异人?快去通知大寨主!”二寨主见罗裳身负异能,不敢大意,嘶吼道。
19. 女人对决
火苗蹿了起来,火势从院门前开始蔓延,最终整个小院的藤蔓都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将黑夜染得通红。
二寨主见红英寨主来了,连滚带爬藏到红英寨主身后,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还不忘斥责红英寨主,“都怪你心慈手软,给我们寨带来灭顶之灾,还不快杀了两人。”
红英寨主气狠了,眼高高吊起,似乎要喷出火来,颧骨高耸,显出一种豹子的凶狠,“我好心饶你,你却偷袭我们寨子。看招!”
她的招数很是诡异,出掌时,掌心冒出白烟,噼里啪啦一阵响后,火苗团成一个球,朝罗裳砸来。红英寨主应当也身负异能。
罗裳催生石缝间的杂草,杂草结成鞭子,罗裳源源不断的异能融入草鞭之中,想将火球抽飞,不料火苗霸道得很,它伸出火舌,将靠近的一切事物吞噬干净。
火势乘风而起,将草鞭烧得干干净净。
罗裳后退几步,心中警铃大作,自穿越以来,因身负异能,又有村长成长地图,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可以碾压这个时代的人,却不料她遇到的人一个赛一个厉害,先有岚舟不惧他的异能,而面前的红英寨主,她的异能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二寨主见岚舟落了下风,顿时趾高气昂起来,“杀死那群臭娘儿们和小崽子!”
藤编被烧断,土匪们像恶犬一般反扑回来。
女人和孩子被吓得节节倒退,罗裳忽地转过头,定定望着岚舟,“舟舟,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保护这群女人和孩子。”
说罢,不待岚舟回答,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口诀,手中结印,划破无名指,引心头血,鲜血汩汩冒出,从指尖开出一朵靛蓝的花来,花朵生长在绿色的藤蔓上,藤蔓疯长,渐渐地凝成一股蓝绿色的花鞭。
花鞭如同罗裳身体的一部分,极其灵活,红英寨主也看出了罗裳与她是同类人,她眼中散发着锐利的光芒,如鹰捉猎物般,盯着罗裳。
“吃我霹雳雷火!”
红英寨主娇喝一声,噼里啪啦的火球带着雷电朝罗裳砸来。
“歘!”
明明罗裳挥舞得是根柔软的花鞭,偏偏却能将一个接一个的火球甩飞。
霹雳掌是红英的家传绝学,数百年来,家族只有她一人练到了至高绝学霹雳雷火,从前她总是无往而不利的,没想到今日却碰到了硬茬儿。
这个小娘子不仅容貌俊,功夫还俊。
“什么狗屁寨主?什么鹰头岭铁规?你这个土匪窝就是贼窝,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贼匪头子,还要道貌岸然装什么侠义之士,表面说是劫富济贫,怜孤惜弱,却拐卖女人儿童,敲诈勒索良家财富,搜刮了钱财你们还不满意,还要凌虐他们的身体,当榨干了钱财,你们还要将他们撕票。”
罗裳厉声喝骂,红英寨主剑眉倒竖,眼睛里跟有火星子似的,噼里啪啦燃烧起来,“胡说,我们是最讲格调、最讲良心、最讲规矩的土匪,我从来不准他们欺负女人小孩。”
红英寨主跟顽童似的,她怒到了极点,发起火来,霹雳雷火球是一个接一个往外扔,地面上被她砸出了无数的火坑,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罗裳可没有惯着她,将火球甩飞,有些甚至甩到院子外,鹰头岭山顶虽是平坦,占地面积却不大,房子都是联排修建,火球将寨子里的房子都燃了起来,火光冲天,如妖魔乱舞,在深黑的夜空,仿佛要吞噬天上稀疏的朗星。
“最讲格调?你的格调是把郡守千金,巴州富户家的幼童劫掠上来,供属下玩乐?”
“最讲良心?你的良心是派手下的土匪袭击桃花村村民,杀死桃花村村长老郑头?”
“最讲规矩?你的规矩是榨干了别人手里最后一分钱,再将他们的儿女撕票了,下锅活烹而死。”
“你的属下,哪一个没有辱过妙龄少女,哪一个没啖食生肉?哪一个没有残害过普通百姓?你们不配为人,竟敢将格调、良心和规矩?”
漫天的火光中,罗裳面容肃杀中带着鄙夷,一字一句,句句铿锵有力。
红英寨主仍是不信,情绪激动道:“不可能,你胡说!”
“君不见后山白骨累累?君不见地下石牢血迹斑斑?君不见锅中血肉沸沸?大灾之年,人人吃不饱,穿不暖,可你寨中土匪却吃得脑满肠肥,还满身血腥气,你若都看不见,这满院子的女人小孩你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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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红英寨主心神大乱,她看见满院子的女人,她们有的衣不蔽体,有的身上血迹斑斑,新伤叠旧伤,有的女子身上还有刀刻的鹰头图案。而孩子的状况更加凄惨,有的小孩手断了,有的被挖掉眼睛,有的被割掉耳朵。
红英一时只觉五雷轰顶,她想起二叔说后山太乱,都是白骨,她是女儿家去不得;二叔解释都是手下的土匪自作主张去袭击村子,他全然不知情;二叔还告诉她让她不要下山,山下的百姓害怕他们……
罗裳趁着红英心神摇动,一鞭子将她甩飞,扑倒在地上。
二寨主见红英方寸大乱,着急解释:“大侄女,你别听外人的谗言,都是他们在诬陷我?想要离间我们叔侄的感情。”
罗裳见二寨主色厉内荏,朗声打断道:“大寨主,多年来被你的二叔耍得团团转,眼前的一切都明了,你若不信,亲自到后山去看看那里的秃鹫成群、白骨成山,去你二叔的库房里的地下石牢看看枷锁成堆、酷刑累累,去桃花村问问前村长死时郑家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面前的女人可作证!你的属下瘦麻杆、胖大山未必全都不知情!”罗裳戳破了红英寨主最后一丝幻想,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亲信,胖大山和瘦麻杆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红英寨主。
瘦麻杆和胖大山武功极高,然而他们却没有拼尽全力,不光没有伤害女人和孩子,甚至没有和岚舟起冲突,只保护在红英寨主周围,方才见她被掀翻在地,本来要冲上来保护她,却被罗裳戳破多年的隐瞒。
红英见到瘦麻杆和胖大山的表情,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飞掠而起,往二寨主的地下室奔去,片刻之后,又往后山飞去。
二寨主见红英寨主离去,气得跳脚,大骂道:“小杂种,里外不分,这个时候先铲除外敌保住鹰头岭的家业,你却听信妖女妖言蛊惑,果然跟你那死了的老爹一样,蠢笨如猪,愚不可及……”
二寨主愤愤不平地骂着,却见天边一个火球直直砸向院子里。
红英挟带风雷,从天边坠落,她浑身燃起了大火,想一颗引爆了的炸蛋。
瘦麻杆惊呼道:“寨主走火入魔了。”
20. 美人殒命
罗裳是拼着废掉一只手的代价来阻止红英。
她的异能可主草木荣枯,人是万物灵长,秉天地灵气而生,此功法若是练到一定境界,练功之人亦形容世间草木,可用功法修复自身,虽不能生死人,却可以肉白骨,以她目前的异能,虽未达到那个层次,有洞坑中桃花古树的辅助,说不定能成。
罗裳从来是个赌徒,甚至热衷于拿命赌。
还不待两掌相接。
忽地,一道绯色衣衫残影闪过,岚舟的幕篱在火光中荡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甚至没有拔刀,只伸出玉石般的手,轻飘飘接下红英这一掌。
诡异得是,他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红英掌上烈火竟然自动消失了,火苗又蹿回红英的身体,反噬到红英身上,激得红英呕出一口血来,身体不自觉软了下去。
至于二寨主,早就晕了过去。
女人和孩子们见状,士气大振,他们合力对付土匪,有的骑在土匪的背上,有的去攻击土匪的下盘,还有的专挑土匪的手砍。
余下的土匪见二大寨主相继倒下,早已没了斗志,罗裳没有去干涉,让女人和孩子去战胜虐待他们的土匪,去战胜自己的恐惧,只在女人和孩子们力有不逮的时候帮一把。
土匪们见怎么也逃不出女人和孩子的手心,到最后毫无战意,纷纷丢盔卸甲,罗裳从二寨主屋里取了麻绳,将这些土匪串成一串儿。
女人和孩子见制伏了土匪,相视一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们身上脸上伤痕无数,衣衫凌乱无比,形容极其狼狈,在被土匪折磨的日日夜夜,他们以为生活已经陷入了绝望,等待他们的只有土匪的凌辱和杀戮,没曾想他们还有得救的一日,还有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土匪的一日,他们忽然觉得,土匪并不可怕,他们可以战胜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罗裳,是罗裳救了他们。
有个女人跪在了罗裳面前,给罗裳磕头,眼含热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有人带头,余下的人也纷纷跪了下来,感激罗裳救他们出苦海。
朗朗乾坤之下,星辰明亮,鹰头岭的火势渐渐弱了下去,女人孩子的哭声和风声搅和在一起,直听得人心中悲悲戚戚。
罗裳连忙扶起这些女人,声音沉重地说道,“你们没有错,你们被劫掠,被侮辱,是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的问题,是朝廷的不作为,是地方官员渎职!
如今这世道,人人朝不保夕,以至于你们无法保全自己的清白,但清白有何用呢?我知道,你们活着会承受污名,可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能见到亲人爱人,总有一日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洗刷污名,死了,却要将污名带到棺材里,你的一切将会被盖棺定论,徒留父母至亲在世上肝肠寸断。
今夜你们可以打败折辱你们的土匪,来日你们便可以战胜一切阻扰你们的困难。记住,你们是最勇敢的人,天下诸事无常,人世太沉重,我升斗小民,不过是想活着,何错之有?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罗裳眉目清正,坚定温柔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当她的目光望过去时,每个人的身体都像被注入了力量,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
有个女子忍不住,捂着脸,嚎哭起来,“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可我一旦归家,父母兄弟见我失去贞洁,定要将我沉塘,天大地下,我该去到哪里?还不如死了干净。”
一人嚎哭,十多个女人应和,有的女子家中已经没有亲眷,亲人要么被土匪杀了,要么被大水冲走了,要么在逃难的时候走散了。有些小孩子也忍不住抱着罗裳痛哭起来,尤其是小女孩,她们好多家中本就轻贱女孩,如今他们回去,更没有活路。
罗裳心中难受,虽然她对如何安置这些女子小孩早有想法,但这个时代实在太残酷,弱小的人如同巨轮下的一只蚂蚁,很容易就被世道的飓风碾成碎渣。
有个小孩子哭得几乎闭气,从罗裳腿间抬起头时,眼睛都肿了,她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姐姐,我可以跟着你吗?”
听闻此言,好多人眼中闪烁着希望,满含热泪地望着罗裳,罗裳救了她们,某种程度上,她们将罗裳当成了活着的唯一希望。
罗裳忽地哽住了,心中酸涩难言。
众人见罗裳不说话,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很快湮灭下去。
“你们当然可以跟着我,大家身体还未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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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跟着我去桃花村养伤,土匪窝里应当有不少钱粮,等我找到了,除了补偿给桃花村村民,余下的钱粮平均分给各位,各位在我这里登记造册,等你们身体养好后,你们可以拿走一半,我会派人送你们前去投靠亲人,若亲人可靠,另一半银钱可以随时来桃花村取。
当然,财不露白,我希望你们将银钱交于亲人时,自己仍要留些以备不时之需。若你们不想回家,可以在桃花村安置,这些银钱足够你们在桃花村安家了,到那时我会帮你们修座房子,建一个家。
我是桃花村村长罗裳,跟着我,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不用挨打,可以凭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生活在天地间,再也不用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罗裳眼神坚定又清澈,言语温柔有力,众人满脸希冀,忍不住畅想那样的世道,该多么美好,多么令人神往,就连白丹娘,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有了些许震撼。
“二寨主的卧室里有粮食和银子,你们可以去把他挖出来。”白丹娘平静地开口。
罗裳对白丹娘刮目相看,没想到她一个闺阁千金,被人凌辱而能折节求全,身处逆境而能审时度势,见到出路能当机立断逆风翻盘,其胸中韬略,着实令人敬佩。
“我带你们去。寨中的银钱我们也自愿捐出来,补偿受害者和桃花村村民。”胖大山站起身,瘦麻杆想阻止他,谁知胖大山理也不理,吼道:“从前我们不告诉寨主这一切,是因为不想让寨主伤心难过,让她觉得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想让她死,想让她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结果呢,却害得寨主认贼作父,走火入魔,差点爆体而亡,是时候做点什么了,否则以后寨主如何自处。”
有了胖大山协助,取钱粮的事儿顺畅了许多,胖大山配合着罗裳,将每人应得的钱粮登记造册,算下来每人可以得到30斤粮食,20两银。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鹰头岭上的大火也寂灭了下去,只余一点点火星子残留,灰烬满天飞,显出一种苍凉而悲伤的境界。
罗裳猛然发现,白丹娘不见了。
远远地,瞧见她站在鹰头岭之巅,襦裙翻飞,恰似乘风归去的白鹤。
21. 美人殒命
罗裳飞掠至白丹娘面前,她不敢高声惊动白丹娘,只言语温柔地道,“丹娘,碗中粥尚温,我给你送来,暖暖身子。”
无名指割破,罗裳心中默念古老的咒语,花鞭隐隐现于指尖,因为使用异能,罗裳脸色苍白,心口阵痛,她强压着不适观察着白丹娘,若丹娘想不开,她可以第一时间凝出花鞭救她。
白丹娘见眼前少女满眼赤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她忽地鼻尖有些酸,数日来强撑的防线崩溃,小山眉微蹙,恰如远山青黛深,柳叶眼水湛湛,好似清水起晴波。
“我是巴州郡守之女白丹娘,家中行二,乃白府嫡女。我母亲乃江东望族,远嫁我父,少女情怀总是春,她对我父亲是一见钟情,嫁与我父亲后,才发现我父亲有一钟爱的青梅竹马柳氏,养在外头,两人育有一子,我母亲得万千宠爱长大,如何受得了,生下我便难产而死。
我父亲青梅竹马的爱人由此登堂入室,我庶兄成为郡守府唯一的公子,因我母亲陪嫁无数,我外族家在我母亲亡故后,派专人接管,想着待我及笄成婚后再交与我。”
白丹娘自嘲一笑,腮边流下两滴晶莹的泪珠,“我从小便将兄长视为骨肉至亲,将兄长之母视为亲生母亲,虽是庶母,晨昏定省,不敢懈怠,自小柳氏待我很是慈爱,衣食住行,无不精细,只从来不教我针织女红、管账理家。
母亲几房忠心的陪房授我本事,教我提防庶母,可那时我眼盲心瞎,我将她们赶出府让她们回乡下,数月后,她们中有人的亲人找来,才发现我的陪房死在归家途中,后来我查到所有被赶回家的陪房无一例外都死在路上,那年我十岁。”
白丹娘说到此处,面覆寒霜,“后来,我身边人死得死,消失得消失,我在郡守府孤立无援,直到我知道柳氏正在密谋要将我嫁给她娘家侄儿。
柳氏那个侄儿五毒俱全,她与亲信商量着将我娶过去后磋磨死,再诬我清白,用我的尸骨作威胁,让我外祖家将我母亲的嫁妆赔偿给她侄儿。
江东白家金银玉器无数,自然不会让外孙女儿尸骨无人收殓,待到那时,我死了,柳氏便可名正言顺登堂入室,抬妾为妻,成为郡守府主人,我的兄长便是嫡子,如此她得到嫡妻地位,又得到财富无数。”
仇恨的火焰落入白丹娘的眼眸,燃起了燎原大火,“我心中仇恨庶母,年少时行事难免露出马脚。从小兄长待我很好,并不因为他母亲薄待我,我以为他的母亲歹毒,但他与我到底还有几分血缘亲情,心中是真心拿他当兄长尊敬。
今岁兄长欲上京参加科举,要我为他求一枚平安福,我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是郡守府侍卫长林二,是他与我说起城外有佛寺十分灵验,也可求姻缘,我便临时起意去大佛寺,一为求平安,二为求姻缘……”
“我被俘虏时,一直思索我爹为何没送钱财来?
为何要将我被土匪俘虏之事传得天下皆知?
为何土匪不杀我?
难道真因为我是高门贵女,他们要玩弄我为乐吗?
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他们是想毁我清白,一个妾室的侄儿、一个泼皮无赖如何配得上郡守千金?如果我被土匪侮辱了,又名声尽失,那自然谁都可以染指。”
白丹娘有些哽咽,她明眸火焰熄灭,变得暗淡无比,悬崖绝壁上的风极大,吹得人东晃西晃,白丹娘明明是比较丰润的女子,在这狂风中也显得单薄无比,她往后退了一步,裙角翻飞,绣花鞋上的拒霜花色彩暗淡,花朵上的黄莺鸟儿也灰扑扑的。
罗裳心中一酸,或许是因为原身的命运与白丹娘类似,她对白丹娘有无限怜惜,她们都有一个薄情势力的渣爹,一个无耻凉薄的兄长,白丹娘似乎更不幸些,还有一个蛇蝎心肠的庶母,一个狼心狗肺的青梅竹马。
她的一生都在遭遇背叛,亲人、爱人都背叛了她。
白丹娘蹲在悬崖边上,捂着脸痛哭。
罗裳慢慢走上前去,一下一下抚着丹娘的背,安慰着这个迷茫而又痛苦的少女。罗裳不知可以说些甚,此刻言语无比苍白,她将粥端到丹娘面前。
丹娘坐在悬崖前,喝着这碗肉粥,粥已经有些凉了,她在郡守府的十五年,未曾吃过这般粗糙的食物,即便在鹰头岭,那些土匪垂涎她的姿色,好菜好饭地养着她。
可白丹娘却觉得,这碗粥是她吃过的最安心的粥,她不用担心这碗粥里藏着什么算计。
粥饭里带着竹子的清香,白丹娘细嚼慢咽吃完。
罗裳默默注视着她,静静聆听她的絮语。
白丹娘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自嘲一笑,“那些土匪说得对,我明明是闺阁千金,却跟窑子里的暗娼差不多,为了活着,我日日对那些腌臜土匪献媚,甚至不惜出卖身体,伺候土匪,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我仍不敢死、我不甘心,我想活着,哪怕苟且偷生……”
罗裳打断了白丹娘,捏着白丹娘的肩膀,丹娘的肩膀不似一般少女单薄,肩若削成,圆而柔润,是一种温厚的古典美,罗裳郑重而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丹娘,你没有错,想活着有什么错呢?错得是你的父亲、母亲、兄长、恋人,是他们枉顾真情,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犯错得是他们,该死得也是他们,凭什么你要为了他们的错误去死?
所谓贞洁,不过是掌握权利的男人给女子戴上的枷锁,他们日日说些三从四德,让女人心甘情愿戴上锁链,成为他们的附庸品;
所谓规则,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制造的精神囚笼,弱者入了囚笼而不自知,有些甚至以被圈养为荣。
丹娘,你比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了不起,你挣脱了枷锁,打破了囚笼,从此你自由了。”
“所谓贞洁,不过是掌握权利的男人给女子戴上的枷锁;所谓规则,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制造的精神囚笼,我自由了,可我又能去哪里呢?”白丹娘神情迷茫。
“去打开更多的囚笼,让更多的人挣脱枷锁!”罗裳用振奋的语气说道。
白丹娘精神一振,她眼神亮晶晶地望着罗裳,从前她认识的女子都以相夫教子为主,她们以后宅为战场,以地位和钱财为战利品,去搏男人的宠爱,在胭脂场里厮杀,言谈之间皆是刀光剑影,悲喜之中全是爱恨嗔痴,或为了荣华富贵,或为了情情爱爱,辗转在方寸之间,蹉跎一生。
她娘如此,柳氏亦如此。
她从未想过女人还有这种活法,有一种醍醐灌顶的大彻大悟,仿佛被打通了七筋八脉,浑身都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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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不再颓然,挺直脊背,眉目端艳,世家贵女的气势凌然而生,“我还是要死!”
罗裳见白丹娘重新振作,本来喜不自胜,闻听此话,顿时脸色一变。
白丹娘反而从容笑道:“我若不死,我的外祖父怎么收回母亲的嫁妆?
我若不死,怎么以新的面貌像他们复仇?
如今我背负污名,若死在鹰头岭,众人只会扼腕红颜薄命,会猜测我的死因,毕竟郡守千金居然在重兵保护下被劫走?柳氏想要扶正怕是不可能。
如我继续活着,不过是受万人唾骂。你说得世道很美好,我期待那一天到来,若我心中计划能成,也许将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想朝你庶母、兄长和青梅竹马的恋人复仇?”罗裳轻声问。
白丹娘压抑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道:“是,但我还要向我的父亲复仇,若不是他的纵容,柳氏怎么如此嚣张?先算计我母亲害我母亲难产,如今又算计我的婚事和嫁妆,至于我兄长和林二,他们敢如此做,一切都是我父亲的纵容。还有那群侮辱我的土匪,他们也该死,所有人一个都跑不了。”
罗裳对白丹娘的敬佩油然而生,这样一个封建女子,竟然能摆脱亲情的桎梏,看到世事的本质,不为父权所绑架,不为人伦所束缚,着实是一位奇女子。
没想到在古代她会对一个古代女子产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感。
罗裳握着白丹娘的手,喜悦溢于言表,“丹娘,我帮你,你放心,那群土匪必死无疑,你若有任何需要,我必倾尽全力,我敬佩你,你有灼灼风华、铮铮傲骨,我视丹娘为知己,不知能否有幸与丹娘成为好友?”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心中早已视阿罗为友了。”白丹娘眼含热泪,迎风浅笑,于无声处散发雍容明艳的气度,远胜桃李容华。
狂风中,远远地,传来两个少女的喁喁碎语。
“丹娘,你准备如何复仇?”
“陈国信奉天莲教,如今天灾连连,国师奉命选拔莲花圣女,跳祈神舞。若能雀屏中选,将成为莲花圣女,能享无上尊荣,受万人供奉,甚至成为皇后,天下女子都挤破了头。
早些年还有平民女子参加,可世家见此登天梯,怎能允许平民染指,便要求前去参选的少女需要缴纳纹银二十两,后来所谓的圣女选拔便成了贵族专属。”
“阿罗,我知你不赞成我的做法,我不似阿罗有强大的武力,我是个弱女子,若想报仇,只能拼上我自己,如今的世道毕竟是男人的天下,要想打败男人,我只能借其他男人的刀。
他们敢设计我,不就是因为我弱吗?我不光要他们的性命,我还要他们被权利更大的人压在脚下,让他们刀悬于顶,日日惶恐。
至于阿罗的理想,你需要一个人打入权利的中心,得到权利,才能看清权利,找到权利的弱点。”
“我帮你报仇?”罗裳有些固执。
“我不要,我要亲自报仇,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
“阿罗,死亡也是重生。”
红日似火,燃烧着群山,渐渐蔓延至整个天地间,有着毁灭一切的壮美。
鹰头岭的绝壁之上,女人的衣裙翩然落下,飘飘扬扬,如扑火的飞蛾。
22. 匪徒之死
翌日,罗裳领着一串儿土匪、几十个女人孩子下了山,鹰头岭下山的通道在后山,后山白骨覆盖的石壁暗藏机关,刨开尸骨,拧开一处石壁上的枢纽,石门被打开,露出下山的通道。
红英虽知道后山可以下山,但从前下山她都是施展轻功从绝壁下山,她很少到后山来,从前阿爹不许,后山埋了太多死人。
阿爹怕冲撞了她,阿爹走后,二叔更是想法子不让她涉足,她从不知,后山的白骨成山,甚至有许多幼童的骨头。
那一瞬间,她心中的愧悔无以复加,作为鹰头岭的首领,这些年她心慈手软,才使二叔戕害如此多人命,鹰头岭成了人间地狱,她有逃不开的责任。
红英瞧了眼二寨主的背影,眼中退去了犹疑,尽是杀伐果断的狠辣和决绝。
罗裳将红英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思量在村中事。
不知白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另一边的桃花村,此刻可说是全部乱套了,村中的孩子突然嗓子红肿说不出话,浑身燥热,高烧不退,口中有黄痰。
偏偏近些年天灾连连,别说是小小桃花村,便是巴州郡,药材都极其紧缺,便是有药,村民们也都没钱。
不知怎地,村中谣言四起,说是村中孩子生病,乃是上天的警示,他们不应该选一个外乡人当村长,更不应当选一个女人来当村长,应当将外乡人驱逐出去。
郑娘子想帮着辩解几句,奈何她的大孙子也生病了,浑身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她也顾不上罗裳。
快到桃花村时,罗裳先一步回村,想告诉村民她将土匪窝给端了,她将土匪押回了村子,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和孩子如果害怕可以躲起来,免得受到冲撞。
走进村子,却发现村中氛围紧张无比,村民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有些年龄大一些的少男少女甚至用石头砸她,“妖怪,滚出桃花村。”
村民们也很愤怒,纷纷围拢过来。
李万贯领着一帮人走到罗裳面前,看了看罗裳的身后,有点自持身份,又有点趾高气扬道:“土匪除掉了吗?”
说着故作怜悯地乜斜罗裳,罗裳刚刚经历过大战,又引心头血催动异能,容色苍白得如同破败的宣纸,至于衣衫,行走在山路间,早已划破了,头发也有些散乱,整个人瞧着邋里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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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惨淡。
李万贯嘲笑道:“那小白脸死在土匪窝里了?当日你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要除掉鹰头岭的土匪,如今却像丧家之犬一般,真是可笑,一个女人,妄想当村长,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荒唐,太荒唐了。”
跟着李万贯的几个小混混也趁机起哄,“就是,女人怎能当村长?都怪这些女人冲撞了山神,才使得山神降下惩罚,害得我们全村的孩子生病。”
“外乡人滚出桃花村!”
“女人不配当村长!”
……
一个女人弱弱说了句:“若她真冲撞了山神,为何白王爷会追随她?”
人群静了一瞬,李万贯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圣兽被这个女人蛊惑了,这个女人会妖法,只能带来不祥,不然,为什么她一来了,全村的孩子都病了。”
混混们又跟着起哄,本来只有几个人在呼喊,渐渐地,那些孩子生病的百姓也激愤起来,加入到其中,要把罗裳赶出桃花村的呼声此起彼伏。
郑娘子也在人群中,见罗裳的目光望向她,她本来想替罗裳说句公道话,可想到卧病在床的大孙子,一时默然。
23. 真相为何
村民们有些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可想到罗裳若走了,他们的银钱和口粮都没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存粮了,一家子张嘴等吃饭,他们总要活下去呀。
李万贯见众人神色,仰天大笑,“一群愚民,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为了几口饭食就对一个女人摇尾乞怜,我李万贯看不起你们,我不屑与尔等为伍。”
李万贯端得是一副清高自许的文人模样,仿佛只有他是浊世中的一股清流。罗裳看不惯他这副嘴脸,淡笑一声,“白王爷何在?”
白王爷从暗处跳出,嘴里咬着个鞠,鞠原是用毛填充皮囊,偏外面缝着几层布,布是普通的麻布,麻布上面有些脏污。
郑娘子见了此鞠,“白王爷,这鞠不是李万贯那小子送给我孙子他们玩儿的吗?他们一帮孩子聚在一起玩了好些天,后来丢了,我大孙子伤心了好几天,白王爷您到哪里捡的?”
白王爷没有理会郑大娘子,将鞠扔到李万贯面前,鞠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李万贯面前,李万贯脸色苍白,急慌慌后退。
“郑大娘,你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送鞠给你孙子了?”李万贯连忙否认。
郑娘子此时也看出不对了,怒声道:“那天白王爷跳到我家来,咬着我的袖子将我拽出屋,我看到了我大孙子拿着个鞠,还看到了你的背影,我亲口问了我大孙儿,他说是你送的,我本不想要,我大孙儿实在喜欢,我拗不过,才想着让大孙儿小牛牛玩几天,再还你。你为何不敢承认?这鞠有何蹊跷?”
罗裳从身上撕下一块布,用布裹着手,翻了翻鞠,这个鞠保存得不好,皮囊已经有些坏了,有些地方已经瘪下去,罗裳一眼便看出包裹鞠的布有些异常,她将布撕下来,发现皮囊里有些毛发已经飞了出来,这种鞠踢起来弹性不大,只是村落的小孩儿没见过,便稀奇起来。
一个汉子出声道:“这不就是李万贯小时玩儿的皮球吗?他那时见天回来显摆,说是城里孩子玩的,碰都不让我碰,害得我眼馋了好些天。”
另有些知情地也七嘴八舌道:“当时他还给俺们说是他爹买的,俺找爹哭,俺爹去问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害得俺挨了一顿打。”
“什么买的,后来我去镇上当帮工,听人说他是从同窗,一个富户人家的少爷那里头来的,那鞠是那家家主托人在燕京给儿子买的生辰礼物。”
罗裳凑近闻了闻,又看了看布上面的脏污,她心中有个猜想:“这块布,仿佛是我们进村前袭击我们的土匪身上穿的衣衫,虽然流寇们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但这种麻布是猫儿山附近也有的黄麻,我再猫儿山见过。那群流寇食人肉,吃生食,身上不知有多少疾病,这个鞠本来不需要缝麻布,你故意在上面缝上一层土匪穿过的麻布,就是为了把病带给村里的孩子来陷害我?”
罗裳愤怒极了,幼崽和粮食是她最看重的东西,若她不是为了护着孩子也不会自爆,然后穿越到书里来,李万贯彻底触到了罗裳的底线,她面若下霜,目似结冰,眼神中的杀意如有实质,直刺李万贯。
李万贯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他嘴唇发白,抖索着身子,磕磕巴巴道:“你莫要胡说,我不过好心送个鞠给村里孩子玩儿,你休想诬赖我。”
郑娘子气狠了,在桃花村,郑家和李家本来就是死对头,那日她见李万贯送大孙子鞠,心中还想着李万贯虽然爱拿鼻孔看人,但对孩子还不错,没想到他存心要害她大孙儿,她狠狠扇了李万贯一巴掌,蒲扇似的巴掌,将李万贯嘴角扇出血,“方才你不是说这鞠不是你的吗?如今又成你好心送东西了?”
罗裳请住在附近的村民去端了碗水来,她背着李万贯,将水倒了些在黄麻布上,转身却对李万贯说,“我方才将黄麻布泡在水里,你若没有害人之心,将这碗水喝下去。”
李万贯情绪激动,“这破布在地上滚过,如此腌臜,我怎能喝这水?且那群小子明显染了热病,你想害死我吗?”
罗裳心中一沉,语带寒霜,“我可没说那群孩子染了热病?你如何知晓?”
余下孩子染病的人家给看出李万贯的不对劲儿,纷纷围上来,指着李万贯鼻子骂,“我家孩子那几天就是跟小牛牛一块儿玩鞠,没过几天就病倒了,说是不是你捣鬼?”
“你平时都从门缝里看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送孩子们东西?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李家想当村长,孩子病了后,你不想着让我们带着孩子治病,反而煽动大家把村长赶出去,你李家人一肚子坏水,都不是好兄弟,你这个狗杂种,老子打死你。”
有个孩子体弱还染病了的汉子按捺不住,将李万贯提了起来,又一把将他掼在地上,拳头直往他脸上招呼,打得李万贯眼冒金星。
白王爷忽地咬住罗裳的袖子,虎头直往李家的方向转,见罗裳明白它的意思,便撒开腿,想带着罗裳朝李家跑去,不料岚舟早就提着一个人,来到了村民面前,正是李霸天。
李霸天在屋里听到了风声,知晓罗裳已经回来,鹰头岭也被端了,便觉得大事不妙,想要逃跑。
李大富着了慌,也怕事情败露,说是来找李霸天商量,实则背后藏了棍子,想把李霸天打晕。若事情遮掩不住,就将李霸天交出去,厨房里还准备了滚油,将李霸天打晕后,将油灌进他嗓子里,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李霸天毕竟是穷凶极恶的土匪,见惯了人心的恶,他见李大富神色异样,便猜出了他的恶毒心思,当即将李大富砸晕,逃了出去,只是刚到门口就被岚舟堵在门口。
岚舟将李霸天的脊骨打断,往众人面前一丢。
“啊!”
村民一声惊叫,原来是方才罗裳准备去追白虎时,二寨主等人相互使了眼色,准备挟持村民逃跑,被红英和瘦麻杆、胖大山制住。
原来三人下山后,本来准备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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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英放心不下,总觉得欠桃花村一个解释,欠郑娘子一个解释,于是又折返跟在众人身后,见到二寨主袭击村民,便及时出现救下了村民。
二寨主逃跑失败,对红英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小杂种,老子才是你二叔,跟你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一样,若不是你,老子早就把他们都杀了。”
村中有小媳妇儿认出红英,“她就是那晚救了咱们村的姑娘,她也是土匪吗?”
二寨主还要再骂,瘦麻杆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他再也不敢开口,转头望着倒在地上的李霸天,愤恨道:“李霸天,直娘贼,你诓老子,说桃花村里有好多粮食,满村子都是俊俏的黄花大姑娘和小媳妇儿,老子帮你杀了老郑头,家家户户的粮食任我取,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任我挑。”
“结果呢,老子帮你杀了老郑头,一颗粮食都没见到,女人的手都没摸着,你侄儿还鼓动这个厉害娘儿们和小白脸儿来端了我鹰头岭,老子与你不共戴天,即使到了地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二寨主目眦欲裂,他身上拴着藤蔓,藤蔓上还缀着一串儿土匪,他将一群土匪扯了起来,浑身蛮力,朝李霸天扑过去,恶狠狠地咬住李霸天脸上的一块肉,直将他的肉咬了下来。
“啊!”
李霸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的脸上本来就有一块刀疤,如今又被二寨主硬生生从脸上撕下一块肉来,整块脸皮没有一块好地方,像是地狱里被扒了脸皮的恶鬼,叫人渗得慌。
有聪明的村民反应过来,“李霸天的侄儿鼓动村长去端鹰头岭?当日要村长除掉鹰头岭土匪的人不是李万贯吗?他是李霸天的侄儿?”
底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年长的村民道:“李大富是有个兄弟,长到十岁,忽然从家里跑了,我记得他那个弟弟,头特别尖,你们看这个李霸天,是不是尖头?”
另一个村民也接话,“我记得李大富的兄弟叫李多余,因为家里穷,生下他更穷了,李大富身体弱,又是头一个,家里的好吃的都要紧着李大富,偏李多余吃的多,一顿能把几个人的口粮吃干吃尽,他家里都认为他是多余的人,才给他取名李多余,李多余从小就是坏种。”
“我不叫李多余!”李霸天尽管疼得打滚,听到这个名字,仍瞪着血红的眼眶朝众人咆哮。
李大富猛地从暗处冲出来,他的头上全是血,却举着砍柴刀冲了进来,李霸天脸上的肉被撕下来,正疼得四处打滚,冷不防背后被李霸天砍了好几刀。
众人都被李大富砍人的狠劲儿惊呆了,李大富老实了一辈子,在人前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狰狞的面貌,“都是你,是你把土匪带来村子害了郑村长,是你拿我的命强迫我儿子迫害罗姑娘,你见事情败露想杀了我逃跑,李多余,你就是个多余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李大富快把李霸天砍死了!
24. 兄弟阋墙
罗裳拧着李大富的手,将他推到在一旁,“李丈人,你不是要杀人灭口吧?你窝藏土匪是事实,这土匪与你有血亲也是事实。我听闻那夜土匪袭村,明明众人已然藏好,有人亲眼见到是你告诉郑村长土匪已经俘虏了好几个女人孩子,还要活烹孩子,郑村长才激愤之下跟土匪拼命。”
“不可能,那晚只有我和郑村长,没有旁人,你休想诬陷我?”李大富情绪激动。
罗裳好以整暇,胜券在握,“你是不是忘了那夜的袭村的土匪,他们可都在这呢?”
李大富脸色一白,惊得后退几步,罗裳步步紧逼,“若说从前你受人强迫,如今这李霸天身受重伤,他如何能强迫你?”
李万贯见大势已去,着急辩白:“一年前,这个土匪突然跑回来,我们全家害怕极了,他威胁我们,不能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不然就会引土匪来袭击村子,我们不得已,只得听他摆布,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勾结外面的土匪,害死了郑村长,还强迫我引罗姑娘去鹰头岭,一切都是他指使的,跟我和我爹毫无关系。”
罗裳早就识破了父子二人的伪善面目,李霸天虽然恶,却恶在表面,而这父子二人,属于阴沟里的老鼠,暗处的毒蛇,尤其是李大富,面上人畜无害,背后杀人于无形。
李霸天吐出一口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甚至不注意扯到脸上的伤口,鲜血汩汩冒出,缺了肉的面容可怖极了,配合着他撕心裂肺的笑声,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
“李大富,老子看不惯你敢做不敢当的怂包样儿,你从小就是这样,明明是你贪吃,吃掉了家中的口粮,却要栽赃给我,我饿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还要挨爹娘的毒打,可那又怎么样?你吃了那么多昧良心的吃食,仍然长成个侏儒样儿。你一辈子惯爱装样儿,也做了不少明面上的好事儿,你可知咱们村儿为何不选你做村长?”
李霸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村民们说你长得丑,桃花村世外之地,怎么能选一个丑八怪当村长,而郑老头能当选村长,因为他不光扶危济困,重要的是人家长得一表人才。”
李大富本来脸上血糊糊的,听到李霸天说他长得丑,罗裳一个没看住,他举着刀又冲了过来,将李霸天的一条腿也砍断了。
“李多余,你胡说!”
李大富呼哧带喘,三角眼因目光黏腻浑浊中带着阴冷,显得更丑了。
一个庄稼汉子怀里抱着的小女孩直接吓哭了,指着李大富,“好丑,有鬼!”
李霸天听着李大富又唤他李多余,激动得连断腿也顾不上来,他神情癫狂,仇恨地望着李大富,“别叫我李多余,都是你,喊我李多余,爹娘才认为我是多余的,你个丑陋的侏儒地鼠,生个儿子,却是个不能传宗接代只爱男人的假儿子,报应,都是报应,你不知道吧?你儿子在学堂里做了那些腌臜事,早被人废了,不过前面用不了,后面却好用得很,以后可以给他找个强壮的男人嫁出去。”
李大富想来是才知道这件事,他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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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地望向儿子李万贯,却发现李万贯目光闪躲,不敢看他。
罗裳惊得目瞪口呆,果然离奇故事都来自于民间,现实只会比故事更劲爆,心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罗裳眼神晶亮,在三人中间来回扫视,她听明白了,这李家三人,当真是极品,一个是穷凶极恶的土匪,一个是假清高的伪君子,一个内心阴毒的假老实人,真是蛇鼠一窝,难怪桃花村如此不平静。
忽地一双冰凉修长的手捂住了罗裳的耳朵,岚舟不知何时站到了罗裳的背后,风吹起幕篱,扫过罗裳的脸颊,岚舟在罗裳耳边悄声道:“不许听!”
带着些微寒意的呼吸声激得罗裳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脖子,覆在岚舟的手背上,将岚舟的手拉下来,圈在她脖子上,转过头,眨着湿软的眼,歪着头,嗔道:“我偏要听。”
岚舟被罗裳突如其来的娇嗔弄得一愣,女人脖子上的皮肤温暖又细腻,岚舟受不住,抽回手,期间擦过罗裳娇嫩的肌肤,肤如凝脂,嫩得好似春日里新做的豆腐。
岚舟幕篱下的脸微红,他埋着头,应了一声,只是垂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仿佛在回味方才的温软。
村民没有注意二人的小动作,他们都在对李万贯指指点点,此事实在惊爆了村民的眼球,他们讨论在李万贯种种异常,纷纷露出嫌恶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倒退了好几步,仿佛李万贯是什么脏东西。
李万贯被人如此清侮,满脸羞愤,尖声尖气朝李霸天嘶吼,“我杀了你!”
25. 曲终人和
罗裳话落,猫儿眼清凌凌地竖起,瞳孔寒若深潭,素日清淡的脸庞似乎带着杀气,罗裳寻摸了半晌,手上没有趁手的家伙什,准备从捆土匪的藤蔓中截取一段。
一双青白似玉骨的手递来一圈软藤,罗裳这才注意到,这双修长的手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伤口很深,皮肉向外翻,仿佛玉石斑驳,浸透风雨侵蚀的伤痕。
而那根软藤,也颇为奇特,罗裳认出这软藤是生长在猫儿山的悬崖绝壁之上,她下山时见过,藤蔓被流水冲刷,藤蔓不仅柔软,且光滑无比,藤蔓上有一层油脂,可使藤蔓水火不侵,最特别得是,藤蔓还生着密密麻麻的倒刺,但手柄处罗裳打磨得干干净净。
藤蔓呈现赤红色,如同赤红的蛇,自带毒辣的气质。
她想起中间有段时间岚舟不见了,她没有过多关注,不曾想竟是为她做软鞭去了。
罗裳有一瞬间的感动,可随即她便清醒过来,岚舟与她,绝不可能,他们之间立场不同,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假象,一旦真相大白,所有的幻象都将消失,那一刻他们大抵是刀兵相见、你死我活的场景。
温软的眼眸归于沉寂,恰如水波无痕,罗裳接过软鞭,堆起一贯的软糯甜笑,对岚舟抛媚眼,岚舟垂首,仍是不言不语,心下却暗自窃喜。
阿罗果然喜欢。
岚舟觉得身上像过电,手上密匝匝麻麻的伤口也酥了起来,直击得他销魂软骨。
红英见岚舟递给罗裳一根带刺的软鞭,气得眼瞪圆了,像要喷火似的,那模样,张牙舞爪地,像是一只小豹子,要将岚舟扑倒咬死似的。
罗裳将软鞭抖开,一鞭子将红英抽趴在地上。
红英扑倒在地,胖大山和瘦麻杆目眦欲裂,想对罗裳动手,被红英一个利眼止住。
人群中有个被抱着的小男孩忽然哇哇哭了起来,“别打姐姐,他帮我打跑过土匪,他救了我。”
另外几个被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小女孩也哭了起来,纷纷哭诉,“姐姐抱住了我,我才没有被土匪扔进锅里煮了。村长,你别打姐姐。”
几个大人也明白过来,那夜二寨主带人来袭击村子,救他们孩子的人是红英,帮助他们击退土匪的也是红英,不然仅凭村民的力量,怎么可能击退土匪?红英只在孩子们面前露过脸,在村民面前始终蒙着脸,大家才没有认出她。
村民们露出疑惑、不忍的神情,罗裳再接再厉,狠狠抽了红英几鞭子,另外几个少男少女也忍不住出声了。
“别打寨主姐姐,我在猫儿山采药,差点被狼盯上,是寨主姐姐帮我赶跑了狼。”
“我采野菜被眼镜蛇咬过一次,是寨主姐姐帮我吸了蛇毒。”
“还有我,我贪玩,爬到树上下不来,是寨主姐姐带我飞下来的,她还教我功夫。”
……
几个少男少年一张嘴,受过红英恩惠的人纷纷帮她说起好话来。
这也是罗裳敢留下红英的原因,她早从胖大山和瘦麻杆处知道了红英和桃花村的渊源。
原来六年前红英被郑娘子救了后,虽然回到了鹰头岭,却时常下山,想方设法的报答村民,有的时候给村民吃食,有的时候护送上山的孩子,还有时候会顺手帮村民赶走外来的窥探者,只是她从前仗着武艺高强,一直从悬崖峭壁处溜出来,自从二寨主袭村后,她无颜面见村民,没有下山,被二寨主花言巧语地欺骗,才不知道郑村长亡故的消息。
红英有错,错在她被二寨主蒙蔽,郑村长之死,是死于李大富父子的谋划,死于李霸天内通外贼,勾结二寨主行凶,说到底,与红英干系不大。
此事的症结在郑娘子身上。
郑娘子立在一旁,沉着脸,冷眼旁观着一切,不说话,不知想些甚。
红英再无辜,毕竟是鹰头岭的首领,郑娘子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好在郑娘子没有女儿,当年郑村长将红英从石头缝里挖出来,又收留了红英一段时间,这期间一直是郑娘子在照顾,她对红英也许能有几分感情,听胖大山和瘦麻杆说红英甚至认了郑娘子为干娘。
只是郑娘子当年不知道红英的身份,红英养好伤后,就悄悄回了鹰头岭,罗裳只能赌一赌。
罗裳的鞭子如同流星般落在红英背上,红英的背被打烂了,浑身鲜血淋漓,下山时换的浅青色鸡心领襦裙被打烂了。
罗裳见红英挨了几十鞭,还咬牙不吭声,连一滴眼泪都不掉,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将红英用鞭子卷了起来,拽着她的衣领,对她做了个口型,“哭!”
红英疼得龇牙咧嘴,听了罗裳的话,眼神有些懵懂。
罗裳咬牙切齿地对她耳语:“哭!”
也不管红英听不听得懂,罗裳将红英一鞭子铲飞,“砰”地一声响,落到郑娘子面前。
红英“哇”得一声呕出血来。
她福至心灵,听懂了罗裳说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握着郑娘子的脚,流着泪委屈地哭,“干娘,小英子疼。”
罗裳见郑娘子面上维持地冷漠逐渐龟裂,赶紧趁热打铁,清了清嗓子,冷笑一声,“你哭什么?当年二寨主设下陷阱,你爹和你被埋在石头堆里面,你爹当场被砸死了,你被郑村长救了,侥幸捡回一条命,可你都干了什么?二寨主不光杀了你父亲,后来又杀了你的恩人郑村长,这一切,都是你识人不清的错。”
鞭子再次如落雨般打在红英身上。
村里的人纷纷议论,“原来她是小英子?小英子是土匪?”
“我们当时还说老郑救了个白眼狼,伤好了就不见了。”
“原来小英子这些年都在默默帮我们。”
……
当鞭子再一次落下,郑娘子接住了鞭子,鞭子上的倒刺剌得郑娘子手上鲜血直流。
红英被打得爬不起来,焦急地对郑娘子道:“干娘,放手!”
郑娘子神色严厉,不顾手上鲜血直流,逼问红英,“谁是你干娘?莫要乱认亲。”
红英的眼神暗淡下去。
郑娘子松开鞭子,冷声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答。”
红英乖巧颔首。
“你是鹰头岭的土匪头子?你爹也是土匪头子?”
“是!”
“这些年给家里送粮送钱的,是你?”
“是!”
“在山上多次救阿牛和小牛牛的人,是你?”
“是!”
“当年我家那口子救了你,那土匪是因为这个才杀了他?”
“是!”
红英艰难地突出这个字,惭愧得无以复加,她先前与罗裳分道扬镳也是这个原因,她不敢到桃花村来,从前二叔骗她干爹只是受伤,她都不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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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来,何况如今干爹死了,可罗裳告诉她,村中有人欺负干娘,她实在坐不住。
红英的头几乎要埋到地上,眼泪无声得淌,融入泥土里,她蜷缩在那里,可怜得仿佛一头受伤的灰鹿。
罗裳见郑娘子脸上晦暗不明,准备再狠狠抽红英几鞭子,可红英的身体未必受得住,她刚刚经历走火入魔,本来就元气大伤,罗裳抽鞭子的技巧,本已经炉火纯青,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无伤大雅。
只是岚舟送给她的鞭子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已经尽量收住力道,架不住这鞭子看着柔软,实则软中带柔,韧中带刺,一鞭子下去,打得人肌骨直打颤。
红英已经算是皮实了,仍疼得大汗淋漓,浑身颤抖。
罗裳正在犹豫,红英微微抬头,朝罗裳坚定道:“打!”
鞭子高高举起。
“够了,走吧!”
郑娘子发话了,全场安静,有些村民想要求情,可想了想郑村长的事,都不敢开口。
红英的眼中一片灰暗,她艰难地起身,起身时一个踉跄,几乎又要栽倒在地。
胖大山和瘦麻杆赶紧扶住红英,红英推开了他们俩,一瘸一拐地走到郑娘子面前,艰难地想要跪下来,只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瘦麻杆过来帮她,她坚决不许,自己爬了起来,一双血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磕了头。
磕第一个头时,红英颤声说:“一谢乃谢情,谢干爹干娘……郑村长当年救命之情,郑娘子照顾之情。”
磕第二个头时,红英已然有些呜咽,“二谢乃谢恩,谢郑娘子……不杀之恩。”
磕第三个头时,红英浑身发抖,“三谢乃谢罪,是红英害死了郑村长。”
红英知晓郑村长之死时,心中一直愧悔难当,她再想如果当年她救了那些孩子后,肯留下来多查看一下情况,也不会被二叔糊弄,她害怕暴露身份,呵退二叔后便领着大部队回去了,没想到干爹会听信李大富的谗言,跑出来找土匪拼命,以至于被二叔留下断后的人所伤,也没有料到干爹的伤竟然会那么严重,一病不起,永远地走了,她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磕完头后,红英拖着带血的腿,站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你个毛崽子,不往家走?往哪里走?还想去外面野?”郑大娘叉着腰怒吼。
后记:
《桃源志》记载:
(一)桃花村村民侠肝义胆,救鹰头岭妇孺,尽分山匪所留之产,送有家可归之人回乡,余者于桃花村休养生息,世代扎根,后有归家之人,慕桃源之淳朴,或重归桃源,或携家投奔;
(二)巴州郡守千金白丹娘,貌若婵娟、神比太真,更兼侠骨丹心、人品贵重,不幸为土匪所俘获,见鹰头岭受辱者众,以身为饵,献奇策,出奇谋,与村民里应外合,杀土匪,救妇孺,后为全名节,跳崖而死,世人无不叹其芳魂消谢,无不感佩其重贞洁轻生死。
(三)鹰头岭土匪红英,武学奇才、性本纯善,为桃花村郑氏所感,悬崖勒马,助丹娘与村民擒百来号土匪,后又杀其叔父,并寨中余匪,大义灭亲,不外如是。
(三)桃花村村民李大富,与其子勾结鹰头岭土匪,戕害村人,鹰头岭土匪被制伏后,其子李万贯欲挟家资逃跑,李大富骤发失心疯,杀其子后,自杀,临终时喃喃自语:“因果报应。”
26. 死亡新生
红英转身,扑倒在郑娘子的怀中,郑娘子捶了红英一把,“死妮子,从家里不声不响地跑了,也不吱声,叫我平白担心了好多年。”
红英疼得龇牙咧嘴,惹得郑娘子一阵心疼,红英脸上带泪,嘴角却挂着孩子气的笑容,“干娘,我是土匪头子,我不敢告诉你,怕你嫌弃我,鹰头岭在外有不少仇人,我还怕连累你。不过……我经常下山看干娘。”
郑娘子瞥了红英一眼,“我知道,我门口那些绫罗绸缎、新鲜吃食还有珠宝首饰都是你送的吧?”
红英点点头,郑娘子没好气道:“干娘是图你这点东西吗?”
“嘶嘶……”见郑娘子不依不饶,红英只好撒娇,她扯了扯郑娘子的衣袖,讨好道:“干娘……”
她本来伤势就重,如今又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浑身抖若筛糠,郑娘子心疼得不行,连忙扶着她。
红英头埋在郑娘子的肩膀上,朝罗裳眨眨眼。
罗裳也眨眨眼回应。
岚舟好奇地看着二人互动,心中有些吃味,阿罗喜欢那土匪头子作甚,还朝她眨眼睛,远望那土匪头子是个黑炭头,近望她是炭头黑,五大三粗的,还撒娇,真是恶心,这般模样,阿罗喜欢?
那他学一学也不是不可以……
见罗裳还是盯着红英笑,岚舟心中的阴暗如潮水蔓延,见二寨主一直恶狠狠地盯着红英,他暗中使了内劲,助二寨主挣脱藤蔓。
罗裳立刻就察觉了岚舟的异常,她猛地转身盯着岚舟,而岚舟的脸庞隐匿在幕篱后,长身玉立,端得是萧萧肃肃、风华无双。
二寨主见藤蔓松动,心中大喜,猛地挣脱,撞开抱着孩子的村妇,也不想着逃跑,而是捡起地上的刀朝红英砍去,郑娘子见二寨主袭来,下意识扑在红英身前。
红英目眦欲裂,嘶吼道:“干娘。”
罗裳驱使藤蔓立刻卷住了二寨主的身体。
红英夺过二寨主的刀,高高举起,刀破风而来。
二寨主双腿一软,求饶道:“小英子,我是你二叔,你唯一的亲人呀,你不能杀……我。”
话还没有说完,头颅就飞了出去。
村民们都被骇得后退好几步。
红英却没有停下来,她红着眼,瞳孔里似有火焰在燃烧,整个人隐隐冒出红光,仿佛又要变成走火入魔的癫狂模样,罗裳心中一凛,这可不是鹰头岭,这里聚集了几百号村民,若红英走火入魔,只怕会酿成大祸。
罗裳顾不得许多,冲到红英面前,忍着烈火灼烧,附在她耳边道:“莫忘了,你的干娘还在这里,若你走火入魔,怕是会吓到她。”
红英身上的红色火焰尽去,她感激地朝罗裳道:“老大,多谢你!”
“干爹干娘对红英有救命之恩,桃花村父老乡亲对红英有看顾之情,红英却向大家隐瞒了身份,我手下的土匪作恶,害了干爹,扰了乡亲们的安宁。今日红英要清理门户,向乡亲们赔罪,鹰头岭的土匪从今日起,将永远不复存在。” 红英拖着刀,走到村民中间,跪在地上。
话落,红英艰难起身,走向土匪,土匪们望着脸上弥漫着杀气、眼神喷涌着怒火的昔日寨主,莫名有些胆寒,都跪下来磕头求饶,“大寨主,饶了我吧,那些事都是二寨主逼我们干的,我们也是不得已,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任凭土匪们如何求饶,红英也没有迟疑半分。
一刀一个。
头颅直往地上滚,脖子上露出碗大的血窟窿,有的土匪死了,还瞪大眼睛。
大姑娘小媳妇儿吓得抖成一团,被营救回来的女人孩子倒是满脸满目,村民们赶紧将自家媳妇儿、女儿、孩子搂在怀中,捂住他们的耳朵,村中的汉子们自个儿也害怕,见家人害怕,他们大着胆子安慰,实则自个儿死死闭着眼,有极个别胆大的睁开眼,见满地的头颅乱滚,吓得又把眼睛闭上。
一百多个土匪都被砍了。
红英将死了的土匪尸体拖出村。
郑娘子又怕尸体,又担心红英累着,将她一把拽住,“小英子,这些尸体,一会儿让你阿牛哥去处理,你身上有伤,还是歇歇。”
红英却很固执,“干娘,他们是我鹰头岭的人,他们活着,我没有带好他们,他们死了,我应当将他们埋好。”
罗裳朝郑娘子道:“让她去吧!”
红英拖着重伤的身体将土匪拖到村外,此处离村外不远,罗裳帮着红英,将尸体运到村外,见罗裳帮忙,将尸体背在身上,岚舟也加入进来,将尸体接过,罗裳朝岚舟望了一眼,大反派的手顿了顿,垂着头,不作声。
大反派想作甚?
先前分明是他故意松开二寨主的藤蔓,逼得红英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又来当什么好人?他恢复记忆了?瞧着不像,若恢复记忆,他得先将她劈成两半,他究竟为何针对红英?
每当罗裳想将尸体背出去,岚舟就丢掉他手中的尸体,将她背上的尸体夺过。
大反派抽什么疯?
罗裳有些莫名,定定地望着他,“为什么?”
岚舟不知罗裳问的什么,是问先前给红英使坏的事,还是问不许她背尸体的事儿。但他感觉得到,罗裳虽还是笑若春风,但明显生气了。
“不要背这些臭男人,免得把你弄得又臭又脏。”岚舟低语道。
罗裳一愣,地上的尸体鲜血横流,加之土匪们长期食人,又不爱洗澡,身上确实有股浓烈的腥臭味。
罗裳将尸体往地上一丢,改用藤蔓拖着尸体,岚舟好似松了一口气,拖着尸体,亦步亦趋跟在罗裳身后。
那些被罗裳救了的女人孩子,不知谁最先站出来,也帮着将尸体运出村外,村里的汉子见女人孩子都不怕,也都来帮忙。
尸体很快被运出村子。
红英本来想挖坑将土匪埋了,罗裳解释土匪食人肉,身上很可能带着疫病,最好烧掉,红英也没有坚持,同意烧掉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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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不敢运尸体的村民取来了家中存储的干柴火,柴火架起,火苗冲天而起,一百多个土匪堆垛在一起,燃烧着,烧了许久,都未化成灰烬。
“恭喜宿主,剿灭鹰头岭土匪,降服三号得力干将,获得两样粮食、两样水果。”地图上,鹰头岭的位置处一个青色的圈儿湛然生光,猫儿山的一处山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绿点,生长出许多的粮食和水果,罗裳看了看地图上的注解,上面写着小麦、红薯、葡萄、梨树这四样。
罗裳心中大喜,村民们早就将粮食吃得差不多了,有的甚至连种粮都吃了,有了这山头上的粮食,来年的种粮算是有着落了,至于水果,更是补充营养的好物。
望着冲天火光,罗裳升起一股豪情,筚路蓝缕,有何可惧?
村民们起先还闲看,后面便被烧尸体的恶臭熏走,郑娘子还要再劝,罗裳阻止了她,“郑大嫂,让红英静静吧,你去组织村民给女人孩子搭棚子,你给村民们说,谁家出了力,便先分五斤粮食给大家。这些事儿,都要仰仗郑嫂子了。”
郑娘子立马精神百倍,她拍着胸脯道:“村长,你放心,也别搭棚子了,直接修房子多省事,先将女人孩子安置到村民家,后面再慢慢替他们修房子,也省得女人孩子风吹雨淋,再着凉。”
罗裳摇了摇头,“不妥,这些女人孩子刚刚受了惊吓,对陌生男人尤其害怕,若将他们放在陌生村民家中,只怕他们会不安,反而坏了村民们的一片好心,徒生些事端。”
罗裳没有说得是,这些女人孩子也要分到粮食和银钱,她怕村民们起了歹念。
“至于风吹雨淋,也不怕,窝棚挨着我的住处搭,我那儿靠着山,地势高些,我会让白王爷带着白虎守着女人孩子,他们跟着白虎睡,不冷。”罗裳淡定地说道。
听罗裳说让白王爷守着女人孩子,暗处眼珠子乱转打小九九的村民顿时歇了心思,方才听见郑娘子说要将女人孩子分到村民家中,他们还想争取一两人到自家,最好能哄些粮食和银钱,说不定还能白得个媳妇儿,一时心头火热,大家暗中都在打眉眼官司,听了罗裳的安排,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毕竟谁也不敢去撩虎须。
“就拜托郑嫂子了,郑嫂子以后可要多多帮我,毕竟这桃花村谁不知道郑嫂子你是一等一的能干人儿。”罗裳眼中带着信任和鼓励望向郑嫂子。
郑娘子听了罗裳的赞赏,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正准备前去张罗,临去前,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罗裳。
“郑嫂子是担心村里的孩子?放心,会有办法的,我立刻去看看村中孩子。”罗裳忽地想起成长地图奖励的鱼腥草,系统从不奖励无用之物,说不定鱼腥草能解村中孩子的病症。
如今只有一试。
郑娘子对罗裳极其信任,罗裳说能解决,她便放心地去张罗搭棚子的事儿。
罗裳没有打扰红英,准备将女人孩子带回自家安置,不想却听到村民大吼,“李大富、李万贯不见了!”
27. 容貌焦虑
罗裳略一思索,李大富为了当上桃花村的村长,一辈子蝇营狗苟,他绝不可能离开桃花村,他应当还在家里。罗裳看了看满脸风霜的姑娘们,正思索着如何安置他们。
那日帮她解围的俏媳妇儿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她主动提出将女人孩子带到罗裳的住处,安置他们,罗裳颔首,朝白王爷瞟了一眼,白王爷心领神会,慢悠悠跟在女人孩子后面,保护他们。
罗裳往李大富家中走去,岚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罗裳没有搭理他,方才岚舟将二寨主的藤蔓弄断,她虽不生气,却要要想个法子治治大反派,如任由他胡来,以后怕是难以收拾,不论大反派是出于何种理由,有些事是坚决不能做,目前她要讨好大反派,但也不能毫无原则。
村中的几个懒汉远远缀在罗裳身后,她没有理会。岚舟见罗裳不搭理他,扯了扯罗裳的袖子,罗裳瞥了一眼岚舟,岚舟微微掀开幕篱,眸光潋滟,在灰暗的天空下犹如清光照秋水,金色麦苗辉映湛蓝苍穹,深邃,艳丽,睫羽微抖,仿佛轻鸿过湖,掀起微波,他举起手,露出纵横交错的细小伤口,微抿着唇:“阿罗,我好疼。”
纤纤玉手,恰如莴笋新生,伤痕交错,犹如嫩笋覆霜,确实惹人怜惜。
只不过,这家伙在学红英撒娇?
罗裳捂着心头,心头扑通扑通乱跳,不受控制,仿佛禁锢了一个冬天,于春日里向往青青嫩草,想要出圈的牛羊般。
“我一会儿给你去山中给你采药。”罗裳轻咳一声,摸摸耳垂,不自在扯出袖子,飞快向前走去。
岚舟放下幕篱,微风荡起,幕篱下的人菱唇轻启,轻笑,柔情万千低语,“阿罗……”
李大富家的房子在桃花村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好,青瓦房,灰白石墙,门前几棵桃树,整齐的菜畦门后溪水潺潺,罗裳拍了拍院门,院门是木质的,矮墙上堆着草垛,院内无人应答,罗裳推开院门,房屋敞亮,除了正中央的堂屋,有三间卧室,厨房、柴房、猪圈羊圈样样齐全。
罗裳瞟了一眼房屋的格局,还未进到屋里,便听得一声尖叫。
“爹,你作甚?为什么要扒我裤子?”李万贯的尖叫声刺耳无比。
屋里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传来,李大富哑着嗓子,“完了,我这被辈子全完了。”
“什么完了?哪里完了?爹,我们收拾东西,逃出去,我们有这么多钱,这么多粮食,去哪里都能从头再来。”李万贯有些激动,他慌慌张张收拾东西。
李大富却不着急,神色呆愣坐在地上,“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桃花村,你也得留在桃花村。”
见李大富一副固执样儿,李万贯将东西往地上一掷,语气恶劣,“桃花村有什么好?若不是你想当桃花村村长,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爹,要留你留,我绝不会留,家里的钱粮我要带走大部分,我有大才,只要得遇明主,我将献上银钱粮食,定能得明主赏识,大展平生抱负,届时青云直上时,小小桃花村又有何惧?那时我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以报今日之辱……”
还没说完,便听到刀刺进身体的声音,李万贯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爹,你杀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李大富一改往常,面容阴郁,声音中充满着阴冷狠辣,“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英伟不凡、博学多识,怎么可能残缺不全?我李大富绝不可能有残缺不全的儿子。”
罗裳准备破门而入,李大富握着刀站在屋中央,刀上殷红的血往下滴,李万贯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肚皮上有个巨大的血窟窿,血流了满地,李万贯抽搐两下,快断气的时候,他看着李大富,三角眼里流着泪,“爹……爹……我就是想为你争口气,你为什么要杀我?”
李大富满眼冷酷,望都没望李万贯一眼,他挺直背,他的背仿佛是第一次挺得那么直,眼皮也抬了起来,露出他向外凸的黄色眼球,眼球上有纵横交错的红血丝,脸上像干树皮似的,一层一层的褶儿,嘴往里瘪,而额头又尖又向外凸,关键是头发黄且极其稀少,整个长相,跟天塌地陷了似的,瞧着荒凉无比。
进来的村民见到李大富的真容,都到抽一口凉气,有的村民直接惊呼出声,“妈耶,李大富,你咋长得那么丑?”
李大富这一辈子都没提起头,年轻的时候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混过去了,也没在人的心底里留什么印象,年老的他始终佝偻着腰,埋着头,像个普通老头儿,以至于旁人对他的容貌没有什么印象。
如今看他,确实丑得令人眼睛疼。
村人都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些村里汉子毫不避讳开起玩笑来。
“丑得跟鞋拔子成精似的。”
“哎哟,这要是晚上杵那儿,不用扮鬼,就能吓死个人。”
“长得跟冤假错案似的,远看崎岖,近看坎坷。”
……
村民的嘴一个比一个毒,罗裳转过身去,瞟了几眼说话的村中汉子,那眼神,并不凶狠,甚至还带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村民们的后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动闭了嘴。
李大富没有如他这辈子常做的那样,见到人就把头埋下去,他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看太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也看看嘲笑他的人,他张嘴露出一口黄黑色的豁牙,“俺这一辈子,憋屈得很呢,俺爹娘为甚把俺生得那么丑呢?”
见罗裳帮他制止嘲笑他的人,他朝罗裳露出一个丑陋而又几乎慈祥的笑容,“你个奶腥味未退的女娃娃,怎么能当村长呢?”
“那你觉得谁能当这个村长?你儿子?”罗裳好以整暇地问。
李大富思考了良久,“还是你当村长吧,以后,桃花村就交给你,你这个女娃子虽然城府深,野心大,本事大,但人根儿不坏,能带好咱们村儿,李桂香能干,她能帮你,她家大儿媳也不错,郑阿牛种地是好手,处事不行……”
他如数家珍将村里情况说了一遍,仿佛是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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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般,要将整个村子托付给罗裳,罗裳没有不耐烦,仔细听着,李大富或许不是个好人,但他想当村长,确实做足了功夫,对各家的情况确实了解得清清楚楚。
且世人见到罗裳的面容,总以为她是柔弱可欺的女子,而她又总是以弱示人,很少有人能窥探到她面庞下磅礴的野心和城府,没想到第一个说破得竟然是李大富。
“你既然如此牵挂村里,如今村中孩子染病,那病是你儿子害得村中孩子染上的,你可知那些染病的人都有什么症状?”罗裳想救村里孩子,自然要多了解情况,于是打断了李大富。
不料李大富没有理会罗裳,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朝罗裳道:“我要见王桂香。”
村民顿时挤眉弄眼起来,李大富说得王桂香是郑嫂子,罗裳也才知道郑嫂子的名字,这时听得一个懒汉猥琐道:“这李大富还怪痴情的呢?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惦记郑大娘,你说他这一辈子,想当村长想疯魔了,还害死郑大叔,不会就是为了把郑大娘抢过来吧?”
有些人开始明目张胆说着当年的八卦,罗裳凝神细听,听了个大概,当年郑娘子是桃花村一枝花,当年郑娘子的父亲是桃花村富户,他不愿意当村长,便想找个年轻后生,将女儿嫁给他,扶植女婿当村长,郑大娘的父亲本来中意李大富,觉得他老实能干,可郑娘子嫌弃李大富丑,从外村选了个男人,便是郑大叔,郑娘子的父亲看郑大叔一表人才,便果断放弃了李大富,选了郑大叔当女婿。
罗裳自然对往年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她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听李大富闲磕牙,是因为她看出来李大富存了死志,而她想知道染病的土匪的情况,也是为了更好救治村中孩子,虽然系统不奖励无用之物,但人命关天,罗裳不能完全依赖系统。
郑娘子很快便来了,她一进门,胀红了脸,叉着腰,在门口骂李大富,“李大富,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得是我家的老头子,我喜欢长得俊的男人。你为了得到我,害死了我家老头子,我一辈子都恨你,你个丑八怪,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郑娘子本来气势汹汹,走到李大富面前,话说完不自觉叹了口气,“你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我喜欢俊的,我也没有错。你何必那么轴呢?把自个儿害了,把老郑也害了,把我也给害了。”
郑娘子本性刚强,此刻也忍不住落泪,老郑死了,真相大白后,村里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都认为她不检点才害死了老郑,连郑家的叔伯也颇有微词。
罗裳直觉不对,不可否认,郑娘子如今仍有几分风韵,但李大富这样一个老百姓真会为一个女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谋划,只为得到她?这又不是话本子,念及此,罗裳暗中观察李大富。
“妈的,谁跟你说老子喜欢你,你个臭婆娘,都是你,害得老子当不了村长。”李大富忽然暴怒,郑娘子离他不过方寸之地,他挥着刀,狠狠朝郑娘子砍去。
28. 绝不亏待
李大富的突然暴起着实出乎人的意料,他面容狰狞,突然挥刀,骇得郑娘子怔愣在原地,郑娘子离李大富不过半臂距离,当刀尖抵着郑娘子的头颅时,门外的懒汉们惊呼一声。
郑娘子闭上了眼睛,完了,俺的命要交到在这里呢。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罗裳单身接住了刀,她看向李大富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罗裳捏着李大富的手腕,将刀转向,狠狠砍在李大富的肩膀上。
李大富吃痛,神情扭曲,罗裳踢了李大富一脚,将李大富踢跪在地。
而郑娘子骇地跌倒在地,一副惊魂未退的模样,良久,郑娘子缓过劲儿后,骂李大富:“李大富,你个丧良心的狗杂种,你得不到老娘,便想杀了老娘,你这个疯狗。”
李大富恶狠狠地盯着郑娘子,罗裳见这人死性不改,将刀又往下按了两寸,刀入骨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罗裳不愿意与李大富多费口舌,“李大富,那些得疫病的人都是什么症状?你若是交代了,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罗裳笑意盈盈,朝李大富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点,李大富疼得浑身抽搐,蜷缩在一起。
边上的懒汉们不敢造次,适才见罗裳空手接刀已然被震住了,如今又见罗裳不过在李大富身上点了点,李大富就痛得五官扭曲,她还在笑,明明是张美人面,偏偏让人觉得是鬼罗刹。
“我也不知道……”李大富断断续续地说道。
郑娘子想到自己大孙子,也不害怕了,骂李大富,“你个断子绝孙的龟孙儿,连小孩子都害,活该你儿子被糟蹋,成了不中用的废物。”
李大富的肩膀都被鲜血濡湿了,他阴狠地盯着郑娘子,也不顾肩膀上的刀伤,“你个臭娘儿们,谁爱你了?谁想得到你了?我自始至终只想得到村长的位置,当年若不是得知你爹要扶持女婿当村长,你以为我会百般讨好你?谁会喜欢你这种泼辣的疯女人?”
郑娘子本来害怕李大富,听李大富骂她,当即爬起来,扇了李大富两个嘴巴子,“你想当村长?你为什么不早说?当年我拒绝你,心中过意不去,我爹为了补偿你,专门来问你,可愿当村长,你不是拒绝了吗?我家老头子根本不稀罕当村长,我们本来打算到镇上做生意的,若不是为了我爹的遗愿,谁会留在这里?”
郑娘子的爷爷是村长,郑娘子的爹不愿继承父业,只想做个田舍翁,为了不让村长之位旁落,才想扶持女婿,李大富得知前因后果,浑浊的眼里流下了泪水,他喃喃自语,“我以为这是你爹给我的考验,考验我是不是为了村长之位才求娶你?”
郑娘子叉着腰,冷嗤一声,“呸,你以为谁都像你,心眼子跟筛子一样多,一个村长之位,我爹没放在眼里,我家老头子没放在眼里,我更没放在眼里。”
郑娘子这话说得倨傲无比,却让李大富如同失了魂跌坐在地,“没放在眼里……”
“啊!”李大富大叫一声,忽地爬起来,一头撞在墙壁上,当场将脑壳撞得塌陷,气息奄奄,临终之时,他不由得想起李多余出生时,爹常将他抱在膝盖上,说他长得健壮,有把子好力气,将来种庄稼定是好手,说不得使使劲儿他家也能出个村长,他爹一辈子都羡慕村长家,羡慕村长家的青瓦房,羡慕村长家宽敞的院落,羡慕村长家的男丁壮实头脑还灵活。
他爹想当村长,于是他盖了村里最漂亮的青瓦房,盖了全村最敞亮的院落,生了个儿子让他去镇上读书识字。
怎么他就当不上村长呢?
李大富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便气绝当场。
懒汉们见李大富死时瞪大双眼,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脱落,他本生得鄙陋,如今更显得恐怖,懒汉们刚才嘲笑了李大富,被这一双恶鬼似的眼睛盯着,吓得腿软,正要跑。
罗裳叫住了他们,让他们将李大富埋了。
郑娘子见李大富突然横死在面前,吓得脸色苍白,罗裳扶住郑娘子,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好生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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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郑嫂子,村里里里外外的事儿我还得仰仗你呢,女人孩子的安置你得上点心,还有你的小孙子,还等着你照顾呢。”
罗裳的温言软语让郑娘子渐渐安定下来,又想到还有那么多的事儿要靠着她,也实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便打起精神,罗裳交代完,正要去采集鱼腥草试一试,不料郑娘子拉住了她,竟要朝罗裳跪下来,“村长,你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我的命今天怕是会交代在这里。”
罗裳赶紧扶住了郑娘子,眉眼带笑,言语中满是笃定道:“郑嫂子,你可别跪我,我救你,是向郑村长学习,保护村民,是村长的职责。况且,我喜欢郑嫂子,欣赏郑嫂子的能力,我观桃花村,只有郑嫂子是村里一等一的能干人,谁都比不上郑嫂子,若没了郑嫂子,我便没了臂膀。”
郑娘子激动得脸都红了,罗裳生得软糯可人,又满眼依赖信任,眼眸如同星子明亮,直看得人心醉,郑娘子以前在村里也挺受人敬重,但他们敬重她,是因为家中老头子是村长,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她这个人。
罗裳这一番话将郑娘子收拾得服服帖帖,郑娘子将胸脯震天响,犹如波涛般汹涌,“村长,你放心,今后我全心全意向着你,你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你让我杀驴,我绝不杀鸡。”
罗裳被郑娘子一番剖白逗乐:“郑嫂子,目前就有两件要紧事要你去做,棚子不用搭了,直接盖房子吧,至于银钱,按工时给村民发粮食,发完粮食发银子,每做一天工不偷懒发半斤粮食。
把李大富家收拾收拾,让那些女人孩子住,让他们睡通铺,暖和些,孩子和伤重的女人睡床,轻伤的女人睡地上。另外,李大富家定然有不少钱粮,你去各家找个见证人,将李大富家的钱粮收拾出来,充作村上公用,发完鹰头岭的钱粮,接着发李大富家的。”
“另外,告诉村民,我们不光今年有粮,明年还有粮,若连续五天不偷懒,给村民发粮,还发肉。跟着我罗裳,绝不会亏待乡亲们。”
29. 互相挑逗
罗裳当然不惧大反派这个雏儿,书中他直到死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他心中念着白月光,一辈子都为白月光生,为白月光死,至于那位白月光的名字,书中却没有提,只知道这位白月光住在宫里,也许是皇帝的某位妃子?
一个连女人手指头都没碰过的男人,又何足为惧?罗裳得意地想。
“啪!”
岚舟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罗裳肌肤弹润,独属于女人的温软直击岚舟的灵魂,岚舟拍了一下,通体烫得快要冒烟。
大反派竟敢拍她屁股?
罗裳当然不能忍,瞥了一眼大反派的耳朵,大反派的耳朵生得极好,耳廓轮廓清晰,耳骨如玉石剔透,肌肤晶莹中带着些粉嫩的春色,耳形状尖尖的,有猫科动物的可爱撩人,罗裳狡黠一笑,轻轻舔岚舟的耳朵,一边舔一边用尖尖的虎牙去磨岚舟的耳朵,还将湿软的舌头伸到岚舟的耳蜗里。
岚舟身体激烈地颤了颤,浑身抖动,像是再也把持不住,松开罗裳,将他按在路边。
两人身体都被雨淋湿了,岚舟的身躯显现出结实的曲线,他浑身肌肉鼓起,仿佛嶙峋的山峦,瘦削有形,而又充满力量,一双丹凤眼深邃如海,眼眸中暗流涌动,喘息声如牛,穿透雨幕,说不出的性感,他的手臂紧紧箍着罗裳,甚至将罗裳给弄得有些疼。
在这微微的疼痛中,罗裳可耻得动了色心。
不得不说,大反派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罗裳又想起原先制定的对付大反派的策略,甜言蜜语、美食诱惑、美色征服,这一刻,罗裳决定坚决执行既定方针,始终贯彻对大反派的美□□惑,不,更精准的说,是身体诱惑。
她要勾引大反派,用她的身体。
于是,当罗裳被大反派按在地上,雨水打湿了罗裳的脸,飘进她的眼里,她下意识作出最撩人的姿势,眉头微蹙,猫儿眼微眯,直勾勾盯着岚舟,贝齿轻咬红唇,双手搂着岚舟的脖子,将他拉下来贴着自己的身体,在凝望了岚舟片刻后,又在他耳边轻声喘息,唤他的名字,“舟舟,你要作甚?”
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一个刚猛有力,一个温软香暖,漫天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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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仿佛菟丝花弯曲生长,纠缠着苍苍古树。
罗裳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岚舟耳边,如小蛇般直往人心里钻,“舟舟,你可以为所欲为。”
岚舟猛地喘息两声,将罗裳甩到背上,埋着头,直往山中狂奔。
风雨呼啸而来,直扑人面,草木飞速倒退,岚舟将速度提到极致,想让罗裳再也无法捣乱,殊不知罗裳得逞一笑,嘟囔道:“以为轻功好我就怕你,这次先放过你,谁叫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罗裳观察着山势地形,给岚舟指明方向,风雨中二人如相伴的鹤,翩然远去。
而另一边的桃花村,郑娘子在安排好罗裳交代的事后,回家照顾孙子牛牛,不过一天,牛牛便高烧不止,圆溜溜的小脸儿通红,难受得哇哇直哭。
郑娘子几乎肝肠寸断,即便牛牛身体底子好,也经不住这般折腾,村里好几家体弱的孩子快要不行了。
村长究竟能不能带回药?
“儿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远远地,郑娘子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30. 盖世英雄
罗裳不能动弹,待异能冲过铁锅的关键处,才偏了偏身体,那刀险险偏过罗裳的脖子,落在了罗裳的肩胛骨上,罗裳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而铁锅因为瘀滞的地方被冲开,七窍流血,小小的身体抽搐着,看起来十分恐怖。
三娘惊叫一声,扑倒床上来,要抱走孩子,而铁锅体内此刻血流乱窜,需得罗裳疏通,罗裳顾不得许多,抬手将三娘劈晕。
李老汉见罗裳打晕了她老婆,眼睛赤红,命也不要了,朝罗裳一顿乱砍,罗裳掌不离铁锅后背,伸出一只脚将李老汉踹翻在地,声音寒凉,“想你儿子活命,就给我滚远点。”
李老汉还要纠缠,罗裳目光冰冷地望着他,猫儿眼倒竖,如同利箭刺向李老汉,李老汉怔愣了一瞬,罗裳在人前从来是一副温柔可人的小白花模样,如今这般泠然无情的模样,李老汉一下子被震慑住。
在他愣神的瞬间,白王爷从天而降,武威地立在罗裳身旁,那双无情的虎目冷冷睥睨着李老汉,李老汉还要再动,被白王爷一个虎扑撞翻在地,为防李老汉捣乱,白王爷一只爪子按住李老汉。
“吼!”
白王爷冲着李老汉一阵虎吼,李老汉在白王爷的虎爪下,还想挣扎,无奈力量悬殊,只能眼中充血,狠狠盯着罗裳。
待罗裳稳定了铁锅的状况,已临近傍晚,漫天的雨停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潮味儿,罗裳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有些苍白,她哑着嗓子对李老汉道:“铁锅应该已经没事了,我留下些鱼腥草,你们给铁锅熬水喝,直到铁锅完全康复。”
说完罗裳不搭理李老汉,从李老汉家中出来,踏在湿润的土壤上,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将今日在山中采的止血草药咬碎,敷在肩膀上,这草药原本是给鹰头岭救下来的女人孩子用的,顺便也用来哄哄岚舟,岚舟为她做藤鞭手上受了伤,罗裳准备救了女人孩子后,便给岚舟敷药,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这些药她用异能催发过,药效自然比普通药材好,血很快止住了。
白王爷静静立在罗裳身边。
这几日,她的异能一直处于耗空的状态,今日好不容易趁着岚舟背她,她运转功法调息,恢复了些异能,为了救铁锅,异能又枯竭了。
罗裳蹲下身,抱着白王爷的虎头,挼了挼白王爷,“你跟我,就是为了异能,可我都没顾上你。”
白王爷被罗裳抱在怀里,没有嫌弃她,反而用虎头蹭了蹭罗裳,罗裳心中大喜,整个人埋在白王爷身上,狠狠揉捏着白王爷,白王爷眼中全是无奈,却没有动弹,宠溺地任罗裳揉捏。
罗裳揉了白王爷半晌后,又打起精神,去李大富家看那些女人孩子,早上主动提出帮罗裳的俏媳妇儿,正同女人孩子们说些俏皮话,直逗得女人孩子们哈哈大笑。
见罗裳来,那俏媳妇儿将罗裳迎进门,爽利道:“村长,姐妹们和孩子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我跟姐妹们和孩子们提议,将他们分到的粮食放在一处,她们也同意了,我和几个没受伤的姐妹们一起做了暮食,有些姐妹和孩子太累了,都睡了。有些姐妹和孩子受了伤,我寻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给瞧了瞧,大夫也给开了药,没收诊费,大夫开得都是些山中常见的草药,大多数乡亲们家里有,都拿了些过来。药该熬着喝的熬着喝了,该涂的也都涂了。”
罗裳笑意盈盈听着,不时地投去赞赏的目光,俏媳妇儿受到了鼓舞,连珠炮似的将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末了才爽然一笑,“村长还不知我的名字吧,我叫王喜儿,是我娘……郑娘子的大儿媳妇儿,也是娘家侄女。”
“难怪,不光生得这般俏丽,还这么能干,有郑娘子的风范,照顾女人孩子的事就全权交给喜儿姐,到时候我给喜儿姐发工钱。”
王喜儿激动的脸都红了,村里女人要么缝补补贴家用,要么养些鸡鸭赚些零用钱,可她从小就不耐烦做这些,她天生爱热闹,爱张罗,喜欢往人堆里扎,嘴皮子又利索,爱跟人说些闲话笑话,村里人虽没有明说,但都在背后都说她是懒媳妇儿,若不因是娘的侄女,都嫁不到郑家这么好的人家。
村长没说给她发多少钱,可她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挣着了工钱,兴奋得不能自已,待罗裳更加殷勤,连连保证,会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罗裳说罢,同没有睡熟的女人们说了几句话,又进屋里看睡了的女人孩子,她们彼此挨着,已然睡熟,有些也睡得不甚安稳,见罗裳进来,惊慌地睁开眼,罗裳见状,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笑容,“睡吧,已经安全了。”
女人孩子们见到罗裳,有了主心骨,有个孩子没忍住,眼圈儿一红,不自觉喊出声,“姐姐。”
余下的孩子也惊醒,纷纷跳下床,依偎在罗裳身边,像淋湿的幼鸟,聚在罗裳身边寻求安慰,罗裳挨个儿摸摸孩子们的头,熟睡的女人也起来,红着眼眶打招呼。
女人孩子们昨夜逃出生天,又经历恶战,今日匆匆下山后,罗裳又忙着处理鹰头岭的土匪和李大富一家,没顾得上安慰他们。
这些女人孩子长期被折磨,早已麻木,虽然得救,一时半刻没有缓过来,直到欺辱他们的土匪都被杀了,害他们的人都被埋了,他们吃上热腾腾的粥,睡在暖和的床上,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钱,他们才真正活了过来,有的女人孩子没忍住,哭了一日,好不容易睡过去,见了罗裳又没忍住哭了。
这时候她们才去仔细瞧自己的救命恩人。
王喜儿点了灯,女人孩子们见恩人立在昏黄的灯火中,飞蛾在灯火旁扑棱,她穿着粗布麻衣,身上带着伤,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平和温柔得如同晴光朗朗下的麦田,姑娘们的心蓦地平静下来,开始关心起罗裳,有人关心罗裳的伤,有人问罗裳是否用了饭。
有人问寒暖,灯火亦可亲。
罗裳觉得一切都值了,她的性情从末世起,便与旁人不同,她有英雄情结,不似旁的女人,期待有个踏着七彩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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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娶她的男人,来做她的盖世英雄。
她从来都觉得,女人可以做自己的英雄,也可以做旁人的英雄。
见到这些女人和孩子们安好,罗裳前所未有的心安。
姑娘和孩子们刚刚经历不幸,她们的心里仍有一颗美好的种子,只要感受到一点点善念,便能向阳而生,罗裳同姑娘和孩子们聊了许久,直到她们困极了,才依依不舍送别罗裳,睡了过去。
王喜儿自告奋勇同女人孩子们睡在一处,保护她们,罗裳笑着颔首,对王喜儿又是一番鼓励肯定,喜得她保证日日扎根在此处。
两人说着话,王喜儿还去灶间给罗裳盛了一碗粥,罗裳也不推拒。
喝粥的空挡,王喜儿嘴里闲不住,“村长,我娘都安排好了,只要不下大雨,村里人都来帮忙,我娘要求每家出一到两个人,每人每日必须做五个时辰的活儿,做一个时辰的活儿算半斤粮食,如果偷懒一次便扣掉半斤粮食。
先发粮食,粮食发完了,便发银钱,每人每日干满五个时辰的活儿,发二百文工钱,如果被抓着偷懒,抓着一次扣五十文,娘还做了账,每人每天领了多少钱和粮,乡亲们都能清楚明白,估计个把月就能将房子盖好。”
“你娘还识字?还会做账?”罗裳有些意外。
王喜儿头摇地像拨浪鼓,“不会,娘给每家编了数儿,在每家下面画线,一条线代表一斤粮,半截线代表半斤粮,一个圈儿代表一百文钱,半个圈儿代表五十文钱。”
听着王喜儿说的话,罗裳深觉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郑娘子这般安排,既可以激发村民干活的热情,也让钱粮的分发公开透明。
罗裳连连点头,王喜儿谈兴大发,只觉得村长虽生得一副标致清雅的画中人模样,却并不难以接近,便又滔滔不绝地道:“村长,你那鱼腥草真好用,煮水喝了后,好多孩子症状都有所缓解,我娘让村里没病的人也熬些喝……”
一碗粥很快下肚,罗裳顿觉身体都活了过来,王喜儿将碗抢过去收拾,罗裳见灶间还温着粥,又要了一碗,墙上有个竹篮,罗裳将粥放在竹篮里,王喜儿替罗裳寻来块干净的布,用布将粥盖住。
“村长,这是给你小赘婿的?放心,我回家拿药时见村长的小赘婿正挨家挨户送药,我娘肯定会留饭的。”王喜儿一脸坏笑。
罗裳笑笑,受了王喜儿打趣。
郑娘子留饭,岚舟未必会吃,毕竟他不愿在人前露脸。
走出李大富家时,罗裳正想开口求白王爷派手下老虎来保护女人孩子,白王爷轻声虎啸,看了看房屋四周,罗裳注意到有七八只老虎守在四周。罗裳立时安心了,笑着同白王爷道谢。
罗裳端着粥,走出院门,岚舟正站在院门外,一手举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食篮,风吹起衣角,伞下微雨人独立,颇有些芝兰玉树的清绝、玉山巍巍的秀挺。
两人相对而立,罗裳俏皮一笑,“公子,回家吗?”
31. 贴身暖床
岚舟垂首不语。
罗裳也不介意,挤到岚舟的伞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胳膊挨着胳膊,手上提着篮子,也不用轻功,这般相携着漫步回家。
微风细雨如针在天地间穿针引线,将苍茫的村落、山峦织成一副丹青笔墨,一男一女相依相偎的身影虽是轻轻点染的一笔,却不亚于浓墨重彩的绮丽。
见到细雨中静默的草屋,岚舟心潮涌动,有些遗憾路途太短,恨不能与阿罗永远相互依偎走在回家的路上,又因面前的草屋是他与阿罗共同的家,他又很心安,家总是令人心安的存在。
罗裳从伞下跑了出去,在细雨中狂奔,如同轻灵的燕子,“回家啦!”
喜悦的声音在雨中炸开,让岚舟也忍不住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来。
两人坐在屋檐下,用着彼此送过来的饭菜,岚舟仍戴着惟帽,慢慢喝着粥,罗裳喝着岚舟从郑娘子处得的一小碗鸡汤,胃里暖和,村落里炊烟袅袅,人间烟火,蜿蜒而上。
待岚舟用完饭,罗裳自觉接过碗筷收拾,不想岚舟竟然躲了过去,还将罗裳手中的碗筷收走,去了厨房洗碗。
杀人如麻的大反派竟然在洗碗?罗裳惊悚,凑近了,直勾勾盯着大反派。
“啪!”
大反派将碗掰成了两半。
罗裳愣住了。
大反派沉默半晌,将碎碗放在一边,洗另一个碗,罗裳瞧瞧大反派,又瞧瞧大反派手中的碗。
“砰!”
另一个碗也碎了。
大反派浑身冒着杀气,冻得人直打哆嗦,他猛地掀帷帽,一刹那满屋艳光四射,暗淡的灶间犹如秋霞曳地,可大反派顶着绝艳容颜,死盯着锅里的碎碗,不知道地以为大反派面对得是他杀父仇人,岚舟赌气似的将碎成两半的瓷碗掰成碎渣,如此这般还不解气,他还用内劲将这些碎渣子震成灰,这些灰烬消散在空气里,半点痕迹也没留。
大反派冷艳的面容有几许傲娇,睨了一眼罗裳,完全没有毁尸灭迹的心虚。
罗裳忍着笑,颇为识相道:“舟舟能帮我做这等粗活,我很是感动,不过我们舟舟是如玉佳公子,怎么做这等粗活?下次还是我来吧,做童养夫,本来就是要到别人家享福的,理应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倒是委屈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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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了。”
岚舟脸上有些别扭,咳了一声,“不委屈,我听村中妇人说,做赘婿,便是要替妻子操持家务、贴身暖床……”
“咳!”
听到贴身暖床,罗裳忍不住咳嗽,她打断罗裳,拽过岚舟的手,拿出白日里采的草药,将药碾碎,涂在岚舟的伤口上。
岚舟的手,以葱白比之,葱白少了骨节分明;以竹节比之,竹节少了莹润白皙,大反派生得真是无一处不完美,连手都这么好看。
罗裳忍不住翻来覆去欣赏。
“阿罗,忙活一日,咱们休息吧!”岚舟以目示意,显然是要罗裳与他共寝。
罗裳心下别扭,虽然她骗大反派他们是未婚夫妻,大反派是她的童养夫,可事实上她与大反派认识不过几日,这与末世的一夜情可不一样,若两人同塌而眠,在村民眼里,两人怕是与夫妻无异,念及此,罗裳缓和了语气,柔柔道:“我们还未成亲,我不想委屈舟舟,还是等到礼成我们再睡在一起,反正来日方长。”
不料大反派立马翻脸,雪色肌肤如同凝固了似的,“看来,阿罗是真的不想负责?”
32. 反派手段
岚舟醒来时,发现罗裳已然不在屋里了,而草屋外,李老汉跪在屋前,打着赤膊,袒露着胸腹,背上背着荆条,正负荆请罪。
“村长,我儿铁锅喝了你的药,已经大好,而且你帮铁锅疏通了经络,连铁锅的陈年旧疾都治好了,以前村里的赤脚大夫说铁锅是个早夭的命,如今铁锅只要不遭什么意外活到七老八十不成问题。村长,你对李老汉有大恩,你就是活菩萨在世,我李老汉一辈子对您感恩戴德,村长,我李老汉要给你立生祠,祈求山神保佑村长,福寿连年。”
绵绵细雨如丝,李老汉裸着上半身,一路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三步一叩首,边叩首边高喊,“李老汉向村长赔罪,感谢村长救我儿铁锅的命!”
老爷儿们奇怪李老汉可是出了名的浑人,如今为何对一个小娘儿们低头,而已婚妇人们则是被李老汉一身的腱子肉晃花了眼,尤其是宽阔的脊背,强壮的臂膀,白晃晃的肌肤,细雨绵绵下,雨珠顺着李老汉的腹肌整颗整颗滚下去,没入腹肌处的深沟,有男人的身子看,有热闹看,为甚不看?且那李老汉虽被人浑叫老汉,实则三十来岁,正是男人年富力强之时,平日他又爱与人交际,不光跟村里混混打成一片,便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也喜欢同他耍耍嘴皮子。
于是,众人跟着李老汉陪着他,看他从村西头磕到村东头,有好事的汉子起哄,“李老汉,你向村长道谢,备上好礼,到村长家拜谢便是,何必如此三跪九叩的?”
李老汉眼眶微红,脸上不知流得泪水,还是雨水,他朝着众人,诚恳道:“起初我受李大富蒙蔽,不识村长好意,村长要救治我儿,我再三阻拦,在救治过程中,我不了解村长救人的秘法,见我儿七孔流血,误以为村长要害我儿,用刀砍伤了村长。我真该死,什么都不懂,不仅干涉村长救人,还……”
不待话说完,李老汉仿佛惭愧得不能自已,狠狠扇自己的巴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几乎将自己扇成猪头。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心疼了,“李大富装了一辈子老实人,谁也没看出他的心思竟这般歹毒,怎么能怪李老汉呢。而且谁不紧张自己的孩子,见自己孩子流血难免会多想,李老汉是不对,但情有可原。村长,你原谅你老汉吧!”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朝着罗裳的屋子大喊,纷纷祈求罗裳能够原谅李老汉。
至于岚舟,早就气坏了,他夺门而出,站在李老汉面前,“你说,昨日你砍伤了她?”
难怪昨日他与阿罗亲热时,她一副疼痛难忍生无可恋的模样,原来竟是受伤了吗?他真是个不合格的赘婿,家主受了伤,他一无所知,还缠着家主索欢,难怪阿罗起初那么为难,想是怕我发现她受伤。
岚舟脑补了一出罗裳的苦情大戏。
再看李老汉,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阿罗救了他的孩子,他不知感恩,明面上感谢阿罗,背地里耍这些小把戏,如此唱作俱佳,吸引了全村的人来看热闹,阿罗就算不想原谅他,也得原谅,否则便会给众人留下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印象。
其实岚舟的猜测没有错,李老汉除了挟众人的力量道德绑架罗裳,他还想保命,他的儿子,他自己清楚,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八岁,罗裳竟然能与天争命,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他开罪了她,若她想报复他,他绝无还手之力,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罗裳若不原谅他,他出了事,村民第一个怀疑罗裳,罗裳刚当上村长,绝不想平地起风浪,怎么也得忌惮一二。
岚舟没有错过李老汉的盘算,他站在李老汉三丈远的地方,幕篱遮住了他颀长的身躯,他的影子隐隐绰绰看不真切,众人只听岚舟温言细语道:“你跟李大富是亲戚,同情李大富我和阿罗都能理解,只是李大富不光引土匪袭村,害死郑村长,还将土匪窝藏在村里,更丧心病狂得是,他竟然害村中孩子,你的儿子也是受害者,你以后明辨是非。至于阿罗的伤,你不用放在心上,虽然你砍伤了阿罗,阿罗心底善良,定不会怪你,这不一大早阿罗就上山了,想看看还有没有草药村民能用得上。”
这大约是岚舟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他看得出来,罗裳为村民付出良多,他不能让罗裳为一群白眼狼付出,至于算计阿罗的李老汉……
一阵寒意爬上了李老汉的脊背,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慌。
“你敢算计阿罗?你信不信,我现在当着众人面,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你也赖不上阿罗?”耳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李老汉听见面前的小白脸在说话,在威胁他,然而除了他,众人跟没听见似的,他不相信,揉了揉耳朵。
“你不用怀疑,我是在同你讲话。现在,我要杀你……了。”缓慢的声音如同情人的呢喃,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得渗人。
本来李老汉瞧不上岚舟,一个小白脸,随时戴着幕篱,藏头露尾地,那日娘子还夸小白脸虽不见真容,却有风华绝世的气韵,惹得李老汉醋了许久。
方才岚舟从门里走出,站在他面前,他很是不满,他跪着,小白脸站着,小白脸何德何能承受他这一跪。
不过,此刻,李老汉再不敢造次,他猛地感觉他的腿像针扎过,渐渐地,那股疼痛从腿蔓延到腰上,又蔓延到头部,浑身像刀片刮过似的,骨头和肌肤仿佛被碾碎成渣。
雨水淹没了李老汉的汗水,他想要喊出声,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起初是剧痛难耐,紧接着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他忽地想起,在李大富被揭穿前,他跑去李家找李大富,见到一个男人站在李霸天面前,李霸天叫嚣着要将男人的秘密抖出去,那男人什么都没有做,李霸天就倒在地上打滚,疼得生不如死,最后才求饶,发誓死也不会说出他的秘密。
那个男人李老汉没有看得很真切,只远远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想来便是眼前男人,李老汉想站起来,浑身软得没有丝毫力气,甫一起身,便扑倒在地。
村民们得知罗裳上山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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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又是一阵夸赞,有些得了鱼腥草孩子症状缓解的更是感念罗裳的恩情。见李老汉扑在地上,以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有些精明地村民也猜出李老汉的用意,阴阳怪气道:“李老汉,你不用如此吧?村长家的郎君隔你三丈远,你碰瓷也得挨着人家郎君吧?你别耍无赖了,村长救了你儿子的命,你快回家照顾儿子吧,不要折了你儿子的福,少玩儿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村长既然肯三番五次帮我们,这些小事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李老汉有苦说不出,他也想起来,可就是起不来,想求救又发不出只言片语,众目睽睽之下,四处都有人,却找不到一人求救,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手上,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李老汉渐渐觉得气喘,那种呼吸不上来,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李老汉脸胀得通红。
完了,他李老汉今日要交到在这里了?
李老汉不甘心,不断朝熟悉的村民眨眼睛,他原本模样俊朗,偏岚舟促狭,因罗裳多看了李老汉几眼,他便暗中用内劲将李老汉变成了口歪嘴斜的模样,配上李老汉不断眨眼的模样,愈发显得怪异恐怖。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被吓得倒退。
岚舟不经意道:“李老汉跟李大富走得勤,李大富家中又有个染病的土匪,李老汉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
所有的村民被骇得后退好几步。
有些看不惯李老汉的,甚至提议要将李老汉活活烧死,免得他将怪病传染给全村人。
李老汉心中绝望。
岚舟耐性告罄,也不愿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他准备解决了李老汉,既然他的儿子没有七窍流血,便赏给李老汉吧。
说时迟那时快,罗裳骑着白虎,从天而降,阻止了岚舟,岚舟心中愈发不爽利,罗裳拿出给岚舟的幕篱,幕篱周边插满了红色的山茶花,缝在四周的布是深青色的麻布,深青色搭配艳丽的红,说不出的清冷妖冶。
罗裳拉了拉岚舟的衣袖,软语道:“舟舟,乖……”
岚舟用内劲将李老汉摁在地上。
李老汉吃了一嘴稀泥,但身体那股剧烈的疼痛消失了,那种窒息感也没有了,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罗裳安抚村民,劝他们回去,说她会救治李老汉。
岚舟也去了里屋,罗裳站在李老汉面前,见他狼狈,没有嘲笑,只淡淡道:“李老汉,我救了你儿子,又救了你。”
李老汉这次没有说甚,只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村长,我李老汉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
“恭喜宿主,第四号人才臣服,你将获得丹方十张。”
罗裳诧异,李老汉成了她手下的人才?
想到李老汉今日这出戏,她忽然觉得有件事交给他去做正好。
“李老汉,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替我见一个人。”
“谁?”
“巴州郡守!”
33. 终章谋算
当罗裳同李老汉说清楚了她的谋划时,李老汉吓得瘫倒在地。
“村长,这弄不好可是会得罪郡守,毕竟这事儿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坏了郡守千金的名声。”李老汉虽然吓得失态,倒没有失智。
罗裳捏着块绯色的玉佩,那玉佩质地并不上乘,却因主人时时摩挲,而显得油润有光泽。
见李老汉惶恐,罗裳成竹在胸,淡然一笑,“若咱们这位郡守真的爱惜女儿名声,就不会让这件事传得满天飞,天子使臣到了巴郡选莲花圣女,咱们郡守原就想借着女儿被劫一事,在天子使臣面前树立个不向匪徒屈服的刚正形象,好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鹰头岭的土匪迟早会被灭的,就算我不杀他们,咱们这位郡守也不会允许他们活过这个月,剿匪的功劳可是不小。如今,咱们把功劳递到他面前,他为何不接受?一个深陷匪窝的闺秀千金,却能与匪徒斗智斗勇,与村民联合杀死所有匪徒,最后还能自杀保全名节,定然是因为其父教导有方,白家家学深厚。”
反正都折了个女儿,为何不踩着女儿的尸骨博个好名声呢。罗裳念及此,心中一片冷意,这位巴州郡守她迟早要去会会她。
李老汉脸色苍白,仍在犹豫。
罗裳见状,有些失望,却并不意外。
民不与官斗,李老汉在桃花村虽然混得开,毕竟是个升斗小米,她也能理解,只是这件事不交给李老汉做,只有交给红英去做,红英还很稚嫩,不如李老汉油滑。
李老汉虽是个混混,却心高气傲得很,罗裳瞟了瞟窗外的人影,还想再争取一下李老汉,便故意道:“巴州郡不比桃花村,李老汉你虽然在桃花村混得开,男女老少都卖你三分面子,可巴州郡权贵不少,富商如云,我们小老百姓又岂能混得开。罢了,你若害怕不想去,便不去,我亦不会为难于你,你回去吧。”
李老汉受了一激,有些不服气。
“村长,让他去,大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既然我家汉子说了命是你的,自然得说话算话,豁出命为村长办事。村长救了我儿铁锅,这是大恩。”一个着水红色齐腰襦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便是铁娘子,昨夜事忙,没来得及瞧铁娘子的长相。
她生得丑,胖,身子极其丰腴,皮肤倒是白,跟暄软的馒头似的,脸盘子大,眼睛极小,只有一条缝儿,露出些微闪着精光的瞳仁儿,塌鼻梁,满脸雀斑,香肠嘴。
扭着水桶腰,走一步路,喘一口气儿。
罗裳有些诧异,回来的路上过于热闹,罗裳骑着白虎,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倒也听到了不少李老汉的传闻。
罗裳一直以为李老汉的儿子唤作李铁锅,实则不然,他的儿子唤作铁锅,姓铁名锅,只因李老汉的娘子姓铁,无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一向混不吝的李老汉在她面前乖顺得跟小猫似的,村里人戏称李老汉的妻子为“铁娘子”。
罗裳听到铁娘子这个称呼,有些好笑。
论起年纪,铁娘子比李老汉大了一轮,且李老汉是当地人,铁娘子是逃难来的外乡人,偏偏李老汉还入赘到了铁家,成了赘婿。
说起李老汉和铁娘子的姻缘,那也真是奇缘。
李老汉虽是一事无成,但却是桃花村第一美男子,即使是游手好闲,三十而立时仍然一事无成,但仍有不少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他,可他偏偏不愿,立志要娶个比自己生得还俊俏的媳妇儿。
如此这般,李老汉蹉跎到三十岁还没有成家,直到涝灾连年,他穷得吃不起饭,常需要村民接济,有一日他得了村民送的粗面馒头,拿着馒头在村外游荡,见铁娘子逃难到此,奄奄一息,他因看麻雀打架一个趔趄,馒头没拿稳,便将馒头丢了出去,正丢在铁娘子面前。
铁娘子饿极了,捡起馒头就囫囵吞了下去,自此将李老汉当做救命恩人,要对他以身相许,李老汉再三澄清也无用。
铁娘子要嫁给李老汉,百般缠着他都无用,直到有一次铁娘子同李老汉打赌,掷骰子,比大小,李老汉把把都输,直到把自己输给了铁娘子。
两人成亲后,李老汉被铁娘子吃得死死地,家中景况也好了许多,铁娘子能干,会的营生也不少,李老汉的状况渐渐好起来,若不是铁锅生病,他们其实用不着李大富接济。
李老汉见娘子让他去巴州郡,委屈地眼泪花花地,“娘子,你怎舍得我去涉险?莫不是心中有了新人,厌弃了为夫?”
罗裳没想到一个八尺壮汉,在老婆面前竟然是一副哭唧唧的模样。
铁娘子将李老汉的衣裳扔到他面前,“啐”了一口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穿上衣裳?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儿。”
李老汉委委屈屈穿上了衣裳。
铁娘子利落道:“村长,我家汉子不争气,给你添麻烦了,你说的事儿我同意,他赔上命都替你办了,村长灭了鹰头岭,算是坏了郡守的盘算,咱们村怕是要被盯上,不如将这个功劳让出去,郡守女儿剿匪,比郡守本人剿匪,更有噱头,更能引人注目,咱们在郡守治下,剿匪原就是可算作当地州官的功劳,何况郡守的女儿还牺牲了,这更能成全了白郡守的名声,只要千金贵女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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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舍命剿匪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郡守就得保咱们村儿无事。”
罗裳震惊,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李老汉会选择铁娘子。
聪明的头脑远比漂亮的皮囊更迷人。
罗裳颔首将玉交予铁娘子,瞥了一眼边上的李老汉,“这是郡守千金的信物。只是铁娘子,你能做得了主吗?”
铁娘子也瞥了一眼自己汉子,挺了挺胸膛,没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铁娘子没管李老汉,“村长可还有旁的事?我与我家汉子同去,你放心。若还有旁的事我们一起办了。”
罗裳示意白王爷,白王爷嘴里咬着一袋黄金,罗裳将黄金交给铁娘子,“铁娘子,我还有两件事,帮我送个人,还有……”
罗裳的金子是从其他土匪身上搜刮的,鹰头岭寨中共有的钱粮和二寨主的私产她分给了村民和受害者,至于旁的土匪的钱财,她也扫荡一空,趁乱带了下来,做了标记埋在猫儿山中,以备不时之需。
李老汉见了满满一袋金子,眼睛都放光了,而铁娘子却神色如常。
这个铁娘子,有意思。
罗裳有些好奇,铁娘子爱子如命,他们铁锅大病初愈,她舍得丢下铁锅跟李老汉去郡城办事?罗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铁娘子洒脱一笑,“村长放心,我会将铁锅交给我们的老姐妹儿,有正事办的时候,男人算个屁。”
三日后,村中孩子的病好得七七八八,村民都将鱼腥草当做圣物,日日饮用,桃花村倒是没有出现疫病。此外,罗裳带着村民去地图显示的地方收粮食和水果,村民大喜,不仅收获了满满的粮食和水果,还留下了种粮,郑阿牛认为山中出现的粮食是难得一见的良种,他很感兴趣,开辟了一块田专门研究山中的良种。
七日后,郡守千金智斗恶土匪,名门闺秀宁死全名节的故事传得大街小巷皆知,送信物的百姓得到了郡守厚赏。
一月后,天子使选莲花女百名,其中一丰润美艳的女子颇受天子使臣青睐。
某日,罗裳的地图传来一阵响声,“恭喜宿主,第五号人才已经归附。”
第五号人才的位置显示为燕京。
与此同时,罗裳受到了来自燕京城的信。
信上只几句话。
浪□□,骑男人。良家女,被男人骑。燕京,不过是一张巨大的床。床上都是声色犬马。它的主人是我的裙下臣。我无悔,望吾妹莫念。
信落到风里。
罗裳知道,那个坚韧不拔、端艳庄重的女子彻底死了。
34. 反派争食
村东头,一排排竹房屹立在溪水边,竹房背靠重峦叠嶂的猫儿山,紧邻潺潺溪流,山水映衬下,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清雅。
晨起,竹屋的烟火气息很快打破了这份清雅,女人孩子们忙碌起来。
原本李大富家罗裳想用来给女人孩子住,毕竟那是青瓦房,比起竹房,女人孩子不容易受湿寒,只是竹房建成后,因紧邻罗裳的居处,白虎们也时常在此逗留,孩子们与白虎们熟稔了后,舍不得白虎,于是纷纷要求搬到村东头的竹屋,女人们因罗裳救了她们,跟着罗裳,比居住在村落里,更让她们安心。
罗裳给女人们住的竹屋建了院子,院子用一排排竹篱围着,竹篱上种了不少荆棘,罗裳还设计了院门,院门上用木头刻字题名,名曰“桃源居”。
为了女人孩子居住得舒适,罗裳将桃源居改造一番,三排竹屋联排搭建,第一层无人居住,只做储物使用,如此即便雨季来临,将储物收起,最下层形成涵洞,让暴雨通过,可避免竹楼损坏。
而第二层作为生活区,有一堂屋、一卧室、一灶屋,一洗浴室,卧室为通铺,上层置物,下层安寝,共可居十人,如今有四栋竹屋住了人,其余的竹屋罗裳让村民接着建。
郑娘子曾问过罗裳这般做的意图,一则罗裳不想让村民不劳而获,养成了懒骨头,懒生奸计,勤劳才是致富之本,这些竹楼会修到所有的钱粮发完,那时罗裳或许帮村民找到新的生计。二则鹰头岭和李大富家的巨大财富若就这般分给村民,怕养大了村民的胃口,以后罗裳再难满足他们。三则罗裳想扩大桃花村的规模,她心中有野望,仅凭桃花村目前的人口,远远不够。
罗裳正在规划桃花村未来的发展蓝图,王喜儿披蓑衣,推院门而入。
“村长,晌午做鱼,俺来帮忙了。”
见到她来,院子顿时更热闹了,女人孩子们都到院子前的顶棚里来了。
顶棚是人字形,中间有几根木柱支撑,棚子十分宽敞,可容纳百余人。
王喜儿领着几个女人处理鱼,其余女人三三两两聚在棚里,聊着天,手中忙着活计,她们正在处理棕树缝制蓑衣,为大家做雨具,还有些女人手巧,正用山上砍伐的竹子为大家添置生活用品,有人编织出了小巧的菜篮,有的雕刻了朴拙雅致的碗筷,有的编织簸箕箢篼等家用物件儿。
至于孩子,穿梭在忙活的女人中间,有的在帮忙,而有的在捣蛋,女人则是宽容地斥责一声,惹得孩子们更加调皮,有些泼辣的女人追着孩子打。
女人孩子笑闹成一团。
罗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欣慰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村长,鱼剁好了。”王喜儿打断了罗裳的思绪。
罗裳回神,麻利地切菜。
王喜儿崇拜地望着利落的罗裳。
如今桃花村人人能吃饱,都是村长带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以前他们虽然守着猫儿山这个聚宝盆,无奈猫儿山多猛兽,他们不敢涉足,有了村长后,他们守着大山过日子,定能停过此次大灾。
“烧柴!”罗裳朗声吩咐,几个女人闻声而动。
棚内架着几口大锅,这几口锅是村里人匀出来的,帮忙的女人将柴火架着,用草引燃,火渐渐烧起来,锅边有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边上放着几篮子鱼肉和一篮子透明的猪肉。
前些时日罗裳带着白王爷去打猎,猎了头野猪,还找到了鱼窝子,捕了不少花鲢,给村中每家送去一斤肉和一条鱼,各家欢欢喜喜如同过年,虽然暴雨仍时不时来临,桃花村村民却一扫阴霾,老人有了笑颜,小孩子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
村民们对罗裳更加感激,罗裳在村中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至于时时来罗裳这里晃悠的王喜儿,成了罗裳的头号粉丝。
王喜儿并不喜欢干活,还极好吃,往日罗裳做饭,馋得她口水直流,但她娘也就是郑娘子三令五申,让她不许再吃女人孩子的口粮,于是她只能望食兴叹,今日雨势较弱,罗裳准备做鱼,她实在忍不住,便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大不了被娘打一顿,近几日晚上做梦都梦见村长做的吃食,馋得她口水流了一枕头。
她倒也没有白等着吃,而是同众人一起处理鱼,鱼不多,只有三十来条,罗裳并没有涸泽而渔,过度捕捞,捕捞了村民用的鱼后,留下三十来条鱼、五十来斤的野猪肉给她救回来的女人孩子打牙祭,顺便自己解解馋。
将鱼儿处理干净后,用紫苏、野葱、野生姜蒜拌匀去腥,将炼化的猪油下锅,炒香野生姜蒜,把鱼头下锅煎香,待香飘满院时,将片成透明的野猪肉片下锅。
看到这近乎透明的野猪肉,想到方才的场景,罗裳有些想笑,只因这些野猪头都是岚舟用他的残月弯刀片的,谁能想到,大反派用来杀人的残月弯刀,有朝一日会用来片野猪肉。
罗裳也不知岚舟抽得什么疯,女人们端着盆子处理鱼肉时,岚舟从角落里冒出来,将五十斤野猪肉抛向空中,一阵刀光残影,野猪肉片如同雪花乱舞,不多时,野猪肉整整齐齐排列在女人们新编织的簸箕里。
片肉时,岚舟戴着罗裳新做的幕篱,穿着罗裳新做的靛蓝色圆领长袍。
罗裳对大反派十分尽心,如她承诺地那般,日日做新幕篱,时时美食投喂。
今日的幕篱是用麻布做帘子,周边镶了一圈儿淡紫色的野老鹳草,看着清雅别致。
至于衣裳,是罗裳用几尾鱼去郑娘子家换了几匹细布,是那种靛蓝色的棉布,替岚舟裁了几身圆领长袍,罗裳还用苎麻搓了细麻绳系在岚舟腰间,腰间坠着松果野花等物,岚舟身材颀长,如此装扮颇有种出尘脱俗的田园野趣。
岚舟戴了幕篱,看不见面貌,但通体的气度跟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差不多,猛不丁见他用砍刀片肉,有些违和,又有些养眼,片完后,岚舟未曾离去,杵在罗裳跟前。
罗裳一时不明,岚舟见罗裳没有反应,身上冒着寒气,见周边女人都在喝彩,罗裳有些不确定的想,大反派想让她夸几句?
于是,罗裳上道地对岚舟竖起大拇指,目光真挚炽热,声音朗然,“我家舟舟真能干,是十里八村最能干的郎君。”
话落,惹得女人孩子们起哄。
“村长,既然岚郎君这般不错,你们不如早日成婚,村长好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呢。”有胆大的女人调笑罗裳。
罗裳不作声,坦然地笑笑。
倒是岚舟的幕篱偏了偏,似乎在透过幕篱望向罗裳,“咳……我可配得上你?”
罗裳明明听见了岚舟说话,四周的人都没有反应。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腹语?
大反派果然一身本事,即使失去了记忆,本事也没有丢。
想学。
罗裳又想起鹰头岭,岚舟一出手,红英的异能完全失去了作用。
她一定要将大反派的本事给学过来,否则猛兽在侧,一旦猛兽睁开眼睛,她将有葬身之祸。
罗裳望着岚舟,如同看一个香饽饽,眼中的炽热几乎要将人灼伤。
“哎哟,村长,你这么看,怕是要将岚郎君给看化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村长和岚郎君本来就是未婚夫妻,村长看自己男人,怎么了?”
……
起哄声再次响起。
罗裳没有回应女人的起哄,心里打着小九九,盘算怎么哄岚舟,学会他一身本事。
岚舟见罗裳不说话,身上不断释放冷气,冻得罗裳打了个哆嗦。
罗裳醒神,目光扫视了一圈院中的女人孩子,她们善意地笑闹几句后,各自忙起活计来,没有看向这边,而跟屁虫王喜儿,则专注地望着篮子里的肥鱼。
哄男人第一步,嘴甜如蜜。
“舟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郎君,与我是天造的一对儿,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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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双,即使相对而坐,我亦思卿慕卿。”罗裳在大庭广众之下,背对众人,扯了扯岚舟的衣袖,说起了情话,她故意夹子嗓子,语调黏糊,使得声音软绵绵地,尾音带着些钩子,勾得人心痒痒地。
岚舟听了罗裳的情话,耳朵习惯性动了动,原本透明的耳朵,红得发紫,堪比幕篱边的野老鹳草,他觉得有根羽毛从心头刷过,心尖跟着颤了颤。
“哼!”岚舟没有回应,只轻哼了一声,闪到一旁,只是翘起的嘴角显示出他心里的欢愉。
经过王喜儿时,岚舟眼神转冷,想到方才这女人剁鱼时,和一群女人嘀咕,说他配不上阿罗,阿罗生得俊俏,武艺高强,还勤快能干,织布裁衣、种田打猎、下厨采药等无所不精,而岚舟除了身手不错,每每等着罗裳伺候吃和穿,在家什么活儿都不干,外面的事儿也不出力,实在是无用之人,还不如村里其他汉子,有一把子力气,能干活。
可恶的王喜儿甚至还说村里旁的男人不错,与罗裳正配。
岚舟闻言,才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乱刀劈肉,方才与王喜儿闲磕牙的女人们都称赞他,道他能成为罗裳的未婚夫,还是有些本事,那王喜儿也改了口风,惊叹道:“哇!这么厉害?跟村长真是天作之合。”
岚舟的脸色缓了缓,算王喜儿识相,方才他可是动了杀心,谁敢打阿罗的主意,他就要了她的命。
虽决定饶王喜儿一命,岚舟仍没准备让她好过,他暗使内劲,专心看鱼的王喜儿忽地一个跟头,觉得后背有人摁了一下,她控制不住脸朝下,一个趔趄,便要往装鱼的篮子里栽。
罗裳眼疾手快,扶住了王喜儿。
王喜儿拍拍胸脯,坐到一边,“俺摔了没关系,可别坏了一篮鱼。”
罗裳对她的吃货属性哭笑不得。
“村长,不用管俺,做鱼。”王喜儿有些急切。
罗裳见王喜儿没事儿,接着做起手里的菜。罗裳热爱生活,末世未来临之时,她是个生活博主,爱美食、爱传统技艺、爱非遗文化,加之性情“绿茶”,容貌清丽,当然已然是粉丝过千万的博主。
比之专业人才,她或有不及,她是典型的事事懂事事不精,可用来应付对自然认识相对匮乏的古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待猪肉煮得差不多,罗裳加入鱼肉,锅中“咕噜噜”冒气了泡,香味飘了满院子,村子里的狗闻到香味,馋得在院门外不停打转,“汪汪”叫。
女人孩子都丢下手中活计,围了过来,罗裳麻利地煮好鱼,又将在猫儿山上找到的野菜下锅,野菜种类很多,诸如荠菜、马齿苋、各种蘑菇等,她在猫儿山中找到一棵青花椒树,菜煮好后,将青花椒和茱萸铺在锅里,淋上油,青花椒的麻和茱萸的辣交织在一起,激得人口舌生津。
不待罗裳说甚,女人孩子拿着竹碗,自动排好队,罗裳给每人打了一碗鱼,一人一碗,岚舟也端了罗裳给他做的竹碗。
他不停地瞄着锅里,他没有去排队,只傲娇地等在一旁,不时地瞟向罗裳,似乎在暗示什么,见罗裳专注给村民盛鱼,看都没看他一眼,脸跟下霜似的,愈来愈黑沉。
王喜儿排在最后,她倒也懂事,没排在前面,抢女人孩子的吃食,只是看着锅里的鱼越发少,她急得抓耳挠腮。
见旁边的女人小孩吃着鱼,发出“嘶嘶”声虽然又麻又辣,但她们吃得一脸陶醉,即使麻得跳脚,也舍不得放下碗筷。
麻辣鲜香刺激得王喜儿口水直流。
终于,排到她了,她打了最后一碗鱼,本来王喜儿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最后一碗让给村长。
罗裳笑着安慰她,说鱼她还可以去捕,让她放开吃,王喜儿实在受不了这鲜香味儿,不再客气,埋头苦吃起来。
只是,她没看到得是,岚舟看她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他死死盯着王喜儿碗里的鱼,手紧紧捏着竹碗,快将竹碗捏变形了。
35. 长远规划
岚舟心中杀意翻涌,只觉得这个王喜儿碍眼之极,比之李老汉更令人讨厌,李老汉瘸了一条腿,这个王喜儿,看来是脑袋在脖子上待得不耐烦了。
知晓李老汉让罗裳受了伤,而罗裳无意中又多看了李老汉几眼,岚舟便让李老汉在雨夜摔断了腿,原本罗裳决定让李老汉推迟去巴郡见郡守,岚舟见罗裳给李老汉治腿,还对李老汉嘘寒问暖。
于是岚舟给罗裳出主意,让村里两个汉子一路抬着李老汉去见郡守,李老汉在铁娘子的陪同下,揣着玉佩,两个村人抬着白丹娘的长生牌位,和村里人为白丹娘做的贞洁烈女的匾额,一路大张旗鼓进了巴郡。
没想到前脚刚送走了李老汉,后脚又来个时时黏着罗裳的王喜儿。
岚舟这厢正满心杀意,准备将王喜儿大卸八块,忽地一股甜香直钻入他鼻尖。
“舟舟,吃桂花鱼,我特意为你做的。”罗裳端着松鼠桂花鱼,凑到岚舟面前,桂花鱼改了漂亮的花刀,金灿灿的蜜糖浇在桂花鱼上,蜜糖上还撒了一层淡黄色的桂花,桂花的芬芳馥郁和蜜糖的甜香交织在一起,碧绿的竹碗配上黄澄澄的桂花鱼,边上还搭配了一朵紫色的野老鹳草,整道菜犹如画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仿佛秋日的甜蜜都凝聚在竹碗里。
罗裳着淡青色交领束腰罗裙,青丝用块同色麻布包着,两缕青丝垂在耳边,衬得未施粉黛的脸如同白玉,她面对岚舟时,永远绽放着春花般的笑容,眼眸澄澈清亮,瞳孔里全是岚舟的倒影。
“舟舟,你不喜食辣,喜甜食,这可是我攀爬了几百米悬崖采的野生蜜,你闻闻,可香可甜啦。”秋雨连绵,罗裳的声音却好似泼洒了一季的日光,永远那般欢快。
岚舟的心忍不住擂鼓般躁动,仿佛不受控制要从胸腔中迸出来,岚舟捂住心口,眉眼低垂。
罗裳见岚舟没有反应,心中忍不住吐槽,难道大反派不爱吃甜食?不对呀,她可是试探了好些时日,当她给大反派做苦味和辣味的野菜时,大反派用得很少,而那些微微带甜味的野菜,则更受大反派青睐,至于鱼,她则选了口感更为鲜嫩的桂花鱼,这道菜应当完全长在大反派的味蕾上。
岚舟见罗裳盯着他,他抬手夹了一筷子鱼,甜蜜的味道充斥味蕾,连同他的心一起,泡在了蜜糖里,他一筷又一筷地夹着鱼,只是这甜蜜中,忽地又有一丝酸涩。
虽然他不记得从前的事,当他直觉过去他绝不会因一个人而如此心绪起伏,也绝不会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再也容不下旁的人和事,他也时时回想梦中白月光的影,可当他想起白月光时,内心只有感激,只有忠诚,并不会有这般甜蜜这般酸涩的感觉。
岚舟失忆了,可他并不傻,罗裳的破绽太多了,她的武艺,她会的技艺,她的见识谋略,绝不会一个富商千金能有的,他也曾表示过疑惑,罗裳总会以她从小当做男子培养,以便将来继承家业搪塞。
她……在欺骗他。
岚舟本想弄清楚这一切,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沉沦。
日日做的新幕篱上永远簪着最新鲜的花,为他裁的衣袍上绣着他最爱的月纹,餐餐有人为他做可心可口的美食。
闲时与我听雨眠,忙时为我加餐饭。
有时他会努力回想从前,想不起任何东西,但心底却漫上那种孤冷和清寂,而罗裳的日日陪伴,让他有了家的感觉,仿佛海上漂泊的船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港湾。
尽管知晓罗裳在骗他,他也只能清醒地沉沦。
“你看村长,给岚郎君惯得呢,连吃饭都不晓得端碗,要是我家那口子,我早就把碗给掀了。”“呼哧呼哧”吃完一碗鱼的王喜儿又凑了过来,见到流着蜜汁的桂花鱼,两眼放光,
边上被罗裳救了的女人为她鸣不平,纷纷将自己的碗端给罗裳,连小孩子也是,虽然不舍,也端着碗让罗裳吃。
有个胆大的女人斥道:“岚郎君,你可真不会疼人,村长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罗裳笑着让她们自己吃,并示意众人看锅边,一碗更麻更辣的鱼摆在案板上,罗裳口味重,无辣不欢,不过这里的人口味都清淡,小孩子也不适宜做重口味的东西,所以罗裳另起锅给自己做了一碗超级麻辣的鱼。
众人听了罗裳的解释,不再纠结,埋头吃鱼。
王喜儿没吃饱,她不好意思动罗裳的鱼,可对岚舟她便不会那么客气了,时下赘婿地位低,与奴婢无异,而岚舟又随时一副娇气贵公子样儿,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如今吃饭还要村长端碗,王喜儿又看不惯了。
“我看你吃得慢吞吞的,是不喜欢村长做的饭吗?不如我帮你吃。”王喜儿的筷子伸进碗里,被岚舟打开,她疼得嘶嘶抽气,还不忘嗦一下筷子,顿时被松鼠桂花鱼甜蜜的味道击中心魂。
“恭喜宿主,降服第六位人才,将获得美容美体药方三张。”罗裳无语,她要美容美体的方子有什么用?如今阴雨未歇,村里缺得都是粮食,偏偏系统奖励的粮食少,什么丹方、药方无法解决眼前的生计问题,简直鸡肋。
不过这药方,送人倒是不错。
至于第六位人才的位置,正是在桃源居内,罗裳扫视一圈,发现王喜儿眼泪花花地望着她,第六号人才是王喜儿?
因为罗裳鱼做得好,便在心里臣服她了?
王喜儿不停感慨“太好吃了”,看着罗裳手中的碗,那眼神跟看情郎似的,带着一股子缠绵不舍,喉咙里还不停咽口水。
糖在古代比较珍贵,罗裳能够理解她对甜食的渴望,只是这般陶醉的模样还是有些太夸张了吧。
罗裳正望着王喜儿时,一筷子鱼夹了过来,岚舟有几分释然几分别扭的声音传来,“我心里想着你的……”
“嗯?”罗裳莫名,这家伙怎么总喜欢用腹语说些肉麻的话。
“吃鱼……”岚舟这次的腹语有些生硬。
罗裳笑着解释自己不喜欢吃甜食,见岚舟固执地举着筷子,只得吃了一口,金黄的蜜汁流了满嘴,桂花鱼外酥里嫩,外面脆脆的,里面却鲜嫩无比。
“舟舟,你可不可以教我腹语,我想和你说悄悄话,别人都听不到的那种。”罗裳凑近,说话间吐出一股蜜糖和桂花交织的甜,蜜汁还残留在唇边,衬着殷红的嘴唇,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嗯。”岚舟就着罗裳的手,一口一口品尝着松鼠桂花鱼,不理会院中女人们鄙夷的目光,甜蜜的味道让他的心情愉悦,嘴角忍不住翘起。
罗裳见大反派如此好说话,忍不住得寸进尺,“那日鹰头岭,我见舟舟一招制伏了红英,英姿飒爽,恍若排山倒海,令我心驰神往,不如舟舟也教教我,让我也威风威风。”
岚舟身形一顿,果断拒绝,“不行。”
大反派警觉性如此高吗?即使失去了记忆,看家的本事儿倒是守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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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罗裳还要再歪缠几句。不料岚舟夺过竹碗,自去一边品尝美食了。罗裳气馁,脑海中盘算着日后要用什么美食华服来收买大反派的心,她没有看到,岚舟转过身去,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想要让猫儿扑倒怀里来,得给点甜头,但不能太多,把猫儿吃撑了,它便不动了,只有一次给一点甜头,它才能不断讨好主人。
罗裳计划受阻,瞬间便调整好心态,好歹从大反派处得到了些好处,倒不急在一时,于是盘算起她这些时日获得的人才和物资,看是否物尽其用、人尽其力。
物资有见手青、鱼腥草、红薯、小麦、葡萄、梨子等,见手青已经用来解决村民的燃眉之急,罗裳用异能在山中又催生了一批见手青,来日若想扩大桃花村的影响力,倒是一个卖点。
鱼腥草用来解村中孩子的热症,而且如今这热病呈扩散的趋势,或许可用此物吸引人口来桃花村。桃花村若想扩大,一缺人力,二缺粮食,系统出品的红薯和小麦都是良种,罗裳只留下一小部分食用,大部分都用作种粮,郑阿牛擅长种地,在罗裳的指示下,他准备待到冬日来临,雨水渐收,便领着村民在适宜的地方再种小麦和红薯,若能成功,来年粮食不缺。
葡萄和梨子罗裳除了储藏在地窖中一部分,还分给各家,还给了他门树苗,不仅让各家种植,还在村前选址,准备成片种植,罗裳不难想象,来日果树成活,梨花如雪,梨子如金,葡萄如珍珠的盛景。
这些活计罗裳都雇佣女人来干,让女人也能通过劳动为家中挣银钱。不过旬余,这些活计便处理停当,罗裳发现,古代的女子很是能干,只要能给她们机会,她们都是做活的一把好手。
说到干活,不得不提她收服的这几个人才,目前为止,她得到的人才有岚舟、白王爷、红英、李老汉、王喜儿和远在燕京的朋友,燕京的朋友暂且不提,若是来日桃花村壮大,或可与她相互策应。
至于岚舟,用岚舟的风险系数太大,罗裳一时还没有找到安置他的法子,只有了初步构想,这家伙在原著中带领天衣卫稽查要案、刺探情报、帮助皇帝铲除异己等,倒是无所不能,若能真正收服他,得到他的心,将来建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机构也未尝不可。
白王爷则带领群虎助她进山寻物资,帮助桃花村村民度过此次难关,而更长远的打算,罗裳准备秘密训练一支野兽军团。
红英,罗裳准备将她培养为将军,近可护桃花村安宁,远可挡外敌,桃花村附近几百里,近日又聚集了不少流寇,或许红英可以试试锋刃。
王喜儿和铁娘子,则帮助罗裳安置投靠桃花村的流民。
李老汉和铁娘子,一个擅长和底层人打交道,一个其貌不扬爽利能干,罗裳已经让他们借郡守府的势在巴郡站稳脚跟,些雨具,与巴郡的更夫、乞丐、小摊贩等打成一片。
想到郡守府,因白丹娘死得壮烈,为白太守挣了不少名声,而郡中名流又对白府嫡女被俘一事议论纷纷,都暗自揣测是白府宅斗,罗裳趁机让李老汉夫妇通过城中乞丐散布流言,道姨娘和庶兄贪图嫡女财产,害死了白府千金,流言甚嚣尘上,郡守畏惧天子使臣参其立身不正、家宅不修,便当着天子使宣布永不会以妾为妻,以庶为嫡,倒是绝了那位姨娘和大公子的念想。
罗裳正在思量,与李老汉同去的村民便慌慌张张推开院门。
“村长,不好了!”
36. 巴郡之行
罗裳将村民带回了她所居住的茅屋。
“村长,俺们送完匾额和长生牌,太守大人挺得意,还让我们在天子使臣面前讲白千金的故事,天子使臣听了极高兴,还吩咐太守大人要好好关照我们。我们依村长所言,在巴郡开了个杂货铺子,结交太守府的杂役和乞丐、更夫等人,一切本来进展得很顺利,不料今日李头儿忽然被人劫走了,劫走那人说要好好收拾李头儿,李头儿让我回来报信。”
回来的是二狗子,他从小跟着李老汉厮混,可说是李老汉手下第一狗腿子。
劫走李老汉的想是白府那位大公子。
李老汉在太守府挂了名号,这才过去不过几个月,为何大公子敢冒着惹怒其父的危险,对李老汉下手。
罗裳眯着眼,盯着二狗子,“你们到了巴郡,除了献长生牌位和匾额,给大人们讲故事,可还做过旁的事?”
二狗子脸色一变,说话吞吞吐吐的,“也没作甚,就是听从村长吩咐,散布些流言,说……白府千金……可能是被姨娘和庶兄谋财害命……”
罗裳顶着人畜无害的脸,水灵灵的眼睛弯着,瞳孔却是冰冷幽暗,二狗子被罗裳盯得发毛,村长明明是个黄毛丫头,为何气势一放,这般渗人。
“二狗子,你不说实话不要紧,就是不知道你们李头儿还能坚持多久。”罗裳慢条斯理道。
二狗子瑟缩着,眼珠子乱转,咬紧了他们什么也没做,罗裳也沉默着,二狗子狡辩了几句,见罗裳没有反应,只盯着他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良久,二狗子忍不住,哭丧着脸道:“村长,李头儿喝醉了酒,便将大公子和白府姨娘谋害嫡女千金的事儿,说给来店买东西的客人了。”
罗裳脸色一变,虽然她让李老汉散布流言,但她三令五申,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并且,要花重金结交些太守府的门房杂役,加上丹娘留在白府的人,要知道白府的动向还是很容易,她让李老汉趁着太守府宴客时,去献一些土仪,重点是要见到太守,并且一定要在众人面前表达对太守的感念,如此他在太守和巴郡名流前得了脸,旁人想动他,也得三思而行。
而在白大公子和白府姨娘面前,罗裳又让李老汉将丹娘求的护身符交给白大公子,并传达丹娘对白大公子和姨娘的挂念,白大公子和姨娘纵然对李老汉有气,无论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还是碍于太守的威势,也得避忌一二。
可没想到这个李老汉,一进巴郡,见识了几个大人物,竟飘得找不着北。
罗裳冷笑几声,“恐怕你们李头儿不只是喝了黄汤才说这些胡话吧?”
二狗子吭哧吭哧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李头儿起初喝醉酒说漏了嘴,也很是后悔,害怕大公子报复,可连着几日无事,胆子便大了起来,又同几个交情好的力夫说了此事……”
“哼!”罗裳冷笑一声,这个李老汉喝了几碗黄汤便误事,系统还显示他是个人才?
罗裳原不打算这么快冒头,在桃花村壮大前,最好不要引起太守的注意,何况原身的父亲还是别国奸细,她和罗城虽成功逃脱,但如今怕是整个陈国都是她和罗城的画像,好在原身是闺阁千金,而罗城又体弱,见过他们的人原就不多。
罗裳进入这具身体后,引异能冲刷筋脉,五官虽未大改,但气韵身材皆与原身不同。
无妨,便去郡守府会一会白府姨娘和白大公子。
罗裳将王桂香、王喜儿、红英、郑阿牛喊来,将救回来的女人孩子托付给王喜儿,号召村里劳力建竹屋的事儿托付给郑娘子,选址种地研究种子的事儿交给郑阿牛,组织青壮年保护村人的事儿托付给红英。
几人拍着胸脯保证会将事情办妥,这几个月救回来的女人孩子大都没有离开,尤其是女人和女童,因她们回到父母身边,也没有了活路,所以她们都没有走,倒是一些男童,想要回家,罗裳派村里人将这些男童送回到他们父母身边。
如今她要离开桃花村几日,罗裳嘱咐她离开的日子桃花村不进不出,自从她的异能进阶,能与草木沟通,发现最近几个山头聚集的匪徒已然盯上了桃花村,她不得不防,罗裳将消息告知几人,几人没有怀疑罗裳消息是否可靠,都一脸严肃,纷纷保证会听从罗裳的安排。
待几人走后,罗裳不放心,思量着可还有法子好护着桃花村村民。
岚舟端着罗裳的麻辣鱼进屋,竹碗入手,碗仍然是温热的,罗裳惊讶,鱼下锅再热,鱼肉很容易煮烂,罗裳发现这碗鱼还保留了原汁原味。
大反派是个隐藏的庖厨高手?
像是知晓罗裳所想,岚舟漫不经心道:“鱼,是我用内力热的,如此便可精准控制,热了鱼肉而又不损肉质。”
罗裳嘴角抽了抽,怎么说呢?一种霸道总裁的土味扑面而来,但罗裳还是很捧场,双眼晶亮望着岚舟,睫毛扑闪,嗲嗲道:“舟舟好棒,我家郎君真是一等一能干。”
“哼。”岚舟颇为傲娇转身。
岚舟早就取下幕篱,罗裳瞧见他好看的眉毛一挑,显出他此刻的欣悦。
罗裳见他这个死样儿,暗中翻了个白眼,果然,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吃绿茶这一套。
岚舟心中确实喜悦,因罗裳口中说的“我家郎君”,他忍不住默念“我家郎君”好几遍。
“阿罗虽有事瞒着我,但她的心中定然是有我的,否则,她为何唤我郎君?为何时时甜言蜜语?为何对我这般好?时下女子重名节,怎会轻许他人?阿罗定时将我当成了终身伴侣,毕竟我别无长物,又无甚可图,她定是看中我这个人,我不应当怀疑阿罗,我失去记忆,处处要靠阿罗照顾,她已经这般辛苦了,我还怀疑她属实不该。”
这般自我攻略一番,岚舟说服了自己,瞧罗裳的眼神愈发深情。
那眼角眉梢溢满妩媚风情,那神采容色自含春意,其鲜妍逼人,使得满屋生光彩,勾得罗裳吃鱼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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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罗裳痴迷于他的神色,岚舟更加得意,轻嗔一眼,那眼尾水光潋滟,仿佛风乍起,吹散一池春水。
因陶醉美色,罗裳不小心吃了一粒青花椒,花椒的麻激得罗裳回神,罗裳在心中默念几遍美色误人,心中的波涛汹涌很快平复。
心中暗自吐槽:“原书冷酷无情的大反派,这么骚吗?到处勾引人,不知羞耻!”
忽地想到她要去巴郡,自然不能带上大反派,大反派突然消失,定会引起朝野震荡,皇帝和他的仇家都会找他,外面只怕布满天衣卫的眼线,若是被认出来,又是个大麻烦,她孤身一人还好,若是将天衣卫引来桃花村,只怕桃花村会有灭顶之灾。
还有白王爷,也不能带,猛兽现于人前,会引起城中百姓恐慌。
念及此,罗裳招呼白王爷进屋,同岚舟和白王爷商量道:“你们在家中等我,我去巴郡处理事情,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便会归家,你们在家中守护村民……”
“不行!”不待罗裳说完,岚舟便打断了罗裳,脸色一变。阿罗虽是女儿身,却离经叛道得很,完全不遵守世俗女子的规训,况他看得出,阿罗好渔色,见到美男子总是忍不住看几眼,巴郡人物风流,美男不知凡几,阿罗年纪小,万一让不入流的野花野草迷了眼怎么办?
岚舟一改方才的妩艳风流之态,眼若寒星,冷冷睥睨着罗裳。
而白王爷也虎啸一声,虎眼中全是不赞同。
两人一虎对峙着,谁也不服输,罗裳绞尽脑汁地说服罗裳和白王爷。
“巴郡形式复杂,舟舟你乃天下独一无二的俊俏男儿,若现身巴郡,怕是会引起骚动,引得那些权贵女子觊觎,那时我该何等心伤?况且我郎君如此惊艳才绝,我想将郎君好好珍藏起来,不想旁的女子窥探郎君风姿。”
罗裳滔滔不绝地说着情话,这些情话是经典的渣女语录,罗裳末世前与男人们周旋,常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岚舟一个古人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罗裳一顿情话输出,岚舟的脸色便缓和下来,罗裳正要松口气,岚舟却轻声吐出两个字,“不行!”
罗裳说得嘴都干了,岚舟也没有松口,罗裳无法,只得暂时放弃说服岚舟,转而说服白王爷,“白王爷,你是威风凛凛的山中王,世人多是贪财好利,若有人捉了你,让你学那猴儿耍戏,或是伤害你该当如何?毕竟你浑身都是宝贝,又或者碰上贪图虚名、叶公好龙之辈,捉了你四处炫耀该如何?”
白王爷虎啸阵阵,震得茅草屋上的枯草都落了下来。远远地,听见草屋旁的竹楼一阵骚动,罗裳怕吓着女人孩子,只得闭嘴。
见说不动一人一虎,赌气道:“反正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伙伴,我得留下一个保护村民,你们去山里打一架,谁赢了我带上谁!”
闻言岚舟身上战意暴涨,白王爷的虎毛竖起,虎爪刨地,一副战意凛然的模样。
一人一虎对峙几秒,倏忽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