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沈牧野主角小说免费阅读》 第1章 验孕 等待验孕结果的十五分钟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十五分钟后,谢时暖没等来第二条杠。

老天保佑,悬崖边上勒住了马。

她站起身将验孕棒和包装用纸巾裹住,塞进包包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长出了一口气。

沈牧野出差半月,归来状态惊人。

一整天床没下饭也没怎么吃,谢时暖醒了睡睡了醒,浑浑噩噩间点开手机,发现距离弄破那次,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她翻遍了整间房也没找到避孕药,只能下楼去买,一出药店就吞了下去,不知来不来得及。

如果怀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令她整整一个月坐立难安。

按理说沈叙白去世已有三年,再有新感情也没什么。

但……她的新感情会允许她生下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乱了,再搞出人命,那真要天下大乱了。

沈牧野只是为了报复她而已,不会把自己折腾进去。

谢时暖拧开水龙头洗手,越洗越用力,手都洗红了,洗手池里蓄出半池水,隐约映照出她的脸,苍白,消瘦,神经兮兮。

太难看了。

她抬起头,沈家老宅的洗手间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硕大的镜子里是她疲惫不堪的脸。

三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谢时暖定了定神,重新调整好表情,今天老宅办家宴,一屋子亲朋好友,她不能耽搁太久。

出了门,她深呼吸了一下,向一楼宴会厅走去。

沈家的家宴每季至少一次,沈老爷子爱热闹重家庭,大儿子去世后他更加紧张家人,是以连她这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得到场。

如果她的丈夫还活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会的,一定会不同,如果他能活这么久,他们就不会结婚,那么……

“啊!”

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了谢时暖的腰,另一只捂住了嘴,一个坚实的胸膛瞬间贴上她的后背,淡淡的冷杉香气接着就绕到了鼻尖,谢时暖一愣,便被拖入了走廊旁的某个房间。

男人将她压在门上,恶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嫂,我好想你。”

“沈牧野!”

“这是老宅,该叫五弟。”

“你也知道这是老宅!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

沈牧野在黑暗中冷笑:“小我两岁的长辈?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长辈?”

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谢时暖浑身一个激灵,溢出一声呜咽。

“谢时暖,别恶心我。”

“到底谁恶心谁?!”

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沈牧野背着光,谢时暖只能看到他的轮廓,硬硬的头发支棱着,西装拉出诡异的形状,他应该心情不大好。

谢时暖缓了口气:“五弟,你先放开我。”

她依言叫了五弟却没能讨好对方,沈牧野攥着她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他甚至用空闲的那只手举起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大嫂?”

谢时暖转眸,月光下看不大清楚,但形状一目了然,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见她不说话,沈牧野笑道:“验孕棒,大嫂,要给老沈家开枝散叶了吗?”

“沈牧野!!!”

“诶,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门外,很近的地方,四弟妹的声音响了起来,谢时暖的脸唰地白了。

沈牧野迅速将她搂进怀中,身体一转,背靠在门上。

“没啊,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叫五弟的名字。”

“他现在是金诚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今天要来叫他名字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我是……算了,可能听岔了,走吧。”

脚步声重新响起,很快安静下来。

谢时暖被沈牧野死死按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跳得很快,显然也很紧张。

所以,相比嘴上的嚣张,还是身体诚实,他是担心暴露的。

谢时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听见自己不耐烦道:“她们走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沈牧野慢慢回过头,这回他迎着月光,谢时暖看清了他晶亮的眸子。

“验出什么了?”

“你想我验出什么?”

男人心跳又快了起来,谢时暖不等他开口又道:“没有,没有怀孕,你放心。”

“你觉得我不想你怀孕?”

谢时暖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她看向沈牧野,语气平静:“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你娶得了我吗沈总,还是五弟?”

五弟沉默了须臾,笑道:“大嫂说的对。”

谢时暖胸口一滞,推开男人道:“今天是家宴,给你爸一个面子,咱们谁都别恶心谁了。”

说完,她转动门把手拉开了门。

走廊空无一人,她趁机走了出来,疾步走下楼梯,宴会的气氛扑面而来。

沈家老二沈清湘一见她就热情地搂过胳膊,嘴里不停:“跑哪去了,待会儿你得配合我,我必须要从那丫头手里扳回一局,不然我雀神的名号就没了!”

“成,我尽量。”

麻将桌上都是亲戚,见沈清湘拉来了谢时暖,三弟妹先笑:“好了,可算找来帮手了。”

谢时暖赶忙坐下开始摸牌,耳边听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要我说,陆家怎么可能跟咱们沈家争嘛,我就只能劝她看开咯,毕竟五弟做得是有点过分,那块地抢的有点不地道。”

“生意场上哪有地道不地道的,你没看老爷子半句话没说。”

“老爷子当然不说话,金诚集团这几年在五弟手里发展得多漂亮,外头谁不说小沈总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当年就说牧野比叙白更合适做接班人!”

三弟妹嘴快,沈清湘手肘戳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忙道:“来来,三筒。”

谢时暖仍旧微笑,她心思不在牌上而在客厅,沈牧野是在她们打了第二圈下来的,一下来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言谈间,她隐约听到两个字。

订婚。

她直觉这词应该跟沈牧野有关系,是以,打得越发心不在焉。

“大嫂,你这……给牌给得也太直接了吧。”三弟妹摇着头,“二姐,这样输我可不服啊!”

谢时暖回过神,笑道:“抱歉,不是给牌,就是有点累。”

“伯母的病还是没起色吗?要我说啊不如换家医院……”

叮叮叮,三弟妹的声音被敲杯子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众人齐齐回头。

四弟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杯,用来敲玻璃杯的东西有点眼熟。

“各位,我有大发现。”她神秘兮兮道,“我在楼上捡到了一根验孕棒。”

第2章 订婚 谢时暖的第一反应是摸包,但身边好几双眼睛,她生生忍住了。

她捏着麻将牌,指尖发冷。

三弟妹挑眉,嗓音高了八度:“验孕棒?这有什么稀奇啊,就是谁怀孕了呗,一屋子女人呢。”

四弟妹晃着验孕棒,悉心讲解。

“三嫂,这玩意丢在楼上走廊的角落,今晚的客人谁没事往楼上跑啊,下面又不是没有盥洗室,而且吧,楼上那间隐蔽得很,一般阿姨不会带客人去那里。”

“所以呢?”

“所以肯定是家里人啊。”

家里人的范围就很小了,沈家兄弟姐妹五人,老大去世只剩四个,三男一女,今天在场的只有一女沈清湘,外加老三和老四的媳妇,以及,寡妇谢时暖。

怀孕是件好事,可按照四弟妹的说法,偷偷摸摸的,不像好事。

气氛瞬间凝固。

沈清湘最先道:“别看我,我规矩严,不做措施通通滚蛋。”

谢时暖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可扯动嘴角挤不出一个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想,完了。

如果被发现该怎么解释?

沈老爷子倒不会阻止她再嫁,但总得有个名字应付出去,实在不行就找小刘吧,反正他帮她也不止一回了。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功夫,牌桌上有人举手投降。

三弟妹又羞又恼:“好了好了是我了啦,四弟妹,多大点事你还跑来说,多尴尬啊!”

四弟妹非常失望:“是你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家已经三个了,马上要封肚的,这个肯定是不要了,说不说的没意义。”

牌桌再次恢复了平静,四弟妹坐在三弟妹旁边给她支招。

“打这个!诶,我过来时听到说五弟要订婚了。”

啪!

麻将掉在桌上,谢时暖捡起来,可惜道:“又没摸到想要的。”

“你今天运气是不行。”三弟妹道,“你没听错,是要订婚,陈老的孙女,比五弟小三岁,终于回国了,跟五弟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四年前的车祸,就是她在M国守了五弟一个月,老爷子对她很满意。”

“就是她啊,那上个月老爷子非让五弟去谈度假村项目该不会……。”

三弟妹看了看牌,喜上眉梢:“对,就为了让他们去二人世界,估计玩得挺好,今天就要正式宣布了。”

哦,原来出差半月不是谈生意而是二人世界,谢时暖专心看着牌,她什么都没有想。

“这下沈家兄弟姐妹几个就只剩你了啊二姐。”

二姐下巴一抬:“清一色,胡了!”

谢时暖蹭地站起,笑道:“清湘,我想起有份文件要赶紧处理一下,你们先玩!”

三弟妹牌做到一半就输了,又见谢时暖帮完人就跑,当即就不高兴了。

“大嫂一个小秘书天天弄得比总统还忙,是不是不想跟我们玩。”

四弟妹小嘴一抿:“谁知道当初大哥是发了什么疯非要娶她,闹得家里天翻地覆,结果这丧门星娶过来不到一个月,大哥就查出病来了,要我说,这姓谢的就是克沈家,公公真是倒霉,年轻时被老谢坑,年纪大了,又要被小谢害死儿子,哦,还有个植物人的妈一个月十万的治疗费靠咱们沈家吧。”

“那点钱倒不算什么,大哥随便给她留点什么就够她们母女吃一辈子了,别说,我挺佩服她,一年不到的婚姻换来个沈家长媳的头衔,公公再烦她,对外也得兜着,她要是再嫁,沈家还得给点表示,你瞧这算盘打的,咱们比不了。”

沈清湘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眉头一皱。

“四嫂对我大哥的评价要不要去老爷子面前重复一遍?”

说话的男人语气不善,众人惊讶回眸,见沈牧野斜倚在一个矮柜上,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但没人觉得他真在笑。

谢时暖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坐下,她的验孕棒安安稳稳躺在包包里,沈牧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回来的,她揉着额角,将一屋子的嬉闹甩在后头,但甩不掉心烦。

她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本有好转的母亲突然转危,医院连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她急得团团转,一通电话拨给了出差M国的沈牧野,接电话的却是他的助理,助理说他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很难形容那时的感受,晴天霹雳和痛彻心扉都不准确,她坐在医院冰冷刺骨的走廊上发抖,直到沈大公子沈叙白出现。

重逢是在沈叙白的病床前,谢时暖是妻子,沈牧野是弟弟,周围是医生和亲友,他们遥遥相望,熟悉又陌生。

无论如何都是她背叛在先,沈牧野该恨她,被他折磨三年,是她活该。

好在,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男人的脚步声谢时暖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她不等他走近便回头,沈牧野穿西装如非必要不会系领带,现下就没系,领口又松了两颗扣子,那股子不羁的味道很衬他永远不服帖的头发。

谢时暖冲他笑了一下:“五弟,我听说了,恭喜。”

沈牧野脚步一顿,停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他们同在廊前,廊外是院子,有花有树有灯火,这灯火和里面的灯火交相辉映,却给沈牧野俊朗的五官蒙上阴影。

“恭喜什么?”

“我听你三嫂说你要订婚了,陈老的孙女,四年前与你共患难的陈小姐,蛮好的。”

沈牧野锐利的双眸盯着她:“她确实很好,至少不会把我扔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

谢时暖心头一酸,面上仍是微笑:“早日安定,叙白也就安心了。”

言罢,她故作轻松地起身,不料这藤椅不知哪里勾住了她的裙角,她站起来一瞬又坐了下去,姿态狼狈。

真是不妙,这样会很输阵的,谢时暖解裙角的手打着颤,她吸了口气,默念稳住,然后,就被沈牧野堵在了椅子上。

男人双臂拢在她身侧,一片阴影就此覆盖下来,沈牧野居高临下地望住她,眼底是涌动的怒火。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大哥安心?你嫁他不过就是仗着他的好心图他的钱,他为了你几乎拿命去搏,你呢?”沈牧野顿了顿,扯出一抹极为轻蔑的笑,“你在他死后不到一个月就爬上了我的床,你说,沈叙白的骨灰盒还压不压得住?”

谢时暖只觉脑中一根弦铮的一声断了,她下意识地挥出手,下一秒就被沈牧野毫不费力地接住,他攥着她的手,冷笑道:“大嫂倒是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谢时暖咬着唇,胸口不住起伏,她看着沈牧野那张好看到有些不讲理的脸,觉得他像个严酷的判官,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的心肝脾肺肾挖出来称量。

半晌,谢时暖垂眸,她幽幽叹了声:“你说得没错,我没资格与你们沈家人牵扯,所以,沈牧野……”

再抬眸时,她已然平静如水。

“我们……结束吧。”

第3章 你敢 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五弟。”

谢时暖加重了五弟的这两个字,力图将分界线划得清楚明白,男人的目光凶狠,她不闪不避。

“好好对陈小姐,去过正常日子吧。”

该说的说完,谢时暖想走,可用尽了力气也挣不开沈牧野的手,男人越攥越紧。

“大嫂!”

沈清湘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僵持,沈牧野骤然松了手,谢时暖逃似地快步绕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沈清湘。

“找我有事?”

沈清湘这才察觉气氛不太对,她结巴道:“里面……里面开席了,我来叫你。”

沈家老宅的宴客厅足够大,直系亲属和重要朋友可以坐在一桌,作为不受欢迎的边缘人士,谢时暖的座位排在最末,她很满意这个位置,全程埋头苦吃。

席间,果如三弟妹所说宣布了订婚的消息。

沈德昌欣慰地看着沈牧野道:“我和你陈爷爷都觉得尽快,日子你们定,但最迟不超过三个月,你今年二十九了不小了,早点收心!”

沈牧野笑道:“二姐还自由着呢,您怎么反倒催我。”

提起这个沈德昌就来气,他满是皱纹的眼睛扫过餐桌,定在最末的位置。

“你以为我没催她?我天天催,结果就是,这丫头躲到那里去了!”

众人顺着老爷子不满的眼神看过去,沈清湘躲无可躲探出了头,哭丧着脸道:“爸,你努力的孩子那么多,看看三弟,五年生仨!就别指望我了嘛!”

沈德昌重重放下筷子:“不像话,你三弟是三弟,你是你!”

“好好好!”沈清湘眼珠子一转,抱住了隔壁的谢时暖,“那我宣布我出柜了,我要跟大嫂在一起!”

“噗!”三弟妹笑出声,“你愿意,大嫂未必愿意啊,人家再婚也得找个好男人啊,跟你这个渣女混什么!”

三弟睨了一眼沈德昌的脸色,拉了拉妻子的袖子。

“好了好了,德昌,清湘爱玩就由她玩嘛,好容易一家人聚会说这些干什么,都怪牧野!”

沈德昌的第三任太太薛南燕出来打圆场,她生得富态,圆脸圆眼睛,笑起来很和蔼,她于是和蔼地看向谢时暖。

“清湘倒是提醒我了,时暖,叙白走了三年了,我和德昌都支持你朝前看。”她顿了顿,和蔼更甚,“前两天听陈太太说遇见你约会了,这就很好嘛。”

谢时暖头皮一紧,原来那天若有似无的目光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碰见了熟人,薛南燕话讲得古怪,她一时想不到怎么接。

沈牧野倒是接得快:“妈说得对,我也支持,我想大哥肯定也支持。”

他说完眨了眨眼,当真是一个健康爽朗的好弟弟,只有谢时暖从他眼里看出十足的恶毒。

谢时暖不得不奋力挤出微笑,顺便,扯了扯沈清湘。

沈清湘心领神会:“好了好了,身边没男人不给上桌吃饭还是怎么的,燕姨,牧野确实男大不中留!你们还是好好讨论订婚的事吧!”

话题终于被抛了回去,谢时暖松下一口气,她倒是不在乎沈家人的揶揄,她只是不想往上座看,因为沈牧野就坐在沈德昌旁边。

他们在谈订婚和陈小姐,偶有几句飘来伴着沈牧野温柔的语调乖巧的神色,比之刚刚谈论她时,天差地别。

好了,她很知道沈牧野有多恨她了,不必时时刻刻都叫她看见了。

“时暖,刚说那个约会,不会是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吧?”

沈清湘私底下一般叫她的名字,除却亲戚关系,两人算得上是私交不错的朋友。

“除了这个还能是哪个,小姐,拜托你靠点谱,人家比我小三岁。”

“啧,保守了不是,男人就得找小三岁的,我这是为你以后的幸福着想。”

谢时暖毫不犹豫夹起一粒龙井虾仁塞进她嘴里,堵住沈清湘的男人经。

沈清湘翻了个白眼,把虾吞了下去,然后道:“那成,下次介绍比你大的。”

“不用介绍了,我没兴趣。”

沈清湘见她又露出那副郁郁寡欢的神色,便道:“你整天不是工作就是去医院看伯母,日子过得比古时候的寡妇还寡,你才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时暖,你就真打算这么一辈子?”

“……”

“是时候往前看了,我说一句真心话。”她压低了声音,“沈家以后肯定是牧野当家,他是大哥一手带大的,感情很深,老爷子对你有意见,他对你的意见肯定也不小,刚才你们俩就是为了大哥在吵架吧?”

倒也不能说不是,谢时暖点了头。

“这就是了,你不嫁人那就是沈家的媳妇,家宴必须来,来了就得在他们眼前晃,依牧野的性格……你晃久了真不好说他能干什么。”

谢时暖不由感慨,沈清湘不愧是沈牧野的二姐,对他有一定认识,只是这认识还不够深刻,事实上,她还没开始晃,沈牧野就已经干什么了,还干了三年。

但她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家宴结束时刚过九点半,谢时暖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不预备留宿,道别完就急着赶去车库。

车库里停着一排豪车,她十几万的绿牌电车躺在里面十分瞩目,像是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找就找到了。

明天总公司要空降一位新总裁什么信息都没给,秘书部如临大敌,谢时暖肩头夹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摸钥匙。

“小何,你别急,再找找,实在找不到我这边有备份,待会儿发你。”

小何在电话那头千恩万谢,谢时暖嗯嗯着摸出了钥匙,还没摁下开锁,肩头的电话就被拿走了。

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他看也不看就摁断了电话。

“怎么不开我给你的车。”

“我的月薪和职业不适合开布加迪。”谢时暖伸出手,“手机还我。”

沈牧野的回答是将她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转身坐进黑色的定制迈巴赫,这是他常用的座驾之一。

谢时暖看着那敞开的车门,以及车门旁候着的特助孙恒,心里一阵烦躁。

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拿她的话当空气。

谢时暖笔直地站在车门前道:“沈牧野,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车库里有监控,你我同乘一辆车被发现的话,明天你爸妈就得三堂会审。”

沈牧野把玩着她的手机,头都懒得扭。

“你要是不听话,今晚我就让他们二老三堂会审。”言罢,他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是联系人页面,沈德昌的大名赫然在列。

“你敢?!”

“呵,我不敢?”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

十秒钟后,谢时暖认输。

她不确定他敢不敢,但她是真的不敢赌。

第4章 嫌脏 车子驶上公路时,沈牧野才开口。

“约会怎么回事?”

“你二姐安排的相亲。”

“以后别去了。”

谢时暖觉得好笑,于是她笑道:“我为什么不去,你爸妈都让我朝前看了。”

街边霓虹晕染在沈牧野的侧脸上,染出光怪陆离的阴冷:“我不让。”

“你有什么资格不让,三年了,你不腻吗?”

“不腻。”

说着,他转过头,眼底尽是嘲弄。

“在我玩够以前你休想离开。”

他可以订婚可以二人世界,但她得留在原地,随时等候他的惩罚。

沈牧野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讲道理的人,在他还喜欢她时就这样,追人的手法简单粗暴,连表白听着都像威胁,谢时暖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的心动。

那时候没想过,爱有一天会变成恨。

“那陈小姐怎么办?”

沈牧野像是才想起来,他不太自然道:“提她做什么,你们不一样。”

嗯,不一样,她是地上受宠的准未婚妻,她是地下见不得光的隐秘情人。

谢时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她自问还算平静道:“被你折磨是我活该,但我不当小三。”

沈牧野听笑了:“凭你,当小三?”

哦,是她用词错误,她连隐秘情人都算不上,在沈牧野眼里,她至多是个暖床工具。

谢时暖终于感觉到眼眶的热意,她不想示弱,赶紧别开脸。

“如果你非要这么玩下去,那就一辈子别结婚。”

沈牧野闻言挑了眉:“大嫂的意思是……会跟我玩一辈子?”

谢时暖哑然,半晌,她吸了下鼻子道:“不论如何,我不跟别的女人共享男人。”

“嫌脏?”

沈牧野说着攥住她的下巴,他毫不怜惜地将她的脸掰过来,嘴角挂着残忍的笑,谢时暖的火气和眼泪几乎是同时爆发。

她一字一句道:“对,嫌脏!”

沈牧野慢慢敛了笑,手下却愈发地用力,谢时暖觉得下巴都要被捏碎了,但这是原则问题,她不能屈服,只能死死盯住男人。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漫过了沈牧野的手指,滚烫又缠绵,浇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停车!”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公园旁,这是远离市区的小公园,入夜了路上几无人烟,车一停,孙特助和司机就下了车并关好了门,他们默契地往前走了数米,职业素养非常可靠。

车中没多久便溢出声响,是女人压抑的闷哼。

三年来,谢时暖在这种事上一贯是顺从的,或者说是异常的顺从,她带着一股决绝极力配合,但今晚她没有。

她近乎疯狂地挣扎和踢打,车内空间有限,普通女人的力气又不比男人,但没关系,鱼死网破也行。

最终还是不成,谢时暖只能咬死了唇,任沈牧野哄也罢,威胁也罢,就是不发声。

“你摆这副样子给谁看!现在装起纯情少女了?”

言罢,他猛地一动,换来谢时暖压抑不住的一声叹息。

实在太难了,生理的感受不是单靠意志就能尽数压住,血从谢时暖的唇齿间溢出,她绝望地闭上眼,终于不再挣扎。

沈牧野却停了。

他望着她染血的唇,倾身吻了上去。

那吻很轻,一点一点拭去涌出来的血珠子,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很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沈牧野。

她忍不住睁开眼,抚上沈牧野紧皱的眉头,然后看见他略带懵然的眼。

好久不见这样的他了,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觉得时光又倒回到了五年前,她克制不住的放缓了语气:“沈牧野,放过我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

沈牧野的懵然一瞬即逝,他咬牙切齿:“想得美!”

最后是怎么回的家,谢时暖不记得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牧野当然不会睡在她身边,三年来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来去匆匆。

身上被处理过倒是很清爽,她走出门,孙姐立刻迎上来帮忙,果然,沈牧野没把她送回二环外她自己的出租屋,而是这套他硬塞给她的大平层。

地段很好,格局也棒,距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临江府,名字也算大气,因此房价昂贵,安保严密,私密性极强,符合沈牧野的身份。

“昨天沈先生心情不好,送你回来后在客厅抽了好几根烟。”孙姐絮叨着,“我就劝他少抽些,小姐你不喜欢。”

孙姐是孙恒的亲戚,但显然孙恒没跟她说明沈牧野与她的关系,她总以为他们是一对真心实意的恋人。

“先生还是听小姐的,很快把烟熄了。”

谢时暖喝粥的手顿了下,他还会听她的?别开玩笑了。

她舀起一勺白粥放进嘴里,觉得今天的粥属实熬得不错。

通勤时间缩短,谢时暖提前抵达了公司,小何跟她前后脚,一见她就哀嚎:“时暖姐,我等你的备份等到凌晨两点半!”

“抱歉,昨晚太忙没来得及发,不过我已经把文件弄好了。”

谢时暖将文件递给小何,收获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知道时暖姐最好啦!我敢肯定你今天绝对要升职!”

“怎么,有消息?”

谢时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小何赶紧凑上来神秘兮兮道:“听说今天新总裁来就会宣布老赵调职,他估计是要去集团总部了,咱们秘书处除了他就你的资历最亮眼了,他要是走了肯定是你啊!”

“你连新总裁是谁都没打听出来,还能打听到任命?”谢时暖摇头笑,“好好工作吧何小姐,一堆活儿呢。”

然而,新总裁的降临依旧让整个秘书部都心思浮动,小何和同事们密切关注着公司大群的动向,时不时传递一些让人更心思浮动的话:“哎呀,新总裁到了,这图也太远了吧根本看不清,真没用,光会叫好帅!”

谢时暖手里三个项目并行,键盘敲得哗哗响也挡不住热烈的气氛,直到老赵从办公室出来,拍着手催道:“走走走,新总裁马上就要上来了,出去迎接!”

她们被排成两排站在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前做迎宾状。

谢时暖微垂着头,心里想的却是接下来半年的治疗费,又到日子了,沈叙白给的钱几次病危就耗去大半,光靠存钱果真是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开源。

不多时,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等谢时暖辨识出来,那股熟悉的冷杉味就侵袭到鼻尖。

老赵热烈欢迎:“沈总,秘书部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到来!”

言罢,他带头鼓掌,谢时暖机械地跟着拍,不得不望向沈牧野。

沈牧野没回应老赵更没搭理她,他扭脸看向另一边:“晓玉,觉得怎么样?”

谢时暖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女孩,身形被他挡了一大半,只露出纤细的腿和长发。

“很好呀,牧野哥,我都听你的。”女孩甜甜地回道。

第5章 沈总 沈牧野欣慰颔首,然后向秘书部所有人宣布:“这是陈晓玉,今天起就在你们秘书部实习。”

神秘新总裁上任第一天,就往秘书部塞了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小女孩,老赵了然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然后把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小谢!”

谢时暖上前一步。

“沈总,小谢是我们秘书部最优秀的员工,性格也好,让她带陈小姐最合适。”

老赵说着鼓励般拍了拍谢时暖的肩,谢时暖只能挤出笑:“沈总好,陈小姐好。”

沈总勉强打量了一番,将不大信任的目光放在她胸前的工牌上:“谢时暖,才P6职级,资历够吗?”

“您放心,这两年辰悦的大项目都有她,从没出过差错,文总以前插上常夸她,这次调职原本也想带着她的。”

“哦?”沈总来了兴致,“那怎么没带。”

“家庭原因,小谢拒绝了。”

沈总遗憾的叹息:“具体是什么家庭原因?”

“这……”

老赵掏出帕子擦汗,心道小沈总是不是吃错药了。

辰悦创投隶属金诚集团,虽说这两年发展得很好,但远不至于让集团一把手空降指导,文总走得突然什么也没交代,老赵被打得措手不及,他琢磨不出沈牧野的打算更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能犹豫着看向谢时暖。

谢时暖呼出一口气,准备回答。

“沈总~你是人家老板又不是街道办的老阿姨,问这么细做什么啦!我看谢小姐蛮好的呀!”陈晓玉没容谢时暖回答,抢先一步堵住了话头。

她本就挽着沈牧野,说着话身子扭动着,衣服上的丝带垂在沈牧野的手腕上磨来蹭去。

谢时暖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忙又收回,她想,原来陈老的孙女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还不是为你好,这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得让陈老安心。”

沈牧野任由小女孩活泼着,纵容的态度毫不掩饰。

“哦,你是为了爷爷不是为了我啊。”小女孩嘟起嘴。

沈牧野无奈地摇头:“说不过你。”

在谢时暖的记忆里,沈牧野是个倔脾气,沈叙白也说过叫他低头认输比登天还难,很久以前谢时暖与他吵架,不严重的事硬是冷战一周谁也不肯下台阶。

现在,他快快乐乐地投降了。

谢时暖垂下眼,不敢再看。

“说不过就听我的,快进去吧沈总,好好工作!我也要去工作啦!”

陈晓玉笑着将沈牧野推进总裁办公室,然后转身,冲着谢时暖伸出手,甜甜一笑:“请多关照,时暖姐!”

谢时暖识趣握住,非常谦虚:“不敢当,互相学习吧。”

老赵没有得到升职调令,又对新总裁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将陈晓玉交给谢时暖后就惶恐不安地扎进了办公室。

“陈小姐,你的工位还需要一点时间安排,这样,你先在茶水间坐一会儿吃些点心,我待会儿拿些资料给你,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

陈晓玉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的,时暖姐,那我要是遇到不懂的是问你还是问牧野哥?”

小何坐在她后头,听到这声牧野哥忍不住挤眉弄眼,谢时暖仿佛没看见一般的淡定:“一般来说,我们做秘书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扰老板,你还是问我吧。”

陈晓玉歪着头,“如果你老板愿意教我呢?”

谢时暖笑意未变:“那就是你的本事了,当然随你心情。”

陈晓玉迟了片刻才哦了一声,待她终于在茶水间安坐,小何拉着小刘凑了过来。

“时暖姐,你说她是不是沈总的女朋友?”

谢时暖收拾着要拿去的资料,头也不抬:“你没消息?”

“沈总这种级别我哪有消息,哎,我猜是,没想到沈总这种桀骜风格的帅哥会喜欢傻白甜。”小何悲叹,“我没机会了。”

“你本来也没机会。”小刘补刀。

小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时暖姐,你惨了,你这叫陪太子读书,读好了是她的,读不好就是你的锅。”

谢时暖将几本资料规整好抱在怀里。

“那就请两位大人帮帮忙,让我先把功课给太子送去。”

彼时,茶水间的太子没有安静地吃点心,一会儿工夫,她就举着手机开始跟人视频,谢时暖进来时正听到一句:

“牧野哥,她把我丢在茶水间就不管我了!”

谢时暖听不到牧野哥的回答,陈晓玉挂着耳机,她只能看到她嘟着嘴,很不满道:“好了,知道了!我听还不行嘛!”

茶水间工作时间从不关门,陈晓玉大概也没有关门的意识,谢时暖进退不得,只能敲了敲那扇敞开的门。

咚咚声有些突兀,陈晓玉皱着眉回头,看见是她,瞬间变了脸,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时暖姐,你来啦!”

谢时暖将资料放在桌子上,余光中扫到陈晓玉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的沈牧野戴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袖子挽至小臂,随意的坐在办公桌前,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屏幕。

三年来,这是谢时暖头一次看到工作时的沈牧野,那模样让她瞬间想到一个词,霸总的宠溺。

这份宠溺在瞥到她时消失了,陈晓玉取下耳机,小心翼翼道:“牧野哥……沈总要跟你说话。”

说着,她举起手机,将屏幕对准她。

谢时暖于是对着屏幕恭敬道:“沈总,您说。”

沈总鹰眸微眯,嘱咐道:“晓玉刚回国,对这边的一切都不太清楚,谢小姐有点耐心别欺负她。”

谢时暖长睫颤动,更加恭敬:“沈总放心。”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挂断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句就挂断了,好过分!”陈晓玉嘟囔,“时暖姐,你说是不是!”

谢时暖将资料摆好,平淡依旧:“这是你需要看的资料,可以的话,最好下班前看一遍,吃力的话,把目录看一遍也行。”

陈晓玉伸出两根指头捻起一页,眉毛挑起:“时暖姐,我们明明是总裁的秘书,为什么连高管的资料都要看,外面那些人刚入职时也要看这些东西吗?”

她的语气不算友好,但谢时暖不生气,还是认真回答:“本部门最后一个新人是去年来的小何,她进来的第一天就被老赵要求,三个小时内背下超出这些资料两倍的文件,对于我们部门来说这是基本功。”她顿了顿,尽量仔细,“沈总可能没告诉陈小姐,辰悦的秘书部有一点特殊。”

“哪里特殊?”

“我们不是总裁的私人物品,而是会依据项目的变化随时服务不同的高管,所以需要掌握的东西会比一般的秘书要更多更杂,这样解释可以吗?”

陈晓玉嗯了一声。

谢时暖微微一笑:“那就好,还有,如果陈小姐不喜欢茶水间的话也可以来办公区,只是外面人多,位置还没安排好之前,我不保证陈小姐能不被打扰地看资料,所以,你看呢?”

对方的话里没有一个字在责怪,但陈晓玉就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就是随口一说,时暖姐不用这么计较吧。”

“当然不会,只是有些简单的问题我们一般会自己解决,不麻烦老板。”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陈小姐,沈总把你放在秘书部实习,那我就会把你当做秘书部实习生,按照实习生的标准来要求你,如果你做不到最好赶紧跟沈总说,相信沈总不会让你受委屈,但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继续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希望你理解。”

言罢,谢时暖敛了笑回身便走。

不想门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陈晓玉恼怒的声音。

“谢时暖,这是牧野的公司,你就是他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秘书,摆什么大嫂的架子!”

第6章 小谢 我就说陈老的孙女怎么会不认识我。”谢时暖轻笑了一声,“既然陈小姐知道这是在牧野的公司,我们只是员工,那就请做好员工应该做的事,别的事,大嫂不关心。”

说完,她径直回到工位,缓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

原来沈牧野天降辰悦兼任总裁是为了给准未婚妻保驾护航。

辰悦创投是金诚集团这几年最活跃的子公司,项目多非常适合用来刷资历,作为金诚集团未来的女主人,陈晓玉确实有必要先熟悉熟悉情况。

理智告诉谢时暖,顺着她捧着她凡事让三步才是最好的,她撒娇也好任性也罢都不是她能教训的,但陈晓玉对她的敌意摆在脸上。

从出现到现在,她所有的言行都在表明一件事,沈牧野是她的人,有些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喜欢随时秀恩爱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太不分场合和对象。

她今年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岁,就算再心无城府也不至于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除非是故意的。

但她陈晓玉要争要抢也该跟沈牧野那些真真假假的绯闻争抢,跟她较什么劲?!

谢时暖揉捏着眉心,忽地掠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被她发现什么了吧?

不可能,哪怕是五年前,她跟沈牧野正经交往时也无人知道,拜沈谢两家的宿怨所赐,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地下情。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两人的关系就埋得更深,连沈德昌都不知道,陈晓玉从哪里知道?

除非沈牧野自己告诉她。

谢时暖心头一凉,他与她的事已经可以被他轻松地讲给别的女人听了吗?

不会的!

沈牧野就算不在意她,他也在意沈叙白,在意金诚集团的股价,他不可能跟别人尤其是联姻对象说这些。

没错,或许陈晓玉就是那种见到一个女人就当情敌的性格呢?

左右她讲明白了,希望她能听明白吧。

谢时暖叹了口气,便见一杯咖啡从天而降,香喷喷的手冲拿铁,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这咖啡不是茶水间出品吧。”

小刘嘿嘿一笑:“时暖姐,茶水间那些三流货色哪有我磨的豆子好。”

谢时暖捧起咖啡抿了一口,赞叹道:“我觉得你在秘书部真的屈才了,去开咖啡馆吧刘先生!我绝对办VIP会员天天光顾!”

刘先生风骚地甩了甩秀发:“这个建议很好,不过呢,我还没攒够钱,等我攒够了肯定搞一个!”

不待他继续畅想,老赵的吼声就响了起来:“刘斯年!周副总都催了,你怎么还在聊天!”

小刘做个了鬼脸迅速闪人,老赵喘着气看向谢时暖,表情略作缓和:“小谢,你进来一下。”

老赵是秘书部的老人,自辰悦创办那年加入,勤勤恳恳卖命了七年,功劳有苦劳也有,不成想七年来都在秘书部打滚,心气都快磨平了,他叹道:“小谢啊,辛苦你了。”

“领导客气,应该的。”

“陈晓玉看着怎么样?”

“挺好的。”

老赵想起刚打听来的消息,心知应该不算好,但他没什么同情心。

“跟你同步个信息,那个陈小姐是隔壁市市领导的孙女,还没确定的消息是沈陈两家有意联姻,你懂的吧。”

“嗯。”

“听说这大小姐很得他爷爷的宠,脾气不太好,交给你我很愧疚啊。”

谢时暖心里呵呵,面上却道:“领导哪里的话。”

“主要是秘书部这么多人就属你最聪明沉稳,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小谢啊,这陈小姐也就是来镀个金,过两天估计就回去了,你忍一忍。”

“我听您的。”

老赵瞧着谢时暖温顺的样子,颇欣慰:“成,那我也不耽误你工作了,哦对了,你上次说想再多接一个项目,我批了,等会儿你直接跟王经理联系,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王经理这人做事比较出格,给他当秘书恐怕不容易,你确定要接?”

谢时暖点头道:“确定。”

老赵大概能猜到原因,有点感慨:“你手头上三个项目了,过两个月奖金发下来,钱也不少,何必这么连轴转,万一你也倒下了,你妈怎么办。”

领导给予的温情一定要及时接住,谢时暖挂出感动的表情:“谢谢您的关心,我撑得住。”

老赵知道劝不动,挥手让她出去了。

王经理得知请动了谢时暖很是高兴,电话里夸奖的话滔滔不绝,谢时暖一一听着不往心里去。

“谢秘书,你来得可真及时,今晚就有个酒局,你和我一起去。”王经理顿了顿,“放心,只喝茶不喝酒。”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谢时暖说好的。

跟王经理出去前,谢时暖接到了沈清湘的电话,与她不同,沈二小姐自己开店做老板,时间很自由。

“都是青年才俊,绝对没有小弟弟,你别把它当相亲嘛,就当出来玩结交新朋友,我跟你说开始新感情的第一步就是拓展社交圈。”

谢时暖一边等电梯,一边对她道:“行,我去。”

“诶?答应得这么痛快!”沈清湘奇道,“你怎么就想通了?”

其实她一直想得很通,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新感情。

但现在,她很在意能不能快点结束与沈牧野的关系,他们这段孽缘满打满算纠葛了六七年,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她可以被缠死在里面,但沈牧野不可以。

他是死里逃生的人应当有未来,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光明璀璨的人生,而不是沉沦在仇恨里。

“我想通了还不好,那行,我不去了。”

“诶诶诶,我不问了还不行嘛!你确定是答应了对吧。”

电梯叮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谢时暖低头迈进电梯道:“对对对,我答应。”

电梯门关上,电话那头一声欢呼:“我跟你说,这回我找的人哈,别的不说身材都是个顶个的棒,胸肌至少108!”

沈清湘兴奋,声音也大,在封闭的电梯空间里格外突兀,谢时暖尴尬地看向一旁,顿时从头凉到脚。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冤家路窄,总裁不坐总裁专属电梯,坐了普通电梯。

沈牧野站在轿厢的最里面,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懒散,他的目光越过几个人头,望着电子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楼层数字,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谢时暖赶忙调整站姿,尽量将头缩起来。

“清湘,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挂了。”

小声交代完,她没等沈清湘回答就赶紧摁了结束,很快一楼到了,沈牧野在其他人的护送下目不斜视地迈出电梯。

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又或许他发现了,但在外面,沈总没什么理由理会谢秘书。

谢时暖的目的地是负二楼地下停车场,她注视着沈牧野的背影直到电梯门重新关闭。

第7章 挡酒 王经理的酒局定在一个私房菜馆,名字很好,叫繁花锦,口碑也很好,毕竟一顿饭的饭钱是她几个月工资,能来消费的大概没空给差评。

谢时暖不是第一回来,这是金城集团众多产业里的一个,京市不少圈里人喜欢来这边谈生意,安全,上档次。

客户是科技公司老总,姓钱,年纪不大学历亮眼,谈生意相比别的客户更加有章法。

开头先喝茶,聊嗨了才进入拼酒阶段,都是贵价红酒,一边讲文化一边斗酒量,谢时暖是秘书,帮经理挡酒是职责,是以推杯换盏免不了。

“谢小姐可以啊!我佩服!”钱总竖起大拇指,“王经理,你这个同事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

王经理举杯:“这可是我们辰悦首席秘书,钱总有眼光。”

“钱总,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和您合作。”谢时暖巧笑倩兮。

钱总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细眉细眼五官柔和,脸很白妆很淡,好似一缕青烟,只唇上有颜色,美中带点古味,瘦削的身体被规规矩矩的灰色套装包裹着,反倒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莫名撩人。

钱总被撩得心下一动,忍不住抓住谢时暖放在桌上的手,笑道:“谢小姐的诚意我感觉到了。”

谢时暖立刻就要抽回手,不料王经理恰好拍了她的肩:“钱总,我们的诚意你看到了,你的诚意也得叫我们看到嘛。”

他这一拍打断了谢时暖抽手的动作,反叫钱总握得更紧。

钱总点头:“这必须啊,谢小姐,要不要看看我的诚意。”

说着,他又凑近了一点,酒气和汗臭气混杂的味道立时扑到谢时暖脸上,令她几欲作呕。

谢时暖忍着恶心果断挡住钱总,同时用力把手抽出,她笑容仍挂在唇边:“钱总的诚意得跟我们王经理展示才行。”

她站起身倒满一杯红酒,几步绕到王经理身后,笑道:“听说钱总的小公子即将满月,如果咱们合作顺利,满月宴上,钱太太想必会更高兴。”

钱太太是钱总的青梅竹马,也是钱总创业时期的主要资金来源,创业成功后她隐身幕后做贤内助,从不在钱总的创业故事里抢风头。

听得谢时暖提起,钱总登时拉下脸:“聊工作就聊工作,不要扯别的。”

“钱总说得对,是我多嘴了,王经理,这杯酒该我们敬钱总一杯。”谢时暖将酒杯往王经理手里一塞,“钱总,王经理这杯酒,敬你也敬钱太太,不能拒绝哦。”

她尾音上扬像在娇嗔,但钱总已然听出了话意,搬他太太出来是委婉的拒绝更是直接的威胁,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秘书居然一句话就抓住了他的命门,利落地给了一刀。

王经理也没想到,谢时暖才接手项目就把对方的身家背景摸了个彻底,辰悦有规定在,他本不打算真用谢时暖这种高级秘书去讨好客户,不过就是给对方个甜头,不想谢时暖反手就是一击,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酒喝了下去。

谢时暖第一个鼓掌:“钱总,不怪我们了吧。”

钱总摆摆手:“谢小姐太客气了,什么怪不怪的。”

“钱总大度!王经理,你们好好谈,我去一趟洗手间。”

言罢,她微笑着退出了包间。

在包间门关闭的一刹那,微笑烟消云散。

做秘书这么多年,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谢时暖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但不代表不心累,她靠着墙缓了片刻才往洗手间跑,酒喝猛了胃里翻江倒海,必须吐出来才行。

繁花锦的洗手间一尘不染香气浓郁,谢时暖站在马桶边吐了个彻底。

赚钱永远是个辛苦事,自她父亲从三十三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后,她就懂了这个道理。

父亲死了,巨大的债务就落在母亲身上,谢时暖十岁之后的日子基本都是在赚钱攒钱还钱的循环里度过,这种辛苦已经习惯到麻木。

所以,她对老赵说的是实话,她撑得住。

酒局没结束,谢时暖不敢在卫生间待太久,她从包里翻出早已备好的解酒茶,站在走廊上喝。

然后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牧野你未免护得太紧了,陈小姐怎么就不能喝了。”男人不满道,“朋友的局,一小杯都不行?”

沈牧野很果断:“不行。”

对方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面子一时拉不下来,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陈晓玉见状扯了扯沈牧野的袖子,怯怯道:“牧野哥,我没事的,我可以。”

说着就要去拿酒杯,手还没伸到,沈牧野就先一步拿走了,他沉着脸一口闷下了一整杯,一滴不剩。

“我喝就是她喝了。”

席间静默了一秒,下一秒沸腾起来。

刚刚劝酒的男人最兴奋,嘴里啧啧有声:“哥们这是玩真的了?有气魄啊!咱们晓玉回去不得给奖励啊。”

陈晓玉羞涩地低下头,不用问肯定脸红了。

于是席间又响起一阵起哄声。

这间包厢的门因着服务生送橙汁的缘故,打开了一个半人宽的缝隙,谢时暖幸运地围观了全程。

她的感想是:沈牧野真的生气了。

以他的性格确实该生气。

一桌子人大半是坐吃山空的京市纨绔,没什么真本事,沈牧野肯带着陈晓玉来,纯粹是给他们长辈的面子,不想,纨绔们这么不识相,敢调戏他沈牧野的女人,不揍他都算是沈牧野成熟了。

服务生出来时,谢时暖转身离开。

他带着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护着为她挡酒,光明正大的……展示着他的偏爱。

这一度是谢时暖做梦都不能梦见的情景,如今亲眼见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心酸,对,不心酸。

再次回到包间,王经理跟钱总已经酒酣耳热互称兄弟了,谢时暖安稳地坐在一旁开始为两人安排下一摊。

如此折腾了一晚上,钱总神志不清,王经理半睡半醒,合作也谈得大差不离了,谢时暖一一把人送走,自己去赶末班车。

末班公交人很多,她站了全程没有座位,下来时脚都快断了。

公交车站距离她租下的那个家有一段两三百米的巷子,一个月前,这巷子的路灯坏掉了,一直没人来修,谢时暖每每经过基本都是跑过去的。

但今天,她实在跑不动,身体累,精神也累。

一墙之隔,陈晓玉只需要抱着橙汁微笑,而她就得喝酒喝到胃痛,这大概就是小何常说的,同人不同命。

谢时暖捂住心口,她不觉得心痛,只是想顺气而已。

昏暗的巷子散发着阴湿的臭味,谢时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越走越觉得不对。

身后好像,有人!

第8章 跟踪 |那脚步放得轻,但在空荡无人的巷子里依旧明显,不论谢时暖紧走慢走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毫无疑问,冲着她来的。

谢时暖脊背发凉,在这条巷子被跟踪不是第一回,有些时候是误会有些时候不是,因为投诉的电话多了,社区在这边多配了几个摄像头,状况好了很多。

但最近一个月这样的情况又来了。

她应该是被跟了两次,但两次都没发现具体的人,只能不了了之,所以她拿不准到底有没有被跟,今晚算是第三次。

这一次身后的动静跟前两次不大一样,跟着她的人似乎已经不想隐藏了,谢时暖捏紧了包带尽量不显出异样,巷口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光也有人声,因为租的是三十多年楼龄的老破小,小破街道,越晚越热闹。

但谢时暖还想赌一把,至少能看一看这人到底是扁是圆,之后报警也有的说。

她悄悄从包里摸出拆快递的小刀握在手里,在离巷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猛然停住蹲了下去。

身后的脚步立时乱了,紧接着变得急促,谢时暖接着巷口露出的光,勉强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动,她憋足一口气猛然起身举起小刀。

“站在那别动!”她恶声,“说!跟着我干什么?”

言罢,她挪动了一下身位,尽量让光透过来。

高大的身影顿住,光也越过谢时暖的肩头照在他脸上,男人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谢时暖愣了。

是沈牧野!

“你……”

“你搞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沈牧野听上去比她不高兴多了,现在已是午夜,他不在陈晓玉的温柔乡里缠绵却跑来这里,谢时暖放下刀子,疑惑道:“你……沈总怎么在这?”

沈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巷子的路灯坏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已经催了很多次,说是有空就来修。”谢时暖将小刀放回包包,“沈总,你到底有什么贵干?”

“亲戚之间的走动而已,大嫂何必那么冷淡。”

沈牧野走上前,带着似有若无的甜腻香风,她皱了鼻子,想起白天在陈晓玉身上也闻过一样的味道,那是一款知名奢牌香水,最近网红,主打年轻女士市场。

沈牧野自己肯定是不会用的,看来,他不是不缠绵,是缠绵完了过来消遣她。

谢时暖转过身头也不回:“大嫂现在要回家,五弟明天见。”

说着还摇了摇手全做礼貌。

可惜五弟听不懂,大长腿迈得快,轻轻松松跟在后面一路跟进小区。

“明天我叫孙恒给你搬家。”

“不必了。”谢时暖扫开门禁,“要搬我自己会搬。”

她住五楼,老楼没有电梯,谢时暖捶了捶腿,开始爬楼,高跟鞋爬楼在平时不算什么,在今晚,艰难险阻。

沈牧野拽过她道:“谢时暖,你是我大哥的妻子,是我沈牧野的嫂子,有正经房子不住非要住在这种地方,你以为这能证明清白吗,这只能说明你虚伪。”

“哈,不想用你的钱就叫虚伪吗?沈总真不讲理。”

沈总对这个评价很满意,他勾唇:“伯母的医药费可都姓沈,怎么,沈叙白的钱是钱,我沈牧野的就不是?谢秘书什么时候对钱这么挑三拣四了,今晚在繁花锦陪酒时可不这样。”

谢时暖一僵,本能反驳:“我没有陪酒!是王经理……”反驳完觉出不妥,“你管我!”

她奋力挣脱,踩着高跟鞋就往楼上跑,楼道的声控灯明明灭灭,沈牧野从容跟在后头,一路跟到了家门口。

谢时暖掏出钥匙就要开门,不想五楼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她在黑暗中对了半天也没对准钥匙孔。

沈牧野劈手夺过,谢时暖怒道:“还给我!”

“搬不搬家?”

“不搬!”

“好。”

沈牧野手一扬将钥匙丢了出去,清脆的碰撞声在楼道里响了一下,吵醒一盏声控灯,谢时暖一愣忙要下去捡,沈牧野将身一挡将人抱了个满怀。

“现在进不去了,不如今晚就搬。”

凑得近了,谢时暖才觉出他酒气浓郁,看来是替陈晓玉挡了不少酒,难怪他如此反常,全无这几年金城集团小沈总的沉稳。

沈牧野的鼻息喷在她脖颈间,轻轻说了一句:“小暖,你就那么嫌弃我给你的东西。”

他叫她小暖,语气里尽是委屈和不甘,像极了五年前他们吵架过后他道歉的样子,也是不管不顾的抱着死不撒手,不认错但撒娇,就是吃定了她心软,再生气也会原谅。

五年后,谢时暖还是吃这一套,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但理智在,她稳住颤抖的手道:“沈总,你喝多了。”

“唔……”沈牧野捂头,“我说什么了?”

果然,醉鬼的话没法信。

谢时暖无奈:“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把钥匙捡回来,我家有醒酒药,你喝了再走。”

她说着想推开他,可沈牧野仍是不动,醉鬼是这样的,反应慢,谢时暖见得多了很有耐心地等着,等了一会儿,沈牧野终于动了,他抬起手将钥匙插进她身后的钥匙孔。

咔嗒,门开了。

谢时暖愕然。

进了门,沈牧野才松开她,谢时暖将人安置在沙发上便去厨房烧水,工作多年,她的解酒措施一应俱全,犹豫片刻,她在解酒药和解酒茶里选择了后者,副作用没那么强,对身体好些。

冲好了解酒茶,谢时暖放在一旁晾着,开始做水煮面。

她的厨艺有口皆碑,全是父亲死后练出来的,特别擅长用廉价的食材煮出美味,吃过的没有不夸的,连一向挑食的沈牧野也不例外,后来有一天她病了,沈牧野便学着她的方式煮粥,差点点燃厨房。

无法,他叫了外卖,还骗她说是自己煮的,厚着脸皮求夸。

在骗她上,沈牧野是一流的。

谢时暖打进一颗蛋,心想,明明看着他把钥匙扔出去了,那到底扔了个什么呢?总得是个差不多的东西吧……

想着想着走了神,水差点扑了出来,惊得她手忙脚乱关小火,便听得客厅传来声音。

“嗯,知道了,后天带你去。”

“你乖一点有礼物。”

一声声都是温柔,谢时暖关了火关了抽油烟机,厨房静下来,手机对面的女声就听得更清楚了。

“牧野哥,人家好想你哦,可是还要等到太阳升起才能见你……”

闻言,沈牧野笑了一下道:“早点睡。”

谢时暖很久没听到他这种笑了,闷闷的很窝心的样子,她望着面碗发怔,努力把眼角的酸涩忍回去,然后才端着碗和茶走出来。

沈牧野见她出来便挂了电话。

谢时暖只专心将东西摆在他面前,淡淡道:“吃完了就回去吧。”

第9章 搬家 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开胃又养胃,搭配一杯解酒茶,很久以前,谢时暖也是用这个套餐照顾喝醉的沈牧野,但那时跟现在不同,那时她不客气,气呼呼把面往桌上一撂,叉着腰抱怨他不爱惜身体。

沈牧野吃着面受着骂,时不时还要逗上她两句,一点也不生气。

但现在……沈牧野挑起两根面,嫌弃道:“辰悦首席秘书对老板的态度就是这样吗?”

“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谢时暖抱臂在胸前,“我没有申请加班。”

潜台词是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爱吃吃,不吃滚。

沈牧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识趣的吃面。

谢时暖这才有功夫打量他,他的黑衬衫扣子扣得随便,领口敞着,抹了发蜡的头发仍顽强不屈的散乱在额前,衬托眼窝更深邃,鼻梁更高挺,很有股子落拓味,当,穿皮衣,骑机车。

拜基因所赐,沈牧野有一张好皮囊。

他父亲沈德昌年轻时是京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凭本事风流,母亲薛南燕,嫁人前是省话剧团的台柱子,她主演的《雷雨》至今仍保持着传奇纪录。

这样两个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天之骄子,父亲看重,哥哥疼爱,母亲又是大权在握的沈夫人,在碰上她之前,他的人生光辉闪耀。

连沈叙白都说,他羡慕沈牧野,活得自由。

“沈清湘又找你了?”

这回谢时暖学聪明了,闭紧了嘴不回答,沈牧野吃完了面抽出纸巾擦拭,又问了一遍。

“我的私生活没必要跟您报备吧沈总。”

沈牧野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沈总只是好奇,胸肌108,谢秘书挑男人的口味蛮重。”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谢时暖暗骂沈清湘嘴上没把门,面上仍旧镇定:“已婚女人是这样的,注重实用,沈总订婚后可以问问陈小姐。”

话一出口,谢时暖就有点后悔,听起来有点醋味。

沈牧野挑了眉:“看来是我的错,没有满足谢秘书。”

说完,他将谢时暖一侧的头发撩至耳后,顺便,捏了捏耳垂。

这是敏感部位,谢时暖清楚,这个举动意味着沈牧野来兴致了。

她即刻就要躲开,可一躲就躲进了沈牧野怀里,酒气伴着甜腻的香气冲进她的鼻息,男人的手不老实,沿着脊背往上带出一阵痒感,谢时暖抵住他,急道:“沈牧野,我们结束了!”

“你说的不算。”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谢时暖压抑着道:“你……去找陈晓玉!”

“不能找她。”沈牧野捏着她的后颈,神色晦暗。

“……为什么?”

“喝多了,下手没轻重,当然要找你。”

谢时暖胸口一滞,原来他不是听说她出来应酬吃了醋才来找她,也不是担心她的安全才陪她走暗巷。

他是替人家挡完了酒又担心酒劲伤了人家,这才找上她这个免费的床伴。

她还真不知道,沈牧野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体贴了,哦,或许他一直是细心体贴的,只是她不配得到。

沈牧野的吻不管不顾地盖了下来,侵掠如火一般燎原。

谢时暖的心沉到底了,她不再犹豫,使力咬了下去。

“嘶!”

沈牧野诧异地睁眼,他的唇被咬破,手一摸,出血了,他拿指尖碾着那血渍,慢慢笑了。

“大嫂牙口真好,上次咬自己这回咬我,很公平。”

“滚!”谢时暖抬手指门,“滚出去!!!”

沈牧野的回答是扯过她继续完成这个吻,他没有因为受伤而放缓攻势,反而更加放肆,唇齿纠缠间尽是浓郁的血腥味,谢时暖被迫吞咽他的血,那血滚烫,烧穿了肺腑,她没有勇气再咬了。

吻毕,两人的唇都猩红。

谢时暖脚软一时撑不住直往下坐,沈牧野不拦着,任由她瘫坐在地。

他冰凉的目光落下:“因为不是上班时间我不计较,但谢秘书,下次骂滚之前想清楚,我现在是你老板,你得靠我吃饭。”

谢时暖不言语只喘气。

直到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那巨大的关门声才把她震醒。

她茫然的望向大门又看了看桌上空空的碗,最后摸上了唇,捻下一抹绯色。

真是疯子。

沈叙白一死,沈牧野就再没人能拦了,她早该知道。

谢时暖慢慢爬起来将碗筷收进厨房,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机械地拿起来,弹窗里沈牧野纯黑色的头像十分刺眼。

点出对话框,里面躺着一个红包。

红包金额两百,祝福语是三个字:加班费。

在羞辱人上,沈牧野天赋异禀。

谢时暖将手机扔回沙发继续进厨房收拾,三分钟后,她又折返回来捡起手机,果断接收。

两百也是钱,不要白不要。

——沈总大气!

点击发送后,谢时暖脱力地躺在沙发上,这间老房上挂着一个奢华的假水晶吊灯,灯泡坏了大半,只剩两个顽强挺立,是以,光线昏暗。

谢时暖数了一会儿水晶灯的珠子,决定搬家。

今天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现在连楼道里的灯都坏了,像老天在给她预警。

沈牧野有句话讲得不错,对钱没什么好挑三拣四的,沈叙白的都用了,沈牧野的怎么就用不得?

她缺钱,很缺,这个老破小房租每月两千八,如果能省下来,一年下来也能攒上几万,自尊心不能让她的母亲苏醒也不能复活她的父亲,更没法让时光倒流改变一切。

那就不要了吧。

孙恒赶到时,沈牧野还在二楼,他靠着斑驳的白墙揉额角,手上有血,唇角也有,孙恒知道老板是来找谢时暖的,半句话不敢多问。

“应该在这附近。”

老板随手一指,孙恒便弯腰找起来,不多时,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找到了布加迪的车钥匙。

沈牧野上学时就爱玩车,手底下很多车换着开,上班常用迈巴赫,私底下开布加迪更多,今天他出了繁花锦就乘着布加迪走了,陈小姐跺着脚撒了半天娇都没留住。

孙恒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能让沈牧野把车钥匙丢到这么玄妙的角落,但终归不是好事。

“沈先生,咱们现在要回去还是?”

沈牧野往楼上瞟了一眼道:“回去。”

孙恒应声跟在身后,小区太小,司机没法将车开进来,沈牧野在暗夜中沉默,直到小区门口,他才开口:“孙恒,前面那条没灯的巷子查查怎么回事,还有那栋楼的声控灯。”

哪栋楼?孙恒只疑惑了一瞬了然:“好的。”

临上车前,沈牧野顿了一下,他回首看向那暗沉沉的小区,突然想起,初相识时,谢时暖的家就在类似的旧楼。

第33章 她是你嫂子 车子驶上公路,霓虹透过车窗映照进来,明暗交错在沈牧野的脸上,诡异里透着危险。

陈晓玉莫名心惊,她又往沈牧野身上靠了靠,胸磨蹭着。

“牧野哥,大嫂居然和刘斯年玩地下情,你觉得是真的吗?”

沈牧野眼皮半阖:“你不信?”

“一开始不信,不过刘斯年的身份曝光后我就信了,大嫂当年为了进沈家害得大哥多惨,她目光远大心气高,再嫁怎么可能找个小角色。”陈晓玉哼道,“我真替大哥不值!”

沈牧野勾唇。

“晓玉人在M国,对我家的事知道的真是不少。”

“我关心你嘛,想想大哥原本是多稳重的人啊,被她毁了。”陈晓玉唏嘘,“牧野哥,不是我要说大嫂的坏话,你是男人不懂我们女人,她那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装的清纯而已,其实心里全是算计,男人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

沈牧野似乎来了兴趣,手指支着头,侧过脸来看她。

“那晓玉觉得我着了她的道没?”

陈晓玉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辨识他发问的目的,但没辨识出来,男人看着就是随口一问。

“牧野哥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的!”

她答得小心,一边答一边揣摩他的反应,沈牧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听到她的话,他清清淡淡笑了一下。

“是吗?”

陈晓玉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牧野哥,她是你嫂子。”

“嗯。”

“你大哥为了娶她放弃了家业甚至不要命,你跟大哥关系那么好,你只会讨厌她。”

陈晓玉急切地啐道,“她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只要有利可图,她人尽可夫!”

沈牧野敛了笑,眼底有寒意。

“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会说出来的话。”

平时的陈晓玉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怎么会懂恶意呢?

她愣了片刻,勉强挤出温柔:“我是担心你被骗。”

“她骗我,你不会骗我?”

“当然不会,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你知道的,你昏迷的那一个月都是我在照顾你,当时医生说你可能会醒不过来,我还跟妈咪说,醒不过来我也要守着你!”

沈牧野似乎被打动了,他目光柔和下来。

“晓玉很好。”

陈晓玉握住他伸来的手,拿脸轻蹭,他掌心干燥温暖,令人着迷。

“你知道就好。”

南松雅居在市中心,全是叠拼小楼,绿化设计很有门道,大隐隐于市的概念,拿过园林大奖,开发商是金城集团,也是沈牧野进入金城集团主持的第一个项目。

项目很成功,沈叙白便从里面选了一套送他,全当一个纪念。

沈牧野先下的车,陈晓玉跟在后头,等电梯时,她转头对后面的孙恒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孙恒看了一眼沈牧野,没有再送。

这是陈晓玉第一次到沈牧野的住处,她不免期待,电梯里就按捺不住兴奋。

“牧野哥,听说这套房子是大哥送你的,在你心里一定很特别吧。”

沈牧野望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缓缓道:“很特别。”

陈晓玉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是伤感。

她看得心疼,揽住他的脖子预备献吻以作安慰。

红唇即将贴上,男人突然迈步,她扑了个空。

陈晓玉没来由地心底一慌。

电梯门开了。

门后是明亮的走廊,通往一扇红棕色的大门。

“牧野哥!”她跺脚跟上,“你太不解风情了!”

大门打开,屋内所有的灯在一瞬亮起,堂皇的灯光下,所有的家具都盖着白布,木地板上积了一层灰,显然,没人住甚至没人维护。

陈晓玉愣住了。

她名下也有好几套房产,平时不住也会有保洁定期维护,以备随时需要,这种小事甚至不需要这些金尊玉贵的业主们开口吩咐,小区的管家会主动操心,除非……业主特别交代不要管。

沈牧野没换鞋,皮鞋踏进玄关,发出碾压声。

“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约了大哥。”他迈上一个缓阶,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我们坐在这里聊了一个小时,半个月后,他去世了。”

沈牧野回身,冰凉的眸光里没有丝毫回忆亲人该有的温度。

“你要住吗?”

陈晓玉后颈一阵寒凉,所有旖旎的想法都被冻住。

她想起灵堂前看到的那张沈叙白的黑白照片,仪表堂堂的男人温和地笑,那时她觉得可惜,此刻,她觉得恐怖。

沈牧野黑发黑眼深蓝衬衫,站在灰尘和白布间,像个来收割的死神。

“不,不住了,我们走吧。”

她瑟缩着凑到沈牧野身边,试图依偎在他怀里,可男人抽出手,斜昵她。

“你说你爱我,不骗我,那么晓玉,几天前,你的手机曾经接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人已控制住,一切按计划进行,您放心,发信人是阿杰。”

沈牧野温和极了,“怎么没告诉我?”

陈晓玉瞳仁放大,下意识往后退。

“我……我不知道什么短信。”

“两个月前,你回国,上午下飞机,下午就跟你父亲的秘书一起去见了一个男人,在白牧咖啡厅,聊了三十分钟,你点了一杯西西里特调。”

沈牧野的话说得慢,说得斯文,只是陈述,陈晓玉却觉得有一根丝线悄然绑住了她的心脏,缓缓收紧,即将,扼出血。

“牧野哥,是这样,我只是……只是害怕,担心,对!是担心她会带坏你,我就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

沈牧野不语,空荡沉寂的房子里仿佛呼吸都困难。

陈晓玉牙根打颤,按说沈牧野宠她,不论做什么,他都不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不也没什么事嘛!牧野哥,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听说把警察招来了都快吓死了,当时就想告诉爷爷的,可是又不敢……你原谅我!”

女孩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沈牧野才倏地一笑。

“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陈晓玉怔然:“你没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牧野身上的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只是下不为例。”

捆缚心脏的丝线骤然消失,陈晓玉大大呼出一口气。

她扑入沈牧野怀中,激动道:“牧野哥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人是蒋秘书找的,主意也是她帮我出的,我哪懂这些呢,你知道的,我收养了七只流浪猫我不会害人的。”

沈牧野任她抱着,嘴里安慰。

“你想要的什么时候得不到?所以不用在意不相关的人。”

他们明明有一腿,但他说那个女人是不相关的人。

不过玩物而已。

陈晓玉伏在他怀中,她喜欢他坚实的胸膛,似有若无的烟味,甚至,刚刚那令人胆寒的质问,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迷人,英俊的男人不特别,精致的瓷器而已,看看得了。

还是危险的神秘的能把人碾碎的英俊男人,最诱人了。

“嗯。”

第34章 假山里越界 谢时暖并没有喝醉,一杯茅台的劲儿虽冲,但吹完夜风也消了大半,她坐在副驾上沉默不语,叫刘斯年的车开得七上八下。

“时暖姐,你要不说句话,我感觉怪压抑的。”

“说什么,说你的霸总文学吗?”

刘斯年不大好意思,害羞地咳道:“我实在没故事,只能借鉴文学作品了,你别生气。”

明明是她拉着他胡编乱造还被众人审判,他反倒给她道歉,实在没道理,谢时暖叹了口气,调整了态度。

“抱歉,我心情不是很好,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你来得很及时。”

刘斯年笑道:“嘿嘿,我看你接了电话时脸色那么差,就担心来着,看来跟你还是跟对了,这都是小事,我跟你亲戚说了,说我们还没到见父母的阶段,希望她们不要乱说,她们答应了。”

男孩很单纯,以为那些答应能作数,谢时暖油然而生一种诱拐小朋友的愧疚。

“谢了。”谢时暖坐直身体,“斯年,在辰悦咱们还是照旧不必多说,但可能沈家或者沈家的某些亲戚前,我们还得装一装,你放心不用太久,我会想个合适的理由解决这个麻烦。”

刘斯年听罢,笑得更开心了。

“不麻烦,装多久我都可以呀!”

男孩向来乐观,极具感染力,谢时暖被感染到,摇着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霓虹闪烁,明暗频繁交叠令她飘起的心又掉了下去,她转回头,拿手捂住脸。

烦透了,做什么都是错,最错的就是不该和沈牧野再次纠缠。

捕风捉影都可以掀起一场风波,风声鹤唳的环境里,她不谨言慎行,反倒越战越勇,跟沈牧野在假山里越界。

可怕,但隐隐有滋味。

身上还残留着的那种黏腻和钝痛,每一处都在提醒她,到底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情。

沈牧野做了措施,这很神奇,假山的混乱是偶然,但他居然有准备。

显然,不是为了她准备的,那就只能是为了陈晓玉,假如没有老宅的审判大戏,他们大概是要二人世界的。

谢时暖的太阳穴抽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越要结束越无法结束,一潭浑水,越想涤清,越是浑浊,旋涡一样拉着她往下坠。

刘斯年将她送至临江府门口,下了车,他还在嘱咐她。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啦,有聪明机智的小刘同学在呢!”

谢时暖愧疚万分的挥手,深感罪孽深重。

刘斯年离开临江府后转了个弯就到了隔壁街,这条街上有一个高档小区,他将车停进车库,管家朝他鞠躬并送上一部手机。

“李董找您好几次了。”

刘斯年接过手机,眼皮微垂,嗯了几声后挂断。

“峰叔,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您推荐的中医很好,开的方子吃了一个疗程,老毛病就好多了,就是记挂着这边的事情,不放心您。”

刘斯年步入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他一贯喜欢挂在嘴边的笑消散了。

“告诉他,这边一切顺利。”

……

返工的第一天中午,沈清湘堵住了谢时暖。

“说,你男友哪位!”

谢时暖仰天悲叹:“怎么连你都这么问。”

“我不问能行吗?我早上吃着包子唱着歌突然就被家族群轰炸了,三弟妹讲得绘声绘色,我以为我在看什么狗血电视剧!”

沈清湘举起手机调出聊天记录,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三弟妹刷了屏。

谢时暖扶额。

沈清湘确实来得匆忙,耳环没戴,眼线画飞了,卷发随便用夹子别起,一副刚从床上爬起就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四弟妹还说我不厚道知道都不说,害得大家一起丢人了。”

谢时暖忙握住沈清湘的肩,严肃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当然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尊重别人隐私,你们这种八婆不懂我的高尚。”

“噗!”

沈清湘一如既往地讲义气,谢时暖安下心,笑道:“走吧,高尚的沈清湘小姐,我请你吃饭。”

“饭就不必了,我最近胖了三斤,吃点草得了。”

谢时暖向来尊重朋友的意愿,选了个素食馆,实实在在的食草。

“不过,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跟道森集团太子爷搭上了?”

“真的是意外,我不知道他背景那么硬,我们就是普通同事,之前因为项目装过情侣,所以才找他帮个忙来着。”

沈清湘叉了几片生菜放进嘴里,听她解释,越听越疑惑。

“陈太太怎么就盯上你了?她女儿要嫁的不是牧野吗?怎么搞得像要和我大哥冥婚似的,跟你这个正妻斗起来了?”

谢时暖差点噎住,她无语道:“你们姐弟俩说话能不能稍微忌讳一点……”

沈清湘抿嘴。

“这个陈家我知道,他家老爷子是贝市三把手,政法口的一号人物,听说学识很渊博我还以为家风不错呢,没想到这么能搬弄是非,燕姨也是糊涂了,跟着胡搞。”

谢时暖见她一个劲地吐槽,不由奇道:“你信我是清白的吗?”

沈清湘想都没想就点头:“信啊!”

“为什么?陈太太那些话虽是捕风捉影,但听起来还是蛮唬人的……你不怀疑吗?”

沈清湘放下叉子,收起嬉笑。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三年你过得辛苦,我哥留给你的房产你几乎一处没留全捐出去了,不用问,我哥留给你的钱你恐怕也没怎么动过,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你跟我哥的感情,我相信我哥的眼光,即便爸和燕姨都觉得你是祸水是妖孽,我也认为你不是。”

沈清湘怜惜地看着她:“时暖,我明白,你有过我哥那种丈夫,普通男人确实很难入眼。”

谢时暖被她说得羞愧难当,反驳不是,不反驳又不好意思,她垂下眼,假装在看那道白灼菜心。

“而且吧,你要真找男人肯定也得找比你大的,小两岁的小屁孩你都不把他当男人看。”

“清湘,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沈清湘叫服务生上来加菜,又换了鲜榨果汁。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盲目谦虚,我又不是沈牧野,我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提起弟弟,沈清湘又是一阵抱怨。

“这个亲家我是真不喜欢,还没订婚呢就来指手画脚了,到时候订婚了,恐怕我们沈家就是她家后花园了,燕姨真是官迷。”

谢时暖帮她舀汤,劝道:“燕姨也做不了主,联姻这种事肯定是陈老和老爷子商定。”

“说是这样说,但燕姨肯定很满意这桩婚事,不然也不会哄着陈家人了,她自己介意出身,总希望牧野娶个大家闺秀来增光添彩,越显贵越好,要我说,牧野这种性格,如果不让他娶他喜欢的,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谢时暖舀汤的手一顿,想起饭桌上沈牧野不断给陈晓玉夹菜的样子。

“你弟弟挺喜欢陈小姐的,不会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