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寿》
1. 听见
因着下雨的缘故,明明还是晌午,天却阴的厉害。
连续的阴雨,院里不少的砖瓦上都起了薄薄的青苔。
“我不嫁。”一道柔和中又带着些许倔强的女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许是被这声惊着了,在檐下躲雨的麻雀抖了抖翅膀。
顾念晚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来书房找父亲的。
她一向温顺,从小到大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未有过忤逆。
但要她嫁给宋淮安这件事,她实在是不愿。
先不说宋淮安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如意郎君相差甚多,光是他的秉性便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脑子里又浮现起幼时的一幕,那时尚且年幼的她看着鲜血淋漓的地面,害怕的躲在暗处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只觉得这个宋淮安就是个疯子。
顾谦没想到女儿会如此排斥,只叫她先坐下,随即挥袖让侍奉在侧的奴仆们退下,转身问,“你与爹爹说说为何不想?”
雨水席卷着泥土的气息从缝隙里钻进了书房,但屋里两人似是毫无察觉。
朝廷自从良顺帝登基以后,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南边已全然在宋淮安手里。
朝廷为牵制于宋淮安,有意为其赐婚。
看似简单的一个赐婚念头,实则背后牵扯甚广,顾谦从中嗅到了朝廷的心思,便赶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与宋淮安商定让其娶下自己女儿。
这样不仅可以躲避朝廷抛过来的矛,也着实是为女儿寻了一个好夫君。
怎么看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手握实权且野心勃勃,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在这样的世道里长长久久的护住自己的女儿。
顾谦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女儿却不愿意。
顾念晚端坐在红木椅上,手指搅着丝帕,声音低低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害怕他。”
顾谦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怕?你怎会怕他呢,他又不曾伤害过你,你好好同爹爹讲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谦以为女儿是为了不想成亲,胡乱编的理由骗他呢。
顾念晚低着头,盯着丝帕说道:“都说他心狠手辣不是个能与人相与的,要不然怎么都二十有二了还没有成亲?”
顾念晚并没有将自己小时候看见的那一幕告诉父亲。
顾念晚说完顾谦便笑出声来,原来女儿担心的是这啊。
“晚晚啊,就连亲眼看见的事情都不一定是事实,更何况是从别人嘴里的听说呢?你是爹爹的亲女儿,爹爹放心让你嫁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顾谦不可否认,宋淮安心狠手辣是真,但他是绝对不会伤害顾念晚的。
顾念晚在心里仔细的思索着爹爹刚刚说的话,即便如此,她还是有所顾虑,但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于是乎:“那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
这次他们两个的亲事如此突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或许不懂,但她一如从前,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也终归还是顾念晚的性子软,对父亲的三言两语妥协了。
雨水打在窗棱上的声音渐渐小了,雨变小了。
“那父亲先忙,女儿告退了。”
顾谦点了点头,“去吧。”
木门从里面被拉开,顾念晚提着裙摆从书房里垮了出来。
但看着门口站着的人,竟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宋淮安什么时候来的,又在书房门口站了多长时间,自己与父亲说不愿嫁给他,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穿着一身玄色对襟长袍的宋淮安站在顾念晚面前,身量比顾念晚高了不少,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
顾念晚将头低了下去,只匆匆行了个礼,也不多做停留,带着自己的丫鬟春桃快步离去。
宋淮安转头看着纸伞下少女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怕我。
等到顾念晚的背影从月洞门处消失后宋淮安才禅了禅身上的潮湿,推门进去了,恭敬的喊道:“老师。”
顾谦将刚刚两人在门口的动静听了个清楚,只问道:“刚刚晚晚跟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这不是在询问他,只是陈述事实。
宋淮安处处出色,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所以对周遭的动静都比旁人要更敏感些。
宋淮安如实答道,“听到了。”
仆人进来上茶的间隙,顾谦为自己女儿说着话,“晚晚她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今日她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
顾谦爱女是扬州城人尽皆知的事。
宋淮安端起一旁方桌上的白玉矮口杯,就着杯沿抿了口上好的西湖龙井,“顾小姐担忧也是人之常情,我怎会与之计较。”
宋淮安在外面的名声,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宋淮安能从上京逃出来,现如今又爬到这个高位,外面那些人说的大多都是真的。
为人父母难免要多操心些,即便是顾谦也不能免俗,便趁着这个机会说:“淮安啊,你比晚晚大些,以后成亲了在宋府要多担待着,晚晚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跟我说,回来我和你师母好好教育她。”
宋淮安听得出顾谦的言外之意,捡着好听的话说,“顾小姐知书达理,老师不必谦虚。”
虽说是夸奖之词,但语气尽是冷漠疏离,宋淮安一贯如此。
聪明人之间不必说的太多,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两人赶快成亲,必须赶在长公主到来之前。
顾谦率先开口,“我找人看了,大后天是个好日子,虽说是有点赶,但也还算来得及。”
宋淮安没什么意见,“那就大后天吧,我让人放消息出去。”
越是知道的人多越好。
这边的顾念晚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榻上才安下心来,连忙开口问:“方才我与爹爹在书房里的谈话你在外面可能听到?”
这要是让宋淮安知道自己在背后悄悄的说了他,定是要产生误会的。
顾念晚眼巴巴的看着春桃,想要从她嘴里听到“没听见”这三个字。
春桃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这样问,“听不完整的,只偶尔听见些不清晰的动静。”
顾念晚听春桃说完便长叹了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完了。”
连春桃这么大大咧咧的都能听见点动静,更何况宋淮安呢?
顾念晚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往后再在屋里说些不好叫别人听见的话,要将门口的人都屏退。
春桃将屋里的香点上了,袅袅檀香倒是安抚了顾念晚不少。
下午午休起来之后,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忙着准备她的婚事,顾念晚闲着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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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带着春桃和几个府里的小厮去了秀芸阁,想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首饰。
才将一从马车上下来,掌柜的便殷勤的迎了上来,“顾小姐可是好久没来了,最近是忙着婚事吧?”
顾念晚挺惊讶的,才商定的婚事,才一上午的功夫她们怎么就知道了。
不过她们猜错了,她这婚事来的匆忙,这段时间没出来纯属是犯懒,并非是因为什么婚事。
顾念晚不想在这方面与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扶着春桃进来后便柔声的说:“劳烦您把新上的首饰都拿来我看看吧。”
掌柜毕竟是生意人,各色人都见过,察言观色是一绝,见顾小姐不想往这上面说,便连忙吩咐下面人将上好的东西都送过来。
赚钱才是要紧事。
掌柜引着顾念晚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从顾念晚进来后,屋里那些来买首饰的人便或明或暗的偷偷打量着她,其中还夹杂着些窃窃私语。
听见旁边离的近的那人低声说:“她与那宋淮安差了可整整七岁啊,顾大人也愿意让自己女儿嫁?”
同行的另一个人许是嫌她声音有些大,连忙让她小声些,“他们这样大富大贵的人家如何想的岂是我们能窥探的。”
顾念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只低头看着桌子上放的首饰。
这些不愧是能拿到顾念晚眼前的首饰,大多都合了她的心意。
从小便被高高举起的娇小姐,只要是她看上的,便不会去在乎价钱。
挑了几样要春桃去把钱付了。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说道,“顾小姐有时间再来啊,我给您留着好货。”
顾念晚应承着,“好啊,有时间再来。”
停在一旁的马车才牵到顾念晚前面,春桃将马凳放好,正准备扶小姐上去。
谁知道迎面缓缓来了辆更大的马车,马车前面插着面十分惹眼的旗子,旗子上面赫然一个宋字。
在扬州城用着这般大的马车且还插着醒目的旗子,除了宋淮安还能是谁。
因为道路两旁尽是做生意的小摊,所以中间的路难以使两辆马车同时过。
顾念晚马车后面便是一个路口,为了错开,便先让小厮将马车牵到那个拐角处。
这一动作很快,坐在马车里的宋淮安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这条街边还站着自己即将过门的夫人。
直到拐过了这条街,宋淮安身边的侍从海松才隔着帘子道:“刚刚在秀芸阁门口站着的好像是顾小姐。”
车内的宋淮安忙了一下午,到现在才脱身,坐在马车里本是在闭目养神,此时听见海松这般说才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质问“方才你怎么不说?”
顾念晚本就有些抵触嫁给自己,如今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与她擦肩而过却连帘子都没打开,说着也是两个即将成亲的人,这样终究是有些不好。
要叫暗处的人看见了,传到了朝廷那些人的耳朵里,怕是那群老东西要多想的。
现如今又走出了这么远,算了,“下次提前说。”
这婚事虽说是被逼无奈之举,但暗地里那么多眼睛盯着,戏要做足了才好叫人相信。
这边的顾念晚上了马车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他没跟自己打招呼才好呢,上午出了那样的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2. 成婚
顾念晚成亲这天连续下了几日的雨竟然停了,像是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从天还没亮扬州城里便开始热闹了起来,一整日都是锣鼓喧天的,这浩大的阵势平常老百姓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看见一次。
这大富大贵的人家办事就是不一般,不少老百姓也跟着捡了不少好处,因此更是叽叽喳喳说了一箩筐的如意话,也不管高门阔府里的人能不能听见。
折腾了一整日,等到顾念晚终于被送进新房的时候,感觉累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又因着良好的教养,还是没松泛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铺着喜单子的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晚听见候在门口的丫鬟们齐齐行礼,“宋大人。”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新房里开始热闹起来。
喜婆子们张罗着让这对新人把在房里的礼节都做完了。
喝交杯酒、掀盖头、在床上撒桂圆花生红枣……
等两人按照喜婆子说的,将这些礼节都做完了,喜婆子才欢欢喜喜的下去领赏了。
一众在屋里侍奉的奴仆也都被打发出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宋淮安和顾念晚两个人了。
顾念晚从宋淮安进来到现在都没敢看他,终究是面皮薄。
红烛微微摇曳,顾念晚原本白皙小巧的脸蛋此时泛着粉色,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红烛映衬的。
屋里只听得见红烛燃烧发出的滋滋声,两人谁也没说话。
宋淮安看见顾念晚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今晚要是不开口,怕是他们两人要干坐一整夜的架势。
“西厢里准备了水,你先去洗洗吧。”
宋淮安说完还将顾念晚带过来的贴身丫鬟春桃喊进来了,好伺候她家小姐沐浴。
女子洗澡好像都繁琐些,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着。
坐在榻上的人这才有了反应,先站起身到梳妆台前,由丫鬟侍奉着将身上与头上的繁琐物件都除去后,才去了西厢。
早就听说过顾府千金聪明伶俐,宋淮安看她方才有些呆呆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
顾念晚直到坐到浴桶里脑子才活泛些,明明母亲和嬷嬷这几日里教了她许多,怎么一到宋府来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玫瑰花瓣铺满整个水面,顾念晚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花瓣下面,只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
“春桃,我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
顾念晚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和哥哥,还没与其他男子这样近距离相处过。
春桃帮顾念晚打理着盘在脑后的长发,“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看宋大人冷傲的很。”
春桃还是个没嫁过人的丫头,哪里会懂得夫妻之间经营的门道。
她只是觉得宋大人肯定是个难相与的,她有些害怕,但是更担心自家小姐。
只听见浴桶里的水被撩起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
服侍完顾念晚洗漱之后,春桃便又出去了。
当顾念晚穿着里衣回到寝屋里后,看见宋淮安正在解衣,上前去,“妾身帮您吧。”
已经成亲了,顾念晚想让自己慢慢适应,在沐浴的时候想了好久,等到真的说出口了,还是止不住的脸红。
宋淮安看着才到自己肩膀的顾念晚,手里动作不停,“不用,我自己来。”
倒不是因为顾念晚矮,是因为宋淮安过于高。
在日常起居这方面,他从来不要人伺候。
被拒绝的顾念晚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好不容易才开的口,却被当面驳了,只侧了侧身子给宋淮安让路。
等宋淮安去洗漱了,顾念晚才敢大胆打量这间屋子。
许是因为之前就宋淮安一个人住的缘故,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陈设也比较简单,但此刻因为办喜事的缘故,屋里目之所及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倒显得跟屋里低调的物件格格不入。
看了眼挂在架子边的玉佩,这是宋淮安刚从腰间取下来的,饶是不太懂玉的顾念晚也看出是个极好的东西。
顾念晚并没有上手去碰,只背着手在屋里转着看了两圈,比刚刚在宋淮安面前放松了不少。
等宋淮安洗漱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念晚正在弯腰收拾着洒在床榻上的桂圆等物件。
宋淮安皱了皱眉,“喊下人进来收拾就好了。”
养那么多下人又不是做善事的。
宋府还用不着她干活。
宋淮安的突然出声,倒是把正在聚精会神的顾念晚下了一跳,“不用的,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把它们抓到碟子里就好了。”
顾念晚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到以为宋淮安这是在心疼自己,无非是长时间身处上位者,习惯了将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们去干。
热闹了一天的外面在此刻趋于平静,仿佛今天就是一场梦一样。
但面前的人却又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听见箱盖被打开的声音,很快头顶响来宋淮安的声音,“休息吧。”
随即而来的是一床崭新的被子被放到床上。
这什么意思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明白的,大婚之夜床上明明有被子,却临近睡觉又抱来一床,不是一人一个被窝又能是什么呢。
或许一个新妇在大婚之夜被丈夫这样对待,会觉得羞愤,但对此时的顾念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既然你不情我不愿,同床不同被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顾念晚将碟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先爬到床上去了。
大婚之夜,屋里的红烛不好全都吹灭,因此宋淮安在上床之前将离床近的几盏吹灭了,因此当床幔放下来的时候,床榻里倒也昏暗。
平躺着的两个人各怀心思。
“往后在宋府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交给下人们去干,再者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王管家。”
王管家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对府里日常的事务也都熟悉。
还没等顾念晚回应他,宋淮安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那日你与你父亲说你不想嫁给我,我是听到了的,你担忧的那些也是事实,这是我不会否认的。”
现如今这些话被宋淮安当场说出来,顾念晚是彻底傻了,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现在两人在一张榻上,只能安分的躺着,以维持表面的冷静。
本想开口为自己说两句的,但还没开口,便又听见宋淮安接着说,“但既然现如今这亲事成了,还望你往后别再说这些话,若是一不小心又被旁人听了去,终归对顾宋两家都是不好的。”
虽说可能她说出口只是单单抱怨一下,但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定是要添油加醋的编排一通。
等暗处的耳朵知道了,再传到宫里那人的耳朵里,怕是会抓住机会给自己安上个欺君之罪。
现如今这个时候宋淮安并不想与宫里那位彻底撕破脸皮,能维持一日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便先维持一日。
毕竟若是大动干戈起来,先不说谁输谁赢,如果没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的话,名声上也不好听。
其实当日顾念晚在父亲书房答应愿意嫁给宋淮安时,便是想着要好好过日子的,“我知道的。”
终归是小姑娘,心里有事藏不住,总想解释,但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解释的时候,旁边的宋淮安将今晚的谈话终止了,“那就睡吧。”
宋淮安今天也是从天不亮便开始忙活了,晚间又喝了不少酒,一直到现在躺下来,才敢觉酒劲上来了。
他平日里极少喝酒,所以其实酒量并不是很好。
顾念晚闻到了伴随着宋淮安呼吸而出的酒气,在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便也将想要解释的话咽了下去。
夜里外面起风了,掠过窗户,倒显得有些凄凉。
翌日一早,顾念晚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本想张开手臂伸个懒腰的,但突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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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旁边还有个人的时候便连忙制止了自己伸了一半的懒腰。
但当她看向旁边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宋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她想起在家里嬷嬷教自己的,“成了亲的姑娘便要事事以丈夫为先,像早晨便要学着伺候丈夫穿衣佩戴。”
可是现在别说是学着给宋淮安穿衣佩戴了,她连他什么时候起的都不知道。
成亲第一天便丢人了,顾念晚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想见人了。
好一会才从被子里露出脸来,喊着候在外面的春桃。
春桃领着一水的奴婢们进来了,有从家里带来的几个,还有宋府的几个。
顾念晚佯装镇静的任由春桃替自己更衣,趁其他人忙着收拾屋子的时候悄悄问春桃,“宋淮安什么时候起来的?”
春桃一边将香囊挂在小姐的腰间一边回答,“大约是卯时吧,大人出来时还说小姐还在睡,让我们先不用进来。”
春桃看小姐一副懊恼的样子,便想逗着小姐开心,“怎么感觉宋大人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啊,看着倒也是会心疼人的。”
春桃以为昨天晚上小姐和宋大人已经圆房了,毕竟春桃作为陪嫁丫鬟,在来之前也是要让嬷嬷教些东西的。
即便是贴身的春桃,顾念晚也没将房里的事跟她讲,无论是好或是坏。
顾念晚总感觉与别人讲房里的事格外难以启齿。
再说了,宋淮安这并不叫会疼人,以顾念晚对他不算多的了解,他这是认为没有必要喊自己起来。
从今日起顾念晚的头发便要盘起来了。
几个婢女给她整理鬓发的间隙,春桃将放了许多发饰的托盘端了过来,任由顾念晚挑选自己喜欢的簪子。
顾念晚不想太过于繁琐,叮叮当当戴着满头的金银珠宝倒显得庸俗。
她只挑了个白玉簪和鎏金蝴蝶步摇。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早饭便也在外间摆好了。
顾念晚正低头掀帘从寝屋里出来的时候,宋淮安也从外面进来了。
顾念晚今日穿着一身桃粉彩绣牡丹蜀锦裙,倒显得人少了一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一分娇俏,与这春日里也是十分相映的。
身段纤细,腰身盈盈一握,光是往那一站便好似一副江南美人画。
天生的美人。
两厢对视里,两人谁也没说话。
宋淮安率先落座,往日这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用饭,今日旁边多出个顾念晚,还有些许不适应。
她用饭实在秀气。
怪不得她那么瘦,原来吃饭跟个猫似的。
用完早饭宋淮安才跟顾念晚说今日有宴会要赴,两个人一起去。
苏家将上京那单大生意拿下了,借着这个赏花宴的由头来通通关系,毕竟做的是南北的生意,这边还多需宋淮安通行。
这次宴会基本上在扬州城有头有脸的都收到了请帖,借着赏玩的名头,各自都有自己的打量。
这也是顾念晚成亲后第一个参加的宴会,且是以宋夫人的身份,即便没成亲前跟着母亲参加过不少宴会,但今天顶着这个身份还是有些紧张的。
今日顾谦夫妇并没有来,他现如今已经退下来了,便也不想参活这种精于算计的宴会。
马车里坐着的顾念晚和宋淮安正往苏府里去。
其实说起苏家顾念晚并不陌生,苏家是扬州城最大的生意人,生意遍布东南西北各处,是闻名天下的富甲。
而顾家和苏家的孩子也年龄相当,打小便一起玩,只是后来孩子们慢慢长大了,男女有防,顾念晚便与苏家哥哥玩的少了。
不过与苏家小姐苏若还是格外要好的手帕交。
宋淮安看着顾念晚一路上的面无波澜,便也不再想她和苏家小公子的那些事。
其实真正探究起来与顾念晚关系并不大,只是苏家有意求娶她罢了,毕竟顾念晚身后有个顾谦。
3. 长公主南下
只是许多次都被顾家打哑谜糊弄过去了,只说孩子还小,亲事不着急。
其实这只是好听点的借口罢了,就凭顾谦这前皇子太傅的身份,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在扬州经商的商贾之家。
因为他们终归是要回上京的。
更何况往后势必是要与朝廷有一战的,身为宋淮安的老师,顾谦到时候定是要受牵连的,苏家只有钱并无权,根本护不住他的女儿。
扬州城里的一切动作尽在宋淮安的眼里,所以他也知道,昨日顾念晚成亲,一向有儒雅之名的苏景川在府里大闹了一通,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苏家的大门口,苏家老爷子苏远连忙迎了过来,“宋大人大驾光临,快快里面请。”
宋淮安这人在外面倒也十分给面子,下车后的第一时间竟然是伸手扶顾念晚下来。
一旁的苏远见此情景又连忙道贺:“看我都忙糊涂了,还没来得及祝宋大人和宋夫人新婚快乐呢。”
顾念晚十分场面的莞尔一笑。
从宋府的马车出现那一刻,站在苏远身后的苏景川视线便没离开过,此时亲眼看着已成他人妇的顾念晚,面上更显痛苦,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苏母王柔注意到儿子的失礼,出声打破,“川儿啊,快快带宋大人和宋夫人进去。”
顾念晚听着一声声的宋夫人有些不自在,总感觉这称呼给自己喊老了。
毕竟之前她来苏府找苏若玩,她父母是喊自己顾小姐的。
母亲的一句话将苏景川喊了回神,“宋大人顾。”差点脱口而出的顾妹妹,临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宋夫人里面请。”
苏景川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表情全部尽收老狐狸宋淮安的眼底。
看来这小子还是不死心啊。
宋淮安当着许多人的面自然的牵上了顾念晚的手,对苏远夫妇道:“那我们先进去了。”
宋淮安这人占有欲很强,只要是在自己领地之内的,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苏景川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狼狈的转身,领着两人往里走。
顾念晚觉得宋淮安这一举动有些异常,即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还是乖乖任由他牵着。
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偌大的花院里满是各种各样的花,有些还是在扬州城里都看不到的。
往里走,还没到花院,宋淮安便被团团围住,众人脸上是止不住的谄媚。
他们平日里难见上宋淮安一面,今日借着苏家的局,可要好好在宋淮安面前露露脸。
苏景川将两人带进来后算是完成任务了,便默默又去大门口和父母一起迎客了。
看着陷在恭维声里的两人,苏景川感觉这一幕格外扎眼。
依照宋淮安的身手,平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因此现在他和顾念晚身边也只有春桃和海松两个人。
众人起初还说着些稀疏平常的话,直到不知是谁将话头牵向了些别的上面,宋淮安疏离的口吻制止了,“今日受邀来苏府赏花喝茶,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说完便迈步离开。
直到宋淮安走远,众人才纷纷埋怨起那个人。
顾念晚一向不善应酬,看着满院子的不熟悉的人,紧紧跟着宋淮安在一处隔帘后落座。
宋淮安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边的顾念晚,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才没去和那些夫人小姐一起赏花,于是便自以为是的大方道:“你若想去赏花便去,不必和我一起在这里坐着。”
顾念晚连连摇头,“不必了,那些人我都不甚熟,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和他一起坐着倒也和了宋淮安的心意,他正巧想问顾念晚些事情。
“听人说之前苏景川送过你一条开过光的菩提手串?”
宋淮安拂了拂膝头。
顾念晚没回答,转过头问他,“谁跟你说的?”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从顾念晚这句反问里,宋淮安便知道是真的了。
“我也忘了。”
宋淮安接着问,“那手串呢?带宋府来了吗?”
“没有啊,出嫁之前母亲帮我收起来了。”
顾念晚没听懂宋淮安的言下之意,认认真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宋淮安没再接着往下问,只点了点头。
怕是那份喜欢也只是苏景川的一厢情愿罢了。
风吹的纱幔飘了起来。
没过多久有个小厮前来递话,说是小姐想请宋夫人去一起聊聊天。
毕竟这里坐着个宋淮安,苏若不便过来,只能劳烦顾念晚走这一趟了。
临走时顾念晚留下一句:“那我去了。”
没一会宋淮安也走了,不过他是与苏远有事要谈。
毕竟现在他在扬州城的生意可谓是一家独大,宋淮安哪里会看着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他身后那么多兵马总是要钱养活的,肯定是要从苏家这里薅点下来的。
一番谈话相当顺利,苏远是个识时务的,毕竟想要长远的发展,身后必须得有人撑腰,且是手里有真家伙的。
中午在苏府用晚饭后,宋淮安和顾念晚便回去了。
与不相熟的一群人呆在一起实在是不太美好。
宋淮安回来后也本想午休的,但不知道海松跟他说了什么,便又离府了。
等到顾念晚午休起来跟着王管家了解府里大小事情的时候,宋淮安才回来。
宋淮安在廊上看见顾念晚人在前厅院子里站着,便招了招手,“顾念晚,过来。”
两人再一起往前院走,“怎么了?”
“长公主到了,一会在门口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宋淮安没跟她说长公主李彩月南下的目的。
私心里宋淮安不想让她参与进这些尔虞我诈中,并不是说自己喜欢她才这样,毕竟这场争斗她从始至终是不知情的。
宋淮安说什么顾念晚便听什么,并不多嘴去打听。
两人才刚走到大门口,一队马车便到了门上,为首的一辆格外华丽,里面坐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李彩月与宋淮安同龄,年少时与右相之子成过亲,但两年前驸马身死,她便也成了寡妇。
这次良顺帝派她南下,本想让她与宋淮安成亲,还带了圣旨一起来的,但此时宋淮安抢先一步迎娶了顾念晚,那这道还未宣之于众人面前的圣旨也不好拿出来了。
皇帝不会允许自己女儿为妾,更没有理由无缘无故让宋淮安将才娶的新妇降妾。
那么这次他没能宣之于口的计谋只能作废。
金华公主是出了名的骄横,此时被众多宫女太监拥簇着下了马车,趾高气昂的站在那。
按照礼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向她行礼。
礼毕,李彩月才慢慢的说:“都起来吧。”
李彩月和父皇都被宋淮安摆了一道,此时心里正是火大,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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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两个人,“你们两个就是宋淮安和顾念晚?”
说着便仔细打量着两人。
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让父皇一直恨之入骨的宋淮安竟生的如此好样貌。
都说他玩弄权势,阴险毒辣,但单单看样貌的话,很难让这张脸与之匹配。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在下与内子。”
李彩月再将目光转移到顾念晚的脸上,姣好妍丽的脸上五官优越,看着柔柔弱弱的身段与清冷的气质相融合,是个极可儿的人。
两人站在一起,倒是配的很。
宋淮安将人请了进去,晚饭长公主便在宋府用了。
李彩月喜欢吃鱼,于是在餐桌上,就有专门给她挑鱼刺的人。
宋淮安和顾念晚只当作看不见,偶而宋淮安还佯装好丈夫的模样给顾念晚夹菜。
李彩月将他这小举动看在眼里。
哼,好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这人最看不惯别人过的舒服了,于是吃饭也管不住嘴,“听说你们以前可是毫无交集的,怎么短短几日时间就成亲了呢?”
“宋夫人能不能给我讲讲。”
正在吃饭的顾念晚没想到长公主会问这些,但还是把筷子放下了,站起身来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妇听从家里安排罢了。”
李彩月一副探究的眼神打量弯腰回话的顾念晚,迟迟没让她再次落座。
当着宋淮安的面这样刁难他的人,这不是不将他宋淮安放在眼里吗,他也不再给李彩月好脸色,只沉声吩咐春桃,“扶夫人落座吧。”
“你。”李彩月本想说他大胆,但又想起临出发前父皇交待过她,在宋淮安的地盘要收敛些脾气。
李彩月看着顾念晚重新落座,心里有些憋屈,开始有些埋怨父皇的无能,若是父皇有能力,这世上哪里还有宋淮安。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长公主一个女人,也不好在宋府歇下,便去客栈就寝了。
送走长公主的宋淮安和顾念晚两人沿着廊道往后院去。
“长公主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吗?”
顾念晚不喜欢盛气凌人的李彩月。
从小到大,她还没经历过方才餐桌上那样的境地。
顾家就她一个女儿,两个哥哥和父母都格外疼她。
宋淮安也知道顾念晚心里有些委屈,“呆不长的,很快便会走。”
计谋没得逞,还在这里呆着干嘛。
月亮高挂,晚上的风有些凉。
翌日一大早,李彩月便差人过来说让顾念晚带她在城里逛逛,态度是十足的理直气壮。
李彩月这是什么用意,双方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挫挫顾念晚的锐气罢了。
彼时宋淮安恰巧还没出门,便一口回绝道:“昨夜内子受了凉,这几天怕是要在府里修养了,若是长公主想要人陪着逛,我府里有许多人熟悉扬州城,愿意为公主效劳。”
宫女将原话传达给了李彩月,李彩月使劲攥着茶盏的手指骨泛白,“倒是将他夫人护的严。”
李彩月如何不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
而宋府的顾念晚也有些愣住,没想到宋淮安还挺护着自己的。
但她清楚,这无关其他,只因为她是他的夫人。
这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的责任而已。
顾念晚看着宋淮安的侧脸,不知道他们两个何是能够交心。
以宋淮安的性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
4. 逗她
可是不管怎么样,宋淮安是护着自己的,这才短短几天,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谢谢夫君。”顾念晚对着即将出门的男人说道。
她能感觉到宋淮安是不善于表达的,就像现在,他明明为自己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但转身他就又若无其事的往外面走。
听见身后小夫人对自己的称呼,刚迈出去的宋淮安身型有一瞬间的微愣,说不出的感觉杂糅在胸口。
转身看见顾念晚那张有些含羞的脸,“夫妻本是一体,只要是在扬州,你便不用委屈你自己。”正想走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府里库房有许多首饰,若是闲着无事,可以让张嬷嬷带你去库房转转,挑些自己喜欢的,刚好库房也可以慢慢接手了。”
以前府里没有女主人,宋淮安得了些女人家的东西也用不上,现在既娶了妻,这些东西自然也都是她的了。
顾念晚鬓间的步摇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的碰撞在了一起,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配上她这张美人面,让人挪不开眼睛。
可能宋淮安自己都没注意到,今日他离开的脚步有些仓促。
这些天顾念晚是要多熟悉熟悉府里,出嫁前母亲说过,往后宋府的大大小小的事,自己多少要管点。
张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之前眼看着宋淮安都二十三了还没娶妻,回府里也没个知心人陪着说说话,心里着急的不行,但自己也终归只是个下人,不好在主子的事情上评头论足,这下好了,主子身边总算有个知心人了,别提她心里多高兴了。
此时好不容易见到夫人了,心里更是欢喜。
“以前这府里也没个女主人,少爷就一直让我这个老婆子拿着这库房的钥匙,现在夫人来了,老婆子就把这钥匙交给您了。”说着将钥匙递给顾念晚,让她来开这库房的门。
“以往嬷嬷多费心了。”
说着顾念晚就用手里的钥匙将库房门上的锁打开了,张嬷嬷和春桃一左一右将库房门推开了。
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看的出照看之人的用心。
不小的屋子里摆满了箱子,顾念晚走到正中间,看着摆放在那儿最大的箱子。
张嬷嬷瞬间就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当即将箱盖打开,入目是一整箱的璀璨珠宝。
许多都是连秀芸阁都比不上的。
顾念晚从小到大也是见过珠宝无数,有些东西只需打眼一看便知是从京城那皇宫里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宋淮安会有这么多,顾念晚不想去想。
宋淮安在南边拥兵自重,但是朝廷却迟迟未对其采取措施,这其中千丝万缕的纠缠,是他们男人的事情。
顾念晚并没有将屋里箱子都打开,只在这个最大的箱子里挑了些自己喜欢的,随后就领着她们出来了。
明日便是回门的日子了,顾念晚不太懂这其中的礼节,便全权交给张嬷嬷打理,自己也没闲着,在一旁学着。
看着张嬷嬷准备的越来越多的回门礼,顾念晚没见谁家姑娘回门这么大的阵仗,于是连忙阻止,“有些太多了吧嬷嬷?”
张嬷嬷一边指挥着小厮们先将东西搬到一旁放好,一边答话:“不多的夫人,就这些了。”
若不是夫人开口了,张嬷嬷还准备再加些东西的。
顾念晚看着一旁堆得老高的回门礼,心里暗暗感叹,“宋府当真是家底不少啊。”
傍晚顾念晚正带着春桃在院子里摘些牡丹花瓣,准备晒干了制香用的。
本来弯着的腰刚一直起来便看见宋淮安回来了,于是便将自己的花篓也交给身后的春桃了,再向前迎了两步,“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两人一起并肩往屋里去,“明日长公主回京,今晚我请客宴请为其送行,在外面订好了酒楼,一会一起去。”
顾念晚有些不解,“长公主不是昨日才来的吗,明日就走会不会赶了些?”
宋淮安自然的为顾念晚掀起了门口的门帘,“怎么,你不舍得吗?”
这吓得顾念晚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只是问问罢了。”
女人扬起的脸蛋很嫩,看向自己的眼睛也水灵灵的,看着她因为着急解释而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蛋,宋淮安觉得还蛮好玩。
两人离得近了,宋淮安能闻到自己鼻尖萦绕的香气,似乎是茉莉花香,但又柔和了一些牡丹花香,可能是刚刚因为采花瓣而沾染上的一些吧。
宋淮安似乎是被她这可爱模样逗得开心了,于是跟她解释道,“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若是在扬州城出现了什么意外,你说皇上会怎么样?”
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宋淮安所为,皇上都会安在他的身上。
毕竟在这四分五裂的天下,如今宋淮安是最能威胁他的一个。
“那你怎么跟长公主说的呢?”
毕竟长公主才刚来,舟车劳顿的肯定想休息两天。
“就说西南有人要造反,最近扬州城内可能不太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两人坐到案几两边的椅子上,顾念晚为宋淮安倒茶。
“她若是启程回京的话,我会派人护送她安全到京。”
宋淮安说完才端起杯子饮茶。
顾念晚放下茶壶,“啊?真的有人造反吗?”
看宋淮安说的这么认真,顾念晚还真有些分辨不出真假。
宋淮安看顾念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当然是真的了,西南的刘贵一直在招兵买马,就等着慢慢吞并周边,继而到达扬州将我取而代之。”
“那怎么办,他什么时候会行动啊?”
宋淮安见她真的相信了,“他具体什么时候行动我也不知道,他若是来了我们便打呗。”
宋淮安悄悄观察着顾念晚的神色,岂料小姑娘皱着眉,像是真如临大敌般。
“那到时候你会不会危险啊?”
宋淮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瞬间脱口而出,“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念晚不假思索道:“当然了,你是我夫君,我肯定担忧你的安慰啊?”
这才成亲几天啊,宋淮安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就成寡妇了。
宋淮安率先在她真诚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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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下阵来,有些狼狈的看像别处,收起逗她的心思,“刘贵确实在招兵买马,但短时间他动不起来?”
“啊?那你是骗我的?”顾念晚抿了抿嘴,盯着宋淮安的侧脸看。
宋淮安发现了,他的妻子与别人说话会极为礼貌的盯着别人看。
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顶着这样真诚的目光,他实在不敢去看她。
顾念晚看出了宋淮安有意躲闪的目光,一直以为宋淮安死板,没想到还有这样会开玩笑的一面。
能感觉的到,他们的关系好像慢慢便近了。
顾念晚不再等他回答,接着问:“那为什么刘贵短时间里动不起来啊?”
宋淮安顺着台阶赶紧下,“行军打仗不是只要有人就行了,还要有兵器、马匹、粮食这些,他现在手里的那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行动。”
顾念晚从未接触过这些,她以前在闺阁里只学习女儿家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听关于行军打仗,没想到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念晚一副受教的模样,“原来如此。”
“那夫君有这些东西吗?”
宋淮安没正面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放心吧,现在除了朝廷没人敢与我拼一拼。”
况且他已经知道了刘贵的那点小心思,私下里也会找人好好盯着的,一有异动,也好及时出手。
虽说皇帝昏庸,江山摇摇欲坠,但毕竟这么多年的基业摆在那里,底蕴还是有些的。
宋淮安起身往里屋去,“好了,收拾收拾出去吃饭了。”
到了春仙楼,顾念晚跟着宋淮安一起往楼上订好的包厢去,经过一楼的时候,坐在那里或吃饭或喝茶的人都看向了两人。
看看扬州城这只手遮天的人与他刚娶的夫人。
都说两人差了七岁有些多了,但此时众人看着走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只觉得是天生一对。
果然,好看的人在一起根本让人挑不出错来。
楼上包厢里长公主已经到了,看两人一进门,“快些上菜吧,本宫早就饿了。”
此时在外面,宋淮安又恢复了他那不近人情的模样,仿佛刚刚与顾念晚开玩笑的不是他。
在扬州城他们是作为东道主,理应他们要好好招待长公主的,但无奈她来这儿的目的不单纯,昨日还刁难顾念晚,那就别怪宋淮安不给她面子了。
顾念晚见宋淮安没说话,于是便也只顾吃自己的,不去多嘴说些客套话。
正吃着碗里的虾仁时,宋淮安突然给自己夹了块鱼。
挺让顾念晚惊讶的。
但其实顾念晚是因为嫌弃鱼身上有刺吃着麻烦,所以就没夹,谁知道宋淮安这个不懂女人心思的男人夹了一大块给自己,不过夹过来的这一块是鱼身上刺最少的地方,顾念晚便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宋淮安既然有心给自己夹菜,不能一上来就打消他的这份心意,先接受才是最要紧的。
宋淮安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有些瘦了,鱼有营养,她要多吃些。
李彩月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5. 回门
一场无言的晚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三人结束后上了各自的马车分道扬镳。
马车走在街道上,两旁满是摊贩的叫卖声。
扬州城不似其他地方,一到晚上都关了门,将整座城归还与黑暗。
夜幕降临,正是扬州城里人们吃了饭出来闲逛的时间,繁华与热闹丝毫不输上京。
扬州城能在摇摇欲坠的王朝中保持如此景象,离不开这么多年宋淮安坐守在这里。
两人迎着月光到了院子里,旁边堆放的大大小小箱子很难不引起宋淮安的注意。
“箱子里是什么?摆了这么多在这里。”
身后的春桃解释道:“回禀少爷,明日是夫人回门的日子了,这些都是白日里张嬷嬷准备的回门礼。”
宋淮安这才想起这茬事,这几日忙的竟然忘了。
遂点了点头。
依照惯例还是顾念晚先去洗漱,等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鬓发的时候宋淮安也洗漱完进来了。
套在身上的里衣微微敞开,不经意的一瞥便知他的身材是如何的劲挺。
顾念晚假装没看见,在这只有两人的屋子里,开口打破了寂静,“明日长公主回京,我们当真不先去送她出城?”
顾念晚从小便守规矩,依照身份的话他们肯定是要去送一下的。
宋淮安无所谓的说:“不必,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他回以皇帝老儿的态度。
你已经掌控不了我了,且多放些心思在你将倾的皇位上吧。
第二天一大早装上回门礼,便往城东的顾府去了。
刚一下车,便看见一大家子都站在门口等他们了,包括早已另居新府的哥哥嫂嫂以及外出历练回来的二哥。
虽才分别不久,但此时顾念晚看着熟悉的家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念晚鲜少失态,此时一下车便贪婪的埋在母亲怀里,声音有些嗡嗡的喊道:“母亲。”
还没等沈宛如说些什么,一旁二哥顾砚川便溜到两人身边,“啧啧啧,果然啊,你还是最爱娘了,都半个月没见到我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亏我千里迢迢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顾砚川和顾念晚是龙凤胎,年纪一般大,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整个家里顾砚川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了。
此时这般说也是真的有些吃味了。
顾念晚正准备与他辨驳上两句,谁知道刚从母亲怀里起身,便看见门口一大家子都笑盈盈的看着她,道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幸好顾谦及时开口,“都快进来吧,进屋好好聊。”
趁着父亲没注意,顾砚川还像往常那样调皮的捏了捏妹妹的脸,,一如妹妹还未出嫁时那般。
屋里男人们在一起喝茶聊天,女人们便在一旁说笑着。
大哥家的孩子已经快两岁了,几人逗着他让他说些简单的话。
小孩子长得胖乎乎的,顾念晚抱着就不肯松手了。
“团团,还认识姑姑吗?”顾念晚拿着帕子逗他。
小团团笑着双手扑棱着要去抓,是个好动的小孩。
坐在顾念晚对面的宋淮安看着此时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原来这才是她彻底放开的模样啊。
这是她在家人面前才会有的松弛,跟自己相处时的样子相差甚大。
不知为何,宋淮安脑子里想着,若是她这副模样只在自己面前流露该多好。
好在理智告诉宋淮安,顾念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是个独立的个体,但是有些思想他是控制不住的,脑子里另一个意识告诉他,只要是自己身边的人,一定要对自己与旁人不同。
这或许与他从小的经历有关。
在他五岁以前,他也有圆满幸福的家庭。
他的父亲因为战功显赫,被朝廷封地,享无上尊容。但一切却在一夜之间全变了,那时正值春节,皇帝将他们一家千里迢迢从南方召回京城,说是要共庆佳节,这是何等的荣耀,他们一家毫不设防的进了京,谁知这一去父母便命丧皇帝为他们设下的鸿门宴。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春璟帝,那时他已被太医诊断命不久矣,为了给他最爱的太子儿子扫清道路,不惜对忠臣痛下杀手。
太子也就是现如今昏庸无能的良顺帝,当年他除了独得皇帝宠爱,其他一无是处,一些忠臣不愿将江山交予一个什么都不行的人来继承,于是多次向老糊涂的春璟帝进言,若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该另立太子,而这个人选非处处出挑的二皇子李向莫属。
虽是继后所出,但也算嫡系。
春璟帝屡次不同意,因为先皇后是为他生第二个皇嗣的时候难产而死,因此他便将对年少妻子的爱全部转移到两人唯一的孩子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害的良顺帝李舟游手好闲。
宋淮安的父亲当年就是站李向的那一批。
那夜死了许多人,也贬了许多人,包括当时也支持李向的太傅顾谦。
死的都是手里有实权的,手握兵马的宋淮安父亲宋宇声首当其冲。
说来好笑,一辈子杀人无数的春璟帝在临死前还想着积点德,那年五岁的宋淮安因此逃过一劫。
只不过也从天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直到现在他已经能称霸一方为朝廷所忌惮,但他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夜晚。
在最高兴的日子里,在最华丽的宫墙内,他父母的鲜血侵染了地砖。
即便是现如今已经很少有情绪起伏的宋淮安再回想起这一段往事时,依旧会在内心深处难埋痛苦。
顾念晚将孩子归还到大嫂怀里的时候,眼睛往这边看了一下,不知为何,她能看出来宋淮安此时情绪有些不高。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顾念晚趁着还没开饭的时候低声问宋淮安,“夫君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宋淮安没想到一直在与别人谈话的她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这些许的情绪起伏,不过那时候自己都苟延残喘下来了,此时更不会去将往事拿出来说,况且他感觉他与这新婚妻子还没到什么都能交谈的地步。
“没什么,吃饭吧。”说罢便递了一双筷子给身边的顾念晚。
一个人活了十几年,早已练就到骨子里的冷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顾念晚还真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于是应了一声“哦”后便又端庄的坐在一旁等待开饭。
今日回门两个人并没有呆太久,毕竟娘家离得近,没事的时候可以随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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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是两人刚一回到家,家里便有一位不速之客等着他们。
小厮引着他们往前院的客厅里去,“表小姐来了。”
顾念晚从来没听说过宋淮安还有个表姐,但到了客厅还是对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落落大方的喊道:“表姐。”
赵蔓远远的便看见顾念晚了,从顾念晚一进门开始,她便在心里暗暗咂舌,不愧是高府里出来的大小姐,气质身段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再看看自己一番精心打扮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
早年姑姑还在世的时候就对他们家多有帮助,后来姑姑一家出了事,爹娘就赶紧将原先给她订的亲事给办了,免得因为姑姑一家的事受影响,毕竟陈凡是个小县官,自己那样的家庭算是高攀了他。
谁知道这个陈凡简直不是人,成亲前将自己骗的团团转,成亲后没几个月就开始不断地纳小妾,早几年两人因为这事没少吵。
这几年他对自己好点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个宋淮安这样有本事的亲戚。
最开始来找宋淮安认亲戚的时候其实赵蔓是不好意思的,毕竟当年他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娘,自己父母没帮他一点。
但是找过他之后,再也没这种想法了,因为他的身份太好用了。
现在在包县谁不是对她赵蔓恭恭敬敬的,早已没了前些年看不起自己的嘴脸。
就连府里那几个狐媚妖子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挑衅自己了。
赵蔓不再想其他的了,听见顾念晚喊了自己一声表姐,就连忙起身,谄媚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哎呦宋夫人严重了,我哪里撑得起你一声表姐啊。”
毕竟连她亲表弟都没这样喊过自己,更甚的是他们两个都没说过几句话,自己有什么事想求他办,也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帮他办的。
细细捋起来,她和她这位表弟还真是不熟,每次自己一张嘴有什么事,他都会打发他手下把自己应付了。
其实赵蔓也知道,宋淮安愿意帮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表姐,而是因为自己的那点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随便下面一个人都能办好。
这次宋淮安成亲没给自己送请帖可能是根本没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但赵蔓就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次你们成亲这么大的事我没来成真是心里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事走不开,这不,这两天空闲了点我就赶紧赶过来了,宋夫人别介意啊。”
赵蔓这一箩筐话说下来都不带打磕巴的,此时顾念晚被她抓着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被一个人陌生人这样抓着手是真的不习惯。
“没事的表姐,家里的事最重要。”
宋淮安看着赵蔓一直抓着顾念晚的手,微微皱了皱眉,侧了侧头朝两人身后站着的海松示意,海松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意思了。
便先一步赵蔓出声,“夫人先坐下吧,厨房一会就将茶点送上来了。”
说完就扒拉了一下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春桃,示意她跟着自己。
春桃也不是笨丫头。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客厅的两个主座旁,两个主子也就势走了过来坐下。
顾念晚的手这才被赵蔓放开。
6. 表小姐
坐在下面的赵蔓为了不让场子冷下来,赶紧找话,“早就听说顾大人家里有个顶好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门说亲的都数不过来,好在还是我们宋家有福气啊。”
没人不爱听夸奖,赵蔓赶紧将顾念晚举的高高的。
谁让她这个表弟不搭理自己的,自己也只好赶紧抱上他夫人这个大腿。
最好能将他这个年轻的夫人哄的团团转才好,这样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也好想着自己。
宋淮安可没这么好的心听一个妇女说些有的没的,屁股还没坐热就站了起来,低声跟顾念晚说:“我先去后面了。”
顾念晚如此聪明,光是看宋淮安从一进来对他这个表姐的态度,就知道宋淮安不稀罕这个亲戚。
也是,宋淮安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惯了,自小就没品尝过的亲情,此时心里那里还会在意这些。
“嗯,去吧。”此时正是中午,刚刚吃了饭回来,宋淮安没有出门,去后面肯定是回去午休。
他也确实没必要在这里呆,很明显他这个表姐今日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看见宋淮安主动提出离开,赵蔓心里高兴的不行,但在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她有些想说的话确实不好让宋淮安听见。
此时丫鬟将茶水端了进来。
顾念晚好歹是高门里教养出来的女儿,真正让她待人接物的时候也不露怯。
一副女主人十足但又不显傲慢的开口,“表姐喝口茶吧。”
赵蔓连忙端起茶杯,“诶诶,刚好有些渴了。”
话毕,便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全部喝完了。
抬头时看见在上位坐着的顾念晚是小口慢慢细品的,不禁感觉有些尴尬,这一对比感觉自己是个乡野村妇似的。
也不怪人家慢慢品尝,毕竟能进宋府再到他们嘴里的茶都是上好的。
口渴只是赵蔓的借口,事实是她根本不会品茶。
看她一口喝完了,顾念晚以为是赵蔓真的口渴了,连忙又让站在一旁的丫鬟给她续上,“表姐现在在那里住着呢?”
赵蔓见顾念晚主动关心自己,连忙回答,“在包县住着呢,我家里人在那里当个小官。”
包县,倒是离扬州城不算远。
“哎,说来也是惭愧,当年姑姑他们一家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我们一家人微言轻的什么忙都帮不了。”说完还将帕子掏出来,假模假样的在眼睛处擦拭,好像有多伤心一样。
“也是怪我们没用,父母没本事,那时候乱成一锅粥了,事情在上京发生了那么久我们才知道。”赵蔓边说边悄悄观察着顾念晚的神色。
“都说淮安因为年纪小被赦免了,但那时候淮安才五岁,上京离这里又山高水远的,我们都以为他回不来了,好在顾大人心善,不紧将淮安带回来了,还教他读书做人。”
好听的话赵蔓能坐在这里说上一天一夜,但也难见她行动一下。
按理说当年知道宋淮安一个小孩孤苦伶仃的回来了,他母亲还帮衬了赵蔓一家不少,怎么也得来看看吧,但人家一家就是没来过。
这件事既然早已经过去了,赵蔓若是不提,也没人会说她什么,但现在你又将这件事拿出来说了,若你承认自己一家就是因为没心没肺当年才没来看宋淮安,或许顾念晚还会高看你一眼敢作敢当,但现在顾念晚看见赵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知为何竟心生厌烦。
当她越往深处了解宋淮安这个人时,就会越心疼他。
顾念晚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这些陈年往事早已过去,夫君现在也越来越好了,表姐不必再伤心往事。”
赵蔓赶紧附和,“是是是,现在谁见了淮安不得低着头说话啊,淮安也算是熬出来了。”
宋淮安不在这里时赵蔓一口一个淮安的叫着,刻意的拉近关系过于明显。
突然赵蔓压低声音,倾身至顾念晚身旁,压低声音说:“念晚啊,别怪表姐是过来人不提醒你,这男人有权有势的,多少女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赶紧趁着新婚的劲生下个孩子才是最要紧的,有个孩子也是多个保障啊。”
顾念晚被她这突如其来靠近自己的动作吓得条件性往后躲了躲,此时再听她说些这样逾矩的话面上的脸色难免难看了下来。
春桃看出了夫人的不喜,悄无声息的往两人中间站了站,起码可以隔开些距离。
顾念晚温顺乖巧是不错,但也不代表可以容忍一个自己才说过几句话的人就可以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
于是再张口的声音冷了冷,“不必表姐操心了。”
自己母亲都没这样教自己,她有什么资格与自己讲这样的话。
这样赤裸裸的讲出来,不仅是对宋淮安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自己一会回到寝屋里,一定要向宋淮安告状。
谁知赵蔓还在自以为是,看着顾念晚娇小年幼好说话,还摆着长辈的姿态,“你是淮安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表姐与你一见如故才与你说这些的,现在贵府里的夫人都少不了孩子稳住根基的。”
刚刚不是还很聪明吗,怎么一说上头后就看不见人家不想与她聊这些事呢?
顾念晚不欲与她再做纠缠,遂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宋淮安冷脸的时候,“刚从娘家吃饭回来,坐了一会也有些乏了,便先回去午休了。”
说完还不忘关心一下一脸懵的赵蔓,“实在对不住了表姐,我这精力向来弱些,您在这先坐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丫鬟们。”
说完也不想等赵蔓再说些什么了,带着春桃便往后院去了。
赵蔓那里看不出来顾念晚是不开心了,要不然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困了呢。
见主人都走了,她那里还好意思再待在这里。
后脚也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宋府往包县回去了。
这四月底天气已经开始微微有些热了,顾念晚回来后便叫春桃也去休息了。
将门关上后掀帘进了里间,原本是轻手轻脚的,但进来一看宋淮安还没有睡,行动便也回复了正常。
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拆卸头上的金钗步摇。
因为今天回门的缘故,顾念晚头上戴的东西比往常要多些,摘卸得时候从铜镜里看见宋淮安除了外袍,正坐在靠背椅里看书。
过了一会顾念晚收拾好自己,将外裙搭在架子上后,便自顾自得爬上床,到里面躺下了。
宋淮安这才将目光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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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挪开了,看着躺在床上还规规矩矩将双手放在胸前的人,竟觉得有些可爱。
但宋淮安也敏锐的观察到了她的不开心。
明明从她父母家吃了饭回来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怎么和那赵蔓聊了一会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不成赵蔓惹她不痛快了?
“怎么了,和那赵蔓聊不来?”宋淮安难得见她这副样子,开口关心道。
顾念晚再怎么说也才十六岁,多多少少都还有些少女的气性,“聊不来,我不喜欢她!”
顾念晚气鼓鼓的说完,侧身看向了在椅子上懒散坐着的宋淮安,这样鲜活的一幕落在宋淮安的眼里,感觉顾念晚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宋淮安将书放下,“刚见面时不是还怪亲热的吗,上来就喊人家表姐。”
宋淮安有意调侃她两句。
顾念晚情绪不高,“我那不是出于礼貌吗,谁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宋淮安往床榻这边来,“她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宋淮安知道顾念晚是个好脾气的,没想到赵蔓竟然能惹得她不高兴。
顾念晚明明刚刚还很生气,但现在与宋淮安聊了一会天之后,抱怨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冷静了些,再想想赵蔓说的那些话,顾念晚有些不好意思跟宋淮安开口。
算了,以后少于她交往就是了。
“不跟你说了,我要午休了。”见宋淮安也上床了,顾念晚将刚刚聊天时侧过去的身子转平了。
见顾念晚不想说,宋淮安也不追问,反正一会起来可以问侍奉在前院客厅里的丫鬟。
帘帐被宋淮安上床时随手关上了,此时床榻与房间隔开了,像是另一个小空间。
只有双方的呼吸声在耳边。
因为声旁还有一个人的缘故,宋淮安睡觉也规矩,只占着自己的那一边,双手放在身侧,“不喜欢她往后就不要与她交往了,她若是再来,找个人打发了就是。”
“知道了。”
不一会耳边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了,宋淮安侧目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顾念晚,皮肤极好,这样看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到,乌发散在耳边,映衬着熟睡的面容,不愧赵蔓刚刚说,给她说媒的人数不胜数。
再想想两人差了七岁,这些年自己刀山火海的拼出来,养成了这般的性情,也不怪她不想嫁给自己。
索性下午没事,昨日又刚得了一批好马,傍晚去带她跑马算了。
这边的赵蔓坐在回去的马车里,与自己的贴身仆人抱怨道:“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她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赵蔓在家管事情管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这不是为她好吗?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翠仁也是个糊涂的。
此时还在赵蔓边上上眼药,“谁知道呢,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脾气就是古怪,也真是没规矩,夫人好歹也是她的长辈,竟然还给您甩脸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和宋淮安是一个样子。”赵蔓私下里这样编排咱们两个,但心里也清楚,他们怎么样自己都得受着,谁让自己还得巴结他们呢。
7. 出城跑马
傍晚到家的时候陈凡也才放衙刚回来,看见赵蔓进门脸就挂的老长,“怎么了,不是说去看看宋淮安他夫人吗,看你这样子是不顺利吗?”
这些年因为赵蔓有个宋淮安这样的亲戚,陈凡对她比以往好了些,即便宋淮安根本不搭理她,但陈凡还是碍于宋淮安的威名不敢再轻贱了赵蔓。
毕竟这层关系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的。
赵蔓进了屋,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呵,瞧着是个乖巧的,谁知道竟是个没规矩的。”
陈凡看着赵蔓吹胡子瞪眼睛的,就知道她没能给那顾念晚哄开心,但他也只能面上安慰道:“他们这些有身份地位的就是这样的,咱们又不能给他们甩脸子,只能忍着了。”
赵蔓这人为人处世本就差劲,与邻里不知闹了多少矛盾,难讨贵人欢心是陈凡意料之中的事,本就没报多大的希望。
就比如说,明明知道今日是人家回门的日子,她偏偏要选在今日去,劝她明日去也不听,说什么若是能见到人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他们回来晚了没见上,也让他们知道自己等了他们很长时间。
起码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了等他们是花了时间的。
“茶呢?一个个的眼睛瞎了吗,我在这坐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端杯水过来,府里养着你们是干嘛吃的!”骤然间赵蔓提高了声量,开始责骂起屋里的丫鬟们。
她不能朝顾念晚撒气,总要找些出气筒的。
再看看坐在一旁跟个死人一样的陈凡,“还有你,要不是你没本事,一辈子就当个庸庸碌碌的芝麻大点的小官,我会在外面受气吗?”
陈凡见这个疯婆子将矛头指向了自己,“我怎么了,我这个小官当的挺舒服的,要不是你爱慕虚荣非要去巴结人家,会有这一出吗?”
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
“你要不是知道我还有这么个亲戚,怕是早就给我休了吧,然后再也没人管你和那些莺莺燕燕,我赵蔓偏不如你的意。”
赵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指着陈凡,因为说话用力的缘故,脖子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
陈凡见她又是这样泼妇般的叫嚣,懒得再与她吵下去,“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个风车,用稚嫩的声音喊道:“爹爹,你陪我出去玩吧。”
这是府里的孙姨娘生的。
偏偏这孩子来的巧,正好撞到赵蔓的跟前来。
赵蔓一把夺过北哥儿手里还转着的风车,狠狠的丢到了地上,攥着北哥儿的小胳膊,“你这个死孩子,贱娘生的就是没教养,是不是那个贱胚子叫你来的?”
北哥儿是府里最小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格外受宠,除了赵蔓基本没人这样大声与他讲话。
当场就被吓的哇哇大哭。
这可把陈凡这个老父亲心疼坏了,一把夺回了小儿子,“干嘛啊你,撒泼撒到孩子身上干什么?在孩子面前说些乌烟瘴气的话,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赵蔓见他这么护着这个小犊子,也不管下人还在旁边,伸手就往陈凡身上招呼,“都是你给惯的,那孙燕儿才敢给孩子教成这个样子,她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大夫人放在眼里。”
平常赵蔓和陈凡就不少因为这个孙姨娘争吵,赵蔓越是和陈凡吵,陈凡越是往孙姨娘那里去的勤。
陈凡不想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和赵蔓继续争吵,将怀里护着的孩子抱了起来,“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就抱着五岁的陈北走了。
跟着陈北一起来的孙姨娘院里的下人,将这里发生的看的清清楚楚,等着晚上好说给孙姨娘听。
孙姨娘知道赵蔓讨厌自己,那就讨厌下去呗,她还非要跟赵蔓死磕到底了。
赵蔓将下人刚端上来的茶狠狠的朝门口甩了过去,茶杯落地而碎,陈凡头都没回一下。
这边顾念晚午休起来的时候宋淮安已经不在了,她喊春桃进来给自己梳妆打扮。
发髻还没梳好,刚刚不见的宋淮安就进来了,“夫君下午没有公务吗,怎么还在家呢?”
宋淮安刚刚去前院问伺候在客厅里的丫鬟了,也知道了赵蔓跟顾念晚说了些什么。
难怪顾念晚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惹生气了。
不过顾念晚不想让自己知道,宋淮安也就不说,只回答她的问题,“今日没有公务,收拾好了带你出城跑马。”
“啊!”
顾念晚高兴的立马转身看向宋淮安,都忘记了身后的春桃正在给自己梳发。
宋怀安见她反应这么大,倚靠在柜边问道:“怎么,很开心吗?”
顾念晚看向宋淮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当然了。”
她没出嫁前,在府里只跟着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父亲与母亲担心跑马有危险,便没请人教自己。
没想到宋淮安要带自己去跑马,当然欣喜极了。
带上帷帽,两人打马出城。
春桃因为不会骑马,所以就没办法跟来。
这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看起来高贵而又美丽。
在城道上因为有行人的缘故,马跑不起来,帷帽内的顾念晚摸了摸马脖子上的毛,“这马好漂亮,叫什么啊?”
身后的宋淮安攥着缰绳,将顾念晚虚虚的圈在怀里,“这是旁人才送来,还没有名字,往后这匹马就是你的了,你可以赐它一个名字。”
“真的吗?”顾念晚想转身与宋淮安确认,不料因为戴着帷帽和地方有些小的缘故,动弹了两下竟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
本来顾念晚的后背与宋淮安的前胸只是虚虚的挨着,现在好了,贴的严丝合缝了。
顾念晚感觉到了,便不敢再乱动了,乖乖的坐好。
“那就叫它小白吧。”
看着它浑身的白毛,小白这个名字也就脱口而出了。
两人挨得这么近,宋淮安当然也感觉的到,看着她慢慢往前挪的小动作,宋淮安只装作不知道,“可以,它是你的马,你说了算。”
宋怀安好像对自己还不错。
出了城门,人慢慢变少了,宋怀安骤然加快了马速,“驾!”
一时间顾念晚脑子里也无心再想这些,吓的一把扶住了身前宋淮安攥着缰绳的手臂。
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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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纤细小巧的手,宋淮安开口,“怎么了,害怕吗?”
迎着风声,顾念晚大声道:“太快了。”
这速度对宋淮安来说根本不过瘾,但还是照顾到顾念晚是第一次,遂慢慢将速度降了下来。
树木与草地随着跑动而向后略过,城外的空气扑面而来,顾念晚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跑了一会,宋淮安让马停了下来,“吁。”
自己光这样一直带着顾念晚跑她也没什参与感,于是宋淮安便从马上下来了,牵着缰绳想慢慢教顾念晚怎么骑马。
顾念晚见宋淮安下去了,一时间僵在马背上不敢动,“你怎么下去了,我一个人在上面害怕。”
直直的坐着,哪里都不敢动,生怕小白一下子冲了出去。
宋淮安高大,即便是下了马,身高也到了坐在马上的顾念晚的腰部。
“不用害怕,你先摸摸它的脖子。”
隔着帷帽上的纱,顾念晚与宋淮安对视了一下,似乎是想从中寻找些安全。
宋淮安的眼睛生的极好看,微微的内双,眼尾有些上挑,不笑的时候给人很强的距离感,让人不敢与他接近。
但在此时,顾念晚不知为何会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
一只手向前轻轻的摸了摸马脖子。
宋淮安从她的动作中还是看出了她有些胆怯,于是跟她说,“不用害怕它,它的性格已经是很温顺的了,大胆的摸它,不要让它感觉你在害怕它。”
一旦让畜生感觉你害怕它,那就不好掌控了。
顾念晚的手这才真正的贴到了马脖子上。
虽然她有些胆小,但却很听话。
只要听话,那就好教,“腿轻轻的夹一下马肚子。”
顾念晚也想学会骑马,不说多精通,只求能稳稳的跑起来,于是接着照做,嘴里还小声的喊着:“驾。”
小白听话的慢慢走了起来,小白好像知道马背上的主人还不太熟练,便走的很稳。
顾念晚很开心,坐在马上道:“看,它走起来了!”
“是不是不难?”马绳还在宋淮安的手里。
“小白很听话。”顾念晚感觉能这么顺利更多的是因为小白温顺。
若是个性子烈的马,自己肯定驾驭不住。
似乎是又想起什么,紧接着又说,“还有夫君教的好。”
不能把宋淮安落下了。
这姑娘是有些小聪明。
宋淮安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来,握紧缰绳,你想让马往那个方向你就将缰绳往那个方向扯。”
顾念晚接过缰绳,右手微微用力,果然,马向右走了。
“想让马转头的话,缰绳拽的时候就用力一点。”宋淮安落后她两步在后面说道。
顾念晚照做,果不其然,马头调转了。
此时宋淮安与顾念晚一南一北的面对着面,一个高高的坐在马上,一个落拓的站在地上。
隔着帷帽,宋淮安都看得到顾念晚此时扬起的嘴角。
傍晚的落日尽在她的身后,映照在她身上红红的,宋淮安觉得带她出城跑马是个正确的决定。
8. 苏景川
回来吃了晚饭洗漱之后两人就回了寝屋。
宋淮安进来的时候看见顾念晚手里正绣着什么,白色的锦缎上用黑金丝线一下一下的绣着。
宋淮安随手拿起架子上没看完的书,顺嘴问道:“绣什么呢?”
此时洗漱后的顾念晚已经将鬓发全部披散了下来,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温婉,声音轻柔,“给夫君绣个香囊。”
顾念晚发现宋淮安腰间只有一块玉佩,没见他戴过香囊。
“怎么,带你出城跑了趟马,要绣个香囊感谢我吗?”宋淮安倚在椅子上,左手拿着书,曲起的手臂撑在椅把手上。
顾念晚歪着头看了一眼宋淮安,为自己正名,“怎么会呢,就算你今天没带我出城跑马,我也准备给你绣个香囊了。”
宋淮安一心二用,一边看书一边与顾念晚聊天,“哦?那是因为什么?”
顾念晚像是不懂为什么他会这样问,直勾勾的盯着他回答,“因为你是我夫君啊,你要不是我夫君我也不会给你绣啊。”
手里举起的书横亘在两人中间,宋淮安回视上顾念晚的目光。
没说话,只挑了挑眉,像是表示原来如此。
其实宋淮安不喜欢戴香囊,觉得腰间有块玉佩就足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拒绝顾念晚。
反而心里想的是既然她一针一针的给自己绣了,到时候自己就戴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成亲后的变化,变的学会了接受,不再像之前一样将一切都拒之于千里,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的。
并且这变化也只针对顾念晚这个枕边人。
这边的顾念晚继续忙着她手里的东西了,因为他们院子里有一棵海棠树,此时正漂亮的开着,所以顾念晚就想着给香囊上绣个海棠花。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苏若来找顾念晚,门上的小厮过来禀报,“夫人,苏府苏若小姐求见。”
这挺让顾念晚意外的,连忙放下了手里正绣着的东西,“快请她进来。”
顾念晚也起身出门迎接。
不一会苏若就带着身边的丫鬟莲儿从廊上过来了。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一见面就一如既往的亲热,顾念晚牵着苏若往屋里来,“姐姐怎么来了?”
其实两人是同一年生的,只是苏若是夏日里的,顾念晚是冬日里的。
“妹妹如今已经成亲了,这样贸然前来实在有些唐突,还请妹妹见谅。”
苏若受家里经商影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习惯了,倒不是太过于死板的收规矩,像今日这样一板一眼的说话,倒是不常见。
顾念晚也听出来了,有心缓和道:“哪里会唐突呢,我巴不得姐姐天天来找我玩。”
苏若看顾念晚一如往常的对自己,并没有因为成亲的缘故就有所生疏,一时间竟有些对自己今日来的目的难以启齿。
但转念想想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哥哥,还是张了口。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妹妹说,不知能不能……”说话间苏若的眼睛看了看屋里站着的几个丫鬟。
顾念晚瞬间明白了苏若的意思,于是开口,“春桃,你带她们几个先下去吧,门口也不要留人。”
“是。”
几个丫鬟出去后屋里就剩下了顾念晚和苏若两个人。
顾念晚还没见过苏若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现在没人了,姐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若是需要帮助,妹妹也会尽力而为的。”
“念晚,我们玩了这么多年我也从没求过你什么,今日前来找你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说着苏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可把顾念晚吓到了,连忙帮苏若擦拭着脸上的眼泪,“这到底怎么了姐姐?”
苏若带着哭腔说道:“我哥哥快被家里打死了。”
苏景川从小就处处出色,无论是诗书还是经商,各方面都是父母不用操心的好孩子,在苏若的眼里苏景川更是无可挑剔的存在,一直以来她都很骄傲能拥有这样优秀的哥哥。
可是就是这样优秀哥哥为了求自己办这件事,差点给自己下跪。
此刻又想到哥哥那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样子,苏若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顾念晚也震惊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伯父伯母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哥哥冲撞了父亲和母亲,我知道的时候哥哥已经被抬回房间了。”
“那我能帮什么吗?”
顾念晚被说的一头污水,苏景川被打了找她有什么用呢?
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吧,自己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啊。
“哥哥求着我带他出来见你一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问他他也不说,我看哥哥那么痛苦,实在是拒绝不了。”
“那你哥哥在哪呢?”刚刚明明就只有苏若和莲儿进来了啊。
“哥哥现在在马车里,他说他不方便进来,想让我请你出去一趟。”
苏若此时已经不掉眼泪了,只有微微的抽泣声。
其实顾念晚有所顾虑。
都知道男女有防,此时她已经成亲了,而苏景川还没有娶妻,这样私下里过来说想和她见一面实在是不合适,但人都到家门口了,还有苏若在这儿,她也不好拒绝。
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答应了。
大不了多带几个人在旁边看着。
顾念晚跟着苏若往她的马车处走,马车已经让人牵到人少的偏门了。
到了马车前苏若率先开口,“哥哥,念晚已经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一道听起来就十分虚弱的男声隔着车帘传了出来,“这样与念晚妹妹见面实在是抱歉,只是看着念晚妹妹就这样嫁人了,心里实在不甘心。”
苏若没想到哥哥会说这样大不逆的话,连忙出声制止,“哥哥你是被打糊涂了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苏景川这句话里,顾念晚就听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顾念晚的心突突直跳,有点不敢再听苏景川后面要说的话,想要转身就走,可是她答应了苏若的。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清楚罢了。”
苏景川背上被打的地方实在是太疼了,马车里的他额头上冒着冷汗。
“之前我请求母亲上顾府提亲,可是我母亲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顾家都不答应,可是念晚妹妹看不上我?”
苏景川这段话说出口,明明此时正是暖和的四月天里,顾念晚却感觉身上发冷。
身边站着的几个丫鬟也都听到了,连忙将头低了低,尽量在这个时候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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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苏景川的意思,他是喜欢自己吗?
还有他说的什么提亲,自己根本不知道,“苏公子说的什么提亲我并不知道,若不是你今日说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既然我的母亲没有与我说过这件事,想必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顾念晚仰头看了一眼檐角,“而如今我己经成亲了,苏公子再来与我说这样的事,终归是对我们双方都不好,今日苏公子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还请苏公子往后不要再提了。”
马车里的苏景川嘲讽地笑了笑自己,原来从始至终顾家都没看上自己,连问都没问过念晚妹妹的意愿。
如今念晚妹妹一口一个苏公子的喊着,怕是往日一起玩的一点情分也被今日这一出消减没了。
马车里苏景川心如死灰般的吩咐道:“回去吧。”
但苏若迟迟没有上车。
苏若实在是没想到哥哥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对不住顾念晚,于是连连道歉,“念晚,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哥哥会说这些,我要是知道他说这些,我定不会答应他,带他来找你了。”
她只是觉得哥哥非要自己带他来见一面念晚有些古怪,但没想到哥哥藏着这样的心思。
顾念晚看着苏若满脸焦急的向自己解释,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于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不怪你,不用自责。”
一群人站在这偏门处实在是不好看,苏若只好先带哥哥回去,“念晚,那我改日再来找你。”
顾念晚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苏若钻身进了马车,顾念晚也转身回到了屋里。
春桃看着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却一身的疲态的夫人,实在是恨透了苏景川的无礼,“苏公子也真的是自私,自己意气用事说些那样的话,丝毫不考虑将小姐放在了怎样的处境。”
看着屋里同她们一起回来的几个丫鬟,春桃拿出身为贴身丫鬟的气势,口头上警告着:“刚刚所见所闻,你们几个最好都烂在肚子里了,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们谁出去乱嚼舌根,就别怪夫人将你们给发卖了!”
除了春桃,刚刚一起去的还有四个丫鬟,其中有两个是宋府的,另外两个是跟着小姐陪嫁过来的,春桃还放心些,主要是害怕宋府这两个。
这事若是让大人知道了,怕是不得了。
“听到了吗?”春桃的目光从她们几个身上一一扫过。
几个丫鬟立马躬身回答,“知道了。”
春桃见夫人没什么精力的样子,于是将桌上的蜜饯端到她的面前,“夫人尝尝,厨房今日早上自己做的蜜饯。”
心里不舒心,吃点甜的或许会好些。
顾念晚将春桃刚刚一连串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感叹人的成长,与她一起长大的春桃再也不是那个小哭包了,于是叉起一个蜜饯放在嘴里,“傻丫头。”
这会儿冷静下来,顾念晚细细的想了想,其实这件事与自己关系不大,按照刚刚苏景川说的,提亲也只是他们苏家有这个想法,然后家里的长辈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过,不过父母没有同意,按理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苏景川又来了这一出。
顾念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眼绣篓里绣了一半的香囊。
真是糟心。
9. 圆房
刚刚进来的时候春桃因为要交代这几个丫鬟,便顺手将门关上了,现在该说的都说了,春桃正准备将屋门打开。
谁知道这门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看见进屋的人,春桃和顾念晚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从外面进来的宋淮安看见这屋子里有些怪异的气氛,“怎么了,大白天的这么给门关这么严?”
明明也没做对不起宋淮安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念晚面上的表情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经年累月形成的压迫感造成的。
顾念晚没敢将刚刚的事情告诉宋淮安。
她连忙站了起来,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春桃刚刚交代她们一些日常伺候我的事情,有些话关起门来说比较方便。”
只是顾念晚不知道的是,此时她脸上的笑刻意且僵硬,这一切落在宋淮安的眼里都告诉着他,事情并非如此,她对自己撒谎了。
但是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对自己撒谎的呢?
在不动声色中,宋淮安的目光快速的在屋里几个丫鬟的面上扫过,很好,同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宋淮安只装做自己相信了。
“这样啊。”宋淮安坐在了顾念晚刚刚做过的地方。
看着站着的几人极度的不自然,宋淮安好心打破了她们几个这手足无措的局面,“都傻愣着干什么,去吩咐厨房上菜啊。”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边带着几人去厨房端菜,“哦哦哦,看我这记性。”
顾念晚心惊胆战的吃完了这顿饭,中午两人躺在床榻上午休的时候,顾念晚罕见的背对着他。
因为自己心里有事根本睡不着,为了不让宋淮安看出来,自己只好用这样的方式遮掩自己。
在任何人眼里看来,只要是在背地私下里见面的男女,都有被怀疑的可能。
顾念晚不敢想,依照宋淮安这样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以及苏景川说的那些话会干出些什么。
顾念晚殊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思都被宋淮安识破了,两人也同床几天了,她睡着的呼吸不是这样的。
真是好样的,两人才成亲几天,她就对自己撒谎了。
宋淮安讨厌被人骗的感觉,连手下都不行,更何况是枕边人。
下午的时候顾念晚就把香囊绣好了,里面放的是茉莉香料,一是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香味,二是想着茉莉花香淡雅,放在香囊里也挺适合男人戴的。
本想着等宋淮安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给他的,谁知道他派人回来,说晚上吃饭不用等他,他不回来用饭。
顾念晚倒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宋淮安忙。
可是一直到晚上顾念晚都准备睡觉了,宋淮安还没回来。
“要不然夫人先睡吧,今天您绣了一天的香囊,眼睛也累了。”春桃劝道。
顾念晚倚在榻上,摇了摇头,“我再等一会,实在等不住了我就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春桃出去前将小薄被往顾念晚身上带了带,将腰以下的都盖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顾念晚都已经快要靠着睡着的时候宋淮安回来了。
因为睡的不是很熟,宋淮安刚一进来顾念晚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今日怎么忙这么晚?”
宋淮安没回答她,拿着架子上顾念晚帮他挂在那里的一套干净里衣,先去了西厢洗漱。
顾念晚还没发现宋淮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只拿起身边放着的香囊,想着一会等宋淮安洗漱完出来了给他。
这是除了哥哥和爹爹外,顾念晚第一次给别的男人绣东西。
可是当宋淮安再进来的时候,顾念晚还没来得及将香囊给他,他就先开口了,“你有事瞒着我吗?”
说的很淡定,但语气却很冷漠,与平常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不一样。
顾念晚的心咯噔了一下,联想到宋淮安今日回来的这么晚,她笃定宋淮安已经知道了上午的那件事。
顾念晚随手将香囊先放到了两人枕头中间,想要开口解释,“我……”
可是话还没说完,宋淮安就将其打断了。
宋淮安一步步逼近,“我中午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到了床榻边就势弯腰,一手捏住了顾念晚的下巴。
顾念晚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到了,双手在后面撑着床榻,因下巴被他捏着,所以脖子被迫向上仰。
泛红眼眶盈着泪花,“我怕你误会。”
是了,宋淮安在扬州城手眼通天,只要他想知道,这些事怎么能瞒得过他。
整件事情宋淮安确实已经一字不差的全部知道了,是苏家那小子还惦记着她。
其实上午问她的时候,她如实告诉自己的话他并不会生气,他现在之所以生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骗了自己。
说话间顾念晚的嘴唇一上一下的动着,里面的粉舌若隐若现,配上她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让看见的人浮想联翩。
宋淮安想起两人成亲前他在顾府的书房外听见的话,那时顾念晚说的是害怕自己。
看着此时她努力克制的眼泪,宋淮安突然想,自己会不会吓到她了。
泪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捏着顾念晚下巴的手指感觉到了湿意。
一时间,在外面手握生杀大权的宋淮安在此时竟不知所措。
罢了,自己与她说清楚。
大手抚上美人面,用指腹帮她擦着眼泪,“别哭了,下次有什么事不要再骗我了。”
顾念晚微微瘪着嘴,“我不是故意的。”
“嗯,知道了。”
离的近了,宋淮安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顾念晚因为双手在后面撑着的缘故,寝衣领口有些散开,胸口的肌肤白的耀眼,再往下看惹人浮想联翩。
即便是离的这么近了,宋淮安还是觉得不够。
就这一瞬间,行动不受脑子控制,先一步亲上了顾念晚的唇瓣。
很软。
气息交缠间顾念晚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谁知竟让宋淮安趁虚而入了。
帘帐被宋淮安拂了下来。
欲望使得喘息声越来越大,他只想加深这个吻。
手也确实这么做了,按住顾念晚的后脑勺压向了自己。
在安静的夜晚,两人唇齿见的纠缠声越来越大,毫无疑问,顾念晚最先败下阵来。
好不容易逃脱了宋淮安的桎梏,捂着胸口大声的喘息着。
她感觉刚刚宋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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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看着顾念晚红透了的耳根,宋淮安想圆房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念晚被宋淮安搂着躺在了床上,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宋淮安,他的双眸里充满了欲望,顾念晚知道意味着什么。
夫妻圆房是应该的。
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此时全都被丢在了地上,出乎宋淮安意料的是,平时看着有些瘦的顾念晚,该长的地方发育的很好。
或许以后还会继续长。
两人都是第一次,顾念晚还被男人在上面的动作牵引着,谁知道下面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因此当即哼出了声。
宋淮安也感觉到了她的难受,动作小心下来,嘴里哄着,“没事的,没我慢慢的。”
可是此时那里还是他们说了算。
亦痛亦舒间,只有两人能感觉得到。
宋淮安也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快乐,这与权势带给他的快乐不同,在这件事上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许久过后,帘帐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淮安看着自己怀里累的不行的小妻子,即便是食髓知味但也还是不再继续了。
往后还有的是时间。
闹了一通,两人身上都不爽利,宋淮安抱着似是柔弱无骨的顾念晚去西厢简单擦了擦。
这晚,顾念晚都没离开过他的臂弯。
不出意外,顾念晚第二天又起晚了,但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自己醒来,发现宋淮安还在,并将自己紧紧的搂着。
睁开眼睛,目之所及的就是他宽阔的胸膛,上面还有些红印,是昨天自己抓的。
一切的一切全部涌进脑海,顾念晚不愿面对,正要继续闭上眼睛装睡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句,“醒了?”
其实宋淮安醒了好一会了,只是不愿意起来罢了。
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温柔香。
眼见装睡不成,顾念晚点了点头,“嗯,我要起来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说出口的声音是听得出的沙哑。
原因为何,两人都一清二楚。
宋淮安笑了笑,起身下床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润润嗓子。”
顾念晚坐起身接过,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又递还给他,“谢谢。”
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被子往身上遮,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好在身上已经穿上了一套干净的内衣,除了是宋淮安帮她穿的还能是谁。
顾念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直视他了。
宋淮安己经站在架子前利索的穿着袍子了。
顾念晚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是在昨晚留下的印子,也不好意思让人进来伺候她穿衣了,准备下床自己来的。
谁知脚一挨地,腿软的瞬间又坐在了榻上,那处还有昨晚的感觉。
宋淮安也知道自己昨晚折腾的狠了,于是穿好了自己的衣袍,又拿上顾念晚的衣物过来了,身心舒朗的说:“我帮你穿。”
顾念晚那里会允许,当即果断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宋淮安也知道是她不好意思,所有也不再坚持,只嘱咐道:“那你慢点。”
随即收拾起昨晚扔在地上的衣物。
待到顾念晚穿好后,才去将窗户推开散散屋里昨晚残留的气味。
10. 挨打
地上的衣物被宋淮安送去西厢的筐子里了。
顾念晚看着床上同样要洗的床单和被罩,想着自己把它卷起来再让丫鬟们拿去洗,比一会丫鬟们当着她的面收拾要好。
正要弯腰去揭,宋淮安从后面过来了,“这些我来,你喊人进来伺候你洗面梳发就行了。”
他还在这呢,没必要让顾念晚动手。
透过窗户,能看见院里的海棠花,许是因为风吹的缘故,有些花瓣飘落了下来。
这倒是提醒了顾念晚。
“等等。”香囊还在床上呢,别被一起卷走了。
顾念晚弯腰,伸手将香囊拿了出来,顺势递给了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淮安,“给你。”
没好意思看他,只将手向前伸了伸。
看着连正眼都不好意思看自己的顾念晚,宋淮安不想让她这么如意,作对般的开口,“你帮我戴上。”
说罢松开了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站直了腰身。
坏蛋。
无奈,顾念晚只好面对着他,低头帮他戴上。
宋淮安肩宽体高,若是这样从后面看过来的话,竟看不出他面前还有一个人,顾念晚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正当顾念晚帮他戴好,准备喊人进来的时候,宋淮安突然一把搂着了她的腰身,低头吻了上去。
顾念晚双臂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挣脱开来。
青天白日里的,窗户还大开着,若是要叫路过的下人看见了,怕是会被笑话的。
好在很快宋淮安就放开了自己,顾念晚这次终于敢对上他的眼睛了,愤愤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喊春桃进来。
只是这一眼对宋淮安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倒让人觉得她这举动有些可爱。
收拾屋子的丫鬟们进来了,宋淮安指了指床上已经被包好的东西,“这些都拿下去洗了吧。”
这边春桃在帮顾念晚梳妆的时候,发现她脖子下面有红印,以为是被什么虫给咬的,于是指了指那个地方,“夫人这里怎么红了,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被春桃这么一说,顾念晚在铜镜里仔细看了看,那块红印只有一点点,大多数都被衣领遮住了。
顾念晚尴尬的又将衣领往上拉了拉,故作镇定的说:“嗯可能是吧,也没感觉,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
宋淮安将主仆俩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是吗,那怎么没咬我啊?”
顾念晚发现宋淮安今天早上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这些还不是他干的好事,现在还好意思在旁边说风凉话,于是气不过的回嘴,“那是因为你皮糙肉厚!”
春桃被小姐的回嘴惊住了,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小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胆的。
早饭的时候宋淮安看顾念晚没吃几口就要放筷了,便给她又夹了点,“多吃点,小猫吃的都比你多。”
“不想吃了,我早上本来吃的就不多。”
“吃完这点就不吃了。”宋淮安哄骗道,能让她多吃一点是一点。
顾念晚很吃宋淮安这一招,遂又将筷子拿了起来。
吃了早饭,宋淮安带着海松出城了,往东边的校场去,他要去看看这批新兵的训练情况。
刚一到校场外,还没从马上下来,崔奎就出来了,嗓门嘹亮,“就等着大人来呢。”
宋淮安不是每日都出城来校场视察情况,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交给崔奎在这里坐镇。
宋淮安因为早上在床上和顾念晚拖延了一会,今日来的比以往晚了一会。
刚从马上下来,崔奎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注意到了宋淮安身上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果然是娶妻了,竟能在大人身上看见香囊这物件。”
崔奎看今日大人心情不错,才敢油嘴滑舌一两句。
宋淮安捞起腰间的香囊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崔奎的打趣,“内子绣的,今早才戴上。”
宋淮安极少与他们扯这些,今日能在这上面跟他聊两句,看来是挺在意他这个夫人的。
于是崔奎夸赞道:“宋夫人心灵手巧,这香囊看着比外面卖的还好看。”
宋淮安很受用的笑了笑。
此时校场里的兵正练着,听着喊叫的气势就能看出来他们状态不错。
崔奎边陪着宋淮安走说:“这次咱们大规模招兵,各方都紧盯着呢,西边的徐闯这几日也开始招兵了,而且训练也开始抓起来了。”
徐闯本是山匪出身,早几年抓住了机会,趁着朝廷对地方管理不上心,将西边那一块给收入囊中了。
这几年管理的不错,将许多荒地又都开垦了出来,在西边很有威信。
照着这个势头,宋淮安和他迟早有一战。
宋淮安挺欣赏他的能力的,能从山匪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了。
“盯紧了,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及时汇报。”
崔奎拍着胸脯,“放心吧大人,都派人盯着呢。”
这边苏府可难安宁了。
自从那日赏花宴苏景川见了宋淮安和顾念晚之后,心里一直不舒服,总是抱着幻想,若是中间没有宋淮安突如其来的横插一脚,最后自己是不是就能够如愿以偿的娶到念晚妹妹了。
放眼这个扬州城,他不觉得自己差。
终于压制了两天想法,还是没能忍住,跑去跟苏远说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
“爹,你实话告诉我,念晚妹妹和宋淮安在短短几日便成了亲,是不是宋淮安逼的?”
要不然没道理啊。
苏远以为顾家那女儿成了亲之后,儿子也就不惦记了,谁知道今日又跑来提这事,“人家都已经成亲了,你再问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两个成不成亲也是他们顾宋两家的事情,跟咱们苏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别再纠结这件事了,天下好女郎还多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苏景川心里苦啊,打小就喜欢的女孩,本以为自己有机会的,可是最后就只能这样看着她在短短几日里就成了亲,他怎么会甘心。
“一定是宋淮安那阴狠毒辣之人在中间做了手脚,逼迫顾家不得不嫁女儿,不行,我要去亲口问问念晚妹妹。”
说着便要出门,踉踉跄跄的跟个行尸走肉一般。
苏远见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怒不可遏的吼道:“苏景川,今日你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边往外走的苏景川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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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听得进去,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嘴里喃喃道:“念晚妹妹一定是被逼的。”
“来人,拦住少爷,不许他踏出家门一步!”
苏远被气的甩袖。
几个家仆听见老爷的吩咐,连忙上前拉住少爷。
感受到别人的阻挠,苏景川努力的想要挣脱,可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力气哪里能跟整日里干活的仆人比。
苏景川红着眼眶,在院子里歇斯底里的大喊,“放开我!”
王柔带着丫鬟来给老爷送些茶点,谁知道就看见了爷俩在外面对峙的这一幕,连忙焦急上前,“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啊?”
“做什么?你看看你儿子成什么样了,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样子,还说要去宋府找人家,真是连脑子都没有了。”
王柔因为明里暗里找顾家提了好几次孩子的婚事,但人家就是不接她的话茬。
都是过来人,王柔哪里不知道人家顾家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没看上他们吗。
在她这里,自己儿子就是最好的,也见不得别人看不上自己儿子,顾家不乐意给自己姑娘嫁过来就算了,他们又何必上赶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呢?
“川儿,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听你爹的话别闹了。”王柔心疼的摸了摸儿子因为挣扎而变得通红的脸。
“你们都骗我,你们是不是都害怕宋淮安!”苏景川的衣袍已经在拉扯中变的凌乱了,如果外面的人看见一向温润的苏家公子变成这副模样子,只怕是会不敢相信。
今天谁说话苏景川都听不进去,苏远看着在院子里跟疯了一样的儿子,终于下了狠心,“来人,上家法!”
王柔不肯,“老爷,有话好好说,万万上不得家法啊。”
苏远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也没对他动过手,更别说对他上家法了,只是这次苏景川实在是不听话。
看妻子还袒护着儿子,恼火连带到王柔身上,“他都这副模样了,你还为他求情,慈母多败儿,今日我就要打到他歇了这个心思为止!”
自己教育儿子,总比他跑去宋府惹了宋淮安好,到那时候他闯的祸就大了。
不知被摁在院子里挨了多少棍棒,直到苏景川被打的疼晕了过去,才被下人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苏若知道的时候,还是从前院路过回来的丫鬟跟她说的。
当她去看哥哥的时候,哥哥正趴在床上麻木的留着眼泪。
苏若几步扑到哥哥的床前,“这是怎么回事,爹爹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本来毫不作声的苏景川,看到来的妹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办法。
现在他被禁足了出不去,就算偷偷跑出去了,到了宋府也没有理由进去找念晚妹妹,但妹妹不一样啊。
既没有被禁足,还和念晚妹妹是好朋友,通过她见一面念晚妹妹是很简单的事情。
苏景川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了,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妹妹,你带哥哥去宋府吧,然后把念晚妹妹约出来,我跟她说两句话,说完咱们就回来,好不好?”
这动作有些大,后背刚刚上过药的地方被牵扯的渗出了血,吓得苏若连忙将哥哥扶回原位趴好,“哥哥你别乱动!”
11. 恶念生根
苏景川迫切的想要妹妹答应,“哥哥求你了。”
苏若再大大咧咧也是知道规矩的,有些为难道:“你非要去见念晚干什么,这样私下里带你去也不合规矩。”
“哥哥也知道不好,可是哥哥找她有重要的事问。”苏景川嘴唇惨白,一遍遍的哀求着苏若。
正当苏若还在犹豫的时候,苏景川要挪着下床来,“就当哥哥跪下求你了。”
为了安抚哥哥,苏若不敢再犹豫,最终还是无奈的答应了,“好,不过你们说话的时候我要在一旁。”
这样也不算是造成哥哥和念晚单独在一起。
苏远和王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夫妻两人第二天还是放心不下儿子,吃完早饭,犹豫了好半天决定去看看儿子,顺便再劝劝他。
可是当两人到了儿子院里的时候,屋门和窗户都紧闭着,还在疑惑为什么的时候,看见守在门口的光前看到他们来了,竟浑身发起抖来。
光前是苏景川的贴身小厮。
夫妻俩到了光前跟前,“怎么了光前,怎么浑身发抖啊,是不是不舒服啊?”
光前哪里是生病了,是被突然来的老爷和夫人吓到了,顶着一额头的冷汗,慌张的摇了摇头。
“没生病就好,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把少爷屋里的门窗都打开透透气呢?”
随着话音的落下,王柔便要推门进去了。
光前胆小,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远和王柔都没设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干嘛啊光前,吓死人了。”王柔被吓的直拍胸口。
看着不正常的光前,苏远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苏景川的屋门,快走几步到了里面,屋里安安静静的,床上空无一人。
终究还是去了。
“逆子!”
王柔跟着跑进来已经被吓的声音都发抖了,“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宋淮安知道了,川儿就完了啊。”
那阎王可是会杀人的啊。
苏远从屋里出来,在原地打着转,见光前还跪在地上呢,苏远一脚蹬在他的肩膀上,“还愣着干嘛,进去给我搬个椅子出来。”
光前立马爬了进去。
苏若和苏景川在回来的路上,苏若被哥哥刚刚的无礼气的说不出话来,埋怨道:“哥哥,你让我给念晚带出来,你又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让我再怎么见念晚啊!”
苏若对着哥哥一顿抱怨,可是苏景川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像是没了灵魂一般。
再看看哥哥疼的坐都坐不直的背,苏若终究是心软了,算了,过两日去好好跟念晚赔礼道歉吧。
她哥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念晚的啊?
苏若一如出来时那般,没敢走正门,让马车师傅将马车停在了离哥哥院里最近的东侧门。
她和莲儿一左一右慢慢搀扶着苏景川进去,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满脸怒气的父亲坐在院中间。
苏若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停住了脚步,局促不安的叫了声,“爹。”
苏远没理苏若这声,只盯着狼狈至极的苏景川,“怎么,非得亲自去一趟才死心啊,从人家那里得到了什么?”
苏景川与昨日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没了半分昨日要闹着出去的气势,“父亲,是我求妹妹带我出去的,跟妹妹没关系。”
苏远拿出了经商时的头脑,“我没问你这些,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苏景川此时的脸像是被人狠狠的踩在了地上,“往后我不会再想这件事了,我会好好跟着你打理家里的生意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苏远看他虚弱的就要站不住了,丢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快快,扶少爷进去躺着。”王柔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将水倒好端到儿子跟前,关心的说,“快先喝点水。”
苏景川趴在床上,目光空空的看着地板,“母亲,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王柔看儿子没精神的样子,将杯子放在他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床边小方桌上,“好,那母亲晚点来看你。”
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时,苏景川一直忍着的情绪才彻底溃堤,眼泪顺着鼻梁滑到了鼻尖。
所以,还是自己不够强大,顾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自己,在念晚妹妹成亲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如果自己可以和宋淮安相匹敌,顾家会不会就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念晚妹妹了。
苏景川暗暗想,终究还是输在了权势上。
他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念晚妹妹可以看到自己为止。
到那一天,他要宋淮安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上狠狠的摔下来,最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那样,自己就可以和念晚妹妹在一起了。
恶念一旦落地生根,它就会以人们难以控制的速度迅速生长,直到将人全部吞噬。
王柔从儿子的屋里出来后,就去女儿那里了。
苏若见母亲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母亲对不起。”
王柔昨天也是见识过儿子的犟劲的,看着自责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算了,你哥哥性子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母女俩坐下,“今日你们去的时候宋淮安在家吗?”
苏若连忙回答,“不在家,屋里就念晚在。”
王柔将这个消息给丈夫说了,“既然宋淮安当时不在家,那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这样的事,估计那边也不敢说。”
毕竟顾念晚刚成亲,还是个女人。
苏远是知道宋淮安在扬州城,甚至是整个南边有多手眼通天的,要想满的过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妇人之仁,还想走向活路,就是赶紧上门去主动道歉。”
第二天,夫妻两个带了一车的道歉礼来登门。
不知是时间算的好,还是误打误撞,刚好两个人来的时候宋淮安才吃完午饭,晚来一会就要午休了。
宋淮安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海松跑过来了,“少爷,苏家夫妇来了。”
宋淮安歪了歪头,“不愧人家生意做的遍地都是啊,是个聪明人。”
“走,去看看。”宋淮安转身往前院去了。
坐在里间看话本的顾念晚当然听见了海松说的话。
哎,往后干什么都得先问清楚了,免得像现在一样,惹出来一大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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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安到前厅的时候,苏远夫妇已经到了,主人没到就站在屋里没敢坐,而屋外苏府的小厮搬进来一地的道歉礼。
宋淮安佯装诧异,“苏老爷这是干什么,拿这么些东西过来是想光明正大的贿赂我吗?这要叫老百姓看见了可不好啊。”
宋淮安进来就坐下了。
明明比宋淮安大很多岁,但苏远在他面前还是得卑躬屈膝,“宋大人不要嘲笑老夫了,老夫今日来这一趟是特意来为犬子道歉的。”
腰弯的更低了,“老夫教子无方,犬子闯下如此大祸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也不顾还有下人在场,果断的跪下了,身后王柔也紧随其后。
宋淮安这才像是才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说:“苏老爷说的是这件事啊,内子昨天就将这件事告诉我了,害,苏少爷终归是年轻嘛,脑子一热冲动了是常有的事,我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可是尽管嘴里是这么说的,他却没让跪在地上的苏远起身,更别提坐下了。
苏远也知道宋淮安说的这些是场面话,“宋大人大人有大量,大人放心,我已经狠狠的教育了犬子,犬子也知道自己错了,本来是想亲自上门道歉的,谁知道上午竟发起了热来,到现在还晕睡着呢。”
苏景川确实因为发热起不来了,要不然苏远怎么也得把他一起带来。
宋淮安才不管苏景川怎么样了,这件事他先记下了,若是再在自己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肖想顾念晚,就别怪他连同这次一起清算。
歉也跪下道了,宋淮安也不想在这和苏远多费口舌,“这么多下人在场苏老爷快起来吧,还有这些东西也一并带回去,我就不送您了。”
说完也不等苏远嘴里还在念叨着,直接走了。
苏远知道这算是面上缓和下来了,但心里还记着呢。
无奈的挥了挥手,东西又一箱一箱的搬上马车带了回去。
宋淮安再回到后院的时候,顾念晚已经在榻上躺着了。
宋淮安脱了衣物上去的时候,顾念晚还闭着眼睛,只不过抖动的睫毛出卖了她。
宋淮安仰躺着,“行了,装睡都不会。”
顾念晚知道宋淮安有些不开心了,于是摸上了旁边宋淮安的手,有些哄着的意味。
宋淮安任由她牵着,“你和苏景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起玩的?”
这可把顾念晚问住了,因为具体是什么时候她也忘记了,“很小吧,我也不记得了。”
好一个青梅竹马。
“那你之前都不知道他喜欢你?”宋淮安不让顾念晚牵自己了,将手抽了出来枕在脑后。
顾念晚见宋淮安将手抽走了,便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不知道,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的时候比较多,后面长大了因为男女有防,也很少在一起玩了,我与他妹妹时常在一起玩,就算偶尔碰上面了,也不过是客气的问候一下。”
侧卧在宋淮安身边的顾念晚说的认真。
她要是知道苏景川喜欢自己,昨天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出去的。
宋淮安将手放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睡吧。”
管他们是不是青梅竹马的,反正人现在在自己这里。
12. 撞见
下午宋淮安没出门,起来后去了书房,一封密信向北送去了上京。
等到他忙完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念晚正让人把她的琴搬到廊下的琴桌上。
宋淮安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怎么想着弹琴了?”
顾念晚抬头看了一眼悠闲的宋淮安,坐下来后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么多天都没摸琴了,刚好在家闲着也没事,就想拿出来练一会,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下人给宋淮安搬了个椅子过来。
坐下的宋淮安长腿伸着,他还没听过顾念晚弹的琴声,“那让我来听听顾小姐的琴声。”
还顾小姐呢,都是成过亲的人了。
素手拨动琴弦,琴声悠长,彼时院里有风吹过,顾念晚额边发丝轻动,论谁看了这一幕都要心动。
一曲弹完,顾念晚看了眼侧旁的宋淮安,面上带着些许傲娇,“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也不怪顾念晚能自信这样问,她弹的确实好。
宋淮安也不驳她面子,捧场的鼓了鼓掌,“不错。”
能听见宋淮安夸自己,顾念晚很是开心,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当然,别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宋淮安站起身,对着心情很不错的某人说:“走吧,带你出去玩。”
“啊,现在吗?”
“你不是说在家闲着无聊吗?带你去春月楼听曲去。”宋淮安示意站在后面的下人把琴送回屋里。
春月楼是城里出了名的听曲的地方,里面吹拉弹唱的都是春月楼里自己培养的。
是个正经的消遣地方。
宋淮安有个手下叫方惟,对这些唱戏听曲的感兴趣,之前还在扬州的时候就喜欢去这春月楼,也拉着宋淮安去了几次。
不过后来方惟被宋淮安安排去了别处,从那以后宋淮安也没再去过这春月楼了,毕竟这些对宋淮安来说可有可无,今日之所以能想到这处,也是得了顾念晚这琴声的提醒。
顾念晚走到宋淮安身边,仰着头,“真的吗?”
宋淮安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是不是真的,率先一步下了台阶。
顾念晚连忙紧随其后。
傍晚的春月楼外人影交织,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宋府马车招摇,远远的还没走到近处就被眼尖的伙计看到了。
伙计连忙将手里的毛巾挥到肩头上,往这边小跑了两步。
跟骑着马的海松打招呼,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哎呦,海大人今日竟大驾光临了。”
一边说眼睛一边往马车里瞟,“马车里是宋大人吧?”
身为宋淮安身边的第一近卫,也是打小就跟着宋淮安的海松,在外面也是颇有排面的。
左手做了个停的手势,马夫瞬间将马车停了下来。
“今日宋大人带着夫人来听曲,劳烦伙计的安排个包厢。”说完从马背上利索的下来,在马车边轻声道:“到了少爷。”
宋淮安率先下来,然后转身扶顾念晚下车。
即便是帷帽将顾念晚的脸给挡住了,但是光看身段也知道是个窈窕美人。
伙计连忙做请的手势,带着几人进去。
一楼都是些散座,三三两两的围着小桌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伙计带着几人从侧边的楼梯上了二楼,给几人安排了一个正中间的包厢,从这里看一楼的唱台是最舒服的。
二楼都是招待贵客的,伙计们照看的也都上心些,刚坐下就上了瓜果茶水以及食单。
进了包厢,顾念晚也就将帷帽摘了下来,春桃接过放到一旁。
宋淮安将食单递给顾念晚,“看看喜欢吃什么?”
顾念晚接过来,看着上面给菜品起的千奇百怪的名字,“就上些你们楼里的招牌吧。”说完还看了看宋淮安,“怎么样?”
宋淮安正在倒茶,“我都行。”
二楼用的茶叶也都是楼里最好的,虽然还是比不上宋府的,但也能喝。
很快一楼传来敲锣声,示意着人们安静下来,
春月楼的表演一般从申时就开始了。
一楼正中间搭的台子上用着纱幔装饰,叫人似虚似实的瞧不真切,倒添了些朦胧美。
有名女子从后面上来了。
唇动声出,曲儿唱的确实不错。
一晚上各种表演让人在这春月楼玩的痛快,直到戌时才算堪堪结束。
看也看了,时间也不早了,宋淮安和顾念晚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了,此时一楼还有许多人没走,所以两人就从后门出来了。
后门这处连的是条巷子,此时天色甚晚,昏暗的巷子里安安静静的。
从这里也能到宋府,且距离也近些,只是路窄没有主干道好走。
马车内顾念晚跟宋淮安聊着天,“这春月楼的东西还挺好吃的,今晚我都吃撑了。”
边说手还边放在肚子上揉了揉。
顾念晚当时跟伙计说上些他家的招牌菜就行,谁知道端上来了一桌子,为了不浪费,顾念晚尽量多吃了些。
宋淮安靠在车壁上,“之前听方惟说,春月楼的这些厨子都是从天南海北花重金找来的,个个都有道自己的拿手菜。”
顾念晚没听过方惟这个名字,“方惟是谁啊,你手底下的人吗?”
宋淮安点了点头,“嗯,只不过现在他在潦城。”
顾念晚没再接着往下问,毕竟这就涉及到了宋淮安的公事。
马车向前走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拉扯与打骂声。
本就窄小的道,此时被前面几人给挡住了,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离得近了,前面那些人说什么他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一道中年男声响起,“你个女瓜蛋子,老子白吃白喝养了你十几年,现在老子有难处了你个白眼狼还不愿意帮老子,你是想让老子死啊!”
说着将紧紧扒着自己腿的女孩一脚给踢开了。
身后两个来要债的打手见势连忙去抓地上的人,“你爹都答应把你抵给我们了,今天你必须跟我们走!”
女孩知道一旦被他们抓走了意味着什么,手指死死的扣住地下,“不,我不要,爹,求你了,你别把我卖了,我出去挣钱,咱们总能还上钱的。”
“去去去,我也不用你挣钱,赶快跟他们走吧,别打扰我回家睡觉。”手里做着赶人的手势。
这个卖女儿的中年男人叫何大壮,本来家里就不富足,靠着他干苦力挣点钱勉强养家糊口,前不久家里的婆娘病死了,家里再也没有能管着点他的了,好巧不巧就染上了赌博。
像他这样老实了大半辈子的人去那种地方不就是像那案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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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鱼,任人宰割吗。
还没在赌馆里呆够一个时辰,就把身上的那点铜板给输完了。
那时候何大壮正在兴头上,输完了还不肯走,就这样毫不意外的掉进了人家赌馆的圈套里。
听赌馆说可以先借钱给他,何大壮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立马就签字画押,做着不劳而获的美梦。
最后他是被人扔出赌馆的,因为他把借的钱都输完了还不走,还想借钱。
开赌馆的人肯定也不傻,知道他几斤几两,不会再借钱给他,并且要求他五天之后将向赌馆借的钱还上,要不然就剁他一双手。
今日就到了时间,短短几天何大壮怎么可能还的上,于是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将女儿抵给他们。
整个过程何大壮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因为在他的眼里,认为女儿本来就没用,养了十几年到最后还是要嫁人的。
只要不是要他三个儿子就行。
他也知道女儿今天被他们带走会被他们转手送进青楼,可是一个女儿换全家安宁,够了。
何秋她不想被送进青楼,那样她的一辈子就完了。
用力间,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有的指甲掀飞,可是何秋却感受不到疼,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自己的亲爹,想要让他回心转意。
可是最终等来的不是她爹的转头,而是手指脱力被两名壮汉强硬的塞进破败的马车。
就在差一点被塞进去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后面传了过来,“住手。”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了停在暗处的马车。
在顾念晚开口之前,宋淮安阻止过她,“这是他们的事,别多管闲事。”
宋淮安从来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即便是知道这个女孩毫无错处,但却要被无能的父亲拿去抵债。
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今晚凑巧从这里路过罢了。
可是这是顾念晚亲眼看到的,她实在难以视而不理。
黑暗中,两个膘肥体壮的打手也看不清这是谁家的马车,只想快点完成东家交给他们的事情。
两人听见是个女声,不甚在意,只是嘴上说着:“他老爹欠我们钱还不上,要把女儿抵给我们,都是双方同意的了,还请贵人不要多管闲事。”
顾念晚稳坐车中,“那只是你们说定的,并没有经过这位女子的同意。”
“他爹同意就行了。”终于,两人合力把哭着的何秋塞了进去。
何秋听见有人想要帮助自己,即便是在车里还在大声求救,“贵人救命,求您救救秋儿,秋儿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伺候您。”
顾念晚将车帘挑起一点点,看见那两人正要带人走,“他爹欠你们多少钱?我将钱还上,你们把人放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精小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主意,朝这边走了过来,已经换了语气,低声说了个数,“四十两。”
海松隔着他们两个,不让离得太近。
其实何大壮只欠了二十两,多的二十两是他们坐地起价多要的。
他们想从中捞点油水。
看马车的大小就知道坐在里面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这五十两对里面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顾念晚以为她爹真的欠了这么多钱,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看戏的宋淮安,“行,你放人,我给银子。”
13. 被拦
听见马车里的人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两人赶紧去把刚塞进去的何秋带了过来。
海松将一袋银子抛到那两人怀里,两人拿了银子就走了。
何大壮本来还站在家门口,但是见有人花了四十两买自己女儿,坏心又起来了,跑过来,“你们就这么把我女儿带走了?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总得给我点银子吧。”
这是顾念晚第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没搭理他,只挑起帘子看向站在一旁还一脸心有余悸的女孩,“你现在自由了,往后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地方,家里有个这样的父亲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说完放下车帘就吩咐马夫,“走吧。”
何秋是个聪明的,这人能为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自己一下就花四十两,肯定是跟着她才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在外面,一定是举步维艰的,或许还会再被这样的父亲坑害。
于是跪地不起,“秋儿感谢贵人相救,秋儿现在无路可去,愿意伺候贵人,可以不要银两,只要能温饱就行。”
这是要跟自己走。
顾念晚有些为难,先不说宋府不缺丫鬟,就是宋府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去的,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让她跟咱们一起走吗?”
顾念晚问问宋淮安的想法。
其实她也知道,像秋儿这样的女儿身,要是往后上别处讨生活,身边没个依靠容易吃亏。
宋淮安看了一眼他这好心的小妻子,人家见你出手这么阔绰,肯定是要死缠烂打的跟着你了。
“我如果说不行呢?”
“那就不收呗,反正我也帮了她一把了。”顾念晚在府里收人的事上想听宋淮安的。
她认为这是件大事,毕竟像这样半路要进宋府的,往后要是出了事情也是麻烦。
一边担心,一边不放心,顾念晚真是左右为难。
在这也耗了挺长时间的了,宋淮安想着既然顾念晚已经出手帮了这人了,现在人家求着跟她,要是拒绝了,以她这好心肠,回去肯定是要担心的,“带上吧,你这个好人做到底。”
宋淮安觉得自己还算是了解顾念晚的性子的,毕竟她这人挺单纯的。
接着补充了一句,“事先说好,往后她要是个不守规矩的,府里还是会给她赶出来的。”
“当然了。”哪个主人家都是要守规矩的下人的。
见宋淮安这是准许了,顾念晚便对还跪在外面的人说,“那好,不过你要守规矩,如若不然,到时候被赶出来自生自灭也怪不得我了。”
秋儿赶紧保证,“贵人放心,秋儿一定守规矩。”
刚刚经过一番拉扯的何秋已经没有力气了,回府的路上顾念晚就让她坐在了马夫的旁边。
爬上来的何秋这才看清楚马车旗子上的字,虽然她没上过学,但也认识几个字,其中就包括这个宋字。
坐在一帘之隔的外面,心里五味杂陈,她这是因祸得福了吗。
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顾念晚困得不行,也没管跟着自己回来的秋儿,只让春桃先找个地方给她安置了,明天再安排她。
等到宋淮安洗漱完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宋淮安吹了屋里所有的蜡烛,上床掀开自己那床被子躺了进去。
翌日一大早,顾念晚刚吃完早饭,秋儿便来了。
春桃跟她讲了要在宋府守的规矩,秋儿认认真真听完之后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看给她具体安排到哪里干活。
顾念晚身边不缺人,平日里那几个她从顾家带过来的就够用了,更别说还有张嬷嬷给她安排了几个宋府的。
顾念晚看着已经穿上丫鬟装的秋儿,“你去前院吧,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去了可以问她们。”
何秋本是想要跟在顾念晚身边的,毕竟谁都知道离主子越近越好。
但是没办法,现在顾念晚已经发话了,她这里不缺人,自己要是再求着留在她身边,怕是会惹她不高兴。
只能先答应着了,看看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到后院来。
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前院,春桃先带她过来认认人。
两人走在去前院的路上,秋儿有意的跟春桃聊天,“春桃姐姐,夫人好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刚刚您带我去夫人院里的时候,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不是真人。”
秋儿没撒谎,往常她在外面的时候,根本见不到这样养尊处优的贵人,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偏偏人家看着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秋儿还本想看看那大名鼎鼎的宋府家主宋淮安的,可是去的时候家主已经走了。
她之前有过耳闻,说宋淮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他却十分有勇有谋,成为手握重兵的南边霸主,也才不过二十三岁,现在又有佳人在旁,哪个男人不羡慕他?
春桃听着她夸夫人,“那是当然,夫人没出嫁前可是扬州城第一淑女,长得好看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带着秋儿在前面认人,最后还剩几个没指给她认识的时候,就被人打断了。
身后一道少年气十足的声音喊她:“春桃。”
春桃闻声扭头看过去,谁知竟是二少爷顾砚川来了。
春桃立马跑过去,“二少爷怎么来了,找夫人吗?”
少年还未及冠,高马尾在脑后高高的束着,是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的肆意洒脱,“对啊,来找妹妹。”
春桃带着顾砚川去了后院。
秋儿在远处看着,问身旁的一个丫鬟,“小夏姐姐,这个公子是谁啊?”
好耀眼的少年郎。
小夏低声说:“这是夫人的二哥,和夫人是龙凤胎。”
怪不得都长的这么好看。
顾念晚正准备让人把她没看完的话本拿过来,就见从院子里一溜烟的跑进来一个白影,一屁股坐在自己旁边。
“二哥怎么来了?”顾念晚看了眼刚追进来的春桃。
二少爷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顾砚川随手从碟子里揪了个葡萄喂到嘴里,“来找你一起去爬山啊,今年我还没去过呢,再不去天都热了。”
“本来是准备找景川一起去的,谁知道他生病了。”顾砚川刚从苏府过来的。
自从那件事过后,顾念晚再听见苏景川的名字都会有些不自在,于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春桃早上给她准备的蜂蜜水。
顾砚川满脸期待的看着妹妹,“怎么样,去不去?”
本来成亲后和家里人呆的时间就少了,现在哥哥特意来找她,她当然要答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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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去啊?”
“现在就去啊,不要辜负这大好的天气。”顾砚川起身拉着妹妹就要往外走。
顾念晚连忙制止他,“等一下,我得让人去跟宋淮安说一声。”
等她吩咐好院里的人之后,顾砚川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出去了。
往年她也和哥哥一起爬过这小南山,山不高也不陡,即便是她这种体力不太好的人来爬都没问题。
因此春秋两季有些人们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就会来爬这小南上。
这小南山就在城外不远处,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砚川今天出门就带了一个承武,顾念晚也只带了一个春桃。
带的人太多的话,走到哪里都站着乌压压一片的人也不方便,更何况是来爬山这样人多的地方。
两人刚下马车,就看见山脚下站满了人。
顾砚川疑惑为什么这些人都在下面站着不上去,于是先让妹妹在马车边等着,自己上前去瞧瞧。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看见有带刀的人将上山的口子都拦住了,顾砚川问身边站着的一个大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啊?”
这个大哥也是来爬山的,一大早来了却进不去,“听说是西边的徐闯来了,早早的就让人在这里守着了,说是今日这小南上不让人上。”
顾砚川皱了皱眉头,“徐闯?他来干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了赶人的声音,“让开。”
过来开路的几个人手上还大力的推搡着站在一堆的人。
他们身后两辆马车停了下来,且是与顾砚川的马车并排停着。
因为今日要爬山,顾念晚戴的是面纱,因为想着戴帷帽的话,将整个头都罩住了,有些遮挡视线。
顾念晚见这拨人架势不小,便往旁边让了让。
谁知道刚刚掀帘看外面的徐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徐闯和徐厘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
下来后徐闯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径直走向了一旁的顾念晚。
站在前面的顾砚川眼见不对劲,快跑到了妹妹身边,“今日咱们不爬了,先回去吧。”
看这样子想爬也爬不成了。
兄妹两人正准备转身上车,谁知道被徐闯给拦住了,“等等,我让你们走了吗?”
又上前两步,看着男人给女人的手腕拉着,徐闯面上带着让人不喜的笑,“小兄弟,这美娘子是你夫人啊?”
眼神放肆地在顾念晚身上打量。
即便顾砚川还没娶亲,但是也是个男人,看徐闯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在想写什么,眼神厌恶的看着他,“关你屁事。”
说完朝承武和春桃示意,让他们先带顾念晚进去。
徐闯没想到这个小子说话这么冲,抬起的手正准备挥到顾砚川的身上,却被身后弟弟徐厘给拦住了,“不要生事。”
兄弟两人徐厘是个聪明的,看这两人皆衣着不凡,便知道两人并非普通人,他们这次来扬州是与宋淮安有要事相商,不能在他的地盘上惹事。
徐闯知道自己没有弟弟聪明,所有在大小事上都愿意听他的。
可是看着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要是让这个对自己口出狂言的小子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徐闯这人最爱面子。
14. 及时
徐闯挥开了弟弟的手,推搡了一把顾砚川,“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顾砚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是会息事宁人的性子,立马回推了回去,“我管你是谁,把你那双狗眼给放老实了,要不然本少爷就把它给戳瞎了!”
即便顾砚川此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但身量站在莽夫徐闯面前也丝毫不逊色,甚至还比他略高一些。
徐闯这几年在西边混的风生水起,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当着他对面骂他了,此时他被气的口无遮拦,“今天我就让你他妈的进不去这扬州城的门。”
说着就要上脚去踹顾砚川。
土匪出身的徐闯或许脑子不够灵活,但摸爬滚打的长大,力气却不小。
谁知踹出去的一脚被顾砚川给别了回来,踉跄的稳住了身形。
没想到看着像个玉面书生的顾砚川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顾砚川的性子和大哥顾知为的不一样,大哥文质彬彬的只对读书感兴趣,但从小漂亮的像个小姑娘的顾砚川却喜欢斗鸡玩狗,也对习武十分感兴趣。
喜欢习武不是坏事,因此顾谦从小就给他请了个习武师傅。
周边站着的扬州城子民对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徐闯怒火冲天的对随行侍从吼道:“还他妈的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拿下他们,回去重重有赏!”
得了吩咐的侍从很快就将顾砚川以及马车上的顾念晚给团团围住了。
顾念晚听声音不太对,从马车的缝隙里看见了外面那些侍从的刀已出鞘,而哥哥却双手空空,手心里已经吓的出了汗。
正当徐闯一声令下之际,身后传来马蹄声。
徐闯和徐厘看了过去,只是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心里暗道大事不妙。
不是宋淮安还能是谁。
才刚到扬州,他们就和宋淮安管辖下的人起了冲突,还正巧被抓了个正着。
徐闯连忙上前两步拱手道:“宋大人怎么来了,没想到竟是在这里见到了宋大人的第一面。”
徐闯和徐厘是昨天晚上才到扬州城的,本想今日先游玩一番再去见宋淮安的。
宋淮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兄弟两人,“我再不来,你这刀可就要砍到我小舅子的身上了。”
徐闯和徐厘顿时暗道完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扬州城这么多人,偏偏误打误撞的惹上了宋淮安的人。
那刚刚进马车里的那个美人就是宋淮安才娶的夫人了?
徐闯连忙道歉,“这都是误会,我要是知道这是宋大人的小舅子,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啊。”
此时低三下四的徐闯也不要他那面子了,毕竟他来扬州是有要紧事和宋淮安商量的,可是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
后面的徐厘挥手,让手下把刀收起来。
“那你这意思事说,要不是我小舅子,你的刀就能在我地盘上砍人了?”
宋淮安身后的海松下马驱散了围在这里的人群。
徐厘见自己哥哥已经被问到说不出话来了,上前接过话语,“我们兄弟两人谨记宋大人今日的教诲,大人放心,这种事以后在您的地方不会再犯了。”
说着又扭头朝顾砚川那边道歉,“我替我哥哥给顾二公子和宋夫人道歉,刚刚哥哥有眼不知泰山,还望见谅。”
顾砚川甩了下袍摆,转身上了马车,临进去前朝徐闯呸了一口。
进去的顾砚川对承武喊道,“回去。”
跟徐闯同一天来爬山真是晦气。
承武将马头调转,往城门的方向拍马而归。
见后面的宋淮安也要走,徐厘连忙开口,“宋大人稍作留步。”
走到马头前,“我与哥哥来扬州城是与宋大人有要事相商,今日实在是闹了个大误会,明日我与哥哥请您吃饭算作赔礼,不知宋大人可否有时间?”
宋淮安的马玄羽在原地踏了两步,“吃饭倒是不必了,若是公事随时来找我,这两日我都在家。”
宋淮安大致知道他们来找他是以为什么事。
最近朝廷有了动作,在局之人也都知道以大事为重,今日之事他们兄弟两人也已经道歉了,宋淮安便不再咄咄逼人。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
徐厘见宋淮安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意思,也不纠缠,“那好,那明日上午我和哥哥去找您商谈。”
看着宋淮安离去的背影,徐厘眼神冰冷的对哥哥说:“来之前我就给你说过,到了扬州把你的性子收起来,回了漠城随你怎么样都行。”
徐闯没敢反驳弟弟,毕竟刚刚差点玩脱了。
以漠城为首的西边表面看似是徐闯说了算,其实是他这个弟弟在后面为他出谋划策的多,也因此徐闯还挺听弟弟的话的。
答应着:“知道了。”
马车里顾念晚拉着二哥的胳膊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放心,“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可不能逞强,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顾砚川没所谓的说道:“放心吧,平常也遇不到这样的事,其实若是他们手上没拿刀剑,我还真想跟他们打上一打。”
顾念晚生气的往二哥身上打了一巴掌。
此时车里只有妹妹,顾砚川压低声音说,“刚刚宋大哥喊我小舅子,我都没反应过来。”
说着还搓了搓手臂,真是不适应。
“幸亏他来的及时,要不然咱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顾念晚想要扭头看看后面的宋淮安,却被车厢给挡住了。
顾砚川先将妹妹送回了宋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顾念晚喊住了他,“二哥今日中午在我这里用饭吧?”
顾砚川挥了挥手,“不用了,离吃饭的时候还有好大一会呢,我就先回去了。”
顾砚川刚走,宋淮安骑着马的身影就从转弯处出现了。
顾念晚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他。
宋淮安下了马将玄羽丢给海松,自己大步的往府里去了。
顾念晚本想和他打招呼的,谁知道他看都不看自己,顾念晚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也不怪他会生气,他本来就挺忙的了,自己还给他添了麻烦。
两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追,经过前院的时候正巧被正在擦洗的秋儿看到了。
看着夫人前面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估计就是家主了。
只是与她想象中的宋淮安不一样,那个十几岁便运筹帷幄,二十几岁便称霸一方的宋淮安竟是如此的身躯凛凛,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那恶肉横生的恐怖摸样。
只是即便像这样远远的看着,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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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着夫人小跑着追家主的模样,而家主却丝毫不考虑夫人能不能跟得上的样子,秋儿将抹布重新放进水里。
难道夫人和少爷吵架了?
宋淮安并没有回后院的屋里,而是去了书房,顾念晚也跟着他来到了书房的门口,他进去的时候没说她也可以进去,于是顾念晚便在门口站着。
宋淮安进去的时候没将书房门带上,所以能看见门口顾念晚的影子,此时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椅把手。
过了好一会那影子还没有动,宋淮安啧了一声,真是个死脑筋的。
宋淮安将双手都搭在椅把手上,对着外面的喊道,“还不进来,就那么喜欢在外面晒太阳?”
五月份的太阳虽然不毒,但已经开始热了。
顾念晚得了宋淮安的允许后,才踏进他的书房。
宋淮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怎么不进来?”
顾念晚坐下来,本就白嫩的皮肤在外面晒了一会已经有些粉红了,“书房是你私人的地方,我怕自作主张进来看见些我不该看的东西。”
毕竟这书房是他在府里处理公务的地方,里面肯定有很多外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宋淮安都被她这解释气笑了,“什么私人不私人的,既然你已经是我夫人了,那这府里没有地方是你不能去的,即便你在我书房看见了重要的东西,你会跟别人说吗?”
顾念晚连连摇头,“不会跟别人说的。”
宋淮安其实戒备心很重的,但为什么会在顾念晚这里不设戒备心呢,或许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不会背叛自己,亦或是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现在身边有了个她,宋淮安不想将这样的心理用到她的身上。
宋淮安的内心深处,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赤裸裸的站在对方面前,给足对方信任,他如今种种行为也是这么做的。
顾念晚看宋淮安不说话了,于是开口问了自己的疑惑,“夫君刚刚怎么到的这么及时,是有人跟你说了吗?”
宋淮安拿起桌子上自己练的字看,“等有人从那儿跑回来跟我说,怕是你哥身上都被戳成窟窿了。”
好像是这样的。
宋淮安看出了顾念晚还想再问的话,于是在她问之前就给她解惑,“你早上不是派人来办事处跟我说你和你哥去爬山了吗,刚巧今天早上我去办事处的时候下面人跟我说昨夜徐闯兄弟两个到了,今天早上还早早的就让守在城外的一小波人马去给小南山守住了,什么用意不用猜就知道了。”
至于他为什么就笃定徐闯会招惹她,那是因为他知道徐闯是什么样的人。
果不其然,去的时候差点就打起来了。
宋淮安看了看今日一身粉衣的顾念晚,“他没怎么你吧?”
顾念晚连忙摇摇头,“没有,哥哥早就让我进马车里了,他只和哥哥吵了几句。”又想起什么,补充着说:“哦,还错以为我和哥哥是夫妻。”
话音刚落,宋淮安脸都黑了下来,好一个误以为。
也不是生谁的气,只是被这句话伤到了。
其实也不怪徐闯误会,两个年龄相仿的人站在一起确实会让不认识他们的人误会。
何况两人还都长的好看。
15. 谈妥
第二天上午,徐闯和徐厘两兄弟来了。
到了大门上,徐闯身上的刀被卸了下来,要进宋府,定是不能让他们把武器一起带进去的。
因为门上的小厮昨日里就得了吩咐,所以直接带着两人去了宋淮安的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小厮站在门口禀报,“少爷,人带到了。”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海松又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他们二人,确认无误后才让他们进去。
进去后两人在海松的指引下一左一右的坐下了。
前院的茶还没上来,海松先出去等着了,毕竟里面的谈话不能让人听见。
书房里面上来先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在来的路上徐闯就已经将这些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这次我们兄弟二人来扬州没提前知会宋大人,实在是唐突。”
双方身份都不一般,理应来往都细致些。
门外来送茶水的是秋儿。
刚刚后院来厨房知会烧些茶水送去书房的时候,正巧被在外面扫地的秋儿听到了,终于找到机会去后院了,并且还是书房。
她连忙将这个活儿给揽下。
端着茶盘到了书房门口,看见那里站着家主身边的那个侍从,秋儿内心更是雀跃,因为这就意味着家主在里面。
她娘在世的时候就跟她说,这辈子嫁个如意郎君是个顶重要的事,别像自己一样,嫁给了像何大壮这样没用的男人。
现在她一朝进了扬州城里最有权势的府里,而这府里的宋淮安就是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的男儿了,最重要的是家主现在只有一个夫人,自己若是能当上这府里第一个姨娘,那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可是她连书房门口的台阶都没能上去,更别提想要去家主面前露露脸了。
海松见她端着托盘来了,于是往院里走了两步将其接过,“我送进去就行,你先去忙吧。”
含着一肚子不甘的秋儿也只好离开了,亏得她刚刚还回屋里去把头发给梳了梳。
里面徐闯话音刚落,海松就端着茶水进来了。
将壶里的茶水依次倒进三人的杯中后,海松便站在了宋淮安的身后。
徐闯知道这是宋淮安的心腹,所以继续讲道:“朝廷那边坐不住了,想要向我们两兄弟动手,我们两兄弟就想着可否与您同盟,至于条件什么的好商量。”
其实朝廷最开始想动的是宋淮安,只不过不是用出兵的方式,而是想要通过联姻来限制他,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宋淮安先一步成了亲,没办法只好将宋淮安这边先搁浅。
因为离得远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宋淮安手里有几十万的人马,打起来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况且还没有个好理由发兵,毕竟宋淮安是承袭了他父亲将军的位置,虽然当年那一场鸿门宴将他父亲手下的兵马全都给收了回来,但现在宋淮安凭借自己的本事,将当年朝廷留给他的空壳将军填实了,而且他手下的兵马也只认他,其他任何人都差遣不动,除非有宋淮安的调令。
这些人还都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也难用离间计。
朝廷那些贪生怕死的人,脑子都用在了算计上。
既然先动不了宋淮安,那就换个路子,先去西边找徐闯的麻烦。
对徐闯发难他们可是各方面都有底气多了。
徐闯一个土匪出身,这些年在朝廷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规模之广人数之多,出兵去打压是天经地义的。
朝廷在前几年徐闯还势弱的时候为什么不及时阻止呢,那还不是因为朝廷内大臣贪污,皇帝贪图美酒和美色,一个朝廷早已丧失了该有的警惕,直到如今眼看着火烧屁股了,才知道着急。
若是只考虑打仗的话,徐闯并不会害怕朝廷那早已萎靡的军队了,但打仗牵扯甚多,最主要的粮食,他们难以保障供给充足。
他们西边地枯风大沙多,许多地方都不适合种庄稼,因此储备粮也不多。
但他们知道宋淮安不缺,他们希望宋淮安可以帮他们一把。
如今中庆王朝风雨欲倒,无数人想将这腐烂的大厦推到。
徐闯哪里甘心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退出争霸舞台,谁人不想在这天下中分得一杯羹?
宋淮安双手交叉,姿态悠闲,“同盟?你们背着朝廷招兵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朝廷如今要处置你们,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听见宋淮安如此说风凉话,徐闯咬紧了牙,他真是有个好爹,让他在朝廷续下了这么个好官名。
这时徐厘接上说:“宋大人所言不假,但是不知宋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兄弟二人一旦被朝廷拿下,那么往后就没有人能帮您在前面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了,换而言之,朝廷下一步的矛头就要指向您了。”
他们和宋淮安讲述着朝廷的想法,可是这些宋淮安怎么会不知道呢?
“朝廷想要动我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所以就不劳烦你们两兄弟操心了。”只要自己一直稳居在此,按兵不动的情况下,朝廷就没有理由动自己。
徐闯和徐厘在来之前,以为有这样的理由宋淮安就会同意帮自己,毕竟在自己和朝廷之间夹个比自己弱小的,日子会好过很多,麻烦也会少很多。
谁知道才聊了几句就被果断拒绝了,但他们不能就此罢休。
此次一旦失败的话,怕是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兄弟两人的祭日了。
“宋大人条件可以随便提,只要我们两兄弟可以办到,您也知道,这次我们两个来,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的。”生死面前一切好说。
他们兄弟两个都提到了条件可以随便提,宋淮安狡黠的笑了笑,“看你们二人也确实是真心想和我结盟,那我也如了你们的意,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与你们结盟。”
徐闯见宋淮安松了口,面上表情轻松不少,连忙道:“宋大人您说?”
只是坐在另一边的徐厘觉得事情肯定不一般,眉头皱了起来。
果不其然,宋淮安接下来说的话让兄弟两人都坐不住了,“我助你们两人这次度过难关,我要你们两个归到我的麾下。”
这不就是让他们两个把手里的权上交给他吗?
徐闯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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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指着宋淮安,“你......”
海松立刻上前。
徐厘站起身走过去,将哥哥抬起的手摁了下来,面上还能带着笑,“宋大人不能把我们从一条死路逼上另一条死路啊,我们兄弟两个手里的一点人马,都是这么多年从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讨出来的,除了这个您随便提。”
宋淮安似乎是坐累了,左右转了转脖子,“那不好意思了,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二位不同意的话那结盟这件事就没有可能,二位还是快些回去想办法吧。”
事不关己的态度。
想要屹立不倒,心慈手软是万万不可的,只有趁人病要人命才是上策。
徐闯和徐厘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到时候朝廷一旦派兵前来,那么他们就只能慢慢耗死了。
徐厘冷静了下来,对上宋淮安的眼睛,“好,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了。”
徐闯立马跳脚,徐厘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虽然徐闯不知道他这个弟弟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但还是闭嘴了。
“那我就在此祝二位早日度过难关。”
两人出了书房,徐闯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弟弟,“你真答应他了?你就这样把咱们两个的心血都给他了?到时候你甘心吗?”
徐厘顾及还在宋府,怕有耳目听到,一直没理徐闯。
直到出了宋府大门,上了马车才给哥哥解释,“此时我们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把仗给打赢了,只要我们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剩下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没有朝廷的圣旨,也不敢随意出兵,到时候拿我们没办法的。”
徐闯听弟弟是骗宋淮安的,心里有些发虚,“真的拿咱们没办法吗?”
宋淮安那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徐厘稳坐在马车内,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书房里海松有些不解的问宋淮安,“少爷,这无凭无据的,只空有一句口头承诺,要是到时候他们反悔怎么办?”
宋淮安笑了笑,这个笑里仿佛包含着将一切都看破,“我要的就是他们不守信。”
虽然海松还是没懂少爷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了少爷这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宋淮安回后院的时候,顾念晚正坐在屋里看话本,看上去是看入迷了,连自己进来都不知道。
走进了宋淮安才出声,“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一心扑在话本上的顾念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差点把手里的话本丢开,“看话本呢,之前春桃给我买的。”
宋淮安将话本拿了过来,就着顾念晚看的这页扫了两眼,不感兴趣。
“他们两个走了?”顾念晚将宋淮安还回来的话本放到了一边。
宋淮安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天,春桃进来了,看了眼也在屋里的宋淮安,眼神有些怯,“夫人,苏家小姐来了。”
苏家,宋淮安看了眼身边顾念晚,看样子是真的被上次苏景川那事搞怕了,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吩咐春桃了。
宋淮安替她出声,“去请进来吧。”
16. 询问
说完就起身去了里间,两个女生聊天,他一个大男人待在这也不好。
临进去之前还伸手捏了捏顾念晚的脸。
顾念晚大概知道苏若今日是为什么来,那日她上马车之前说改日来向自己道歉。
苏若进来的时候看着表情像是有些不自在,原因是什么双方都知道,但顾念晚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笑着招了招手,“姐姐快坐。”
苏若坐了下来,但是有些拘谨的在椅子上挪了挪,她始终认为上次那件事是自己害了顾念晚,要不是自己心软,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哥哥,后面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的麻烦,还让念晚妹妹的新婚丈夫知道了。
这不是给念晚妹妹生活造成不如意了吗?
顾念晚有意不让苏若这么拘谨,向春桃使了个眼神,站在侧边的春桃看懂了夫人的眼神,上前两步,“苏小姐喝些雪梨汤吧,天慢慢的热了,喝些雪梨汤是好的。”
苏若点了点头,接过束口盏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喂进嘴里。
甜甜的汤进了嘴里,苏若倒是放松不少。
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了眼自从自己进来,就一直面上带笑的念晚妹妹,有些犹豫的将自己绣的手帕拿了出来。
苏若从小就不喜欢女红,亲手绣的东西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这次来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哥哥道歉,就想着要送个有心意的东西,于是在家磨着性子绣了个手帕,只是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努力,但这手帕还是不怎么好看。
真是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
“念晚妹妹,这是我这几天亲手绣的帕子,虽然我是用了心的,但还是不怎么好看,希望妹妹不要嫌弃。”说完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
顾念晚接了过来,这帕子用的是上好的丝绸,摸在手里很是舒服,顾念晚看了眼上面绣的东西,是一朵牡丹花,虽没有将牡丹的雍容华贵给绣出来,但顾念晚能从中看出苏若的用心。
回想起那时还在闺阁里的日子,苏若常常来找自己玩,与自己讲些好玩的事,而自己就坐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绣,每每这时,苏若都会说:“你怎么总是喜欢绣这些费神的东西,要我一直枯坐在这里盯着这个东西看,我可是不乐意的。”
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怎么看都不顺眼。
可是顾念晚就喜欢啊,每当自己能在一块素净的丝帕上绣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她就会很开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不乐意啊,我就喜欢这些东西。”
包括琴棋书画,或许很多人从小就被教导着学习,久而久之就会厌烦,但顾念晚总能从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快乐。
那时苏若还总是说那是因为她不懂拒绝,什么都接受。
顾念晚将丝帕放在掌心端详着,“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看着苏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顾念晚心里有些难受,她能感受到苏若这是在有意讨自己欢心,可是她不需要苏若这样做,那件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顾念晚将帕子仔细的收了起来,“姐姐,其实上次的事我并没有怪你,我也知道如果姐姐知道真相的话也不会答应苏公子的请求,所以姐姐不要自责了。”
她不想苏若姐姐在自己面前变的小心翼翼,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顾念晚,苏若姐姐有什么还是可以在自己这里直白的讲出来,一如之前在闺阁里那样。
苏若一直都知道念晚妹妹是个好性子的,从小到大从来没和人起过争执,明明在这扬州城没几个小姐可以比得过她,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份。
但念晚妹妹从来不矫揉造作,也并没有看不起她是商贾之女。
她们两个是怎么玩到一起的呢,那已经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因为时间的久远,再加上那时自己还小,所以苏若已经忘记了那时顾府是办什么事,反正当日里顾府来了许多人。
小孩们都聚集在一起玩。
苏若跟苏景川不同,她从小性格就大方,那时的她还不懂别人看不起她是商贾的女儿,乐乐呵呵的蹦着去找她们一起玩。
只记得自己刚一过去,秦家的女儿就问她叫什么名字,那时尚且年幼的苏若什么都不懂,以为秦雅是相与自己交朋友,就乖乖回答,“我叫苏若。”
于是秦雅接着问,“苏家的吗?你父亲是不是叫苏远?”
因为秦雅比她大了好几岁,所以身量也比她高了不少,苏若还有礼貌的答着:“对啊,姐姐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苏远啊?”
谁知话音刚落,苏若就被她给推了一把,秦雅是用了力气的,苏若一连被推的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没能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着秦雅又跟身边的几个小女孩说:“咱们不要和她玩,她是来巴结咱们的。”
不大的秦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还不是家里人教的。
一堆小孩天性使然,下意识的就会听比自己大的人的话,纷纷往秦雅身边靠,离坐在地上的苏若远了些,中间很明显的一条分界线,不明所以的苏若最开始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秦雅接着说:“走开,不要到我们这边了,我们才不喜欢你呢。”
看到她还坐在地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们笑话她,“看,她都不爱干净,还坐在地上呢。”
感受到她们对自己不一样的态度,再加上屁股有些疼,苏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念晚过来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她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用她的小帕子给自己擦眼泪,“别哭了,我和你玩。”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时顾念晚拉住自己的手的感觉。
秦雅见苏若哭了,害怕一会大人们发现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开之前还朝她翻了个白眼。
此时眼前的顾念晚和多年前的那个重合,苏若眼眶有些湿润,顾念晚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要和她玩一辈子。
“嗯,我知道念晚妹妹没有怪我,只是这件事终归还是打扰到你了,哥哥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答应了父亲好好跟着他一起经营家里的生意,只是道歉的话是不方便亲自来了。”
“事情已经都解决好了,姐姐不必耿耿于怀。”
看着念晚妹妹是真的放下了,苏若才与她往别处聊。
苏若看了眼屋里只有她们四个人,有些关心的问顾念晚,“念晚,宋大人知道这事之后回来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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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对你不好啊?”
她问的还是比较委婉的了,苏若本来想说的是宋淮安知道这事之后,回来有没有打她啊,毕竟都说宋淮安是个脾气不好的,要是因为自己和哥哥,让念晚才成亲就惹到了宋淮安,真是对不起她。
苏若不知道里间还有个宋淮安,但顾念晚知道啊,想起那晚宋淮安回来知道这件事之后质问自己的样子,到最后不知为何两人就滚到了床上,顾念晚心虚的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苏若。
总不能跟她说,宋淮安不仅没有对自己不好,而且两人还顺便圆了个房。
只好装模做样的咳了两声,“没有的姐姐,跟夫君解释清楚了他也就不计较了。”
苏若点点头,“那就好。”
又仔细的看了看念晚妹妹这成亲后身上的穿戴不仅不减之前没成亲的时候,甚至更甚,而且看着模样好像还抽条了些,“来了两次都没问问妹妹成亲后过的还好吗?都说宋大人心狠手辣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这一声不响的就和他成亲了。”
顾念晚听着从苏若嘴里吐出来的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里间的宋淮安进来后就倚在顾念晚的美人榻上,此时正手撑着头闭着眼假寐,听见外面那人这么问顾念晚,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宋淮安好笑的弯了弯唇角,自己还真是臭名远扬啊。
听听他这个夫人是怎么回答的。
顾念晚只祈祷里面那个人别记仇,“挺好的,他对我不错。”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回答?
顾念晚有些后悔刚刚春桃去带苏若进来,自己没趁机把宋淮安撵出去,现在坐在这里聊天,生怕一不小心说了他不好的话。
等着她回答的宋淮安又闭上了眼。
苏若回去的时候,顾念晚一直将她送到了大门口,直到看见她上了马车才往回走。
等到回了院子里的时候,宋淮安已经出来了。
顾念晚先帮苏若解释道:“苏若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刚刚说的那些也都是听别人讲的。”
宋淮安端起刚刚顾念晚没喝完的雪梨汤,在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下喝了一大口,放下后才悠悠问道:“哦?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你知道吗?”
宋淮安想听听现在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还是一如当初在她父亲书房说的那样吗?
她刚刚跟苏若说自己对她不错,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因为自己在里面,她有所顾忌才这么说的?
这是宋淮安第一次问自己对他的看法,顾念晚在回答之前,将这几日自己与他相处的画面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
面前的宋淮安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反正对我不错,其他的我不管。”顾念晚说的很认真。
或许宋淮安在外面处理公务的时候确实像人们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就像自己小时候看到的那样,但自己是与他过日子的,在日常相处中他对自己就是不错。
除了上次苏景川那件事,他还从未对自己有过红脸。
宋淮安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顾念晚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17. 坏水
时间过的也快,一眨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院里的海棠花也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
这几日宋淮安都很忙,朝廷的兵已经到了西边了,徐闯和徐厘两兄弟有了宋淮安给他们提供粮食,心里迎战的底气充足了不少。
可是毕竟事关粮食不是小事,所有运往西边的粮食都要经过宋淮安的过目,以防有人趁机从中作乱。
今日晚饭宋淮安又回来晚了,进门的时候顾念晚让丫鬟将洗手的水端过来。
“还要多少天忙啊,夫君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
宋淮安洗完手坐下后,顾念晚拿了双还没用过的筷子给宋淮安夹了块肉。
“就这几日比较麻烦,等稳定下来就好多了。”
明日就是大哥家孩子两岁的生辰了,不知道宋淮安跟不跟自己一起去。
吃饭的时候没有机会问,现在见宋淮安忙完上了床,顾念晚才开口跟他说:“明日是团团的两岁生辰了,夫君有时间去吗,要是没时间去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宋淮安没说自己去不去,而是问道:“你大哥家的孩子几岁了?”
顾念晚是侧躺着面对着他,“明日过了生辰就两岁了。”
宋淮安扭头看着顾念晚没说话。
她大哥顾知为跟自己一样大,现在孩子都两岁了,而自己这才成亲不久。
宋淮安还没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夫君,你去不去啊?”
宋淮安又往顾念晚那边挪了挪,一手将她和她的被子都搂了过来,两人离的越来越近,在即将亲上的时候,一双手挡在了两人的唇中间。
这是顾念晚的下意识动作,她还不习惯离宋淮安这么近,准确的说已经不是单单离的近了。
她和宋淮安除了上次圆房之后,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在床榻上都没有过离的这么近,更何况说此刻两人几乎挨在了一起。
宋淮安没想到顾念晚会伸出手阻拦,一时间眸子里恢复了些许清明。
看着顾念晚已经红了的耳垂,宋淮安声音有些低哑的问,“怎么了?”
他何尝不知道顾念晚这是害羞了,只是还要这样坏水的问她。
两人的气息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纠缠着,宋淮安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握在她腰上的手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顾念晚该怎么回答宋淮安的问题,好像难以回答。
挡在两人中间的手放了下来。
宋淮安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吻的很用力,似乎是要将她的呼吸全部都侵夺,慢慢的顾念晚浑身发软,没办法只好将手攀上了宋淮安的肩上,这样借点力她心里安稳些。
有了上次圆房的经验,宋淮安这个无师自通的,已经能感觉到顾念晚什么时候是舒服了。
月亮躲了起来,似乎是知道顾念晚的害羞。
即便是刚刚宋淮安准备了不少,但顾念晚还是有些受不住,攀着宋淮安的手臂往上躲了躲。
无奈宋淮安不让,又将她往下带。
宋淮安终于将呼吸还给了她,顾念晚喘息着哼出了几声,感觉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又连忙憋了回去。
宋淮安动作不停,刚闲下来的嘴唇又找上了顾念晚纤细的脖子。
顾念晚想起什么,于是连忙阻止,“不行,不能在这里,会留下印子的。”
那次留下了印子还被春桃看见了,过了好几天才彻底消下去。
宋淮安动作轻了不少,安抚的拍了拍顾念晚的后背,“我轻轻的。”
不一会,宋淮安似是觉得这样不过瘾,于是脑袋往下去,找到了那白软的两处。
上下一起,顾念晚难奈极了,可是又不想让那已经变了调的声音从嘴里溢出来,只好又将怀里的头搂紧了几分,这样她感觉好受些。
颠鸾倒凤,似是不知此时是休息的时间。
都说熟能生巧,这第二次两人都比第一次自然些,早上丫鬟们进来收拾床单被褥,顾念晚目不斜视,一脸坦然的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昨晚结束后,宋淮安将床榻稍微整理了一下,所以看上去也不是很狼藉。
吃了早饭两人一起出门。
大哥顾知为的府邸也离他们不愿,跟顾府就离了一个街道,所以很快就到了。
赶的巧,顾念晚是和母亲他们一起到的大哥家。
下了马车,顾念晚就往父亲和母亲那边去了。
自己的女儿,沈宛如打眼一看就知道又长好了,面上带着慈爱的笑,“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说罢又笑着看了看女儿身后的宋淮安,只有女儿在宋府的日子过的舒坦了,才能越长越好看,要是成日里总被那府里一地鸡毛蒜皮的事烦扰着,人是要憔悴的。
顾知为见人都到了,上前迎了两步将人往里面请。
王时锦牵着孩子跟在丈夫的身后。
顾砚川还是小孩子心性,从后面一把抱起团团,往客厅里跑,逗的怀里的团团咯咯笑。
沈宛如看着小儿子还是这般不稳重,笑着叹了口气,“看看砚川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还是这样贪玩,谁家放心把闺女嫁给他啊?”
她虽是这么说,但语气里满是宠爱。
按理说十六岁的少年郎,家里都会忙着给他张罗婚事了,但顾家却不着急,想着顾砚川乐意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等到他想成亲了再说。
主要是现在大儿子娶妻生子了,女儿也嫁人了,家里就剩下个小儿子了,平常在家也能经常逗老两口笑,真是有些不舍得他娶妻。
时间还早,王时锦带着母亲和小姑子去了后院,让他们男人在前院聊着。
虽然顾知为这个府邸不大,但打扫的很干净,叫人一眼看上去也很舒服,并没有束缚的感觉。
团团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顾念晚她们三个坐在屋里,团团就在她们跟前自顾自的玩着,一个人也有趣极了。
玩着玩着就扑到姑姑的腿上了,看那小模样是挺喜欢这个漂亮姑姑的。
顾念晚也乐得逗他玩。
王时锦在一旁看着姑侄俩玩的挺开心的,“念晚这性子小孩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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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宛如看着女儿弯下的腰,犹豫几下还是问出了口,“念晚啊,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淮安对你怎么样啊?”
虽然看着女儿的模样就是过的不错的样子,但作为母亲,沈宛如还是想亲耳听见从女儿口中说出来。
顾念晚还在弯腰跟顾恒玩,但丝毫不妨碍她回答母亲,“夫君对我挺好的啊。”
除了在床上时总是哄骗自己。
又想起了昨晚宋淮安的那副模样,要不是在床上,她还不知道宋淮安还会说这么多好听的话。
红晕已有上脸之势,顾念晚不敢再想昨晚的事。
实在是太荒唐了。
沈宛如听见女儿的回答点了点头,趁着现在屋里没别的人,接着问:“淮安有没有和你说生孩子的事啊?”
毕竟宋淮安也不小了,自己的大儿子和他是一样大的,现在儿子都快会跑了,就想着万一淮安成亲以后也想要个小孩呢?
即便是面对母亲,顾念晚还是对这样的问题有些害羞,只囫囵的回答,“没说过。”
可能宋淮安也不想要吧,因为这两次房事,宋淮安最后都是弄在外面的。
沈宛如点点头,“他不着急就没事,我想着你年纪也还小,也用不上着急。”
女人生孩子的辛苦只有过来人才懂,在这件事上沈宛如难免会偏向女儿这边。
顾念晚怕母亲还接着往下问,连忙将话引到了别处,“哦,对了母亲,上次回门当天夫君的表姐还来了。”
沈宛如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宋淮安的表姐是谁,撇了撇嘴,“赵蔓啊?她算哪门子的表姐,也就是看淮安有本事了才来巴结,小时候也没见她们一家给淮安买过一件衣服。”
接着继续说:“我看淮安也不乐意搭理她,你们成亲的时候都没有给她送请贴。”
原来如此,那时赵蔓跟自己说的是家里有事没能来。
“她去你们哪儿跟你说什么了吗?”沈宛如是不信赵蔓是闲着没事专门去找念晚聊天喝茶的。
团团跑到他妈妈身边去了,顾念晚也就坐回了椅子上,“说男人变心快,让我快些生下个孩子稳住正妻的地位。”
顾念晚如实跟母亲说了。
沈宛如顿时就生气了,“你这才成亲多久啊,她就来你面前充长辈说教,还是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若是你当真听进去了,这不是妨碍你和淮安的感情吗?”
这样子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拿到自己女儿面前说。
再说了,真有本事的正妻也用不上这样的手段。
沈宛如想知道淮安是什么态度,“这事你跟淮安说了吗?他怎么说的?”
顾念晚喝了口茶,“夫君说让我以后不要和她来往。”
沈宛如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听淮安的,以后别再搭理她了。”
团团又伸着小短腿趴在了外祖母的腿边,沈宛如没再接着和女儿聊了,各类大小事她也相信女儿有自己的评判,再不济身边还有个淮安在一旁帮着拿主意。
往后的日子,还是他们夫妻两个一起过。
18. 败露
顾念晚本是看着母亲如何逗团团玩的,却注意到了一旁发呆的大嫂,眼睛虚虚的望着门槛。
顾念晚试着轻声唤了一声大嫂,可是王时锦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搭理她,
倒是一旁的沈宛如听见女儿的动静朝一旁看了眼,随即也发觉到了大儿媳的不对劲。
腿上微微掂着团团,“怎么了时锦?怎么瞧着心不在焉的,可是心里有什么事吗?”
王时锦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带着些许慌张的说:“没有啊母亲,就是想事情想的入迷了。”
可是看她的反应根本不像是这么简单的样子,倒像是有意遮掩着什么。
王时锦家里是安州的,父亲是安州衙门里的一个小官,虽说与他们顾家的门第比起来是差了不少,但一家人都本本分分的,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丝毫不输大户人家的,沈宛如夫妻俩这么些年对她是极满意的。
王时锦自从十七岁嫁给了顾知为之后,便一直跟着在扬州一起生活了。
沈宛如想着能让儿媳伤神的也只有这府里的事了,于是正了正神色,“你说实话时锦,是不是府里的丫鬟不听话了?”
只要是关于这府里的事,无外乎是些丫鬟小厮的。
顾念晚也在一旁出声,“嫂嫂,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母亲说,母亲会帮着你的。”
王时锦听着妹妹和母亲的关心,多日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瞬间眼眶就红了。
顾念晚和沈宛如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果然不简单,
顾念晚上前坐到了嫂嫂的旁边,握住王时锦的手,“嫂嫂莫哭,今日是好日子呢,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团团还小不懂事,坐在外祖母的腿上拍着肉乎乎的小手,睁着大眼睛看着王时锦。
王时锦用帕子擦掉了眼角的泪,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仿佛是准备好了,“母亲,知为背着我偷偷养了小妾。”
刚刚用了好大力气才缓和了一点的委屈,话说出口时又溢了出来。
她和顾知为初见时是在安州的诗会上,少年儒雅又多才,王时锦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后来借着一起欣赏诗的名头,王时锦与顾知为说上了几句话,知道他是扬州顾家的长子,不是自己可以高攀的人,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说几句话,王时锦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也深深的吸引了顾知为,少女总是那么美好。
回到家顾知为就跟父亲和母亲说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父亲和母亲去上门提亲。
儿子到了年纪想成家是好事,夫妻俩一打听,得知儿子看上的是个极好的姑娘,于是二话不说就去提亲了。
相投的两个人就这样顺利的走到了一起,本以为可以携手一生,谁知道这才短短几年,一切都变了。
曾经对自己情谊深切的人也可以投身进别人的怀抱。
王时锦的一句话就犹如平地一声雷,沈宛如面色难看,“小妾?怎么回事,你跟母亲仔细说说,知为要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王时锦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跟沈宛如讲着,“夫君有一日回来的时候喝醉了,半夜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去前院打水的小千,他们两个就......”
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王时锦的心就如刀绞般难受,可是她不得不面对,接着说:“起初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等我发现小千不在府里的时候,我就去问知为,知为当时只跟我说是有人将小千买了去,往后就不关府里的事了,可是我才知道,小千一直被他养在城外。”
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还是小千来找她跟她说的,小千跟她说不想再没名没分的住在城外了,她想进府里来。
毕竟像顾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哪怕是进来给顾知为当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小妾,也比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强多了。
王时锦当时还是不信的,以为小千是诓骗自己的,等到跑去问顾知为的时候,他只沉默的点了点头,但他跟自己说,他不会让小千进府的。
他的这一想法,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不让小千到府里来碍王时锦的眼?
在事情被戳破的时候他说这样的话,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知为出身顾府,父亲是当朝太傅,虽然现在在扬州,但官职还是在的,从小家里的家教就严,他不负众望的成为了人人称赞的大才子,都说在他身上能看到父亲年轻时候的影子,他也自认为自己是不错的。
可是他没能管住自己,竟然和府里的丫鬟滚到了一起,发生这件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面对,而是逃避,想方设法的把小千送出了城。
一连几个月都无事发生,就当他以为就此可以遮掩住这件事的时候,小千竟然找到了府里,当往日心爱的妻子前来质问自己的时候,看着妻子的脸,他撒不出谎了。
王时锦当时满眼的伤心,顾知为到现在还记得。
他是很爱王时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和一个处处不如王时锦的丫鬟发生关系,事后他也后悔了,所以自从将小千送出城之后,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再去见她,给了她足够生活的银子,跟她说往后自己就和她没关系了。
可是小千不这样想,她想进到顾家,所以想了许久还是背着顾知为进城来找王时锦了。
说完这些的王时锦已经泣不成声了。
顾念晚听完心乱如麻,她不相信从小就温润儒雅的大哥竟然会背着人干出这样的事,只是不相信也没办法,大哥就是干了。
顾念晚不知该怎么安慰嫂子,只好将握着嫂子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想要以此给现在正脆弱的嫂嫂一些力量。
院里暖洋洋的日头,却怎么也照不进屋里伤心人的心里。
虽说男子纳妾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顾知为在干了这样的事之后选择了隐瞒,没有向自己的妻子交代清楚,这就是他身为男儿没有担当了,过后还被这个丫鬟找上了门,幸好事情没闹大,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笑话时锦呢。
身为府里的夫人,连下面的丫鬟都管不住。
还会说堂堂太傅之子,就这般的教养,往日那些温润儒雅莫不都是装出来的?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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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把怀里的团团又搂紧了几分,看着坐在一旁垂首落泪的王时锦,心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明明今日是自己儿子的生辰,一家人都来了,本该是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说笑的,谁知竟让这糟心事给添堵了。
儿媳的娘家离扬州又远,在这里也没个撑腰的人,被知为给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忍着,沈宛如也是有女儿的,这件事她饶不了儿子。
唤了在自己身后站着的老仆人,“冬雪,去前院给大少爷喊来。”
王时锦还有些顾忌夫君的面子,有些不忍在这么多人面前让顾知为过来当场对峙,“母亲...”
沈宛如知道王时锦想说什么,抬手阻止了她,“时锦,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是母亲没有教养好自己的儿子,今日我就想问问清楚,看他到底要怎么样。”
在顾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夫人,沈宛如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老仆人冬雪快步去了前院,看见大少爷还在喝茶,于是毕恭毕敬的对屋里的几人说:“大少爷,夫人请您去后院来一趟。”
冬雪是母亲身边的仆人,那她嘴里的夫人自然就指的是母亲了。
顾知为起身,朝着几人道:“我去去就来。”
顾谦也不知道夫人这个时候喊儿子过去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起初没走多远的时候顾知为还没想那么多,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她们几个女的聊天,喊自己过去干什么。
下了廊子,突然没了遮挡阳光的东西,顾知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再想到了前不久小千来找时锦,顶着太阳的顾知为背上出了冷汗。
怕是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干的荒唐事了。
脚步有些不稳的跟着到了后院,跨进门槛的那一刻,顾知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旁的妻子微垂着头,但还是能看见眼睛红红的,而自己的母亲就端坐着,看见自己进来了,厉声道:“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一直以来,父亲和母亲都极少生气,因此这样严厉的时候也少有。
顾知为见母亲动了怒,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掀起袍角,扑通一声跪在了屋里的正当中。
“知为啊,你一直是让母亲放心的,怎么干了这样糊涂的事啊?”出了这样的事,身为母亲的沈宛如心里也不好受。
她生了两个儿子,一直以来都认为大儿子稳重些,不像砚川整日里没个正形,可是今日算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顾知为无言面对母亲,将头叩了下去,“对不起母亲,是儿子鬼迷心窍了。”
要说那日他是真的醉到不省人事了吗,其实没有,当时他还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沈宛如看着儿子的头顶,“你别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时锦了,人家从十七岁就跟着你了,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还要背着人家干出这样的事。”
他若是真想纳妾,也要说出来吧,他是他们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何必干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呢,还把人偷偷藏到城外去。
此时窝囊的跪在这里,叫人看了简直是让人头疼。
19. 无奈妥协
顾知为因为跪的低的缘故,说话的声音传过来是嗡嗡的,“时锦,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这是顾知为第一次真正的跟王时锦认错,倒不是因为母亲在这而被迫认错,而是前几天根本没有颜面与王时锦再提起这件事。
这几天两人也很少说话。
沉默良久,王时锦也没说话,沈宛如就接着继续问:“那个小千你打算怎么办,人家跟时锦说不想在外面住着,想到你这府里来。”
顾知为之前都不让她呆在府里,现在更是不会,“我让福来去跟她说清楚,给足她银两。”
他认为小千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还是因为之前给的银两不够。
要说顾知为有多喜欢这个小千那也未必,那夜他之所以会干出那样的荒唐事,也有小千刻意作祟的原因。
那晚与几位好友喝酒作诗回来,感觉是有些喝多了的缘故,头晕晕的脚步也有些轻浮,刚进了前面的院子里,就见一个丫鬟从暗处过来了,穿着单薄,声音轻柔,“少爷,您喝醉了吗?我扶着您吧。”
说话间十分自然的搀扶住了顾知为,那时顾知为正有些难受着,便也没在意的将手搭在了小千的肩膀上,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小千单薄的纱裙便散开了,肩颈处的更是滑落至手肘上,就这样顾知为的掌心和她□□的肩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已经成过亲的男人何尝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借着酒气的缘故,就这样放纵了自己。
如今跪在这里再回想起来,顾知为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两耳光,屋里谁也没拦着。
整日里养尊处优,在屋里玩文弄墨的顾知为,脸上瞬间就有了指印。
伺候顾知为的小厮福来就在屋门口站着,沈宛如吩咐着他:“去城外把小千给带到我跟前来。”
不管儿子刚刚怎么说,这件事得在自己面前处理干净了,要不然往后再有些不清不楚的,更是难断。
福来往府外跑的时候正巧从顾谦等人面前经过,顾谦将他唤停,“你跟大少爷一起去的后院,怎么这个时候要着急忙慌的出去,大少爷呢?”
福来听见老爷问话,忙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正想回答,但又想着这件事不好在屋外说,于是便上了台阶进了屋里来,“夫人让我去城外把小千接过来。”
小千是谁顾谦当然不知道,只是看福来一副着急的样子便让他去了。
“他们几个干什么呢,还去接什么小千,走,我们也过去看看。”顾谦站起身喊着宋淮安和顾砚川一起去。
宋淮安见刚刚那小厮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好好的日子派一个小厮出去干什么,而且这个小厮还是顾知为身边最亲近的。
宋淮安知道怕是后面出事了,听到顾谦这话挑了挑眉,放下茶盏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顾知为还在地上跪着,本来顾谦的手还背在身后,看见这样的场景手往顾知为身上指了指,“这是怎么了,怎么让知为跪在地上呢?”
王时锦见是公公来了,便从另一个上位上站了起来,将它留给公公了。
顾念晚扶着嫂嫂坐到了侧旁的椅子上。
沈宛如见丈夫也来了,冷哼着出声:“知为真是好本事啊,和府里的丫鬟厮混到了一起,过后还将人藏到了城外,想着瞒天过海呢!”
顾谦这时知道刚刚福来口中的小千是谁了。
顾念晚将嫂嫂扶着坐下后,从后面绕到了宋淮安的身边,冲他指了指剩下的一个椅子,是要他坐下的意思。
谁知道宋淮安竟然不坐,反将她拉着坐下了。
哪有夫君站在一旁妻子就坐下了的,顾念晚本想站起来的,但宋淮安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让她好好坐着的意思。
此时屋里这样的局势,实在是不适合推让,于是顾念晚就安生的坐着了。
宋淮安今日穿的是霁蓝暗纹团领袍,加上本就高的身量,站在这本就不大的屋里,更是给人十足的压迫。
顾谦落座,眼神严厉一如在上京为太傅之时,对着顾知为问道:“你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事情不仅没有瞒住,还闹成了现在这样的场面,顾知为已颜面扫地,只是迟缓的点了点头以作回答。
“你个孽障!”顾谦呵斥道。
一向油嘴滑舌的顾砚川此时也不敢出声了,溜到妹妹身后的另一侧站好。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大哥,感觉刚刚母亲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大哥身上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小到大自己除了比大哥多会点功夫,其他的都比不上大哥,父亲还常常说自己要是有大哥一半安稳就好了。
福来不敢耽误,没一会就把人给带来了。
小千在来的路上还问福来怎么过来接自己了,可惜福来没有理她。
等进了屋里,看见一屋的人,在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少爷,便知道今日找自己来是因为什么事了。
小千也自觉的站到了顾知为的旁边。
小千是个胆大的,要不然也不会勾引顾知为然后还来找王时锦,刚刚进屋时见屋里这么多人心里还有些胆怯,此时站定了之后就冷静了下来,沉稳的对上首的顾谦和沈宛如行礼。
团团看见了离自己近的顾砚川,便蹬着腿从沈宛如的腿上下来了,跑到顾砚川的身旁要抱。
顾砚川连忙将嘴里哼哼着的团团抱了起来。
顾谦看着刚刚进屋来的人,“你就是小千?”
小千低眉顺眼的回答,“回老爷的话,正是奴婢。”
顾谦是后来的,有些话没听见,所以沈宛如便接着问:“你之前来找时锦说想进府里来,为什么?”
小千自然不会说之前自己在心里想的那些话,只回答道:“因为奴婢爱慕大少爷。”
沈宛如在上京的时候,什么高门大户里面的腌臜事没见过,即便是现在小千装的再乖巧,沈宛如还是一眼看出了她打的如意算盘,“简直荒谬,这样的话你说出来自己相信吗?你若是真的爱慕大少爷就干不出这样的事,你想着进了府里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是没有可能的!”
沈宛如再看了眼始终没抬头的顾知为,接着对小千说:“如今就给你两条路,要么拿着银子走,要么就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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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见沈宛如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自己要进府里来当妾的意愿,便也不再与之弯弯绕绕,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老夫人不想认我也就罢了,难道也不认大少爷的骨肉了吗?”
说着手抚上了肚子。
这一下连一直低着头没动静的顾知为都看向了她,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这要是真的话就完了。
小千怕沈宛如不信,大着胆子说:“您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请您信得过的郎中来给我号脉。”
眼睛里没有丝毫躲闪。
另一边的王时锦已经哭不出来了,看着前面跪在一起的两人头晕的厉害。
对面的顾念晚担忧的看着嫂嫂,十六年来她第一次这么讨厌大哥。
宋淮安只听着他们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一向如此。
一番折腾,小千是有身孕了,且日子还对的上,已经有三个余月了。
这一变故使原本好办的事情变得不好办了,即便是一个丫鬟怀的,但也确实是顾知为的骨血。
王时锦心如死灰,知道方才的那些法子已经不能用了,就算不考虑小千,这个孩子也不能让其流落在外面。
因为哭过的缘故,王时锦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母亲,事已至此就让小千进来吧,顾家的孩子在外面也不合适。”
明明自己才是最受伤的那个人,可是到头来为了顾全大局还是不得不隐忍。
可怜又可悲。
一屋人都沉默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错的,就是不合时机的投胎到了小千的肚子里。
人人都被这规矩束缚着,却又没有勇气去冲破它。
小千暂时安排住进了偏房。
己经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不过经此一事,现在谁也没有胃口坐在一起吃饭了。
顾念晚在走之前去看了看已经回房里的王时锦,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的嫂嫂眼睛肿的老高,若是嫂嫂的父母来了看见这一幕,怕是心都会碎成一地。
顾念晚悄声过去,坐在榻边,“嫂嫂,我们就先回去了,要有什么事您就来宋府找我,您永远是我唯一的大嫂。”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或许让嫂嫂一个人呆着才是她最需要的。
顾念晚将嫂嫂鬓间散出来的发挽到了耳后,后又悄声出去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顾念晚一路沉默,面色十分不好看,她恨哥哥背叛了嫂嫂,明明平日里恩爱的夫妻,却落得今日这样的局面,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她除了生气无能为力。
都回不去了。
宋淮安侧头看了眼与来时判若两人的小夫人,手里摸着她亲手绣的香囊,“有些事情本就是会发生的,只是咱们知道的晚些罢了。”
宋淮安喜欢每日里都高兴的顾念晚,于是开口安慰着她。
他很少安慰人,几乎没有。
顾念晚听见他出声,不知一时间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你以后要是想纳妾先跟我说好不好,不要像大哥一样。”
宋淮安听她说完这句话,丢开了手里的香囊,香囊垂在了腿侧。
20. 朝廷
他都要被顾念晚说的这句话给气笑了,自己一大早陪着她到大哥府里来,陪着坐了大半个上午,然后又站了那么长时间,看她被她大哥这件事弄的心情不好,于是就尝试着开口宽慰她两句,谁知道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纳不纳妾的。
宋淮安将自己刚刚转过去看她的头又扭了回来,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这世间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她大哥一样,就好比她父亲,不就是只有她母亲这一个吗。
宋淮安有些生气顾念晚将这件事扯到他身上,这么轻易的将他往纳妾这件事上想,不还是因为不相信自己吗。
顾念晚看着他,想听他给自己一个答复,可是宋淮安将头转了回去,迟迟没有搭理自己。
一时间心里有些泄气,是啊,他们才成亲多长时间,又有多少感情呢,他听见自己这样要求他,说不定会在心里嫌弃自己多管闲事呢。
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纳妾这件事跟不跟自己说又有什么呢。
罢了,只要能安稳的过下去就好了。
一旁的宋淮安殊不知自己身边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想了这么多。
眼尾的余光看见顾念晚头朝窗外看去,面上是肉眼可见的落寞。
迟迟的还是宋淮安率先败下阵来,像是为自己解释,也像是回答刚刚顾念晚的那句话,“别想那么多,我没纳妾的打算。”
顾念晚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知道了。”
像是应付一样。
可是宋淮安现在说的这些话她能相信吗,早几年哥哥和嫂嫂可谓是形影不离,无人不称赞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可是不还是闹成了这个样子。
那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起码现在她和宋淮安好好的,他对自己也很好,刚刚也说了没有纳妾的打算。
另一边的王时锦在床榻上躺了很长时间,即便是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还是刚刚屋里那混乱的场面。
正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有人进来了,五年的夫妻,王时锦哪里听不出这脚步声是自己丈夫顾知为的。
顾知为此时没了往日里的温润儒雅,只剩下一身的狼狈,跪在床榻边,看着床榻上躺着曾经跟自己情意相投的妻子,手有些颤抖的握住王时锦放在一旁的手。
王时锦挣脱的将他的手甩开了,翻过身背对着他,明明刚刚已经没有了的眼泪,此时又流了出来,王时锦有些气自己不争气,连眼泪都控制不住。
顾知为的腰弯的很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时锦,我对不起你。”
边说边把头往床沿的木楞上磕。
看不见对方的两人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到时候小千生下来的孩子可以养在你这里,往后后院还跟之前一样,只你一个人说了算。”顾知为还以为只要给足了王时锦在后院说话的权力,她或许心里就会好受些,可是当年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孩,哪里会在乎这些。
王时锦始终没有理他,顾知为说完后又跪在床边许久,起来时腿都麻木了。
回到宋府,宋淮安就吩咐厨房做些饭菜来。
吃饭时的顾念晚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等到吃完饭进了寝屋,准备上床午歇的时候,看见睡在外侧的宋淮安已经半靠在了床上,他的腿很长,只有床尾处还有空隙,顾念晚从床尾处爬到了里侧。
扯过自己的被子盖在肚子处,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多余的目光看向宋淮安。
就在她刚闭上眼睛,宋淮安便伸手将帐幔放了下来,声音里没有参杂任何情绪,“你到底怎么了。”
在马车上的问题他也给了她答复啊,怎么还要跟自己甩脸子。
细数这世上敢跟他甩脸子的,估计也就只有她顾念晚了,那时她还跟父亲说怕自己,宋淮安看除了先前那段时间,现在根本就将这害怕抛之脑后了。
是自己对她太好了还是那时她跟她父亲说怕自己,其实是为了找个借口不想嫁给自己。
宋淮安自己心里想的是自己对她太好了。
顾念晚依旧没睁开眼睛,“没怎么,就是有些乏了。”
“顾念晚,睁开眼睛看着我。”他要把这件事前问清楚。
虽说宋淮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重,但顾念晚还是听话的把眼睛睁开了,因为怕自己在这样下去,他会生气。
宋淮安已经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躺着的顾念晚,“我说了,我没想着纳妾。”
顾念晚也坐了起来,头发披散在肩后,只有一小股滑落到了前面,“我没说你不能纳妾,只是说当你想纳妾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说,我不想像嫂嫂一样,被大哥蒙在鼓里。”
宋淮安和顾念晚两人都会错了对方的意思。
宋淮安听着对面这个女人能面无表情地说不在乎自己纳妾,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得慌,想让她把这句话收回去。
她大嫂能因为他大哥有了别人而难过成那样,还不是因为喜欢她大哥,那现在她说这样的话,不就是不喜欢自己吗?
宋淮安已经没心情问其他的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顾念晚,你喜不喜欢我?”
问的时候目光清明,很清楚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
顾念晚还在想着上个事情,没想到宋淮安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理解的喜欢是什么,是希望他好。
顾念晚点了点头,“喜欢啊。”
眼神里没有一丝杂念,宋淮安知道了,她好像还不懂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罢了,往后总会知道的。
宋淮安躺了下去,看见顾念晚还坐在那里傻看着自己,手放在他的肩头上也让她躺了下去,“你不是说你乏了吗,快些歇息吧。”
顾念晚都要被他给搅晕了,怎么一会一个样啊。
“不会背着你纳妾的。”
既然知道了她在乎的是这个回答,宋淮安就明确的告诉了她,免得她再闷闷不乐。
果不其然,顾念晚明显情绪变好了,回应他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哦。”
宋淮安好笑的摇了摇头,真是够傻的。
窗外有风吹过,有些进了屋里来,吹的床幔晃了晃。
此时远在北方的上京,那座皇城里的人正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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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胡飞冈是良顺帝的老丈人,现在的朝廷可谓是外戚专权,上下皆是胡飞冈说了算,良顺帝更是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心甘情愿的交给了他,这样自己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留连于后宫了。
起初让皇帝下旨,让其为长公主和宋淮安赐婚就是胡飞冈的主意,因为他发现远在扬州的宋淮安已经早已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并且在百姓心里的声望极高。
可惜赐婚这个法子被宋淮安化解了。
那他就只能另寻他路了,就在这时他把目光放在了西边的另一股势力上,那就是徐闯和徐厘两兄弟。
他们比起宋淮安就好对付的多了,因为急于求成以及对朝廷兵马的盲目信任,朝廷大军很仓促的就往西边行进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淮安竟然会给徐闯和徐厘他们提供行军打仗的粮食。
这就使这件事情变得棘手多了。
胡飞冈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他们先将西边的徐闯一脉拿下,这样就能与朝廷的北边连成一条线,然后形成西北之势对宋淮安施压,这样与之对峙起来也更有底气些。
想来也是可笑,明明东南西北都该是归朝廷所有,像徐闯和宋淮安这样私自拥兵的人,都应该被扣上反贼的名号,可是如今却没有一人这样说他们。
归根到底为什么,还不是朝廷太过于无能,破败不堪下己经让百姓哀声遍布了,想反之人数不胜数,只是势大的就只有宋淮安等少有的几人罢了。
可是即便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朝廷那些人还在自欺欺人,还在幻想着只要他们真的动手,这已经四分五裂的天下还会被朝廷拼在一起的。
他们还活在自己的梦里。
成日里大鱼大肉吃的多了,以至于让他们撑坏了脑子。
朝堂上,胡飞冈站出来说了现在的局势,“皇上,大军已经全部到达前线,只是情况有变,徐厘等人不知何是跟宋淮安勾结在了一起,原本他们没有能够支撑长期作战的粮食,被宋淮安帮他们添上了。”
皇上昨夜宿醉,又和谭美人闹了半夜,此时头疼的厉害,坐在龙椅上都能睡过去。
因此胡飞冈刚刚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见,一旁的太监长广看见了下面礼部尚书紧皱的眉头,连忙偷偷的戳了戳皇上。
李舟正难受着,感觉到有人打扰到他了,甩了甩肥大的胳膊,冲贴身太监长广说说:“干什么,别打扰朕。”
太监一脸尴尬的收回了手。
朝堂之下各位大臣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皇上他们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前面站着的丞相韩达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对胡飞冈一副讨好的样子,“看样子皇上也没心思听咱们说这些,那这一切胡大人就看着办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们都听您的。”
如今的早朝也就是走个过场,任何事情其实都是胡飞冈说了算。
这都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按理说胡飞冈只是一个礼部尚书,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将什么事情都揽了去,可是朝野已经是他一人说了算的,谁敢在他面前出风头。
21. 一同前去
下了早朝,睡的浑浑噩噩的皇帝李舟,被人从龙椅上给搀扶了下去。
胡飞冈刚从大殿里出来,走在身后的韩达就喊住了他,“胡大人稍慢。”
随后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小跑几步上前,“胡大人,不知道此次这一仗可有把握拿下啊?”
听刚刚他胡飞冈在朝堂上说的,想必是不那么顺利,若是真让徐闯他们给打了回来,那他们以后岂不是更管不了他了,往后便只能蜷缩在这上京里了。
可是一向自以为是的他们,怎么甘心被压在这里呢,他们还想去更远的地方作威作福呢,要让那些乡野村夫们听了他们的名字,便觉得高高在上,望尘莫及。
这样才能更好的满足自己心里那些早已被摔在泥地里的虚荣心。
胡飞冈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双手甩了甩朝服的宽袖,“如今徐闯他有了宋淮安的粮草,有的是时间跟咱们耗,怕是不好拿下。”
其实他还是说的保守了,事实上他们这么些天根本突破不了徐闯,自己损失的人比他多得多。
韩达那双常年侵泡在贪婪里的小眼睛,已经听懂了胡飞冈的言外之意,他们是长途跋涉去的,要是像这样耗起来肯定是比不了徐闯的,估计到时候是要灰溜溜的回来的。
今日的天不好,乌云连片的压在头顶的上空,似乎是已经将这皇城给团团围住了,这是风雨欲来之势啊。
他们也都为官这么多年了,若说真看不懂时局那是假的,都知道这皇城里该换新人了,但他们都选择装聋作哑罢了,既然没人站出来想办法改变这现状,他们又何必当这出头鸟呢,还是将自己的日子过顺畅些好。
好好的将自己头上这乌纱帽戴好了才是紧要的,剩下的随波逐流去吧。
朝堂上下这么多人,他们都不相信自己会是大厦坍塌下被压死的那一个。
这一仗真是让徐闯给打爽快了。
徐闯进了大营,将摘下来的兜鍪夹在胳膊下,爽朗的笑声里是难以掩盖的开心,“他妈的,朝廷里的这帮龟孙子就这本事?一个个的跟个黄毛小儿似的,有些连矛都拿不稳,还敢叫嚣着杀老子,呸。”
也不怪徐闯现在这么豪横,上了战场,他一个人就能打他口中这样的好几个,他的战马所过之处,皆被他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朝廷兵马没来之前可把徐闯给吓到了,谁知道声势浩大的来了,净是些连他府里下人都不如的弱儿。
徐闯现在都感觉自己可以马踏上京了。
掀开营帐进去,将兜鍪随手放在桌子上,端起碗将凉茶灌下了肚,朝着弟弟徐厘说:“要不然趁着势头就这么往前推进吧,到时候破了上京的城门,登上那至尊之位,这天下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徐闯已经压不住眼里的野心了。
好在徐厘还算冷静,抬起手将哥哥高涨的情绪往下压了压,再泼了盆冷水也让哥哥冷静一下,“哥哥,万万不可,我们现在所消耗的粮草皆是宋淮安给咱们运来的,万一我们往前去了,他在背后摆咱们一道,到时候可就完了,再说了,咱们只需要明哲保身就好,朝廷之事往后留给宋淮安岂不更好,到时候他们肯定也是少不了有一仗的,那时他们两方打起来势必会元气大伤,咱们在后面坐收渔翁之气岂不是最好不过的了。”
朝廷这次派兵来攻打他们来的人还不算多,那是因为轻看了他们,可是宋淮安不一样啊,朝廷要想对付宋淮安这个难缠的家伙,到时候肯定要不留余力的。
那场硬仗之下,谁都难以全身而退。
徐厘自诩聪明,以为心里想的这些谋算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是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殊不知他的这些伎俩根本不够宋淮安看。
徐闯想起来宋淮安答应给他们提供粮草的时候提的条件了,一时抬手抓了抓脑袋,“这仗打完之后,还得找个法子将宋淮安打发了,且还得不与他起大冲突。”
这事徐厘这么多天也在考虑着,不过已经有了打算,反正现在这大营的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索性徐厘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仗打完之后,回城咱们做东,借着酬谢的名头将他先骗到潦城来,他来肯定也带不了多少人,顶多就是他亲信点的那几个,可是咱们不一样,潦城是咱们说了算的,里面也都是咱们的人马,到时候咱们借着这个好时机与他谈判,攻守之势颠倒,他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还不是咱们说什么是什么。”
徐厘越说徐闯面上的笑意就越大,觉得弟弟这个法子简直太好了,竟还有些期待了,毕竟到时能在宋淮安面前装上一装了。
果不其然,都被双方给料中了,这场仗还没打到一个月,在死伤越来越多的时候,朝廷害怕的率先撤兵了。
只不过对外是说的好听,借口已经给了徐闯等人教训,便暂且先饶他一命。
一群厚颜无耻的,这么说出来也真是不怕被人笑话了。
没过几日,宋淮安就收到了徐闯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展开看是邀请自己去潦城,说是为了谢他给他们提供粮草,通篇下来,一个字都没提什么时候将他手里那点东西给让出来。
宋淮安笑着将信给丢到了书桌上,觉得这徐氏两兄弟也是好笑,这小算盘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吗?
让自己去潦城,好啊,他陪他们玩到底,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宋淮安知道顾念晚在扬州城里也没事,所以就想着去潦城也把她给带上,刚好这场戏也让她看看。
去屋里找她的时候,顾念晚正站在窗前的案边画画,宋淮安挥手让守在一边的春桃先退下。
靠在桌边看了眼顾念晚的画,在画竹子,画的不错。
她是有闲情雅致的。
在宋淮安进来的时候顾念晚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此时又将目光放在了案上的画上,“夫君不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吗,怎么来这看我画画了?”
宋淮安很有眼色的接过了春桃刚刚的活,研起了磨,“没什么忙的了,明日出发去潦城,想问你去不去。”
顾念晚这才终于又将头抬了起来,手里还捏着毛笔,“去潦城干什么?”
潦城不是徐闯他们的地界吗?
因为上次在小南山山脚下的那件事,顾念晚打心底里不喜欢徐闯。
于是说话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宋淮安也停了手里的动作,“他邀我前去,说是为了答谢我给他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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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
哦,原来不是去游玩的,说到底还是因为公务前去,顾念晚没兴趣,“那夫君去吧,我在府里等着夫君回来。”
宋淮安将倚靠着的身子站直了,双臂环抱与胸前,头歪着看向了顾念晚的侧脸,“怎么,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亏了自己还想着她,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想去。
顾念晚将笔尖沾了点墨,继续在宣纸上画着:“他邀请你去还是因为公务上的牵连,你去了肯定还会跟他们谈公务的,我又不懂这些,我去干什么?”
“又不是说些不能听的,到时候我请你看出好戏。”
从侧面看着她,宋淮安发觉顾念晚该长的地方这些天好像又长了,瞧着比之前更饱满了些。
或许有上两次自己的功劳。
顾念晚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笔下的宣纸,那里注意得到宋淮安这赤裸裸的眼神,更别提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了。
宋淮安说了这么半天,又跟自己解释这一句,顾念晚好像明白了什么,“夫君是不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去?”
宋淮安见她终于懂自己的意思了,没否认,直白的袒露出来了,“是,所以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夫君想让我陪着,那我当然去啊。”谁都乐意自己的夫君时时刻刻都能想到自己。
顾念晚好像慢慢的发觉到了宋淮安的另外一面,他对自己好像同别人不一样,平常回到府里也乐意跟自己呆在一起,即便是各忙各的事情。
难道是有些喜欢自己?
顾念晚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弄得有些害羞,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是宋淮安习惯了回来就在这个屋里呆着。
但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这次还想将自己带在身边呢,他一个人去总是要方便些的,带着自己一个女子同往,在路上不是还要麻烦些吗。
宋淮安出门后顾念晚又将春桃给喊了进来,让她帮自己收拾些用得上的东西。
春桃打开柜子,从最下边拿出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一边估摸着收拾东西,一边问顾念晚:“夫人,这次出远门要带哪几个丫鬟啊?”
定下来之后自己一会出去也好给她们吩咐下来。
毕竟明天就要出发了,也好让她们赶快收拾。
从小到大顾念晚还几乎没去过像潦城这么远的地方,听见春桃问自己这个问题,坐了下来仔细的想了想。
路上肯定是不方便的,丫鬟们又都是女子,跟着去一路上肯定是没在府里舒服的,再说了,到时候去了潦城,估计也用不上几个丫鬟,所以顾念晚想着带两三个差不多就行了。
顾念晚看着春桃手里的动作不停,“加上你再带两个就够用了。”
春桃她肯定是要带在身边的。
顾念晚迅速的将院里的几个丫鬟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遍,“另外两个就带上小乐和阿芽吧。”
小乐是她从顾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阿芽是她来之后张嬷嬷拨到这院子里来服侍她的。
都是讨喜又有眼力见的丫鬟。
说到丫鬟,顾念晚想起来了之前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好像是叫秋儿,这么多天了,自己也忘记问问怎么样了。
22. 潦城
正好春桃现在在这儿,“春桃,之前那个秋儿现在怎么样啊,在前院可还安分?”
恰巧春桃今天早上去了趟前院,“挺好的,前院里的丫鬟都挺喜欢她的,说是勤快,肯干活,有什么活都是抢着去干的,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
顾念晚撑着下巴,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顾念晚想着可能是因为秋儿没进府之前也常帮着家里干些活,所以手脚都勤快些。
但她殊不知秋儿这般卖力的在人前表现,其实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能待在她的身边。
顾念晚知道宋淮安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便没让春桃帮着一起给他的衣物也给收拾了。
等吃过晚饭,看着宋淮安没事了,顾念晚就跟他说:“外出要带什么衣物你自己整理一下吧,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下午我就没让春桃收拾你的。”
说完顾念晚指了指在角落里放着的那个小木箱,意思说要带的衣物一会儿也放在里面。
第二天一早,府里的丫鬟和小厮就将要带的东西往马车上搬。
秋儿看着一大早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心里疑惑的想着这是干什么。
她胆大又嘴甜,趁着别人都在忙各自的事,她上前喊住一个往回来的丫鬟,“麻烦问一下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说着还做足了戏,踮着脚头伸着往外看,貌似是真的很好奇,可是又作为一个府里不起眼的丫鬟,只敢这样远远的偷看。
秋儿拦住的这个丫鬟虽说是后院的,但夫人这次出门并没有让她跟着一起去,所以知道的不多,“大人和夫人要去潦城了,我们先帮着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去,方便一会主子们直接走。”
秋儿心想,自己竟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事,果然还是在后院更好些,主子们有个什么事,也会先知道。
好端端的去潦城干什么,难道是大人带着夫人出去玩?
话说府里从上到下在私下里闲聊时,都说大人对夫人好,一回府里来就在后院里待着,陪在夫人身边。
“谢谢姐姐啊。”秋儿问完之后还不忘笑着跟这个丫鬟道谢。
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连跟家主一句话都没说过,更何谈将自己心里所想化为行动啊,根本没有机会。
夫人也是,自从那日早上给自己分到前院里来之后,便再也没过问过自己了,怕不是已经将自己给忘记了。
心里烦躁不已,思来想去,还是得先找个机会在夫人面前露个脸。
何秋在脑子里细细的想着,一会夫人出门经过前院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自然的在她面前引起她的注意。
后院里的宋淮安和顾念晚忙完之后,并着肩往外走准备出发了。
穿过了廊子正准备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丫鬟从旁边慌里慌张的冲了出来,瞧着像是着急没看清路,被台阶绊倒了趴在地上,嘴里还痛苦的吸着气。
虽然第一时间顾念晚是被吓到了,可是看样子这个丫鬟摔的不轻,于是微弯着腰连忙开口询问,“没事吧,还能不能站起来?”
秋儿这是看准了时机冲过来的,为了让人看起来真切些,便也没任何的投机取巧,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瞬间两个膝盖和手掌心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忍着疼痛将头转向了顾念晚,“没事的夫人,是我自己没瞧仔细这里还有个台阶。”
顾念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倒在地上的就是秋儿,看着她面上略显狰狞的表情,突然想起来要将人先扶起来,连忙唤身后的春桃,“快些先将人给扶起来。”
等忍着腿上的疼痛好不容易站起来了,秋儿看见面前站着的家主和夫人,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请夫人恕罪,奴婢刚刚莽撞,怕是惊吓到夫人了。”
说是这么说,但顾念晚哪里会因为这样的事就给她加罪,只说道:“一会看看摔的严不严重,不行的话就找大夫去看看。”
主子能给这样的关心已经算是仁善的了,想着还要出门,说完顾念晚就要抬腿往外走了。
秋儿忙不迭的欠了欠身,“谢谢夫人关心。”
等人走到前面了,秋儿才扶着柱子看向两人的背影。
秋儿觉得自己摔这一下值了,起码知道了夫人还记得自己,并且还说上了两句话,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家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等人出了门坐上马车走了,秋儿这才又感觉到了腿上的疼痛。
马车动了起来,坐在马车里的顾念晚掀起帘子看了眼早晨这扬州城的景象,路边有家包子铺,那铺子的主人将刚蒸好的一屉包子端了下来,掀起蒸盖,带着香气的白蒸汽就飘了起来,随后就招呼着摊前来买包子的人。
身后坐着的摊主妻子一边包着一边笑意盈盈的看着。
顾念晚刚将帘子放了下来,旁边的宋淮安就开口了,像是就等着她似的,“刚刚摔倒的那个丫鬟就是那晚你带回来的吗?”
顾念晚没想到宋淮安会开口问自己府里的丫鬟,于是点了点头,“对啊,就是秋儿。”
“她刚刚是故意摔倒的。”宋淮安冷不丁的说了这句话。
顾念晚一脸疑惑,“啊?你怎么知道?”
谁没事会故意摔倒啊,那可是疼在自己身上啊。
宋淮安觉得她还真是好忽悠,一个天天在前院里干活的丫鬟,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有台阶,还好巧不巧的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摔倒了。
先不说这本就是会让人怀疑的,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还亲眼看到了。
宋淮安是何等人啊,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各处摸爬滚打,那时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都被他躲了过去,什么事情没见过,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异于常人的警惕,在他们没到那个台阶处时,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们的秋儿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而且秋儿被扶着再站起来时,眼睛里没有那种妨碍到主人的害怕,而是低着头左右的转着眼珠子,明显是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
至于那个叫秋儿的在想些什么,宋淮安一点也不想去猜,反正若是她在府里干出什么不和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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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肯定会被逐出府的,倘若更严重了去,怕还是要竖着进来的,到时候横着出去。
看着还等自己回答的顾念晚,宋淮安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不是都说你聪明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说这话顾念晚反应就快了,往后躲了躲,摸着自己刚刚被他点过的那处,佯装生气的说:“不说就不说嘛,还要说我笨。”
宋淮安用大拇指轻轻捻着刚刚食指挨过她额头的那处,心情大好,便跟她解释道:“因为我看见了。”
顾念晚将头扭了回来不再看他,似乎还在记恨着他说自己笨。
马车跑不起来,所以路上要走的慢些,到了第四日下午一行人才到。
这几天徐闯都派人在城外远远的看着,一旦看见了宋淮安他们的马车,就有人立刻回城来禀报他,所以当宋淮安到潦城城门外的时候,徐闯和徐厘就带着手下的人早早的候在了那里。
徐闯上前,站在马车外客套道:“这几日宋大人在路上舟车劳顿,快快进城去,我已在府里给您备下了歇息的地方。”
宋淮安将自己这边的帘子挑起来了一半,面上不见丝毫徐闯刚刚说的舟车劳顿,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徐闯从这半挑的帘子里看到了马车里好像还有一人,这些时日也没听说宋淮安纳妾,那么能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除了比他小了七岁的那个夫人还能是谁。
倒真是爱的紧,连这几日都不愿意分开。
徐闯等人上马,在前面引路,进了城没多大一会,就到了徐闯的府邸。
顾念晚从马车里下来,看见他这府邸建的张扬,倒是符合了徐闯给人留下的印象。
见一次徐闯就得感叹一次,宋淮安这夫人是真的貌美,比他府里养的那十几个都美。
徐闯有了上次的教训,再加上宋淮安就站在他夫人的旁边,他也没敢多看这个美人,引着人往府里去了。
后面的春桃和海松紧紧的跟着,小乐和阿芽走在最后。
徐闯这府里也是,让人一眼瞧上去就感觉有些庸俗,,虽说看起来都是好的,但当一起入眼的时候就感觉哪哪都不对。
徐闯早就让人将这府里一个小院给收拾出来了,等到了月洞门这里,徐闯很懂规矩的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这里说:“到了,宋大人可以先进去歇一会,晚饭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到时候好了我派人来请您。”
宋淮安看了眼院里确实被收拾的挺干净的,“那就劳烦徐大人了。”
等到了屋里,丫鬟们就将带来要用的东西先一样一样的放置好,方便主子用的时候好拿。
徐闯这几个将宋淮安送到院子里之后,便先回到他的书房里去了。
其实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叫在府里谈事的地方。
因为徐闯根本也不看书不习字,这书房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张椅子和小几摆在中间,身后的书架更是摆设。
而且书桌上不知道是何时下人们摆上来的几只毛笔,孤零零的在那,倒显得有些滑稽。
23. 剑拔弩张
徐闯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穿着靴子的腿直愣愣的就翘到了桌面上,下面坐着的几人对此早已是司空见惯。
“如今人已经到了,之前与你们讲的都可还记得?”为了今晚这个计划能成功,他们这些日子都在想着哪了还可以改的更好些。
毕竟若是失手了,怕是会惹上大祸的。
下面坐在左边的尹胜说道:“放心吧大人,我们都牢牢的记着呢。”
尹胜这人最是喜欢在徐闯的面前出头。
他们这几人原先那几日总想着今日快些到来,可是如今真的箭在弦上了,就连徐闯心里都多了不少的担忧。
总觉得像宋淮安这样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能在他们土匪出身的一群人身上栽跟头,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不容易让人来了潦城,此时是最好的时机,如若不然,到时候就是他宋淮安向自己讨权了。
“晚上的时候都打起精神来,今晚成功的话,在座的都重重有赏!”
这几个人,无一不是跃跃欲试,那可是宋淮安啊,就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的人,如果今晚能在他身上讨到便宜,往后自己在外面也能更好地吹嘘。
府里的另一边,宋淮安站在屋门前,顾念晚将刚刚倒的水端过来递给他,“夫君先喝些水吧。”
宋淮安接了过来,没什么顾虑就喝了下去。
按理说在徐闯的地方是要多些警惕的,可是宋淮安敢肯定,这个徐闯根本没想在这上面做手脚,因为他有更大的在后面等着自己呢。
宋淮安扫了眼,看这院里的几个都是自己人,便低声跟顾念晚交代着:“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论发生什么都别慌,跟在我身边就好。”
宋淮安怕晚上徐闯要是架势大了,会把顾念晚吓到。
毕竟她没见过那样的场面。
顾念晚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不太平,又想起宋淮安那日在府里跟自己说的话,问他:“你不是说来请我看戏吗?”
戏还没看到,就得在来的第一天晚上跟着他心惊胆颤,估计一会双方得闹得不愉快。
宋淮安手里还捏着那个茶盏,微低了点头看向有些兴师问罪的夫人,“请你看啊,今晚可是场大戏。”
看着他眼里慢慢散开的笑意,顾念晚知道他说的戏是什么了。
自己好像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戏”。
但他们如今身处在潦城,顾念晚又有些担忧,“那这里都是徐闯的人,你能应付的了吗?”
宋淮安再厉害,也难以对付这么多人吧,况且身边还有个自己。
宋淮安看向天边还低挂着的夕阳,双眸微眯,一副尽收眼底的样子,“谁说这里都是他的人?”
顾念晚有些瞠目,宋淮安这句话是说这城里还有他的人吗?
可是他们来的时候明明没带除了这屋子里以外的其他人啊,那这么说只能是宋淮安提前派人来了这潦城,就等着今日呢。
顾念晚站在宋淮安的侧后方,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仿佛这世间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任何事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揣摩。
“这么好看吗,看我看的这么入迷。”宋淮安转身将手里空了的茶盏放到屋中的桌子上,却没想到侧边自己的夫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顾念晚又被他调侃了,说的话还这么不中听,自己根本没看他看到入迷好不好。
屋里还有丫鬟在,顾念晚连忙将自己的视线给错开了。
等到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徐闯才派府里的丫鬟来请他们了,“大人请宋大人和宋夫人移步前厅去用晚宴。”
这丫鬟一路领着宋淮安和顾念晚进了前厅,只是看样子今晚是要在院子里吃了。
院里该来的都已经坐下了,本都是各自探着头在聊天,看见宋淮安来了,都站了起来,徐闯坐在上首,“让宋大人久等了,快快落座吧。”
如果按照身份地位来说得话,这个上首的位子肯定是要宋淮安来坐的,可是此时徐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只有右侧还有两个紧挨着的空余位置。
宋淮安十分自然的走过去然后坐下,似乎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位置上的安排,也像是没感觉到这一上来徐闯就给他下了些许的面子。
“人都到齐了,快些上菜吧。”徐闯拍了拍手示意上菜。
于是站在一排的丫鬟端着托盘里的菜上来了,紧接着的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几个舞姬,穿着凉快,扭着腰走到了正中间。
顾念晚看着她们外面只穿了层纱,细腰以及大腿那里都大片大片的裸漏在外面,但她们像是不曾察觉亦或是早已习惯如此,等到全部都站好后,便柔动了起来,瞧着姿态娴熟极了。
顾念晚被这番画面给震惊到了,过往十六年,她根本没见过穿成这样跳舞的。
一旁的宋淮安看她从人家一上来眼睛就没挪开过,“喜欢?到时候走的时候给她们带回府里,天天跳给你看。”
宋淮安当然是逗她玩的。
顾念晚听到宋淮安的声音后,才从震惊里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他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你经常看这样的场面吗,怎么这么淡然的样子?”
顾念晚不免猜测他可能是都已经看的太多了,所以面上才会这么波澜不惊。
可是想完之后心里难免有些难过,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或许......
顾念晚不让自己再往深处想。
宋淮安将又用茶水冲洗了一遍的碗筷递给她,“整日里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平常看你反应不快,怎么到了猜测我的时候就这么机敏了?”
往常出门在外也难免有这样的时候,但宋淮安一心想的都是权势,哪里会特意去看这些,况且他也是真的不感兴趣,谁要是在这上面为了他下功夫,算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顾念晚乖乖拿过筷子,“我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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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用把她们带回府里。
徐闯端起酒杯,朝宋淮安这边举着,“此番战事还要多谢宋大人相助,要不然恐怕此时我们还难以坐在这里一起喝酒吃肉啊,来,我先敬您一杯!”
说完豪爽的将一杯酒全部喝了下去,因为喝的快的缘故,还有些滴在了胸前以及领口处。
徐闯今晚身边坐着个美人,不知道是他的什么人,在徐闯喝完之后,便又给他续上了。
宋淮安也举起了酒杯,“徐大人言过了,帮你不就等同于帮了我自己吗?”
说完只小酌了一口。
宋淮安这句话就一语多义了,落在徐闯等人的耳朵里,好像就是说这里该是他的了。
对面的尹胜开口了,在中间和稀泥道:“哈哈哈,宋大人不愧是大度量,确实,您与我们家大人关系好,帮兄弟可不就是帮自己吗。”
宋淮安忍不住哼笑一声。
兄弟?他和徐闯算哪门子的兄弟,自己母亲可就生了他这一个儿子。
宋淮安懒得理他,尹胜站起来说完,看对面的宋淮安根本没搭理自己,难免有些下不来台,转头看了看徐闯,得到眼神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坐下了。
“兄弟倒谈不上,只是徐大人答应了足够让我心动的条件。”
众人都没想到宋淮安会这么快就单刀直入了,他们原先想着起码要酒过中旬才会挑明了说。
还搂着美人的徐闯将手撒开了,正要说什么,却被弟弟徐厘抢先一步,“宋大人,要不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兄弟两个欠您一个人情,往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您用得上我们,我俩肯定随叫随到。”
呵,想的还挺美。
宋淮安面上露出玩味的笑,即便是今晚这个晚宴上在座的都是徐闯的心腹,他也不拐弯抹角,说的直白,“听你们这意思是不承认之前答应我的事了?”
说完视线最后定在了徐闯的脸上,像是要让他给个说法。
徐闯想着之前和下属们说好的那些话,于是面上挤出了有些勉强的笑,“不是不承认,只是换了个说法,您看看,咱之前说的那些也没个签字画押什么的,您空口无凭的说出来,也不好叫人相信啊,我们如今说的,与那意思也差不多。”
顾念晚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推拉着,没出声,只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碗中的东西。
宋淮安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此时随意的歪坐在椅子上,“我宋淮安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初咱们说的是什么就得是什么,现在你们说什么也不行。”
他行事一向如此。
徐厘想着最后再好言好语的跟宋淮安说上一说:“宋大人何必苦苦相逼,要不然这样,除了那个人情外,我们再给您退一步,那些您送过来的粮草,我们往后加倍的还给您,慢慢的总能还上的。”
“我宋淮安向来说一不二,我只让你们交权,其他的一概不论。”宋淮安直白的点了出来。
一时间,原本好好的晚宴,此时周遭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24. 不留活口
徐闯等人眼见好言相劝不行,宋淮安这是铁了心的要让他把自己的命根子给交出去,于是乎徐闯又拿出从前还是土匪时的样子,“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宋大人,我们已经拿出了我们能尽量给的了,若是您还看不上的话,我想您怕是要空跑这一趟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中间在跳舞的那几个舞姬轻步退下了,像是谁提前吩咐过她们似的。
紧接着,从暗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在看不见的地方,四面八方传来了刀出鞘的刺耳声。
对面那些徐闯的人也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瞧这情形宋淮安和顾念晚算是深陷其中了。
身后的春桃见势难免有些慌张,但看见前面的夫人和大人还没所谓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便扭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海松。
海松今日手里也提着把剑,看着春桃看向自己的眼睛有询问的意思,现在这情形也不能开口跟她解释,因此只是朝她点点头,意思是不用慌乱。
他们两个一个是顾念晚的贴身丫鬟,一个是宋淮安的贴身侍卫,平日里在宋府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些时日也都相熟了。
顾念晚将筷子放下了。
“徐大人这是干什么,想威胁我吗?”宋淮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徐闯没从宋淮安身上看到半点慌张,不禁有些猜测他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另有打算。
但第二个猜测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这府内外皆被自己的人团团围住,不可能会在这上面出差错。
那他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不过也难怪,他自幼父母双亡,只得了一个好老师顾谦的帮扶,之后这些都是自己一步步趟过来的,然后就是手握重兵年少成名,放眼整个天下,也难找到能与他相匹敌的。
可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徐闯今日就要做这拉他下马的第一人。
“宋大人莫要怪罪,我们刚刚与您说了那么多您都不肯退让那么小小的一步,所以现在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徐闯说着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着一小步有多少。
他真是将出尔反尔说的好听。
“所以就是威胁了。”宋淮安替他把话说的直白些。
在这样敌寡我众的时候,徐闯也不着急了,难得能在宋淮安面前装装样子,长夜漫漫的,耽搁这一些功夫也没什么。
“宋大人不要讲这么难听。”徐闯让那个美人给他端一杯酒,但是送到他手边的时候他没有接,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能让他今晚挑着带到身边的,那这个美人自然是个知趣的,于是徐闯就着美人的手将这美酒喝下了肚。
喝完还咂咂嘴“您说您要是答应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还可以在这潦城里好好的带着宋夫人玩几天。”说完看了眼安静的坐在宋淮安身边的顾念晚,这次看的大胆而赤裸,“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宋淮安真的答应了自己,那自己往后也算是在这普天之下真正的立住了脚,谁都要高看自己一眼,朝廷也不敢随意的拿自己开刀了,而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宋淮安今晚在自己手里吃的鳖,他会让他当面签字画押,而且明天他就会让人传到各处去,这样的话,就算宋淮安回到了扬州也拿自己没办法,因为这是他亲自答应的,以他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像自己这样出尔反尔,就算他真的出尔反尔了,他也有证据,这样的话世人都会唾弃宋淮安这样的行为。
那么他就会笼络到大量的人心。
“那你也不真的再考虑考虑,今晚真的要如此吗?”这是宋淮安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乖乖的交出手中握着的权,他可以忽略此时发生的一切,能让他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如若不然,今晚就是他们等人的死期。
徐闯就看不惯宋淮安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都这般境地了,还在死鸭子嘴硬,“宋大人这是铁了心的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就被怪我了。”
徐闯话音刚落,站在他旁边的徐厘就对四下里早已准备好了的府兵下令:“上,今晚拿下宋淮安和他夫人者赏官位。”
这对普通士兵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毕竟可能像他们这样普通的士兵能升官的机会少之又少,或许一辈子就只能听从上面大人的使唤,如今大概是他们离升官最近的时候了,人人都想把握住这个机会。
只听一声令下,刀鞘应声落地。
徐闯等人还都沉浸在能在宋淮安身上讨到便宜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口哨声适时吹响,这下轮到他们害怕了,因为他们听见了从院墙上跳下来的落地声,整整齐齐,人肯定不少。
可是不应该啊,院外都是自己的人,也与他们交代好了,不论里面发出什么声音,只要没让他们进来,他们只管在外面守好就行,就算要进来,也是从大门上进来啊,怎么会翻墙进来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进来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人。
墙院处没光亮,徐闯等人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就是感觉背上凉嗖嗖的,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看。
正当徐闯要喊府兵快些上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抢先一步,海松挥剑向前指着,“一个不留。”
瞬间周围喊打与哀嚎声四起,徐闯腿被吓的有些站不住了,踉踉跄跄的往桌子上倒,幸好两边的徐厘和美人将他扶稳了。
徐闯哆嗦着手指向了起身的宋淮安,“你......你......”
可最终还是没说明白。
其余几人也都有些慌乱,早已没了晚宴前的胜券在握,此时手里都死死的握着自己的兵器,以免会被这突然翻进来的人伤到。
徐闯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祈祷着外面的士兵都还在,冲着外面大声的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可是除了周围的打斗声,余下的没有任何回响。
“这么多人,你是何是让他们混进城里来的?”徐厘比哥哥冷静些。
大规模人进出城都是要在城门处严格把关的,宋淮安今日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多人。
而且这么多天也没听城门上的士兵给他们禀报有可疑的人进城啊。
“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好哥哥出尔反尔,我刚刚也大发慈悲的给了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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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要,那么好,我成全你们,还有什么话哥俩赶快说吧,要不让就都要留在黄泉路上说了。”宋淮安说的轻松极了,仿佛要了他们的命跟踩死两只蚂蚁那样简单,伸着懒腰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
周围的打斗声越来越小了。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该下雨了。
徐闯还不想死,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自己还没有享受够呢,于是一改刚刚的嚣张,挥开了还搀扶着自己的美人,上前一步商量着:“宋大人只要饶了我们一命,我们愿意将手中的权交予您,您看好不好?”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哀求,像是希望宋淮安快些答应下来。
“徐大人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大丈夫应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才好,怎么能为了活命就这样没有底线呢?”宋淮安瞧着此时的他们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杀过这么多人了。
宋淮安越是说的轻松,徐闯身上就越发麻,“宋大人,宋大人您留我一命,我这辈子跟您当牛做马,我身手还不错,跟在您身边肯定能用得上。”
宋淮安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不必了,我身边大有人在,且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我看不上你。”
这句话无异于是给他宣判了死刑。
“海松,不留活口。”
顾念晚还在身边,宋淮安不想亲自动手,怕这血污将袍子弄脏了就不好靠近她了,而且对付他们这些人,一个海松就已经够了。
为了求生,徐闯还想再拼一拼,万一还有机会呢?
刚刚服软了那么久,在这最后,徐闯又硬气了起来:“兄弟们,我们再拼一把,赢了的话我们往后还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要是输了,起码也是站着死的。”
人总是多变的,有时来回之间只需要那么一瞬。
都是这么多年一起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兄弟,这些年他们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也离不开徐闯,在尹胜他们的心里,都早已认死了徐闯。
听见徐闯这样说,即使是再害怕,还是应着:“誓死追随大哥。”
徐闯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口往嘴里灌,喝的酒水四溢,最后将酒壶摔向了地面,拿手擦了一把嘴,接过徐厘递过来的刀,“冲啊!”
宋淮安看着他们几人这兄弟情深的样子,不禁给他们鼓了鼓掌,不错,还算有点血性。
但他们心里还是惧怕的,所以也拿不出平常那样的身手来跟海松对抗,才几个回合,他们几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宋淮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顾念晚,这个小傻子竟然不害怕这样打斗的场面,都见血了还盯着他们看呢。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夫人,只要是以前没见过的,那等见到了是都要多看两眼的。
宋淮安担心这是因为顾念晚不懂,害怕一会他们血溅出来会吓到她,于是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大掌盖上了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说:“戏已经结束了,剩下的这些都不好看。”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这与在床榻上时很像,顾念晚瞬间耳朵就红了,只是在黑夜里,没人能看见。
25. 徐闯死了
因为眼睛被挡住了,所以顾念晚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不远处的打斗声,以及那些人用力挥刀时的大喊声。
宋淮安则亲眼看着海松是如何出招的,不由得满意的笑了笑,不愧是从小就跟着自己一起练武的,招招式式都有自己的影子。
徐闯等人被打的节节败退,一旁的尹胜伤的重些,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就在徐闯要上来扶他站起来的时候,被海松用剑给逼退了,然后一脚踩在了他腿上的伤口处,顿时尹胜疼的眼冒金星,双手抱着腿大声叫了出来。
站在顾念晚身后的春桃将刚刚海松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听着地上那人凄惨的叫声,浑身瞬间变的酥麻,没想到海松竟然也这么狠毒,果然跟谁就像谁。
于是春桃斜着眼睛悄悄的看了一眼宋大人,果不其然,即便是这样的场面,面上还带着笑,像是海松这样的做法十分合他的意。
像春桃想的就是,将人痛痛快快的杀了就好,何必还要向刚刚那样折磨人呢,但是又转念想想,他们这样做也有他们的道理。
身边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了徐闯一人还未倒下,但也已经有些握不住刀了,只能在手里胡乱的挥着。
旁边自己的那些府兵也都早已倒下,徐闯脚步不稳,在原地看着地上淌的血水,不禁仰头冲着天大声的吼叫了出来,手里的刀应声落地,“这是天要亡我徐闯啊!”
空中一道炸闪。
再次看过来的眼睛已经变得模糊了,海松手中的剑刃上还有血珠在往下滴。
徐闯越过了海松,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宋淮安,撕心裂肺到几近癫狂,“宋淮安,活该你父母双亡,我诅咒你不得善终,死后尸骨无存,哈哈哈哈!”
顾念晚听着徐闯对宋淮安说着如此狠毒的话,心里难受的紧了紧,很想看看宋淮安怎么样了,可是他始终将自己的眼睛遮盖的紧紧的,不让自己看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徐闯说完后便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就在要挥刀向颈的前一刻,宋淮安出声了,带着些许凉薄的声音传进了将死的徐闯耳中,“我不知道死后我的尸骨是否无存,但是,今日我肯定让你尸骨无存。”
手起刀落,血从徐闯的脖颈处喷洒而出,人到死也没能瞑目,眼睛死死的盯着宋淮安,像是在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躺在血水中,在最后一刻,徐闯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弟弟,走时唇边还带着笑。
宋淮安喊了声春桃:“从这后面走,带夫人先回那个院里去。”
从始至终,顾念晚都没有看到这满院的污秽。
等到顾念晚走了,宋淮安才上前去,走到了徐闯的身边,然后蹲下,朝身后的海松道:“拿个短刀过来。”
海松立马从腰间摸出了个短刀递给宋淮安,宋淮安看着徐闯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将短刀插了进去,一下接着一下,直到看不出这原来是双眼睛的时候方才停手。
随后起身摊开双手,看见了有些血溅在了上面,摇了摇头,“啧。”
那把短刀,还插在徐闯的眼眶内。
就是这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了他的夫人,而且还不止一次,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了。
等到宋淮安回到那个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将手上的血洗干净了。
看着在门口张望的顾念晚,他跨上了台阶,“怎么不进去坐着,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顾念晚看了看宋淮安的面色,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来,勉强将悬着的心放下了,“担心你啊,那个徐闯实在是可恶,竟然说那么恶毒的话!”
宋淮安没想到顾念晚会因为徐闯说的那些话来担心自己,不过那些话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算些什么,若是自己还在意那些话,怕是多少年前就被骂疯了。
“不用在意,他们说了就说了,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也管不了不是?”没想到反倒是宋淮安安慰顾念晚。
他想这应该是他这夫人第一次听到这么恶毒的话。
思及这里,宋淮安有些后悔没让顾念晚早些走,让她听见了这些污言秽语。
宋淮安越是这样的不在乎,顾念晚的心里就越心疼他,哪里有人会不在乎这些的啊,他能在听见后表现得如此淡定,恐怕是早已经习惯了。
顾念晚牵上了宋淮安那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他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才这么说的,想要用这些话来伤害你。”
看的出来,他的夫人是真的关心他,为了不扫兴,宋淮安侧过身来面对着她,刚刚洗干净的双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嗯,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你也别总去想,要不然他们的计谋不就得逞了吗。”
顾念晚觉得他说的有理,重重的点了点头,头上戴的步摇随之晃动,“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这句话已经留在了她的心里,但她又不想宋淮安反过来还要安慰自己,便就装作已经不在意了的样子。
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往后要对宋淮安更好些,更加关心些他,他从小到大确实很苦。
宋淮安极其不喜欢在别人的府里住,刚好事情也尘埃落定了,便喊几个丫鬟进来,让她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去城中的客栈里去歇息一晚。
顾念晚看着这个陌生的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今晚夫君在徐闯的府里将他给杀了,那这潦城往后该怎么办啊,就不管了吗?”
他要是不管,那之前也不会跟徐闯提让他交权的条件,“我特意来了这潦城一趟不就是为了得到它吗,又怎么可能不管,往后这潦城以及周围就由我接管了,等咱们回了扬州城,我挑个合适的人选派到这里来。”
虽然顾念晚是个不闻天下事的女子,但她也知道未经朝廷允许便私自杀人争地是要杀头的,“那你杀了徐闯又夺下了潦城,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惹来麻烦啊?”
其实顾念晚在心里想的是怕皇上给他定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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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的名头,毕竟现在天下还是姓李的,这件事宋淮安办的如此光明正大,朝廷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你不用担心,朝廷拿我没办法。”宋淮安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朝廷是从中挑不出错处的,他不会把自己置身在被动的局面里的。
宋淮安好像每次都能提前走出好几步来,将往后要发生的事都提前想好对策。
这雨终于下来了,恰好可以将这府里遍地的血水冲刷了。
果不其然,今晚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上京去,胡飞冈彼时刚从御书房里出来。
前来禀报之人在他耳边低声的说着,胡飞冈越听面色越难看,震惊道:“什么,他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一旁的韩达目睹了胡飞冈的面色是如何变难看的,只怕是又出了大事,连忙开口打听,“这是怎么了胡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
胡飞冈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嘴边的胡子因为生气的缘故而变的抖动,正巧身边这个韩达出声了,胡飞冈冲他道:“好端端的?这天下都快要易主了还好端端的!你怕不是成日里山珍海味的吃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还是这一朝的丞相了吧。”
堂堂一朝丞相被比自己官职低的人在这大殿之外如此吼,即便是油嘴滑舌的韩达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只有一个空名头呢,只能忍了下来,还好言好语的提醒着正在生气上火的胡飞冈,“胡大人谨言慎行啊,这大殿里还坐着皇上呢,易主这话可说不得啊。”
即便是再昏庸的皇上,也不能容忍别人说易主也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可以给你权力,捧你走上这高位,也可以偷懒般的装聋作哑不理会你在暗地里的动作,可是你却要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敬畏,知道我才是天子。
韩达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胡飞冈,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转身又朝大殿走去,“你也跟着进来,有大事要向皇上禀报。”
趁着胡飞冈是背对着自己的,韩达悄悄的冲他的背影呸了两下,随后又稍快两步跟了上去。
胡飞冈和韩达刚从这御书房里出去,李舟便一直坐在这里听他们说些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说完出去了,李舟刚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下,睁开眼睛正准备让身边的福来去喊个美人来,谁知道胡飞冈和韩达俩人又去而复返了。
于是李舟便止住了刚刚要吩咐给福来的话,懒懒的躺在椅背上,“两位爱卿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舟说完还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仿佛他每日都没睡好一样。
他也确实是没睡好,成日里跟后宫那些人在各处颠鸾倒凤的,眼下的乌青都不知道多久没下去过了。
胡飞冈看了眼坐在上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舟,此时看他这个样子竟然有些烦不过,但面上还不能显现了出来。
强忍着,“皇上,徐闯前几日里死了。”
26. 担忧
李舟听到后立马把身子给坐直了,一脸的惊喜,“这可是好事啊,前不久咱们出兵都没将他拿下,谁知道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便没了,真是给咱们省了一大桩事!”
李舟以为是上天有眼帮了他呢,还沉浸在自己是真龙天子中,那张整日里死气沉沉的脸在此刻都变得有些血色了。
韩达听见胡飞冈说徐闯死了,第一反应是想他怎么死的,明明之前还是能拿刀上战场将他们的兵砍烂的人,再想起刚刚在大殿外胡飞冈生气的模样,怕是这件事不简单,但这次他没再开口问了,因为胡飞冈自己会说。
胡飞冈看着李舟坐在那里沾沾自喜犹如蠢猪一般,罢了,蠢就蠢吧,这样好操控些,“皇上就不问一下徐闯是怎么死的?”
李舟挥了挥手,“管他怎么死的,反正死了就行。”
他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双手扶住桌案,身子往前探,对胡飞冈说道:“既然人已经死了,那潦城及里咱们不就可以接手了吗,快快快,派个可用之人去潦城。”
他还想着他的疆土终于收回来了一部分。
站在底下的胡飞冈和韩达迟迟没有出声,李舟这才注意道他们两个面上毫无喜色,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这样的大好事,两位爱卿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啊?”
胡飞冈双手交叉托在腹部,忧思满满的开口,“徐闯人是宋淮安杀的,那潦城已经被宋淮安拿下了。”
韩达心中大惊,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除了那宋淮安还能是谁?
李舟将探着的身子缩了回去,面上的喜色也全无,“什么?宋淮安简直是胆大妄为!”
就连李舟都知道宋淮安拿下潦城意味着什么。
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宋淮安手底下所掌管的地界,比大李王朝还要多了。
李舟那许久都没动过的脑子,在此刻也开始思索着了,看看以自己皇上的身份能不能在这件事上抓到他的把柄,并以此惩治他。
像是想到了,将缩着的身子又坐直了回去,询问着下面那两人他这法子行不行,“宋淮安没有朝廷的手谕,私自带人去潦城杀了人,我下道圣旨,就说他目无王法,然后给他定罪。”
这件事不论怎么看都是宋淮安的错,就算他要杀徐闯,那也要先给朝廷说,只有朝廷点头了,他才可以动手。
胡飞冈和韩达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
李舟正准备招呼福来将桌案右上角的毛笔拿过来,谁知道从大殿外就有一个侍卫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封信。
李舟被人打断了,有些生气:“何事啊?”
侍卫走进了,低垂着头向李舟禀报,“回禀皇上,宋大人派人从扬州送来了一封密信。”
胡飞冈瞬间盯紧了侍卫手中的那封信,右边的眼皮跳了起来。
李舟还不解宋淮安为何这么巧此时送信过来,“快些给朕呈上来。”
福来连忙几步下阶将信拿了过来,随之递给了李舟。
当读完宋淮安千里迢迢让人送过来的信之后,李舟面上充满了不解与震惊。
他为何能将人心揣摩的如此透彻。
韩达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见皇上看完之后没有了反应,只剩下呆滞,“不知皇上可否让臣看一看。”
这样也好想之后的对策。
李舟将轻飘飘的一张信纸给扔了下去。
韩达慌忙接住,胡飞冈顶着还在跳的右眼也来了,两人仔细的看着。
看完之后的胡飞冈绝望的将眼睛闭了起来,不禁在心里感慨宋淮安这人还真是算无遗漏啊,这样的人要是可以为己所用的话,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惜宋淮安与他们恰恰是对立的。
他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到了上京,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话,怕是自己和这些朝臣也很难过的这么自在了。
而韩达拿着信的那只手颤抖着,另一只手指着信上面的字,“皇上,这......这......”
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宋淮安在自己圣旨还没下之前就把这信送了过来,上面还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清楚楚,先不论这些话是否都出自他的真心,但明面上是找不出任何错处出来的。
宋淮安说徐闯与属下商定,等到休整一段时日后趁朝廷没有防备便突袭上京,所有他便赶在徐闯还没有动手之前先把他处理了,以免到时候真的危机上京。
李舟在想或许徐闯真的来了,他们还真的抵挡不住。
李舟只觉得这些事真的是太烦人,耗费精力不说还处理不好,索性这件事就这样吧,他要找个美人来好好解解闷,“宋淮安有了这样的说辞,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想必两位爱卿也都累了,快些回府歇歇吧。”
将撵人说的倒像是在关心人。
胡飞冈看着这两年越来越难以约束的宋淮安,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这朝堂是他一言堂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往后没了,他能感觉到,这天快要变了,而且过不了几年。
他想阻止住宋淮安一切的动作,起码让他威胁不到自己。
“皇上怎么能将这件事说的如此轻松,几月前咱们想用婚事牵制住宋淮安,谁知被他给回挡了回来,这他又将潦城据为己有了,再让他这样下去,往后他要是真的对上京有想法,我们该如何应对?”胡飞冈的话语里无不是担忧。
胡飞冈说这些话时语气有些重,听着像是有些埋怨李舟。
李舟总想着自己是皇上,只要自己一日在这皇位上,便没有人敢犯天下之大不韪动自己,所以想的比胡飞冈好些。
看他这着急上火的样子,“那朕有什么办法?我让他交权他会交吗?”
胡飞冈被李舟质问的垭口无声,对啊,是没有法子。
看了眼已经双臂大展的搭在椅把手上的李舟,无奈道:“臣告退。”
韩达将手里宋淮安的信递还给了福来,也随着胡飞冈出去了。
出了大殿,韩达看着胡飞冈沉默的往前走,还是开了口,“胡大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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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心些,宋淮安这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的,只能慢慢从长计议了。”
胡飞冈没回头,只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嘴里嘀咕着,“从长计议。”
上京里的胡飞冈都要愁坏了,而还在潦城的宋淮安则是极其惬意啊。
第二天一早,宋淮安和顾念晚还在客栈里吃着早饭,方惟就悠闲的进来了。
“动手够快的啊,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把徐闯给端了,估计上京里的那几位都急的抓耳挠腮了。”说着还敛起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歪着身子站在那儿,十足的懒散样。
顾念晚抬头看了眼他,穿着件白色云纹袍子,手里还握着把扇子,像是个游山玩水的闲散人。
看脸的话又像是个文弱书生。
但这些都是其次,最让顾念晚震惊的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宋淮安面前这么自在,进来的时候都没让人禀报,此时面前这人又说这样的话,听着和宋淮安倒像是好友。
宋淮安就知道方惟今天会来找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是他自己着急了,非要在昨晚就来那么一出,要不然他还能多活两天。”
方惟听说了,这次大哥出门还将他才娶进门没多久的夫人一起都带上了,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看一眼,“这位就是嫂子吧,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好看。”
方惟这人和谁都能说上话。
顾念晚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嫂子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不知道这位男子姓甚名谁,也不好贸然搭话,只好茫然的看了眼宋淮安。
好在方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没等宋淮安开口跟顾念晚说,他就自报家门道:“哦对了,还没跟嫂子说我是谁呢。”
在开声前还装模做样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随即将展开的扇子收了起来,“嫂子,我叫方惟,跟了大哥很多年了,只是挺长时间没待在扬州了,可能你不认识我。”
顾念晚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好像之前去春仙楼的时候宋淮安跟她提起过。
看着他的模样是比自己大些的,顾念晚实在是听不惯他喊自己嫂子,于是开口道,“有听淮安提起过,看着你应该比我大些,又是淮安的兄弟,喊我名字就好。”
方惟也是个听劝的人,“既然念晚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改口倒是挺快的。
说完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宋淮安,“你看到了啊,这是念晚让我喊名字的,可别说我没规矩。”
宋淮安不听他在这里贫嘴,复又拿起了自己的筷子,询问他,“来这潦城这么长时间了,这次跟我一起回扬州吗?”
方惟来潦城也是因为徐闯,那时看着徐闯日渐站了起来,宋淮安就想着派个人去潦城看着,既能摸一下徐闯的底,也好有个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知晓。
刚好方惟知道了,又是个喜欢到处乱跑的性子,于是就跟宋淮安说他来。
反正他也是个机灵的,宋淮安就同意了。
现在徐闯都已经死了,要是回去的话恰巧可以一起。
27. 方惟
方惟坐在了一旁的榻上,支起一只腿微曲着:“我就先不回去了。”
宋淮安以为他在潦城呆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就想回去了,看着他问道:“怎么不回去,这潦城有这么好玩吗?”
方惟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玩啊,我一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在的很!”
确实,他在扬州的时候宋淮安有时会约束着他,既然这样的话宋淮安也不强求他,“那行,等到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自己就回来。”
“那是自然,我还会与大哥客气吗?”方惟摇了两下他手里的扇子。
看见大哥正低头吃着饭,没有多想的样子,方惟放心了下来。
其实他很想跟大哥一起回扬州,喜欢跟在大哥身边,也喜欢大哥管束着他,可偏偏大哥现在问他的时候他要违背心愿的说自己不想回去。
其实这潦城有什么好玩的啊,整日里无趣极了,但他还守在这里,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深知大哥不会一直在这南方,终有一日会率领着大军越过横亘在南北中间的那条长河,继而北上到那上京去。
真到那一天,必然是要有人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方惟想让那个人是自己。
这潦城远比扬州离上京近,等到那日一旦到来,身在潦城的自己自然会在前面。
如果现在让大哥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强行将自己带回去的。
还记得自己十三岁那年因为朝廷对地方的压榨,使很多地方都发生了饥荒,当时还没有被宋淮安占领的扬州也在其中。
记得那日自己已经被饿的瘫倒在了路旁,都以为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就这样死在路边的时候,是宋淮安救了自己,给了吃食让自己续了命。
也是从那以后,自己便一直跟着宋淮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很好,就连他的属下都在私下里说他对自己不一样,就跟亲弟弟似的。
方惟自己也能感觉的到,但是他从来没有去问过宋淮安,他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想要有朝一日能够报答他。
或许与朝廷那一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大哥身后,长这么大一直受着大哥的庇护,他也想为大哥做些什么。
吃完了饭,宋淮安出去在门口吩咐了海松些事,等到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方惟那张停不下来的嘴又跟顾念晚说着什么。
“嫂嫂,我大哥性子是不是不好,整日里无趣的很?”方惟瞥了眼在一旁坐了下来的宋淮安,问完这句话时眼睛里满是洋洋得意,等着嫂嫂说些什么。
顾念晚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这样的话,但看着方惟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是很期待的模样,便低着头应道:“性子还是不错的,倒没有传闻中那么差劲,无趣倒也不无趣,闲暇了也会带我出去解闷。”
宋淮安看了眼自己手边坐着的人,对她这话还算满意,别看她整日里不是那样话多的人,但起码都在心里记着呢,是个有良心的。
方惟听见这话像是极其的不可思议,瞪圆了双目,“嫂嫂莫不是在外给大哥面子,说些骗人的话吧。”
方惟似乎是在辨认这句话的真假,眼睛来回的在两人中间打量着,想要看出些破绽。
顾念晚说的这些倒都是真话,所以面上很是敞亮,丝毫不担心被他看出些什么,“怎会是骗人的呢,当然都是实打实的了。”
像是为了能让方惟更加相信,顾念晚将去春仙楼那件事跟他说了,“之前还去了春仙楼呢,你大哥说最开始还是你领他去的。”
方惟看到了大哥面上露出的那丝丝笑意,果然有了夫人就是不一样了。
因此打趣道,“大哥怎么还有几副面孔呢,我记得那时候我有了功劳,讨赏的时候还是求了你好久你才答应跟我一起去的,怎么到了嫂嫂这里就主动带着去了,这许久没见面,听了这件事,当真是让弟弟寒了心啊。”
说完右手还抚上了胸口,面上的表情也是寒了心的模样。
顾念晚觉得他实在是好笑有趣的紧,不禁将帕子放在了嘴边,遮住唇角压不下去的笑意。
方惟眼见给嫂嫂逗笑了,面上的表情更加夸张了。
宋淮安连忙制止了他,看他都是二十有二的人了,还是整日里没个正经,跟个小孩子一样,“快别在这里装模做样了。”
方惟连忙又将面上挂上了委屈,看着顾念晚道:“看吧嫂嫂,还不允许我说实话了。”
顾念晚知道这是方惟在开玩笑,只笑了笑,没多说其他的言语。
才跟方惟说过喊自己的名字就好,这会儿说话间他又一口一个嫂嫂的喊了起来,索性就这样吧,顾念晚也没再说了,或许往后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喊自己嫂嫂在他心里也许也是对大哥宋淮安的尊重。
宋淮安看方惟走到哪里都是孤身一人的,自己没成亲前还没什么感觉,便也没催着他成亲,但是现在他成亲了,体会到了成亲后身边有个人的好处,便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说了:“你也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都居无定所的,这两年也该收收心了,要是有喜欢的就赶紧把家成了。”
方惟没想到大哥有一天也会说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大哥可都是满脑子的权势啊,从没见他想过其他的。
当时大哥成亲的时候,方惟也知道其中牵扯着朝廷,以为他娶了个夫人也只是为了应付朝廷的权宜之计,可是今天看来,大哥倒是真的对他这个嫂嫂上心了,起码这门婚事是合了他的意的,要不然这才成亲不到半年,大哥怎么就会来催着自己成亲了。
方惟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且是一本正经的说:“成亲这事不着急,我还想多玩两年呢,要不然成亲后还贪玩,那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吗?”
方惟现在哪里会想这些事,他只想帮助大哥了了心愿,成亲的事往后再说。
宋淮安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方惟连忙开口将他的话堵住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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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娶了个好嫂嫂,才说这样的话吧,要不然从前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让我成亲的事。”
方惟这话倒是真的让宋淮安不知道怎么应答了,在明面上,他说不出口,“是的,自己感觉成亲后比一个人的时候要好。”
方惟刚刚说的倒也是,算了,索性就然他再玩两年吧。
这潦城对宋淮安和顾念晚来说倒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无论城内还是城外,都远没有扬州城一半有意思,两人昨晚上商量着歇息一个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等到吃了中午饭,下午便原路返回。
宋淮安跟方惟交代着,“这几日没派人来之前,你在这潦城里多照看些,以免有什么岔子。”
方惟立马满口应了下来,照看着对他来说倒是简单。
因为这潦城里剩下的兵,听说了前主子徐闯在昨夜惨死于宋淮安的手下之后,一个个很识趣的都没反抗,都归顺到了宋淮安的麾下。
徐闯用来调动兵马的是一个章子,昨夜海松在他房里给搜了出来,此刻宋淮安先将这个章子给交给了方惟,说等到他派的人从扬州过来之后,再让方惟交给他。
中午吃完了饭临走时,方惟将他们送出城了好远还不停下,还是宋淮安开口,“不必送了,快些回去吧。”
方惟嘴里答应着,但是还骑在马背上慢慢的跟着。
宋淮安何尝不知道这是他舍不得自己,于是叫停了马车下了去,站在方惟的马前面,“回去吧,这天也不凉快。”
见大哥都下来了,方惟也知道不能再往前跟了,这才勒紧马头掉了个方向,在马跑起来的前一刻,道别:“大哥多保重!”
说完便策马往城门的方向跑。
宋淮安看着马背上他跑远的背影,方才回身上了马车。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方惟的眼里有泪,只是跑起来后,风很快就将其吹干了。
等到宋淮安上来之后,马车复又在道路上跑了起来。
此时快八月份了,正是天热得时候,所以就将马车的门窗都敞开了,有风吹进来也凉快些,怕被太阳晒到,还给门上和窗上都挂上了层纱。
顾念晚有件事不太懂,便也不自己在心里胡乱猜,直接问了宋淮安,“夫君,有件事想问问你。”
“问吧。”
“夫君说等到回了扬州城再派个人来潦城,那为什么不直接就将潦城交给方惟啊,恰巧他就在此,而且看你还很是信任他。”自从今日见到了方惟开始,顾念晚就想到了这个事情。
薄纱被风吹的飘了起来。
“他的性子就注定他不是可以规规矩矩每日里枯燥的处理些公务的,平日里帮些忙还是很不错的,他要是真的想管的话,他今天来找我的时候就会跟我说的。”
就像是那年他主动请缨要来潦城盯着徐闯一样。
顾念晚算是明白了,方惟是个不喜欢束缚的人,如果肩上的担子越重,那么自身就会被束缚的越多。
28. 赶人
等到了扬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五日后了,宋淮安担心顾念晚接连这么多时日的赶路,身体会吃不消,于是在回来的路上走的慢了些。
刚跨进府里,顾念晚身后跟着春桃和另外两个丫鬟,她们手里都抱着刚从马车里拿下来的东西。
不知秋儿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顶着大太阳也不嫌热,面上堆满了笑,先是在顾念晚跟前规矩的行了礼,然后往后去了两步,略显殷勤的对春桃说道:“春桃姐姐,我来帮您拿着吧。”
春桃手里拿的都是些夫人身边要紧的东西,哪里会给旁人摸到的机会,见秋儿有要伸手的动作,春桃抱着手里的东西略微往后躲了躲,口中说着:“不必了,这里有我们三个就足够了,你去忙你的便好。”
等说完才反应过来夫人还在前面站着,于是春桃连忙出声:“夫人,我们快些回后院吧,这几天路上辛苦,您也累到了。”
顾念晚临走前侧目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秋儿,只觉得有些奇怪,她和宋淮安回来也没有提前跟府里说,那么此时秋儿为什么将时间算的这样好,自己刚从大门处进来,她便过来了,像是一直惦记着他们回来这件事似的。
秋儿朝思暮想的盼了这么多天,终于将他们给盼了回来,特意舍弃了午休的时间,就想着借着帮忙的缘故,可以跟她们一起去趟后院的,谁知道这几人都不乐意搭理自己,秋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人的背影,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这般悠闲是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宋淮安刚刚下了马车,在门口吩咐海松,让他跟崔奎他们说,一会都到府里来,有事相商。
所以这才落后了顾念晚几步,不巧刚刚秋儿的表情都被他收入眼底了。
秋儿正看前面顾念晚她们的背影想事情想的入神,被这身后突如其来的冷淡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家主宋淮安,连忙将腰躬的低了许多,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身子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回话的声音也是极小:“回家主的话,刚刚秋儿见夫人回来了,想着过来帮些忙的,谁知道夫人说不用,我着正准备去干活的。”
秋儿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家主没看到她刚刚咬后槽牙时愤恨的表情,要是家主看到了,来询问她,她该怎么回答啊。
风将空中的热气吹了过来,形成一股股的热浪拍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秋儿额角处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秋儿的腿肚子都被吓得直抽抽,刚刚竟一时忘记了家主还在后面没进来。
不过好像家主并没有看到,听她解释完便抬步走了,并没有与她再多问些什么。
秋儿边往洒扫处走边懊恼刚刚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刚刚那是她跟家主第一次搭上话,光顾着想家主有没有发现她背对着夫人时的表情,紧张到脑子里什么都忘却了,一点都不知道大着点胆子再与家主说上两句,像刚刚那样好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
秋儿拍了拍自己这个蠢脑瓜。
还是要想办法到夫人身边去伺候她,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这几日还有另一件事困扰着她,前两日自己跟着府里一起出去采买,碰上了她那令人厌烦的爹,从那日起,她爹就总是偷摸来府里的侧门处寻她,但并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对她只有伸手要银两。
秋儿自从那晚他要把自己卖了拿去抵债的时候,就想着要彻底与他断绝关系了,所以他最开始来要钱的时候,她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要走的时候,这个老不死的拿出了她的两个弟弟来要挟她,说她要是不给钱的话,就将她的两个弟弟给拿去卖了。
秋儿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她不敢赌,就怕她这个没用的爹真的干的出来。
虽说宋府对他们这些下人不错,听府里的人说他们每月的银两比城里其他的府里的丫鬟仆人都多些,可即便是这样,秋儿手里的三瓜俩枣也经不住何大壮这样一次次的伸手要。
昨天下午何大壮再来的时候,秋儿已经跟他说了,自己身上只剩下这一点的银两了,这次给了他就真的没有了,再来要,她最快也只能等月底府里给了他们这个月的月钱了。
秋儿真是愁容不展,要是赶快能让她在府里当个妾该多好啊,这样就可以不再受何大壮的纠缠,也不用担心何大壮会把她的两个弟弟给卖了,毕竟即便自己只是宋淮安的一个妾,那在这扬州城里也没人敢动她弟弟。
宋淮安走在路上,想起刚刚那个叫秋儿看向念晚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念晚当初救了她的感激之情,倒看上去还有些恨意。
可惜她伪装的不好,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当真是外来的白眼狼,主人终归是养不熟的。
看她那样子迟早都是要不安的,宋淮安进了屋里之后就跟顾念晚说:“叫人找个由头将那个叫秋儿的打发了吧,养在府里也是个祸患。”
顾念晚有些不解怎么刚回府宋淮安就跟她说这样的话,即便是自己刚刚进府时看着冒出来的秋儿感觉到了有些许的怪异,但想着或许就是因为凑巧呢?
宋淮安要秋儿走,又是因为什么呢,只记得离府那天在马车上,他跟自己说,秋儿那天的摔倒是故意的。
难道是因为这,但是不应该啊,要说让她走的话当时在马车上他就会跟自己说的,怎么会在今天才回来就说呢,再说了,那日从始至终宋淮安都没跟秋儿讲一句话,他如今这般要求又是为何?
顾念晚不知道刚刚宋淮安在落后她一会儿的情况下,撞见了秋儿的另一面。
“为什么啊,她也没犯任何的错处,这样没有缘头的就赶她走会不会不好,再说了,她有个那样的爹,出去了能干什么?”
当初何大壮卖女的时候到底是让顾念晚亲眼看见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心疼秋儿的,她情愿秋儿在她府里干活,起码是没有祸患不愁温饱的,出去了可能就不一样了。
宋淮安不想把真相跟顾念晚说,怕她伤心,人是她花重金从要债人那里赎回来的,谁知道她不仅没有感激她的心,甚至可能还在心里暗恨着她。
这个坏人宋淮安情愿当了。
“我看她心眼太多不老实的紧,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让她走的。”宋怀那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
顾念晚到底是有些顾虑的,但她跟宋淮安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他不是个会随便处置人的,他这样说了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那好吧,过两天我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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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跟她说。”
毕竟人是她带进府里来的,让她走的时候自己好歹也是要露一下面的,到时好好劝慰她两句吧。
“那她走的那日我多给她些银两,起码能让她在外面不愁吃喝。”倒不是顾念晚有多心善,只是知道女人在外面要难过许多。
这些宋淮安都随她,“这些你看着办就好。”
门外海松进来了,“少爷,人都在前院的偏房等着了。”
宋淮安起身出去了,潦城的事不能耽搁太久。
偏房里五六个人等着了,宋淮安阔步进去后挥手让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今日将你们都喊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潦城的事。”
本来他们议事的话通常都是去城中那办事处的,那里有间屋子是专门商议事情的,宋淮安之所以今日将他们喊来了府里,也是因为行了几天的路程,不想再折腾去那办事处了,索性来府里,也好让他轻松轻松。
宋淮安话音刚落,坐在右手边末尾就有一个人出声了。
此人精瘦,名唤沈忠,别看他这样瘦的体格,却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
“大人,属下愿意前往潦城。”从座椅上站起来行至屋中间的沈忠,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去潦城的这事,他这几日都在心里细细的考量过了,他深知到时候潦城是上京和扬州的过度地带,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想担此大任,一如多年前他跟着宋淮安驰骋各处时那样。
在座的几个老兄弟也都知道这些年沈忠的心中所想,也乐意成全他这一片赤诚之心,谁也没与他争抢。
虽然到时候沈忠在前,他们在后,但归根到底心都是往一处使的。
宋淮安也乐得有人毛遂自荐,准许的点了点头,“那便是沈忠去吧,潦城至关重要,可要好生的看顾好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差遣方惟,他也会从旁帮衬着的,一旦有情况,不可隐瞒,立即派人来向我汇报。”
统管一城,不仅需要会武,也需要能文。
沈忠见宋淮安张口就答应了,深知是对他的信任,于是难掩心中热血,“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调兵的章子我临走前已经交给了方惟,等到你去的时候他就会转交给你,潦城里的那些兵还是要训,到时候你就看着办吧。”
切不可让他们懒散了,既然已经归顺了,那一切都得按照宋淮安的规矩来。
沈忠答得痛快,“那是自然,等我到了就把这件事给抓紧了。”
几人又将宋淮安去潦城之后这边发生的事给他汇报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大事,三言两语的就说完了。
只是宋淮安从中听到了关于苏家的,苏景川跟着商队去了上京。
宋淮安无端的笑了笑,这巨热的天,苏家倒是肯将独子往千里迢迢的上京赶。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景川自己要求的,毕竟上京在天子脚下,机会什么的都离人近些。
可要是现在这个节骨眼,苏景川不管到上京接触了什么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上京现如今哪里还有些什么正人君子,都是些惯会偷奸耍滑的小人。
若是与他们有了牵扯瓜葛......
29. 赶出府去
等到宋淮安忙完回到寝屋的时候,顾念晚已经洗漱好了躺在床榻上歇息了。
这夏日里屋子四处都放上了冰盆,一进来倒是让人凉快了不少。
宋淮安拿上屋里换洗的中衣,也转身去了西厢洗漱,毕竟天气这般的热,今日又在外面呆了大半天,身上不甚舒服。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贴了,退却一身疲惫的宋淮安轻声挑起了纱帐,随后轻手轻脚的躺下了,他这般的放轻动作,只是不想吵醒已经熟睡的顾念晚。
看她那模样,也是累了。
宋淮安看着她那小脸,倒有些后悔任性的非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去潦城了,成日里娇生惯养的夫人,在这样的天气里陪自己跑这远远的一趟。
宋淮安侧躺着,看她熟睡的面庞。
夏日里的外面,真是活脱脱的闷热无风,只有那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听多了本该是厌烦的,但此时宋淮安与顾念晚躺在一张床上,听着这声音倒也没觉得有那么扰耳。
这一天比一天的热,顾念晚回府的这几日只想在这放了冰盆的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去。
这日半晌午顾念晚正跟屋里的几个丫鬟说笑呢,张嬷嬷过来了,进门的时候她们几个面上的笑意还没有敛去。
张嬷嬷之前跟顾念晚说过,自己年纪大了,就不总是来夫人面前转悠了,只将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罢了,夫人若是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去找她。
从到宋府来至今,顾念晚是极尊重张嬷嬷的,是个不多嘴多舌的老人,对待这府里的大大小小事情也都尽心尽力。
所以张嬷嬷这个时候自己寻到了她的院里,顾念晚心想一定是找她有什么事情。
连忙和几个丫鬟停了说笑,招呼着张嬷嬷坐下来,“这么热的天嬷嬷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让丫鬟来跟我说不就好了。”
顾念晚这院里的丫鬟也都机灵,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凉茶递到了张嬷嬷的手里。
张嬷嬷急着说事情,将茶接到手里也没喝,先将事情给顾念晚说了。
“夫人,前院里这秋儿犯了事,她人是您带回来让春桃安排在前院的,所以我也没处置她,来跟您说说看您是怎么定夺的。”张嬷嬷想着这事肯定是要来知会夫人的,要不然人在前院被处置了,夫人却不知道,这不是没将夫人放在眼里吗。
顾念晚万万没想到是秋儿犯了事,想起前几日宋淮安跟自己说要把秋儿赶出府,自己却因为这两日里犯了懒,还没来得及将秋儿喊过来说,谁知道她就闯祸了。
罢了,现如今刚好两件事凑到了一处,那就一起解决了吧。
顾念晚要赶过来知会她的张嬷嬷先喝些凉茶,“张嬷嬷先润润嗓子吧,我差人去将她带过来。”
顾念晚倒没有因为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此时犯了错就恼羞成怒或者面上尴尬。
自己将她带到宋府只是好心,觉得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好生活,但现如今秋儿辜负了自己这份好心,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顾念晚不会再让她留在宋府了。
出去后无论生死,皆与自己无关了,谁让她不好好珍惜在宋府里的安生日子。
在阿芽去前院带秋儿来的路上,张嬷嬷跟顾念晚讲着秋儿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与秋儿同睡一个屋子的还有三个丫鬟,昨天一个丫鬟因为白日里贪喝了厨房里的凉水,半夜里闹起了肚子,跑去了茅厕。
秋儿趁着她去了茅厕,另外两个睡着了,便去偷偷翻了她的东西,将她放在枕头底下的钱袋给拿了出来,把里面的银两全给掏了出来,谁知道没注意到闹肚子的小云回来了,于是便将她给抓了个正着。
今日一早小云便告到了张嬷嬷那里。
“这秋儿平日里不偷奸耍滑,跟前院的丫鬟都相处的不错,谁也没想到她会干出这样的事啊。”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人当场抓住了偷东西,张嬷嬷都有些不知道她该如何情何以堪了。
顾念晚也叹了口气,早知自己就不贪这几天的懒了,早早的找个时间把秋儿出府的事情给解决了,或许就没有后面她偷小云银两的事情了。
阿芽将秋儿和小云一并带了过来。
小云进门后先是委屈的看了看张嬷嬷,张嬷嬷将手里喝了的凉茶放到了桌子上,对小云说:“夫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会给你作主的。”
随即小云便跪在了地上,埋首做叩头状:“多谢夫人。”
丫鬟们整日里在府里干活,好不容易存了些银两,任谁都当作是宝贝疙瘩的,即便是平日里以姐妹相称的,在此时也是翻脸无情,想要将这个偷东西的人赶出身边,要不然还在一屋里,就永远担心保不齐她还会偷东西。
秋儿此时羞红了脸,根本没有颜面看顾念晚,内心的羞耻让她红了眼眶,现如今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局促不安的攥着手,即便是这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她还是流了一脸的汗。
顾念晚让小云先站起来,后看向了缩站在门边上的秋儿,“秋儿,你拿了小云的东西,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顾念晚并没有一上来就说她偷了东西,而是先询问她,看她是如何回答的。
秋儿也知道这件事是她错了,当即在门边处跪了下来,认错的语气诚恳:“对不起夫人,秋儿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样的事,秋儿已经知道错了,求夫人饶了秋儿这一次。”
落下的泪恰到好处。
顾念晚端坐其上,将一家之母的架势拿捏的很好,“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你也知道宋府的规矩,既然如此,这宋府你是留不得了,念在你这些时日在府里也算是勤恳,便只罚你这个月的月钱,一会收拾东西就离府吧。”
本来在她还没犯错之前,顾念晚还念在她有个那样的爹,并且这么多时日在府里也没犯错,出府时要给她足够的银两用来生活的,但现在她却犯了事,这样的心术不正,顾念晚便也了了之前要给她银两的心思了。
秋儿一听要让她离府,便急得跪行了两步,上前解释道:“求夫人不要赶秋儿离府,秋儿偷窃确实不对,但也是有苦衷的啊!”
还没等顾念晚问她有什么苦衷,秋儿略喘了口气就再次开了口:“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那个爹,他到如今还是在赌,自从他有一次来找我,用两个弟弟威胁我,找我要到了钱之后,每每手里没钱了都会来找我,我担心他手里没钱会把我弟弟也给卖了,所以没办法,我就将我手里的银两都给他了,昨日他又来找我,我手中实在是拿不出银两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偷了小云钱袋里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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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说完顾念晚眉头紧皱,“那你为何不早些同我说?”
这样的话自己也好早些替她解决这件事,免得她一直受何大壮的纠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自己当初带她回来就是因为她这个爹,她要是跟自己说,自己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奴婢不敢拿这些事前来叨扰您,也没想到最后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何秋其实是害怕让顾念晚发现自己还和何大壮有来往。
顾念晚花了那么多银两把自己从讨债人手里救了下来,要让她知道自己还和要把自己拿去抵债的爹有来往,怕是会失望,后悔救自己的。
可是秋儿不懂的是,何大壮是她亲爹,她自己经过了那样的事还愿意与自己的亲爹来往,那是她自己的事,顾念晚不会强行不让她与何大壮来往的,最多是从自己手里拿些钱给何大壮,让他从此别再纠缠着秋儿要钱了。
既然当初顾念晚救了她,要是她将这件事坦白的跟顾念晚说了,顾念晚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但现在就事论事,她不仅没说还在宋府偷窃,这就是坏了规矩,再加上她还是自己带进来的,自己也得处置好了,让全府上上下下的下人都看看,不论是谁,犯事了都是一样的。
“但事已至此,你如何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在你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你清清楚楚的说了府里的规矩了,自今日起,你再与宋府没有任何瓜葛。”顾念晚态度坚决,赶人的架势。
顾念晚不得不感叹宋淮安的神奇,只要是他说有问题的人还真的是留不得。
秋儿心里打的如意算盘还没实现呢,那里会舍得离开,见此情况使起了苦肉计,“求夫人可怜秋儿,秋儿有个那样嗜赌成性的爹,出去了那里还有活路,怕是转手就会被他卖掉的。”
因为那样是她能给何大壮提供的唯一价值了。
心软之人难以成为这一家之母,这些在顾念晚的心里都是门清的,若是人人犯了错都像秋儿这样哭哭啼啼,自己心软原谅的话,那在这宋府还有何规矩可言?
与宋淮安同床共枕这么些时日了,他的心狠顾念晚多多少少也是学了一点点,“来人啊,将她带走。”
自己在那天救她的夜里就已经给过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了,直到今天算是仁至义尽了。
秋儿此番偷窃,不管她是放不下何大壮这个爹,还是担心两个弟弟,都与她无关了。
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任他们一家纠缠去。
两个丫鬟将跪地不起的秋儿给架了起来,秋儿头摇得跟小孩玩的拨浪鼓一样,“不要啊夫人,秋儿再也不这样做了。”
一番折腾下来,架着她的两个丫鬟身上也闹出了一身汗。
顾念晚心意已决,冲两个丫鬟挥了挥手,“带下去。”
她不能为秋儿的错误遮掩。
秋儿离了院子之后,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张嬷嬷看着貌美的夫人,只觉得夫人不只是光有容貌,办起事来也是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于是在心里更是觉得这个夫人少爷娶得好。
秋儿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栽在了她这个爹身上。
自己终日里脑子里的那些幻想,也成了这夏日里的一圈虚影。
30. 凑到一起
等到秋儿哭哭啼啼的收拾好了包袱往外走的时候,恰巧宋淮安从办事处回来了。
秋儿抱着包袱看了眼从身旁过经过的家主,嘴巴试图的张了几下,但都没有把为自己求情的话说出来。
宋淮安跟没看到她似的,即便她抱着大大的包袱,也没有过问一句,径直的走了过去。
秋儿干了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成为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恨透了何大壮,也恨透了所有人。
等到宋淮安回了后院进屋的时候,看见张嬷嬷也在屋里坐着,先是走到顾念晚身边坐下,然后问张嬷嬷:“张嬷嬷今日怎么来了?”
他也知道张嬷嬷不常来他们这院里。
张嬷嬷看着他们小两口相处的越来越自然了,笑起来面上的褶子更明显了,瞧着倒是更加的慈爱了,听见少爷问了,便张口将方才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嘴里夸着:“没想到夫人处理这些事情还挺得心应手的。”
别看着是个柔柔弱弱的模样,但心里是个顶有主意的主。
张嬷嬷当着宋淮安的面这般夸自己,倒是让顾念晚不好意思了。
秋儿这事也就这般了,宋淮安当着张嬷嬷的面揶揄了一下顾念晚,“这么得心应手啊?”
顾念晚不理他也不看他。
夜晚熄了蜡烛,两人躺在床榻上,时候还尚早。
宋淮安有好些时日没碰顾念晚了,这夏日里的晚上,为了清凉些,在床榻上穿的便少了些,此时宋淮安有美妻在旁,又是初尝甜头的人,哪里会忍得住。
顾念晚本来是面朝里背对着他的,眼睛盯着窗棱看的,没承想被身后的宋淮安一声不吭的拖到怀里去了,瞬间两人的前胸与后背紧紧的贴在了一起,感受到宋淮安的体温,有了前两次,顾念晚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迟迟没将身体转向他。
都是这个时候了,身后的人那里还忍得住,一边在她耳侧密密的亲着,一边是听得出的急切,“怎么不转过来?”
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顾念晚抓住他的手,想让他不要乱动,可是却被他给反握住了。
宋淮安说话时的热气呵在了顾念晚的耳畔,“念晚,转过来好不好?”
沉沉的声音带着哄骗的意味,是平常顾念晚听不见的。
顾念晚也开始被他折腾的浑身燥热,终究是在他的一声声哄骗中转了过去。
这第三次对宋淮安来说,各处都变的得心应手了,顾念晚只能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胡作非为。
每每这个时候,宋淮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出口的那些话任谁听了都不相信是宋淮安能说出口的。
可是却是实打实的。
幸亏西厢里总是备着水的。
事后宋淮安身心舒爽,还想搂着顾念晚,却被顾念晚给一巴掌推开了,“不要,热。”
宋淮安没辙,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
好不容易将这夏天给熬了过去,天渐渐的凉快了下来。
顾念晚先前问过宋淮安的生辰,正是十月底的今日。
身为他的夫人,顾念晚想着总是要给他准备点什么的,香囊已经给他绣过了,得想个旁的。
于是今日起了个大早,趁着也凉快,索性就亲手给他包顿饺子,包括和面和剁馅。
就他们两个人吃,所以也不用包那么多,一上午的时间来准备,对顾念晚来说足够用了。
因为一年到头她几乎都没有机会碰这些东西,所以一上来的时候难免有些生疏,但好在有下人在旁边帮忙打着下手,没多大一会顾念晚倒也上手了。
中午宋淮安回来的时候,顾念晚正好包完了,正准备让下人拿去火房给下锅的。
因为包的投入,也没注意到脸颊处沾上了面粉,宋淮安倒是走过来凑近了,当着下人的面,自然的帮她把那面粉给用手擦掉了。
不多时,下人便将煮熟的饺子端了上来,顾念晚看着宋淮安夹起来吃了一个,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顾念晚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我觉得...”宋淮安故意停顿了下。
顾念晚迟迟没有吃自己碗里的,就等着听宋淮安如何说,但他此时这样吊着自己,顾念晚不免撒娇道:“快说嘛,到底好不好吃?”
瞧着顾念晚这小模样,宋淮安不逗她了,点了点头:“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包饺子。”
顾念晚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拿起了自己的筷子,“那是当然,之前母亲包饺子的时候我跟着学过的。”
看他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顾念晚又说,“若是你喜欢吃的话,明年你生辰我还给你包。”
“只能是生辰的时候我才能吃你包的饺子,平常时日不可以吗?”宋淮安现如今已经习惯了在顾念晚面前嘴欠两句了。
这是没成亲前他自己都不曾会想过的。
放在前两个月顾念晚或许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这样的话,但现在已经应对自如了,似芙蓉般的面上带着少女的傲娇,“对,平常你想吃,只能让下人包!”
宋淮安也乐得她在自己面前能这样鲜活。
自从父母死后,每年自己的生辰别说别人了,就连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或许小的时候还会暗自伤心,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他不想让这个生辰变成困住他的枷锁,于是便刻意的不去在意它。
但今年不一样了,他娶了夫人,一个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娇小姐,会在这一天亲手给自己包饺子,仿佛在她这里,自己可以抛弃在外面的一切伪装,只简简单单的是她夫君而已。
要说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必然不是真的。
刚吃完饺子,下人还没将碗收拾出去,府里就迎来了一个许久都没见过的人了,上次来多嘴惹恼顾念晚的那个赵蔓。
倒是会挑好时候,不冷不热的还撞上了宋淮安的生辰,不知道这次来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前院人来报的时候,顾念晚径直的看向了宋淮安,一副不管她的事的模样,全然交给宋淮安拿主意。
反正真算起来,是他的表姐。
两人对视一眼,宋淮安心里就有了决断,睁着眼说瞎话道:“去跟她说,我和夫人午歇了。”
这就是不见的意思了。
宋淮安说完便揽着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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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去了寝屋。
赵蔓正站在宋府的大门外,等着刚才进去禀报的人带自己进去呢,没一会就看见刚刚那个小厮跑了回来,赵蔓手里捏着帕子问道:“怎么样,可是让我进去了?”
这小厮对她没其他多余的话语,只将家主刚刚说的话稍微填了两句传给了赵蔓,话面上显得好听了点,“实在是对不住了陈夫人,夫人和家主方才吃了晌饭便歇下了,此时不方便见客,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跟小的说,等到主子睡醒了,小的给您传过去。”
回话的态度倒是极好的。
赵蔓听此话,方才还带着笑的脸此时便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见自己呗。
要是真想见,从床上起来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看着这宋府大门处比她那陈府气派了十个不止,赵蔓咬牙切齿的说:“不必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着今日里是宋大人的生辰,心想过来跟他道一声贺的,既然没时间就算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带着翠仁,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翠仁心疼赵蔓这么老远的来了白跑一趟,“他们这宋府还真是的,摆这么大的谱,真是够目中无人的。”
翠仁一辈子在这小门小户里服侍人惯了,没什么旁的本事,净会说这些听着是教唆人的话。
可是纵使赵蔓一肚子的气,也只能是自己气自己,她敢在宋淮安和顾念晚夫妻俩面前多提一个字吗?
赵蔓这人没见到,只好打道回府了。
正坐在马车里垂头丧气,马车猛然的停了下来,将在里面还稳稳坐着的赵蔓给颠的往后仰。
翠仁连忙将她给扶稳了,赵蔓回过神来就要张口骂马夫,却不料听见外面一声大喊,“陈夫人,小女有事找您。”
许是怕赵蔓没听见,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赵蔓本就心里不舒服,又遇上了这样的事,那里有心情见一个不认识的人,将帘子一把给抓了起来,看向了马车头侧边站着的女子,瞧着模样倒是不差,就是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股穷酸样,于是赵蔓满脸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言语尖酸刻薄,“那里来的不长眼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岂是你说找就找的?”
还好似周围有味道一样,嫌弃的用手在鼻尖处扇了扇。
秋儿自从在宋府偷东西被发现赶出来之后,她害怕被何大壮发现了抓回去,,便一直偷偷的躲在城中一个小客栈的火房里帮忙打杂,出来后一个小姑娘处处受人冷眼,心里恨极了顾念晚的翻脸无情,就暗暗想着要找个时机报复顾念晚。
好在今日让她等到了这个赵蔓。
看着赵蔓就要放下帘子的时候,秋儿再次出声,“夫人等等,这么着急干嘛,说不定我要说的事您也感兴趣呢?”
赵蔓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笃定。
倒是有趣。
“那你上来说给我听听吧。”赵蔓改了主意。
她还真的被秋儿这副表情给拿住了,钩的她心里直发痒,她倒要听听是什么事。
马车不好一直停在着路中央,等秋儿上来了,赵蔓吩咐马夫找个没人的偏处停着。
这时赵蔓才问坐在侧边的秋儿,“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陈夫人的?”
31. 合谋
这时赵蔓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个女子对自己的称呼。
赵蔓让翠仁和马夫都在马车外守着去了,此时马车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秋儿是如何知道赵蔓的,那自然是她跟人费劲心思打探来的,但这次来找她不是与她解释这些的,还是先紧着要紧的事说。
秋儿笑的轻松,直接的说:“我是如何知道陈夫人的不要紧,主要的是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顾念晚,咱们两个可以合起伙来,让她狠狠的栽上一跟头。”
说话间秋儿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眸子里是不加遮掩的蠢蠢欲动。
虽然现在她跟赵蔓嘴上说的是让顾念晚栽上一跟头就好,这只不过是她她跟赵蔓往好了说,要是真跟她说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怕是赵蔓不敢答应自己。
没人知道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她要毁了顾念晚,哪怕把自己折进去也不要紧。
她如今这般的东躲西藏,受尽人冷眼的日子,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要是能将顾念晚从那高处拉下来,即便代价是让她死,她也心甘情愿。
这个女孩拦下自己,方才口口声声说有事与她说,谁知要说的事竟然还是关于顾念晚的,她的这一个“也”字倒是用的巧,赵蔓打量着她,原来也是个讨厌顾念晚的人。
其实赵蔓也是想让顾念晚吃点苦头的,但她还是能辨出些是非的,面前这个看着连女人都称不上的人,如何能让顾念晚在她手里栽跟头?
怕不是连顾念晚的袍摆都难以摸着。
赵蔓知晓宋淮安的那些能折磨死人的手段,也知道他对顾念晚格外上心,所以她不想冒这个险,万一没得逞,让宋淮安知道了,怕是她们两个都要一命呜呼的。
“想必你是说错了,我并没有不喜欢顾念晚,反倒是论起亲疏远近来我与她还是亲戚,我怎么会生出要让她栽跟头的坏心思呢?”赵蔓这场面话说的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如此呢。
秋儿从小在家里看何大壮的眼色,在宋府的时候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更不说在那客栈里的火房了,现如今看着赵蔓面上来回的变,再加上跟别人打听的她的性格,秋儿知道赵蔓此时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看来还是要再拿出些诚意来。
“陈夫人,我来找您也是真心的,我们都坦诚些的好,若是您答应了,那么在这件事上你就负责把顾念晚给带出来,剩下的都交给我,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事情败露了,我也绝对不会将您给卖出来的。”秋儿这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要是东窗事发了,自己还能从中摘出去,果不其然赵蔓动摇了。
秋儿拿准了赵蔓会答应,于是在她沉默犹豫的间隙里,秋儿不急不慢的等着她。
赵蔓想想这两次来宋府,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宋淮安她是不敢拿去出气的,那就冲着顾念晚去。
即便现在她们在僻静处,马车外也有人守着,但谋划坏事的时候,还是不免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那好,我答应了下来,你要我这么做?”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哪里有两个即将要上一条船的人,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
秋儿知道赵蔓不会现在先装做面上答应自己,等一会再跑去宋府将自己给卖了,她没这个心眼,于是也无所畏惧的跟她说了自己叫什么,“陈夫人叫我秋儿就好。”
秋儿?赵蔓在脑子里想了一遍,确认之前确实没听说过,也不知她为何讨厌顾念晚。
要不是秋儿今天拦下了自己,赵蔓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在顾念晚身上动手脚这上面想,现在答应她了,也是看她能说出个什么主意,自己照做就好。
“您一会想个办法,将顾念晚带到钱进客栈里来,后面的就交给我。”
钱进客栈正是秋儿现在呆的地方,动气手来也方便些。
将顾念晚带出来,赵蔓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心里有些忐忑,“那顾念晚也不是我想让她出来她就出来的,我说话在她面前也不好使。”
这一上来就把赵蔓给难住了。
秋儿还得再给她说些鼓励的话,毕竟赵蔓去还有些可能,自己要想顾念晚出来才是一点都不可能。
“这就劳烦您多想想办法,多费些口舌了,您与她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关系的,她也不好强硬的拒绝了。”
秋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蔓咬了咬牙,“那我尽力。”
“那我在钱进客栈等着您的好消息。”这是秋儿下马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秋儿是走回去的。
没多大一会,马车里的赵蔓出声了,对着外面喊道:“翠仁,上来。”
翠仁连忙提起裙袍跨上了马车,“怎么了夫人?”
方才夫人和那个人在马车里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说话声压的小,自己在外面什么都没听见。
赵蔓也知顾念晚是什么身份的人,想到一会要干的事,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都跟身边的翠仁说,此事也不例外,“翠仁,咱们一会先不回去了,还去宋府一趟,我与刚刚那人说好了,要把顾念晚带到钱来客栈里去的。”
翠仁还听不明白,“为什么要将顾念晚带去钱来客栈啊,夫人又为什么会答应她?”
此时要解释前因后果实在是太麻烦,“等到回去了我再跟你细细的说,反正你记住一会我们要干什么就行了。”
虽然翠仁是个拎不清的,但对赵蔓的忠心没话说,这么多年来陪在赵蔓身边,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找人家,照她自己说的,她要一辈子呆在赵蔓身边。
“好,翠仁都听夫人的。”
主仆俩又在这马车里做了好大一会,大概三四点的时候,估摸着顾念晚午觉该睡醒了,这才又让马夫驾着马车往宋府去。
方才那一会功夫,她已经知道秋儿口中的钱来客栈在哪里了。
宋府门上那小厮看着去而复返的赵蔓,心道这又是怎么了。
眼瞧着赵蔓一阶阶的上来了,小厮又迎了上去,“陈夫人怎么又回来了,还是来找我们夫人的吗?”
即便是在宋府当差,小厮身上也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傲气,不似有些高门大户里那些下人,看见小门小户的上门来,就狗眼看人低。
赵蔓这一来一去的,明明跟这小厮才说过没什么事,这回又回来了,但是也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是了,想想还是想与宋夫人见上一面,不知道现在宋夫人可闲着呢?”
闲没闲着小厮不知道,反正这个时间夫人肯定是午歇起来了,刚不久大人才带着海松大人出门。
“夫人闲没闲着我也不知道,我跑去给您通报一声。”小厮说完也没耽误,径直往后院跑去了。
是个在宋府认真办事的。
好在现在天凉快,快步跑到后院也没什么,果不其然,夫人屋门大敞着,面前摆了些枯花瓣,正敛起了一片放在鼻尖处轻嗅着呢。
小厮没进屋里去,只站在门外放高了声音传话,“夫人,陈夫人又来了,说是想见您一面。”
顾念晚皱了皱眉头,这离晌午已经有那么长时间了,到这会儿了还在城里没回去,莫不是一直等着自己呢。
可是今日里赵蔓怎么这般的执着要见自己?
罢了,人家等了这么久,顾念晚终究是松了口,“那让她进来吧。”
瞧着这外屋一会是要来人的,春桃先吩咐人吧茶泡上。
赵蔓担心顾念晚这次还不见自己,谁知道没一会这小厮就让自己里面请,赵蔓喜上眉梢,忙带着翠仁跟上往里面走,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宋府的后院里来,真是越瞧越瞠目结舌,要是让她家那个干上十辈子也难有这样的府邸。
不得不说这宋淮安真的是好本事。
这次小厮就没进院了,在月洞门处就停了下来,给赵蔓指了指,“陈夫人从这处进去就好。”
“谢谢啊。”赵蔓朝翠仁使眼色,本还想给这个小厮些银两的,谁知道他竟不要,不要便罢了。
赵蔓狠吸了口气,将越跳越快的心给往下压一压,面上也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让人看上去不那么奇怪。
进去了。
走不远拐了个弯,从正门上就看见了在屋里坐着的顾念晚,今日她穿着庭芜绿的敞袖刺绣裙,上面点缀着几朵蝴蝶兰,远远的看上去,虽是瞧着极为灵动,但也着实是高不可攀的模样,一看就是让人放在心上仔细的将养着的。
一副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富贵样儿。
光是这样瞧着,赵蔓就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顾念晚好看了去,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比不上。
赵蔓暗暗的拽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迎着顾念晚看过来的目光进去了。
这次顾念晚也没再与她亲近,她进来的时候顾念晚也没起身,只坐在那里笑的得体的说:“实在是不巧,听小厮来传话说陈夫人中午那时候就来了一次,谁知道今日我与夫君午歇的早,睡了过去,不知道陈夫人是不是从那时等到了现在啊?”
在宋淮安边上呆久了,也练就了一张巧嘴,这般说着竟一点也不脸红。
上次来见面的时候顾念晚还亲热的喊了自己表姐,这次来就陈夫人的喊着了,听着就知道是疏远的意味。
好在赵蔓也早有准备,知道上次那第一面她对自己就没有好印象,如今这般也不奇怪,只装做没察觉的样子,“也是我来的不巧,正赶上您和宋大人午歇,我就想着去这城里逛上一逛,等您醒了再来。”
两个人都说了些没用但又少不了的场面话。
顾念晚也不想与她在这里做过多的周旋,便点开了问:“陈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蔓把现在心里想的事藏好了,将今日最开始来的目的说了:“我记得今日不是宋大人的生辰吗,便想着来道声贺,再怎么说我与宋大人还是亲戚。”
虽说也只是自己巴巴的求着,若是宋淮安此时也在,她怕是还说不出口自己是他的亲戚,当然也不敢说,怕宋淮安当面不认了去。
说完翠仁将手里的盒子递了上去,赵蔓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宋夫人收下来。”
既然今日是宋淮安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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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来了肯定不能空手。
翠仁将盒子就势打开了,一块玉佩躺在里面。
今日是宋淮安的生辰,赵蔓又将这礼送到了她的眼前,没道理拒绝的,顾念晚只好让春桃接下了。
虽然知道宋淮安不会戴,但顾念晚还是将话说圆满了,“真是劳烦陈夫人还记挂着,等夫君回来了,我肯定将这拿给他的。”
赵蔓忙笑着说不要紧,捧着茶杯慢慢的喝了两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约顾念晚出去的话说出来。
这会子里屋里没了声音,顾念晚自然是跟她没什么可聊的,但人家送了礼过来,也不能开口赶人家吧,于是忽略这屋里的沉默,也自顾自的喝着杯盏里的水。
还是赵蔓先开了口,“不知宋夫人可否有时间,要不然你我一起去城中转一转吧,恰巧我想给自己添些首饰,听说那秀芸阁的首饰跟京城里相比都不差,您在一旁帮我瞧瞧?”
这么说也不显得太过于牵强,女人喜欢首饰那是自然的。
顾念晚没想到她会约自己出去转,一时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她没时间,主要是不想和赵蔓一起罢了。
自己实在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
但人家今日从包县里来了,还等了这么长时间,礼物也送了,自己要是连陪她出去逛逛都不答应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端着了。
赵蔓紧张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的冷汗,不知到顾念晚会不会答应自己。
“好啊,反正我也在府里闲着无事,到时候你看上什么首饰了,我给你买。”
就当是还了刚刚她送的那块玉佩了,顾念晚不想多拿她些什么,想必宋淮安也是这么想的。
听见顾念晚答应了,赵蔓欣喜的将手里的茶盏给放了回去,动作有些大,但好在还是稳住了,不能在顾念晚面前露出旁的举动,以免让她察觉到。
只要能将顾念晚带出府,那就好办多了。
想着上次在城外遇到徐闯那件事,顾念晚临出门时还带上了四个侍卫跟着。
在往秀芸阁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赵蔓还跟翠仁说:“我以为将顾念晚约出来不容易,谁知道竟这般的轻松,早知道就不那般担心了。”
赵蔓能看出来顾念晚不是多愿意搭理自己,但碍于良好的教养,还来亲自应付一下自己,要是换上跟她府里孙姨娘那样的人,怕是不仅不会见自己,还要对自己言语刻薄一番。
可是就是这样的顾念晚,赵蔓更加厌烦,凭什么她可以永远的高高在上,而自己在她面前总是要低三下四,在她面前还没说什么就要被甩脸色看。
其实赵蔓始终没意识到上次那番话就是她说错了,任谁成亲没两天就有人在自己面前说那样的话,都会生气。
赵蔓的马车走在顾念晚的后面,还没下马车就听见外面对着顾念晚殷勤的声音:“宋夫人真是好几个月没来了,我瞧着您这面色真是越发的好了。”
这宋夫人和宋大人成亲大半年了,听说那宋大人对宋夫人还是爱不释手啊,连一点纳妾的风声都没有,城中女人谁不羡慕顾念晚啊,就连当初说两人年龄差的多的人也没话说了,都改了口,说大些也没什么。
掌柜的眼睛都要粘在顾念晚身上了,哪里注意的到后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马车,扬着手里的帕子,正准备引着顾念晚进去的,被顾念晚叫住了,“掌柜的且等等,我是与陈夫人一起来的。”
说罢扭头看向了才从马车里下来的赵蔓,笑了笑:“这就是秀芸阁了,咱们进去吧。”
赵蔓看了眼上面的牌匾,点了点头。
这顾念晚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上来献殷勤,而自己却被忽略的彻彻底底,赵蔓气的扶着翠仁的手都用力了不少,捏的翠仁的手都有些发疼。
一如既往,掌柜的将好货都拿到了顾念晚的面前,嘴里对这些东西夸个不停,就想让顾念晚一会多拿几个。
顾念晚转头对赵蔓说道:“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尽管挑就好了。”
赵蔓还记得刚刚在府里顾念晚说她要给自己买,赵蔓不想在她面前丢面,此时故意当着掌柜的面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啊,你也挑着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一会和我的一起拿了。”
这话就是挑明了说自己不在乎多少银两,一会把顾念晚看中的那份也一起付了。
顾念晚早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看她这般说也没什么反应,真的认真的开始挑了。
其实嫁给宋淮安后,府里那些玲珑百样的首饰她都戴不完,但只要一看见旁的样式的,还是忍不住想往府里买。
不多时,赵蔓看中了一个镯子,感叹不愧是扬州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这许多东西真是漂亮的不像话,看着做工这般的精细,估计得花不少银两,其实这里摆着的东西她都喜欢,但就陈凡那个没用的东西,一个月没多少俸禄,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人,她不能花太多银两。
这次来扬州城本来没想买东西的,谁知道突然出来个叫秋儿的,没办法,为了让顾念晚出府,她想了个这样的主意。
今天将手里的银两花了,回去后一段时间就节俭点吧。
32. 昏迷
顾念晚也挑了两样东西,不知是不是在宋府又瞧了那么许多没见过的首饰,今日来这秀芸阁挑东西竟有些觉得没意思。
赵蔓看见顾念晚将挑的那两样东西也放在了托盘里,瞧春桃那模样是要叫掌柜的来结账的意思,于是赶紧抢在前面开了口:“掌柜的,来算算我和宋夫人这些东西要多少银两,都一并结了吧。”
掌柜的连忙让伙计将算盘拿过来,笑着应道:“诶,好嘞。”
对掌柜的来说谁结账都一样,只要银子到了她的兜里就行。
赵蔓还特意站在了顾念晚的前面,一旁的翠仁也已经将怀里的钱袋子给拿出来了,主仆俩头昂的老高在那里等着。
鼻孔朝天的站在那,两个人排场摆的老大。
只是等掌柜的告知她要多少银两的时候,两人双双的傻了眼,即便事先已经做好了要花不少银两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钱袋子里的竟然不够用。
赵蔓没了方才趾高气昂的样子,面上被惊的不自然的抽了两下,身后的翠仁更是攥紧了钱袋,她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么贵的首饰。
掌柜的笑着看向她等着她拿银子出来,赵蔓讪讪的错开了掌柜的目光,早知道这般的贵,她就不用这个主意的,又看了眼托盘上精美的镯子,心想能不能不要了,给它放回原处去。
站在她身后几步的顾念晚本就没想过让赵蔓来结账,因为自己挑的这两样东西比赵蔓挑的那个镯子贵多了,她如何会好意思让赵蔓来结账,再加上此番陪她出来也是有还人情的意味。
看赵蔓迟迟没有动作又一脸窘迫的站在那里,顾念晚朝春桃使了眼色。
春桃了意,挤身到了掌柜的面前,将账给结了。
顾念晚看赵蔓什么都没说的往后退了两步,就知道方才自己没有会错意。
即便掌柜的眼尖了意了什么,却在这个关头也装作没看见这两方人之间的电光火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挑之前赵蔓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结账,结果却做了这样丢人的事,临到掌柜的将她这份包好递过来的时候,赵蔓也没好意思接,翠仁这时候站了出来,连忙上前替主子接了过来。
赵蔓已经被臊的不好意思同顾念晚讲话了,但想起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出了门临到马车前还是与之继续说道:“本是想让宋夫人来给我掌掌眼的,谁知道竟让您破费了,或许这些银两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想尽点自己的心意。”
说罢赵蔓还装模做样的四处张望了下,“要不然这样吧,我请您在外面吃一顿?”
面上装的倒是诚恳极了。
顾念晚给她买这个镯子也是为了还人情,根本没想过再让她请自己吃饭,再说了,这个点也差不多就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与赵蔓比起来,顾念晚更想回去陪着宋淮安一起用饭,于是拒绝道:“不必了陈夫人,这个镯子本就是想着送你的,劳烦你还记得夫君的生辰,大老远的过来一趟又等了那么长时间。”
赵蔓见顾念晚这话就是推辞的意思,连忙又说:“哎呀,这些都是应该的,倒是这个镯子我却贪了宋夫人好大的便宜,不请您吃这顿饭,回去我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两人站在这秀芸阁门口也有一会了,顾念晚不想挡在这里妨碍人家做生意,看赵蔓这模样也是诚心的,想着就她们两个人,一顿晚饭也花不了多少赵蔓的银两,便也答应了,“那好,想去哪里吃你带路吧。”
赵蔓眼看事情就要成了,高兴的连连诶了两声,扶着翠仁的手就要快点上马车,像是担心慢一点顾念晚就会反悔一样。
顾念晚并不知道赵蔓心里窃喜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在临上马车前交代一个侍卫回去给宋淮安传话,就说今晚自己不回来用饭了,让他自己吃不必等着她。
平日里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总是一起的。
既然今天是赵蔓请客,顾念晚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让自己的马车跟在她的后面。
只是越走马车外面的声音就越小了,顾念晚不禁有些疑惑,于是挑起了车帘看向外面,路两旁不似城中心道路那般亮堂,昏昏暗暗的路上根本看不见什么人。
顾念晚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地方给她的感觉怪怪的,但转念想想,或许这偏点的地方饭食便宜些,当然也有可能这地深藏不露,东西好吃。
自己倒是无所谓,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就少吃点。
不一会就听到外面赵蔓招呼着说到地方了,春桃先下来,然后让夫人搭着自己的手下来了。
入目这小店门口立着个牌子,钱来小店这四个大字在上面已经被风吹日晒的显得旧旧的了,瞧着这小店倒是正如所料那般不大,但好在还有二楼,能在包厢里吃饭。
这小店看着就不大好的样子,私心里顾念晚是有些看不上的,毕竟是吃饭的地方,她看的更讲究些。
也不怪顾念晚会有些嫌弃,从小到大在顾府娇生惯养的长大,后里更是嫁给了宋淮安,平日里吃食都是下人们精心准备的,就算出去吃饭,也是在城中那几个好的楼里。
想是这么想的,但顾念晚并没有表现出来。
即便这小店门口还堆着一大堆的废物,离的老远还能闻到异味。
“就是这里了,咱们进去吧。”说着赵蔓走在了前面,步伐迈的老大。
门口也没有迎客的伙计。
一进去赵蔓就要了个二楼的包间,也站在台前将菜顺便点了,这中间从头到尾也没问过顾念晚的意思,也没有考虑顾念晚是否有忌口的。
春桃心里不喜,明明是赵蔓非要请夫人来吃饭的,到了来个这样的地方不说,吃什么也好歹问问夫人啊,一时间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请夫人。
这事未免办的也太不地道了些。
其实若真是问赵蔓,说她是不是真心请顾念晚来的,那当然不是,平日她在府里一个铜板恨不得掰两半来花,自然是将银子看的极重的,今晚也是不得已罢了。
那边府里宋淮安回来了却没看到顾念晚,往常这个时候顾念晚都是在府里的,心里不免有些奇怪,正准备问问屋里这几个丫鬟的时候,一个侍卫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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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还挎着刀。
“大人,夫人让小的回来传话,说陈夫人今晚要请她用饭,就不回来吃饭了。”
赵蔓?中午没见她,她没回去?宋淮安这样的敏锐,听侍卫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多问了一句,“去哪里吃饭的?”
这个问题侍卫是真不知道,“陈夫人没说去哪里吃,夫人说让她带路,夫人在后面跟着她。”
这时候火房里派了个丫鬟来问了,说要不要上饭菜。
宋淮安现在心里不安的很,便先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了,赵蔓这件事着实蹊跷,宋淮安还在琢磨着。
突然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宋淮安惊觉要出事,吩咐还站在一旁回来传话的侍卫:“多带几个人牵上马跟我走!”
说罢自己也大步出了院子。
在宋淮安面前,好像所有的小心思都会暴露。
侍卫连忙去了。
小店里的顾念晚刚在二楼包厢里坐了下来,就有伙计进来添水了。
从进小店的门到现在,就添水积极点。
两杯白水被推到了顾念晚和赵蔓的面前,顾念晚也没做多想,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口也确实渴了,端起来就小口的喝了两口。
在她没注意的对面,赵蔓眼神发狠,压低的面上也带着诡异的笑。
赵蔓面前的这杯水她从头到尾都没端起来过。
顾念晚出门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在门口守着呢,赵蔓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朝翠仁使眼色,翠仁立马明白,于是借着去催菜的缘头,拉上春桃一起出去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赵蔓和顾念晚她们两个人,顾念晚觉得有些尴尬,还在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头也开始晕了起来,她想要努力的张口,浑身上下却根本使不上任何劲,赵蔓看她撑不住了,不露声笑的狰狞,起身将快要坐不住倒在地上的顾念晚给扶住了,让她倒趴在了桌子上。
并不是因为好心怕她摔疼,而是怕她倒地上的声音太大,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听到,那事情不就又麻烦了吗。
在顾念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全身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趴下的时候还控制不住的将手边的那个杯子碰倒了,里面剩下没喝完的水全部洒在了桌子上,杯子只在桌子上滚了半圈便被赵蔓给扶正了。
很快,早早准备好的秋儿从顾念晚身后的那个暗门处出来了,手里还攥着一团白帕子,走过来一只手捏住了顾念晚那白嫩的小脸,将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以免一会她醒过来会叫出声。
这个包间是她特意给顾念晚留的。
秋儿拍了拍顾念晚的脸,对还站在一旁的赵蔓说道:“帮我一起把她从这个暗门处抬出去。”
离了这个包间,她才能更好的对顾念晚下手。
一想到一会顾念晚就会在自己手中任由摆布,秋儿就控制不住的手抖。
两人动作迅速,不动声色的将人挪走了,而刚刚跟翠仁一起出去的春桃,也在没设防的情况下被敲晕绑在了后院柴堆里。
33. 踹开
从暗门处出来,是一个只点着一根蜡烛且还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的屋子。
暗的几乎看不见路的屋子,到处都落满了灰,顾念晚就这样被她们横放在了地上,赵蔓拍了拍手,指着昏了过去的顾念晚问秋儿:“你打算怎么办?”
这处是秋儿特意为今晚的顾念晚寻的,这间屋子基本上没有人会来。
秋儿活动了一下手腕,蹲身下去,左右拨动了下顾念晚的脸,忽略了方才赵蔓的问题,只自顾自的说:“当真是命好啊夫人,怕是没吃过苦头吧。”
说完捏在顾念晚脸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赵蔓见秋儿不理自己在这里自说自话的,提醒她:“说好了,后面不关我的事了,稍使些手段就好,别真的闹出什么事了,要不然咱们两个到时候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赵蔓还是隐隐有些后怕,即便是这个叫何秋的说万一被发现了,她自己一应抗下来,不出卖自己。
秋儿还是那般答应的好好的,“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这扬州城不能再久留了,赵蔓不再管何秋要干嘛,走过去悄声推开了这间屋子的门,缩着头四处瞧了下,确定没人看见她,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赵蔓终于走了,秋儿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起身去柜架上拿起了个匕首,屋里唯一一个蜡烛燃起的光照在上面,是看得出的锋利。
她毁不了顾念晚其他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却是可以毁了她的脸,当她没了这样貌美的脸蛋,看看她还敢不敢在世人面前露面,宋淮安还会不会喜欢她。
一旦如自己所愿,那么这也算是毁了她。
秋儿缓步又走到顾念晚身旁蹲下了,冰冷的刀刃贴在了顾念晚的脸上,目光正在她脸上逗留着,却发现她似乎是要醒了,眉毛处轻轻的皱了两下。
她在水里下的药不多。
果然,紧接着顾念晚眼睛就睁开了,只是眼神有些混沌。
“夫人,好久不见啊。”秋儿将匕首从她的脸上拿开了,她也不妨这个时候来跟顾念晚唠唠嗑,毕竟她干了这样的事,就没想着还会再活下去。
顾念晚惊觉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暗的不行,身边蹲着的竟然是被赶出府的秋儿。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因为身处这样的境地就挣扎着喊叫,而是冷静的思考了下,显而易见,今日从赵蔓将自己喊出府开始,自己就掉进了她们两个给自己下的局。
秋儿看她都已经这个模样了,还自持着,心中骤起怒火,它就是不喜欢顾念晚这样冷静,她要让她惧怕自己,她要让她高看自己,以至于跪地哀求自己。
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将顾念晚嘴里的白布扯掉了,她要让她张口,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夫人怎么这般的不小心,落到了秋儿的手上啊。”秋儿毫不遮掩此时她的幸灾乐祸,何况这件事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顾念晚冷冷出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秋儿听她这般问,笑的身形不闻,双手摊开,丝毫不怕顾念晚看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匕首,好笑的指了指自己,“你问我?那自然是讨厌你啊。”
顾念晚不解,在说话间从地上起来坐直了身子,猜测着说:“是因为我让你出府那件事吗?”
要不然为什么会讨厌自己,从那晚自己将她救下来到让她在府里谋生那段时间,可以说自己对她不错,要不是自己,她怕是早都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
秋儿猛然的凑近了顾念晚,“出府?呵,当然有这个原因,但并不是主要的。”说罢也不等顾念晚再问,自己解释了起来:“我讨厌你的高高在上,我讨厌你永远自由自在,爹娘疼夫君爱,好似身边所有的人都给你护住捧着。”
而自己却可以被亲爹毫不眨眼的卖掉。
顾念晚侧头躲开了她的凑近,也并不理解她为何有这些想法,自己如何也不管她的事啊。若不是自己偶然的救了她,她们就根本不会认识,在此时顾念晚后悔了,后悔当初没听宋淮安的话,偏偏要救了她,到现在她却成了自己的敌人。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同情。
秋儿也知道这一会儿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为了不让这件事打水漂,她不再和顾念晚多说,将刚刚放在地上的匕首复又拿到了手里,慢慢的举到了顾念晚的脸颊边,声音阴恻恻的在顾念晚耳边响起,“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脸划花了,你会怎么样啊?”
因为离的太近的缘故,匕首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气顾念晚能清楚的感觉到,要说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念晚心里不慌那是假的,“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何秋听她说完这句话就将方才扔在她怀里的白帕重新塞回她的嘴里了,担心一会她会叫出声去,要是被不远处她带来的侍卫听见了,那就都功亏一篑了。
刚刚秋儿的那一番话其实已经告诉她答案了,但是她此时再啰嗦的问一句,只不过是想拖一会时间罢了,万一会有转机呢?
春桃可能也早已经被翠仁扣下来了,大概是指望不了她来救自己了,她心里此时能想到的只剩下宋淮安了。
突然,暗门旁刚刚她和赵蔓呆在一起的那个包间有门被打开的声音,侍卫眼看这么长时间这店里还没上菜,出去半天的春桃也没回来,一时间就觉得事情不对了,连喊两声屋里都没人应答,情急之下,侍卫们这才破门而入。
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屋子,瞬间急忙在屋里寻找了起来,若是今日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他们也不用回去了。
另一间屋子几个侍卫们一声声唤着“夫人”,可是却无果。
秋儿侧耳听了一会,发现那些侍卫并没有发现这个隐蔽的暗门,于是乎先放下心来。
看着顾念晚此时这张足够让人嫉妒的脸,秋儿将匕首探了过去。
可是在即将划到她脸上的时候,这个杂屋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支撑不住倾倒的门扑起地上的灰尘,面对着门的秋儿一时间被呛的掩鼻咳了两声。
就在这一刻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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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中,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以寻常人难反应的速度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了秋儿的肩膀上,秋儿扛不住这般的力道,手里的匕首受力从手里脱落了。
秋儿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是宋淮安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手,这是在他看见顾念晚有危险时的第一反应,动作在脑子之前。
背对着门的顾念晚在听见动静的时候想要扭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可是比她扭头更快的是一个宽阔的怀抱,将自己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顾念晚一时愣神,本能的抬首看向了紧搂着自己的人,是她刚刚心心念念的宋淮安,也就是在此刻,在见到自己夫君的时候,她心里刚刚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会不设防的在他面前露出自己那深埋着的怯弱的一面,此时靠在他的怀里,由着他轻声安抚着自己。
他是自己强撑之下的依靠。
门外,刚刚跑出去的赵蔓此时被海松提了进来。
人已经是被吓的六神无主了,没了海松提着,自己仅靠双腿根本无法站立,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正好与何秋跪趴在一处。
赵蔓带上翠仁从这钱来小店里悄悄的溜了出去,坐上马车就准备往包县赶,谁知道还没出城,就迎面撞上了来寻顾念晚的宋淮安,一时间急忙让车夫掉头躲开他们,可宋淮安却已经看到她了,立马追了上来将她们及马车拦在了路上,并让人把里面坐着的赵蔓和翠仁赶了出来,厉声询问顾念晚在哪里。
赵蔓本还想着嘴硬的,可是一听见宋淮安这般的寒声,连看他都没敢看他,哆哆嗦嗦的就将人在哪里告诉了他。
于是也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这一幕。
宋淮安将绑着顾念晚的绳子给松开了,此时站在屋里的那些侍卫手里都拿着蜡烛,整个屋子亮了不少,因此他也将顾念晚手腕上被勒出来发红的痕迹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心像是被压上了什么东西似的,抬手轻轻的摸上顾念晚手腕上的红痕,眼里声里皆是止不住的心疼,怪自己还是来晚了,也不在乎屋里还站着一群人,只低声在顾念晚的耳畔问道:“疼不疼?”
顾念晚摇了摇头,“不疼的。”
只是手有些发麻了。
秋儿在一旁看着宋淮安对顾念晚这般的轻声细语,面上温柔的神色仿佛与传闻中杀人不咋眼的宋大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样子啊。
一屋寂静中秋儿痴痴的笑了起来,头发衣服皆是凌乱不堪,此时在屋里张牙舞爪的像是疯了一样。
眼神空洞的看向了还在地上的顾念晚,咬牙切齿般的说道:“顾念晚,你可真是好运啊。”
她也知道今日自己拿顾念晚没办法了,只怕她也是活不过今晚了,于是谁也不惧了:“顾念晚,你以为你还能再这般几年,只怕是过不了几年现在放你在心上的宋大人就变了,这世上就没有一心一意的男人!”
何秋还在恶心着顾念晚。
34. 双杀
这天底下成了亲的女人,各各不都是想法设法的想要抓住丈夫的心吗,何秋也听说过像这样的高门里因为这些事出的一些龌龊手段。
既然最在乎的也不外乎是这些了,那她何秋就是要挑这件事出来说。
可是她猜错了,顾念晚根本就没想过宋淮安这辈子就只会有自己一个女人,平常男人尚且还难以做到,更何况宋淮安这样的身份与地位呢。
因此上次大哥大嫂出了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同宋淮安讲过,她只要求真的到了那一天,宋淮安能够坦白的同自己讲,不要让自己像当时的大嫂一样被蒙在鼓里。
顾念晚也丝毫不在乎宋淮安往后后院里到底会进来多少人,他若是真心的爱自己,或许就不会再让旁的人住到后院里来,那他若不是真心的爱自己,那自己就更不必将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以她这顾家之女和宋夫人的身份,不纠结这些事,她过的能比任何人都舒坦。
因此何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念晚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听见这样的话,宋淮安本能的低头去看向了她,谁知道看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就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好似连自己她也并不在乎,因此揽着她身子的手难免的稍稍多用了几分力,随后又好像颓败似的松了力,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还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宋淮安这般通人心的人如何不知道,别看他的夫人看上去总是乖顺温柔,对自己体贴有加,可是就这样谁看了都无害的模样下,她的心是最铁石心肠不过的了,旁人想要真真正正的走进她的心里,怕是要好久好久。
但即便往后可能有幸走进了她的心里,但只要让她伤心了,她也能够自行抽身,宋淮安也深知她能这样的拿得起放得下,是她有足够的底气。
她漂亮聪慧,从小到大不缺爱,因此也更懂得如何爱自己,她不会在情爱上委屈了自己的。
虽然有时他会被这样难以真正触摸到的顾念晚而伤心难过,可是宋淮安也庆幸他的夫人是这样的人,因为这般如此,她的夫人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
宋淮安也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真真切切的到她的心里去,且永远都不会在被她剔除出来。
何秋这般的疯癫恰好与此时淡然的顾念晚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两人走到这步,顾念晚对她属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道:“往后我如何都不关你的事,人各有路,能走好自己的路就好。”
顾念晚这番话将何秋方才的话如拨鸿毛般的拂了过去。
何秋被噎在了那里,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原来自己同顾念晚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在她的面前,自己的这些嫉妒看起来好笑极了。
宋淮安看顾念晚自己慢慢的动了动刚才麻了的腿,便低声问她,“腿还麻吗,能不能站起来?”
长时间将手脚捆绑着,松开后是要歇息一会儿的。
顾念晚已经比刚刚好多了,于是点了点头:“可以的。”
等她自己说没事了,宋淮安才扶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弯腰把她身上沾染到的灰拍了拍,顾念晚也将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衣物整理了一下。
这时的何秋双手像是被卸力了般的低垂着,眼神不知是到底看向了哪里,像中了邪似的痴痴地笑着,她好像已经疯了。
今日她这般作为,宋淮安必然是不会放过她的,于是声音像是淬了冰般的寒冷,沉声对站在一旁的几个侍卫吩咐道:“拖出去,不留活口!”
他极少杀女人,即便是前几年那般的争权夺利,马蹄所踏之处,手上沾染了自己都数不清多少鲜血的时候,他也不屑于杀女人,毕竟这些多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女人何其无辜。
但今天他破了,他不管他之前是如何想的,他只知道今天差点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夫人受伤,严重些自己来晚了或许会丧命,他不敢再往深处想,只知道这样的事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难以容忍的。
何秋在被带出去的时候很是平静,平静到像是就在等着这个时刻。
当初顾念晚怜悯她的命运,于是伸手帮了她一把,可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帮不得,那就不强行。
刚刚还一直趴在地上不动生的赵蔓,看着何秋被带出去了,还是宋淮安亲自给的处置,赵蔓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了,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她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她。
于是几乎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顾念晚和宋淮安的脚边,她不敢碰宋淮安,所以伸出的双手只好牢牢的抱住了顾念晚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里的求饶话不停的说:“我被猪油糊了心,信了那个秋儿的鬼话,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往后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若不是被秋儿的话给蛊惑了,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不断地往地上磕,可是话语间明里暗里的把过错全部推给了何秋。
顾念晚对这个赵蔓实在是不想搭理,因此她说了这么多,顾念晚都没有出声一句。
她若没有歪心思,何秋又如何能劝得动她。
在此之前,顾念晚认为做人要善良,她也一直在扬州城有着各色的美名,可是经历了这件事后她却知道了,有时候善良用的不好,会害了自己。
有些道理还是要经历过才能明白。
她不是圣人,难做到只为他人着想,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别人,她算是明白了,这样的好相与和好说话只会让有心者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自己。
也是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心里的惊吓还没有彻底消除,她难得的当着下人的面对着宋淮安娇嗔,也有些埋怨的意味,“我若不是嫁给了你,我与她是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真正的归根到底,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因为我是你宋淮安的夫人,既如此她的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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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蔓听顾念晚这样说心里大惊,意思是自己在她这里是走不通的,她把自己交给了宋淮安这个根本不认自己的表弟。
她也知道这次她做的太过了,她抱着顾念晚腿上的手缓缓的松开了,却也还是没敢碰宋淮安。
磕在地上的头砰砰作响,好像这样就能让面前站着的两人看到自己的后悔,再次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红肿出血了。
被按在门口地上跪着的翠仁瞧见了,哭着喊:“夫人!”
这是这么多年宋淮安第一次正眼看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在看招人厌恶的畜生一样,“这么多年你仗着与我有些亲戚关系,在各事上都行了不少的方便,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即便是这样对你来说也已经是很好了,做人啊,最重要的是要知道知足。”
赵蔓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听到什么就应什么,于是连连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当那如阎王般的声音再次想起的时候,彻底让赵蔓死了心,“可惜啊,没有往后了。”
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不过是步了何秋的后尘罢了。
无论身后的赵蔓再怎么撕心裂肺的喊,带着顾念晚下楼的宋淮安头也没回。
有些祸患只有斩草除根了,才能真正的让人放心下来,宋淮安也一向是这样办事的。
海松找了一番,将也已经醒过来的春桃给往回带了。
上了马车,宋淮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顾念晚从上到下的查看了一番,“身上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顾念晚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来了。”
宋淮安听方才顾念晚跟自己说的赵蔓的那一番话,也知道是有埋怨的意味的,此时马车在寂静的路上走着,宋淮安覆上了顾念晚放在腿上的双手,“对不起。”
赵蔓接近她就是因为她是他宋淮安的夫人。
顾念晚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而且事情已经都解决好了,于是顾念晚说:“好了,都过去了。”
见宋淮安还盯着自己,顾念晚便打岔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竟来的这般及时,别又是猜到的啊。”
顾念晚说话的语气轻松着。
宋淮安听她问自己,这才动了动方才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的目光,没什么情绪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是感觉到了。”
也不怪他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他还是这副没缓过来心有余辜的模样,抛开别的不说,若是今晚真的让何秋得手了,他该怎么跟顾家交代。
不知为何,顾念晚爱极了宋淮安这个模样,她还从来没见过呢,他能这样,也是因为他将自己放在了心上,这些顾念晚是明白的。
于是她仗着宋淮安现在事事顺着自己的时候,将手从宋淮安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而大着胆子去捧他的脸,即是夸他也是逗他:“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35. 答应
宋淮安一时被顾念晚这举动弄的愣了神,他没想到顾念晚会主动将手伸向自己,且还是面上,自成亲到现在以来,宋淮安能感觉到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有些怯怯的,但又会笨拙的隐藏着,装作与自己相处时很是泰然。
即便自己曾经稍点过她做自己就好,她当时也似懂非懂的应承了,却丝毫没有改变。
既然她这样,宋淮安也没有拆穿她,想着或许她还是像成亲前跟她父亲说的那样,害怕着自己,于是宋淮安在她面前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同她大声讲过话,更别提两人之间闹过脾气了,大多时候她同自己讲什么,自己都会附和着她。
他这样的表现着,就是在等她有一天能真正的真实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遮掩的,心甘情愿的。
只要是他宋淮安认定了的事,那就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他要与顾念晚长长久久。
既然他娶了顾念晚,那么身为她的丈夫,自然是要对她好,让她过的舒坦的,在顾念晚面前,他要将自己与在外面的时候分开的,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那一套,不能搬到顾念晚的身上来。
薄情且自私。
愣神了好半天的宋淮安都没有反应,还是像刚刚那副模样看着顾念晚,这倒是将面前的顾念晚看的害羞了,一时间有些懊恼自己这样的不该,自己怎么能这样玩笑的捧上了他的脸呢,懊红爬上了她的面庞,正在她准备将手收回来的时候,宋淮安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的贴在了自己的面上,随即出口的声音有些拿她无可奈何,“我是你夫君,你在我面前不必想那么多,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现在这样,我很喜欢。”
顾念晚被他陡然的这番话激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好像刚刚那颗有些僵化的心在此时又松活了过来,这算是宋淮安对自己说的情话吗,还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的四目相对且自己的手还被他的大掌包裹着,面对他这样的话顾念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淮安。
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此时也变得粉粉的。
“我...”顾念晚扭捏着手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宋淮安的大掌里逃脱出来。
可是这时的宋淮安才不想迁就着她,于是偏偏不要她如愿,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他知道顾念晚现在又是想逃避了,便只好他再往前一些,步步紧逼着不许顾念晚逃避,“好不好?”
并不是质问也不是请求,更像是在委屈诉说。
此时宋淮安卸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攻击力,软和的像那小白猫一样。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顾念晚的脑子里,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看着这般在自己面前低声的宋淮安,再想想他在外人面前时的样子,顾念晚很难不触动,因为他知道,这样独一无二的宋淮安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或许交付自己的真心要付出很大的勇气,并且往后一旦被辜负的话,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但看着这样的宋淮安,顾念晚想要且也愿意赌一把。
不论结果,只论现心。
顾念晚不再挣脱,而是坦荡的迎上了宋淮安的目光,下定了决心不回头般地说:“好。”
宋淮安如释重负般的听到了她的应答,不动声色的揉捏着顾念晚的手,好似是在奖励自己。
幸好这般好的顾念晚完完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宋淮安上午的时候还极欢喜今年的生辰的,因为有夫人上心,可是现在的他改了主意,他依旧不喜欢他生辰的这一日,因为他的夫人差点出了事。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的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宋淮安好像相信了书里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这般的痴迷于顾念晚。
动荡的夜,终于在夜半时分传到了包县陈凡的那里。
今天上午妻子说要去扬州的宋府一趟,说是今天是宋淮安的生辰,她去道声贺。
这只是好听点的说法罢了,说直白些还是去巴结别人的,上次去了宋府闹得不愉快的回来了,赵蔓就一直在想法子琢磨着怎么挽救,好不容易等到了宋淮安的生辰,她这才又有了理由去登宋府的门。
陈凡曾不只一次的说过,人家不想搭理咱们,咱们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就好,因为凭着宋淮安的名头,他们已经好过了许多。
可是赵蔓是个极爱慕虚荣的人,不仅不听陈凡的劝说,每到这时候还会反过来骂陈凡无用窝囊。
两人总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吵架,时间长了,陈凡真的是厌恶极了,便也随她去了。
只是早该回来的赵蔓今日一直到天彻底黑了也没回来,在孙姨娘屋里都准备歇下的陈凡临了还是问了句,“不对啊,之前都是回来的,怎么就今天没回来啊,都这么晚了。”
要说她被留下在宋府过夜,陈凡是不相信的。
到底是结发妻子,陈凡担心:“不会是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孙姨娘天天在府里跟赵蔓明里暗里的斗个不停,恨不得赵蔓永远都别回来,那这后院里就可以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于是给陈凡的揉肩孙姨娘眼睛滴溜溜的转,哄着陈凡说:“咱们这里这几年比上京还要安稳,这来回的路上还没听说过有拦路大盗的,老爷放宽心,许是夫人真的留宿在了宋府。”
她才不管什么赵蔓呢,她不回来自己也乐得悠闲。
陈凡想想也是的,许是今天是宋淮安的生辰,心情好让赵蔓留下了。
只是等到半夜正是熟睡的时候,外面一阵吵杂,一个小厮在外面大喊:“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夜半三更骤然的喊叫这么大声,将熟睡的陈凡和孙姨娘都吓的不轻,夜晚外面有些冷,陈凡出去的时候还在里衣外披了件外袍,出去冲火急火燎吵吵的小厮吼道:“大半夜的这么鬼叫的喊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呢。”
陈凡此时睡的正是香的时候,眼睛困得都要睁不开了,却还是看见了院外有光亮的样子。
小厮被刚刚外面的几个人吓的直到现在还直哆嗦,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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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真正吓人的是他们几个身后的那辆马车。
那人大掌一挥,车帘就被毫不留情的掀开了,里面赫然的躺着小厮再熟悉不过的人,夫人和她的丫鬟翠仁。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回来时就变成了尸体。
来人并不与他多啰嗦,坐在高马上没下来,径直说:“去把你们老爷喊出来,就说他夫人回来了。”
所以小厮这才连滚带爬的跑去喊陈凡了。
见陈凡这样说,小厮道:“老爷快出去看看吧,夫人和翠仁都死了,在外面的马车里。”
同样批衣出来的孙姨娘,听见这话吓的一只脚还没垮出门,连忙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倚在了门框上,只觉得即便是有些亮光的夜晚还是瘆人的很。
陈凡一阵眩晕,觉得可能是自己还在梦里呢,可是他又真切的知道,这不是梦。
到底他还是比孙姨娘顶用些,缓了一会就跟小厮一块出去了,只是后面的孙姨娘,怎么也抬不动自己的脚。
大门外几个坐在马背上的人手里都举着火把,将门口那一块照的亮堂堂的,刚才掀起来的帘子还没有放下,陈凡刚出门就将马车里的两具尸体看的清清楚楚,就在这一瞬,像是说不了话,捂着胸口做干呕状。
昔日的枕边人,现在就那样僵直的躺在那里。
马背上穿着一身黑的人冷冷出声,像是从这深夜里出来的鬼一样,“陈大人,人已经送到了,我们便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几人就要掉转马头打道回府,只是被陈凡给喊住了,陈凡是站着的,看向马背上的侍卫还要高仰着头,“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夫人!”
即便平日里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在生死面前也都可以一笔勾销了,更何况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陈凡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即是害怕,也是恼怒。
这陈府前后的邻居也被这动静给吵醒了,此刻都站在自己的门前或门口悄声的看着,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后,一个个都又把门给关上了,生怕陈府前面的那几个活阎王注意到他们。
即便心里是有些唏嘘,但还是按耐不住的躲在关的紧紧的大门后偷听着。
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人,才有这样偷听的心情。
既然陈凡问了,侍卫也就耐心的跟他解释道:“今日陈夫人伙同旁人一起设计预谋伤害我家夫人,幸亏我们主子到的及时,要不然我们夫人可就要被害在陈夫人的手下了。”
侍卫将马鞭在手上缠绕了圈,继续道:“大家也都知道,我家主子是极看重我家夫人的,他都未曾动过我家夫人一根手指头,更别提旁人干这些歪门邪道了,按理说这些年陈夫人不少打着我家主子的名声横行霸道,于情于理都该偏帮我家夫人的,谁知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能被派来送尸体的这几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此时说的这些话也都是靠着主子那边思量的。
陈凡听完腿都软了,他万万想不到赵蔓能有这样的胆子。
36. 回娘家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敢对宋淮安的夫人动这样的歪心思,真的是够胆大包天的。
马背上的那几个人看陈凡就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反应,于是也不在此多逗留,再次策马奔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马车里的两具尸体正对着陈府的大门,赵蔓说的没错,陈凡这人就是窝囊,在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都没敢上前去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夫人。
他恨宋淮安的狠心,却也害怕他的狠心。
今日赵蔓丧命,他也不敢去当面找宋淮安要个说法,只能就这般的忍了下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没什么感情了,或许以前有,但是早在一次次的争吵与谩骂中被消耗殆尽了,后面的日子大都是在凑合着过罢了,赵蔓也远远没有孙姨娘合自己的心意,现在赵蔓没了,陈凡心中反倒是害怕大过了伤心,他害怕宋淮安将怒火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他根本承受不起啊。
这时孙姨娘才姗姗来迟般的出来了,方才在院里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神,在看见了赵蔓和翠仁尸体的时候,胃里霎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连忙快步跑到一旁的角落里吐了出来。
陈凡皱着眉头将视线从那边移开了,他再喜欢孙姨娘,也不妨碍他觉得孙姨娘呕吐很恶心。
那几个侍卫走了之后,躲在自家门后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将门打开了,此时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往这边看着,陈凡看着一个个躲的老远的下人,呵斥道:“都还在那里杵着干什么,准备好东西快些把人给处理了啊!”
被吼了一道,下人们这才畏畏缩缩的上前去。
谁会不怕死人啊。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亲密的枕边人,就这样在一个夜里,随意且快速的把她的尸体给处理了。
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上心。
第二天白日里也只是在府里挂了几朵白花。
孩子们哭的眼睛红肿的老高来问他,陈凡也是让他们住口,说是从今往后这个府里不能再出现赵蔓这个名字,一旦让他听见了,或者是知道了,决不轻饶。
孩子们被他板着脸训斥了一顿,相顾无言,灰溜溜的又回去了,没了母亲往后的日子到底难过些,身后还有个孙姨娘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如今他们在这府里真真算得上是举步维艰。
父亲下面还有个格外受他宠爱的儿子,他们两个也难受父亲的庇护。
孙姨娘就等着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呢,好为自己亲生的北儿铺好路。
陈凡也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结发妻子才去了没两天,听了些孙姨娘的温声细语,就把她给扶正了,这般的拎不清,在外不少被人拿去当谈资。
自赵蔓和何秋那件事后,顾念晚就没有一个人出去过了,偶尔出去也是宋淮安陪着的。
这日,屋里被炭盆照的暖烘烘的,宋淮安知道顾念晚喜欢看些话本,又怕她一个人在府里呆着无聊,于是总隔三岔五的给顾念晚搜罗出来几本她先前没看过的,渐渐的,府里的话本被堆的老高。
与屋里截然不同的,外面冬日里的寒风呼呼的刮着,掠过紧闭着的门窗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嘶吼。
不一会,刚刚去火房看茶的春桃缩着脖子掀帘跑进来了,即便脖子上带着围脖,但还是抵不住这寒风,鼻尖和脸颊都被冻的红红的,将热茶放了下来,抱着肩膀搓了搓。
顾念晚笑着把话本给放下了,“快暖和暖和。”
春桃站在炭盆边,将手伸在炭盆上暖和着,随后悄悄地打量了眼又在看话本的夫人,犹豫再三还是把刚刚知道的事跟夫人说了。
“夫人,刚刚听府里出去采买的人说,大公子家的那个小千昨晚生了,还是个男孩。”
“生了?”顾念晚这次是将话本真的放下了,算了算时间,还真是到时候了。
春桃看了看顾念晚的面色,比之前听到关于小千的事情的时候好多了。
自打上次大哥和小千出了那样的事后,顾念晚连带着两个人都不喜欢了,说到底,两个人都不是个老实的,这整个事情中,最受伤的就是大嫂了。
既然小千生孩子大哥没往她这里说,自己也不必上赶着去打听去送礼。
再抬眼时,外面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看这势头,还是要越下越大的。
中午宋淮安回来用饭的时候,肩头上落了不少的雪,站在门外拍干净了了才进来的。
屋帘一掀开,便闻到了独属于顾念晚身上的香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了。
顾念晚走近两步,将他脱下来的大氅给接了过来,顺手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回来了,怎么不在办事处吃呢,免得还要受这寒风。”
顾念晚声音轻柔,和外面的天气恰好形成了对比。
她这并不是不想让宋淮安回来,毕竟谁不想让自己的丈夫陪着自己呢,只是也心疼他罢了,外面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一般,即便宋淮安是个大男人,身体也比寻常人健硕很多,但终究不是铁打的。
每次回来吃个饭休息一会就要走,在这样的天气里,顾念晚宁愿他不回来陪自己用饭。
宋淮安知道顾念晚这是心疼自己,于是笑着来捞她的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就是想回来。”
与自己的相比,宋淮安的唇更凉些。
不知是被这屋里的炭盆热的还是羞的,顾念晚的脸慢慢的变成了粉白色。
还好现在屋里就站着春桃,但顾念晚还是在宋淮安的胸口上轻轻的锤了一拳,“油嘴滑舌的,快正经些吧。”
这力道对宋淮安来说就跟小猫似的。
于是得寸进尺,又抓住她捶自己的手,在背上亲了亲。
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夫人,皮肤如羊脂玉般的细腻,宋淮安没忍住,张口轻咬了两下顾念晚的手指,惊的顾念晚差点呼出声,连忙将自己的手挣开了。
明明是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但落在宋淮安眼里,更多的是像娇嗔。
吃饭的时候,顾念晚总是吃些素净的菜,宋淮安没办法,只能亲自给她夹些荤的,“多吃些肉,要不然明天回娘家,二老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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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瘦了,还以为你跟着我受虐待了呢。”
其实顾念晚已经在宋府养的很好了,平日里吃饭,宋淮安不让她挑食,每样多多少少都会让她吃点的,知道顾念晚还想再长高些,于是就哄骗她,说不好好吃饭,就长不高了。
好在顾念晚听进去了,每次给她夹得菜都能吃进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顾念晚这些日子还真的明显抽条了不少,身上该长的肉也都长了,就那般静静的站着,就能钩的宋淮安心里发痒。
只是方才宋淮安说的这句,让顾念晚听见了些别的信息,于是便开心的问:“啊,明天你要陪我会娘家吗?”
宋淮安点点头,“对,咱们明天回去,要不然今年后面剩下就没时间了。”
顾念晚疑惑,“为什么啊?”
“后天咱们启程去上京,皇上下的圣旨。”宋淮安给她解释说。
关于这上面的事,顾念晚没接着往下问,也没接着往下说,只乖巧的点了点头,“哦。”
其实宋淮安知道皇上在这个时间跟他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往轻了想就是故意让他带着夫人去折腾这一趟,然后敲打敲打他,往重了想可能是也想给他来场“鸿门宴”,宋淮安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小口吃饭的顾念晚,这次她也要跟着自己,这件事自己可要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他是一分一毫都不想让她受伤的。
好在这雪下午的时候就停了,倒是不用担心后天出远门路不好走了。
次日顾念晚难得这么多天以来没赖床,起了个大早。
今日她穿的是粉白的绣纹小袄,出门的时候还在外面披了个毛领披风,小小的脸蛋被围在中间,显得人愈发的娇小了,宋淮安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顾念晚一把把作怪的人的手拍开了。
顾念晚回来之前特意没提前跟父母说,带着宋淮安进了屋里,倒是给了沈宛如不小的惊喜。
“哎呦,小晚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沈宛如连忙站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快快坐下,外面是不是冷的很。”
顾念晚一进来就看见了大嫂王时锦,又想起昨天春桃跟自己说的,这一大早大嫂就来找母亲了,估计心里也是不舒服的紧。
顾念晚先应了母亲,“不冷的,马车里垫的厚,下车了手里抱着这小手炉呢。”
随后也没忽略大嫂,乖巧的喊道:“大嫂。”
王时锦在顾念晚进门的时候就跟着婆婆一起站了起来,此时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念晚回来了。”
顾念晚被母亲拉着坐了下来,沈宛如也喊着宋淮安坐:“快来淮安,看看这干的是什么事啊,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让人准备。”
宋淮安看屋里都是女人,也没再往里面去,就站在原地说了两句:“念晚想给您个惊喜,就没让人说。”随后,“那您先和念晚聊,我就先去前面找老师了。”
沈宛如也知道屋里就宋淮安一个男人也不太方便,便明白的喊人给他带路,“那行,刚好你老师带着团团去前院玩了。”
37. 交代
临走前宋淮安低声跟顾念晚说:“那我先去前院了。”
在转身之际也不忘不失分寸的朝王时锦点了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宋淮安能这般年纪就坐上了这样的位置,在外名声是不好听,目中无人只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了,对他来说也算是最轻的一种说法了,但他对顾念晚这一家人当真是给足了尊重。
之所以尊重,既有老师顾谦对他的教养之恩,也有爱屋及乌之情。
不过也难怪宋淮安会被人说目中无人,年少便站在了权力的中心,手下握着数不清多少人的性命,天下难寻敌手,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他却早早就紧握手中了。
等送走了宋淮安,沈宛如连忙拉着女儿进屋坐下了,将女儿身上的披风交到了下人的手上,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开心,“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你生辰那天喊你们过来呢,人多热闹些。”
顾念晚和顾砚川这对龙凤胎,是过年前一天生下来的,正好赶上了喜庆的年节,每年到那个时候顾府都热闹的更甚些。
听母亲早早的就将这些给计划好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期待,顾念晚想到要让母亲的计划落空了,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和失落,“母亲,今年我不能和爹爹你们一起过生辰了。”
沈宛如的笑容一瞬间收小了,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问:“怎得不能一起过了,是淮安不让你那日回来吗?”
若是淮安那日不让女儿回来,她一会怎么也得说说淮安。
顾念晚见母亲误会了,连忙摆了摆手,“不是的母亲,是因为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上京了。”
这话说出来,让坐在一旁的王时锦都不免面上一紧,“这都剩下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怎么还要折腾着跑去上京啊,天寒地冻的可别生病了啊。”
这扬州和上京现如今是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去上京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吗。
顾念晚看面上都是着急和担心的嫂嫂与母亲,连忙解释道:“也不是我们想去的,夫君也是昨日才收到的圣旨,所以我们就趁着今日剩下的这最后一日赶回来了,就当是一家人在一起过个年了,要不然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沈宛如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松下来,觉得这事做的真的是不妥极了,趁着屋里只有儿媳妇和女儿,难免发了两句牢骚,“上京那里头也真是的,挑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让人在寒冬里折腾着一趟,你说说,要是路上下雪了,那该多危险啊。”
为人父母,孩子的安全是放在首位的。
顾念晚看母亲一直操心着碎碎念,不想让她担心,于是宽慰道:“母亲不必忧心,又不是我一个人孤身去,还有夫君呢,你不放心我,难不成还不放心夫君吗?”
在顾念晚的眼里,宋淮安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可在沈宛如这里,到底都是孩子,“那上京里的一群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候去了可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随后还是多说了一句,“那些人最是喜欢喜欢玩阴的了。”
顾念晚听此,想起了宋淮安的父母。
“知道的,母亲。”
正当顾念晚以为终于将母亲宽慰好了一些,悄悄的喘了口气,谁知道母亲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另一件事。
“赵蔓那事我知道的时候可没把我吓晕过去,往后别再那般的轻易相信他人了,万事都要多留给心眼才好。”此时女儿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沈宛如难免要多多的啰嗦两句,即便这些在知道这件事后就已经不止一次的跟女儿说过了。
顾念晚连连乖巧的答应,“放心吧母亲,这些我都记下了。”
说完还讨好般的靠近了母亲的怀里蹭了蹭。
沈宛如是最吃女儿撒娇这套了,便不再说其他的了,搂着女儿说:“那我吩咐府里今天准备丰富些,就当今年的生辰和年都一起过了。”
顾念晚乖乖的点头,声音柔柔的,“好。”
趁着这最后一日,顾念晚想在母亲身边多赖一会。
此时侧身靠在母亲怀里的顾念晚是面对着大嫂的,因此也将大嫂眼里的黯淡尽收眼底。
自从大哥和小妾那件事后,大嫂就变得郁郁寡欢了,本就言语不多,现在更甚了。
顾念晚怕大嫂看见自己和母亲这般亲昵,心里会难受,于是从母亲的怀里爬了起来。
沈宛如看着突然就要起身的女儿,心里疑惑,但母女俩对视一眼就明白了。
看了眼目光空洞发着呆的大儿媳,沈宛如内心也难免酸涩,想起大儿子那对不起人家的事,恨不得将他再拉到面前好好的打骂一顿。
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顾念晚本想出声与大嫂说说话的,却被沈宛如轻拍着手制止了,这件事沈宛如本就老早都想好了的。
“时锦啊,你这终年的都待在扬州也没回去陪陪父母,要不然这几日你寻个时间回家一趟吧,估计亲家也想你了,也不着急回来,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来回我都安排好人跟着,让不让知为陪着都看你,若是不让,我再派个顾府的老人陪你一起回去,保证没人敢多说什么。”沈宛如是极喜欢这个大儿媳的,当个闺女看待着。
出嫁的女子回娘家,若是没有丈夫陪着,怕是要被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说闲话的,所以沈宛如后半句才那样说的,将事情都想周全了。
谁知王时锦听了这话,第一时间面上竟是惊慌,忙摇头,“没有的母亲,我并不想回去。”
母亲突然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变相的赶自己回去?
同样是女人,沈宛如知道儿媳这模样是跟自己想差了,于是起身坐到了儿媳妇的身边,拉住了儿媳的手,疼惜的说:“傻孩子,怎么会不想自己亲生父母呢,别怕,母亲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现在或许正是想让父母在身旁陪着的时候。”
沈宛如也知道,虽然王时锦也喊自己母亲,但到底是抵不上血浓于水的亲生母亲,只怕那边的老两口也是对自己这大儿子失望透顶了吧。
但他们却不能来打一顿顾知为,两家相差悬殊的身份是横亘在中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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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顾知为自己主动上门讨这一顿打。
现如今顾知为也是有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沈宛如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所以也不会强迫他非要跟着儿媳回去一趟,向二老或讨打或道歉,只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正所谓有心之人不用教。
王时锦这才反应过来婆婆是什么意思,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的流,声音是止不住的哽咽,回握住沈宛如的手:“谢谢母亲。”
“团团你也带上,想必亲家也想小外孙了。”
夫妻之间的感情上沈宛如弥补不了儿媳受的伤害,但在日常方面,她还是做的了主的。
像平常得了好的首饰,会挑些适合儿媳的派人或亲自给她送过去,再比如现在这样的决定。
顾念晚适时上前,用帕子轻轻的把大嫂面上的眼泪擦干净,“大嫂别哭,这天冷,哭了一会出去怕是要脸干的。”
既然是一家人今年最后在一起吃饭,顾知为肯定也是要在场的,于是沈宛如便派人去办事处喊他回来。
顾知为现如今在宋淮安手下办事,说是办事还不如说是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在办事处他也没什么事,整日里就坐在那里看书。
等到几个女眷聊完了天,便去前院找几个爷们了,顾砚川刚看见妹妹过来,就一把抱着怀里的团团跑到妹妹面前,玩闹的拦住妹妹的去路。
顾砚川从小便格外喜欢逗弄妹妹,今年妹妹成亲后自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又不能像妹妹还在府里时那样时时去找妹妹玩,因此妹妹每回回来,顾砚川总是想法设法的引起妹妹的注意,多与妹妹说两句话。
团团觉得被抱着跑好玩,在顾砚川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宛如看着没个正形的小儿子,笑骂着:“你可小心点吧,把团团摔着了我可是要揍你的。”
顾砚川听着母亲这样说,故意将小团团抛得高高的再稳稳接住,“放心吧,稳着呢。”
顾念晚也没再往里走,陪着二哥带团团在院子里玩了。
外面冷,顾念晚就没把手伸出来,只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手炉,顾砚川也侧身给妹妹和团团挡些风。
宋淮安坐在屋间,看着外面有说有笑的兄妹俩,竟生出了想要过去将顾念晚带回来的心思,随即便被自己这好笑的想法逗乐了,这样的自己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只是这顾家的老二,宋淮安清楚,看着喜欢吃喝玩乐没个正行的,什么事都不上心,但其实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门清着呢。
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能这样通透。
果不其然,刚刚听了宋淮安跟父亲说的话,顾砚川此时也细心的叮嘱妹妹,“到了上京最好将自己往低了放,万事也别出头,最好让他们都觉得没你这个人才是最好的,这样能给自己省不少麻烦,知不知道?”
“反正万事有你夫君给你顶着呢。”
顾砚川这人事情都往脑子里面过,因此生在顾家倒也将这天下局势看在眼里,宋淮安怎么样他管不着,他只交代好妹妹就行了。
38. 欢愉
顾念晚笑着拿暖和的手贴上团团的小脸蛋,是有些凉的:“知道的哥哥,我一定能少说些话就少说些,尽量不惹人注意,不必太担忧我的。”
顾砚川看着妹妹没再说什么了,妹妹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知妹妹聪慧,如今成亲后更是多了几分淡然的处变不惊,顾砚川知道妹妹这些细微的变化,离不开身后宋淮安给她的底气,他只念着宋淮安能够一直如此的对待妹妹,不要再出现大哥那样的事。
兄妹俩在外面说了一会话,里面的沈宛如坐不住了,几步走到门上,对着他们两个招手,“快些进来吧,这样冷的天抱着团团在外面,当心团团生病了。”
虽然话里只说了团团,其实是三个都担心的。
团团在顾砚川的怀里,小手揪着一旁的枯树枝,还不停的探着身子往上够,就这般玩着还是很开心,所以被抱着往回走的时候,还蹬着两条小腿,嘴里不乐意的哼唧着说:“不要不要。”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也走得快,进去的时候顾念晚第一时间就在碟子里拿了个米糕递给团团,团团接了过去,便也很快就不闹了,顾砚川也趁机将安静下来的团团递到了大嫂王时锦的怀里,团团坐在母亲王时锦怀里两只手抓着米糕吃了起来。
顾念晚回身在宋淮安身边落座,宋淮安笑问:“这么冷的天,和你哥哥在外面说什么呢?”
倒真不是想知道个所以来,只是想和顾念晚说句话罢了。
手里的手炉递给了身后站着的春桃,顾念晚喝了口宋淮安刚刚推过来的热茶,一口下肚,身心都舒服了不少,这才低声回答宋淮安的问题:“没说什么,就是知道咱们明天启程,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
宋淮安点了点头,将刚刚说话时半倾过去的身子给依正了。
坐在上面的沈宛如将这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刚刚念晚和砚川在外面,宋淮安不知道在想什么,遥遥地看着念晚笑,看着宋淮安如此的痴迷于女儿,沈宛如心里也乐开了花。
宋淮安自然能感觉得到上首有看着他的目光,只是装作不知道,没回视过去罢了。
屋里的碳烧的暖,众人闲话家常时面上都是乐乐呵呵的,没多大一会,顾知为就到了。
一进门的时候屋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而他看向了一旁抱着团团的王时锦,犹豫了几下才朝王时锦那边走过去坐了下来,面上要笑不笑讪讪的。
王时锦知道顾知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却也不抬头看他与他讲话,只面带笑容的看着怀里的儿子,时不时的拿帕子擦儿子吃脏了的嘴边。
顾知为几度张口想和王时锦说话,却都没成功,最后看了看团团,拍了拍手,将手摊开:“团团,爹爹抱你吧。”
团团平日里都是由王时锦亲自带的,自然更亲近王时锦些。
两岁多的团团已经知道很多话的意思了,此刻看了眼爹爹张开的手,缩回了母亲的怀里,摇了摇头。
顾知为眼里的哀伤是挡不住的,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自打小千的那件事后,王时锦就几乎不搭理自己了,有时在府里,两人一整日都可能一句话也不说,自己一去院里,王时锦就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让他自便。
这便是躲着他了。
也因为这,两人慢慢的就分房睡了,顾知为不知道是和王时锦斗气还是真的管不住自己,亦或者是小千要求,反正出了事之后这好几个月,他晚上去了小千屋里歇了好几次。
王时锦不可能不知道,但却什么也没说,仿佛是真的不在意了一般。
坐在上面的顾谦和沈宛如对视了一眼,看着吃了瘪的大儿子,默契的摇了摇头。
沈宛如趁着现在还没开饭的时候,便跟顾知为说了刚刚和王时锦聊的那件事,“今年过年,时锦回娘家过,知为去不去啊?”
顾知为一时听见母亲这样说,有些慌乱,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焦急,“为什么回去过啊,还回来吗?”
这话他是对着王时锦说的,他怕王时锦真的将自己抛弃了。
王时锦低着头看团团,以此来遮掩自己眼眶里的湿润,顾知为总是这样,明明已经狠狠的伤害了自己,现在这般说好像很珍惜自己一样。
回不回来沈宛如也不方便作答,王时锦便接过了话,“回来的,过完年再陪两日父母就回来。”
顾知为听到王时锦说还回来,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想起方才母亲问他的话,顾知为想了一会开口,“那好,你要是回去的话,我多让两个人跟着,那样也安稳些,过年的,咱们府里总是要留个人在的。”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自己不跟着王时锦一起回娘家了,只不过说得好听些,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王时锦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内心此时又变成了和这寒冬一样冷了,哪个女人会不想让自己的丈夫陪自己回娘家啊,虽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也能从中窥探到男人对你是什么样的心。
就好比如妹妹,好些时候回来,宋淮安这般的忙都会抽空陪着。
他顾知为难不成比宋淮安还要忙还要面大些吗,都是自己不乐意罢了。
丝毫都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
听他这样说,王时锦也冷冷的“嗯”了声。
沈宛如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好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儿子他自己不知道珍惜。
他要是跟着时锦一起回去了,好话说着,让他岳父岳母听着,也算是有了个态度,二老也希望后辈的能好好过日子,说不定会好好劝劝时锦,时锦听进去些,那这样两人的关系不就会缓和一些吗,这样一点一点的,总比现在两个人僵着好。
罢了,一个看不清的糊涂虫,就让他好好糊涂着吧。
今日中午的饭吃的比平常晚了好些时候,满满的一大桌当真是照着年饭来做的,还另外给顾念晚和顾砚川各自煮了碗长寿面。
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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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顾念晚也没急着回去,跟着母亲回了房里,陪着母亲又坐了好长时间才回去。
他们走的时候,嫂嫂一家也一起走了。
坐在马车上,顾念晚跟身旁的宋淮安说,“感觉嫂嫂要是和大哥一辈子这样也挺难受的。”
看着嫂嫂一点也不愿意搭理大哥,大哥又是个不真诚的,两人之间现如今就靠着团团和往日那些情分牵连着,要是哪天这些断了,怕是嫂嫂当着会离开大哥。
到时候可怜的还是小团团这个孩子啊。
宋淮安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那是旁人的家务事,说白了,往后到底怎么样,那都是人各有命,再怎么想都是那样。
“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的事,顺其自然吧,在这样的事里我们都是外人,着急也是没用的。”宋淮安不想让夫人操心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宋淮安的手覆上了顾念晚抱着手炉的手,他的一只手便能包裹住顾念晚的两只手,此时彼此的手正亲密无间的紧贴着。
下午回去后,一切都收拾交代妥当,晚上两人躺在暖和的被窝里。
顾念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淮安的那床被子就不见了,这张榻上就剩下了自己这一床被子,现如今天又冷,宋淮安的身体总是比顾念晚热些,顾念晚就喜欢往他怀里钻。
宋淮安自然是不老实的,每回那双手就要在顾念晚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但好在都没往深了去。
但今晚宋淮安不忍了,将欲望烧到了顾念晚的身上,顾念晚感受到了,红着脸要从他怀里退出去。
宋淮安紧紧的将她锢在怀里,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后退逃跑半分。
顾念晚红着脸喘息,“宋淮安,明日咱们就要出门赶路了,要好好休息的。”
可是这样的话根本压不住宋淮安,宋淮安的唇在她脸上流连,“不要紧的,又不要你用脚走,明日我在车里陪你睡。”
顾念晚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淮安堵了回去,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呜咽声。
宋淮安真是天生的主导者,顾念晚在他的掌下节节败退,哭着要从被窝里逃出去,宋淮安把着她,不容许她逃:“当心着凉了。”
顾念晚只能受着。
欢愉到极致的时候,宋淮安终于听见了顾念晚那忍了一晚上好听的声音。
事后宋淮安又揽着顾念晚躺了一会适应后才去洗,免得一冷一热顾念晚这小身板会受不了。
离过年不到半个月了,天寒地冻的要赶在这之前到上京,所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顾念晚困得不行,踏上马车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上了马车,里面被铺的暖和柔软,才走没多久顾念晚就又睡着了,宋淮安没有食言,果然是陪着顾念晚一起睡的。
宋淮安这次去上京带了不少人,倒不是要让他们在危险的时候与上京那些人血拼,只是照顾日常安危罢了,真正危险时候要用的人,宋淮安已经安排好了。
39. 入京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宋淮安和顾念晚紧赶慢的赶恰巧在年前的最后一天到了上京。
只是十几天的路程,顾念晚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娇女到底是难消受,最后这几日浑身都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她现在无比怀念府里她那香香软软的床榻了。
马车虽大,但对人来说还是不如在实地上舒服。
华丽的马车后跟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上京的城门,城中的百姓看见了,都驻足站在两边看着,窃窃私语的声音穿进了马车内。
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说着马车里面坐的是那南边的宋淮安,一时间,离马车近的那些百姓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离马车近了。
就连议论声都小了不少。
宋淮安这名字在全天下都是如雷贯耳的,一提起他的名字,人们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他做的那些事情。
马车外的各种声音交织着,说的话或真或假叫人分辨不出来。
不知马车走打了哪里,有句话传进了顾念晚的耳中。
“别看都说宋淮安是个以下犯上没心没肺的,但在他手下讨生活可比咱们在这上京讨生活简单多了。”
说这话的人语气里满是感叹,羡慕的意味毫不遮掩。
都知道宋淮安在南方圈地养兵,暗地里也在和朝廷方方面面的较量着,所以若是真的论起来,朝廷是有理由对他出兵的,可问题就在于,宋淮安每回有动作借口都是冠冕堂皇的,听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因此叫朝廷找不出破绽来,二来也是因为朝廷没这个胆量,里外都破败不堪的朝廷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去招惹宋淮安那如铜墙铁壁般的军队。
说到底老百姓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勾心斗角,他们真正在乎的就是谁能让他们温饱。
这几年朝廷每况愈下,即便他们生活在这皇城里温饱也成了问题。
按理说手里的粮食是够吃的,但是架不住朝廷总是拿各种理由来找你索取啊,一层接一层的压下来,手里能留下来的当真是可怜。
皇宫里的人越来越富裕,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而皇宫外的老百姓却越来越穷了,一个个饿的日渐消瘦。
再听说了在宋淮安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丰衣足食的,两厢对比里,熟好熟坏百姓都是能分清的。
闻此,顾念晚在马车里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宋淮安,本想偷偷看看他听见别人这样说他,他会不会暗暗的开心,但在看到宋淮安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的时候,顾念晚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宋淮安这样的人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呢,他的所作所为皆出自于他自己的本心,与任何人无关,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是好是坏,他的心里都清清楚楚。
顾念晚忍不住悄声吐槽,“你好无趣啊,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偷偷开心的。”
宋淮安这才有了些反应,眼眸微眯,轻笑了声凑近问道:“无趣啊,真的吗?”
那眼神像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个无趣的人,透过他微眯的眼眸,顾念晚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意味,像是挑逗,只要自己赶在这个时候点头,他就会当场扑上来“惩罚”自己。
顾念晚莫名想到了他们出发前的那一晚。
于是顾念晚识趣极了,慢慢往后挪,背部紧紧的贴在车壁上,想要与宋淮安这个危险的人拉开些距离,还顺势乖巧极了的摇了摇头,“刚刚是我瞎说的,夫君有趣极了,我最喜欢和夫君呆在一处了。”
说完那水灵灵的眼睛还无辜的眨了眨。
宋淮安也看出来了此时的她是在装腔,但也没往下再闹,毕竟快到皇宫了。
只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离自己近些。
马车又往前走了没一会便停了下来,听见海松在马车旁低声对里面的宋淮安说:“大人,到了。”
即便是早就做好准备了,但顾念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攥了攥手指,面上有些忐忑的看向了宋淮安,宋淮安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是要见皇上,于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背,以此来帮她缓解些紧张,两人凑得很近,顾念晚听见宋淮安在自己耳边说了句,“不紧张,有我呢。”
宋淮安下了马车后谁也没看,也没在意那些迎上来的大臣,而是转身径直将手递给了身后的顾念晚,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将她扶了下来。
身后上前几步的大臣像碰壁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咳了两声。
虽然他们和宋淮安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但除了几个武将,这还是他们这些久居高堂之人第一次见到宋淮安,更不必说顾念晚了。
只听说顾谦到扬州后又得了一子一女,女儿生的貌美妍丽,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震扬州城的第一贵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比之下,竟是比上京当年最美的皇后娘娘还要美些,就如夜晚那天上的弯月般脱俗,静静的站在那里,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再就是这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宋淮安,也不像寻常武将那般粗犷,此时身上穿着面圣时的官服,和顾念晚站在一起,倒显得十分儒雅。
以皇上和皇后为首,胡飞冈和韩达分立两侧,等宋淮安和顾念晚都站定了,皇上先将措辞了许久的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朕早就想和宋爱卿见上一面了,可惜一直没寻到机会,好不容易借着这个喜庆的日子将爱卿唤到了上京,走,大殿里已经给爱卿备好了接风的酒肉,我们都快些进去吧。”
扯淡的早就想见一面,李舟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宋淮安,这次要不是胡飞冈让他下旨唤宋淮安到上京来,他才不想把这阎王喊到面前来。
按理说他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想要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是他没敢对任何人说,他害怕这个手里有权势的宋淮安,即便现在是在他的皇宫里,他对上宋淮安那双看不透的双眸时心里依旧是没底的。
坐在上首身为皇上的他,频频去看坐在边上的胡飞冈,想要在胡飞冈那里找到些镇静,可是这么多次望过去,他没有一次和胡飞冈的眼神对上,因为胡飞冈根本不看向自己这里。
无奈他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举起皇后刚给他斟满的酒杯,“宋爱卿来,朕敬你一杯,这天寒地冻的,舟车劳顿辛苦了,喝下这杯酒就当是暖暖身子了。”
宋淮安闻此端起来一旁太监给自己倒满的酒杯,谎话说的满天飞,“皇上严重了,臣能陪皇上过此佳节实属荣幸。”
看到他爽快的一小杯下肚,坐在他一旁的顾念晚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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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担心,毕竟顾念晚知道他的酒量不是太好,要是在这皇宫里喝醉了,被这些人抓住机会干些什么,怕是就危险了。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顾念晚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出声阻止,看看宋淮安喝了一杯下肚,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顾念晚就收回了视线。
只是筷子刚拿起来,就听见有人喊自己了,抬头往中间一看,是皇后在跟自己说话呢。
“早就听说了宋夫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连本宫都要在宋夫人的面前黯然失色了。”皇后娇柔的声音传来,在这诺大的殿里,顾念晚一时竟分不清她是真的在夸自己还是在对自己阴阳怪气。
即便自己已经很少说话,尽量让自己变得不起眼,但还是少不了这些的。
顾念晚也是真真正正从贵府里出来的女子,从小便教着为人处世的这些了,因此短暂的思考过后,也从善如流的回答道:“皇后娘娘真是谬赞了,臣妇粗鄙,岂敢和一国之母的娘娘相争辉,娘娘莫要折煞臣妇了。”
说着还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了,面上恰好的带上了惶恐。
既然皇后这样说的话,顾念晚自然不会傻傻的点头认下,捧娘娘才是最正确的。
宋淮安就这般看着她油嘴滑舌,软软的将话给抛回去了,瞧她这模样,可丝毫都不像刚刚在马车里紧张的样子。
顾念晚都这般将自己放低了姿态,皇后也不好再往下说什么了,那样倒会显得自己肚量小了。
她也曾自信极了,认为全天下她就是最美丽的女子。
事实证明她确实美,一次偶然被李舟看上了,后入了宫成了李舟的人,凭借着让李舟痴迷的容貌,她一路晋升,很快就到了妃位,后来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皇后,成为了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也因此父亲的为官之路也愈发的顺利。
可是好景不长,李舟注定就不是个痴情的人,几年后便腻了自己,宠爱自己时还会想着自己不高兴,很少去别的妃嫔那里,不宠爱自己后,便也不在乎自己高不高兴了,他高兴才是最要紧的,整日里出入各大妃嫔美人的屋里,过的好不快活。
后宫里的人更是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年轻。
而皇后也不再年轻,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里,难免被这些事逼得头晕。
她也曾想与李舟闹,可是父亲总会劝自己忍忍,说皇上乃一国之君,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让她乖乖听话,免得惹皇上生气。
她知道父亲说这些话并不是真的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手里的这些权势。
可是他们是一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没办法,只好听父亲的一忍再忍。
胡飞冈知道女儿心里又在小肚鸡肠了,连忙望向她以做警告,不可意气用事生出事端。
皇后感觉到了,于是笑着对顾念晚说,“宋夫人好生会说话,怪不得能独得宋大人的喜爱呢。”
宋淮安只有她这一个夫人,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此时在这样的大殿里被人提到夫妻之间的事,顾念晚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笑以做回应。
夫妻之事如何也都只是她和宋淮安关起门来的事,顾念晚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了,即便是皇后她也不吃这一套。
40. 唇瓣
被宠惯了的少女,娇纵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现在这样的场面,顾念晚还是将这娇纵压下去了许多,让看在眼里的旁人只以为她还年轻,听见这话是害羞了。
只有她最亲密的人知道,伪装之下的她是不开心了。
于是宋淮安接过话语,“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妻腼腆,哪里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说话间还给顾念晚夹了块蟹肉。
再接着这个话说下去就没意思了,胡飞冈举起酒杯笑着打哈哈,“来宋大人,老朽敬您一杯,宋大人年少有成,走到如今这般实属难得啊。”
胡飞冈说完便自顾自的将酒杯里的酒豪爽地干了。
如果宋淮安父亲还在的话,胡飞冈比他父亲的年纪还要大,但此时这番话说的却十分做小,就是放下了自己的架子,给足了宋淮安脸面,将他捧了起来。
这是先礼。
就在胡飞冈刚把酒喝了下去,倒了倒已经空了的酒杯,坐在上面的皇上说话了,舞弄着他那肚子里的两点墨水,他的声音很大,大殿的角角落落都能听见,“哈哈哈,这就是虎父无犬子啊!”
说完还揉了揉自己那挺出来老远的大肚子,满是肥肉的脸笑起来将眼睛都挤不见了。
除了他还在笑之外,原本还算和气的大殿立马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这些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后都知道李舟说错了话,便于案下偷偷拿手指戳了戳他。
李舟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脑子稍微细想了一下,忽地心里大惊,千不该万不该的怎么就提到了宋淮安那早死的父亲啊。宋宇声当初为什么死,可是跟他们在座的逃不了干系的啊。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找补,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缩起自己的大头开始当缩头乌龟了。
低着头慢慢吃东西的顾念晚这会心里是真的生气了,他们这群恶人,让宋淮安从小便没了父母,现在还要掀开来这个疤痕,真的是坏透了。
气氛僵持不下。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韩达这时犹豫着出声帮皇上解围了,“宋大人先前搅了潦城,将那大逆不道的徐闯给在他府里就地正法了,当真是敢想敢做啊,当真是给朝廷和皇上解决了个大麻烦啊。”
宋淮安轻笑了声,装作没反应过来方才皇上的那句话,也装作没注意到这大殿周遭的气氛的变化,只手里把玩着刚刚自己那个已经喝空了的酒杯,修长且不失力道的手指环绕其上,本就华贵的酒杯此时变得更甚,轻笑道:“我们同为皇上的子民,为皇上分忧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话听起来,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宋淮安是个多忠君爱国的人呢。
“对对对,宋大人说的对,我们这些为官的,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吗。”韩达看宋淮安这话说的好听,于是也顺着往下说了,毕竟在这上京呆了这么多年,这些场面话他是最不愁怎么说,用得心应手形容也不为过。
大殿内觥筹交错,每个人嘴里没说一句实话。
等这接风宴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黑透了,刚出大殿门的时候,就一阵寒风呼呼的吹过,宋淮安一边侧身帮顾念晚挡着,一边接过春桃手里递过来的大氅,三两下就帮顾念晚给系好了。
等帮顾念晚弄完,才接过自己的大氅系好。
宫里这大殿外的路两旁都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周围也有宫女和太监掌灯,因此即便是黑夜,也丝毫不影响视线。
天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片片的铺在地上,地上已经开始见白了。
后半段宴席一直沉默着的李舟在这个时候终于才再次说话,因为冷而缩着的脖子,挤压的脖颈和下巴处的肥肉都溢了出来,双手插在袖子里:“这天也黑了又下着雪,宋大人和宋夫人也是舟车劳顿的,朕便不喊着你再去坐着喝茶聊天了,朕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宫殿,就让这宫女引路带二位去歇息吧。”
这样的宴席李舟一晚上都在尽量的端着装着,已经快要装不下去了,只想快些去钻进美人的被窝好好的暖和暖和,也只有在后宫的时候,李舟才能彻底暴露最真实的自己。
好色、懒惰、自大、无能……
因为在他的眼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只是他的万物罢了,根本没有资格对身份尊贵的自己评头论足。
“多谢皇上,那臣便携臣妻先告退了。”
今天这顿接风宴从头到尾下来都是吃吃喝喝,丝毫没有提让自己入京是为了什么,宋淮安也不乐意去猜,因为这群蠢货无论是怎么想的,都是斗不过自己的。
他们早已被油腻蚕食了大脑。
以后,不,可能就是在不久之后,他要让这些杀人凶手血债血偿。
走在宫道上,宋淮安牵着顾念晚的手,“冷不冷?”
顾念晚的手还算暖和。
夜晚卷携着雪花的寒风吹在脸上和身上,不可能不冷,今晚也喝了些小酒的顾念晚有些晕晕乎乎的,听见宋淮安这样问自己,她并没有“老实”的回答,反而是反问了句,“夫君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扬起那张摄人心魄的脸,看向宋淮安的眼睛里仿佛有钩子。
宋淮安看了眼前面那个宫女,有外人在并且他们两个还在这皇宫里,他不能对这个“坏蛋”有任何的动作,只好一把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低声说:“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冷啊。”
宋淮安被她此时这个样子磨的不行,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说出来的。
顾念晚知道宋淮安这是急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不冷啊,这风吹的我脸都要僵了。”
顾念晚并没有撒谎。
这上京的冬天可要比扬州的冬天冷太多了,还感觉这天气很干,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只是出口的话带着些许撒娇和委屈的意味,她今晚就是想逗逗她的夫君。
如果要问顾念晚为什么,她想或许是因为今晚自己喝醉了吧。
所以到底醉还是没醉?顾念晚没再去细想。
宋淮安还是第一次见像今晚这样俏皮的顾念晚,倒是比平日里的端庄多了几分可爱,听她说自己的脸都要冻僵了,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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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安腾出一直手贴到了顾念晚的小脸蛋上,不知道是因为宋淮安的手太大了还是顾念晚的脸太小了,反正这巴掌和脸是差不多大的。
果然,脸被吹的冰凉。
于是宋淮安便加快了脚步,带着顾念晚往他们歇息的寝殿里去。
门被推开了,再听一声落时,旁人都已经被关在了门外。
顾念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宋淮安给抱了起来,两人的唇瓣刚一碰上,宋淮安就像被火烧身,瞬间热了起来,毫不分说便痴咬着顾念晚的软唇。
顾念晚抗议的发出呜呜声,可是热起来的人已经听不见了,此时的他只想把这个刚刚磨人的妻子吞入腹中。
光靠搭在宋淮安脖颈上的一双手好像已经挂不住自己了,无奈抗议的顾念晚只好将腿也圈在了作乱人的腰上。
痴迷的人动作不停,只是手托在顾念晚的臀上,微不可察的勾唇笑了笑。
屋里的灯早已经被点燃,此时毫不遮掩的照在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顾念晚不敢看两人的这副模样,只好紧闭着双眼。
安静的屋子,此时只有两个人唇瓣想接时发出令人耳红的“啧啧”声。
好一会了,宋淮安还不见好,顾念晚唇上都试到疼了,于是锤了两下宋淮安,好不容易偏头躲开了他,胸口起伏喘息着说:“不要了,要不然明天该肿了。”
宋淮安也喘息着,抵上了顾念晚的额头,这才看见了她唇瓣上还来不及擦拭的水光,笑着说:“我好想快些回府,回到我们俩的院里,然后关起门来…”
在那独属于两个人的地方,就不用这般憋屈了。
托着顾念晚的手就剩下一只了,另一个覆上了顾念晚的唇瓣,不知是在帮她擦那些水光,还是纯纯想揉捏她的唇瓣。
顾念晚刚刚在外面被吹得冰凉的脸蛋,此时变得烫了起来,是害羞还是喝的酒上了脸,只有顾念晚知道。
托着自己的那只手在此时两人的对视里,触感十分明显,顾念晚扭动着想要下去,可是宋淮安稳稳地托着自己,扭了半天,对顾念晚来说也只是徒劳。
“快放我下去,要休息了。”顾念晚错开了宋淮安盯着自己的视线,她现在心跳的厉害。
两个人身上的大氅在进门后就被宋淮安给脱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将她的压在了下面。
一黑一白十分的显眼。
宋淮安不仅没有松手将她放下来,手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作怪起来。
顾念晚无处可躲,只好攀着宋淮安的脖颈往上抬,“别闹了,快些让春桃她们进来将要用的东西拿进来。”
顾念晚佯装生气。
“那你亲我一下。”宋淮安微微抬眼,看着顾念晚那张张合合的唇瓣,以及瞧不真切的小舌,只想再品尝一下。
顾念晚有些怀疑他说这话是真是假,但是没办法,现在自己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于是低下了头,唇瓣在浅浅的与他相碰后便迅速的移开了,害怕他再像方才那样。
41. 被迫答应
好在宋淮安这次还算守信用,没有骗自己,自己亲了他之后,他便弯腰把自己放下来了。
顾念晚将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菡萏刺绣百蝶锦袄稍作整理,其实这动作是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的,春桃她们都已经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她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是起初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自然是知道两个主子急着把门一关,又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干什么,可是顾念晚就要这样做来安慰一下自己,权当哄自己了。
“宋淮安真的好讨厌。”顾念晚嘟着嘴,在心里这样想。
其实这在春桃她们眼里是好事啊,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而是极开心夫人和大人能有这般好的感情。
顾念晚整理好锦袄的时候看宋淮安双手环胸还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看,因此拿出颐指气使的模样,说:“总是看着我干嘛,快些去把门打开啊,这么冷的天,春桃她们还在外面等着呢,还不快些让她们进来把事情给做了,也好让她们赶快下去歇着啊。”
明明这话说的正常,但听在宋淮安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娇嗔。
顾念晚的嘴唇刚刚在啃咬中变得樱红,此时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瑰丽了。
才得了好处心情好的不行的宋淮安也乐得听她的指使,转身便去把门打开了,看着屋外春桃几人,“快些进去吧,你们夫人说怕把你们给冻着了。”
春桃她们少见大人这样玩笑般的语气,觉得好生稀奇,于是便纷纷低下了头憋着笑,应到:“是。”
随后迈着小步进了寝殿内。
*
另一边看着宋淮安和顾念晚走了,李舟像是完成了今晚的任务一般,大声对站在后面的朝臣道:“今晚朕也乏了,明日众爱卿还都要进宫来,今晚大家都赶快回家歇息吧。”
说着还打了哈欠,这一会的功夫肩头已落上了一层薄雪。
眼看着这雪越来越大了......
正当李舟抬步要走的时候,胡飞冈叫住了他:“还请皇上留步,臣和韩大人有事同皇上商量。”
胡飞冈已经上前了两步,拦住了李舟的去路。
今日这一番应酬对李舟来说已经很累了,此时又在这寒风加雪里站了片刻,他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了,对着胡飞冈也不似对着宋淮安那般的笑容满面了,于是乎有些责怪道:“就非得让朕去吗?你和韩大人商量不就好了。”
身后那些大臣听皇上刚才的说辞,便已经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纷纷识相的在这时候离开了。
这事其实胡飞冈已经和韩达商量好了,但是不放心李舟,还是要事先给他交代清楚的,免得他再捅出乱子,就像今晚那样。
宋淮安太过于聪明,与他谈这件事的时候,不能有半分的露怯。
胡飞冈也半分不退让的模样,“这件事少不了皇上的,还请耽误皇上一些时间,皇上现在早点答应我们,一会我们也可以早些结束,那自然皇上就能早点休息了,臣尽量长话短说。”
李舟终究知道能让胡飞冈这般执着的应当不是小事,没办法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那好吧,朕同你们去。”
临走前,胡飞冈看了眼还站在一旁迟迟未动的女儿,“皇后也快回去休息吧。”
皇后点了点头。
她本来还想今夜趁着这个机会将皇上带去她那处呢,但看这架势是不行了。
若说她现如今还有多喜欢皇上,那肯定早就被这些年之间的龌龊消耗殆尽了,她之所以还想让皇上去她那里,只是为了她这已经少得可怜的皇后颜面了。
试问有哪个皇后像她这样丢人?几个月皇上都不去她宫里一次先暂且不说,堪堪是这后宫里都快要住不下了,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她这个皇后当的是该有多失败啊!
要不是早些年父亲将大权握在了手里,怕是依着李舟的德行,定是要听了那些狐媚子的话,早就废了自己这个皇后了。
虽然她身后有父亲撑腰,李舟还不敢对那些妖言惑众的话付诸行动,但这样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有个皇子在手里才是最安稳的。
可是她只有一个公主,因为宫里孩子少的缘故,还算得宠,但终究这用处有限,在这皇室里,特别是缺少皇子的皇室里,男孩和女孩根本难以放在一起比。
可是这几年宫里已经几乎没有皇嗣出生了,众人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李舟日日贪恋后宫,伤了身子。
这样的情况,皇后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进了殿内,李舟立马就催促着,“两位爱卿有什么事赶快说吧。”
这次换上了韩达上前一步,将和胡飞冈已经商定好的事情先大致的跟李舟说一遍,“皇上,此次胡大人让您下旨将宋淮安诏进京,并不是单纯的一起过个年这么简单,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办。”
虽说皇帝愚笨,但也是知道胡飞冈让自己这么远将宋淮安召进上京肯定是有事情的,“朕知道这事不简单,但是不知道两位爱卿想干什么呢?”
韩达眼神飘忽不定,观察着皇上的反应,“我们想逼他交权,最起码也要从他手里要些兵马过来,要不然放任他这般发展下去,恐怕终有一日他会肆无忌惮的马踏上京的。”
说完这句话,其实韩达和胡飞冈心里都没有什么底,倒不是因为宋淮安,而是害怕皇上不敢放手一搏,畏畏缩缩不配合他们。
果然,本来心思还不在殿内的李舟此时终于将心收了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站着的两个人,“什么!?”
李舟被他们两个这大胆的想法惊得一身冷汗,方才在外面那会的寒冷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你们忘了徐闯死的有多惨吗?”
徐闯的死宋淮安并没有特意隐瞒,因此当晚在府里的有些下人是看到了徐闯的尸体的,那惨不忍睹的死相在传的时候被说的唯妙唯俏,所以只要稍作打听就会知道了。
看见李舟是这个反应就知道他不敢了,这次在轮到胡飞冈上前一步跟他说了:“皇上是一国之尊,徐闯怎么能和皇上相提并论,皇上切勿自己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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唬自己,宋淮安不敢对皇上那样的,要不然他就真的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生生世世都摘不下来,百姓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关乎身家性命,李舟脑子格外清醒,“那要是他不在乎这些呢?爱卿啊,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管他手里有多少兵马干嘛,只要他不威胁到咱们就没事了,何必生出这样的想法啊。”
那些兵马可都是宋淮安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陪他一起走到了今天的这步,对他来说就跟命根子差不多,若是动了,怕是他要发疯的。
胡飞冈恨李舟的目光短浅,“皇上!他如今还能和咱们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是不错,可是假以时日呢,人的野心可是会越来越大的,何况他还是宋淮安,如今潦城已经被他拿下了,再往上来就是上京了啊,还有一点皇上是忘了吗,宋淮安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胡飞冈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先皇早已入土为安,宋淮安若是追究起这件事,我们谁都逃不掉!”
话音落下,这整个殿内在黑夜里寂静到像是要死了,上首的李舟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从此没有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狂风大作,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像是野兽在嘶吼,或许是这声音听起来太吓人了,久坐的李舟终于有了反应。
“我、我不敢,他是真的会杀人的。”李舟痛苦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宋淮安可是个没有底线的疯子。
这么多年宋淮安都不受朝廷管,他断不可能会听自己的。
胡飞冈深知自己这些年在朝廷上只手遮天贪来的好处瞒不过宋淮安,到时候一旦生变,宋淮安第一个找的可就是自己,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早些想办法,给自己另辟一条路出来。
自己和皇上终归是不一样的,就算再怎么样,他想宋淮安也是不敢轻易动皇上的。
他今晚必须要劝动皇上。
“皇上,您乃一国之君,宋淮安他不敢动您的,如今是他孤身到上京来,在这皇城里,他就算有再怎么样的手段,也是翻不出浪花来的。”
胡飞冈赌的就是这一点,他和韩达早已经都布置好了。
看皇上还在犹豫不决,胡飞冈和韩达一起跪了下去,“请皇上放心,臣等已安排好了侍卫保护皇上,若是宋淮安反抗,臣等必定站在皇上的前面。”
这大殿里的宫女和太监刚刚都被胡飞冈打发出去了,此时偌大的殿内只有他们三人,好像这个殿内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寒风总是从四面八方逃过衣袍的阻挡,钻进骨子里。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寒意好像钻进了他们的膝盖,痛。
良久,李舟似蚊蝇般的声音终于让他们两个如愿以偿了:“护好朕的周全,剩下的朕听你们的。”
抱着头的李舟满脸痛苦。
他们两个这般逼迫,李舟不得不答应。
在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了作为傀儡皇帝的无奈。
这个皇位,他当初真的应该坐上来吗?
42. 幼时一幕解开
李舟这次罕见的没让胡飞冈和韩达起身,更没有让他们落座,就这般跪着同自己讲话。
再从大殿里出来时,外面依旧大雪纷飞,路面已经全部被雪给盖上了,脚踩在上面,还有吱吱的声音。
李舟听完他们两个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后宫了,现在整个心里都是难以言喻的紧张。
今晚,他是自己歇下的。
在他们没看到的混暗的屋顶上,海松利落的从上面落了下来,径直往宋淮安歇息的地方去了。
方才他们的谈话,被海松听了个清清楚楚。
站在寝殿外,海松低声朝内,“大人。”
宋淮安听力极佳,闻声披衣出来了,听完海松的转述,不禁笑了笑,和着雪声相混合,是别样的清冽,“既然他们迫不及待了,那我只好接招了。”
若不是这趟突然被召进上京,他本不想这么早动手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胡大人。”
奔波了这么多天,在今晚好不容易睡上了舒服的床榻,顾念晚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了身后的人又贴了上来,将自己揽到了怀里,顾念晚翻了个身,窝在他的胸口处,嘟囔的问了句:“干嘛去了?”
宋淮安下巴搁在了顾念晚的头顶上,手在她的背后拍了拍,“没什么,睡吧。”
顾念晚只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宋淮安的话音还没落,她就又已经睡了过去。
皇宫的另一边,李舟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幔顶,只觉得心乱如麻。
这天好像要变了,只求明日不要腥风血雨就好,最好是和和气气的谈一番。
翌日清晨,殿门打开,雪已经停了,只是还不见太阳出来。
门窗打开后,一股冷冽的风吹进了大殿,让刚穿戴好的顾念晚好生的清醒了一番。
“夫人可要多抹点这润肤膏,上京这天干冷干冷的。”春桃一面说一面复又在指尖上沾了点润肤膏,在顾念晚的脸上抹开。
顾念晚看着宋淮安远远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这一大早的又在跟海松说点什么。
半晌午的时候,就有人带着他们去了宴席。
依旧是昨天那样的座位,宋淮安刚一落座,坐在对面的的胡飞冈就出口询问:“宋大人昨夜歇息的还好吗,没有不适应吧。”
这话问的,倒显得这皇宫好像是他的一般,要不然为什么跟个东道主一样。
宋淮安不疾不徐的喝了口热茶,笑着回答了他,“多谢胡大人关心,在这皇宫里睡的自然是舒服的。”
这话是对胡飞冈说的,但是宋淮安的眼睛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他右边的那个位置。
宋淮安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里,因为那儿坐着好久不见的苏景川。
他也要来这中间淌一趟吗?现在这样的日子,他父母就他这一个儿子,他不回家好好陪父母过年,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一个没有功名的人,怎么能进了皇宫并且还和他们一起用饭呢,宋淮安又看了眼满脸笑意的胡飞冈,大抵是苏景川攀上了他,他将人弄进来的。
宋淮安猜到了他们是怎样变成一伙的了。
这破败不堪的朝廷,国库空虚,什么都缺,而苏家又是天下的富甲,大抵是苏景川给了他们足够让他们心动的条件。
互相满足罢了,人与人之间都少不了这个“利”字。
只是因为上次那个事情,他很是看不惯这个苏景川,正当宋淮安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苏景川看了过来,视线里仿佛有挑衅。
宋淮安根本不想理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幼稚极了。
他以为他现在能坐在这里就很厉害了嘛?
苏景川如今各种往权力中心挤,宋淮安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不过那些都是徒劳罢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苏景川就别想打那些鬼主意。
天气实在太冷了,吃些凉的水果怕闹肚子,于是大多都是将水果在烤炉上加热一下再吃。
宋淮安将烤炉上已经烤好的蜜桔拿了下来,剥好后将果肉递给顾念晚,谁知这才注意到顾念晚有些心虚,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对面那个人了。
出了那样的事,即便顾念晚对他没有任何的情愫,但只要是见了面,还是感觉怪怪的,特别是宋淮安此时还在这里。
那种感觉很难说,就是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和他再见面了。
顾念晚接过果肉,就听见宋淮安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别想太多,就当不认识他。”
顾念晚听见这句宽慰,抬头看了眼一脸温柔看着自己的宋淮安,在这寒冷的天里。心里像是注入了暖流一般。
与他成亲快一年的这些时间里,顾念晚越发觉得父亲当初的话是再正确不过的了,万事不要光看光听就下结论,还是要自己亲自感受的。
她已经抛弃了很多对宋淮安那些的刻板印象,别人口中的他都不是真实的。
顾念晚将手里的果肉掰开了一半递给了宋淮安,趁着现在还没开席,皇上也没来,很想问一问他,自己儿时见到的那一面,这事在她心里放了太多年了。
“夫君,我能问你件事情吗?”问就问吧,但事先还是要先问一下他想不想听自己这个问题。
宋淮安一副当然可以的表情,挑了挑眉,“问。”
现在问他的问题,大概是关于苏景川的吧,宋淮安是这样想的。
“我六岁那年,你来我家吃饭,你为什么在侧殿的院子里杀人了。”顾念晚抿了抿唇,巴巴的看了眼宋淮安,看他面色怎么样。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思考。
“六岁?”宋淮安皱了皱眉,她这个问题跳脱的太大,努力的回想着。
顾念晚连连点了几下头,“嗯嗯。”
好在在顾府只杀了一个人,宋淮安倒也没想多久便回答了,“因为他做错了事。”
宋淮安回看了她一眼,也没解释被杀的那个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只问:“你当时怎么会看到的?”
她那时候才六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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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场面怕是吓得不轻。
“我也忘记了我当时怎么去了哪里,反这就是看到了你让你手下杀了那个人。”顾念晚还将“杀了人”这三个字加重了说。
宋淮安现在只担心另一件事,“那你当时吓到了吗?”
既然说到这个问题顾念晚可就有话说了,接了上去:“当然了,当时我直接吓傻了,又怕被你发现,便不敢叫,等你走了我才敢动,过后还发烧了呢。”
宋淮安脑子里已经能想到那样的画面了,没想到在她还是个娃娃的时候,自己就与她有了这样的“渊源”了。
只是这个“渊源”宋淮安觉得不要也罢。
宋淮安将顾念晚刚刚给他的那一半果肉给一口吃了,少有的叹了声气:“哎,当初失算了啊,要是知道要被你撞见,我肯定把那个人往后拖拖再处理,起码等离了顾府在说。”
顾念晚眼中雀跃,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他这句话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趁着现在还“热乎”着,顾念晚趁热打铁的问了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再次开口的宋淮安讲的直白,“那样你就看不见,不会发烧了。”
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这一瞬间,顾念晚满足了。
那件事只是个巧合,已经发生了的,现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于事无补,但现在,她能听见宋淮安对自己的心疼就够了。
眼下是最重要的,过去和未来就不必想太多了。
既然是因为做错了事,顾念晚也没接着问那个人的事了,只坐正了,随后低头往嘴里递了个坚果。
大殿内的众人都看到了宋大人和他那位差了不少岁的夫人刚刚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的话,看这模样两个人感情不错。
没想到啊,宋大人这么多年没娶,这一娶就是个合自己心意的。
对面的苏景川,将放在桌下的手攥的发白。
刚刚那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刺目了。
他确实就是放不下顾妹妹。
他之所以会和胡飞冈扯上关系,就是因为知道了胡飞冈计划着对宋淮安动手,他乐意为此给予胡飞冈钱财上的支持,只要胡飞冈能将宋淮安扳倒,苏景川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到没了宋淮安,顾妹妹就能看到自己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和顾妹妹在一起了。
这样的场景苏景川已经数不清在脑子里想了多少遍了,可是还没等实现,就看到了宋淮安和顾妹妹这般的亲昵,他气的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
“宋淮安,我看你这回还能不能活着回扬州!”苏景川在肚子里咬牙切齿。
他恶毒的诅咒着宋淮安。
苏景川知道现如今朝堂上下都是这个让胡飞冈把持着,这次又有皇宫这样的牢笼圈禁着孤身的宋淮安,所以他相信胡飞冈是有能力和机会扳倒宋淮安的。
宋淮安又不是铜墙铁壁,凡人一个罢了。
很快了,他还能忍。
想到这里,苏景川放开了刚刚攥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