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侠传之我为崆峒掌派人》 第一章 阶下囚与饼 第一章阶下囚与饼 “咣当”一个幼小的身影被毫不留情的抛进了阴暗狭小的牢房,落地之时止不住的又翻了两个滚才算停住。 一个腰背有些岣嵝的中年人不紧不慢的开口:“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当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想不清楚.....” 中年人说到此处,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讲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小小的牢房之中,并不是一间单间。包含刚被丢进来的幼小身影,零零散散各自蜷缩着十几个孩童。除了刚才丢人进来之时,各自散开躲避,并无一人上前查看新来的伙伴是否还有性命。 唯一的不同之人,此刻正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新进来的小家伙。狠狠咬住牙关,才没把嘴里呼之欲出的“草”字喊出口。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景辉,亦是此间囚犯的孩童一名,现也被关在此处已经小半月,不得不说,这里除了臭了一点,伙食差了一点,一不注意就有可能冻死之外,也不算太坏。 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景辉眼里,一行电子信息飘过:“结识夏侯梅,已加入人物名单。”熟练的用意念打开新加入的夏侯梅个人页,除了名字之外,所有信息全是???。只有好感度一项没有隐藏,一个干干净净的0躺在那里。 是的,景辉是个穿越者,带着系统那种。前世的他因为帮工伤的同事做了证明,被公司强行开除了,赋闲在家找工作的时候,想起了自己许久没有打过游戏了。浏览了许久,找到一款号称剧情体验极佳的武侠游戏,想起自己儿时也曾经做过的侠客梦,便购买下载了名叫活侠传的游戏,绝不是因为片头里的女主角一个比一个动人。久违的兴致冲冲进入游戏,结果游戏做的一坨,剧情没体验到太多内容,反倒各种死亡30多次,什么掉下山崖摔死,放屁爆炸崩死,被吓死,被不知名的东西撕成两半,只有想不到没有不敢死。 随着死亡次数的增长,景辉的血压也逐渐升高,最后脸憋得通红:“跟我玩阴的是吧,是你先开的!”当场开启了修改器。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景辉一定会狠狠给之前的自己左右开弓一百个大巴掌,为什么明明开修改器还要整什么小开,只开了练习武功速度的倍率。想着这样既能避免游戏的垃圾数值设计带来的负面体验,还可以好好体验的乐趣,避免自己真金白银买的游戏一键通关。 穿越到这个游戏世界里已经快一年了,每每想到此事,就郁闷无比。毕竟穿越之后这一年的经历,除了刚穿越过来的前三天,看着自己的重回童年的身体,幻想过自己肆意江湖,走向人生巅峰的美梦。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的毒打了,作为一名现代的普通打工人。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加班的毒打之外,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痛叫物理的毒打,而且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景辉摇了摇头,驱散一些杂念,稳了稳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新进来的小家伙,刚才丢进来时候都没看出来,现在仔细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哪怕姣好的面容上是不知道哭干多少次的泪痕,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身上的衣服料子也和他们这群“老”囚犯不同,明显是上好的布料,想必至少是个富贵人家的闺女。 景辉没有着急与夏侯梅打招呼,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半天。这夏侯梅自从被扔进来之后,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有大哭,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仿佛一个断了线的木偶,眼神空洞无光,怕不是已经心生死意。 ... 囚牢不见阳光,也没有计时之物,景辉只能靠每日一次的送餐记录日期。昨日夏侯梅被送进来之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此时脚步声响起,已是第二天到来。 “小崽子们,吃饭了。”一个蓝衣汉子将一个包袱摊开在地上,一拉包袱,十几张蒸饼在地上散落开来,本来干净的吃食顿时占满了灰尘泥土。蓝衣汉子又往牢里的水缸里倒了一桶水,便转身离开。 蓝衣汉子脚步声消失的一瞬间,本来各自蜷缩的小囚徒们就像味道腐肉味道的鬣狗一样,猛地扑向地上的十几张蒸饼。不管是抢到一张,还是只撕扯到一小块的,都猛地往嘴里塞,生怕被人夺走。 景辉虽然也冲过去抢夺,但是却没有其他人一样狼吞虎咽。周围的小囚徒虽然用渴望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两张蒸饼,却无一人敢上前争抢。这小半个月的时间,这方小小囚牢里的住客,已经知道谁是不可以惹的人,虽然顺位不如几个看守,但是看守不在的时候,景辉就是这里的牢大,毕竟这人真会请你吃肘子,挨着一下能疼好几天。 景辉一边吃饼,一边看了一眼夏侯梅,依旧一副坏了的人偶模样,瘫坐在地上。细嚼慢咽的吃完了饼,略一思量,也不去管她,开始闭目养神。 ... 在牢中的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一样的争抢食物,一样的恶臭味道,一样的没有人在乎。 半睡半醒中,蓝衣大汉的熟系的脚步声传来。景辉意识到,这已经是夏侯梅到来的第三日了。 轻车熟路的抢到两张蒸饼,三两口吃掉一张,景辉觉得时机已到,拿着剩下一张蒸饼走到了夏侯梅身边,蹲了下来。举着蒸饼在小姑娘眼前晃了一晃,问道“想吃吗?” 夏侯梅的眼睛跟着饼动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景辉见食物诱惑没有效果,继续开口“看你衣着,想来是得罪了崆峒派才会沦落到这里....” 夏侯梅听到“崆峒派”三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浑身一颤,竟然突然哭了起来。 景辉内心中长出一口气,不怕哭,不怕闹,就怕这女孩真的心如死灰,只求一死。只要还能哭出来,就有机会,一个七八岁的女童,非要忽悠瘸了不可。好不容易碰倒一个能被系统识别的角色,决不能错过。 瞟一眼女孩发白的嘴唇,想来这三天不光是没有进食,水也是一滴未沾。此刻虽然在哭,但是却几近无声,想是嗓子也干哑了。 景辉起身从牢房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送到夏侯梅嘴边。夏侯梅当即挪动小屁股往后一退,一副坚决不喝的样子。景辉也不多说,往前一挪,再次把瓢送到嘴边。两人就这样一个退,一个进。片刻之后,夏侯梅已退无可退,背靠牢房墙壁。而这一瓢已经伸到了嘴边,夏侯梅见对方似乎要强行灌入的样子,无奈伸手接过了瓢,舔了舔嘴唇,终究是大口的喝了起来。 见夏侯梅终于肯喝水,景辉微微一笑,开口道“既然你喝了我的水,说说吧,你叫什么?为何也被抓到这里?” 夏侯梅听到问题,两手抱着瓢紧锁在在胸前,仿佛这样能令她安心一点,警惕的问:“你是崆峒派的人?” 景辉闻言一笑,伸手一扫,指尖指向从牢中众人身上一一划过:“虽然我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也没有问过,但是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崆峒派人抓进来的,崆峒派的人?崆峒派的仇人还差不多。” “仇人...”夏侯梅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不复之前的空洞无神,像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开口问“你也是被这些崆峒派恶人杀了父母,掠到这里的吗?” 景辉摇头“我父母早和我失散了,去年冬天有一伙外敌盗匪入我村抢劫,村人死的死逃的逃。我运气好,盗匪,金兵,西夏人,这处牢房已经是我第四次成为阶下囚而不是刀下鬼了。” 小夏侯梅听到这里一愣,本来听着对方的悲惨遭遇唯有同病相怜之感,但是听到景辉嘴里竟然说自己运气好,看向景辉的眼神就怪异了起来。 景辉看到她的目光,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不止是我,你,还有这屋里其他人,运气都不错,因为我们都还活着!” 众小囚徒注意力本就因为景辉手中的饼而集中在他身上,虽然不敢抢,但是眼神总是控制不住打量。两人的对话虽然听不真切,但是最后一句我们都还活着,却是听的清清楚楚。有人不以为意,有人似有所思,甚至有几人眼中甚至透出之前不曾见过的希望之光。 “你叫什么名字?”景辉重新把饼递到小夏侯梅面前。 “我是夏侯梅,雪山派夏侯梅”像是下了决心,小夏侯梅接过了饼。“我不会白吃你的饼,等我将来报了仇,一定会报你一饼之恩。” 景辉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小夏侯梅的头发。“好,那我就等你报这一饼之恩。记住了,我的名字叫景辉。” 说完,便歪倒在一旁闭目养神。小小的囚室内,只剩下夏侯梅吞咽蒸饼的声音和其他小囚徒吞咽口水的声音。 毕竟还是个孩子,身在敌营还满嘴报仇之词,怕不是活不过三集。不过转念一想,这种藏不住心里话的孩童,可能反而更能令心思龌龊的大人放心。这招记下了,自己目前也是孩童模样,不能太让人觉得心思深沉,不然活不过三集的可能反而是自己。 ... 次日,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蓝衣大汉出现,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虽然没听到该人的脚步声,但将小夏侯梅扔进牢房的岣嵝中年人也在牢房前出现了。他看了一眼夏侯梅,发现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想来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饿上几顿,被牢里其他的小鬼欺负几天也就老实了,也就不敢玩什么绝食自杀的把戏了,好拿捏的很。 进门走到夏侯梅身前,稍微有些得意地开口“看来你是吃够苦头了,之前我说的事情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夏侯梅点点头,答道:“我答应。”说完还忍不住瞟了一眼躺在一旁的景辉。 岣嵝中年人冷笑一声,当做没看到小夏侯梅的小动作,转身带着夏侯梅离开。 假寐的景辉,静静的看着系统中夏侯梅的面板: 人物:夏侯梅 身份:雪山派遗孤 好感度:10。 第二章 崆峒派与分院没帽 常言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六月的太阳最是毒辣,崆峒山虽然山高现云,亦不能逃离烈日灼烧。似是为了给这炎热的天气加把火,几十个孩童正在烈日下呼号打拳,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看着几十个孩童挥汗如雨,喊着不怎么统一的号子,心中的燥热又加了一分。旋即怕了拍手,示意孩童们停下,待集体目光看向他,朗声说道: “都停一停,停一停,听我说几句啊。你们有的是流浪的乞儿,有的是拐子手里的货物,还有的是没爹没妈的孤儿。但是你们三生有幸,到了这崆峒山,有机会拜入我崆峒派门下。”说到此处,自称三爷的胖男人抹了抹汗: “这铁臂拳,三爷我这几日算是全教给你们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延加苦练了。我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也不会督促你们练功。这个月底,四门掌门人会亲自挑人,练得好的自然是从此成为我崆峒派门人,如果没有被选中的,就下山自谋出路吧。” 说完,三爷便不再管这群孩童,一路转身回了铁拳巷。 “三师兄你怎么回来了?”弟子房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弟子看到三爷回来大感意外,之前师傅不是安排他去培训这一季度的待候选弟子吗?其他师兄可都是至少教授一周以上才回来,这三师兄怎么三天就回来了? “一个没人稀罕的铁臂拳,有什么好耗着的。”从桌子抓起一杯凉茶饮下,从兜里掏出几样鱼鲞、水果摆在桌上。“我这几天少说给他们演练的十几遍,要是这还学不会,那边是没有这习武的悟性,早点下山去,省的学艺不精被人活活打死,三爷我这是积德你懂吗?” 三爷说道这里从水果中挑了几个小的,递给打扫师弟,悠闲道: “师弟也来点,这次的候选弟子总算还是有几个家里是有跟脚又有眼力劲的,总算没让我白忙活,别说师兄我有好处就忘了师弟们。” 打扫弟子也看不上这水果,但是又不想得罪三师兄,愣了一下还是收下了,不再言语。 ... “呼”长长吐了一口气,收起铁臂拳的架势,景辉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倒不是偷懒,而是此时此刻,景辉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酸爽无比,再继续练下去,自己这小身板明天就别想控制自如了。 这铁臂神拳,是一门外壮筋骨的苦功夫,和嵩山铁砂掌差不多道理。因为铁拳门良莠不齐,来的人多,去的人也多,其中难免有顺手牵羊之辈。因此此拳经早是流传到江湖的大路货色。 不过用来传授候选弟子却大为合适,一来本身就是打熬身体的功夫,正适合入门者修炼。二来这功夫最是考验毅力,成年人也就罢了,孩童最易三心二意,这功夫天然就能挑选出意志出众之人,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铁臂拳招式并不多,讲究的是全力灌注,当头棒喝,三拳打死虎。打全一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景辉练习了不到五遍,便已力竭,不得不停下休息。不过场上的孩童们,反而没几个像他这般。几十个孩童,只有四五人在休息,其他都还在烈日下练习。 景辉却不是偷懒,也不是身体不如这些孩童。当日在牢房时,他就是速度最快,力量最大的。第一天练拳的时候,差点成为第一个力竭倒下的,还真小慌了一下。第二天他就发现,之所以他远比他人更快无法坚持,是因为大家练功的“效率”差距实在太大了。只是练了一天这铁臂拳,他力量的增长怕不是比他去年一年的增长的还多。而观察同伴,还在为动作标不标准互相研习讨论。想来是自己上一世开的武功修炼三十二倍的修改器,总算是开始生效了。 ... 傍晚吃过饭,景辉在房内通铺早早躺下。却听见屋外有几人在大声聊天。 “余哥,你练了一天,休息一会吧。喝口水” “也好,你还挺有心的。练拳有什么不懂的,明天我指点指点你。” “好嘞!余哥你说都是一样的教法,怎么你练的这么好,我们就不行呢?” “哪有什么秘诀,主要还是多练,三师兄教授的第一天不就说了吗,这铁臂拳没有捷径可走,就是比的意志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几天我练了多久,你们练了多久?” “是是,余哥确实比我们强多了,主要那太阳太毒了,我每次练几个时辰,就有些头晕耳鸣,实在难以坚持,不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每天就练半个时辰就休息了,真是没出息。” “哼,我之前也以为他还有点本事,当初在我们面前装老大,原来不过是因为长得快些,如今大家都学了武,他就现了原形。” “就是就是,凭什么我们一个饼都吃不起,他独占两个。” “余哥余哥,我听家里说,过几日的崆峒派分院考核,有弟子对练搭手的环节,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治治他!” “好好好,到时候我定然好好收拾他,你给我详细说说分院考核.....” 景辉听得不禁莞尔,果然是侠以武犯忌,这刚练了几天武,就准备拿自己开刀了。这样大声密谋,更是有几分向自己示威的意思。毕竟自己余威还在,几个孩子没把握真的找自己麻烦,只能先口头爽爽。可惜啊,这下撞到钛合金铁板了。一想到过几天,找茬的人要被自己狠狠打脸,就睡意都消了几分。 余下的十几日中,那余姓少年成了此地的孩子王,不过重心依旧还是练拳,并没有真的过来找景辉麻烦,其余孩童见余麟不出手,也没有人敢有动作,都专心练武,最多眼神对上时候不再似以前那样直接移开闪避。 景辉也乐得清净,每天依旧痛苦并快乐着,苦的是这铁臂拳的酸疼似乎没有上限一般,乐的是第二天那力量实打实的增长,让人欲罢不能。说实话,如果是刚穿越过来那时候,他定然没有这个坚持的毅力,毕竟他身是个年卡只锻炼十几次的普通人。不过,穿越过来一年,那些他想忘却不能忘的遭遇,已经改变了他太多。和当时遭受的一比,这点苦痛已经算不了什么。 ... 在月末的前一晚,失踪许久的三爷重新出现在了孩童面前。叮嘱了几句不要多说话的注意事项,当夜也没有离开,和孩童们挤了同一间通铺。 第二日一大早,孩子们就被三爷早早拉起,带到了崆峒半雨屏。 孩童们看着壮观的半雨屏惊呼不止,就连景辉这个见过现代市面的也不能免俗。这地方本来是一座大山,现在愣是像被生生挖开,形成了一个巨型足球场的空间,而上面的山体的遮挡就像半个盖子,只能遮挡一部分空间,想来半雨屏这个名字也是因此而得。 场地的最高处,也就是首位,坐了一名儒衫中年人,还有一蓝一黄两名女童立在起身后。再往下的上位分别摆开四张座位,一名仙风道骨的红袍道人、一名黄色长袍的道姑打扮的中年美妇、一名蓝袍老者和一名绿袍壮汉各占一席。 “掌派人,既然人已经到了,早些开始吧,本真君还有一炉丹药需要照看。” 一身穿火红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坐在半雨屏上位,开口催促着。 坐在首位的儒衫中年听闻此言,环视一周,看到其余三个掌门没有与道君唱反调的意思,才开口: “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那我也就不多啰嗦了,小三,开始今天的小比吧。” “是,弟子听令。”从三爷降为小三的胖男人俯身行礼之后,会回到场地中央,阔声到: “崆峒派夏季候选弟子小比,两人一组进行比武切磋,把你们这半个月的练习成果展示出来,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今天是你们大日子,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能不能被各派相中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说完随手指了两个孩童。 “你们两个出列,开始切磋。” 两名被选中的孩童对视一眼,都有点腿软,本来就没有信心,又被一种大人物看着,两人走进比武场地时候,连抱拳敬礼的姿势都有点变形。 “夫君啊,这届好像也不太行啊。”一名坐在上位的中年美妇,看着两个孩子拙劣的表现忍不住开口。 “掌派夫人何须担忧,就算这届弟子素质不堪,我师弟奉上的新嫡传女弟子,不是已被掌派人认可了吗?新一代梅兰竹菊已出两人,该急的是火龙师兄和高师弟。”同坐在上位的一名蓝袍老者轻飘飘的接话。 “哼,我铁拳门的事,用不着你老鬼多嘴。你夺魄门干的缺德事,还邀上功了?”四名上位座位之一的绿袍壮汉没好气的怼道。 “你!掌派人,之前处置罪徒之时,您可是亲口说不许任何人再追究此事,你看高师弟他毫无遵守之意。”蓝袍老者先是一急,转而看向掌派人。 “都住嘴,好好看候选弟子的切磋,兰儿的事情之后都不要再提了。”首位的儒衫掌派人稍微提高了音量。 见掌派人开口,中年美妇,蓝袍老者和绿袍壮汉皆不再言语。 ... 不到半个时辰,几十个孩童的比试就都结束了。或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或是本就学艺不精。这十几场比试几无亮点,没有任何一名师长主动要人。不少孩童下场之后已经咬牙含泪。 “就剩你们两个,上来吧,给我加把劲。”胖男人小三此时有点流汗,本以为就算自己松懈托大,这几十个孩子也有一两个会被选中,要是自己教导的这批孩子无一人脱颖而出,这次怕不是要受罚。 余麟和景辉听到指挥,也各自上场。景辉一脸轻松的走上台,而余麟则满脸凝重的走上场地。踏上场地之后余麟率先开口: “当初在牢里,你虽然没有故意伤人,但是霸占之仇,我今日必让你明白!” 景辉内心一阵好笑,猜到余麟压力过大,这是通过放狠话来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从而减压,也不说话,默默地摆好了铁臂拳的姿势,挑衅的朝余麟勾了勾手指。 余麟当既怒不可遏,猛地踏前一步,向着景辉就冲了过来。这半个月来,余麟平均每天至少练习四个时辰,而景辉每天绝不会练习超过一个时辰,余麟自觉毫无落败理由。一出手就是铁臂拳里最全力以赴的一招,将全身的力量寄托在这一拳之中,就是要一拳定胜负。 景辉见状也不拖沓,按照拳法法门吸了口气,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招数,一拳轰出。 “咔!”两拳相撞,骨头一声脆响。只一接触,余麟只感一阵剧痛,人当场倒飞出去,失去了知觉。 景辉见余麟被自己一拳击飞,也不追击,收了架势。扭头看向做裁判的胖男人小三。 胖男人小三一愣,本来看余麟的动作,他都想拍手叫好了,半个月练到这个水平,也算是个人才了。没想到居然被一招击飞,既没有取巧,也没有用计,单纯是被铁臂拳锻炼的筋骨碾压了。 “小三啊,这名赢了的弟子叫什么?以前练过铁臂拳没有?”黄袍美妇率先开口 “啊?哦,禀掌派夫人,这弟子叫景辉,之前并不会武功,是从一伙盗匪的营地解救出来的苦孩子。”胖男人小三连忙回答。 “哦?以前没练过武?”黄袍美妇听闻一喜,转头看向掌派人。 “夫君,自从菊儿被选为嫡传女弟子,一直缺少个水平差不多的对手,我看这孩子就合适,不如就让他入我玄功洞一脉吧。” “来,孩子,上前来。”掌派人不置可否,反而招景辉上前。其身后的蓝袍女童往后缩了一步。 景辉听到召唤,当即快步上前,向众人行礼。“弟子景辉,见过掌派人,各位师长。” “好孩子,我夫人欲招你进玄功洞做弟子,你可愿意啊?”见景辉一个乡下孩子,却还知礼,掌派人的笑容多了一分。 “弟子愿意,请受弟子一拜。”说完,景辉当即向黄袍夫人行拜师礼。 剩下三脉的掌门,看着掌派人和其夫人一唱一和,就收了一名天资优越的弟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是却无人出声反对。 ... 当晚,景辉在玄功洞新分配的单独房间内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要是今天没能被收入崆峒派,自己只怕是活不久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 景辉这一年之中,见过太多的死亡,有的人走之前是不甘,有的人是遗憾。作为他们之中活下来的,自己有义务活下去,活的精彩。 看了一眼系统上讨厌的身份,一年多来第一次真正放松的睡去。 系统面板上: 人物:景辉 身份:崆峒派玄功门弟子(千灯楼低阶杀手) 第三章师姐与铁琵琶功 一缕微光从窗户射进屋内,景辉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久违的熟睡,一年多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迷糊中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乱世中的孤儿景辉,还是现代的那个打工人。坐在床上愣了一盏茶的时间,景辉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 景辉一年前穿越到这个游戏世界,还没熟悉自己家的门朝哪里开。就被一窝被冬天逼急了的盗匪抄了家,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全村的人除了孩童再无其他的活口露过面。还没等自己熟系盗匪的奴隶生涯,这群盗匪流寇就被打秋风的西夏士兵给灭了。就这样几经转手,像个货物一样落到了千灯楼手里。 千灯楼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杀手组织,养蛊式培养法,毒药控制成员,终身制卧底一个模块不缺。众多从各处收集而来的孩童,被统一填鸭式教学。要求一周内记住楼内十几种联络的暗号和手法,记不住的便从此蒸发。不到三个月的层层筛选,百不存一。 景辉因为记忆力出众,又完全没有任何练武经历。被千灯楼安排到了一处崆峒派附近的人牙子手中。然后,再秘密向崆峒派举报了这货人牙子的窝点,方便景辉以干净的身份进入崆峒卧底,更是赏了他服下极乐教研发的一颗珍贵异常的尸心丹。 此丹平时没什么效果,但是释毒者凭借母蛊催发,既可以令服毒者大发狂性,成为一个到处杀人的疯子,也可以直接让尸心丹中的蛊虫直接钻入心脏当即死亡。 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顶级毒药,也是极乐教被正派武林视为魔教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没人不怕自己亲近之人突然变成嗜杀的疯子,没人不怕自己身家性命在乎别人一念之间。 服下尸心丹的景辉,千灯楼给出的任务就是加入崆峒派,努力扎根进去,以待后用。 景辉如今加入玄功洞,完成了任务,总算是保住了性命。终于开始有余力思考摆脱千灯楼的办法。 第一要务肯定是尽快增加自己的实力,不然就算自己侥幸解了尸心丹之毒。技不如人还是随时会被人抓去任人鱼肉,属于一切的根本。 第二是解除尸心丹之毒,此毒不解,自己就算一身武艺,生死在别人一念之间,终究也是一场空。然此毒是魔教极乐教研发,整个中原武林加起来都还没决出胜负的庞然大物。想要从中夺取解药,难如登天。现在景辉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时机,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另一条思路就是自己学习医理,自行研发解药。属于没有风险,但是永远不知道有没有能成功一天的无奈之选。 第三就是看看自己的系统到底有没有未知的功能,这一年中。这系统简直成了去年的日历,除了看看画毫无作用。在千灯楼的培训中心,不管是背诵记忆暗语,还是下毒手法,都没有触发系统。最后反而是锁骨易容的技术,自己一学便会,明显是触发了那练武三十二倍的效果。 所以,说不定自己修习医术,也能被智障系统认为是武学,从而曲线救国。 景辉在屋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想起昨日送自己来的师姐嘱咐自己今早要去玄功洞正殿报道,连忙起身洗漱,换上昨天新发的玄功洞男弟子服的黄色道袍,出门去了。 ... 景辉凭着记忆走到正殿,发现大门客厅内,掌派人,掌派夫人和昨日立在掌派人身后的两小只正在吃早茶。 景辉连忙在门口行礼: “弟子景辉,拜见掌派人,掌派人夫人。” “你这孩子,昨天已经拜入我玄功洞,怎么还如此称呼,以后记得在外人面前叫我师傅。”黄袍美妇嘴上抱怨,语气却很是温和,没有半点责备之感,向景辉招招手 “快进来,我料你还没吃过早,一起吃一点吧。” 景辉连忙道谢,没有拒绝。三两步走进餐桌,也没有客气,就真的拿起一块羊脂韭菜饼吃了起来。 掌派人夫妻二人对视一笑,也没有多招呼,继续聊了起来。 “夫君,极乐教最近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最近老实了许多,听说中原那边正在酝酿什么大动作,双方似乎都在积蓄实力,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那,我们渭州那边驻扎的弟子是不是可以召回一部分?不少弟子给我反应说那边虽然繁华,但是刀兵冲突不断,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得,想回来休息几日。” “撤不得,越是冲突不断,我们越是应该保持小心,怎敢自毁长城?”掌派人说完一皱眉头,补充道: “不过驻守弟子确实不易,这样吧。明日你写个章程,立个规矩,凡是立功者,可申请一个月休假。没能立功者,满三年也可以申请回来。” “对了,昨日高师弟又把那批不成器的孩子都收入了铁拳门。去年铁拳门一年的银钱消耗就超过了其他三门,今年还在来者不拒。賽师姐说今天定要你找你要个说法。” 掌派人听闻此言顿时头大,饭也不吃了,站起来踱了几步。 “高师弟心软,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收了也不违背我崆峒规矩,就是这消耗确实大了点,我去跟其他几门商量一下。”说完,掌派人急忙离开了大殿。 景辉听着这门派大事,也不敢多嘴,就默默低头干饭。 “哼,还商量,我看你爹九成去找你那几个姨娘商量去了。”黄袍美妇对着同桌的女儿抱怨。 “娘,爹爹一直为门派劳心,你这样小气,小心惹爹爹生气。”同桌的黄袍小女孩却大胆的跟美妇还嘴,想来平时也没大没小惯了。 “你就知道帮着你爹说话,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黄袍美妇越想越觉得不妥,就要起身出门,看到低头干饭的景辉,补了一句: “菊儿,景辉是你师弟,你今天就带娘授艺吧,正好你们三个师姐弟认识认识。” 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去,屋内只剩三小只还在干饭。 ... 景辉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倒不是之前饿着了,实在是馋坏了,穿越的一年多,今天是他第一次吃到肉食。虽然调味比不上现代,但是一年多没见过荤腥,现在就是煮一锅白肉汤也是香的。 见景辉吃饱,早就吃完的黄袍少女才开口: “景辉是吧,我是你大师姐呼延菊,这边是你夺魄门师姐夏侯兰,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练功!”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夏侯梅。 景辉早就注意到这位之前在牢狱有一面之缘的夏侯梅了,不过为什么叫夏侯兰?系统出bug了?向夏侯梅投去疑惑的目光。 看到景辉的目光,夏侯梅面色一僵,开口: “我现在是夺魄门嫡传女弟子,夏侯兰。你记住了,夏侯兰。” 看着夏侯梅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景辉识相的没有开口相问,只是点头称是。 呼延菊也不管两人眉来眼去,继续说道: “你可以知我崆峒派历史?” 景辉摇头。 呼延菊听闻一喜,站起来插着腰,娓娓道来: “这崆峒山,以前其实原有宋人、西夏人、辽人、吐蕃人,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冲突不断,死伤无数。我崆峒派祖师,武功德行皆是一流,创下门规,联合三位掌门好友,统一了这崆峒山,建立了崆峒派。师祖之子,娶另外三位掌门的女儿为妻,继任成为掌派人。也就是现在我们崆峒的四门来历,飞天门、玄功洞、夺魄门和铁拳门。” 景辉连连点头,难怪崆峒派架构如此之怪,掌派人之下竟还有四个掌门,原来是合并后遗症。不过,崆峒派能几百年不消失。比几个王朝都持久,这奇葩的结构可能也有其优势之处。 “你既然入了我崆峒派,以后也要秉承我们崆峒派的精神。我们崆峒排地处边境,各国人士混杂,师祖有教无类,你也不许只因身份而欺辱他人。” 说到这里,呼延菊仔细打量了一下景辉,迟疑的开口: “景师弟,你是哪里人?” 景辉面露苦笑,认真道: “我自记事起,就和我爹娘在渭州城外的四婆村,村里大多是鲜卑人,但是我爹当时在村里教人读书识字,我问过,但是爹娘似乎都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所以我究竟是哪里人,我也说不清。” 呼延菊闻言过来轻轻拍了怕景辉双肩,柔声道: “师弟不必伤心,这身份本就不重要。我崆峒派从来都不会歧视任何族人,我爹本来也是匈奴人。当年来中原找那群伪君子拜师学艺,处处碰壁。还是我崆峒派师祖大度,如今,我爹不还是成了掌派人。” 景辉看呼延菊本来似安慰自己,这一转头就开始吹爹,不禁觉得这女子有几分憨得可爱。 “扯远了!”呼延菊调皮的一吐舌头,重新正色道: “总之,你身为崆峒派弟子,要谨遵师祖的教诲,不要走上邪路。” 呼延菊说一句就看景辉一眼,见景辉老实的连连点头,才满意继续道: “虽然外面的人可能以为飞天门才是我崆峒派的门面,但是其实我们玄功洞一脉才是正统。当年师祖统合四派,创下了铁琵琶功,只有我玄功洞一脉修习。” “为何?大家都练不是更好?”一听到武功,一直老实的蓝袍夏侯兰突然插嘴。 “因为这铁琵琶功极难成就,非得下莫大恒心才有机会,习练者要以单脚立桩,以腿托住铁琵琶,这是飞天门『鹤桩』的功夫;要掀动琴弦,又需夺魄门『霜刀破竹指』的指力。而举起铁琵琶有需要铁拳门的筋骨之力。只练这一门功夫,就等于要同时精通四门武功。玄功洞历代门中弟子以铁琵琶奏完一曲,才能算是过关,往往需要七、八年不等。” “唔!”夏侯兰听闻要同时多练四门功夫,顿时无语。她从小就随父母修习过雪山派内功,此时拜入夺魄门,只两派的功夫已经有点练不过来了。 呼延菊看着苦恼的夏侯兰,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景师弟,我们玄功门以内力见长、上掌典籍,下掌一切户籍、六畜、收支用度。今后你想吃肉就来找师姐。” “额....是,谢过呼延师姐。”景辉一阵尴尬,看来刚才的狼吞虎咽让人误会了。尤其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给你撑腰,实在是有点脸红。 “娘让我传你武功,但是我其实也练得不到家,真演示怕是反而把你教歪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几本本派传下来的秘籍。” 呼延菊一脸认真的说完,蹦蹦跳跳地进了内屋。 景辉见呼延菊离开,凑到夏侯兰身边,小声道: “你不是说你叫夏侯梅吗?” 夏侯兰闻言脸色一暗,低声回答: “夏侯梅是我以前的名字,如今夺魄门掌门收了我做嫡传女弟子,只能改名为兰。崆峒派的规矩,飞天门的嫡传女弟子只能叫梅,夺魄门嫡传女弟子只能叫兰,铁拳门的嫡传女弟子只能叫竹,而玄功洞的嫡传女弟子只能叫菊。” 景辉一阵不可思议,没想到这种规矩居然连掌派人的爱女也不能无视,不知当年崆峒派掌派人为何对梅兰竹菊有何执念。 “那你雪山派的事,掌派人他们知道吗?” 夏侯兰叹了口气,面色复杂的的低沉道: “掌派人知道,他就是怕我被仇人逼问雪山派武功,才把我这个夺魄门嫡传女弟子带在身边。” 夏侯兰咬咬牙,小脸憋得通红,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两人说悄悄的话功夫,呼延菊拿着几本书回来,一把塞到景辉手中。 “景师弟,你拿好,这本《仙鹤迷踪拳》、这本是《霜刀破竹指》。等你把这两门武功练好,我再指点你铁琵琶功。” 景辉双手恭敬的接过秘籍,还没来得及翻看。 沉默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出声,“结识呼延菊,已加入人物名单。” 默默的把呼延菊也加入自己重点关注对象,目前系统认证的两个角色都是小女孩,让景辉不禁怀疑这系统到底正不正经。 景辉一阵无语,这崆峒派也是奇妙,祖师爷迷恋梅兰竹菊,掌派人把个灭门仇敌之女养在身侧,自己这个卧底杀手一入门就成了掌派人第一夫人的弟子,也不知为何能屹立百年不倒。 第四章武学天才与三小只 玄功洞之中,熏香飘飘,弦音缠绕,几十名身着黄袍少年少女在习练武功。 路过的呼延菊从窗外看了一眼,心理清点了一下人数,娥眉微蹙。 “东音呢?” 几个被问话的弟子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敢答话。 “算了,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呼延菊不等几人答话,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又离开了。 ... “景师兄,吃了你这个药,真的会功力突飞猛进吗?”一个身着玄功洞弟子服的少女,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对面的景辉。 景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怎么可能会功力突飞猛进?真有这么神奇,我为何自己不吃?反而拿出来卖给师兄弟们?” “这药不过有些许辅助功效,我玄功洞的铁琵琶功,内外兼修,要求极高。这药最大的功效,也就是帮助还未入门的弟子,降低一些练习外功的损伤和疼痛。” “这样啊。”少女闻言有些泄气,但是一想到练功时候的辛苦,又觉得有点心动。“那景师兄,你这药,多少钱啊?” “300文.....” 景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外,呼延菊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心道今天的生意又黄了。 “东音!你又偷懒!”呼延菊人还没进来,一声厉呵就传来进来。吓得少女东音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回头,看见确实呼延菊师姐,小声辩解: “大师姐,我不是偷懒,我是听说景师兄这里有能帮助练功的神药才来的。” “他哪有神药,他就是仗着自己天赋过人,就忽悠你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 “呼延师姐,你不要污蔑人,我这药可不是骗人,你也吃过的,当时你可是说有效的!”本来老实吃瓜的景辉,听到呼延菊开说他的药不灵,忍不住反驳,毕竟万一这话被东音传出去,他这个仅有的财路就断了。 呼延菊见景辉插嘴,先是一怒,然后又是脸色一缓:“东音你先回去练功,我和你景师兄有话要说。” 东音闻言如获至宝,一溜烟的没影了。 呼延菊见东音走远,坐在景辉身侧,一脸认真: “景师弟,你如果真缺钱,找我借就是了,何必浪费你的天赋,天天钻研药理,就为了赚几个银钱。” 景辉闻言苦笑,我那是为了赚银钱吗?我这是为了自己的命啊!可惜不能说,不说还能活,说了就要被清理门户了。 玄功洞的弟子,吃穿用度,都由门内负责。既不用交纳费用,也没有支出。但是啊,这玄功洞也不发钱,一般人家的弟子都是自己额外帮着干一些门派内的委托挣一些零花钱,家里有钱的就直接用家里送来的钱。 景辉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又不想浪费时间做那些杂务的委托。就变成了零收入人群,好在玄功洞典籍众多,除了武功之外的书籍,都是免费借阅。 随着景辉学习的深入,发现药理这门学问,原来也是需要钱财才能继续深入的。入门的基础知识还好,需要的药材都是这崆峒山就能采到的,不用花钱也可以自行采集,调制。 等稍微深入一点,书中涉及的药材,基本就只能买,而无法靠自己在崆峒山采集了。毕竟药理这门学问,临床试验也是重要一环。不然只埋头学习药理,一次没有实践过,调制出的丹药,怕是吃下去可能比尸心丹更毒。 “呼延师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景辉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有手有脚,如今靠自己身所学获利,有何不可?本来师傅收我入玄功洞,就是天大的造化,怎么还敢收你的钱?” 呼延菊看着不卑不亢的景辉,又是欣赏,又是暗恼。欣赏的是他的担当,恼的是他的又拒绝自己的好意。转念一想,景辉执意不愿亏欠自己,应该也是那个意思。 “哼,嘴上说得好听,今天我非要考考你的功夫!来洞天福地!”呼延菊心理虽然接受了他的理由,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输,转身向外走去。 景辉这一年来,也是熟系了呼延菊的脾气,今天不能展露出令她满意的武功进度,这麻烦就不算完,也不说话,默默地跟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犹如仙鹤般轻巧灵动,踏着轻妙的脚步,一眨眼的功夫的飞到玄功洞一处隐蔽的高台之上。这高台没有其他来路,轻功差一点的还真就上不来。 高台上的一块巨石之后,隐藏这一个小小的洞穴。从这只能容一人并行的洞穴穿过,竟然别有洞天。内中是一个小型的山谷,里面有湖有植物,又在玄功洞范围内,景辉觉得颇有仙家福地的感觉,就把此地命名为洞天福地。 两人进来,发现夏侯兰正在谷中他们建设的树屋前练武。 这地方本来是景辉采药时无意发现的,这地方除了隐蔽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也没有珍禽走兽。 呼延菊多次追问之下,景辉也就把此地介绍给了呼延菊。呼延菊知道夏侯兰身怀雪山派武功,在崆峒派内练功多有不便。 一来二去,此地就成了呼延菊,夏侯兰和景辉三人的秘密基地,甚至还建了个小树屋遮风避雨。 夏侯兰见两人进来,也没有停下动作,依然自顾自的练习。两人也没有出声打断,默默的看着她打完整个套路。 “小兰,你的无影爪比上次熟练多了,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一两个月,就可以扔掉这铁爪,跟我们一起练习指功了。”呼延菊认真看完夏侯兰的动作,习惯性的上前,摸了摸夏侯兰的头。 夏侯兰稍微躲了躲,但是终究是没有闪开。起初的一两个月,夏侯兰还能绷著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一年多的相处之下,夏侯兰实在是对呼延菊和掌派人再也生不起报仇的念头。 两人一个把她当做亲女儿一般无二,一个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有一次实在憋不住。质问掌派人难道不怕她报仇吗? 结果掌派人只是笑着说“雪山派的事情,确实是崆峒派做错了,如果将来小兰想要报仇,尽管对着他动手就是了。” 夏侯兰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能看出掌派人对自己的照顾与亲近。而且来崆峒派之后,多方询问,原来当年雪山派和崆峒派的灭门之仇,竟然只是因为外出的弟子之间的口舌之争,失手打死人之后,仇越结越大,而当年最早惹事的弟子,竟然也死在雪山灭门之战,而杀自己父母的仇人,居然只剩夺魄门把自己掠回来的鬼叟高葛一人还活在人世。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夏侯兰偶尔也会有笑容。只是内心只把鬼叟高葛定成了复仇目标,反而练功比以前更勤快了,进境反而变快了。 “来吧,景师弟,今天你要是输给我,我以后就不许你继续偷懒了。”等和夏侯兰亲近完,呼延菊摆好架势,向景辉邀战。 景辉一阵头大,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上的这位。最开始,这呼延菊还是个亲近的师姐。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现景辉练武不算勤快,摇身一变,成了教导主任,每天督促自己练功。殊不知自己其实每天只需很短时间,就已经练到这年幼身体的极限,再多时间只会伤身,但是景辉又不能说自己是开挂的,只能能躲则躲。 后来实在躲不开,就跟呼延菊约定,如果在秋季的季考中赢过呼延菊,就不再纠缠他。 结果打赢之后,呼延菊反而对督促景辉更加上心。什么“你不要浪费自己的武学天赋”之类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然而呼延菊一片好心,看着系统里呼延菊30多的好感,又不好意思辜负,之后的季考便故意不再赢她。 两人交手的次数是在太多,学的也是一样的功夫,不需要口号,一个眼神,两人便同时出手。 身影闪烁,指抓交叉,转瞬间就对上了几十招。从夏侯兰的眼里,两人势均力敌,一直互相促进,不禁有些羡慕。 实际上交手的两人,都明白景辉实力明显在呼延菊之上,与其说是比武,更像是景辉在给呼延菊喂招。 呼延菊看着认真配合自己的师弟,脸上一红。 果然如此,跟娘说的一样,景师弟果然对自己有所企图。明明武功已经高自己一筹,但是四次季考,除了第一次赢了自己之外,另外三次都故意输给自己,果然是对自己有那个意思。 不过自己身为玄功洞的嫡传女弟子,注定要跟自己娘亲一样,嫁给未来的崆峒掌派人。既然景师弟用情如此之深,自己只能多督促他练武,才有机会在二十年后的掌派人竞选中脱颖而出。 景辉见呼延菊似乎有些分心,突然一个扭身,左手凝爪虚抓,右手蓄力。等反应慢一拍的呼延菊以一记围魏救赵的腿鞭袭来,才装作格挡,猛地退后三步,一副平手的样子。 呼延菊脸上一红,只觉景辉对自己情意绵绵。 景辉看了眼系统,好感又涨了,果然这掌门人之女不好伺候。 夏侯兰则啪啪的拍手,只觉得看了一场高手对决,对无影爪理解又深了一点。 ... 夜深时刻,一道黑影步履艰难的爬上了崆峒山。 第五章 复仇者不联盟 崆峒派,无色集市。 崆峒派雄踞崆峒山几百年,飞天门、夺魄门、铁拳门和玄功洞加起来上千名弟子,虽说开垦了不少山田,但是终究还是需要外部供应。 最初主要还是铁拳门弟子、部分家属和部分行商聚集,后面人越来越多,也就有了常驻的居民,有了这无色集市,边境地方本就乱,唯独此处有崆峒派保护,这地方成为方圆百里除了几个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了。 无色集市,仁爱堂熟药铺。 “赵大夫,那我就先走了,下个月见。”景辉收起药材和银子,向赵大夫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欸欸,景少侠,下月记得多带点那个暖心丸,老朽定让你满意。”赵大夫连忙追到门口,大声嘱咐。 景辉听闻一笑,也没有留步,扭头向赵大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门派内卖药,天天被呼延菊师姐找上门,景辉只能转换思路,变为和市集这边的药铺合作。因为身穿着崆峒派的弟子服,所以药铺的赵大夫也不敢怠慢景辉这个半大小子,一番交流下来,发现景辉竟然真的熟系药理,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寄卖的又都是养生为主的药,也就应了下来。 没想到这暖心丸卖的却异常火爆,真金白银入手,赵大夫整个人都充满了动力,态度也从平和转变成热情。对景辉求购的稀有药材上心了几分,算是成了长期合作伙伴。 ... 景辉推开雅间的房门,看见夏侯兰正坐在窗边看着小摊发呆,桌上的糕点丝毫没动。 “景师弟,你回来了。”夏侯兰淡淡的和景辉打了个招呼,有些魂不守舍。 景辉暗自摇头,这次来集市,除了和药铺做交易之外,主要还是看出夏侯兰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现下看来似乎没起到作用。 景辉大概也能猜到夏侯兰为何如此苦恼,一边是灭门之仇,一边是视如己出的掌派人和亲姐妹般的呼延菊。如果这崆峒派掌派人是个大恶人,放心报仇就是了。偏偏这灭门之事,夏侯兰越是调查,越是发现跟掌派人毫无关系,只是夺魄门一条支脉的行为。 掌派人对她越是关爱有加,她就越是变扭一分,最近几个月,练武的时间越来越长,表情越来越冷,话越来越少。 景辉感觉夏侯兰现在就像一根绷紧了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而夏侯兰和呼延菊两个人是系统唯二加入了人物名单的角色,自己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们出事,说不定就是自己活命的关键人物。 “小兰,你刚才在看什么,这么入迷,要不要我陪你去下面?” 夏侯兰比景辉早入门,按照崆峒派规矩是师姐。景辉比夏侯兰长两岁,自己前身又是个油腻中年人,私下就厚着脸皮叫夏侯兰小兰,两个人各论各的。 “不用,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夏侯兰注视了景辉一阵,幽幽开口: “本来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我母亲带着我去过地方,逛过的摊位,我如今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景师弟,你说我不是当时和爹娘一起死在雪山派更好?” “....” 景辉一时无言,猜到这丫头精神状态不对,没想到已经开始有轻生的念头了。稍微思索一下,劝道: “你还记得我当年在牢里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你说我们至少活着。” 景辉摇了摇头,正色道: “我当时说我们运气都不错,至少还活着。” “你知道我村子里有多少户人吗?整整48户,如今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因为我运气好。而我娘和我失散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保护好自己!’。” “你爹娘当年在浴血奋战的时候,想的肯定不会是让你陪葬。而是希望你,还有雪山派都可以活下来。” 夏侯兰面色一颓,小声嘟囔:“可是雪山派已经亡了,我现在又成了崆峒派弟子,梦里爹娘已经不理我了。” “你不是还活着吗?你也会雪山派的武功,只要你能成为雪山派祖师那样的高手,脱离崆峒派,重建雪山派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再报仇就是了,不过你可以找准对象,掌派人和呼延师姐都是不知情的,把那个夺魄门的老头解决就是了。” 夏侯兰小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道为什么景辉能轻易出口帮自己设计这种“欺师灭祖”的复仇计划,毕竟景辉和自己这个雪山派遗孤不同,是身份纯正的崆峒派弟子。 自从牢狱相识之后,景辉这一年来,又是陪自己调查当年灭门之案的真相,又是指导自己练武,就连自己心事也需要他开导,不由得心中一暖,自从父母去世之后,第一次觉得又有了倚靠。 “景哥,我小你两岁,以后我叫你景哥好不好?” 景辉一愣,随即一喜。忽悠这傻孩子一年多了,总算取得了的心理治疗最重要的第一步,获得了她的信任。递过去一块糕点“当然,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快吃吧,今天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稍稍开解了下夏侯兰,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离开了酒家。 ... 景辉一出酒家,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心里一沉,自从他进入崆峒派以来,这一年多时间,千灯楼一次联络没有,偶尔他也会想,是不是千灯楼已经忘记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此刻被人跟踪,难道是千灯楼的人?自己和夏侯兰在一起,不方便和千灯楼的人接触,一路假装陪夏侯兰多逛了几个摊位,一连留下了三条夜间见面的暗号。 然而跟踪者却完全没有理睬暗号,依然紧跟,景辉心情稍微松弛一些。这样看来,对方多半不是千灯楼的人,大概是看自己两个年少,临时起了歹意的绿林中人。 便带着夏侯兰,一阵穿街走巷,引跟踪者进了一处偏僻的胡同,两人则趁机躲藏在一颗大榕树上,居高临下。 只见一个身形幼小的乞丐,在胡同里尽头四处张望,有些焦急。 又等了片刻,小乞丐仍在原地张望,景辉见没有其他人前来支援,就准备先丢个暗器制服小乞丐,刚一抬手,手臂就被夏侯兰双手抱住。 “?” “景哥,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仇人还是?” “我也不确定,好像是以前雪山派的弟子,我想确认一下。” 景辉闻言自无不可,带着夏侯兰从树上跳下。 小乞丐见两人从树下跳下,先是一惊,看清两人面貌之后。突然哽咽:“夏侯梅师姐!” “你是....第师弟?”夏侯兰仔细端详了小乞丐的面容,但是一时还是记不清对方名讳。 “......,师姐,我叫第三香,姓氏是第三,我以前和你说过.....”小乞似乎没想过,自己历尽艰难,好不容易寻到此处,夏侯师姐竟然不记得自己。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毕竟之前师姐也对自己不是很亲近。 “额...”夏侯兰先是面上一喜,然后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因为这位师弟喜欢说一些大话,还奚落过他,旧识相认的喜悦淡了一份。 “第三香师弟,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还有其他人也像你一样幸存了吗?” “我当日被人一脚踢下了山,挂在树上才活了下来。再上山没见到有师门其他人幸免,后来我听说师姐你被崆峒派的恶贼抓走了,就一路寻过来了。” 第三香警惕的看了一眼景辉,开口 “师姐,这人是不是崆峒派的抓你的坏人?我们联手,逃出这里!” “......”景辉和夏侯兰对视一眼,夏侯兰对景辉投来求助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向雪山派师弟解释自己自己现在已经是崆峒派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但不是认贼作父而是忍辱负重。 “咳咳,这位,第三香小兄弟。我是你师姐的师弟,不是恶人。” “你师姐现在已经是崆峒派弟子了,不过你不要怕,雪山派之前的不幸遭遇,是夺魄门一位长辈私自指挥的行动,掌派人已经罚他十年不许出山门。” 第三香听闻夏侯梅已经是崆峒派弟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自己一路几次险死还生,支撑的信念就是要救师姐出来,现在师姐反而成了仇家的弟子,直接没了主意。愣了一会儿,不甘开口: “师姐,你不为师门报仇吗?” “报!仇一定要报!掌派人不愿主持公道,我就在崆峒派习武,我现在打不过那夺魄老贼,等我武功大成,定要拿那老贼的人头祭典雪上派亡魂。”夏侯兰之前还没想好,经过景辉的开导,终于不再迷茫。 第三香听到要报仇脸色一喜,继续听下去,却越听越迷茫,师姐忍辱负重,加入崆峒派习武报仇,那自己这个雪山派遗孤,又要何去何从呢? 夏侯兰看到第三香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一脸迷茫,扯了扯景辉的衣袖。 景辉心中一叹,这知心哥哥是真不好当,不但要开导本人,还要管亲朋好友的售后服务。 “第三香小兄弟,如今掌派人已为雪山派事件定性,你安全无忧,如果你和你师姐一样,想光复雪山派,不如干脆也拜入崆峒派,三天之后就是这一季的新候选弟子选拔,你曾在雪山派练过武艺,想来通过考验并不难。” 第三香闻言陷入思考,看了眼夏侯兰的脸,下了决定。 第六章 先天黄油圣体 崆峒派,洞天福地。 呼延菊一条长腿向天,另一条腿微曲,托着一把铁琵琶,双手凝指,正努力拨动铁琵琶琴弦,虽偶有琴声流出,但仍不成曲调。 女大十八变,呼延菊虽还未行笄礼,但是自己已经开始梳起发髻,露出洁白如玉的额头。一年前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 断断续续的琴声持续了办个时辰,听闻琴声停止。旁边各自修炼的景辉和夏侯兰都凑了过来。 “呼延师姐,你今天坚持的时间比之前都短,是在忧心掌派人吗?”夏侯兰率先开口。 “欸,爹爹已经带队出发了小半个月了,本来三天前就该回来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景辉递给呼延菊一杯清心凉茶,安慰道: “这次是魔教和正派武林的大决战,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没有能按照计划的时间回来也属正常。师姐你也不用太担心,之前唐门和嵩山少林已经破了魔教的万仙阵,此次又有金国翼王的掠阵,应该是万无一失” “希望如此吧。”呼延菊听完两人之言,担忧稍有缓解,但仍没有心情多言。 ... 七日之后,掌派人带着得胜的消息归来。 不过崆峒派却没有多少大获全胜的样子,这次掌派人带着四派总计200多人出发,返回的竟不足百人,虽然正派赢了魔教,但是各派也损失惨重。 魔教教主被武林盟主龙渊斩杀,魔教左右护法一死一逃,魔教极乐七仙全部陨落,本来应该是一场大胜。 但是武林盟主龙渊的结拜兄弟,金国翼王背信弃义,见正派武林和魔教打的惨烈,按兵不动,坐收渔翁之利,借中原武林之手,解决了西夏一手扶持起来的魔教。 魔教被灭,景辉简直想给中原武林点赞,给自己下毒的千灯楼,就是魔教,也就是极乐教的下属组织。如今极乐教被灭,说不定自己这种小虾米,就从此无人问津了。这尸心丹虽然吓人,但是没人催动就等于没有,自己慢慢研究解毒之法就是了。 ... 掌派人得胜归来后的第三日。 崆峒派,半雨屏。 刚拜入飞天门的第三香随着师兄颜疆进入了半雨屏。第三香左顾右盼,发现今天比想象的还要隆重,几乎整个崆峒派有名有姓的师兄弟几乎都到齐了,少数也有千人。 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半雨屏大的不像话,崆峒派这千人大集合,居然连这半雨屏的一半都填不满。 上位一位长辈正在念长长一段悼词,哀悼此次与极乐教之战牺牲的门中弟子。第三香听的昏昏欲睡,他入门时间不长,此次出去参与大战的更是一个不认识。又因雪山派遗孤的私心,甚至巴不得多死几个崆峒派的人才好。 百无聊赖的第三香目光慢慢移到掌派人背后的一蓝一黄两位少女,停留在了蓝袍少女身上。扯了扯颜疆的衣袖,低声问: “颜师兄,掌派人背后的弟子是谁?为什么不在各自门派队伍之中?” “这两人身份特殊,两人都是嫡传女弟子,在掌派人身边最为妥当。”颜疆眼神扫过两姝,目中羡慕一闪而过。继续低声说“穿玄功洞弟子服的呼延菊师姐,更是掌派人爱女,你可别惹到她,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是,师弟晓得。”第三香连忙应道,目光从两姝移开,却发现那天跟夏侯师姐一起的少年站在掌派人旁边的夫人背后,忍不住再次开口: “颜师兄,掌派夫人背后那位师兄又是谁?怎么只有他一人在?” 颜疆闻言没有立即开口,稍微顿了下才答道: “他啊,是这几年掌派夫人最近几年唯一收的的弟子,入门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武功练得是真快,这一年多的功夫,玄功洞年青一代,除了呼延菊师姐,已经没人是他对手了。对了,这位你也要好好供着。” 第三香眨了眨眼,不解的问:“为何?师兄你平时不是教导我跟其他三门时候不要弱了飞天门的气势吗?” 颜疆悄悄打了第三香一个暴栗,继续道:“别的玄功洞人也就算了,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天人转世,不仅武功高强,更是精于药理炼丹之术,门内不少弟子都服过他的丹药,没一个不是赞不绝口。无色集市那群人更是已经给他起了个‘小天师’的名头,比我们飞天门还像仙人。” “小天师。”第三香喃喃的念着这个外号,自己还有胜过此人的机会吗? “别走神了,轮到师傅了,给我打起精神来!”颜疆看到轮到自己师傅火龙真君上前,拍了第三香一下,不再开小差。 火龙真君一身红色道袍,头顶金冠,上衣绣着金色烈日,手持拂尘,仙风道骨,任谁见了也要喊一声得道高人。 此时,火龙真君领着一个身宽体胖的猥琐大汉走到讲台之上。众人目光自然都集中到这猥琐胖汉之上。 这时火龙真君才慢慢开口:“此次剿灭魔教之行,我派损失惨重,贫道痛心疾首。” 接着一甩拂尘,指向地上跪着的猥琐胖汉。“此人是千灯楼恶徒,外号九命豹子,被掌派人一掌击毙。蒙祖师指点,竟然死而复生,决心痛改前非,愿意散去一身魔功,要拜本真君为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说的可有勘误?” “千真万确,弟子愿意悔过,求师傅给我个机会。”那猥琐胖汉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应道。 “好,既然如此,就在这半雨屏,我为你洗去凡尘,重新做人。”火龙真君说完,收起拂尘,右手捏诀,嘴中念念有词,一口火焰从嘴中喷出,飞向猥琐胖汉头顶。 猥琐胖汉也不闪躲,这火焰飞到他头顶,从他头发上烧了起来。见到此景,火龙真君满意的点头,一拂尘甩过来,火焰尽去,胖汉头发也一根不剩。 “从今以后,你便是飞天门金乌,可有异议?”火龙真君平静的开口 “弟子金乌,听从师傅安排。”胖汉此时一副僧人姿势,仿佛真的跟着那把火浴火重生一般。 本来不少怒视这猥琐胖汉的崆峒派弟子,看了这一出转变,大多感叹火龙真君的仙术,而不再追究金乌以前罪行。 ... 是夜,三更天。 金乌起床方便,走到茅房门口,解开裤子,忽然尿意全无,只觉脑后一凉,身经百战的他只在几次生死边缘感受过这种感觉,当即不管裤子没提,就地一滚。 回头一看,果然有一黑衣人在背后出手,刚才自己要不是即时滚开,此刻怕不是已经被他一爪摘下脑袋。 金乌刚要开口,那黑衣人已经从失手的愣神反应过来,又冲着金乌一爪抓来。 金乌来不及起身,只能狼狈无比的继续边档边滚。黑衣人攻击连绵不绝,金乌几次想开口喊人,都无法成功,每次刚提气,对方的爪子就直冲喉咙袭来,只得作罢。 两个一个追杀一个打滚,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林子之中。 金乌暗恨,对面虽然招式狠辣,但是内力不算顶尖,要不是今日自己当众表演散功,如今状态不佳,面对这人自保绝无问题。 又是几十招过去,金乌暗道再拖下去也是必败,心下一横,不再闪躲。挺身出拳,自己胸口空门大露,竟是使出一招以命换伤的打法。 黑衣人也是狠角色,见对面拼命,也没有放过机会,左手从爪化掌,像仙鹤亮翅一般,拨开金乌搏命的双拳,从两肋擦过,没有击实。右手从爪化拳,狠狠凿在金乌心窝。 一拳击中,金乌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黑衣人击杀金乌,没有离开,走到附近一个树边,折了树枝,似要代剑捅穿金乌尸体。 待黑衣人走到五步范围,金乌尸体突然跳了起来,“阁下是谁?为何非要和我九命豹子为难,在下已经改过自新,何必赶尽杀绝?” 黑衣人被金乌尸体死而复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半晌,一个阴冷的声音传出: “你改过自新?千灯楼主可容得下你改过自新?” 金乌闻言一惊,这黑衣杀手居然是千灯楼的人?自己怎么不记得哪一个千灯楼杀手如此精通崆峒派武功。不过心念电闪,马上答道: “万古寺葬谁家郎,千灯楼烧几炷香?” “百年寿封汗青榜,你一个叛徒,还敢和我提暗语?” “我在千灯楼烧五炷香,此次投降也不是真投降,而是教主早有安排,你不要自误,杀了我破坏教主安排,你多少条命也不够用!”金乌生死关头,也顾不了许多,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楼主还没死?”黑衣人眼神一沉,追问起来。 “死了,但是没真死,我一个小小九命豹子,也有这假死脱身的法门,教主决战之前就有准备,早就留下后手,我不过依计行事,左护法也知晓此事,千灯楼目前就由左护法代管,我的噬心蛊也在他手里!” “...”黑衣人一阵沉默,待金乌大气不敢喘,憋的满脸通红,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 黑衣人在黑夜中一阵窜行,最终回到玄功洞一间单独的弟子房,摘下面罩,正是景辉。 “诶”景辉换好衣服,叹了口气。还以为极乐教被灭,自己的尸心丹之毒从此没了牵制。没想到火龙真人抓了这九命豹子回来,别人也就算了,这人正是当初自己的教官。为了不被对方指认自己千灯楼叛徒的身份,冒险出手灭口。 没想到得到的消息比灭口失败更让人沮丧,暴露了千灯楼身份,自己大不了离开崆峒派,如今自己武功已经学会,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男孩,但是这千灯楼尸心丹的噬心蛊居然还在掌控之中,是在是如来佛手中的孙猴一般。 其实金乌今天的说辞不算严谨,真正让景辉信了他的理由,是前世的记忆。自己当时没打出什么剧情,气的打了差评。当时还去了论坛一起怒骂,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先天黄油圣体”的帖子,里面的主角就是这个金乌。 这金乌一身横肉,人又胖又猥琐,偏偏给自己起了个佛号叫金乌上人。在游戏中还穿了一身僧衣,偏偏一见到女角色就下三路的污言秽语,屎尿屁不离口。被网友戏称为“先天黄油圣体”,景辉听了金乌的求饶台词,记起这人在游戏中似乎和被灭的极乐教主还有联系,这才没有下杀手。 不过因为游戏主角是蜀中唐门之人,穿越过来一直在崆峒派,景辉无从推断时间,现在看来,这金乌刚拜入崆峒派,还不是什么金乌上人,自己应该是穿越到游戏开始之前的时间线,极乐教主应该也是被迫假死脱身,自己还有时间解除这尸心丹之束缚! 第七章 崆峒四姝 崆峒派,无色集市 第三香四处张望一下,见到呼唤自己来此的景辉师兄正坐在一路边小吃摊位喝茶,记起前日颜疆师兄的嘱咐,连忙快步走过见礼: “景师兄,不知道你唤小弟来此有什么吩咐?” “先坐。”景辉单手还礼,扭头向摊贩道:“店家,煮两份笋蕨馄饨。” 小摊的摊贩连连应是。 “这家店的春笋很是新鲜,你以前在寒地生活,应该还没有吃过春笋吧?” “小弟确实没见识过,不过景师兄你找我应该有要紧事吧,不如先说事?” 景辉摇摇手:“没什么要紧事,吃完再说。” 摊贩的馄饨早已包好,只是还未下锅,就等食客一声令下,现点现煮,就为了吃一口热乎新鲜的。 第三香看着小贩端上桌的热乎乎的馄饨,不知道景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开始吃混沌。一口咬下,笋尖爽脆,蕨菜又爽有滑,确是自己自己从未吃过的味道,甚至有种春天味道不是如此之感。一碗馄饨,三两下鲸吞下肚,胃中升起一股暖意,口齿中还留有一股余香。 “景师兄,这家确实有过人之处,难怪你选在此地见面。” “店家确实用心了,笋用的都是笋尖,蕨菜也只用了嫩芽,还加了别家没有的鸡舌香。” 摊贩听言,连忙讨好的凑过来:“小天师就是小天师,我这点东西瞒不过您的法眼,但这是鸡舌香也算是我的秘方,只求您别到处宣扬。” 景辉轻笑“放心吧,我只是和师弟闲聊,不会坏你生意的。” 小贩连连作揖道谢,面上更是殷勤,抓紧上了两碗免费的茶汤。 第三香抿着茶汤,面对这高深莫测的景师兄,越来越紧张。 “第三香师弟,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小兰她身为嫡传女弟子,不方便和你多接触,所以我替她来看看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为什么?有什么不方便的?”第三香听到心系之人,再也忍不住开口。 “有二重原因,第一,崆峒派不同别派,四门并立。这每一门同时只能有一位嫡传女弟子,只因为这嫡传女弟子,便是将来下一任掌派人的夫人候选。不管到时候掌派人选了哪一名做了第一掌派夫人,另外三名嫡传女弟子也要嫁给掌派人做平妻。所以,崆峒派弟子,如果没有自信成为掌派人,都不愿多跟嫡传女弟子接触,以免以后祸事上身。” 景辉说到这里,手指了下第三香,继续道:“第二,小兰和你都是雪山派出身,如果和你接触过多。小兰有掌派人护着,夺魄门不敢造次,你要靠谁呢?” “大家都是崆峒派之人,还真能打杀我不成?” “杀肯定不会杀你的,有掌派人在,四门之间不敢妄动死手。但是隔三差五用着切磋借口,打你个三五天起不了床还是可以的。” 第三香低头不语,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景师兄你就不怕吗?” “本来是怕的,我刚入门时候,找我切磋师兄们都要排队,队列也就十几丈长吧。” 第三香眼神一亮,追问:“那你是怎么渡过难关的呢?” “也没什么技巧,多练。”景辉目露怀念的神色。“最初来的都是也入门不久的师兄弟,跟我有来有回。等这批打不过我之后,更资深的师兄弟才来找我,确实吃了点苦头,有几天下不了床。不过,也多亏这些师兄弟指点,我小有进步。” “再后来呢?” “从第三个月开始,就没有同辈师兄弟愿意和我切磋了。” 第三香刚想问为什么,话卡在了嗓子中,就自行领悟了。‘小天师’吗?三个月就同门无敌,难怪被人怀疑天人转世。 “对了,火龙真人领着金乌他们去干什么了?这不是刚回山门没几天吗?”景辉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颜疆师兄说,金乌弃暗投明,把一些贼人的藏身之所都告诉了师傅,应该是去剿灭魔教余孽了。”第三香不疑有他,老实回答。 “魔教余孽吗?”景辉呢喃,又露出微笑:“火龙真君还真是急公好义,也不休息几天,就又辛苦地长途跋涉。” 第三香总共也没见过火龙真君几面,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傅不是很熟悉,只是默默点头。 景辉掏出两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指向其中一瓶:“这一瓶是生血丹,我看你有些少白头,应该是精血有亏,这药对你有好处,每日一粒,三月内见效。” 第三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发正中斑白的一块,没想到景师兄如此有心,心中一暖。 “这一瓶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叫暖心丸,风寒时候吃能发汗,练功心绪不宁吃一粒,也有平复心情的功能。” “多谢师兄赐药,第三香谨记。” “不用不用,主要还是小兰担心你受欺负,不然我可能想不起来。师弟你人生地不熟,要谢的话,你记着小兰的好就行了。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可以再联系我,我先走了。” 景辉说完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第三香也没有相送景辉,坐在原处脑中不断闪过夏侯兰的脸庞,见他发呆,小贩连忙凑了过来,一脸谄媚:“小兄弟,这两瓶丹药你卖不卖啊?” “不卖!不卖!”第三香闻言赶紧把两瓶丹药揣进怀里。 ... 崆峒派,山门。 景辉隐匿在一颗大树之上,居高临下。一边监视出入之人,一边调整状态。自从得知火龙真人和金乌下山抓捕魔教余孽,自己已经在此守了七天。 金乌是千灯楼烧五炷香的教官,如今虽然魔教树倒猢狲散,但是通过之前的试探和偶然得知的剧情,这人现在还是魔教中人,怎么会真心帮助崆峒派追杀魔教余孽。真要说送投名状,自己就是个现成的魔教余孽,不说别的,就自己掌派夫人的弟子的身份,抓了自己,玄功洞和掌派人都要颜面大失,飞天门几年都有的吹嘘。 景辉思索再三,怀疑上次自己暗杀金乌,让他起了下山找救兵的念头。又也许会联系那位魔教左护法,取了自己的噬心蛊。 自己如今的实力,虽然可以胜金乌,但如果对面噬心蛊在手,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束手就擒。实在是危险至极,好在这一年多,借着研究药理,蛊毒之术勉强有点涉猎。大概可以确定,这噬心蛊是有催动范围的,而自己服用的尸心丹和对应的噬心蛊距离一近,自己也有手法感应。 这次守在山门,如果那金乌真的拿了自己的噬心蛊回来,那就什么也不说。直接远遁千里,这噬心蛊再厉害也无法千里追命。 如果真的只是抓几个魔教余孽,自己倒是不必逃走。如今的教官金乌不是自己对手,没有噬心蛊的话,对方拿自己无计可施。只要自己不逼金乌到死路,自己这个被下了尸心丹的高价值间谍也没有道理会被主动抖出来。 崆峒派无论掌派人,掌派夫人,还是师姐呼延菊,都对自己很好,如今自己一身武功也来自崆峒派。没道理自己现在翅膀硬了,就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有自己个这个身在千灯楼,心在崆峒派的双面间谍在,还可以看着点金乌,不要让他做出什么颠覆崆峒的大阴谋出来。 也算是报答崆峒派授艺之恩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景辉发现下山七天的火龙真人一行,终于回来了。 吞下一粒自制的丹药,闭眼感受了一下,尸心丹并无躁动之意。 好,这金乌并没有带回与自己配对的噬心蛊。 景辉这才仔细打量起火龙真人一行,跟打听到的没什么不同。火龙真人带着金乌以及十几名飞天门弟子风尘仆仆地归来。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火龙真人牵着一个与夏侯兰年龄相仿的可爱小女孩。 景辉思索一阵,决定减少和金乌的碰面,没有现身,悄身回了玄宫洞。 ... 一个月后,铁拳巷。 “高掌门,弟子景辉拜见。”景辉向一赤膊上身的壮汉见礼。 “是你小子啊。”铁拳门掌门高壮看了一眼景辉,也没有还礼,也没有起身,仍然坐在炉边大口喝酒。 “那个,高掌门,我前几日委托您打造的铁琵琶如何了?”景辉小心翼翼的问。 “没弄。”高壮又是喝了一大碗酒,对着景辉嘟囔“最近门人快把我烦死了,我哪有心思给你打那玩意。” “不知是什么烦心事?可有用的到弟子的地方?” “也不知道火龙那老家伙从哪找了个女娃子,现在四门三门都有了嫡传女弟子,就我铁拳门没有,门人都快把我门敲碎了,干活我行,找漂亮的女娃子我哪会,简直烦死了。要有这本事,我早就有婆娘了。”说完,又打开一坛酒,大口灌了起来。 景辉看出来了,这嫡传女弟子的事情不解决,这位高掌门定不会为自己打造新的铁琵琶了。 玄功洞的铁琵琶功,根据功力不同,对铁琵琶的重量要求也不同。之前和呼延菊师姐共用一把还可以,自己三十二倍的练功效率,不得不找铁拳门掌门定做一把新的,一般的铁琵琶普通匠人也能做,但是自己需要的五百斤的款式,就只有这高掌门有本事打造了。 “高掌门,其实收徒这事也不难。” “哦,你有注意?你要是帮我解决了这事,我就是不睡也帮你把那事办妥。” “其实说来也巧,我这几日来找你,碰巧看到有个烂赌鬼在卖女儿,只是要价太高,没人愿意出钱,我虽没仔细看,但是小女娃长得应该还算清秀,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高掌门你收徒的条件。” “这群挨千刀的烂赌鬼,女儿都拿来买卖。”高壮先是怒骂一句,然后又有点意动。“你带我过去看看,只要还过得去,我就收了这女娃子,省的这群憨娃子天天敲我门。” 景辉领着高壮一路来到赌坊门口,老远就听到一个破锣嗓子叫嚷: “各位行行好,只要5贯钱,就能就一条性命,只要5贯钱,大好的闺女领回家。” 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汉子坐在地上,旁边一个小女孩举着‘卖身救父’的木板。 高壮快步走过去,压着怒火开口:“你这烂赌鬼,恁得没良心。” 中年汉子看着高壮身高马大,不敢吱声,只是低头应和。“是是,大爷教训的是,小的该死。” 高壮见他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七分怒气卸了五分,扭头看向小姑娘,确实清秀,也不知道这种烂人怎么生出来的。“他真是你爹吗?不是拐来的吧?” 小姑娘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小声答:“不是,爹爹确实是我爹。” 高壮身子一矮,蹲到小姑娘身前:“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姑娘见铁塔一样的高壮凑到身前,顿时手足无措,说不出话。 景辉见状,也凑了过来。拉起高壮,柔声道: “这位是我崆峒派铁拳门掌门人,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如果拜他为师,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真的吗?”小姑娘见铁塔从眼前移开,换了个小哥哥,终于有胆子回话了。 “当然是真的,还不赶紧行拜师礼,今天是高掌门心情好,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拜入高掌门门下。” 小姑娘看看景辉,又看看高壮,最后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爹爹,郑重的走到高壮面前,三拜九叩。 高壮也不阻拦,等小姑娘磕完头,甩了5贯钱到那个赌棍身上。 本来阴着脸的中年汉子一下喜笑颜开,连忙作揖道谢。“谢谢掌门,谢谢掌门救命之恩。” 高壮一把拉过小女孩举上肩膀,就想转身就走,看见景辉走到赌棍身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赌棍脸色惨白,磕头不止。 两人领着小女孩回门路上。 “你过去说了什么?”高壮好奇开口。 “没什么大事,只是跟他说一点江湖的规矩,保命的道理,省的他不知轻重,以后还来烦扰我崆峒派的嫡传女弟子。” “呦,你小子平时说话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你是死读书的。没想到心也这么黑,我以后可得防着点你。”高壮嘴上虽然说得是挖苦的话,看景辉的样子却顺眼了几分。 ... 崆峒派,正殿。 掌派人正在翻看这个月的门派文书,三名女子侍立在旁。 “没想到高师弟这么快也找到嫡传女弟子,我还以为没给几年光景,他那性子是找不到合适的女弟子的。” “高师兄只是心软,铁拳门中本就不缺人才。夫君可不要厚此薄彼啊。”其中一名身着铁拳门绿袍的女子靠到掌派人身上,摇晃了几下他的胳膊。 “怎会?怎会呢!”掌派人轻轻搂住撒娇女子的纤腰,温声道:“你们也跟了我十几年了,我何时厚此薄彼过?” 几名女子连连称是,一阵嬉闹。 待几人离开,掌派人看着文书不禁喃喃自语: “玄功洞呼延菊,夺魄门夏侯兰,飞天门虞小梅,铁拳门郁竹。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混小子!” 第八章 四姝辩崆峒 农历三月十五,龙华会。 民间传说黄帝曾在崆峒山向广成子求道,自古崆峒山就有天下道教第一山之称。如今的崆峒派却不是独尊道统,正如其对待民族问题讲究兼收并蓄一样,各族人习惯信仰各不相同,也任由弟子各行其是。 这龙华会本来应是佛教信徒的浴佛节,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找了崆峒当地的真龙下界降雨传说合二为一,既满足了信者的庆典要求,也用新名字保住了崆峒派的面子。 时至今日,这龙华会已经是崆峒春季的大节日,包含庙会、赶集、祈福等多重功效,每年都是热闹非凡,前几年因为西夏极乐教威胁笼罩,这节日办的都不算隆重,今年是魔教威胁消除的第一年,不少人都憋着大办特办。 景辉在店小二的带领之下走进熙春楼的二楼雅间,屋内正是呼延菊、夏侯兰、虞小梅和郁竹四人。 呼延菊正在悠闲品茶,夏侯兰则在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研读什么武学秘籍。其中虞小梅和郁竹正趴在窗边看今日的“抬龙轿”队伍,一路又是敲锣打鼓,又是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其实不止今日,自从四姝齐全。四人齐聚的日子还比各自在师傅身边的时间还长,主要是因为掌派人把夏侯兰招至身边,已经导致夺魄门成了三门日常调侃的对象,如果飞天门和铁拳门的嫡传女弟子没有相同的待遇,怕是夺魄门到下一届掌派人选出之前都抬不起头。掌派人就干脆一视同仁,也将虞小梅和郁竹召唤至身边,只偶尔放回去几日跟门派交流感情。 见景辉进来,呼延菊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起身斟了一杯茶。夏侯兰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对着景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继续看书。 景辉微微一笑,很满意这种氛围,也不多说话,默默坐下饮茶。 等到景辉开始饮第二杯,“抬龙轿”的队伍走远了,虞小梅和郁竹才发现景辉到来。 虞小梅一蹦一跳扑倒到呼延菊身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菊姐姐真是的,害我和小竹丢人,景师兄来了也不告诉我们。” 郁竹也是连忙向景辉问好,然后缩到夏侯兰身侧。 呼延菊扶了下趴在身上的虞小梅,淡淡开口: “他也不是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来了也就来了,不用特别招待。” 虞小梅单手凝指,摆出一个鹤手的姿势,面对着自己的脸,手指一张一合,用腹语发声: “小梅你刚入门,就开始蔑视师兄,本鹤真为你担心” “怎么会呢,景师兄人长得这么俊俏,肯定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怎么会跟我计较这种小事。” “本鹤也是这么这么觉得。” 景辉看着虞小梅一人一手分饰两角,露出笑容,笑着开口: “小梅你嘴这么甜,想必火龙真君出力不少。”也不等虞小梅回应,转头看向郁竹。 “小竹,之前那几个纠缠你的人最近还有露面吗?” 郁竹从夏侯兰身边探出脑袋,认真的回答: “没有了,景师兄你和他们聊过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了。” “那就好,那几个人也是半吊子,也就欺负你刚入门,我想过几月也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郁竹使劲的点头,不再出声。 呼延菊听的莫名其妙,插话进来: “怎么回事?景师弟,还有人敢在崆峒派欺负嫡传女弟子?” “师姐你很少出门,不太了解情况也是正常。你知道铁拳门现在有多少弟子吗?” 呼延菊摇头,她本来就喜静,除了练武之外的时间,还要兼顾学文、音律等爱好,几乎一年也不会离开玄功洞几次,要不是现在有两个小师妹,这些节日她也不怎么参加的。 “铁拳门现在光是记录在案的弟子已经超过一千之数,以铁拳门之名自居的铁拳巷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是鱼目混杂。之前高掌门没选嫡传女弟子还好,小竹这次被高掌门慧眼识珠,不少蠢材就觉得是小竹抢了她们嫡传女弟子的位置,明着暗着使了不少坏。” 呼延菊柳眉一蹙,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待面色柔和之后,握起郁竹的手。 “小竹你放心,我一定如实跟掌派人汇报,让他严惩那些人,我崆峒派的嫡传女弟子不可轻辱。” 夏侯兰这时放下手中的秘籍,插话进来: “小菊姐,你还是别为难掌派人了。” “小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菊姐你平时看到的崆峒派,不是真的崆峒派,你是掌派人的爱女,和我们几个是不同的。” 呼延菊浑身一震,颤声问:“小兰你也受到欺负了?” 夏侯兰轻叹,眼神无比认真的对上呼延菊: “本来我不想说这些给小菊姐你听的,但是早些知道才是为你好。嫡传女弟子这个名号,说出去很好听,唯一的作用不过让其他人对我们敬而远之,偶尔有个例外,基本也是居心不良之辈。除了你和景哥,还有谁敢和我们多接触?” “掌派人现在维持四门和谐已经很努力了,我每次回夺魄门,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让我不要丢了夺魄门的脸面,要是有机会,哪怕不符合门规也要害了你们。” 呼延菊一脸震惊,扭头看向小梅。 小梅尴尬一笑:“我师傅火龙真人说,如果我当不上第一掌派夫人,就抓我去双修。” 呼延菊绝望的看向郁竹。 郁竹被盯得发毛,还是鼓起勇气:“师傅没教过我害人,不过确实嘱咐过我要当上第一掌派夫人,说只有这样才能帮上铁拳门,少几个劳役而死的同门。” 呼延菊只觉呼吸困难,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景辉。 景辉苦笑,起身走到呼延菊身后,双手搭在呼延菊双肩之上,轻轻用力。 “呼延师姐,别太紧张。小兰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但你平日的景象,也不是虚妄。” “不如说,你们所有人眼中的崆峒派都只是崆峒派的一部分。呼延师姐你是掌派人爱女,玄功洞现在又由你娘负责,别人见你就像见了土皇帝一样。不过,呼延师姐你虽然有点颐气指使,但是心地善良,待人真心,不然我,小兰、小梅和小竹又不求你,何必常伴在你身旁。” 本来呼延菊被上手,十二分僵硬的身体,随着景辉的话语,慢慢软了下来。 “崆峒派祖师和三位好友创立崆峒派,留下四门并立,人皆有好胜之心,没人不想做那个第一。如今四门竞争对抗越来越不择手段,却没有彻底失控,全赖掌派人和四位夫人维持。要是没了掌派人,崆峒派真的要大乱了。” “虽然这嫡传女弟子四人共侍一夫的规矩有些迂腐过时,但是除非崆峒派四门彻底灭了几门,不然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崆峒派现在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是你们四名嫡传女弟子如今还年轻,将来这崆峒派正需要你们来濯污扬清,还崆峒派一片清明。” 呼延菊面露喜色,伸手握了握景辉按摩的手。接着面色一红,推开了景辉。 一臂搂住夏侯兰,一臂搂住虞小梅和郁竹,面色柔和又认真。 “谢谢你们,愿意和我说实话。你们是我一辈子的好姐妹。” “早就是了。”夏侯兰小声嘟囔。 “嘻嘻,意思菊姐姐之前不当我们是姐妹?”虞小梅嬉笑。 郁竹小脸通红,只是靠在呼延菊怀里一言不发。 而景辉早已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第九章 两份喜悦相互重叠 景辉从熙春楼出来,随意的在龙华会临时集市逛着,身边往来的游客数量,让景辉有一丝怀念,有一种前世逛庙会的感觉。 随着虞小梅和郁竹成为嫡传女弟子,存在感很低的系统的人物名单增加到了四个。说实话,景辉现在实在怀疑这系统是不是什么牢底坐穿系统,崆峒派掌派人这种一派掌门人不收录,各个师姐也不收录,就盯着四位嫡传女弟子收录,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不过也有好消息,收录了虞小梅和郁竹进入人物名单之后,系统激活了一个成就‘结识崆峒四姝’,解锁了之前没有的成就系统。 之前只能看画没有任何效果的系统,终于在成就系统里有了奖励。景辉夜深无人之时,在自己锁好门窗的屋内点了领取奖励,一本秘籍便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了在景辉手中。 书名《龙吟功》,又叫道门苍龙吟,是以九霄龙吟为譬,形容得道之人飞升清啸,有如龙吟破空般清亮。此功须有丹田内气外发,与人交手之际,发功呼啸,声如雷霆急泻千里,使人心魄为之所夺,甚至还能造成内伤。 除了这个成就,其实还解锁了呼延菊好感度达到60的成就‘解语何妨话片时’。不过奖励就让景辉有点哭笑不得了,是一本《铁琵琶神通》。 这秘籍和玄功洞传承的铁琵琶功基本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些如何利用铁琵琶功‘动如响弦,震颤不休’特性的小技巧,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说来也是奇妙,景辉前世明明五音不全,偏偏到了这崆峒派之后,内功学的是暗含音律的铁琵琶功,系统给的第一个奖励也是音功。靠着系统三十二倍速度的加持,在弹拨乐器上,如今景辉也称得上名家水平了。 “快来看,快来看,唐门独门暗器、毒药应有尽有,仅此一家。” 一声吆喝吸引了漫步的景辉注意力,忍不住走了过去。 吆喝的是个不过志学之年的青衣小胖子,小胖脸圆嘟嘟的,笑容满面,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此刻他却没有多少顾客,不少人本来还在好奇观望,听到唐门二字直接纷纷绕行,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 唐门以暗器和毒药名震江湖,是江湖中的三大世家之一。不过近十几年,唐门掌门唐中翎人送外号唐老魔,倒不是此人作恶多端,而是此人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又视世间礼法如无物,当真行事百无禁忌,说发癫就发癫,听闻一句别人贬低唐门的话语,都能千里追杀。在此人引领下的唐门,真是人见人嫌。 “小兄弟,你真是唐门弟子吗?冒充唐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小心惹祸上身。”景辉上前,好意相劝。 “多谢关心,在下侥幸被恩师收为入室弟子,确实是唐门弟子。不知道小哥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啊?我这里不管机关毒药还是奇珍异宝都有。”小胖子前半句还板着脸认真回答,后面马上转出一副市侩的奉承样子。 景辉哑然一笑,听闻唐门个个都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癫子,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遇到的反而是个妙人。 “听闻唐门毒药之法天下一绝,在下对药理之学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唐门关于药理的著作?” “这.....这唐门的毒药都是自家秘方,门规不许外传。”小胖子抓耳挠腮,一副为难的样子。 景辉看他的样子,推测他是待价而沽,正要开口出价,却见小胖子突然转身掏出一册书。 “小哥,唐门的毒药典籍我不能卖也不能传,不过你只是对药理感兴趣,这本乃是苗疆五毒教《五毒密录》,应该也符合你的要求。” “五毒教吗,可否容我翻看一二?” “可以可以,只要不损害,你看个一时三刻也没关系,这本是我从一名逃到大理的苗人手里收购来的,我也翻看检查过,应该不假。” “那且容在下一观。” 景辉拿过《五毒密录》,当场翻看起来。只翻了十几页,便确定此本就算不是真的五毒教之物,其中蕴含的蛊毒知识,也绝对是自己需要的,当即抬头。 “这本书确实颇有见地,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小胖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稍稍眯着眼扫了下景辉的衣着打扮,装作心疼的样子。 “我看小哥你是真心喜爱,我给你个实在价格,八贯钱,我少赚点就是了。” “好!”虽然看出对方九成九抬高了价格,景辉也痛快答应,也不归还书,直接掏出十两银钱递了过去。 一来自从开始和药铺合作售卖丹药开始,自己虽然没有暴富,但是手头也确实宽裕,很久没为钱财烦恼过了。 二来景辉身中尸心丹,也是融合了蛊毒之法的奇毒。这五毒密录中关于蛊毒的内容颇多,自己势在必得,没必要为了几个闲钱多生事端,万一产生什么波折就不妙了。 小胖子接过银钱,看着景辉大方样子,暗骂一声看走眼了,不过一边找零一边继续推销其他商品。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以后如果还有药理方面的书籍,还可以来崆峒玄功洞联系我,我叫景辉。”景辉随口应付,顺便想跟这种有能力的行商结交一下。 “哦,我叫唐唯元,在门内排行第四,有些人也叫我唐四。”唐唯元心不在焉的递还了零钱,面露忧郁。“本来我看今年崆峒龙华会这么热闹,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除了你们崆峒派的人敢和我做买卖,其他人一看到我这身衣服就跑开了,我想我短期都不会再来崆峒了。” “哦,还有其他崆峒派弟子找你买东西?不知道是何人?买了什么?”景辉好奇开口。 “是个疯疯癫癫的红衣小女孩,她说要买最毒的毒药,毒死她的仇人,我猜八成是哪个师兄惹她生气了,就随便卖了点泻药给她,等她看到对方腹泻不止,应该也就消气了。” “想不到唐兄还一颗仁心,我带她本来倒霉的师兄谢过了。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告辞。”景辉拱手一礼,脑中却开始飞快运转,想起几个不太好的可能。 唐唯元也笑着送别了景辉离开。 ... 景辉告别唐唯元之后,也无心再多逛。找了个清净的茶室,思索起唐唯元之前说的话。 看了看系统里虞小梅好感度一栏那个鸭蛋,叹了口气。之前就隐隐觉得这丫头有问题,没想到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 从第三香那里打听到消息来看,这虞小梅生母原是极乐七圣的小妾,魔教大败之前已经改嫁了一个虞姓普通人家。是被金乌供出来的极乐教余孽之一,一家老小都被火龙真人一行人击杀,只抓回来这个疯丫头,改名虞小梅。 景辉一阵头大,这崆峒派也真是嘬死,夺魄门如此,飞天门同样如此,就这么喜欢把仇家女儿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吗? 不过仔细一想,历史中似乎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喜欢干出类似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强大。 大概在这些武林高手眼中,自己的弟子永远没可能跳出自己的掌心吧。 景辉思索再三,虞小梅关系着不少成就奖励,决定私下和虞小梅交流一下,以免发生什么不幸之事。毕竟,这丫头怎么说,也是个受害者。 ... 三日后,子时。 龙华会要持续一周,而四个姑娘居然在一起吃喝玩乐腻在一起三天才才各自回门。怕虞小梅马上下毒的景辉,足足跟了三天。 直到现在,景辉才找到虞小梅落单的时机,出手拦下了她。 “诶,景师兄,你深夜拦下小梅干什么?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小心我向菊姐姐告状”小梅见来人是景辉,满眼笑意。 景辉面无表情,伸出一只手。“我知道你前几日从唐门弟子手中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丢了吧,那不是你想的毒药。” 虞小梅面露一丝紧张,嘿嘿笑着凑到景辉身边。“景师兄你搞错了吧?我怎么会买毒药呢,你和师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害你们呢。” 景辉摇了摇,平和开口:“我知道你不是想害我们,你恨的是你师父火龙真人,你的身世我也略知一二,不过你手里的东西对他没用,只会给你自己带来不幸,交给我吧。” 虞小梅一脸震惊,随后掏出一包药粉,递到景辉手中。讨好的问道:“景师兄,你真的都知道了?别告诉我师父好不好?” 景辉接过药粉,略一辨认,果然只是泻药,随手一弹,将这包药粉丢入山谷。 重新走到虞小梅身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父母被火龙真人所害,你想报仇。你师姐夏侯兰也......” 话说到一半,景辉发现虞小梅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背后,嘴巴微张,口型像是在叫师傅。暗叹一声不妙,回头看去。 只见后面空空如也,胸口一下刺痛。景辉当即飞退三步,偷袭者不是虞小梅还能有谁。 伸手把胸口上的匕首取下,暗骂自己这些日子被人吹捧昏了头,真把自己当成“小天师”了。竟然被虞小梅这种低劣手段偷袭成功了。 好在自己身具铁臂拳的横练功夫,那匕首刚一刺破皮肤,自己身体的反应超过了脑子,直接被肌肉卡住了匕首,自己只收了一点的皮外伤。也幸好虞小梅功力太低,不然灌注内力,速度再快上几倍,自己怕不是要一命呜呼。 景辉目光扫过匕首,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又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虞小梅,脑内模拟了一下刚才她出手的姿势。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开口: “万古寺葬谁家郎,千灯楼烧几炷香?” “百年寿封汗青榜,千灯楼阁二炷香。” 虞小梅习惯性对了上来,说完直接捂住了嘴巴。两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半晌,景辉主动开口: “你也中了尸心丹吧?你的身世是真的吗?” 虞小梅愣了一会,冷漠的表情逐渐消失,又开始露出以前的开朗笑脸。 “景师兄,也是我在千灯楼的师兄吗?这下要变成景师兄师兄了。” “不想说吗?也对,命悬他手,说其他的都有些不切实际。你的噬心蛊在金乌手中吗?” “小梅不知,金乌教官从来不多说这些,只是教导我一些杀人的法子。” “你刚才对我动手,是临时起意,还是金乌的命令?” “金乌嘱咐我要小心你,没说过要杀你。刚才本梅以为你会向火龙真人告状,我怕暴露,就擅自出手了。” 景辉一阵苦笑,这还真是无妄之灾,怕是现在这虞小梅还以为自己扔掉那包药粉是真的唐门剧毒。只是怕暴露就悍下杀手,虞小梅这个千灯楼杀手比自己称职多了。不过这女孩不过十岁左右,应该是从小就被培养成了杀手,虽然心黑手狠,但说到底也是受害者。自己绝不是因为她被系统收录了,还没拿到奖励舍不得杀。 第一次,有了千灯楼师妹还得到了双倍的师兄妹缘分。 两份喜悦相互重叠,本应已经得到了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章 梅定妒,菊应羞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 也许是龙华会起了效果,春雨如期而至。 景辉带着虞小梅就近找了处山洞避雨,随手堆了个篝火,用火折子点燃。两人在篝火两边相对。自从被景辉拆穿了千灯楼身份之后,虞小梅就变回了平时开朗爱笑的面容,让景辉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景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做了个决定做个实验。 “你不用摆出这幅面孔,虽然我跟你一样是千灯楼杀手,但我和你一样,都恨不得亲手毁了千灯楼。” “小梅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我和你还稍微有些不同,虽然我也中了尸心丹之毒,但是我的噬心蛊应该不在附近。而是在那逃走的极乐教左护法手里,金乌既舍不得我这个棋子,又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反而是更‘自由’的那个角色。” “噬心蛊不在附近,就没办法激发尸心丹吗?”虞小梅面对最感兴趣的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是的,我自加入崆峒派以来,一直在努力研读药理之术,所有的记载都支持这个结论。” 景辉停顿一下,眼神锐利的看向虞小梅。 “为了证明这个结论,我已经对金乌出过手了。当时他被我打死一条命,宁愿装死,也不肯激活我的尸心丹,证明噬心蛊不在手,这些千灯楼高层也没有办法激活尸心丹。” “那岂不是说,如果可以跑到一个千灯楼找不到的地方,就安全了?”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就像你我,今日之前,谁知道谁是千灯楼之人?除非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然没有办法保证永远不被千灯楼找到,你也知道千灯楼是如何处罚叛徒的。” “....”虞小梅刚燃起一点希望,马上又泄了气。 “以后,你多来玄功洞的洞天福地,我教你如何自己通过自己身体内的尸心丹去感应对应的噬心蛊位置。” “师兄,你愿意教我?”虞小梅眼神一亮。 “毕竟你也不是喜欢才加入千灯楼的。”景辉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拨了拨篝火。“其实即便是被逼无奈,对我出手,我本该不留你性命。” 虞小梅咽了口口水,讪讪道:“感谢景师兄大人有大量,饶小梅一命。” “感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从唐门那人嘴里知道你想对金乌下手,我也不会管你。我见过太多千灯楼的受害者了,像你这样敢反抗的我还是第一个见到。” “景师兄,你是怎么反抗成功的?” “没什么特别的,练武,然后超过金乌的水平就可以了。” 虞小梅脸色一垮,一副脱力的样子。 “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我刚才没有骗你,那包真的只是泻药,你真的拿去投毒,只会打草惊蛇。就算你毒死了火龙真人和金乌,也解决不了问题。” 虞小梅身子蜷缩,双手抱膝,近似呢喃。 “我没想到那么远,反正我也什么都没有,如果毒死他们最好,毒不死,我没想过。” 景辉看着小梅迷茫无光的眼神,心中某一块似乎有所触动,这种眼神,在千灯楼他看过太多,已经不想再看了。 “千灯楼杀了你的家人、朋友,就是希望你变成这种孤魂野鬼。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掌控你,他们怕手中的刀有自己的思想,如果你想毁了千灯楼,你就不能只是一把刀。不然就算千灯楼不在了,你也只是一把刀。” 虞小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被千灯楼抓走,只依稀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她只懂得千灯楼的办事方式,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要有自己的思想。 “我要怎么做?” “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跟自己喜欢的人交朋友,如果你有兴趣,找个如意郎君,结婚生子。” “那千灯楼呢?噬心蛊怎么解决?” 景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 “你可能觉得千灯楼很神秘,很可怕,但其实,脆弱的很。如今极乐教大败,没有最大的靠山,千灯楼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躲在暗处,因为它见光就会死。” “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会被排到崆峒派卧底?还不是极乐教已经没有站到台前的实力了。” “我这些年研究药理也有一些心得,当年极乐教可以研究出尸心丹,没道理我研究不出破解之法。” 景辉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大话,脸上却摆出十分的傲气。 “师兄,你个大骗子!我才不信你。”虞小梅冲景辉做了个鬼脸,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明媚了不知多少。 景辉默默看了一眼系统里的好感度,一口气从零涨到了五十。感觉自己心有点太脏了,毕竟之前确实起过杀心。 ... 龙华会三个月后,洞天福地。 原本只有一座避雨树屋的地方,越发的繁荣了起来。因为在这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人数变多。药室、丹房、琴房、客厅、厨房甚至药田和花圃都有了。 景辉正在屋内研究一种蛊毒,实际上手研究之后,景辉发现自己太过乐观,原以为可以靠自己研发尸心丹解药。越是研究,越是有些灰心。这蛊毒之法,不同药理,虽然成药效果不同,但是每一剂原料的成份和功效,大多有据可循。 而这蛊毒,每一种蛊几乎特性和功效都大相径庭,毫无规律可言。研究蛊毒,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种一种的了解,一种一种的尝试。研究起来更像是在抽奖。 想要研究出破解噬心蛊的解法,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后。 景辉躺在床上,伸开双臂,岔开腿,拜了个大字型。感觉到有些沮丧,除了被千灯楼抓走的那一年,自从进了崆峒派之后,不管医术武功都顺风顺水,反而这最重要的,关系到自己性命的蛊毒之术不甚顺利。 又或许是自己有些懈怠?虽然事关性命,但是因为这左护法毫无音讯,身边的金乌见了自己,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这挂在脖子上的绳索,似乎变成了装饰品。 景辉耳朵一动,听到了脚步声。没有动弹,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人是谁。 一身黄袍的豆蔻少女推门而入,看到景辉姿势不雅的横躺在床上,露出一丝轻笑。转身把手提的食盒放在桌上,轻轻地将一盘盘佳肴摆好。 忙活了半盏茶时间,少女才移步到景辉身边,一双纤手握住景辉的手,轻轻一提,把景辉拉得坐起身来。 “好啦,‘小天师’该进餐了。” 景辉摩挲了一下手中柔荑,没有老茧,很是满意。 “怎么样,满意了吗?”少女也不撤手,含笑看着景辉动作。 “满意,师姐那药膏还够用吗?你猜你分出去不少吧?”景辉松开手,缓缓向饭桌走去。 “如此神妙之药,我怎能独享,连娘用了都赞不绝口,说没白疼你。”少女也随着景辉走到了饭桌旁,坐到了他对面。 景辉张了张嘴,想要说这药不管是用料还是耗时都颇多,不过一想呼延菊的性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变成了:“我再多做一些便是了。” 景辉拿起筷子,假煎牛肉、粉煎骨头、山家三脆,桌上几个都是他偏爱的菜色,应是呼延菊特意按照他的口味叫人烹调的。尤其是那假煎牛肉,本来叫做假煎肉,因为景辉经常打听哪里有老牛,呼延菊知晓后,亲自为他调味的改良菜。 两人边闲聊边吃饭,景辉只觉一片轻松,不管还是之前的苦恼还是懈怠都去了不少。 ... 虞小梅一路小跑来到洞天福地,就看到夏侯兰正在空地上练功,一招一式都阴狠异常,应该就是夺魄门的‘无影爪’,不过夏侯兰已经度过了需要使用奇门兵器爪子的阶段,正在向这门功夫原本的指功‘霜刀破竹指’转变。 “兰姐姐,景师兄在吗?” 夏侯兰没有回话,指了下耳朵,便继续练习。 虞小梅侧耳倾听,果然一阵乐声传来,是一首琵琶与笛子的合奏曲,琵琶温润如水,笛子清澈调皮。 虞小梅看了眼招式越打越快的夏侯兰,快步进入了琴室。 果然是景辉和呼延菊两人在屋内合奏,景辉在弹奏琵琶,呼延菊在吹笛子。 两人见虞小梅进来,也没有停止,只是用眼神示意小梅先坐下。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将曲子演奏完毕,才停了下来。 “小竹呢?今天也有事情要吗?”呼延菊接过虞小梅递过来的茶杯,顺势开口。 “我来之前去找过小竹了,那高掌门正教她背什么打铁秘籍,完全不舍得她乱跑。” “也好,小竹受高掌门重视,好过她受人欺负。”呼延菊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郁竹瘦小的身材,又担忧起来。 “小竹入门没多久,铁拳门的功夫还没练到家,高掌门第一次收弟子,说不定拿捏不好分寸,我要去看一下。” 说完,呼延菊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虞小梅看着呼延菊离去的背影,凑到景辉耳旁,神神秘秘的开口: “师兄,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哎呦!” 景辉轻轻在虞小梅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 “今天教你十七种蛊毒的识别之法,记不住不许睡觉。” 第十一章 对竹思鹤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景辉越来越搞不懂了,哪怕加上前世三十几年的时间,也没有答案。不如说多了的这三十几年,可能反而是他如此迷茫的主要原因。见过太多的背叛、欺骗和自我欺骗。见过太多如胶似漆的男女,在分手时变得比仇人还要愤恨。 前几日,呼延菊行了笄礼,一身黄裙,束发及笄,身材婀娜,越发的明艳动人。按照宋朝法律,已经算是可以婚配的成年人了。 景辉越来越难以用对方还是个孩子的理由欺骗自己,对方的好感和善意释放的如此明显,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景辉从一开始的拒绝,慢慢转为被动,到现在的默契。和呼延菊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轻松,那么安心,就像一座可以随时返回的港湾。 景辉无疑是喜欢呼延菊的,但是究竟是因为对方先喜欢上了自己,所以自己才开始在意对方,还是自己真的爱上了对方,景辉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因为,景辉曾经动过杀心的虞小梅,自从与自己洞内一夜之后,性情大变。在外人眼里,她还是那个性格开朗,活泼又喜欢开玩笑的小梅。私下里,在景辉面前,这家伙已经放飞自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小疯子,用各种癫狂的行为将她无处发泄的压力和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什么半夜拉着景辉去悬崖跑步、在雨天把鱼从池子里捉出来淋雨,疯事不计其数。 哪怕不用看系统,景辉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虞小梅的“救命稻草”,是她唯一不愿放手的至宝。可耻的是,景辉非但没有想办法开解这种关系,还在暗喜。就像面对呼延菊的示好一样,景辉装作不知的享受着两人的暧昧关系。也暗自享受着被虞小梅当做重要之人的感觉。 景辉曾经无数次唾弃过优柔寡断的张无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遇到同样的遭遇之时,竟然变得更为卑劣。就算未来成了崆峒掌派人,四姝入闱,是因为爱还是占有欲?真的,越来越搞不懂,究竟什么叫喜欢了。 搞不清自己的心思,大概是为了减少一些烦恼,为她们做点什么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带着这种心情,景辉来到了铁拳巷。 铁拳门掌门的打铁铺在巷子深处,一般人如果没有要事或者重金基本是见不到的。如今的‘小天师’景辉不在此列,实际上,四门已经有不少人把他当做十二年后的掌派人的候补之一,不然就算青年弟子一代打不过他,以他和崆峒四姝交流的密切频率,早就有人上掌派人那里告他的状了。现在的景辉,四门不少弟子已经在有意讨好,就算他将来没当上掌派人,就凭他现在的炼药水平,也是不好得罪,毕竟武林中人,谁没个受伤生病之时呢。 在一位铁拳门弟子的引领下,景辉走进了打铁铺。意外的是,原以为的钢铁交击没有,敲敲打打也没有。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个大老粗的高壮,正在给郁竹讲课,景辉扫了一眼,全是不曾细研究的数术之词,当即不再多看。 高壮和郁竹也看见了景辉进来,郁竹眼前一亮,马上跑过来跟景辉打了个招呼。 高壮眉头一蹙,不悦开口: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前日子不是给你打了铁琵琶,不要跟我说你又要加重,你这个加法,我可伺候不过来。” “高掌门误会了,我怎么敢一直劳烦师长,我今天来是看看小竹。” 高壮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一伸手拉住景辉肩膀,拽到屋外小声威胁: “你小子以后怎么我管不着,老子好不容易找个脑子好使的又肯学的徒弟,我这身手艺总算不至于失传,现在不许你祸害小竹。” “高掌门真是误会我了,小竹这么善良的师妹,我怎么会害她,这不是偶然得到一块天外陨铁,拿来送给小竹练手吗。” “拿出来看看,你不会被人骗了吧?这陨铁几年也不得见一块,你小子能识别?” “弟子确实不敢笃定,既然高掌门有兴趣,就先给高掌门过过眼。” 景辉从提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块七八斤重的矿石,高壮直接伸手薅了过去,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办法做判断。举着矿石走回打铁铺,拿着兵刃和工具敲敲打打,称了称重,看了看小竹,又看了看景辉,叹了口气。 “又让你小子算计了,说吧,想打个什么?” 景辉微笑,朝小竹招了招手,见小竹欢喜的凑过来,悠然开口: “这矿石呢,我本来是送给小竹的,不过小竹现在功力未成,这天外陨铁她有力未逮。只能劳烦掌门手把手教教小竹如何处理这稀罕物了。” “少在这卖好,我徒弟我不教她,难道教你吗?快说想打个什么,罗里吧嗦的。” “是是,弟子多嘴了。前些日子,飞天门的虞小梅师妹因我之故,丢失了一把心爱家传之物。就打一把匕首还她吧,当然,这陨石是郁竹师妹的,制作是高掌门督促的,到时候就由郁竹师妹送给虞小梅好了,当然了,不用提我,以免让小妹师妹想起失物的伤心事。” 高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景辉,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夸。 景辉又和两人寒暄一阵,留下几瓶市面上不好购买的自制丹药,飘然而去。 郁竹看着景辉远去的身影,微微出神。 “小竹啊,我估摸现在说你也听不进去了,但是我还是要啰嗦几句,景小子人虽然不算坏,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若以后他当了掌派人也就算了,你现在可别自误。” “师傅,你在说什么啊,景师兄武功又高,学问药理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怎么会看上我这种人呢。” “放屁,你是我高壮的关门弟子,景小子凭什么看不上?我看他是垂涎欲滴,要不然他上赶着送这石头过来跑你面前卖好?” “这匕首不是要送给小梅姐的吗?” “他飞天门有什么我还不清楚?有个屁好东西,这块矿石少说要五十两银子,就是火龙老道自己的佩剑也不值这个数,他弟子丢什么能值得景小子陪这么贵重的匕首?八成是听说了我最近在教你这锻造之法,缺少上佳素材,就是教了你也学不到精髓。” 郁竹噗嗤一笑,走到高壮背后捶了捶背。 “师傅,你一边说让我堤防景师兄,怎么一边给他说好话?” “景小子哪里值得我说好话,我是夸这块陨铁,我至少五年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不少东西不是实际操作,你怕是不能体会真髓。景小子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这陨铁匕首的打造法,我真要手把手教你。” ... 景辉从铁拳巷出来,没有回玄功洞,随便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孤峰歇脚。 双臂张开,手型变爪,单脚独立,摆了个仙鹤迷踪拳的起手式,就在这山巅之处武了起来。等到周遭草木一片狼藉,一连打了半个时辰的景辉才吐出一口浊气。这仙鹤迷踪拳虽然名字和招式都是象形拳,但是练的越多,景辉越觉得这门功夫的步法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韵味,可惜自己一直没能抓到那种诀窍。不过即便如此,修炼这门功夫,也有一种脱俗之感,能排解自己不少不值得对外人道的烦恼心思。 这郁竹师妹,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那烂赌鬼的爹,以前竟然也是个正经的教书先生,而且还为人仗义,对家人和女儿也是疼爱有加。郁竹虽是女儿,他爹也不曾亏待,认真教她读书识字。然而好景不长,郁竹的娘亲得了一种怪病,必须定时服用一种昂贵的药剂才能保命,本就不富裕的家底很快就变卖一空,他爹无计可施,才决定冒险借了贷,去赌了钱。却不想,赌过钱的爹竟然像变了个人,甚至有钱给老婆治病也不肯出,非要拿着当本钱去赢个更大的。 母亲身亡,父亲变得不敢相认,郁竹只由着父亲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就当报答了父亲的养育之恩。 没想到居然一波三折,成了铁拳门的嫡传女弟子。说来也可怜,铁拳门弟子数量最多,单是大多不识字,偶有学问的人,也都没有常性学这打铁行当。 高壮本来只想收了郁竹堵同门的嘴,没想到这郁竹居然成为了继承自己一身本事的最佳人选。外人可能以为打铁有膀子力气就行,实际上崆峒派最擅长奇门兵器,不懂数术,就是再有力气也是白搭。这郁竹反而成了崆峒四姝最受师傅真心教导的。 说实话,景辉不觉得自己做了任何讨郁竹欢心的事情。但是系统里好感度不会骗人,足足五十点。 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女人为了爱会多么的主动。如果她没主动,只是因为她没看上你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缺爱的时间太久了,一旦得知有优秀的女子倾心,景辉就忍不住反过去关注对方,莫名的就开始有点心动。 景辉摇了摇头,这次大出血,既帮了小竹,又给了小梅一份礼物,自己就算没能对等回应她们的感情,也应该不算渣男了吧。 ... 景辉放下手中的书信,叹了口气。这高掌门防自己跟防贼也差不多了,匕首造完居然连让自己看一次都不让,直接写了封信让自己命名。 脑中浮现小梅的疯样子,提笔回信 ‘朵中飞下玉霄神,仙韵娇姝一粉真。既然是送给小梅的,就叫玉霄神匕吧!’ 第十二章 祸福相依 “噗嗤”一声闷响,一把匕首像轻易的滑进了木墩子,只剩握柄的部分留在外面。 “哇!这匕首也太锋利了吧,我万一要是手滑一下,岂不是断手断脚。”虞小梅围着木墩子大呼小叫,绕的旁边的郁竹都有点晕了。 “小梅姐不喜欢吗?”郁竹怯生生的问。 “怎么可能,这种杀人越货必备的绝世神兵,正适合本梅。”虞小梅拿起匕首,摆在脸庞,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听说你师父和你最近半个多月没都没露面,就是为了打造这把匕首吗?辛苦你了,小竹。” “没有没有,其实主要的工作都是师傅做的,我就是在旁边打下手而已。”郁竹连忙摇手,一副生怕冒认一点功劳的样子。 虞小梅一把搂住郁竹,一张俏脸凑到郁竹面前,郁竹羞的眼神乱飞,不敢直视。 “你师傅还不是看你的面子才干的,不然他铁拳门掌门犯得着给我一个飞天门的弟子送东西?谢谢你啦,小竹。” 郁竹和虞小梅亲近玩闹了一会,始终有一言憋在心里难受,三番两次想要开口,想到那人嘱托,又憋了回去。 虞小梅看着郁竹为难的样子,一阵好笑。郁竹一说‘玉霄神匕’这名字,她就大概猜到了八分真相,再看郁竹为难的表情,已经是十成十的笃定,不过偏偏也不开口,一来是不想浪费某人一片苦心,二来是郁竹单纯又老实,平时鲜有如此纠结的表情,颇为可爱,让小梅忍不住想多逗逗她。 “突然正义感爆发,本梅要找个作恶多端的恶兽,除暴安良。”虞小梅把玩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拉着郁竹出门。 “小梅姐,你是想找个猎物试刀吧。” “胡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可有一丝这么卑劣的想法?”虞小梅眼睛瞪得大大的。 郁竹直接点了点头,刚想说有,就被虞小梅拽着往深山而去。 崆峒山山峰众多,占地面积甚广,除了玄功洞、半雨屏这种瑰丽之外,丹霞遍地,奇峰异景无数,便是几百年驻扎此地的崆峒派,也没人敢说对崆峒山了若指掌。 两女怀着寻找野兽的心思,一个劲的往人烟罕至的地方狂奔,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不知跑出了多远的距离。 “呼呼,小梅姐,别跑了,我实在跑不动了。”郁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实在是一点也跑不动才开口。 “好吧,本来如果你能跑过我,还准备给你个奖励呢。” “什么奖励?” “那要等你跑过我才能揭晓,你就加油努力练功,争取有一天能追上我。” 郁竹稍微歇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此处地势相对平坦,树木郁郁葱葱,又高又绿,有些分辨不出来时候的路。 “小梅姐,我们不会迷路了吧?你还记得回去的方向吗?”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本梅还没能替天行道,消灭恶兽呢。” “小梅姐!”郁竹用小动物般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注视着虞小梅。 虞小梅扶额,甩给郁竹一个被你打败了的眼神,口含手指,吹了个哨音。 不多时,一只飞禽优雅落地,颈部、脚部及尾部飞羽为黑色,头顶鲜红,周身雪白的绒毛,正是一只丹顶鹤。 虞小梅一步跳到丹顶鹤身旁,啪的一巴掌拍在鹤屁股之上,“怎么样,有火闪电在,我们就是再多几天几夜,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郁竹小心翼翼地靠近,伸了伸手“小梅姐,我能摸摸吗?火闪电是它的名字吗?” “随便摸,不过我怕吓到你,这鸟叫声可难听了,不然也不会到我手里。” 郁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什么意思?火闪电看起来和小梅姐你很亲近啊。” “当然亲近了,要不是我开口。现在这鸟已经被我师傅火龙真君拿去煲汤了。” “嘎~~嘎~~~”像是能听懂虞小梅的话一样,这丹顶鹤伸头蹭了蹭小梅,干叫了两声,这声音又干又哑,偏偏极为响亮,这古怪至极的组合,让人十分不适。 “就是这破叫声,我师傅不喜欢,我便讨了过来,这傻鸟虽然声音难听,但是很通灵性,我怀疑它在练习人话,才叫的这么难听。” 郁竹被虞小梅一本正经的怪话逗得噗嗤一笑,围着虞小梅和丹顶鹤转了几圈,虞小梅上身穿了一件白色长衫,下着一件红色长裙,五官娇美,身材也初见婀娜。和这仙气飘飘的丹顶鹤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郁竹起初还看得开心,没几下就开始自惭形秽起来,自己又矮又瘦,还是学的敲敲打打的手艺。比不过一身贵气的大师姐呼延菊,如冰山一样冷美人夏侯兰也是天上地下,现在就连跟自己最像的小梅姐也在不知不觉种变得有些仙气了。 虞小梅跟火闪电一顿比划,拉起突然发呆的郁竹,朝一边走去。“火闪电说附近有个洞窟,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个恶熊恶虎之类的,正好让我们试试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一洞窟之前。洞窟不算高,最高处也没有超两米,但是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头。 郁竹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没闻过的恶臭。“小梅姐,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也不知道什么动物,这么臭。就凭这股臭味,本梅也不允它继续祸害其他人的鼻子!” 听到小梅还在开玩笑,郁竹有点紧张的心,微微放松了一点,这还是她第一次深入山林,要不是跟着虞小梅,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虞小梅四处搜查了一下,没找到野兽的脚印,决定进洞看看,走到洞口,点燃了火折子。 点燃刹那,一道细长黑影从洞中激射而出,直奔火折子。虞小梅松开火折子,调动全身内力,向后一跳,堪堪闪开了黑影的攻击。 两人定睛一看,从洞中窜来的,是一条全身黑鳞闪烁的巨蟒,身体有成人两臂多粗,盘在地上,少说也有四五米长。 “嘎~~嘎~~~”火闪电对着巨蟒两声怪叫,又是冲着小梅挥舞了几下翅膀,直接展翅飞走了。 巨蟒被这突然展翅的仙鹤吸引了注意力,偏头过去。虞小梅趁机丢出几枚铜钱,砸在巨蟒眼睛上,巨蟒吃痛,注意力回到了虞小梅身上,巨口一张,再次向虞小梅飞扑。 虞小梅这次早有准备,提前运劲,轻松闪开,带着巨蟒超远离郁竹的方向跑去。 郁竹手脚冰凉,一时之间连害怕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虞小梅竟然把巨蟒引走,又是一阵羞愧,强行指挥着不听使唤的四肢,向一人一蟒的方向追去。 虞小梅这边,边跑边跳,一路拉着巨蟒跑了又是半个时辰,用的是飞天门的功夫,飞天脚,最擅长攀高起跳。本想着这巨蟒身躯巨大,自己借助树木地形,一会儿就能把他绕晕甩开。在山林种上下纷飞,结果这巨蟒速度快不说,体力也很好,身体还坚硬异常。虞小梅刚跳上一棵树,这巨蟒就直接身子一卷,狠狠地撞在树上,小梅差点直接掉进巨蟒口中。 虞小梅扫了一眼,附近山林没有特别粗壮的百年老树,周围的树木怕是都禁不住这巨蟒冲撞。跑是跑不掉了,稍稍有些后悔跑到这么凶险的地方,大概是自己最近有些太安逸了,有些得意忘形,自己修炼的内功焚心火印,虽然有方法可以走捷径快速修炼,但是一旦全力使出,就会五内俱焚,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只是切磋还好,真要拼命就不好用了,毕竟拼命是为了活命,这武功拼命多半就活不成了。 虞小梅边闪躲边纠结,一时拿不定注意。突然余光看到郁竹正四肢着地,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边走边爬。 ‘死就死吧。’虞小梅不再犹豫,运起八成功力,口中吐出一口热气。白皙的脸庞变动通红,身形猛的加速,身形犹如一道红焰,飞射至巨蟒头上。 匕首狠狠的刺向了巨蟒七寸的位置,“铮”的一声,匕首刺到蛇身,发出金属交击之音,势在必得的一击,只划开了巨蟒的皮肤,蹭到了心囊,没有能刺穿。 吃痛的巨蟒疯狂舞动,一下就把虞小梅撞飞了出去,虞小梅强行催动焚心火印,本就内力如火般在经脉中乱窜,遭遇撞击,直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巨蟒狂舞了半天,越是舞动越是虚弱,刚才虞小梅那一击,割开了蛇皮,划伤了心囊,这巨蟒舞动之下,甩了一地的蛇血。 巨蟒停止狂舞之后,慢慢的向昏迷的虞小梅爬去。 郁竹看到巨蟒向虞小梅爬去,也不管自己是否还是手脚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地向着巨蟒冲了过去。 巨蟒见郁竹冲来,虽然虚弱异常,还是轻松的一蜷身子,把郁竹卷了起来。似乎是有玩弄猎物的习惯,捆住郁竹的巨蟒没有着急发力,而是探头到郁竹脸前,吐了吐信子。 一股腥臭之气熏得郁竹眼泪直流,手脚都被卷住,已无计可施的郁竹,强睁着眼睛,发现巨蟒头后,被虞小梅割开皮肤的心囊,正在自己眼前,脑中一片空白,用尽全力狠狠地咬了过去。 巨蟒心囊被咬住,也是一颤,连忙开始用力想卷死郁竹,但是只发出几声脆响,竟然没有办法继续发力。 一人一蟒,就像静止一样,一个咬住不放,一个只能维持卷住的姿势不动。 ... 不知过了多久,郁竹迷迷糊糊地的听到“嘎~~嘎~~~”声响起,一头丹顶鹤落到巨蟒身边。 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看清来人的身影之后,彻底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山轿 来人正是景辉,正在洞天福地练功的他,被火闪电冲进屋内,咬住衣服往外拉,原以为是小梅又在搞什么恶作剧,没有太在意。 结果出了崆峒派范围,也没见小梅现身,景辉才意识到,大概是小梅遇到什么危险了,这才开始认真赶路,来得迟了一些。 景辉冲到郁竹身旁,探了一下鼻息,松了一口气。虽然来迟了,但是不算太迟,郁竹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小心翼翼的把郁竹从蟒身上解了出来,将她靠树放好,从怀中掏出一白瓷玉瓶,倒出一粒药丸,运力捏碎,伸手掰开郁竹小嘴,手指插入口中,帮药丸碎屑送入喉咙。 快速处理好郁竹,快步冲到一旁晕倒的虞小梅身旁,虽然已经昏迷,但是虞小梅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不像一个昏迷之人,更像个还在剧烈运动的。 景辉眉头一皱,伸手一把脉,头上愁容加剧。这虞小梅的情况,居然比被巨蟒捉住的郁竹还要严重许多,不仅身上内息紊乱,而且还中了一种火毒,甚至肋骨都折了好几根。 原本想把两人先带回去,但是虞小梅伤势过重,自己不运功为其调息解毒,定是撑不到回去。这地方偏僻,既然能孕育出这巨蟒,说不准还有其他猛兽,自己运功之时无暇其他,说不定就送一波三杀。 犹豫片刻,景辉讲郁竹和小梅抱进山洞之中,快速摆了个简易篝火,这巨蟒盘踞的洞中,断不会有其他猛兽,一洞的臭味,应该也能驱散一些危险。 把火闪电拽到洞口,指了指地面,示意它守住洞口,火闪电摇头摆脑,展翅呼扇,仿佛听懂了一样做出防御的姿势。 景辉做完这些,赶紧回到洞中,为虞小梅运功疗伤。虞小梅身体里的内力就如同一场大火,连成一片的灼伤着经脉,而其身所中的火毒,就像燃料一样,可以助长内力威力。自己几次企图灭火,都没能成功,只要火毒还存在,那火一样的内力就会死灰复燃,重新开始破坏经脉,好在景辉内力远超虞小梅,铁琵琶功又最擅长内息之间对抗,如音波震颤的内力,将虞小梅乱窜的内力压制在不会伤及经脉的程度,慢慢消耗身体中的燃料火毒。 这场拉锯持续了三个时辰,等最后一丝火毒被消耗干净,虞小梅的内力才在景辉的引导之下,重新稳定下来。 景辉收敛心神,睁开眼睛,发现洞口站着一名蓝衣少女,自己刚才运功疗伤太过全神贯注,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小兰。” “景哥。”蓝衣少女正是夏侯兰,见景辉唤自己,移步到了景辉身旁。 “幸亏来的是你,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伤势,需要全神贯注,刚才但凡来个歹人,我们几个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小梅和小竹都没事了吗?” “不能说没事,只能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小梅肋骨都折了好几根,至少几个月都不能下床了。小竹那边强一点,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外伤和外伤,就是体温有点高,像是发热,我已经提前给她服了药,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夏侯兰闻言心下一松,坐到景辉身旁,掏出一块锦帕,轻轻擦拭景辉额头上的汗渍。 任由夏侯兰动作,景辉强忍着将夏侯兰拥入怀中的冲动,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 “景哥。” “嗯?” 夏侯兰没有发觉景辉的异状,扭头问道: “如果我也.......算了,没事。” 景辉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只能感叹女生早熟,这么小就已经会出送命题了。 伸手摸了摸夏侯兰润滑的长发,抢答道: “不管什么时候,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帮你的。” 夏侯兰扭头转向一边,憋出个“嗯”就不再言语。 ... 第三香手持一把利剑,丹田运气,按照剑诀路线行气,脸映红芒,剑随气动,持剑的右手舞动如红云,左手凝指,蓄而不发,正在尝试融合一剑一指两门功夫。 “第三香师兄,大喜事!”一名飞天门弟子满脸喜色的冲进了练武场。 “怎么了?”第三香呼了一口气,缓缓收功。自从拜入飞天门之后,过人的天赋显露,第三香雪山派前弟子的身份便无人提前,一个个师长都争着教他练武,盼着他武功大成,能让飞天门能重新压过玄功洞。地位大涨的第三香,已经有点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状态。 “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夏侯兰在门口等您。”飞天门弟子一脸谄媚。 “!她,她有说是什么事吗?”一听到夏侯兰的名字,第三香顿时没了平时的云淡风轻,者为自己魂牵梦绕的师姐,虽然许久不见,但却不曾放下。 “没有,不过她除了点名要见您,什么都没说,也不再跟其他弟子说话。”飞天门弟子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第三香。 第三香心头一颤,止不住的心猿意马。莫不是这些日子,自己的进步被夏侯兰听到了?想要和自己亲近交流一番?又或是夏侯兰怀念雪山派的时日,找自己叙旧?想到这里,第三香直接把剑一丢,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身蓝衣,孑孑而立地夏侯兰,距上一次见面已经大变样子。原本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变得高挑窈窕,神情冷清,要不是从小就把她脸庞印在心底,此刻怕是已经不敢相认。 “夏侯兰......师姐。”第三香快步冲到夏侯兰面前,没敢造次,强忍激动行了个礼。 “第三香......师弟”夏侯兰看到第三香熟系的面容,冰冷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多了一丝怀念的神情。 “师姐,找我是为了....?”第三香带着期盼问道。 “你最近在飞天门过得如何?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我在这边很受重视,飞天门的师长都愿意指点我武功,就连.....”第三香马上连珠炮一样的汇报起自己在飞天门的近况,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进步,不再是那个雪山派没出息的师弟了。 夏侯兰听了一会,得知第三香在飞天门过得不错,便开口打断: “哦,你过得不错就好,我也安心了。我本来还想着你可能在飞天门受欺辱,想帮你立个功才单独叫你出来,既然你如今已经成了飞天门看好的弟子,我可能反而多事了。” “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师姐。” “没关系,是雪山派欠你的,你不欠雪山派。”夏侯兰抬手止住了第三香继续开口的势头,话锋一转“说正经事吧,你飞天门的嫡传女弟子虞小梅身受重伤,你快去找靠得住的门人,抬个山轿,去四象广场等我,我还要找铁拳门的派人手去接郁竹。” 第三香见夏侯兰说完便转身离开,一阵怅然若失。明明自己在飞天门已经大展拳脚,不再像雪山派那样是个籍籍无名的弟子,怎么跟夏侯兰的关系反而好像更遥远了呢? 感叹了一刻,不敢耽误救助嫡传女弟子的事情,连忙回门召集弟子出发。 ... 第三香带着师弟们赶到四象广场之时,发现夏侯兰已经带着一群铁拳门的弟子在此等候。 夏侯兰见人到齐,也不多说话,只一招手。自己就快步飞出,两拨人马连忙跟上。 因为要等抬山轿的人,夏侯兰虽然心急,但是一行人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达巨蟒所在。 众人看到巨蟒尸身,皆是恐惧又惊叹。难怪嫡传女弟子会受重伤,换成其他人,别说重伤,早就成了蛇腹中之物。 夏侯兰返回景辉身边,面无表情开口:“景哥,人带来了。” 景辉道了声‘辛苦。’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是远近亲疏一览无余,看得第三香一阵阵胃部翻动,又无言可说。 景辉开始招呼众人将虞小梅和郁竹放上山轿,和夏侯兰一前一后,一个护着虞小梅,一个护着郁竹,返回山门。 第十四章 静极思动 飞天门和铁拳门嫡传女弟子双双受重伤的事情,很快就在崆峒派传开了。马上有人联想到前几任嫡传女弟子内斗的传闻,编造了一些虞小梅和郁竹为争夺第掌派夫人大打出手两败俱伤的故事。 景辉听闻之后也没有辟谣,连夜把巨蟒尸体制成标本,立于四象广场,配一标牌:‘鉄鳞黑蟒,身长七米,重千斤。全身鳞片硬过金铁,力大无穷,称霸山林,危害四方。飞天门嫡传女弟子虞小梅与铁拳门嫡传女弟子郁竹联手击杀之。’ 这巨蟒标本特意被摆得栩栩如生,弑人心魄。一经摆出就引起轰动,有好事之徒不信标牌之言,擅动刀兵,一剑砍向蟒身,一剑崩碎,断刃划伤了自己脸,羞愧而逃。众人感叹,死蟒都能伤人,能活着击杀此蟒的虞小梅和郁竹究竟有多强,飞天门和铁拳门大感脸上有光,主动维护标本,竟成了四象广场的新景观,甚至有人从外地赶来观赏,崆峒派名声都因此上涨一些。 ... 手指拨动最后一个音节,待余音归于平静。景辉轻轻将铁琵琶放下,如果不是地面被压了个小坑,外人绝计猜不到这小小的琵琶竟有三百多斤重。 实际上最近景辉很没有练武的动力,玄功洞的内功铁琵琶功是一门讲究积蓄的功夫,越是修到深处,威力越是浩瀚无边。但此内功修炼起来却没有捷径,只能如同精卫填海一般,只有大毅力者,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到了耄耋之年才能显露出非凡之处。 好在景辉有三十二倍的加持,如今一身内力已经十分惊人。可惜却没有合适的对手,又不愿暴露全部实力挑战师长,别的都可以用天赋才情来解释,唯有这内力,怎么也说不清楚。内心虽然有点膨胀,但是又没有全力与高手对决的机会,只能偶尔虐虐菜,跟同辈的弟子切磋一下,毫无乐趣可言。 铁拳门的《铁臂神拳》、飞天门的《仙鹤迷踪拳》、夺魄门的《霜刀破竹指》,这三门铁琵琶功的前置武功,都已经被练到极限,或者说是瓶颈,平时已经很少再练。景辉觉得如果自己在这几门功夫上如果能再有进步,大概要超过创造这几门武功的前辈才行了。只是那时候,自己用的还算不算这几门功夫就不好说了。 加上系统给的《龙吟功》,景辉如今其实最强的输出方式反而是音功,这三百多斤的铁琵琶,虽然用来练功正合适,但是如果真的与人厮杀,却可能成为短板,不够灵活。 虞小梅和郁竹受伤,本来日程满满的景辉开始有了空闲,这几日思量着去火焰山剑阁定制一把奇门兵器,也好借着这个理由下山走一走,自从加入崆峒派,已经快三年没离开过此山了。 翌日一早,景辉就敲开了师傅的房门。 “辉儿,怎么想起找为师了?”第一掌派夫人兼玄功洞掌门魏巧婵略感诧异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弟子,实际上因为自己忙于派中事务,和自己这个弟子接触不多,基本都是自己女儿呼延菊在代为教授,如今两人关系亲密,就更少来专门拜见自己了。 不过,此弟子武功进境神速,又精通药理之术,为人也谦逊祥和,懂的尊敬师长,行事颇有城府,不似少年郎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已经是玄功洞未来有望竞争掌派人弟子之一了。自己颇为满意,这才对女儿和他亲近之事不多加插手。 “弟子近日练功已经多日没有进展,进入了瓶颈。想来是自己见识浅薄,无法自省。听闻火焰山剑阁最近召开‘听剑吟’的品剑大会,想去见识一下,寻一把趁手的兵刃。” 魏巧婵一阵轻笑,还好,虽然平时一副沉稳风格,终究是少年人,心思浮动。想出去玩玩也好,本来也觉得最近他和女儿有点太过亲密了。虽然信得过女儿,但是少年少女在一起太久,也不是没有风险,让两人稍稍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你想下山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你现在已经是玄功洞弟子,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我玄功洞,等下我修书一封,你带着过去,剑阁定然会给我个面子,为你打造一把兵刃,就是不知道你准备带多少人过去?” 景辉闻言一愣,带人?自己虽然武功稍微从金乌那里得到了一些自信,但是还没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畅游江湖了,怎么敢带人? 哦,这师傅是怕自己带呼延菊出门,提前堵自己的嘴呢。只要自己敢提呼延菊,师傅怕不是马上有一百个理由拒绝。 “弟子想一人前往,想来靠弟子这不成熟的武艺,勉强可保自身平安。” “你这也太小瞧自己了,去年季试我看了你和菊儿的比试,你当时就稳压她一头,如今想来凭你的本事,年青一代能比强也没几个,你可别因为谦虚让别人小瞧了。” “弟子定不会令崆峒派蒙羞。” ... “师弟,这些衣物和银两你带好。出门在外,那些人也许武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下三滥的鬼蜮技巧防不胜防,一定要多加小心。”呼延菊一个劲的往景辉的包裹里塞东西,嘴上的叮嘱停不下来。 “好,我一定小心。”景辉目光柔和的看着呼延菊忙上忙下,体会过孤单的人,更能感受有人关心的温暖。 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带着呼延菊精挑细选的包裹从玄功洞离开。 出门前景辉去探望了虞小梅和郁竹,虞小梅肋骨尚未痊愈,只能卧床休息,起居都由女弟子在照顾,景辉只能隔着窗户嘱咐几句。郁竹那边情况稍好,只有刚回来时候连续高烧了三天三夜,如今已经可以如常走动,听闻景辉要去剑阁,十分心动。可惜高掌门这次事件受了惊吓,说什么也不许郁竹离开崆峒派山门。 本想与小兰也告个别,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只好写了封信留在洞天福地,启程出发。 走出山门一里,才发现夏侯兰居然在此地一凉亭处等你。 “景哥。”夏侯兰凑到景辉身边,双手背后,欲言又止。 “我找了你半天,没想到你在此等我,有东西要给我?” “嗯......你闭上眼睛。” 景辉立即心脏狂跳,莫非这是自己想的那个?平时小兰虽然强行板着脸,但是其实内心一直很脆弱柔软,自己生怕她走向极端,多有照顾,但应该没到这一步吧? “快闭眼。” 景辉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听从夏侯兰的要求,闭上了眼。 双肩一沉,被拉的低下了头,随后头上一沉,什么东西插到了自己头发之中。 睁开眼睛,夏侯兰已经跑开。 伸手一摸,是一只绢丝制成的簪花,稍微辨认了一下,是一朵手工做成的兰花绢花。 景辉吸吸鼻子,把簪花重新插入发髻之中。倒不是和夏侯兰两人的什么特殊玩法,就如法国的丝袜一样,是一种象征权利和时尚之物。最开始是大宋官场赏赐之物,上行下效,如今男子带簪花在正常不过。 ... 崆峒派离剑阁500多里路,寻常人少说也要走个七八天。奈何如今练了武功的景辉,已经算是个小超人了,只用了六个时辰,就从崆峒山跑到了兴元府外城的一间酒家。 崆峒派虽然不缺吃喝,但大多自给自足,田是自己开发的山田,家畜也大多是自己饲养,山林野味无数,唯独缺少河鲜。 出了崆峒,来到这兴元府,景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一家酒家,点了一道玉婵羹。虽然叫做玉婵羹,其实是一道鱼羹料理。将上好的鲈鱼去鳞去骨,鱼肉切成如蝉翼版透明的细片,裹上豆粉,配合胡椒生姜黄酒煮制而成。 景辉正在品尝鱼羹,远远听见一阵马蹄声和叫骂声。 只见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被周围跟着十几骑像是护卫的人簇拥着,远处只两名骑马的壮汉正在叫骂追赶。 等到双方离酒家三丈多远之时,景辉站起身来,丹田运力,张口吐出一声“定!” 声音如龙吟清啸,又如雷霆呼啸。不管是夺命狂奔的马车,还是追赶者的马,听闻此声都高举前蹄,不愿再前行一步。 追赶者看了一眼景辉身着的黄色道袍,互相对视一眼,直接调头离去。 见双方不再向酒家冲来,景辉也不去追,坐下重新擓了一勺鱼羹,送入嘴中。 第十五章 品剑大会 十几个护卫匆忙下马,两个领头的凑到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边上说着什么。车厢一尺四寸,两边有窗,上好的木材上了漆色,还雕了花纹,想来车内之人身份非富即贵。 不多时,一名身穿白色常服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下来,快步来到景辉桌旁,施了一礼。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小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景辉还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来人坐到了桌对面。 “小王是大理段氏的郡王段岩复,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崆峒派玄功洞景辉,籍籍无名之辈,段兄不必挂怀。” “景少侠是在谦虚过头了,我们这么多人被那两个贼子追杀,你一出手就吓退了他们,我们岂不是更加不堪,要我说,你已经是一等一的高人了。” 景辉一愣,套话说习惯了,没想到无意间把对方也踩了,不过幸好对面还满脸笑意,应该是不想得罪自己。 “是在下失言了,不知道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头,能让你们这么多好手避让?” 段岩复神色凝重,似乎在回忆之前的战况,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 “他们自称极乐教堂主,小王一开始只当是不知道魔教已经大败的江湖骗子,没有当回事,出言讥讽了几句。谁知道领头的那人,一手魔功竟真的能吸人内力,我们这才不敌,一路逃窜到这边,想来到了兴中府他们不敢行凶,没想到遇到了景少侠你,一招就喝退了他们。” “极乐教的余孽吗?想来他们是认出了我崆峒派弟子的身份,毕竟前些日子正魔大战,我崆峒派也出力不少。” “不管怎么说,都是景少侠帮小王解了围,一点小小心意,请不要推辞。” 说着,段岩复递上一锭金子,景辉也没有推辞,直接收入了囊中。段岩复见景辉收下了礼物,哈哈一笑,起身一拱手。“那就先不打扰景少侠了,我也受了点小伤,先失礼了。” 段岩复回了马车,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向内城去了。 景辉见马车走远,叹了口气,可惜事先不知道对方是极乐教的人,不然定要抓住逼问一下左护法情况。 景辉本来想直接吃完鱼羹直接去剑阁,如今错过了极乐教消息有点不甘心,就干脆在酒楼住下,过了一夜。结果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两名极乐教堂主去而复返,只能悻悻出发。 ... 虽然没有在兴元府逗留,只是匆匆一瞥。还是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作为南宋第一军事重镇,兵士随处可见,却没有忙着对百姓敲骨吸髓。往来的商队和行人也习以为常,不少人还能跟兵士打个招呼,聊上几句。不少人虽然穿着宋朝常服,但是一开口却是异族口音。颇有崆峒派风情。 一路再没遇到什么贼人拦路,也许本来有贼人,但是景辉一路都是用轻功在官道上赶路,别人一看这手功夫,作案的心思也就息了九成九。 顺利到达剑阁,景辉本想直接去拜山门,顺便转交一下师傅的拜帖,结果在城门口被一个陌生人拦下。“景少侠,还记得前日你救下的一行人吗?我家小王爷在此地等候你多时了,想要隆重的宴请感谢一番。” 景辉本来想拒绝,不过想了一想,上次对方随手送出的那一锭金子,至少有一斤多重。不好太落对方面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景辉在对方的引路之下,很快就到了城中一处酒楼,段岩复热情之极。 “景兄,快来,小王已经恭候多时了。” 景辉一看他这热情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宴请感谢这么简单,表面不做声张,只平淡的应付,等这家伙主动开口。 果不其然,宴席尾声,段岩复屏退了左右,一脸憋屎的表情。 “景兄,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出手相助。” “段兄但说无妨,不过在下不过初出茅庐,未必帮得上忙。” “景兄应该是为了品剑大会而来的吧?” “确是为此而来。” “那我就直说了,请景兄在品剑大会上输给在下。” 段岩复一脸紧张的盯着景辉,武林中人最看重脸面,何况景辉还是最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但是此人之前一脸平淡的收了自己的金子,想来不是个名声大于一切的人,那就还能谈。 景辉歪了下头,吐出一句令段岩复错愕的话。 “我为何要和段兄斗?这品剑大会还有擂台环节?” “这....景兄不清楚品剑大会规则就来此了吗?” “我只是听人提起过火焰山剑阁的品剑大会,除了观礼之外,只想来定制一把趁手兵刃。” 段岩复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专门来夺魁的,接受自己要求的几率又多了一成,连忙解释。 “这品剑大会举办时间并不固定,往往都是有一把火炎山剑阁上下都满意的新神兵锻造完成才会举行,此次大会就是因为出了一柄苍松剑。而这品剑大会说是品剑,实际上是一场擂台赛,而且只接受而立之年以前的年轻人参赛。我从大理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此剑而来。” 景辉犹豫一下,还是开口: “段兄怎么肯定你能碰到我?” 段岩复脸上一红,正色道: “像景兄你这样年轻,内力就如此深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你那天龙吟收放自如,只停马不伤人,内劲磅礴又宏大,一看就是道家真传,我都要怀疑你也是练了极乐教那吸人内力的魔功。虽然我自认绝不是景兄对手,但这次其他的参赛者,我都打听过了,我大多还是有些胜算的。” “段兄,在下身为崆峒派弟子,不参加也就算了,如果参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输了,令师门蒙羞。” 景辉准备起身离开,段岩复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 “小王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千万不要外泄。”不等景辉回应,段岩复继续开口。“实际上我已经买通了此次负责管理这次大会分组的剑阁长老,可以保证让你我相遇之时,景兄至少是三甲的名次。” “除了第一名奖励是已经出世的苍松剑,第二第三名的奖励都是可以让剑阁出手帮忙打造兵器,景兄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只要景兄答应输给我,我还会赠上玄铁一块,天山乌蚕丝三两。” 听到玄铁和乌蚕丝,景辉眼中一亮,没想到这位小王爷出手这么阔绰,这这两样材料,价值应该就超过了黄金百两,想必这苍松剑还涉及到什么自己不清楚的隐秘,不过既然台面上的利益已经打动自己,没必要节外生枝。 “可否让在下一观玄铁和乌蚕丝?” 段岩复对方终于被自己打动,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手下献宝。 ... 三日后,品剑大会。 这品剑大会由火炎山剑阁举办,规矩众多,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吸引更多人来参加。自从上一任掌门开始,火炎山剑阁比起江湖门派,越来越像是个大商会了。不管是宋人、金人、西夏人,只要来到这剑阁,愿意出银子,就是客人。 这一次品剑大会就有千余人报名,景辉看了一下分组,果然如那小王爷所说一般,自己和他不在一组,四强之前都不会碰面。 小组赛因为参与人数众多,也没什么讲究,就是剑阁的长老拿着名单一个个叫名字,难怪这么容易操作对局。 说来也巧,景辉第一轮的对手竟然是飞天门的弟子。 剑阁的裁判朗声:“崆峒派玄功洞景辉对崆峒派飞天门胡离火,请上台。” 两人一上擂台,对面的飞天门弟子就率先开口: “景师弟,我乃火龙仙君座下弟子,江湖人称火狐狸·胡离火的便是。平日我鲜少在派内,这次遇见我便指点指点你。” 台下段岩复一同观战的一名幕僚闻言有些沉不住气,凑到段岩复耳边。“小王爷,会不会情报有误啊?这人虽然有个‘小天师’的名号,但终究是玄功洞的人,这飞天门可都是修仙的,是不是比他高明啊?我们提前将宝物送出,是不是要收回来?” 段岩复瞥了幕僚一眼,心道一般读书人果然远不如己,耐心解释。“你不懂武功,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那日这小天师一手龙吟功不是什么无迹可寻的功夫,不少武林中人都会。但是你以为音功是什么?一旦使出,周围无一幸免。那日不说我,就是你这个毫无武功之人,都毫发无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他已经这音功修到如指臂使的程度,千军万马过,秋毫无犯的境界,我估计着,年青一代没有一个人是他对手,至少也要老一辈出手,才有机会胜他,幸好这人贪财,不足为惧。真要遇到一个牛脾气的年轻人,小王我这半年的谋划就泡汤了。” 两人闲聊的功夫,景辉原地不动,单手背后,只凭单手抵挡对手招式,等火狐狸一套飞天脚招式用完,准备用第二遍的之时,一掌把对方推出了擂台。 胡离火飞出擂台,摸了自己一圈,发现自己没有受伤,从远处朝景辉行了个礼,拽着三个台下的飞天门师弟跑了。 第十六章 品剑扬名 “小二,小二,快些上酒。” 一身穿飞天门服饰的汉子大声催促着,同桌的三人都脸色阴沉,也都身着飞天门服饰。 “嗨,兄弟们这是何必呢,我们飞天四杰不是说好同进同退吗?”为首的汉子开解起来。 “就你秋老虎进了明日正赛,你当然春风得意,我们几个都是连正赛都进不去的,哪有心情和你饮酒作乐。” “老四,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外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们几个不就是互相敬佩才组成这飞天四杰吗?” 小二适时地把酒菜端了上来,生怕惹恼了这些嗓门大的客人。 秋老虎拿起酒壶,给每人倒了满满一杯,举起酒杯。 “我出了风头,不就是给咱们飞天四杰出打响了名气吗?我还不是为了兄弟?干了!” 几人听到这番言辞,脸色好看了一点,也都陪着干了一杯。 胡离火放下酒杯,夹了一块鱼鲊入口,郁闷开口。 “你们还好,就我一人被那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轻松击败,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妖法,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秋老虎紧张的环视一周,未见到那个人,这才放心回头解释。 “老四,慎言。你好几年在外不知道,这‘小天师’景师弟已经是门内不少人认定的未来掌派人了。” “怎么会?他才多大啊?我也没出去几年啊,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会这么离谱啊。” “他要是真从娘胎里开始练,那还好。问题是,他三年前才入我崆峒派,只一年就打遍同辈无敌手。到了第二年,就只有掌派人爱女,呼延菊师姐能压他一筹。”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存在,究竟他是修仙人,还是我飞天门修仙?” 秋老虎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 “还不只如此,你以为他‘小天师’的名字怎么来的?他这个年纪,不仅武功高的离谱,还偏偏一手炼丹术天下无双,多少人求着他的丹方灵药,这才有了‘小天师’的名号。不少人都猜这位是天人转世,本就不是凡人。” 胡离火先是将信将疑,越听越是脸色难看,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 “大哥,那我岂不是得罪了‘小天师’,他之后要是追究此事,我该如何是好?” “都说是‘小天师’了,你那两句屁话,人家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位自从入山,就没有和谁红过脸,就连当初趁他刚入门,打得他三天没能下床的夺魄门弟子,也只是后来被他打得三天不能下床,此后便不在针对了。当真和我等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 “难不成真是天人?” “是不是天人我不知道,不过终究还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一个相好的玄功洞师妹偷偷告诉过我,别看呼延菊师姐在外面不可一世行,私底下和这位‘小天师’可是亲密的不得了,以前从不进厨房的她,经常给‘小天师’开小灶。” 说到这些话题,几个男人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猥琐表情,酒菜变得更香了,此前比武不顺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 第二日的品剑大会就比第一天正式多了,一开场。火炎山剑阁阁主铁绝鸣出来说了一段场面话,重新宣布了一下前三甲的奖励,才宣布正赛开始。 第一场是段岩复对上一名峨眉女弟子黄智丽 黄智丽身材修长,尤其是一双长腿,十分的养眼,只一登场就满场喝彩加油。 段岩复面色如常,持剑上场,只摆了个让对手先出手的姿势。 裁判一声令下,黄智丽见段岩复托大,也不客气,双脚一蹬,凌空而起,人在空中一个旋转,姿势一扭,又长又白的右腿如同一条长鞭甩下,动作潇洒又狠厉。 段岩复剑不出鞘,高高一抬,拦住自上而下的腿鞭。另一只手顺势伸出,抓向还在扭曲角度甩向自己脸上的脚踝。 黄智丽被一只脚被抓住,脸上不见惊慌。熟练的一扭身子,正面变反面,倒转天罡,用段岩复的剑鞘做轴,自下而上,一击撩阴腿甩出。 段岩复不想断子绝孙,赶紧发力把抓住的脚腕用力往外一推,自己也往后连退三步,才算躲开。 黄智丽被推开,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地。又是引得观众一种欢呼。 段岩复本想搞一套怜香惜玉的名声,结果对方腿法超出意料,不再托大,直接拔剑。一招点苍派的穿云现日使出,两人战作一团。 台下,景辉正在津津有味的翻看一本《火炎山剑阁十八位锻长之我见》,坐在旁边的飞天门秋老虎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开口。 “景师弟,台上斗的这么紧张精彩,你这样三心二意,万一有奸人说你小瞧剑阁就不好了。” “不妨事,火炎山剑阁如今为蜀地官家出了大力,谁敢小瞧,真要说,人家或许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江湖门派的想法。” 秋老虎浑身一紧,豆大的汗珠留下,环视一周,好在正赛的选手席基本是各个门派的人凑在一起,不同门派相隔较远,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我怕了你了,不聊了。”秋老虎赶紧移开两个身位,生怕一会儿这位惹怒剑阁的人,自己被牵连。 一抬头,场上已经分了胜负,段岩复宝剑出鞘,对面的峨眉黄智丽终究内力不足,没有用腿功破兵器的能力,不到二十招被逼出了擂台。 场上比赛一场接一场,景辉不闻不问,独自看书。 正赛一共十六人入围,到了最后一轮才轮到景辉。 听到裁判念到自己的名字,景辉才把书放到一边,漫步走上擂台。 “在下唐门唐棋,请多指教。”对面的唐门弟子唐棋手持一把小剑拱手。 “崆峒派玄功洞,景辉。”景辉轻轻还礼,也不多说。 裁判一声令下,唐棋就甩出几枚飞镖,想来个出其不意。 景辉知道唐门精通暗器、毒药和机关术,虽然自己不畏一般毒术,但是说不定其中暗含火药机关,不愿接触,一挥衣袖,内力激射,几枚飞镖直接原路返回。 唐棋见暗器飞回,直接狼狈的就地一滚,不敢接自己发出的暗器。这几枚飞镖射在擂台外的围挡之上,当即爆开,几团黄色液体飞溅,所碰之物被腐蚀滋滋作响。周围的观众都被吓得跑远了一圈。 景辉看到这一幕,也不想和这种不知道身上还有底牌的唐门弟子纠缠,连续前踏三步,张开嘴,一个“定”字出口。 唐棋听见这声厉呵,全身内力被震得颤抖不已,如果不全力运功压制,就要立即伤及经脉,竟真的被原地定住,景辉在三步之外一挥掌,也不接触,一道掌风把唐棋推出了擂台。 “这...这....这...”围观的观众不明所以,惊得说不出来话。 “不是说飞天门的才是仙师吗?这人分明是玄功洞的。” “你懂什么,崆峒派祖上就是仙师,只不过弟子学不了全部,才简化成四门。” “你放屁,我听得不是这样的。” 段岩复身旁的幕僚一阵好笑,这些无知草民,不识高明的音功,在讨论什么仙术。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生出一股优越感。 景辉八进四的对手是一名白鲨帮的刀客。 景辉只守不攻让对手施展了几招,熟悉了一下对方招式。感觉对方的刀法应该是针对剑客设计,十招有九招都是针对拿剑的手腕攻击,两人内力相差太多,毫无胜机。便不再纠缠,一招铁臂拳直接把对方击飞出擂台。 “这‘小天师’到底修的什么功夫啊?怎么内力也这么强,外功也这么强?” “我怎么看着像铁臂神拳啊?” “怎么可能,铁臂神拳我家也有一本,怎么不见我一拳一个?” 选手席,一个身材较小的散发小叫花在和身旁一个四方国字脸,身穿灰色旧布袍的魁梧大汉交头接耳。 “武大哥,那个景辉是你下一轮的对手,你可有把握赢他?” “对方内外兼修,是个实打实的大高手,别说十成,就是五成把握也没有,想和这等高手过招本就是最大的收获了,不必计较输赢。” “可你不是说想给你那什么帮主赢一把好剑回去做寿礼吗?” “能赢当然好,如果我技不如人,赢不了当然也不能强求。不说了,到我上场了。” 那剑阁裁判见景辉轻而易举就把白鲨帮这刀客击败,干脆问景辉要不要继续,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直接把下一站对手叫了上了。 “在下丐帮武海,请多指教。”四方脸魁梧大汉武海双手高举,郑重作揖。 “崆峒山玄功洞,景辉,多指教。”景辉同样作揖。 待裁判令下,武海拉开架势,一拳轰来。 景辉随意伸掌一拨,没有拨开。才发现这人居然也是个内外兼修的路子,自己使出五分力居然没有拨开。 稍微多了几分认真,重新审视对方一眼,估计也就刚过弱冠,比自己大不了太多,是个练武奇才。 加了两分力,用七分力对了几招,景辉发现对方居然使得是一套太祖长拳,倒是和自己这套铁臂神拳一时瑜亮。 偏偏两套烂大街武功,在两人手中化腐朽为神奇,拳拳相撞,犹如千斤对轰,砰砰砰的响声像是敲击在众人心脏一般,看的不少人直咽口水。 两人互不相让,一拳接着一拳,一拳快过一拳,景辉自己知道自己是在留力,而对面似乎越战越勇,一时好奇,也不着急用出全力,想看看对方这临阵突破有没有极限。 两百多招过后,连擂台都被两人踩得有些残破,武海内力见底,才被景辉一拳轰出擂台。 直到武海被击飞,之前被两人过于激烈打斗震慑住的观众才发出震天的欢呼叫好。 景辉回到选手席,拿起《火炎山剑阁十八位锻长之我见》,翻到其中一页,扭头向秋老虎。 “师兄,我内力消耗过巨,需要找个地方调息,你帮我弃权吧。” 说完,不等秋老虎拒绝,直接举着书离开了。 第十七章 锻长十三 景辉照着书上的地址,一路寻到了一处竹林,合上书,漫步进入竹林。 竹林不算大,景辉片刻就找了主屋,挂有一匾,上书《见心斋》,一间横坡窗敞开的屋内,一名公子哥打扮的男轻男子正在屋内提笔写字,一些微风吹拂着,沙沙作响,颇有闲趣。 景辉也不急着进屋,闭上双眼,听着风声,树叶声,研磨声,只觉心中一片平静。 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屋内的男子放下毛笔。 “阁下倒是好耐性,请进吧。” 景辉睁开眼,推门进屋,作了个揖。 “在下崆峒派玄功洞景辉,见过金阁主。” 金阁主作揖还礼,端起茶壶到了杯茶,单手一甩,展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 “阁下不请自来,可有要事?” “金阁主应当知晓贵派举行的品剑大会吧?” “自然知晓。” “品剑大会的第二名可以自己从剑阁十八锻长中,任选一名打造一把兵刃。我没说错吧?” 金子陵站起身来,围着景辉转了几圈,复又坐下。 “奇怪了,我观你内外兼修,并且水平都不低,以你的年龄不应该有如此修为,你也不是养颜有术之人,真是奇怪。” “在下不过比旁人修行速度快上一点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见景辉不愿多说,金子陵扇了扇扇子,抿了口茶水。 “是我冒昧了,不过景小友为何选上我第十三锻长,前面不是有更好的选择?” 景辉掏出了那本《火炎山剑阁十八位锻长之我见》,字正腔圆的读了起来。 “十三锻长金子陵,为人散漫,因多次拖延剑阁分配的工作,导致名列第十三锻长。但是锻造手艺高超异常,每一把出自他手的武器无一不是名动江湖,可惜脾气古怪,有人千金求剑而不得,有人不相识而被赠剑。” 金子陵哈哈一笑,伸手把书接过,随手翻看了几页。 “这位作者也是个妙人,竟然连我剑阁一些隐秘事情也略知一二,还敢写出来出书,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位没有署名,而是以耕阳读书斋的名义发表的,想来也是怕被人找麻烦,不过对我等对剑阁不熟悉的人来说,确是大好人了,如今天下门户之见甚重,就连一些常识都要避讳惹恼门派。” 金子陵面露异色,没想到景辉小小年纪竟然能发出这种感慨,轻摇折扇,随意开口: “那依你之见,各门各派应该敞开自己经典授予外人?” 景辉摇头,“古人早就说过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不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理想的情况下,爱乐之人哪怕不是百里挑一者,也应有机会见识古曲,爱武之人不是姣姣者,亦有机会见识顶尖武功,爱锻造之人就算没机会使用珍稀材料,也可以学其中技术。这样的世道才是我之向往,人人如龙的世道。” 金子陵一拍折扇,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好一个人人如龙,想不到景小友年纪轻轻,心有大爱。” “过誉,在下只是空想,并无半点为止奋斗终身的意思。” 金子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确实景小友的设想太过理想,怕是千年也不一定能完成,说出去容易令庸人当做笑柄。” “就冲景小友跟我分享的这个设想,就值得金某动手,不知道景小友想要打造什么兵器?” “不知道金阁主,懂不懂器乐?” “略懂,就是不知跟打造兵器有什么关联。” 景辉走到横坡窗前,丹田运气,伸出一臂,仰天长啸。一阵螺旋真气射出,清风吹拂,竹林沙沙声狂响,一片片竹叶被震飞,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绕着螺旋缠绕上景辉伸出的单臂。 啸声一停,手臂一挥,将缠绕的竹叶挥出窗外,景辉回头开口:“我崆峒派玄功洞一脉,以铁琵琶功见长,在下修习的也是此功,其中不少手段需要乐器才能发挥十成威力,所以我想拜托金阁主为我打造一把能当做兵器的琵琶。” “景小友还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奇,我本以为已经高看了你的功夫,没想到你内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琵琶吗?这还真超出我的预料了。” 金子陵以折扇遮住半张脸,低头思考起来,纵使自恃锻造本事过人,但是这种闻所未闻的奇门兵器,哪怕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景兄弟除了琵琶,有没有修习过其他兵器?” 景辉摇摇头。“在下此前精力有限,只学过拳脚功夫,未曾用过兵刃。” 金子陵点头,自景辉进门以来,第一次觉得对方说得如此合理,这才是他所知道的人之极限。 “景小友,这差事我应下了,但是你要在剑阁稍微等些日子,我要好好想一下。” “金阁主能答应就好,家师担心我,还写封信让我交给剑阁阁主,如今想来可以不劳烦阁主了。” 金子陵听闻此言,凑了过来。“给阁主的信?信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景辉一愣,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信,递给了金子陵。 “金阁主认识家师?” “不认识,不过你师傅有面子能让阁主同意出手锻剑,就跟我有关了,那家伙催了我好几次了,反正都要干活,不如给你这个看的顺眼的多打一件。” 景辉一阵无语,这金子陵一副公子哥打扮,折扇青衫,书房竹林,满满的文士风彩,想不到却是个散漫随性的主。 景辉走前提起自己还有一块玄铁和天山乌蚕丝没拿过来,金子陵也不甚在意,只应付说有空拿过来就行,十分精力九分精力已经投入了到武器设计之中,倒是全无之前散漫的样子。 ... 景辉一回到落脚的酒家,就被小二拦住,送上一封请柬。 虽然不是很喜欢交际,不过一想金子陵短时间都没办法完工,闲着无事,去赴宴也算打发时间了。 骑鲸楼,蜀地中小有名气,也许是诗仙上天有灵,这借了他名头的酒楼,不过数十年,已经是剑阁富贵之人最中意的酒楼,不少蜀人以吃上这里一席为荣。 景辉顺着小二指引,进了二楼一雅间,推门而入,稍微有点意外。 本以为定在这间豪华酒楼,是那位送财小王爷又有什么一生的请求。结果进屋之后是自己比武时候交过手的武海和其身旁的小乞丐。 “原来是武兄,不知专门邀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景辉抬手作揖 “景兄弟武艺高强,你我之前交手,我输的心服口服,十分佩服,想要结交一番,我这位洪兄弟帮我心切,就做主给景兄弟寄了请柬,冒犯之处,多情海涵。”武海也抬手作揖,上来就告罪。 景辉看了一眼两人衣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丐帮装束,没想到这么出手阔绰,只是宴请自己这个不相识的朋友就选了此地。 “景大哥,小弟也十分佩服你的武功,这一桌酒菜都是我亲自点的,敬你一杯。”洪姓小乞丐眉开眼笑,率先敬酒。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在下平素就不饮酒,最多以茶代酒。” 洪姓小乞丐面色一变,马上恢复原样。笑着出门,“怪我,怪我,景大哥这样的得道高人不喜俗物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这就去准备。” 景辉见洪姓小乞丐出门,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扇动,闻了一下,果然有古怪,不过居然只是泻药,看来只是个恶作剧。 武海见景辉动作,忍不住开口:“景兄弟,这酒可有不妥之处?” “哦?这泻药不是武兄的意思?” “泻药?”武海一惊,随即大怒“这洪兄弟居然使用如此卑鄙手段,她这是何必呢?” “等她回来,我让她向景兄弟郑重道歉,该打该罚由景兄弟划出道来,我一并接受。” 景辉还没开口,洪姓小乞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壶茶,看到武海一脸怒容,眉眼的笑意瞬间收敛。 “洪兄弟,我输给景兄心服口服,你为何下药?还不赶紧给景兄道歉?” 洪姓小乞丐小脸一垮,看向景辉“景大哥,下药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管武大哥的事,我向你道歉,愿意受罚。” 景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仿佛打情骂俏,内心一阵好笑,手指小乞丐手里的茶壶。 “既然如此,你只要把你手中那壶茶喝了,此事就此揭过。” 洪姓小乞丐脸色又是一白,景辉和武海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壶茶也一定动了手脚。 武海见洪姓小乞丐颤颤巍巍的一点点抬高,一把抢在手里。“洪兄弟如此不齿行为,是为了我,我身为她大哥,没有教育好她,这事归根到底是我的错,这茶我来喝。” 说完,打开盖子,一口气把一壶茶鲸吞了进去。 洪姓小乞丐脸上一半感动一半担忧,连忙跑到武海身边。“武大哥,这里面我放了好多泻药,你........” 武海又朝景辉鞠了一躬,真诚开口“景兄,能否原谅我兄弟二人?” 景辉挥挥手“快去处理这药的效果吧,一会儿真在这屋里生效,那我可就真生气了。” 洪姓小乞丐也向景辉鞠了一躬,留下五十两白银,扶着捂住肚子的武海缓步离开了。 第十八章 八月节 呼延菊收起信札,在铜镜前将秀发盘好,插上喜爱的簪子,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走出房门。 玄功洞每日都有早课,按常理一般是有玄功洞师姐主持,掌门偶尔监督。但是现任玄功洞掌门,第一掌派夫人,对除了呼延菊之外的玄功洞弟子修行并不太关注,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掌派人身上。 呼延菊自从十岁武艺小成之后,就开始自发巡视玄功洞早课。最开始没人在意,没想到凡是被她发现早课懈怠之人,都会被上报,再由掌派夫人降下惩罚。久而久之,就连带领早课的师姐们也对呼延菊恭敬有加。时至今日,玄功洞都都有了宁惹掌门莫惹小掌门的黑话。 任师姐正在领着弟子做早课,看到远处呼延菊。拍了几下桌子,三长一短,全部的弟子的精神一振,动作顿时整齐了不少。 呼延菊也不出声,默默的注视一会儿,移步去了别处。任师姐长出一口气,今天总算也没有出差错。 呼延菊从铁拳巷出来,确认了一下晚上宴席的准备情况。按理说,铁拳门不用受她管束。不过她身份特殊,不仅仅是玄功洞弟子,还是掌派人的爱女,所以只要不涉及根本,三门都要让她三分。 呼延菊抬头看看天,大概已经超过午时,和小竹闲聊的时间超出了预期,说服小竹换上新衣服废了呼延菊不少了口舌。 去飞天门找小梅则顺利许多,小梅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约定好出席晚宴之后分别。 至于最后的夏侯兰,呼延菊叹了口气。这位师妹本来就深居简出,十天里有九天半都是窝在洞天福地之中练功,景师弟在的时候,还能变着法子找理由让她休息,自从景师弟下山,小兰练功更是没有了节制。夏侯兰现在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自己多次见到她睡梦里落泪,真怕她把自己这根弦崩断。从爹爹和景师弟那里知道小兰的悲惨遭遇,虽然很想帮她解开心结,但是自己身份本就敏感,要是敢帮着夏侯兰针对夺魄门的那几个仇人,怕不是直接引起四门大战,只能从其他方面加倍关心这位师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 “小兰”呼延菊出声呼唤还在打坐运功的夏侯兰。 夏侯兰缓缓张开眼睛“菊姐?” “沐浴更衣吧,今晚崆峒共庆八月节,你随我一起去参加晚宴。”呼延菊将一套上好丝绸制成的蓝色常服交给夏侯兰。 “菊姐,我不想去。”夏侯兰接过衣服,转手放在身侧,一脸不情愿。 “不行,今天小梅和小竹也会去,是她们受伤之后,我们姐妹第一次齐聚,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呼延菊把衣服重新放回夏侯兰手中。 夏侯兰又和呼延菊对视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去沐浴更衣了。 ... 崆峒山色秀丽,云海降服,秋风扫过,润人心脾,半雨屏人影窜动,半数以上的崆峒弟子都聚集此处。 掌派人和四位夫人同坐一桌,其他三门的掌门在次席相对而坐,再下一桌坐着虞小梅和郁竹,宴会已经开始,铁拳门的师兄弟们大口大口的互相灌着酒水,夺魄门弟子也是觥筹交错,就连玄功洞的女弟子们也不少人面升绯红。 呼延菊牵着夏侯兰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座位。 呼延菊一身黄色长袍,盘头结发,身材已初见婀娜,在门派中威势已成,端庄又贵气袭人。 身旁的夏侯兰一身丝绸的蓝色长袍,及腰黑发只缠了几缕发带,反射着点点月光,虽然年龄比呼延菊小两岁半,身高却已经超过了呼延菊半个头,发育更是惊人,脸上冷若冰霜。 夏侯兰自从加入崆峒派,就很少公开露面,不少夺魄门弟子甚至从未见过她。 还未及笄的夏侯兰一登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不少男弟子呆若木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见到了嫦娥下凡。就连女弟子也有人移不开目光,原以为呼延菊已经是雍荣华贵,没想到还有夏侯兰这么夺人心魄的美丽。 夏侯兰见全场目光扫视,脸上又冰冷了几分。呼延菊感觉自己这位妹妹手都僵硬了几分,一揽夏侯兰的纤腰,连拖带拉的领着夏侯兰入了座位。 “菊姐姐,兰姐姐,你们可算来了,小竹都快把桌子吃啦。”虞小梅见两人入座,笑嘻嘻的打招呼。 “你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吗?”夏侯兰看着扭着身子的虞小梅开口,因为不愿意多在人前露面,夏侯兰在虞小梅受伤之后,只偷偷去探望过一次。 “完全没事了,我师傅都开始考虑用新的功法拿我做试验了。”虞小梅为了证明自己康复,扭来扭去,摆了几个奇怪的姿势。 “我哪有吃桌子。”郁竹本就不高,四人之中属她发育最慢,至今还是小小一只,看着光彩照人的呼延菊和夏侯兰,头埋得更低了。 呼延菊伸手拍了拍郁竹后背,“你的新衣服也很漂亮啊,抬起头来。” 郁竹应激地一哆嗦,挺直了腰板,看到呼延菊鼓励的目光,心中一暖,心情好了一点,不再纠结自己本不该来之类的想法。 四姝边吃边聊了一会儿,夏侯兰发现郁竹手上多了几处伤口。 “小竹,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郁竹缩了缩手,怯生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被救回来之后,我看东西就有些模糊,偏偏手劲也有点拿不准了,好几次打铁时候伤到了自己。” “会不会是你身上有那巨蟒的余毒没清?” “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大夫检查过都说我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只有等景哥回来再帮你检查一下了。” 夏侯兰扭头看向呼延菊,想问问有没有景辉的消息,却发现呼延菊正死死的盯着掌派人那一桌。 呼延菊盯着母亲手里提着的玉菊花提梁壶,心神难以自持,不由回忆起六年前彻底改变她人生的日子。 在呼延菊的记忆里,虽然母亲和三位姨娘偶尔吵闹,争风吃醋屡见不鲜,但是掌派人一向不偏不倚,从来没有让局面失控过,掌派人老来得女,颇为宠爱,几位姨娘也对呼延菊很是宠爱。 呼延菊一直以为自己一家,爹爹为人正直,母亲落落大方,虽有些擅嫉但不恶毒,姨娘们安分守己,已经是历代崆峒掌派人的典范。 直到六年前,自己一位姨娘有了身孕,自己因为要有弟弟妹妹出世,喜欢缠着那位姨娘。亲眼见到自己娘亲就是提着这玉菊花提梁壶,下了不知道什么药粉,坏了姨娘的身孕。 事后不管是掌派人,还是那位姨娘,都以为是意外,没有发现母亲的滔天罪行。 自那一天起,呼延菊就决定,自己作为玄功洞的嫡传女弟子,未来的崆峒掌派人妻子,一定要做一个表里如一,和母亲完全不同的人。一定要成为不会互相伤害,相亲相爱的梅兰竹菊给天下看看,我们是不同的。 看到母亲也用这壶给掌派人倒了茶,呼延菊松了一口气,母亲再善妒,对父亲的感情也是真的,肯定不会连父亲一起下毒。 呼延菊身体一阵晃动,回过神来。发现是虞小梅正在抱着自己胳膊摇晃。 “怎么了,小梅?” “兰姐姐问你景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在想情郎吗?” 轻轻敲了一下虞小梅的头,呼延菊缕了一下耳边的乱跑的侧发。 “今早我收到了景师弟的来信,他说近日就会回来了。” “真的?”虞小梅趴到呼延菊肩上,眼睛闪闪发光。 “千真万确。”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值得喝一杯。”虞小梅从呼延菊身上弹开,举杯看向三人。 呼延菊也跟着举杯,夏侯兰面露迟疑,犹豫了一会儿,也举起来杯子。郁竹见三人都举杯,也匆忙举杯。 只见,高台之上,掌派人和四位夫人觥筹交错。 高台之下,崆峒四姝,喜笑颜开,举杯同饮。 第十九章 亭中一夜 鞠冬音揉揉小腿,最近几天山路走得太多,脚都不知道磨出几个水泡。每年八月节前夕,玄功洞都会给附近遭灾的村落送一批物资,虽然搬运都是铁拳门弟子在做,但是必须有玄功洞弟子跟随,她因为心细,武功进境也还不错,被呼延菊师姐钦点了这次带队。 鞠冬音稍微小憩了一会儿,继续带队上山。行到山门前,只见一黑衣男子身背一蓝色琴囊立于山门之前,正抬头望天,似有所思。 鞠冬音注意力忍不住被精美的琴囊吸引,蓝色的琴囊是上好的蜀中春罗,上口处银线绣着几道云纹,下底则绣着看不清身形的吞云吐雾兽,家里虽然也算富裕,但是这种布料做成华服也就罢了,怎么舍得拿来做琴囊。 鞠冬音好奇之下,快步上前,看到对方面容,脸上一喜。 “景师兄,你回来啦!” 景辉偏头微笑,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如今以他的功力,十尺之内的动静已经了如指掌。他三个多月未回崆峒派,如今在山门前望着云海中缥缈的崆峒山,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忍不住多望了一会儿,没有招呼鞠冬音一行人。 “是啊,刚刚回来。” “景师兄,你的弟子服呢?害我还以为是别派的青年侠士,白高兴了。”鞠冬音一脸失望。 “我出去这些日子一直很忙,没注意清洗,就干脆扔了脏衣服换了套新的。” “景师兄你不会干了什么坏事不敢穿玄功门的衣服吧?”鞠冬音起疑,景师兄平时虽然不算勤快,但其对清洁之要求苛刻可是出了名的。随即又摇了摇头,景师兄一向待人平和谦逊,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冒昧的话,赶紧补救。“是不是剑阁那些人不懂礼数,弄脏了师兄的服饰?” 景辉笑而不语,没想到仅仅一件衣服就引起了师妹的注意。自己确实是不得不换的衣服,只因那件玄功洞弟子服上的血迹太多。 其实金子陵不到两个月就铸造好了自己的兵刃,但是景辉实在不甘送到眼前的极乐教线索就这么没了。明面上说是在等金子陵铸造兵器,暗地里一直悄悄跟踪那位大理的小王爷段岩复,看看其归途上能不能钓出之前追杀他的极乐教堂主。 这一跟踪,就像被人牵了线的风筝,活活跟着这小王爷走了两个多月,自己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看对面大鱼大肉,别人风花雪月,他天寒地冻。 没有钓到鱼,憋了一肚子气的景辉,回程路上好死不死的还遇到不长眼的一伙山贼,扬言要把景辉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带回山寨好好折磨一番。说实话,景辉以一个阳光下成长的成熟灵魂,又经过千灯楼的培训,本来对虐杀这种事很是排斥,但是对这群杀人扒皮的山贼,还是没能控制住火气,杀上了山寨,染红了衣衫。 鞠冬音一路问东问西,景辉偶尔回答,偶尔只回以微笑,悠然地一起回了玄功洞。 ... “大师姐,景师兄我给你带回来了。”鞠冬音一回玄功洞,就跑到呼延菊门外汇报自己的功劳。 呼延菊本在练字,听到呼声,走了出来。一眼看到门外一身黑衣的景辉,两人对视一眼,均面露喜色。 “景师弟你又长高了,这一趟没耽误你该做的功课吧?”呼延菊领景辉进屋,倒上一杯热茶。 “放心,我本就是为了寻求进境突破才出去的,又不是去玩,怎么会舍本逐末。” “那就好,我还以为一直在瓶颈,便转而想求一把神兵利器这种捷径。” “神兵利器确实求到了,师姐你看。”景辉说着就把背着的琴囊摘下,想要掏出其中的新宝贝。 呼延菊伸手按住景辉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摇头开口:“先别解开,前几天过八月节你不在,今天是八月十九,还不算过了中秋,我去喊了小兰、小梅和小竹,今晚我们一起补过一晚。到时候你再解开,我们一起赏析。” 景辉哑然,松开了解琴囊的手,想不通呼延菊这是什么操作。两人至今相处颇有默契,景辉确定呼延菊对自己确有情,但是景辉身上尸心丹的毒一日不解,就不愿更进一步,以免毁人终生。怪的是呼延菊也闭口不提,起初,景辉以为对方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女,没有媒妁之言,不愿打破规矩。但是两人相处之时,呼延菊丝毫没有避讳之意,行为亲近暧昧远超礼法之边界。 更怪的是,自从崆峒四姝届入门之后,呼延菊师姐就有意无意的在四姝齐聚之时,拉上景辉一起陪同游玩。当时只当是呼延菊喜欢热闹,一段时间不见。小别重逢,自己献宝的行为都能忍住,还要一起看。这呼延菊师姐是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已经开始模仿掌派夫人作风?开始预演大妇行为了? 景辉一阵腹诽,感叹封建主义害人。像呼延菊这样刚及笄的少女,如果是在现世,正是天真靓丽的高中女生年龄,最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哪像现在,有了倾心的男子,也要强忍着自己的心思,学着做那人眼中的该有的姿态。对呼延菊的怜惜之心更盛。 “景师弟你赶路回来应该也累了,先沐浴休息吧。晚上我会来喊你,不用怕睡过头。”呼延菊最后嘱咐一句,便离开了。 ... 华灯初上,洞天福地。 景辉走进小湖边的凉亭,呼延菊、夏侯兰、虞小梅和郁竹四人都已经坐在其中。 几个月不见,其他人变化不算大,但是之前一直在身侧还不觉得,几个月不见的夏侯兰愣是让景辉目光呆滞了一下,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不到十三岁的夏侯兰已经可以用明艳动人来形容了。 说来也怪,这四人,除了呼延菊早早就到达了60好感,其他人都都是不满60的信赖级别。自己出门不在的阶段,几人反而狂涨好感。呼延菊到达了70点的青睐有加,虞小梅到达了80点的心之所属,夏侯兰到了75点一往情深,郁竹也到了63点情窦初开。 夏侯兰60好感系统给了一本《雪山心法》,虽然完整的看完了,但是景辉完全不敢练,自己要是冒失的修习此功被夏侯兰发现,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虞小梅60好感度给了一本《一趾御风》,景辉仔细研读之后,确定了仙鹤迷踪拳基本脱胎于此功,应该是飞天门后人觉得道家易经八卦过于复杂,简化成了象形的仙鹤迷踪拳。自己一路上试着修习了一下,确实难以精通,哪怕有着三十二倍的速度加成,依旧进度缓慢。 而郁竹60好感,系统给的就更奇怪了,是一本《梨花枪》。不过从夏侯兰给的是雪山心法来看,这梨花枪应该也是郁竹的家传。可惜当时没有留下她爹,不知道那烂赌鬼还活着与否。这梨花枪讲究内三和,外三和结合,舞动起来如同梨花摇摆,是门又精深又主杀伐的武功,想必郁竹应该是名将之后,就是估计无法查清是哪一位了。 虞小梅见景辉愣神,单手捏指,形成鹤型,对着景辉胸口啄了一下。 “你这个登徒子,是不是看见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心猿意马了?” 景辉回过神来,被虞小梅搞怪的动作逗得一笑,举起杯子。 “我以前没见过世间凡尘,这次出门之后,我才惊觉崆峒四姝是沧海遗珠,这才看的失神了。” 虞小梅扭头看向呼延菊,挤眉弄眼。“菊姐姐你看,景师兄出门一次果然变成花言巧语的登徒子了。” 呼延菊温柔一笑,摸了摸凑到身前作怪的虞小梅。 “别闹了,景师弟你也别陪着小梅胡闹了,不是说要展示你此次下山带回来的成果吗?” “其实不用跑那么远,我最近力气大了不少,跟师傅也学了很多新东西,我也可以为景师兄锻造武器的。”郁竹眯着眼发表意见。 “锻造武器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出去见见世面,以免闭门造车,武功越练越局限,走入歧路。”景辉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夏侯兰。 夏侯兰面色一僵,也不接话。 “不过剑阁锻造水平确实高超,我这次请的十三锻长金子陵,手艺真的超出了我的预料。” 景辉解开琴囊,露出里面真容。一把通体漆黑的琵琶反射着月光,面板隐隐有一股红芒。琴头不似寻常琵琶,是一个云纹圆球。琴身又光滑又充满了细线一样的纹路,高深莫测。 “这琴有名字了吗?”本来还在嘴硬的郁竹,看到这精美的作品,忍不住开口。 “赤诵天乌琴” 景辉还要继续介绍这武器的妙处,夏侯兰率先开口了 “景哥,弹一曲吧。” “对对,这么好的琴,用来当做兵器实在是太浪费了,景师兄你还是弹一曲吧。”郁竹附和。 “弹吧,师弟,我看看你有没有疏于琴技。”呼延菊也加入。 景辉无奈,放弃继续介绍武器的败兴行为,调好姿势,拨动琴弦,旋律明媚流畅,音调婉转,正是一首平湖秋月。 虞小梅悄悄拿出五个灯船,一人分了一个。四姝一人点燃一座小灯船,放入厅边的小胡之上,一起赏月,听曲,燃湖灯。 第二十章 南宫寿宴 江陵,南宫家宅邸。 “崆峒派掌派人呼延必兴呼延大侠、铁拳门铁胆公严世儒严大侠、飞天门山火颜疆颜大侠、夺魄门勾魂搜高勾高大侠、玄功门小天师景辉景大侠------到!”南宫家丁扯着嗓子喊出来宾身份。 “崆峒派的来了,那个夏侯什么来了吗?听说是新一代的江湖第一美人,我还没见过呢。”院子里一名提前入席的点苍弟子抻着脖子往入口张望。 “那叫夺魄幽兰夏侯兰,你这人真是没有见识。”一名同桌的青城弟子一脸鄙夷。 “新一代的江湖第一美人?上一代是谁啊?已经不在了吗?”同桌正在夹菜的一名峨眉女弟子也加入进来。 “可不能乱说,上一代江湖第一美人正是如今锦香宫宫主温夫人,她已经嫁人,又地位尊贵,谁还敢用江湖美人这种称呼评价她?”一名全真派弟子出言,生怕惹祸上身。 “说那么多没用的,老子就想看看这江湖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名同桌的糙汉也在张望。 “你是不是傻的,那家丁不是都念完来宾了吗?其他几人我倒是听过,玄功洞的小天师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从没听过?”青城弟子看上去年长一些,江湖阅历多一些,话题一转,开始聊起崆峒派的来客。 “我也没听过,不过这小天师看起来一股仙气,不似凡人,回头要去请教一下。”峨眉女弟子眼睛盯着小天师不放。 “屁的仙气,玄功门那么多女弟子,怎么出了个小天师?要我说,这家伙就是个兔儿爷。”糙汉见峨眉女弟子神态,忍不住出言讥讽。 “哈哈哈”同桌的男性同仇敌忾之下,笑声四起。 笑了没两下,同桌男弟子突然发现那糙汉双目圆瞪,满脸通红,一身腱子肉暴起,豆大的汗珠接连滚落,像是见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刚才他们讨论的小天师也看着这边,顿时全都噤声。只见那糙汉脸越来越红,仿佛变成水煮过的螃蟹一样,那小天师被一名家丁引领进了内院,视线移开,糙汉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湿透,开始大口喘气。 全真弟子出手帮助糙汉顺了顺气,忍不住开口:“兄台,你可是有什么疾病?还是练功出了岔子?怎么好好地真气逆流,直冲巨髎穴?” 糙汉抹了一下鼻血,有些迟疑地开口“刚才我瞅了一眼那兔...那位小天师一眼,见他也在看俺,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俺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耳朵一鸣,然后就头轰轰的,瞬间全身真气就不听俺使唤了。” “道长,你也是修道的,你知道这是什么神通吗?”糙汉一脸虔诚看向全真弟子。 “全真也是修道不假,不过我们修的是心,讲究的是识心见性、独全其真。” “那就是没有神通呗?”峨眉女弟子插嘴。 “这.....” “都说飞天门是修仙的,我还以为是江湖傻子太多,没想到一个玄功门的小天师就有真神通,也不知道飞天门的仙人有多可怕?”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又讨论起来,却是再不敢多评价那位小天师。 ... ‘那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掌派人的小天师吗?’南宫家的古稀老寿星南宫横看见景辉一手无声音功,不动声色就让小有名气的绿林好汉许三斤中了招,不禁暗自琢磨,这崆峒派也不是从哪里找了个小怪物,小小年纪就有一手如此高深莫测的音功本事。 “爹!爹!” “啊!啊!”南宫横回过神来,发现儿子南宫远正在呼唤自己。 “你老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主要来宾都到齐了。”南宫远一脸恭顺。 “哦哦,我人老了,就是不服老不行,老是走神,好多小辈我都认不出了。” “爹,有些少侠就是第一次来,不是你没记住。” “原来是江湖新血,都是我中原武林的未来,想来跟我这种老东西也没什么好聊的,这样吧,从内院再设一席,让他们年轻人和年轻人亲近亲近,没有我们这些老东西碍眼,也吃得畅快一些。” “是,孩儿这就去办。”南宫远就要离开吩咐手下在内院设席。 南宫横抓住南宫远的手,小声嘱咐“把我的乖孙儿,孙媳妇,还有那崆峒的小天师都叫上,我看他就是顺眼,给我好好招待。” 南宫远一愣,不知道这是哪一出,但他从来都是孝顺之人,当即点头,吩咐下人内院设宴。 ... 景辉本在掌派人身边作陪,有一句没一句的应酬着。南宫家现任家主南宫远亲自过来邀请年轻一辈去内院参加特别席,只说是老太爷特别眼缘景辉,希望他能去内院特别招待一番。本就不喜欢这种一堆人乱哄哄场合的景辉,得了掌派人的应允,便随家丁去了南宫内院。 内院宴席丰富程度比外面有过之而不及,但是人数却没有多少,加起来不超过十多人。 景辉随便打量一下,发现居然真有认识的,而且是游戏中玩家扮演的主角的唐门二师兄,唐铮,这位也不过是个少年郎,肤色白的有些病态,眉头微蹙,一脸所有人都欠他钱的阴沉模样。游戏中这人擅长用毒,主角其中一个死法就是对他出言不逊直接当场被毒死,是唐门新一代的毒系代表。想来这时候也是个狠辣角色。 虽然其他人都不认识,但是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位应该是南宫家的公子,只因这南宫家之人,包含家丁,都身着浮夸肩甲,越是身份高贵,肩甲就越大越浮夸。这位公子身披黄金肩甲,背后接着红色披风,骚包到不行。 “各位少侠,在下南宫深,劳烦移驾至此,实在被感愧疚。只因受我爷爷之托,要单独好好招待各位,在下先自罚一杯。”南宫深先是告罪,然后举起酒杯对着每人巡视一圈,一饮而下。 “大公子不必如此,老太爷看得起我们,专门在内院设宴,这是大大的好事,是奖励啊,怎么会有人怪罪于你呢。”一名青城门弟子开口。 “是啊是啊。”另一名和尚也帮腔。 景辉看着一群人互相应酬,突然感觉这里和外面也没太多区别。伸出筷子,随意的夹了几快肉。刚才在外面,一桌子都是师长,都没怎么吃东西,既然来了这边,至少吃两口江陵菜尝一尝,其实来之前还稍微期待过一下南方的菜式。 一个半时辰之后,众人酒足饭饱,不少带着醉意被各门派的弟子搀扶着离开,剩下没醉的也各自离开。景辉也准备离开,被南宫深拦住。 “景少侠,可是不满意刚才的酒菜?我看你只吃了几口,更是滴酒未沾,如果不合胃口,请你说一下喜好,我马上命人为你重新准备。” “大公子误会了,在下平素就滴酒不沾,饮食也没有不合口味,只是在下食量只有如此。” “那就好,我还道是我招待不周,扫了景少侠的清修雅兴,刚才席上说了些风花雪月的场面话,脏了少侠的耳朵。” “食色性也,也是人之本性。大公子不必多虑,我也不是什么世外仙人,只是兴趣不同罢了。” “难得景少侠如此出尘之人,还要陪我们。”南宫深看着景辉平淡如水的面容,摸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不满,看了一眼他背后背着的琴囊,又生一计。 “景少侠,我看你身背琴囊,想来是爱乐之人,我爹收藏了不少名家古谱,家中却无人能掌握其中精髓,不如你帮我鉴定一下?” 景辉其实对音乐没什么追求,不过师姐呼延菊对古名家古谱很是喜欢,既然南宫家有意示好,自己去抄个一两篇,皆大欢喜也没什么不好。 “在下确实对音律之道有点兴趣,大公子有次邀请,自然不敢不从。” 两人一前一后,往内院的后宅贮藏室走去。 “你动作快点,你不饿,我们都饿了,这么点东西这么久都搬不完。”三四个家丁围着一个华服少年,正在指指点点。 “可是我已经很累了....能不能晚点再搬?”华服少年舔了舔嘴唇,满头是汗,看见南宫深过来,行了个礼,开口:“大哥。” 景辉一阵奇怪,这华服少年并没有肩甲,自己一路所见,哪怕家丁都有简单的肩甲,这人为何会叫南宫深大哥? “南宫兄,这人是?” 南宫深眉头一皱,还是介绍起来。“这是我同父异母小弟,叫南宫浅,不必挂怀。”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紫衣少女从内院迎了出来,面露喜色,开口呼唤:“大公子,你怎么来了后宅?” “萤儿,我请崆峒派玄功门的小天师景辉景少侠来指点一下我的乐理。” “原来是崆峒派的景少侠,小女子正好也对乐理有点兴趣,不妨让我一起陪同。” 景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华服少年,自己前世也是家里不太受待见的那一个,一股郁气突出,忍不住开口:“这位二公子,可是犯了什么错误,在此处受罚赎罪?” 南宫深脸色难看,心里暗骂景辉不识好歹,自己好酒好菜,还投其所好,这人怎么插手起南宫家事来了?但是爷爷亲口说要自己好好招待,不好恶了对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上官萤见南宫深不开口,主动为他解围,说道:“阿浅没犯什么需要惩罚的错,但这是南宫家的家事,我劝景少侠不要多过问,这也是为了他好。阿浅性子弱懦,他一天学不会主动反抗,这种磨练就一天不会停止。” 景辉平静如水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愠色,冲上官萤作揖。“得罪了。” 上官萤一脸疑惑,不知道景辉什么意思,不过下一秒,之见景辉右手慢慢抬起,抬起一掌,不缓不急的推出。 上官萤见状下意识就想出拳,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内力竟然像被冻住一样,调动不了一丝一毫,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景辉一掌向自己推来。 这慢动作的一掌,在上官萤的腹部前三寸前停住,掌风推着上官萤往后一踉跄,被赶过来支援的南宫深扶住。 “上官娘子为什么不躲呢?是不够勇敢吗?”景辉拉长语调,仿佛真的不解。 “你.....”上官萤见他仗着武功高强,用自己刚才说过话来讽刺自己,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景少侠,你这未免有点失礼了。”南宫深刚才见景辉动手,第一时间就想相助,结果发现自己一身内力突然失控,就这一瞬间的时间,眼瞅着景辉一掌推出,才恢复行动,扶住了上官萤。此刻才突然明白,为什么爷爷专门嘱咐自己交好此人,居然武功如此神异。虽然对方无礼,但是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也不愿说什么重话。 “在下无意干涉南宫家家事,只不过上官娘子这种弱者被欺凌还要从弱者身上找错误的道理,我实在无法认同,有违侠义精神。” 南宫浅这时也凑了过来,插话进来:“谢谢这位大侠,但是我.....” 景辉一摆手,止住了南宫浅的话,平淡开口:“不要误会,在下出手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插手南宫家事非我本意,如今我这恶客这便离开。” 南宫深、南宫浅和上官萤,三人看着景辉离开的背影,默默无言,各自心思不同。 第二十一章 唐门布衣 景辉从南宫家出来,一路直奔江陵城西南的卸甲山,这才是他这次来江陵的主要目标。因为虞小梅学习药理速度远没有景辉的快,直到去年才学会以自身尸心丹反向检测噬心蛊的技术,这几年一直在景辉的建议下,一直对金乌虚为委蛇。 千灯楼的任务大多是杀人,因为虞小梅身份特殊,难以长时间离开崆峒派,所以任务大多也是刺杀崆峒派门人,大多针对优秀的年轻弟子,大概是有所顾忌,任务发布的不算频繁。不过景辉也没有任由千灯楼如意的打算,每一个进入暗杀名单的崆峒弟子,景辉都会调查一番,有些平时就作恶多端的,就干脆让小梅真的杀了。而没有作恶的,就悄悄的捉走,送到了青海的湖中孤岛海心山,和被暗杀的人说明情况,在那里暗中积蓄力量,等有朝一日对千灯楼进行反戈一击。 也许是虞小梅的顺从,让金乌放松了警惕。前些日子,虞小梅听到金乌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消息,近日千灯楼在江陵卸甲山似乎有一个多人参与的大行动。于是景辉便讨了一个来南宫家贺寿的名额,原本掌派人是想带呼延菊的。 不一会,景辉就赶到了卸甲山,此刻天色已暗,景辉也没有特意换上夜行服。只远远的观察,此处名叫卸甲山,实际上是三个土坡,方便将士上城墙驻防所用。相传当年关羽失荆州,将士们松甲在此处休息,糜芳却突然投降,将士们气的扔下盔甲,想要去找糜芳讨要说法,结果吴军其实已经冲了进来,因此得名,如今早已改为了关羽祠庙。 景辉观察了一会儿,此时没什么前来祭拜上香的香客。也没发现什么暗哨,便飞身上了房檐,往后院探去。屋中三名男子正在吃酒,其中两人一身粗衣,像是普通手艺人,另外一人却是公子哥打扮,且不说这三个本不该聚在一起的怪异,单三个人呼吸和目光透露出来的内力水平,也不会错,这几个人确实有鬼。 听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是闲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景辉暗叹,果然自己运气不够,看来要多跟踪一段时间了。 ... 两名青衣男子和一名全身白衣,长发披肩,都戴金带的年轻女子在无色集市一间酒楼中吃食。 “唐兄弟,你真要这么做嘛?崆峒派可是正道六大派之一,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敢做出这等事端,都不是可以轻易化解的。”面色沧桑的青衣男子面露疑色,还在做最后的确认。 “武大哥,这事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做。”年轻俊俏的青年男子先是郑重,随即脸色一变,嬉笑开口:“真出了事,我不是还能跑吗?就算跑不掉,还有我师傅顶着。” “就是,唐大哥这是救那女子逃离火坑,是在做好事。”白衣女子出口帮腔。 “我也知道这是在救人,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同来,只是崆峒派高手如云,凭你我三人真的能救人出去吗?”武海心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三年前交过手的那位,哪怕三年过去,依旧没有什么自信能稳赢。 “所以我才特意挑这个时间过来,崆峒派掌派人带着一批好手去南宫世家祝寿了,可惜这边的正事要紧,不然我还想去教训一下那对南宫兄弟。” “唐兄弟,你有没有具体的救人办法我们总不能夜里进去绑人吧?”武海还在认真思考。 “武大哥你还是太正直了,难怪你在丐帮混不下去了,这崆峒派也不是铁板一块,飞天门、玄功门、夺魄门和铁拳门互相内斗可一点不比外面的江湖中人下手更轻,就是不少仇人之间都没有他们对自己人下手狠毒。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三个就光明正大进去拜见,说想见见那江湖第一美人,其他三门看我们是去找夺魄门麻烦的,说不得还要暗中出手帮我们让夺魄门出丑。”俊俏男子从背后掏出一个大麻袋,扔在桌上。 “你拿麻袋干嘛?”武海不解。 “当然是套人啊,明天一见到那个夺魄幽兰,我出其不意点了她穴道,然后直接一麻袋罩住,咱们就下山跑路,一路冲到京玉关。” “你不是说那夏侯兰姑娘是雪山派掌门独生女,被迫做了崆峒弟子吗?怎么还要绑人?”武海摸不着头脑。 “诶呀,海哥哥,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场合都敢畅所欲言。她一个弱女子,又是雪山派遗孤,真像你一样直言不讳,根本活不到今日。我们把她绑走,就算我们没能成功,她也不会因此被夺魄门记恨,布衣这其实是自污的手段。”白衣女子出言解释。 “堂兄弟果然高义,是我考虑不周了。”武海虽然和唐布衣性情相投,同样酷爱饮酒,但是之前只以为是为侠义又不拘小节的朋友,没想到对方居然肯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脱离苦海而自污,当下十分的佩服。 “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想拯救这天下所有可怜的女子。”唐布衣展颜一笑,随后脸色一暗。“不过这次我确实有私心,不过涉及在下隐私,恕我不能详说。” “嗨,这种救人脱离苦海的义举,就算你有点私心又算什么?何况当日我打赌输给你了,这个忙我帮定了。”武海敬佩对方侠心,言语之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那就拜托武大哥,洪蓉娘子了。”唐布衣收起麻袋,举起酒杯敬了一杯。 ...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夺魄门守门弟子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唐门唐布衣,求见江湖第一美人夺魄门夏侯兰。”唐布衣扯着嗓子喊出声,还对着守门弟子挤眉弄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夺魄门弟子捏了一下自己脸,确定自己没在做梦,瞪了一眼唐布衣,想要直接打发走他。却见突然对方手里变出一枚铜钱,轻轻一甩,从自己脸边飞过,划了一个口子。 “你......你等着,有本事你别走,我去找人汇报。” 唐布衣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去。 “掌门,掌门,一个自称唐门唐布衣的人,打伤了我门一名弟子,点名要见夏侯兰,简直不把我夺魄门放在眼里。”一名夺魄门长老气冲冲的推门进入大殿。 “大呼小叫,这点小事也需要向我汇报吗?”夺魄掌门姚京连姿势都没变,躺在罗汉床上端详着一张字画。 “那唐布衣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但他师父唐老魔带着他劫法场的时候我见过他出手,确实有过人之处,不好处理啊。”夺魄门长老听过不少唐老魔千里上门追杀的事迹,一时拿不定主意。 “哼,你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唐老魔不好对付,就推给我?”夺魄掌门姚京一声哼,卷起字画,直起身来。 “不是,不是,我真是不想给本门惹麻烦,这才来请示掌门意见。”长老开始流汗。 “不就是找夏侯兰吗,找个弟子带他去找就是了。”夺魄掌门姚京像是说着请客吃饭一样。 “不是,掌门,就这么让他如意?他在门口大声喧哗,如今怕是其他三门都等着看好戏,我夺魄门当真让人看笑话吗?”长老不敢置信,掌门居然下次命令。 “你以为现在别人没在看笑话吗?那夏侯兰入了我夺魄门,结果仗着掌派人照顾,一年到头没几日在我夺魄门内,可曾有把你我当做师门长辈?我看这唐布衣来的正好,不让外人欺辱一番,这不服驯化的野丫头就不知道没有师门靠山是什么下场。”夺魄掌门姚京语气冰冷,决定了夏侯兰的命运。 “妙啊,妙。原来还有这种一石二鸟的好办法,还是掌门人看得透彻,我这就去办。”长老只觉豁然开朗,果然还是掌门手段高超,这么难处理的事情,瞬间就能因势利导,借刀杀人,收服夏侯兰。 ... 飞天门,飞天大殿。 “虞小梅,你要干什么去?”飞天掌门火龙仙君挡在虞小梅身前,语气颇为不悦。 “弟子看天气冷,想去集市买点热乎的吃食。”虞小梅谄笑开口,颇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哦?还冷?看来你烈火丹吃的不够多啊,为师以为你已经到了急火攻心的阶段,居然还能感觉到冷,那明日你的烈火丹加倍!” 虞小梅脸色一片惨白,干笑两声。“弟子不敢了,那姐妹情哪有我的小命重要,师傅不要开玩笑了。” 飞天掌门火龙仙君见虞小梅识趣,点了点头。“本来我还以为你多半是没用了,想不到唐门能帮我处理掉这江湖第一美人,记住了,你是飞天门嫡传女弟子,你活着的意义就是做第一掌派夫人,当不成那天,别幻想着为师会为你驱散火毒。” 虞小梅连连点头,乖巧的返回自己屋中,掏出笔墨。 ... “姓唐的,跟进了,师傅有命,让我带你去见夏侯师姐,你跟紧了,落下了我可不等你。”被划破脸的夺魄门弟子黑着脸,师命难违,强忍着不快开始带路。 唐布衣三人表情各异,唐布衣和洪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武海一阵难以置信,对自己混迹了十几年的江湖又觉得陌生了几分。 一个夺魄门人在前面引路,三人在跟在后面,一路从夺魄峰竟是回到了无色集市,来到一间颇豪华的绸布店。 “就这里了,人就在里面,你自己去见吧。”夺魄门弟子嘴角一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步离开了。 三人踏进店中,唐布衣刚想开口,眼中出现一人,蓝色长袍衣裙之下藏匿着苗条修长、曲线优美迷人身材。细腻而光滑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仿佛是夜空中最浓密的黑色缎带。她的五官几乎完美无缺,在纤细修长的眉毛下秋水般清澈透明的眼眸。高挺而微微上扬的鼻梁勾勒出一个端庄俏丽的面孔轮廓,粉嫩如玉般光洁无瑕。无需开口询问,传言中的新一代江湖第一美人,夺魄幽兰只能是这一位。 第二十二章 美丽误会 唐布衣走了过去,直接开口。“在下唐门唐布衣,能否请夺魄门夏侯姑娘移步,我有一个你绝对感兴趣的消息。” “没兴趣。”夏侯兰随口回应,这几年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为了接近她,什么稀奇古怪的借口都见过了。 唐布衣向前走了一步,到了夏侯兰身前一步距离,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是关于雪山派的。” 夏侯兰神色一变,抬头刚想质问,只见一枚铜钱激射而出,直奔玉堂穴。这一暗器出手太过隐蔽,又离得极近,夏侯兰用尽全力也只是错开半个身子,还是被击中了左肩云门穴,顿时整个左臂一阵酥麻,一时半刻抬不起来。 夏侯兰被偷袭定住一臂,迷人的双瞳之中射出一股冷冽杀气,右臂一舞,五根纤纤玉指如同五跟钢针向唐布衣胸口戳去。 “呵呵。”唐布衣一击未能得手还有点意外,见到夏侯兰如此迅捷的反击反而一笑,向后一飘,直接退出了店外。 夏侯兰毫不犹豫,直接追了上去。 旁边的呼延菊之前见唐布衣凑上来,特意避开了几步,结果一个扎眼的功夫,变故突生,唐门首徒偷袭崆峒派夺魄门嫡传女弟子,实在出乎呼延菊的预料。稍微愣了一下,唐布衣和夏侯兰居然一跑一追冲出了布庄,呼延菊就要跟上去帮忙,脚刚踏出门口,一个面色沧桑的青衣男子就挡在了身前。 “闪开。”呼延菊见一眼看出对方不凡,不似庸手。这青衣男子身材魁梧,眼中有光,背手站在原地不动,却仿佛一堵小山拦住了呼延菊的去路,这才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开口。 “恕在下不能闪,朋友之托,不敢有负所托。”武海见唐布衣成功点了夏侯兰一条左臂,心里觉得事情已经十拿八稳,也不准备多生事端,只想拖延住这位便是。 “你究竟是何人?知不知道你已经闯了大祸?如今唐门辱我崆峒派,可是要流血的。”呼延菊救人心切,直接危言耸听,希望能吓退对面。 “在下武海,只是江湖之中一无名小卒,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唐兄弟绝无加害夏侯姑娘之意。” “可我信不过你。”呼延菊见威胁无效,夏侯兰的人影马上就要从街头消失,不再耽搁,哪怕没有必胜的把握,直接一拳挥出。 “得罪了。”武海见呼延菊一拳打出,连忙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全力防守,生怕一不小心就落败。 武海守了二十几招,发现对面虽然也武艺高强,但比起那位几年前的水平都稍逊一筹,松了口气,动作逐渐游刃有余起来。 ... 郁竹放下刻刀,脱下手套,擦了擦汗。这下年关前的订单就都做完了,之后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想到这里,疲劳都减少许多。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唐门的和夺魄幽兰打起来了。” 郁竹所在的大铁铺在铁拳巷之中,位置还算不错,周围大多也都是铁拳门的产业,平时小贩吆喝,铁拳门人聊天都少不了。平时她都当做没听到,不过这次听到夺魄幽兰四个字,直接从屋子冲来出来。 “你在说什么?唐门为什么要找兰姐姐麻烦?” 门外的几个铁拳门弟子被突然窜出来的郁竹吓了一跳,看清是郁竹之后。其中一个人随意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人说,那个唐门的贪图夏侯兰美色,要来看江湖第一美人,也不知道夺魄门怎么这么没种,竟然直接把人带了过去,那色中饿鬼,见了夏侯兰美貌,直接就忍不住出手了,现在被夏侯兰师姐一路追杀,估计快到山门了吧。” 郁竹听完一怒,怎么还有这种人,就想直接过去帮忙,迈出一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屋戴上手套,重新出发。 “诶...郁竹师姐,你干嘛去。” “我去帮忙!” “别.....”一位好心的铁拳门弟子想要伸手阻拦郁竹,被另外一个铁拳门弟子直接一把抱住。 “你别多管闲事,到时候伤了你自己。” “怎么会?郁竹师姐平时不是还挺讲道理的?” “她是讲道理,但是一着急就没轻没重,去年就有个人以为她好欺负,夜里喝多了冲进她屋,只是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被她三拳打碎了双腿,现在还在五色广场要饭呢。” 见郁竹跑远,铁拳门弟子小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郁竹师姐怕不是个天煞孤星,以前克死娘,克得爹家财散尽变成恶赌鬼。高掌门多好的身子骨,收她入门没几年光景也突发疾病一下就没了,你说是不是她克死的?” “这么灵啊?那怎么还选她当嫡传女弟子?不怕到时候新掌派人也被塔克吗?” “谁敢动她?不怕逼急了她上去找你算账?而且她是高掌门定的,临死前还亲自把严掌门叫过去,说要把这大铁铺传给她,严掌门敢动她就是违逆高掌门遗言,以后谁还真心给掌门卖命。” ... 郁竹一路小跑,直追到了山门前小道,才远远看到了一丝蓝影。 刚要继续追赶,一道白影挡住了郁竹的去路。 郁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一会儿,确认不认识眼前之人。“你别挡路,我要去帮忙。” 白衣姑娘洪蓉嘻嘻一笑,手指卷弄着一缕侧发。“可我就是挡你路,不让你帮忙的呀。” “你....小心点,受伤了别怪我。”郁竹犹豫片刻,提醒了一声,摆了个架势,正是铁臂神拳的起手式。 洪蓉见对面郁竹小豆丁一样的个头,却认真的摆了个外家横练功夫的铁臂拳姿势,差点没笑出声。 正准备轻松接下对面的招式,余光看到路边零星的崆峒派看热闹的弟子眼中的戏谑却是冲着自己,心中一凛,伸出去准备接拳的手掌猛地缩回,连退三步。 洪蓉收掌及时,只被拳风蹭到,手中被蹭到地方居然也变得通红。不敢再小看郁竹,踏起奇门步法,抽出腰间软剑,围着郁竹游走。 郁竹看不懂对方步法,只自顾自的一拳接一拳,打得虎虎生风,带起的拳风声,听得周围围观的弟子咋舌。而洪蓉则如同一只蝴蝶一般,在郁竹拳风缝隙穿梭,时不时的刺出一剑,逼得郁竹后退。 ... 夏侯兰追着唐布衣一路出了山门,发现一路狂奔的唐布衣此刻正坐在石墩上。 “你一路引我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暴脾气,没想到还挺聪明的,难怪这么配合。”唐布衣一路疾驰,辗转腾挪,此刻缺一点气息也没有乱,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成为崆峒派弟子的,你是雪上派掌门的独生女,我可有说错?”唐布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脸色一正。 “是又如何?” “你不是自愿当着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我就要管一下这闲事,救你脱离这苦海。” “苦海?”夏侯兰一愣,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想过如今的生活了。一个待自己视如己出的掌派人,一个亲如姐妹的呼延菊,一个有点烦人的妹妹虞小梅,一个让人有点担心的小妹妹郁竹。如今这世上还活着让她在意的人,几乎全在崆峒派。还有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脑海中就不禁浮现中他和呼延菊平日的点点滴滴,两人琴瑟和鸣,真的还有自己的位置吗?心中一阵苦涩,似水寒冰,脸色一下就变得凄苦起来。 唐布衣见她一听脱离苦海之事,马上漏出凄苦之色,当即确定对方只是迫于无奈才在崆峒派忍辱负重,当即下定决心。 “夏侯姑娘,不用担心,是我绑你走的,就算崆峒派算账也只会找到我唐门头上。得罪了。” 夏侯兰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唐布衣已经从石墩上挑起,身形突然加速,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一时之间,夏侯兰四面八方竟全是唐布衣的残影。 “哗啦”一声脆香,唐布衣掏出一大把铜钱,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这铜钱每一刻都从不同轨道飞出,有些同时,有些部分先后,几十枚从身前身后齐齐向夏侯兰射去。 夏侯兰一臂受限,用尽全力也只挡住一多半,连中几枚,被击中穴道定在原地。 唐布衣走到夏侯兰身边,作了个揖,郑重道:“夏侯姑娘不用担心,在下毫无冒犯之意,绝不会有轻薄举动,不会碰你分毫。” 说完,掏出一个大麻袋,从头到脚套住夏侯兰,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筒,拉开引线。一道火光从竹筒飞出,直冲天空,发出一声爆响。 发射完信号,把麻袋用绳子系好,又砍一条粗壮的树枝,三两下削成扁担,一头挂上麻袋,像扛着一麻袋红薯一样下山去了。 武海和洪蓉听见爆响,知道这是事前约定好的撤退信号,两人都处于优势,都轻松摆脱对手,跑下了崆峒山。 第二十三章 审问与文斗 景辉坐在卸甲山关公祠地下密室的椅子上正在翻看一叠书信,面前还绑着三名男子,正是之前饮酒聊天的三人。 经过两天的蹲守和监听,景辉确定这个据点常驻的人员就只有这三人,便不再拖延,昨天夜里直接趁着三个人齐聚,制住了三人,找到了这间地下密室。这密室之中存放着大量信件和文书,一口气连着看了一夜,才对此地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很可惜,这里不是极乐教的据点,此地隶属一个金国一个名叫养龙苑的组织,是江陵地区的情报中心,想来还算重要,那三人其实身手不错,就算景辉现在的功力想要不闹出动静的制服三人也是不可能,可惜景辉还擅长药理,很轻松就下毒成功。 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盯着景辉,可惜都被绑着手脚,又都中了毒,无法调用内力,就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因为景辉还点了他们的穴道。景辉在这里翻了一页书信,这三人就陪着瞪了一夜。 景辉翘起一条腿,弹了弹信函,面上带着轻微的笑意。“你们这里情况我知道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一点点的疑问需要你们来解答。” 景辉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嘴硬得很,不会轻易开口,而我又时间有限,接下来我会一个一个单独的问你们问题,如果你们之中有谁回答的和其他人不同,我就只能让你们吃点苦头了。” 景辉抓起第一个汉子进了隔壁,解了对方的哑穴。 “养龙苑和极乐教是什么关系?” 汉子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不是很重要,没必要平白抵抗受苦。“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和你们中原正派一样,有时候会合作,有时候会背后捅刀子。” 景辉满意的点了点,重新点了穴,把第二个汉子换了进来。 “养龙苑和极乐教是什么关系?” 这第二个汉子看前人完好无损的出来,猜到他大概是说了,便也不准备做抵抗。“时好时坏,去年三月还在合作,今年不知道极乐教突然针对其我们来,最近已经很少联系了。” 景辉把人放回去,换了第三个公子哥打扮的进来。 “你觉得我喜欢吃什么?” “???”公子哥满脸疑问,对方问的这是什么问题?而且你倒是解了我的哑穴啊,让我蒙一个也好。 “真遗憾,看来你是拒不合作了。”景辉摇了摇头,手指一弹,对方一只耳朵飞了出去,鲜血喷了一地,看到地面一片狼藉,景辉才一张金创药甩在对面创口之上,止住了血,拖了出去。 两名大汉看着被拖着进来的公子哥都是一惊,看到他少了一只耳朵,心神具震,想不到这位平时嘴上花花,结果却这么刚烈,有些羞愧又有些侥幸。 景辉再次把第一个汉子拉进隔壁,解了哑穴,还没开口发问,对方已经抢答上了。“别割我耳朵,我什么都说,但是他们可能不会说实话,我觉得没有骗你,你一定要信我。” 景辉满意的点了点,开始询问具体的细节。这次对方老实多了,回答的也十分详尽。 就这样,来回轮换了四五轮,公子哥又少了一根手指,景辉基本搞明白了状况。极乐教教主是上一任西夏国主,之前教主身亡,极乐教有过一阵大混乱,被这金国的养龙苑渗透收买了不少,有过一段共同针对大宋的蜜月期。而今年年初开始,极乐教似乎重新恢复了秩序,和养龙苑重新关系紧张了起来,似乎在争夺什么,但是涉及的人太过众多,又大多涉及到临安的,景辉也一时推算不出他们具体在争夺什么。 这么想来,金乌可能已经猜到虞小梅更偏向了自己,故意透露口风让自己来除掉这里的养龙苑势力,有心算无心,居然让自己干了千灯楼杀手的本职工作,还真是小看了千灯楼。 不过景辉一阵好笑,金乌也真是托大,竟然为了算计自己一次,把这么重要的敌方情报组织透露给自己,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像千灯楼查出了这里是养龙苑的藏匿地点,这养龙苑的记录之中,自己寻找好久的极乐教左护法所在之地,也有所记载。 这左护法所在,应当就是自己噬心蛊之所在,也是如今重振旗鼓的极乐教总部所在,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办法,景辉将三人解毒,利用修炼霜刀破竹指的寒冰真气,凝出一根冰针管,给三人注射了他们喝剩下的酒,等三人彻底没有气息之后,将三人摆在酒桌位置,又放了一把火才离开。 ... “景师兄,南宫家的大公子在门外找你。”一名飞天门弟子敲了敲景辉的房门。 景辉推门出来,冲对方点了点头。“辛苦常师弟了。” 飞天门常威见景辉记得自己姓名,心头一喜,连连点头。“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景辉从崆峒派此行落脚的客栈出来,果然就见到南宫家大公子南宫深正在大厅等候。 “大公子,找在下何事?” 南宫深郑重地作了个揖,开口:“景少侠,冒昧打搅。我来此,有三件要事。” 南宫深掏出一本曲谱,放在桌上。“第一件事,就是道歉,前几日招待不够周到,破坏了景兄的雅兴,这本曲谱希望景兄能收下。” “第二件事,今日一只瑞鹤降临南宫家,留下一封书信,收信人便是景少侠,我特来送信。” 说完,南宫深把信也放在桌上,双手一推,送到了景辉面前。景辉没有说话,只将信和曲谱收入怀中,等着最后的重头戏。 南宫深见景辉收了曲谱和信,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彻底和这位下一任崆峒派掌派人交恶。整了整身形,掏出了南宫家独门兵器风流扇。 “第三件事,就是希望景少侠能与在下做过一场,那日虽然景少侠只是指点,没有伤人。但是未婚妻在眼前被人教训,如果我还是个男人,这事便无法揭过。” 景辉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这南宫家还真有点意思,一见面先是道歉后是送信,这是暗示我不要下手太重吗? “师门之中能驱使仙鹤送信之人不多,特意送到南宫家,必然是有急事找我。大公子给未过门的妻子出头,也合情合理,我们取个折中的办法,我们文斗,我只守不攻,你攻我三招,然后我再攻你三招。” “这...”南宫深本来想在私下切磋,实在是上次见景辉出手,至今没有一点把握,只是凭着一股热血来自杀式挑战,真要当街惨败,实在是难以接受。 “请。”不等南宫深同意,景辉径自走到街上,冲南宫深招了招手,然后就双手放在背后。 南宫深见对方如此托大,一股怒气冲破额头,也管不了许多,一句“那就得罪了。”出口,直接出扇,一招霸王扬旗,带着劲风向景辉袭来,一开始就全力出手,没有半点留力。 景辉双手在背后不动,身子一偏,左脚高高抬起,立马扬鞭,腿鞭狠狠地抽下,正点在自下而上的风流扇上,顿时定住了南宫深这一招,无法再进分毫。 南宫深一招不成,当即震脚拍扇,双手齐发,一招迎风撩衣,推开压在扇子上的重脚,趁着景辉单脚不稳,脚步一弓,使出了完全放弃防御的弯弓射虎,进行最后一搏。 景辉看演的差不多了,不再双手背后,摆出了个双手防御的架势,硬接了对方这最后一招,象征的退了两步。 南宫深脸色一暗,自己三招没有拿下,对方只要再用那日的音功,自己岂不是一招就要败北?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被人当街袭击打晕,上官萤的责问,这次又败,不知道她又会说什么,一股后悔涌上心头。 “听闻南宫家最擅防守,在下没有把握三招之内拿下大公子,就不献丑了,这次算平手吧。” 不等南宫深反应,景辉说完这话,便自行回屋看信了。 南宫深愣了一下,心中长出一口气,总算没有颜面尽失。不过又是一阵后怕,之前景辉在南宫家悍然出手,以为他是个恃才傲物之辈。没想到也是个心思深沉,懂得恩威并施的家伙,真让他当上崆峒掌派人,以后可就不如现在掌派人好说话了。 当天,崆峒派小天师和南宫世家大公子当街打成平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陵城,南宫世家久居江陵,城中拥趸众多,听闻能和他打成平手,小天师之名成为一时话题。 景辉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信读完之前。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被人偷了老家。这崆峒派,比自己想象还要不堪,几个老家伙居然明目张胆的放任外人进山劫人。自己本来想着当个温和派,等四姝再成长几年,替换一下就是了。如今看来,这些不识大体的老家伙,也该准备退出历史舞台了。 景辉倒不是特别着急,因为唐布衣这个人,游戏中是个重要的正派角色,是玩家所在的唐门大师兄,是个既潇洒浪荡又心怀家国大义的令狐冲plus版,想来不会突然转型田伯光,变成淫贼,劫走夏侯兰应该有一些别的理由,不过还是亲自去看一下,毕竟人是劫走的,小兰不是自愿跟去的,自己还是要去救的。 做完决定,留了封信在屋内,说明自己去寻找被劫走的夏侯兰。不等崆峒派的大部队,直接自己出发了。 第二十四章 一路西行 新会州,平西寨。 唐布衣拨弄了一下篝火,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河边。洪蓉正在熟练地处理几只野兔,动作干净利落,让唐布衣不禁生出几分期待。自从三天前劫走了夏侯兰,一路上三人没敢过多停留,一路西行。 因为怕崆峒派后知后觉派出追兵,一路不走官道,不住客栈。骑着提前准备好的六只骆驼,专走戈壁,从崆峒山跑到了这新会州平西寨,总算是出了崆峒派的势力范围。本想着在寨子中借宿,不过平西寨的羌人对外人十分防备,只好在外露营。 唐布衣放下木棍,走进帐篷,看了一眼被点穴的夏侯兰,十分的无奈。本来第一天晚上,逃出秦州之后,在提前准备好的落脚点,就把夏侯兰从麻袋之中放了出来,解了穴道,结果她二话不说马上打了过来,因为时间紧急,唐布衣也没有过多交流,便再次将其制服。 唐布衣解开了夏侯兰哑穴,坐在地上,对着夏侯兰开口:“夏侯姑娘,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我真是来救你的,你用不着跟我拼命。” “你平时都是这么救人的吗?”夏侯兰神色冰冷。 唐布衣挠了挠头“实际上我拯救天下不幸女子的想法才诞生没多久,你是第一个人我救的女子。” “我是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崆峒派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如果你不想一辈子东躲西藏,就快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此事。” “就是因为你是嫡传女弟子,我才不能放你。”唐布衣语气坚定了许多。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自愿成为嫡传女弟子的,我管不到也不该管。我听上官家的人说了,你本来是雪上派掌门爱女,被迫成为‘兰’的不是吗?” “.......”夏侯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软化了一点。“我确实是被迫改名为兰,我也没有忘记杀父杀母之仇,但我现在有我的打算。” “我知道,忍辱负重,苦练武功,然后再报仇雪恨。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崆峒派嫡传女弟子,兰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一个唐门弟子,难道比我更懂‘兰’?” “我本来是不懂的,但是上个月,我找到了一个我寻觅很久的人,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告诉了我崆峒派的‘兰’有多恐怖,有多黑暗。” “你说的到底是谁?” 唐布衣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她是我娘,曾经也是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也曾是兰。” “你娘她........遭遇了什么?” “你和她很像,我娘也是别派弟子,灭门之后被崆峒派抓去,改了名字,成了夺魄门的兰。她也和你一样,假意顺从,苦练武功,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可惜,崆峒派四派各怀鬼胎,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娘一时不察,被人下了药,废了武功,卖到了青楼。”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夏侯兰开口。“你解开我的穴道吧,我不会再出手了。” 唐布衣没有犹豫,直接解开了夏侯兰穴道。 夏侯兰活动了一下身子,再次主动开口。“你们一路带我往西,是想去哪里?” “京玉关,这一路照顾你的洪蓉姑娘和武大哥,他们准备出关,去塞外,从此不再回中原。我本来想着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塞外。只要出了关,崆峒派怎么也找不到你了。或者你实在不愿意离开中原,可以跟我回唐门,那里我师傅在,崆峒派绝不敢动你。” 夏侯兰想说我和你娘情况是不同的,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实在不忍心给这个青年的伤口上撒盐,对方为了说服自己,已经把最隐秘最痛苦的事情暴露给自己。 “出来吃东西了。”洪蓉叫了一声,把头探入帐篷,见夏侯兰没有大打出手,脸上一喜。“夏侯姑娘饿坏了吧,快一起出来吃饭了。” 这三日夏侯兰一直被点穴,就被洪蓉喂了点水,确实饿得不行,跟着一起出了帐篷。 四人围着篝火,洪蓉切下一条兔腿给夏侯兰,又递上了一碗热粥。 夏侯兰咬了一口兔腿,兔皮还在,焦焦脆脆,兔肉细嫩,咀嚼之后有一股淡淡的甘甜。又喝了一口热粥,胃变得暖暖的,饥饿感消了大半。 洪蓉跟三人分完兔肉,很自然的做到了武海身边,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水囊。 “这是什么?”武海一脸不解,还是接过了水囊。 “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海哥哥你好几天都滴酒未沾,我猜你一定喜欢这里面的东西。”洪蓉偏着头,一脸笑颜注视着武海。 武海闻言打开水囊,闻了一下,哈哈大笑。“还是蓉儿你心细,我之前都只想怎么帮布衣,完全想不起准备这些。” 夏侯兰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眼中两人的身影渐渐变换成了呼延菊和景辉,两人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在他们身边时机长了,总能看到他们有时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完成沟通,手中的兔腿,似乎都不香了。 “夏侯姑娘是否准备脱离崆峒派?”一口气喝完了一水囊的酒,武海才想起关心一下夏侯兰。 “我.....”看了一眼唐布衣期待的目光,夏侯兰脑中闪过两人的身影,只觉一阵烦躁,叹了口气。“不管崆峒派有多黑暗,手段有多下三滥,我还是会回去的,我如今重要的人都在那里。”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洪蓉嘟起了嘴。 “我又没说马上就回去,正好最近烦人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干脆我就跟你们先去一趟塞外,等我玩腻再回去。” “好好好,这样最好了,小兰你跟来最好,不然这唐布衣就会缠着海哥哥喝酒,烦死人了。” “你别胡说,明明是我舍命陪君子,哪次不是武大哥把我喝得不省人事?” 看着几人斗嘴,夏侯兰感觉一阵轻松,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万一那人要是来找自己就更好了。 边聊边吃,一顿饭的功夫,几个人稍微熟络了一点,夏侯兰提出了疑问。 “武大哥,你是不是丐帮中人啊?我听......听人提起过你,为何要去塞外?” “不是我要去塞外,是丐帮把我驱逐出中原了,要我终身不许再返回中原。” “你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是谁告的状,说我不是大宋人,一直在跟金国秘密报信,好在马相公没有轻信这些小人的谗言,但是他也不好因为我一个人伤了大家的心,让我先去塞外待几年,等他查清真伪,再邀我回去。” “是那位丐帮的千金叟?我听说他现在虽然不是名义上的丐帮帮主,但实际上已经有了帮主全部的权利,只要他信你,想来要不了多久,武大哥你就能风风光光的回来。”唐布衣插嘴。 “呀!”洪蓉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三人好奇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洪蓉抱臂原地转了两圈,一脸气愤。 “我早该想到了,这个马相公不是什么好东西。” “蓉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马相公也是迫于无奈,真正的坏人是那些污蔑我的小人,不要让我查出来是谁冤枉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不对啊,海哥哥。时间不对,那马相公说是收到人密报才不得不处理,结果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丐帮执法长老都没有,分明是全速赶来的。”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马相公也许是担心我,才特意快马加鞭,忘记等其他执法长老。” “海哥哥,你忘记当时我们在做什么了?” “你是说.......”武海突然愣住,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诞生。“我们当时抓的那些奸淫妇女,拿残疾孩童换取钱财的丐帮败类,他们的幕后黑手是....” 洪蓉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就是那马相公,我们刚抓到那几个人渣,正准备顺藤摸瓜,查到这条没有人性的生意是谁在操控的时候,他就马上出现了。” “我要去找马相公对质。”武海站了起来,马上就要出发。 洪蓉一把把他按住,劝解道:“如果真是马相公干的这些事,他肯定不会轻易承认的,而且你这样回去,不正给了他借口光明正大的除掉你?” “大不了一死,但我绝不能就这么装聋作哑,放过他这样为非作歹。”武海又站了起来。 “海哥哥,你别急,我有办法。”这次洪蓉按不住武海,连忙开口。“你忘了吗,当时那几个人渣说他们只是其中一个站点,就连西凉府也有他们的站点,那几个人肯定已经被马相公灭口了,如今我们去关外,正好去西凉府调查一番,到时候我们人赃并获,你就可以在丐帮大会山和马相公对质了。” 唐布衣和夏侯兰两人插不上话,耳朵却没有闲着,津津有味的听着这涉及丐帮帮主人品的猜测。唐布衣听到最后,也跳了起来。 “那是不是计划有变,我们要改道去西凉府了?” 武海怒意渐消,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必须去一趟西凉府,不知夏侯姑娘还要不要跟我们同行?” “无所谓,我本来也是散心,西凉府和塞外对我来说没有区别,而且还涉及奸淫妇女之恶徒,就算你们不去,我也会去处理掉。”夏侯兰眼中冒出杀意。 “好,那我们就一起除恶!” ... 几人决定好目标,正准备早些休息,明日好早些上路之时,一个白影从远处飞速的奔来。 “怎么又是这家伙....”唐布衣捂了捂脸,十分的无语。 “布衣兄弟你的熟人?”武海也看清了白影的样子。 “是个峨眉弟子,武功还算凑合,人不算坏,就是脑子实在不好使,自从输给我一次之后,总缠着我。” 洪蓉听到这里有些兴奋。“莫非是个女子?” 话音刚落,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俊俏峨眉男弟子就冲到了众人面前,速度快的出奇,颇有风驰电掣之感。 “唐布衣,枉我把你当成劲敌,没想到你居然堕落至此,干出强抢女子之事,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来人也看清唐布衣的面容,不等唐布衣解释,直接攻了过来。 “一起上,先制住这家伙,我一个人没把握不伤他。” 武海点了点,和唐布衣一起出手,洪蓉和夏侯兰在后面掠阵。 片刻之后,唐布衣把来人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才解开他的哑穴。 “解无尘,你可认识她?”唐布衣指了指远处正在和洪蓉一起收拾露营物物资的夏侯兰。 解无尘摇头。 “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你绑架了崆峒派的嫡传女弟子,我来除害。” “那你猜她是谁?”唐布衣再次指了指夏侯兰。 解无尘这次认真看了一会儿,不敢确定的开口:“莫非她就是夺魄幽兰?” 第二十五章 莲池夜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兰州,五泉山,望山楼。 解无尘左右手同时开弓,舞的虎虎生风,一阵劲风吹动,黑烟滚滚。 唐布衣神色凝重,实在是沉不住气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你怎么还没把炭烧好。我们在楼上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解无尘脸色一红,怀疑是被针对了。 “我当然会,正常来说早就不该冒烟了,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唐布衣将信将疑的看着解无尘忙活,又觉得一阵好笑。这解无尘和他认识也几年了,一身武功也还不错,人品也还凑合。大概是因为他当年被老掌门收为关门弟子,辈分在峨眉高的出奇,没有多少人能指责于他,导致这解无尘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心性却还像个孩童,经常干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之前这货听闻自己去崆峒派抢人,便直接千里追来,不等自己解释就直接动手。等被制服之后发现夏侯兰没有被制住,才发现闹了乌龙,十分尴尬。 洪蓉提议让解无尘跟着他们一行人一起去西凉府,途中多干点粗活就算是道歉了,所以到了这兰州之后,本来几人围着火炉准备品尝这边冬天的推荐菜炉焙鸡,这解无尘主动抢了小二的工作,要自己烧炭。 两人斗嘴之时,一名飞天门男弟子,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来。 “淫贼唐布衣,还我师姐。”来人正是飞天门第三香,只见他风尘仆仆,目光灼灼,看清唐布衣长相之后,大吼一声,直接拔剑袭来。 解无尘嘿嘿一笑,双手抱于胸前。“我就说追杀你唐布衣是人之常情,毕竟你看上去就是个衣冠禽兽。” “放屁,我平日好事做得多,小娘子们才分得出哪个是好郎君,明明是你们嫉妒我。”唐布衣随意一闪,就躲开了第三香的剑,毫无压力,还可以跟解无尘闲扯几句。 第三香见唐布衣目中无人的态度,强提精神,调动内力,手中长剑挥舞,带出一股热浪,有几分火云流动的意思。 “这个有点意思了。”唐布衣见第三香这火云剑法已经可以带出热风,稍微提起一点兴趣,身形闪动,第三香轻功远逊于唐布衣,只能被动的跟随对方节奏,不停的挥剑,只盼能刺中一剑。 两人一个退一个进,位置不断移动。第三香一剑刺出,唐布衣身形一闪,这一剑直直的刺进了烧炭的泥炉,一股黑烟猛地喷出。第三香想要拔剑,却发现唐布衣一脚踩在剑身,仿佛重弱千斤,自己抽剑不出。 “你飞天门的火云剑还真不错,那边那个峨眉的家伙,鹤形拳舞了半天不如你这一剑效果好。”唐布衣一脚踩着剑,仰着着身子躲避炭烟,还有空挖苦一下解无尘。 第三香只觉怒火攻心,血液翻涌。也不松开剑,另一只手捏做鹤型,强行催动内力。想要使用自己一直没有成功过的一心二用,同时驱动两股内力,一条驱使剑法,一条驱使指法。只要这一指能点中,直接点废唐布衣一条腿。 唐布衣见第三香动作,踏剑的脚一抽,本来还在角力的第三香一下失去了平衡,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股内力顿时回流撞在了一起,一口鲜血喷了老高。 “怎么回事?”解无尘靠了过来。 “大概是强行催动两门行气法门不一样的武功,反噬了。”唐布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脱了鞋,正在呼扇那只踩剑的脚。“这火云剑法,还挺烫脚的。” “怎么处置他?” “扒光了丢到青楼去,这样他就算醒了也不好意思说在这里见过我们了,估计到时候整个兰州的人都见过他光屁股了。” 第三香险些再吐出一口血来,眼神狠狠的盯着唐布衣,但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抓紧调息,现在一股火热的内息正在经脉中乱窜,不全力压制怕是不需要对方出手,自己就要暴毙。 “放他走吧,他以前也是雪山派弟子,想来是为救我而来的。”夏侯兰、武海等人听见楼下的打斗声,纷纷从楼上下来。 “熟人吗?”唐布衣尴尬一笑,好像刚才没有给对方留情面。穿上鞋,凑到第三香身旁,蹲了下去。 “你骂了我淫贼,我害你吐血,能不能算我们打平?” 第三香脸色从青变红,又从红变青,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洪蓉见状赶紧上来拉走了唐布衣等人。“别添乱了,非要把人气死你才高兴是吧,烧个炭这么久,快把炉子搬上去,鸡都快泡坏了。” 解无尘搬炉,唐布衣被洪蓉捏着衣领,众人回到了楼上,只剩夏侯兰和坐在地上打坐的第三香。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第三香总算是暂时压下了暴走的内息,可以开口说话了。 “师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毒药逼你的?” “不是,没有人逼我。”夏侯兰想了一下,不好把唐布衣的隐私透露给别人,想了个合理的解释。 “唐门是三大世家之一,我还没出生之时,我父亲曾和上官家主指腹为婚,当年雪山派被人灭门之前,也曾向上官家求援,奈何上官家远水救不了近火。” “唐布衣就是从上官家后人口中听闻了此事,特意来救我的。” 第三香神色一暗,哪怕到了崆峒派,原来也不是重新开始。自己和夏侯兰还是不同的,怎么就没有人关心自己是否安好? “那师姐,你不准备回崆峒派了吗?”第三香面露乞色。 “我会回去的,不用担心。不过唐门为了我得罪了崆峒派,我答应他们帮他们去西凉府做一件事,做完我才会回去。” “这瓶药你拿去,每天最多服用一枚,对调整内息冲突很有效。”夏侯兰递给第三香一瓶药丸,便转身离开了。 第三香拿着瓷瓶,望着夏侯兰的背影,心情一阵激荡,她还是关心我的。等夏侯兰的背景消失,又盯着瓷瓶看,怎么越看越觉得瓷瓶有些熟悉? ... 窥岩不睹景,披林岂见天。阳乌尚倾翰,幽篁未为邅。积石竦两瀑,飞流倒五泉。 处理完第三香的事情,众人在望山楼,一边看着皋兰山两条瀑布从楼前飞下,灌入山底五眼清泉,一边围着火炉品尝洪蓉亲手调味的炉培鸡,赏景赏食赏友,好不快哉,直到日落月升,几人依旧没有散场。 月牙弯弯,一阵清纯乐声划破黑夜,传入众人耳中。犹如晚风轻拂,素月幽静。 “曲是好曲,可惜和这瀑布的汹涌澎湃不应景。”洪蓉懂音律,虽然喜欢这曲子,但是意境不合,忍不住感叹。 “什么?哪里有曲酒?”解无尘满脸醉意,语无伦次。 “曲酒没有,黄酒有的是。”武海拿起一罐酒,拆开封泥,又给解无尘倒了一大碗。 “多喝点,多喝点。你再喝五碗就能赢过我了”唐布衣也口齿不清,端着空酒碗比划。 “真是的。这几个臭男人凑到一起就不知道适量,你说是吧,夏侯妹子。”洪蓉一边抱怨,转头看向夏侯兰。 却见夏侯兰一脸灿烂的笑颜,直直的盯着乐声传来的方向发呆,直到洪蓉摇了摇她手臂,才回过神来。 “不舒服吗?” 夏侯兰呆了一下,冲洪蓉点了点头。“我有点疲了,先回客栈休息了。” 洪蓉叮嘱了两句,没有相送,毕竟这边还有两个让人不放心的家伙。 夏侯兰出了望山楼,顺着乐声,一路狂奔,从城南向着西北,跑了将近六里路。 来到一片湖塘,亭台水榭,汉白玉的回廊尽头,魂牵梦绕之人正在庭中抚琴。 稍微整理一下头发,一步一步向湖中水榭走去,湖面朵朵莲华已经衰败,一池残莲,倔强的浮在水上。残月射下,说不出的清幽光景。 景辉见夏侯兰过来,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下,依旧拨动琴弦,没有停下。 夏侯兰看了一眼景辉身旁平时呼延菊的位置,默默的坐在了下去。 良久,曲闭。景辉放下琵琶,给夏侯兰倒了一杯热茶。 “这几日,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夏侯兰不知如何回答,被绑架确实算是委屈,但是对方事出有因,终究是为了救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景辉见夏侯兰不吭声,也不多问,继续开口。 “我看你白日可自由行动,不像是被绑架了,可是有什么打算?” 夏侯兰看景辉面色平静,突然心中一慌,连忙开口解释。“景哥,你听我说,其实唐布衣他娘....” 看着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夏侯兰,景辉微微一笑,握住了夏侯兰一只柔荑。 “不用急,我相信你。” 几个字入耳,夏侯兰浑身一轻,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景辉的大手。 等到两人手的温度逐渐相同,夏侯兰和景辉眼神相交。 “景哥,我能不能成为菊姐姐那样的人,陪在你身边。” 景辉摇摇头,夏侯兰身躯一震,眼中水光晃动,却听景辉开口。 “你成为不了别人,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讨厌死了。”夏侯兰轻锤了一拳,身躯挪近,十指相交,将头缓缓靠在了景辉肩膀之上。 冬夜湖边冷寂,庭中两人却似另有温度,夜话不断。 第二十六章 采生折割 “诶,这次是大大的失策了。”武海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你不是见过西夏人吗?怎么不提醒一下我们?”解无尘质问唐布衣。 “我以为那是他们的爱好,谁知道西夏皇帝这么变态,能想出什么留发不留头的政策。”唐布衣两手一趟,摊倒在罗汉床上。 夏侯兰一行五人来到西凉府之后,发现这里外族人极少,五人还没有展开调查,就被士兵按住,要他们三个男人剃发,不然就杀头。几人面面相觑,打昏了士兵,找了一间隐蔽无人的宅院落脚。原来这西夏之地男性都需要秃发,不服者就是杀头的重罪。 最终白天只能靠夏侯兰和洪蓉四处调查,几个男人只能夜里盖头蒙面再出行。 “诶,让她们两个女人调查,我有点放不下心,这里毕竟是西夏人的地盘。”武海还是静不下心。 “也不用太担心,丐帮你还不清楚吗?一起欺负人还行,真打架不行的,就夏侯兰那狠劲,你们那个千金叟说不定都有可能翻船。”唐布衣满不在乎,随口就是一顿锐评。 “那武大哥你岂不是丐帮真正的第一高手?我要说也不用查了,你直接回去挑战那个千金叟,他输给你,也就没脸继续在抓着丐帮不放了。”解无尘法表高见。 武海摇了摇头,没有参与他们不靠谱的讨论,要是一年前,他还会出言维护,也许还会为了丐帮声誉打上一架。这一路,自从洪蓉点出了马相公不对劲之处,记忆之中丐帮藏污纳垢的细节越来越多,实在是有些心灰意冷。 ... 景辉跟现在的临时房东打了个招呼,对方年近不惑,秃秃的头上,仅剩的发辫也是白发居多,常年背柴的缘故,腰背也有些岣嵝,见了景辉也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错身进了屋。 几天前一身药郎打扮的景辉来到这山林之中的小屋,说明自己想要借住的来意,本来死活不同意的樵夫,在景辉掏出一贯钱之后便主动收拾出一间仓库改做了景辉的卧室。 夜半时分,哐哐几声敲门声响起,景辉打开门,樵夫正站在门外,双手不停的变换姿势。 “大叔,何事深夜敲门?” “小大夫,前天你给的那药,还有吗?多少钱?我买一点。”樵夫面色扭捏,前几日对方赠药之时,自己没当回事,今天进城之后,马上就被人高价收购了,顶的上自己半年的苦工,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咬了咬牙,便爬起来敲了房门。 “那个药啊?”景辉拍了拍额头,好像刚想起一般。“那不是治异味的吗,一瓶还不够用吗?” “我城里有几个亲戚都想要,都说你这药效果好,能不能再卖我几瓶?” “这药我手里就剩一瓶了,你想要就便宜点卖你了。不过这药材料好找,我这几日进山采药的时候每天带一点出来,帮你多制造几瓶就是了。” “好好好,你多费费心,明天我进城的时候给你带点荤食回来。”樵夫接过小瓶,心满意足,带着满满憧憬回屋睡觉。 等樵夫离开,景辉神情转为凝重,跳上屋顶,望向远处的点点灯光。这里离西凉府足足有十几里,但是自己却能确定自己心口之上的尸心丹所匹配的噬心蛊就在城中。 这些年武功越来越高,在崆峒派的地位越来越高,渐渐也习惯了被人仰望的感觉。但是这尸心丹就犹如芒刺在背,景辉一刻也没能真正的放松下来。不敢睡死,不敢喝醉,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只能在崆峒派弟子这个身份上想办法破局,避免引起极乐教的反弹,不敢赌对面会不会因为觉得自己威胁过大而提前下手。 如今极乐教还忍得住,景辉却是忍不住了。自从在江陵得到了极乐教的消息,心中就不断有一个声音催促他要彻底解决此事,哪怕是拼上性命也好过一辈子东躲西藏。 黑夜之中,景辉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催促着他行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脚指天,一脚托地,摆出了铁琵琶功的练习姿势,运转几个周天。重新睁开眼睛,恢复了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行百里者半九十,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现在至少还有三套可行的方案,还没有到到最后一搏的时候。 强行压制住复杂的情绪,回屋闭目。 ... 嗖嗖嗖,三道黑影在房顶上速前行,不多时到了城北一处废弃的破庙,三个人影才停在附近的树上。 “就是这里吧?” “应该没错,三颗大柳树,旁边还有一座假山。” “那还等什么?直接动手吧?” “可以,我已经看清有几个暗哨了,你去解决门口的,我去解决暗哨,武大哥你压阵,如果哪边出了岔子你再帮忙。” “暗哨?”解无尘还想多问,唐布衣的身影已经飞向远方,消失在黑夜之中。 解无尘暗骂一声,只能依照吩咐,脚下一踏,飞到破庙门口的两名守卫身后。抬起一腿,轻轻一甩,如同飞燕划过,同时将两人踢晕。 片刻之后,唐布衣也从黑夜中返回,武海见没有惊动其他人,也凑到了门口。三人透着纸窗观察破庙之内,还没捅破窗户纸,就听到几个男人的笑骂声和一名女子的哭泣之声。 三人没有犹豫,立刻推门进入。只见屋内十几个乞丐正在围着几名不着寸缕的妇女。 “什么人?敢来这里?知不知道我....”一名乞丐见三人闯进了,一边提裤子一边向三人走来。 武海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一拳轰出,乞丐连忙松开裤子,伸手阻挡。可武海含怒出手,完全不似平时力道,乞丐虽然手碰倒了拳,但却完全没有阻挡的效果,直接被武海拳头挤压着导致手肘变形,接着一同撞向自己胸口,飞了出去,撞在破庙的柱子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反弹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其他乞丐脸上的戏谑此时全部消失,转成凶狠之色,向几人冲来。 唐布衣一甩手,一把金钱镖飞出,噗噗声不断,屋内十几名恶丐纷纷捂着喉咙倒下。 解无尘见敌人死光,瞄了一眼妇人,背过了身子。 唐布衣和武海则主动捡起地上的衣服,给几名妇女披上。 庙中一共五名妇女,其中四人都面无表情,见到衣服,也只是默默穿衣。只有最后一名女子满脸带泪,接过衣服之后,捂着身子发出颤抖的声音。 “大侠,你们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当然,我们就是为了救人而来。你先穿衣服吧,穿好我们再说。”唐布衣拉着武海一起走到解无尘所在的门口,背对庙中女子。 “我们穿好了,大侠,可以回头了。” 三人转身,五名妇女果然已经穿好衣服,那脸上带泪的女子穿上衣服之后,精神好像也恢复了一些镇定。 “姑娘,你们怎么被抓到这里的?”武海率先开口。 “具体的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当时在给我丈夫送饭的路上,就被人打晕了。”带泪女子回答。 “你和其他几人认识吗?”见其他几人不说话,唐布衣也开口提问。 带泪女子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我前天刚被抓来,当时这几位姐姐就已经在这里了。” 武海见唐布衣开始询问,便不再插手,转而去乞丐尸体上翻找。 “你前几天才被抓,家是不是就在附近?” “这里是哪里?我自从被抓来就没能出过门了。” “这里是西凉府。” “西凉府...我家就在西凉府外东边的红水河边的百塘村。”带泪女子眼中带着希冀的光芒,看向唐布衣。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马上就送你们回家。”唐布衣看到自己说完送她们回家之后,那女子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便继续劝说。“姑娘还有什么疑虑,不妨说出来,如果能做到,我门一定帮你。” 带泪女子被说破心思,表情一惊,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指了指佛像背后。“那佛像背后还有个地下室,里面还有一些被他们抓来的孩子。” 唐布衣和武海连忙冲过去,地下室里漆黑一片,混合着血腥和屎尿的臭味,两人把五个孩子抱了出来。 屋内的火光之下,一个孩子双目失明,一个孩子没了双臂,一个孩子没有了双腿,一个孩子双臂双腿都没有,最后一个孩子虽然身体部件齐全,但是背上用针线缝上了一层兽毛。 解无尘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们上哪里找到这么残疾孩子?” “不是找的,都是他们弄的,我被抓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当着我们的面挖了那孩子的双眼,威胁我要是不听话,就同一个下场。”带泪女子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们还是人吗?”解无尘头一次感觉如此愤怒,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起脚踢向乞丐尸体。 唐布衣一闪身,按住了解无尘。“你有火气去找罪魁祸首撒,非要弄得血肉横飞,给她们多点惊吓吗?” 解无尘听言像泄了气的皮球,转身坐到了门口。 “武大哥,你刚才搜索可有收获?” 武海伸手,举起了两封信。“确实有收获,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讲。” 唐布衣点头,三人用了半夜时间,才将五女和孩童分批转移到城外一废弃的小屋之中。 第二十七章 极乐护国寺 剿灭丐帮人贩十日之后,西凉府 五名女子,五名儿童。除了一名女子有加家可回,剩下的残疾儿童和妇女都已经无家可归。在如今这世道,如果放任不管,和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几人讨论许久,只有唐布衣是个在宗门中说得上话的人。 最终,唐布衣联系了唐门的师弟,决定把他们送到蜀中的悲田院,那是大宋官方起头建设,大多都是由佛门中人在管理,专门照顾一些孤儿和没有家人的重病之人。 唐布衣的胖师弟唐唯元赶着马车来到,一阵寒暄,将一车可怜人带走,五人一起目送马车远去。 等到马车彻底从众人视野消失,唐布衣看向其余四人。 “怎么样?要不要疯一把?” 解无尘有些迟疑。“要直接打上门吗?” 唐布衣一笑。“虽然你人傻了一点,武功差了一点,长相也一般,但是给极乐教这群用幼童器官练功的畜生换命还是亏了。” 武海面色阴沉。“布衣你有什么计划就直接说吧,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无妨。” 洪蓉拉住武海的胳膊,使劲捏了一下。“又说这种话,我们不是都约好了吗?” “是,我们约好查清真相就退隐江湖,可是极乐教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不除,我哪怕退隐江湖,也一天睡不安稳。” 夏侯兰眼中也有杀气,不过还是几中人比较冷静的。“唐布衣你这十几天每夜都不见踪影,如今那些可怜人已经送走,你说这话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都说红颜浅薄,想不到夏侯兰你长得挺好看,脑子也不算差。”唐布衣还想多说两句,看见夏侯兰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顿感无趣。“不开玩笑了,我已经查清楚了,极乐教现在确实就在城中的大云寺,或者说护国寺。” “从我的观察来看,极乐教其实现在会武功的人手不是特别多,这些日子进出的魔教弟子,也就百来人。我们硬闯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这里是西凉府,魔教和西夏关系甚密,一旦动静闹大,引来西夏官兵,我们就一点得手的机会都没了。” “没关系,你尽管说你的计划,只要西夏官兵到达之前,我先杀了那魔教左护法,我一命换天下人不再遭这魔教毒手就是了。”武海胳膊被洪蓉死死掐住,依旧说出了换命的打算。 “武大哥你别再说了,你再说魔头没死,我可要先被洪姑娘先杀了。”唐布衣面对洪蓉杀人般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我已经放出了消息,唐门大侠唐中翎,已经知道魔教余孽如今在西凉府卷土重来,正在京玉关号召武林中人齐聚,重新灭一次魔教。” 洪蓉皱了皱眉头。“你这不是害人吗?你四师弟带着那些人,也要从京玉关走,万一你的假消息把魔教的人引了过去,怎么办?” “不怎么办,因为这都是真的,我真的通知了师傅,唐门确实已经前往京玉关了。我师傅就在京玉关等着四师弟和那些可怜人,不然以我师傅的脾气,已经到西凉府了。” “哦,那你的计划就是等唐掌门着急了中原正派打过来?” “等个屁,等我师傅过来,那魔教左护法早就跑没影了”唐布衣白了解无尘一眼。“昨天其实魔教的人手已经少了很多,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没走远,我想明天中午再动手,你们有意见吗?” “为什么是中午?晚上不是更好?” “也算是留个后路,如果一切顺利,我们灭掉那魔教左护法,晚上关城门之前,应该可以及时离开,以免被西夏在成为围剿。” “好,就依你的计划行事。”武海点头。 “今晚正好我好好跟你们讲一下那魔教左护法的事情,以前听师傅讲过一些他的功法特点。” ... 西凉府,护国寺,姑洗塔。 姑洗塔为青砖堆砌而成的等边八角楼阁式佛塔。其塔下有塔台,塔身向上逐层递减,整体呈角锥状。塔身外部涂有白灰,上施以彩绘,共十三层。每层塔的塔檐挑出,有仿木砖结构外檐、斗拱。一至六层为双外檐,上置有可放置塔灯的灯砖,共二百块。在每层塔的塔身间隔设有四个小窗。塔的内部龛内每层供有佛像,入夜风静之时,塔灯点起,古刹庄严肃穆。 一名极乐教长老一连爬了六层,才找极乐教左护法,也就是如今的代教主吴鲸吞。 “代教主,前方的消息传回来了,唐门确实在京玉关那里有集结的迹象。” “唐老魔莫非有什么奇遇,当年他为了打赢王老鬼可是下了重药,没想到居然还能维持功力。” “代教主,如果真的威胁太大,我们是不是找西夏皇室求援?” 吴鲸吞摆了摆手。“不必,我也是一时没想清楚,那唐老魔必然功力退步了。不然以他当年和我极乐教的仇怨,他早就一人冲到我面前了,怎么会在等人集结。当初的他我可能忌惮几分,这段时间我在这里参悟了一阵,还小有进步,对上一个大不如前的唐老魔是绰绰有余。” 长老闻言一喜。“那要不要把过去的弟子都召回来?之前代教主说要阻敌于玉门关外,大多数门人都派过去了。” “不用召回,给我好好的招呼那老东西,那群见风使舵的中原正道见到一个就杀一个,逼他出手救人,他每多出一次手,就会弱一分,到时候更好对付。” 吴鲸吞一想到可以手刃当年大破极乐教的罪魁祸首之一,就一阵快意。可惜最近给自己提供材料的丐帮弟子被人干掉了,不然自己神功大成,把握就更大,也没必要让门人拿命去消耗那老东西了。 “城里干掉丐帮的那几只老鼠抓到了吗?” 长老脸色一紧,小心翼翼开口:“自从听闻唐门动向,门人大多都被调去了京玉关。现在城内人手是在不足,暂时没有找到那几个贼人。不过代教主放心,已经在加紧排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捉获这些贼人。” “真是没用的东西,你没调用皇室那边的力量吧?” “怎么敢,代教主没交代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知道具体情况的只有几名我的心腹。” “算你还有点眼力,好不容易让皇帝同意我进这佛塔观想那宝物,要是事情暴露,我这佛塔肯定就进不来了。”吴鲸吞见长老识趣,夸了一句。“虽说事有主次,但是这几只老鼠你也给我多用点心,别惹出大麻烦。” 长老连连称是,告辞退下。 吴鲸吞一想到自己的血童不死大法本来还有一个月就能练成,如今丐帮几个供货的家伙没了。自己又要重新开始,不禁一阵恼火。拿起桌上一个瓷瓶就像砸碎出气,不过看到瓷瓶的一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最强的棋子已经入手,如今不过是些许波折,一切都在按照那位大人的预期进行。 ... 护国寺外,唐布衣、解无尘、武海、洪蓉和夏侯兰五人,躲在对街的民房之中。 幸亏护国寺是西夏的皇家寺庙,如今被极乐教占用,并没有香客和普通民众,只有极乐教的门人弟子在其中。 “记住自己的目标了吗?”唐布衣做最后的确认,为了不打草惊蛇,最后被全城通缉,只有分工合作,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控制整个护国寺。 “没问题,东边的广场,交给我。”解无尘率先应答。 “西边厢房我和蓉儿也可以处理。”武海点头。 “钟楼我没问题。”夏侯兰也应答。 “出发。” 唐布衣一声令下,五个人翻出民宅,两个看门的极乐教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在最前面的唐布衣两枚铜钱击倒。 推开庙门,四人分兵三路,唐布衣将两具尸体拉进寺内,重新关上寺门,插上门闩。 夏侯兰化身一道蓝影,直接飞上大钟所在的两楼,唯一的的看守正看着远方的市集,丝毫没意识到有人已经到了背后,夏侯兰一伸手,从背后捏碎了守卫的喉咙。 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其他几人的行动。解无尘像是一阵风冲进了广场,广场的七八个极乐教弟子,就像是被狂风吹倒的麦子,一触即倒。广场另一侧一个蹲在树荫偷懒的极乐教弟子刚要大声示警,一枚铜钱就飞进了他的喉咙,发着呜呜的声音倒地。唐布衣无声的嘲笑,解无尘一脸郁闷。 西厢房这边进行的很顺利,武海和洪蓉各进了一间房,也不见什么动静,几息之后只有武海和洪蓉安然无恙的从房中出来。就这么一进一出,一进一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人将护国寺二十几名极乐教弟子,无声无息的杀了个干净。 互相点头示意,共同推门进入了姑洗塔。 第二十八章 激战左护法 五人进入塔内,就看到一块巨大的碑刻竖立在中央,碑头的两侧各有一个线刻的伎乐菩萨,作舞蹈状。整个碑刻写的满满当当,一共二十八行,每行六五字,工工整整。可惜碑文都是由汉字做基础加工而成的西夏文,几人都看不懂。 检查了一圈,发现没有藏人。这姑洗塔内部竟然全无人在看守,要么就是这魔教左护法无比自信,要么就是这塔不方便太多人进入。 二层,三层,四层,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探索,除了各种佛像之外,并无其他。 五人一路上到六层,才看到一名壮硕的中年男子金刀阔马的坐在一双手捧天的佛像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五人。 “终于上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下面再磨叽几个时辰呢。” 解无尘一脸震惊:“你早知道我们进来了?” 吴鲸吞一副漫不经心的的样子。“你们几只小老鼠,还真以为能瞒过我吗?” 解无尘和武海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洪蓉眼珠转动似乎在想什么,夏侯兰脸色平静,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话语。 唐布衣则一脸不屑。“你这套话也就吓吓老实人,真一开始就发现了我们,你能看着我们对你弟子下手?” 吴鲸吞哈哈一笑,又用贪婪地目光看了看洪蓉和夏侯兰。“不过是几个低级的弟子罢了,极乐教从来不缺门人,缺的只有人才。如果你们现在给我磕头求饶,我也不是不能让你们加入我极乐教。想不到崆峒派还真出了个大美人,飞天门这些满嘴谎言的骗子也有说真话的时候。跟唐布衣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不如跟了我,我教你什么叫男人。” 武海向前一步,伸手指向了吴鲸吞。“指示丐帮那群败类残害孩童,挖眼割心的是不是你。” 吴鲸吞一脸意外,还以为是中原正道派过来的刺客,没想到第一件质疑自己的居然是这事,脸上的轻松逐渐收敛。“原来是你们,可惜了,这样我就不能留你们性命了。” “不用跟他多费口舌,这人不过是拖延时间。”洪蓉见吴鲸吞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料定他不过是没有信心轻松胜过己方五人,在用缓兵之计。 “对,跟魔教余孽有什么好说的,先把他打成重伤再审问也不迟。”解无尘早就等不急大干一场了,这次从一开始就处处不顺,刚才就连最简单的清场也让自己宿敌唐布衣帮忙擦了屁股,早就憋屈坏了,只想痛快的大战一场。 夏侯兰沉默不语,只是轻移脚步,默默的走向了吴鲸吞的侧后方,随时准备围攻。 吴鲸吞见状露出骇人的笑容,心道居然被一群刚出山的毛头小子小瞧了,不由的内心发狠,等一会儿一定要留他们活口,要活活折磨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解恨。双手平举,气海奔腾,两股奇特的气旋出现在双掌之中,猛地踏出一步,双掌向离自己最近的武海拍去,只这一招恶鬼拍门就要先解决一个。 武海看着吴鲸吞这阴森恐怖的一击,下意识就想避其锋芒,脚本还没移动,想起昨晚唐布衣的嘱咐,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岔开马步,左右手交叉出拳,只是用三分内力,余下七分全靠外家横练劲道,分别迎向双掌。 啪的一声,两人拳掌相交,武海浑身一震,顿时有种脱力之感,内力果然如同唐布衣所说,会被缓慢吸走,幸亏自己有了防备,一开始就只用了部分内力,不然全力施展,突然被吸内力,定然会一击即溃。 吴鲸吞见武海接住一击有些意外,不过狞笑一声,刚要发力狂吸。一枚金钱镖直直得冲着自己咽喉袭来,只得主动断开双掌,刚想要继续进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四面同时围攻,解无尘犹如狂风吹拂,迅如雷霆,直接一脚扫向自己下盘。洪蓉一根竹棒飘忽不定冲着自己胸口点来,也不容小觑。 吴鲸吞虽然目光看不到背后,但是一道冰寒的内力,一直在背后游弋,随时准备偷袭,也不得不防。身形原地转动,,在空中旋转,左右手同时凝爪,一手抓向竹棒,一手抓向解无尘的右腿。 解无尘和洪蓉见状毫不犹疑,直接收招后退,让开位置,重新退到五步之外。五个人站成一个圆形,似乎是要和吴鲸吞打一场持久战。 吴鲸吞有点意外,他身怀吞天宝鉴神功,最擅长在战斗之中吸取别人内力,是由极乐魔尊亲自传授的绝世神功,平时跟人动手,只要知道自己身份,只要是武林中人,无不未战先怯。毕竟武林中人几十年辛苦修炼的内功,被人一招废去,实在太过恐怖。这群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看这个样子明明对自己神功十分熟悉,却还能稳住围攻架势,不禁有些意外。 吴鲸吞见五人没有马上继续围攻,“我确实小瞧你们了,那个唐门的小子,唐中翎是你什么人?” “知道怕了?唐中翎正是我师傅,当年我师傅独自一人杀了你魔教右护法,我学艺不精,需要和四位帮手才能诛杀你,也算没太丢师傅的脸。”唐布衣侃侃而谈,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哼,大言不惭。”吴鲸吞话音一落,直接冲向洪蓉。这五人每一个和自己单打独斗绝对撑不过五十招,但是五人合力,又知道自己神功底细,对付起来有点麻烦。决定改变一下打法,先从最弱的处理,没少一个人,这些人就离死更近一分。 一掌拍出,眼看就要击中洪蓉,一道平平无奇的长拳,一拳震开了吴鲸吞的手掌,未能建功。只这一耽搁,又是四人围攻之势,吴鲸吞只能停下攻势,处理四人的反扑。 由武海正面硬接吴鲸吞强攻,四人补刀的战术,一时之间令吴鲸吞无计可施。六人战成一团,拳掌腿棒不停,屋内劲风呼啸,愣是斗了个不相上下,凶险异常。 吴鲸吞见久攻不下,心生一计。开口:“丐帮的小子,你们五人本是合力对敌,他们却只让你一人被我吸取内力,如今你的内力还剩下有五成没有?别到时候赢了我,你却成了他们邀功的牺牲品。” 武海瞪了吴鲸吞一眼,满脸不屑。“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就是跟你这种畜生说了,你也不懂。别说是五成内力,就是武某这条命,你有本事也来取走。” 吴鲸吞气息一滞,哑口无言一瞬。武海内力被吸走的越来越多,但是出拳越来越果断,越来越勇猛,竟是比一开始的威胁还要高了一分。吴鲸吞暗道失策,想不到这人被自己一激,反而越战越勇,疲于应付。 吴鲸吞猛地喘了口气,虽然一直在缓慢吸取武海的内力,但是五人围攻给的压力太大,自己内力消耗不大,体力却有一点点跟不上的趋势。回想了一下开战至今,五人之中,唯有那夏侯兰一直在用虚招,没有一次真的打中自己,想来这小姑娘长得虽艳绝人寰,不过内里却和普通武林中人一样外强中干,怕被自己吸了内力,不敢进攻,看来如今就要靠她破局。 吴鲸吞再次出手猛扑向洪蓉,有意控制之下,一番调整,只留背后给夏侯兰。准备无视她的虚招,先重创一个人再说。 不等武海出手拦住自己,身形奇怪一扭,反尔转向了解无尘,一番争斗之下,除了夏侯兰这个致命缺陷之外,吴鲸吞还发现另一个破绽,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武海一直离洪蓉比其他人更近一点,支援速度更快一点,如今自己虚晃一招,转向解无尘,自己只需要同时面对唐布衣的暗器和解无尘一人,武海和洪蓉必然慢上自己一拍。 吴鲸吞满脸狞笑,肩膀一抖,直接错开要害,肩膀硬吃了一枚暗器,双掌狠狠地拍向了解无尘的双腿,只要拍实,直接就可废掉他双腿。突然,心绪猛地一震,一道冰寒刺骨的内力点中了他的三焦穴。 “吼啊”吴鲸吞一身狂啸,全身内力狂暴的喷涌而出,同时震飞了五人,使出了一招伤人伤己的极时享乐,拼着受伤,总算以伤换伤,没有被夏侯兰完全点实。 吴鲸吞见五人被击飞,正犹豫要不要冲过去,多付出点代价,解决几人。 “保护代教主!”一声大喊,五个极乐教弟子从楼下冲了进来,护在了吴鲸吞身前,也挡住了他的进攻路线。 吴鲸吞一怒,就想怒斥,马上转念一想,正好借用他们给自己拖住一个半个,来的正是时候。 “快上,把这几个小贼给我杀了。” 几名弟子不疑有他,就想五人冲杀过去。吴鲸吞跟在五人身后,伺机而动。 唐布衣扫了一眼,只见武海一身是血倒在地上,一直正面对抗吴鲸吞的他,内力反而成了最弱的,又强行在最后时刻挡在了洪蓉身前,五人之中受伤最重。解无尘虽然内力不错,但是离得最近,一条腿已经变形,一时之间连站也站起了。洪蓉虽然被武海挡住,没有身受重伤,但是直接晕了过去。夏侯兰直接点中了吴鲸吞三焦穴,对方为了不被重伤,十分内力有七分都在化解和吸收夏侯兰的阴寒内力,激射而出的部分反而最轻,此刻夏侯兰已经开始原地打坐,争取快速回复战力。 唐布衣暗中叫苦,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小觑了这魔教左护法,当初师父全力对抗的竟然是这种怪物吗?难怪他要服下猛药。看来自己也要走师傅的老路了,心一横,吞了一颗药丸,甩出一把铜钱,袖中悄悄五根锋利无比的奇特羽状暗器滑到手中。 这一排金钱镖袭来,五个极乐教弟子就像五个麻袋一样纷纷倒地。吴鲸吞没有多看一眼,就冲着唐布衣冲去。 “咚咚咚”吴鲸吞的脚步声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的地面,飞快的向唐布衣靠近。 唐布衣双手舞动,划出几个奇妙的姿势,眼神爆出一道精芒,五根羽毛一样的暗器各自从不同角度射出,如同飞燕归巢一般,毫无踪迹可循。 “飞燕流星翎!”吴鲸吞大叫一声,浑身的血都要冷了,当年他亲眼见这一招击杀与自己齐名的右护法,当即不再思考任何其他事情,一口气燃烧了自己积攒了一年多的血童不死大法全部精血,化作一道血光,闪开了三道飞翎。 噗噗,两声闷响,吴鲸吞直接被钉到了墙上,一条腿也被切断,伤口光滑得像是镜面。 吴鲸吞重伤,被钉在墙上,居然没办法动弹。 另一边,唐布衣也是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阵拼杀,屋内此刻竟无一人站立。 吴鲸吞虽然被钉在墙上,没了一条腿,受伤极重,却松了一口气,自己虽然暂时因为全力激活不成熟的血童不死身精血,导致暂时无法调动内力,但总算是赢了。正当吴鲸吞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幕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刚才第一个打坐的夏侯兰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向他走来。 吴鲸吞心下大惊,面目狰狞,不管不顾的从怀中掏出一只模样奇怪的小虫,大吼:“千灯楼一炷香杀手甲十三,你再不出手,我就立刻激活你的噬心蛊。” 第二十九章 千灯楼甲十三号之死 吴鲸吞一声大吼,唐布衣、武海和解无尘皆是一愣,这魔教左护法莫不是练魔攻走火入魔了,如今的护国寺那还有魔教弟子,想不到这种大魔头,临死前也免不了俗,失了宗师风度。 几人还在感叹,夏侯兰却停下了脚步。众人视线移过去,只见刚才冲进来的五名极乐教弟子的尸体,其中一具诡异的一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站了起来,正挡在夏侯兰和吴鲸吞之间,拦住了去路。 吴鲸吞哈哈狂笑,咳出一口红的怪异的鲜血。“你这种人果然不放心任何人,一定要亲自动手拿到自己的噬心蛊。不过你这敛息易容的手法,居然连我也骗过了,就是初代前面人魔也不过如此了。要不是这次被逼到绝境,说不定真让你钻了空子,千灯楼培养了个好工具啊。” “夏侯兰,不用担心,千灯楼一炷香的杀手是最低级的,你三两下就能收拾。”解无尘人爬不起来,见夏侯兰停滞不前,想来是她没入过江湖,不了解这隐秘的杀手组织结构,出言帮忙。 “别听他的,这人刚才明明中了我一镖,现在看起来却一点伤都没有。是个高手,别掉以轻心。”唐布衣恨不得给解无尘一拳,这杀手不论是敛息,假死还是刚才那奇怪的身法,都暗示着其的不凡,这解无尘居然信了什么一炷香的名头,真是蠢到家了。 “....”武海眯着眼看向杀手,心中警钟狂响,没有任何依据,只觉得这杀手给自己的威胁感觉丝毫不逊于吴鲸吞,而且莫名有一丝熟系的感觉。 吴鲸吞笑容更盛,吐出一口血痰。“怎么?还想着保密自己身份?我偏偏不让你如意,给我解除伪装,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是谁,不然我马上就让你跟我陪葬。” 杀手没有犹豫,伸手摸了摸脸,一用力,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扯掉了假发,露出年轻俊秀的脸庞。 “‘小天师’景辉!”武海忍不住脱口而出,一颗心也跌到谷底,难怪自己一直感觉对面有点熟系,自从上次输给对方,每天练武的假想敌都是这位,他的影子早就印在心底。 “你不是崆峒派弟子吗?怎么成了千灯楼杀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解无尘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这‘小天师’的名字他也有所耳闻,听说在崆峒派颇受重视,经常被师兄当做别人家的孩子给他吹风,怎么成了千灯楼最低级的杀手?就算自甘堕落,也不会从正派备受期望的新星去当什么最低级的魔教弟子吧? 夏侯兰则突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似乎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吴鲸吞见夏侯兰突然失去战意,又是一阵得意地狂笑,心情好了很多,起了戏谑之心。“没有一点误会,这甲十三号,本就是我千灯楼的杀手,他加入崆峒派也不过是千灯楼的任务,你们中原正派一个也逃不掉,都是一样的下场。” “没关系,哪怕你以前是千灯楼出身,一定有你的苦衷,如今你已经是崆峒派的人。你今日杀了这魔教左护法明志,再向崆峒派师长表明自己真心,一定可以重头开始的,我们也会帮你。”解无尘还没有放弃,想要劝说景辉改邪归正。 “没用的,你没听到那吴鲸吞说的噬心蛊吗?他一定服了尸心丹,就算他想反抗,也没用。噬心蛊在手,一个瞬间就能激活尸心丹,然后他的下场就是心脏被撕咬而死。”唐布衣摇了摇头,当年极乐教就是靠着次丹控制了一大批武林中人,如今卷土重来,果然还是靠此丹。 吴鲸吞心情大好,这种绝境翻盘的感觉,令他暂时忘却了自己身受重伤的事实,继续开口:“说的没错,他就是中了尸心丹。不过这小子很不老实,仗着自己学了点武功,曾经还尝试过袭击自己千灯楼的上级,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极乐教的消息,居然千里迢迢的赶到了这里,还装成个药郎,居然连易容都没做。有没有算到我极乐教对你的一言一行都有记录?还卖药赠药,你自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不过还是我极乐教魔高一筹,你送给樵夫那几瓶药,被弟子认出来就是你在崆峒售卖的同一款式,现在是不是后悔莫及?还什么‘小天师’?我呸,你就是我极乐教手下的一条狗。” 景辉原地不动,面色如常,似乎吴鲸吞口中的恶言不是说他,而是街边的闲聊一般。 “景师兄,你真的是千灯楼杀手吗?”瘫倒在地的夏侯兰,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第一次出声询问,声音似乎有点颤抖。 “是,我九岁那年,千灯楼抓住了我,把我训练成了千灯楼杀手。”景辉第一次开口,回应了夏侯兰的问话,声音依旧平静如水,像是在说早饭吃了什么一般。 “那你跟大家的感情也都是虚情假意吗?”夏侯兰又提出一问。 “.....”这次景辉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夏侯兰。 夏侯兰等不到景辉的回答,猛地站起,一指向景辉戳来,动作凶猛,阴寒的内力缩成一团,毫无留手,正是霜刀破竹指,威力比刚才对战吴鲸吞的时候还要大上几分。 可惜这次她对上的是景辉,一样同样同样精通霜刀破竹指的师兄,就像在崆峒派,无数次指点夏侯兰的武艺一样,轻轻松松的闪了开来。 两人战作一团,夏侯兰猛攻,景辉只守,更像是在师傅在教导徒弟,而不是打斗。 武海和解无尘心中五味杂陈,也没了继续喊话的动力,这景辉和夏侯兰的武功相差太多,要不是景辉不愿意出手,应该早就拿下夏侯兰了。 唐布衣看了一会儿,见景辉不愿伤害夏侯兰,觉得此人应该不是真心为千灯楼效力,忍不住开口:“景少侠,你虽然中了尸心丹之毒,生死掌握在魔教一念之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受制于这等小人?就算你现在听命与他,杀了我们几个,余生真的给魔教当狗吗?” 吴鲸吞闻言不屑一笑,开口道:“你当千灯楼是什么地方?养的就是无血无泪的杀手,每一个都是天底下最自私最理智的家伙,心慈手软的废物,自以为心比天高不会低头的没用道具,根本从千灯楼活不下来,而他,就是从这样一个地方活下来的,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唐布衣一阵哑然,一向洒脱的他突然也不确定了。如果是他自己,现如今被下了尸心丹之毒,肯定就算死也要反抗魔教。但是如果从小就千灯楼调教,没遇到师傅和这些年的事,自己真的能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吗? 吴鲸吞见对面所有人都不再喊话,知道对方已经失去了说服景辉的信心,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战斗之中,两人在众人喊话之中又打了许多回合,景辉久久不出手,一时半会也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这场面看的吴鲸吞有点心烦,也怕夜长梦多,捏小虫的手指稍微用了点力。“赶快除掉他们,不然我要你死。” 景辉闻言眉头一蹙,似乎十分不满,但手上还是出手了,本来背在身后的双手移到身前。伸手一指,指尖対指尖,只一碰触,夏侯兰就身躯狂震,倒飞了出去。 往前一踏,追着倒飞的夏侯兰而去,拍出一掌,眼看就要拍到夏侯兰身上。解无尘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这一幕。武海目眦欲裂,想不到自己追不上的对手居然是这种人,恨不爬到身边去咬下他一块肉。唐布衣盯着倒飞的夏侯兰,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光彩。 吴鲸吞见景辉乖乖听话动手,刚有些心满意足,突然发现夏侯兰倒飞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越飞越近,赶忙看向景辉,对上了对方的眼神。那眼神之中没有恨,没有怒,也没有正义和热血,有的只是冷漠,是看死人的眼神。 吴鲸吞大惊,这才反应过来,这景辉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谋划击杀自己。如今任何威胁都已无效,自己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当下把心一横,放弃任何抵抗,仅剩的右手用力一捏,直接激活了噬心蛊,你要杀我,那就来陪葬吧! 噬心蛊激活的同时,景辉一掌也到了吴鲸吞身前,一掌划过,一道寒气迸发。从吴鲸吞握着噬心蛊的手到肩膀,整条手臂被劈成了两半。 噗嗤,吴鲸吞的血喷的满地都是,这次没有了血童不死身的精血,没有躲避之力,景辉的内力顺着手臂的伤口在全身震荡,不消一时三刻,自己全身内力就要被震得云消雾散,爆体而亡。 “嘿嘿”吴鲸吞干笑一声,看着自己面前一动不动,面色如常的景辉,心头一阵痛快。“你果然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不信任任何人。可惜你武功心计都是第一流,还是敌不过我发动噬心蛊激活速度,你才是千灯楼最高的杰作,我不如你对自己无情,拉你陪葬,也算为了魔尊除了大敌.....你们迟早要来陪我.....” 吴鲸吞勉强说话,每多说一句,气息就弱一分,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没把狠话说完就已经咽气。 “这是怎么回事?”解无尘听见吴鲸吞怪叫,刚睁开眼睛,发现形势大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景少侠,终究还是个好汉子,宁愿死也不愿被魔教小人得逞。”武海心情复杂,又是高兴景辉这个自己认定的对手,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又是惋惜,自己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和他相交了。 随着吴鲸吞彻底没了气息。景辉身子也直直的倒下,一旁的夏侯兰一把将其身体抱住,移开吴鲸吞满是血污的身边。踢开一座桌上的佛像,坐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把景辉头枕在自己腿上,然后俯身将秀脸贴在了景辉胸膛之上。 “唔.....”解无尘刚想开口,被旁边唐布衣捂住了嘴,转头过去,只见唐布衣轻轻摇头,也明白过来,此时不是出言相劝的时候,也闭上了嘴巴。 夏侯兰一动不动贴在景辉胸前,三个男人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压抑,要不是有伤早身,不方便行动,此刻已经尴尬的飞身而去。 又过一炷香时间,夏侯兰突然抬头,掏出一瓷瓶,猛地灌入口中。 “不要!”三个男人同时大喊,这夏侯兰怕不是要服毒殉情,三人急的顾不得伤势和形象,都手脚并用,想要爬过去阻止夏侯兰自杀。 视线中的夏侯兰低头直接吻到了景辉嘴唇之上。 第三十章 樊鸟出笼 夏侯兰娇艳的樱唇紧紧吻在景辉唇上,久久没有分开。 唐布衣、解无尘和武海三人忍不住叹息天妒红颜,早早让这一对金童玉女就这样魂归天际,不忍直视,转开了目光。 唐布衣男女经验比另外两人丰富一些,却是突然发现了奇异之处,夏侯兰表面是和爱人尸身做诀别之吻,实际右上却一直在景辉喉咙上抚动,分明是在喂药,怕不是还有转机。 果不其然,一口,两口。在唐布衣的注视之下,夏侯兰又饮两口不知名的药液,用嘴对嘴的方式喂给了景辉。 三吻结束,夏侯兰抬起头,目光紧张的看着自己大腿之上的景辉,可以清晰的感受对方心脉已停,自己已经依照对方的嘱托行事,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喂药之时没有感觉,如今喂药结束,静静等待之时。夏侯兰突然觉得一阵恐怖袭来,自己面前的景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万一他预估错了,又或是药没有效果,又或许他只是来求死解脱的。 时间此刻仿佛被无限放缓,一些念头越是拼命抑制,越是像雨后春笋一样挡不住的冒了出来。求你了,真的不要骗我!不要像我父母那样也离我而去。恐惧之后就是一阵空落落的悲伤,一滴泪珠从夏侯兰的脸颊划过。 一只稍稍有些冰凉的手抚到夏侯兰脸上,拇指轻轻擦拭了眼泪。“怎么了?我说过,我相信你,你也稍微多信任我一点吧。” 夏侯兰大喜过望,当即雨带梨花,破涕为笑,露出如花笑颜,幽兰露,如啼眼,眉眼含笑,如同春风拂面,又如雨后彩虹,灿烂夺目,摄人心魄。 唐布衣连忙移开目光,心跳忍不住加速了一拍。暗道不愧是夺魄幽兰,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扰人心境,幸好这‘妖女’已经被‘天师’降服,不然又要惹出不少乱子。 “还不快起来。”夏侯兰见景辉已经死而复苏,只觉唐布衣等三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之前的冷静果敢全然消散,羞意归来。 景辉巍然不动,伸手压住夏侯兰想要推起自己的手。“我现在心脏刚刚恢复跳动,还狠虚弱,需要再恢复一下。” 夏侯兰本想推开他,但是听他说还没恢复,也不敢真的用力,又不愿看另外三人暧昧的目光,就放任景辉躺在自己大腿之上,自己赌气似的扭头向另一面,让谁也不看到自己的面容。 解无尘轻轻用手肘推了推武海,低声开口:“这‘小天师’是这种性格吗?以前听江湖上传闻是个虚怀若谷的有道之士,刚才有一见面又仿佛真的辣手无情的杀手,怎么此刻一幅无赖浪子模样,你和他最熟,到底怎么回事?” 武海表情轻松,也不避讳,如同平日聊天一般:“景少侠年起轻轻,武功又高,又通晓药理,难得心怀善念,这才有了‘小天师’的敬称。他这般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又是个少年人,怎可能是个老气横秋的修道人性格,不过不愿过多交流,方便行事罢了。蓉儿当初还耍小聪明,想要戏弄一下景少侠,就被一眼识破,反而自己中了招,一会儿她醒了,叫她给你讲讲。” 景辉听到武海评价,突然觉得这人比自己想象还要聪明,不禁高看了一眼。柔软的膝枕虽然不错,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合适的地方,躺了这一会儿,内息如波纹传导,血液也重新恢复流动,拍了拍夏侯兰手肘,干脆起了身。夏侯兰刚才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让他躺,如今他自己起来,又觉得有点不舍,终究面薄,没有出声。 “武兄和在下只是两面之缘,居然如此厚赞,真是过誉了。”景辉站直了身子,抖了一抖,漫步走向吴鲸吞身边,摸索了起来。 唐布衣见景辉去摸尸,连忙开口:“景公子,要是他身上有什么中原各派卧底的消息请别着急毁坏,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景辉闻言一笑,满不在乎。“你想多了,如今噬心蛊已毁,便是这吴鲸吞复活,指认我是千灯楼卧底,你猜崆峒派有人会信吗?更别说你们四人,一个擅闯我崆峒派的唐门淫贼,一个丐帮驱逐出帮的局外人,一个峨眉吉祥物,还有那海外孤岛小门派的传人,污得了我?” “谁是吉祥物啊?”解无尘满脸愤怒,只恨不能立马站起来给他一脚。 景辉确定吴鲸吞身上再没有其他东西,满意地回头走向了受伤倒地的四人。 见景辉一脸笑意的走向自己,解无尘闭了嘴,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好人?会不会像刚才前一瞬还任由吴鲸吞辱骂驱使,下一瞬就突施杀手。这人也不是喜怒无常,不可自控之辈,偏偏又神秘莫测,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和他相比,唐布衣都没有那么可恶了。 景辉走到解无尘和武海身边,左右手各自伸到两人背后。“两位收敛心神,专心疗伤,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解无尘还在犹豫,武海已经点头闭目,开始专心配合。解无尘见武海坦荡豪爽的模样,当下心一横,不愿被人小看,也直接入定开始运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武海和解无尘收功,景辉起身。两人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武海抱拳行礼。“多谢景少侠出手相助。” 景辉挥挥手,甩出一瓷瓶给唐布衣。“你唐门是不是喜欢嗑药练功啊?我这么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药味,我就不出手帮你运功了,这瓶七日醉月别人要睡上几个月,你应该可以炼化药力疗伤吧?”转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洪蓉,没有靠近。“武兄,男女授受不亲,洪姑娘也没有什么严重的隐患,我看你还是亲自出手吧。” 武海检查了一下洪蓉的伤情,果然如景辉所说,并无大碍,回去之后调息几日即可,当即也不太着急,把她轻轻背在背后。“如今魔教余孽已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 “小兰,你先护送他们离开,我还有一件大礼要给这西凉府和西夏皇室。” “景哥,你刚恢复,不要逞强。” “放心,我绝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看看他们这群老弱病残,没你跟着我不放心,我随后就到。” 夏侯兰目光随着景辉手指,只见唐布衣搀扶着只能单腿蹦跶的解无尘,衣衫褴褛的武海背着昏迷不醒的洪蓉,哪里像什么联手诛杀魔教左护法的少年英侠,真是像极了残兵败将。这一路同行,终究还是有了情谊,不放心他们就这样离开。 夏侯兰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景辉,开口道:“小心一点,我在前面等你。” 景辉揉了揉夏侯兰的头,像往常一样轻松的开口:“我相信你,你也要多信任我一点。” ... 景辉一个人站在护国寺钟楼顶上,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发现此处异样,稍微有些失望,折磨自己几年的尸心丹之毒已经解除,此刻只觉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之羁绊,正想大闹一番,可惜却没有半个人来给他出气。 景辉这次做了多手准备,总算兜住了底,没有玩脱。前日抚琴呼唤夏侯兰夜会,一番温存之后,将自己千灯楼杀手的身份透露给了她。就像当年初次见面所说那样,自己是实打实的崆峒派“仇人”,夏侯兰听后居然劝自己跟她私奔,听完自己身上中了尸心丹才作罢,愿意陪自己演这一出瞒天过海。 实际上,最理想的情况,自己不用露面,夏侯兰五人直接灭掉吴鲸吞,自己毁掉噬心蛊,皆大欢喜。第二种情况,五人不是吴鲸吞对手,自己伪装成魔教弟子,偷袭得手。最后一种,最为危险,也是自己主动营造的结果,为防止这魔教还有其他秘密据点,转移噬心蛊,主动装作不察,通过樵夫泄露自己已经在西凉府的消息,想必对方就算转移其他噬心蛊,自己那一枚一定会握在手中以防万一。自己这些年虽然一直没研究出解蛊之法,但是却研究出一种特殊的防护之法。噬心蛊激活,会瞬间撕咬心肺,发狂而死。自己的研发的铁石心肠散则可以暂时产生一种类似金石的物质紧紧包裹心肺,让噬心蛊只能啃石吞金,消耗而死。但是这金石包裹心肺,同样是致死的效果,只有凝结之后再喝下自己研发的解药绕指柔才能融化金石。要实行这个计划,自己早服晚服都不行,只有逼对方激活噬心蛊的一瞬间,同时服下。 机关算计,总算是得偿所愿。可惜从其身上搜到剩余噬心蛊标识上,并没有虞小梅的,还需等会崆峒派之后再找虞小梅测试一下,想来如自己所料,这极乐教果然不止这一处据点,还有其他藏身之处,还有幕后之人没有露面。 多年的枷锁拿下,心思止不住的活跃,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算算时间,五人就是爬也爬出城了。景辉再也忍不住,起身用力敲响铜钟。 夏侯兰五人,因为唐布衣、解无尘和武海没有剃发,又有伤在身,没法飞檐走壁,只能专走人少的小巷,一个时辰,也才出城几百米,并没有走远。 突然听见城中悠扬的钟声响起,咚咚咚咚咚,一连五声,一声比一声紧凑,到最后一声响起,毫无悠扬之感,只觉热血沸腾。接着就听到有人用高超的内力催动音功,人声笼罩全城,他们身在城门外百米也听得清清楚楚: “极乐教作恶多端,本已被中原正道剿灭。如今死灰复燃,变本加厉,残杀儿童修炼邪功。西夏皇室,纵容魔教残杀儿童,容忍魔教亵渎佛教至宝舍利,护国寺名不副实。如今,唐门唐布衣、峨眉解无尘、丐帮武海、清竹林洪蓉、崆峒派夺魄门夏侯兰、崆峒派玄功门景辉合力击杀魔教魔头,还大云寺佛教圣地清净,望尔等好自为之。” 唐布衣几人对视一眼,都面露震惊之色,转投看向城门,不少士兵都面露异色,有些民众甚至以为是神仙做法,在跪地行礼。一名长官涨红着脸,梗着脖子拍打士兵,指挥他们抓紧关上城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关上,几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城门。只听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城内传来,应是一大队人马。 武海和唐布衣犹豫要不要过去接应一下,只见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城门楼之上,一脚把正在指挥弓箭手布阵的长官从城门之上踹了下去。 那人影正是景辉,此刻他身穿崆峒派玄功门的黄色道袍,发成冠髻,别着兰花绢花,衣袖飘飘,端是仙人下凡的风采,城门之上的士兵都远远退开。 景辉看了一眼城门内的追兵,指着其中一名首领开口:“今天我心情好,不想继续杀人了,你们散了吧,我要出城了,今日但凡出城者,我必杀之。” 不等首领回复,景辉一转身,像是一阵风,飘然从城门之上飞出了城门。 “保忠监军,我们追不追?”一名副将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仁多保忠,小心试探,一路上这不似凡尘的人物,寥寥出手几次,每一次出手,只杀一人,就是离他最近的军官,从护国寺追到城门这一路,已经死了两名冲得最凶宿卫军队长,三名立功心切的监军司,平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今日就像路边的兔子一样,被那人随手一指捏死。 “追个屁,他会飞,你也会飞吗?马什么时候追得上飞鸟?我们怎么追得上?”仁多保忠瞪圆了眼睛,扫了一圈附近的将官。 “大人说得对,那贼人跑的快快,我们追之不及,实在可惜。” “是啊,不然定要为皇上抓来此贼。” 被瞪的没被瞪的,附和声四起。 景辉运起一趾御风轻功,飘然下了城楼,回头等了一会儿,见城门始终没有打开。 “哈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漫步离开。 第三十一章 名动江湖 “驾” “驾” 一名武林中人,骑着一匹瘦马顶着风雪从远处而来,酒店门口的另一个人马上迎了上去。 “兄弟你可算到了,快进来喝杯黄酒暖暖身子,刚烫好的。” “嗨,这什么鬼地方,差点我就没在路上了。”男子一边抱怨,一边进屋喝了一杯,热酒下肚,只觉胃部一暖,戾气少融化了几分,注意到酒馆之中正有一茶博士口若悬河。 “那大魔头当年大败而逃,装作一个得道高僧,潜伏在西夏护国寺之中,每日借着佛祖舍利修炼自己魔功,为了不被佛祖度化,大魔头每天都要生吃一对童男童女,才能继续修炼魔功。可惜邪不胜正,他修炼魔功的事迹被中原武林识破,三大世家之一的唐门、天下第一帮的丐帮和六大派之一的崆峒派,三强联手,为了不打草惊蛇,上演了一出连环苦肉计。丐帮假意驱逐那‘赛光弼’武海大侠,唐门‘飞侠’唐布衣装作贪恋美色,劫持了‘夺魄幽兰’夏侯兰,再加上白桃仙子洪蓉和佯装救人的‘小天师’景辉,这六人靠着这看起来毫不相关的连环苦肉计,居然不引人注目的潜入了西夏皇都西凉府。” “说重点!”底下一名听众听得有点不耐烦,丢出去十几枚铜钱。 “好嘞,好嘞,谢谢这位爷。马上说重点。”茶博士接住铜钱,一拍醒木。“这六人进了西凉府,便杀进了已经变成魔窟的大云寺,纵那魔头残忍无比,终究还是敌不过六位侠士的一身正气,打得是天地变色,满城风雨。最后连西夏皇帝都惊动了,要派兵帮助那魔头。” “这六人不会死在西凉府了吧?” “我看也是,平时一个打几个都是好手了,谁是军队的对手啊?” “欸,各位看官,当初那西夏百姓也是你们这版看法。结果‘小天师’临危不乱,黄袍飘飘,飞到了大云寺钟楼之上,敲钟做法,震得西夏官兵是人仰马翻,当场死了不知多少,全城百姓都听到了,还听到了西夏皇室为虎作伥,纵容魔教玷污佛宝的事情,当即就群情激奋,吓得西夏皇帝鸣金收兵,让六位少侠击杀了大魔头,随后大方方的扬长而去。” “崆峒派又出仙人了?不知道这‘小天师’和‘火龙仙人’哪个法力大?” “肯定是‘小天师’法力高强,我前几日刚高价求到一瓶‘小天师’炼制的丹药,吃了之后困扰我几个月的毛病一下就好了,可没听说过‘火龙仙人’有这本事。” “真这么灵?我回头也去买一瓶。” 茶博士讲完书,忙着收赏钱,底下的酒客们也各自讨论起来。 一老一少两名青衣人在二楼雅间也多多少听了一些,似乎对这些事不太在意。 一胖乎乎的青衣人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正是此前帮忙运送可怜人的唐唯元。 “师傅,二师兄,我收到确切消息了,大师兄他们确实安然无恙,再有两三天就能回到这京玉关了。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年长的不怒自威。 “他还说,他们一行人不像是在逃跑,倒像是在郊游,一路上吃喝玩乐,一样不落。” “哼!”长者怒哼一声,随即又是一笑。“算了,这次他们九死一生,又是办了正事,放松懈怠只是小过,我就不追究了。铮儿,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返回唐门。” “是,弟子这就回去收拾。”唐铮没有什么表情,直接出门去收拾行李。 唐唯元本就圆圆得了脸,又瞪起了圆滚滚的眼珠。“师傅,不等大师兄了吗?我们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大师兄回来了,为何要先回去?” 唐中翎鼻子出气,目光看向了街对面一座更豪华的酒楼。“我们此行本来是接到布衣的消息,说魔门左护法现身,来除魔的。如今魔已灭,布衣也平安无事,我们留在此地做什么?和那颐气指使的官府中人同吸了半个月一样的空气,我浑身不舒坦。” “那弟子去给大师兄传个消息。”唐唯元暗道白忙活,前前后后为他忙了赔本买卖干了一个多月,等大师兄回唐门之后一定要狠狠宰他一笔。 ... 五日后,京玉关。 景辉六人牵着几只骆驼,像个商队一样大包小包的进了集市,找到了最大的一家酒楼。 “真不巧,小店被大人包了场,没法接待各位。”门口的小二笑盈盈的拦住了几人。 “这关卡之地,还有大官专门来这里?”解无尘好奇开口。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听人说,中原武林人要在这里聚集,打什么魔教,这位大人就是来朝廷派来指挥的。” 几人对视一下,都觉一阵好笑,也没多想,转头换了一家酒店。 武海走在前面,这几日他的酒喝完了,酒瘾正浓,边冲在了前面。 刚要进屋,门口的乞丐伸出一脚,就把武海拦在门外。 “怎么你不行乞,而要收我的过路费吗?”武海见乞丐已经横在门前,顿时有些生气,自从知道丐帮藏污纳垢之后,武海对乞丐的好感越来越低。 “对了,这门就归我管,我也不要钱,要么叫我一声爷爷,要么从我胯下钻过去。”乞丐头发散乱,看不清面容,两腿一叉,指了指自己胯下。 武海见对方无赖又无礼,准备给他点教训,又怕出手太重,把他打死。便伸出手掌,准备抽他一巴掌,就当薄惩。 不曾想,这无礼乞丐也伸出一只手,稳稳握住了武海伸出的巴掌,一时间居然撤不回去,居然是个高手。 唐布衣、解无尘、洪蓉和夏侯兰见状,自然而然形成了当日包围吴鲸吞的阵型,把乞丐围在了中间,一如当初。 乞丐双手化掌,轻轻一举,摆了个起手式,居然仿佛两把利剑出鞘,众人直接把警惕心提高了一个档次,唐布衣率先出手,七枚金钱镖射出。 乞丐单臂一甩,手臂如剑劈,劲风一扫,直接吹飞了金钱镖。武海向前一步,挥出一拳,其他几人伺机而动,一路游山玩水,几人熟系了许多,配合比之前多了不少默契。 和吴鲸吞的能吸收内力不同,这乞丐双臂如剑,明明只是两只肉掌,却锋利无比,就连武海也不敢硬接,五个人看似围着他一个打,但是竟然比当日围攻吴鲸吞还要吃力,只能靠着默契不停的用攻击要害的围魏救赵之策互相拉扯救援,赌对面不愿以伤换伤。 “怎么,你们五个小娃娃,就只有你一个人内力低上许多,是不是他们当时骗你去硬接那吞天宝鉴,牺牲你的内力,成就他们的名?”乞丐被五人围攻,仍有余力说话。 “哼,大丈夫立于世,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无惧于事。我们几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像你一样斤斤计较。”武海抽身换了个口气,回了一句,接着又重新冲到前面。 乞丐见武海说的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毫无作伪之处。目光又转到远处没有加入的围攻的景辉,叫嚣一声。“那边那个没胆的小子,你的朋友打生打死,你却作壁上观,是不是没有真本事,只能装神弄鬼?” 景辉淡然一笑,往前走了一步,作了一个揖。“既然前辈游戏没玩够,那在下就献丑了。” 语闭,景辉眼中光芒一闪,内息如雷般沿着经脉流动,八脉的内息齐齐涌向地仓,灼灼目光锁定了乞丐,猛地一张嘴,一声龙吟,像是一道雷霆,瞬间飞向乞丐。 乞丐虽然有所防备,但是没想过这龙吟吼如此高明,真的一泻千里,声若雷霆,还能控制到只对自己生效,自己内力受音功所扰,震动了一下,调动慢了片刻。 就是慢了这片刻,一步慢,步步慢,自己躲暗器的动作慢了半步,再去挡住腿鞭的手慢了多半步,而洪蓉的竹棍已经指向自己小腹,这次确实慢的太多,已经无法躲避,纠结了瞬息,收敛了内力,散开金钟罩,准备挨这一戳,也算是自己试探的代价。 眼看乞丐就要竹棍戳中小腹,洪蓉却只轻轻一点,收了架势,五人退到一边,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乞丐一愣,满脸苦笑。“这回我还真是真的败给你们这群小辈了,我没看出你们没拿出真本事,你们倒是把我这个叫花子看穿了。” 洪蓉笑盈盈地开口:“前辈敛息功如此高明,明明可以偷袭,缺偏要大大方方的出手。如果你是个自大狂也就算了,但是你出手毫无杀气,怎么还能不明白前辈用意。” 乞丐挠挠头,打了个酒嗝。“我王二壮服了,难怪那魔教左护法也栽在你们手里了,输得不算冤枉。” 武海凑了过来。“前辈,怎么在下从来没听过丐帮有你这位高手?你又为何在此试探我们?” 王二壮捡起地上挂着酒葫芦的竹竿和草帽,走进酒店,冲几人招了招手。“给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们见个人。” 几人跟着王二壮上楼,进了房间,一个老乞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七袋长老陈志雄!”武海一眼认出,这人是马相公的亲信。 “没错,就是他。”王二壮坐在桌前,丢出一份文书。“前些日子你们送来那一批妇女和孩子我看到了,我和马相公相识十几年,不相信他是这种大恶人。为了帮他证明清白,跟踪了他半个月,没什么结果。反而这家伙听说你们大胜的消息慌了,露出了马脚,想要消灭证据,那书信里记载了十几个他们拐卖的据点,做不了假。” “这丐帮究竟怎么沦为了这种东西...当年我...”武海越说越是伤心,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丐帮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当初也不过是一可怜人互相帮助的组织。如今反而开始欺负可怜人,可算是堕落到底了。”王二壮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毫无关心一般。 “既然前辈这么瞧不起丐帮,为何还装作乞丐,还要插手这事?”解无尘忍不住了。 “如今的丐帮确实连我这种人都看不下去了,准备管上一管,毕竟我虽然不是丐帮中人,也算是个真乞丐,不能让丐帮污了我的名声。”王二壮眯着眼睛,看了看酒葫芦,嘬了一口。 “但是我师出无名,总不能一个人外人插手管别人内部事务吧。我听说你武海最近还挺有名的,不如你拜我为师,我就说为你出头,六月的丐帮大会,我一刀宰了那马相公,你来当丐帮帮主,我看比他强多了。” 武海还在犹豫,洪蓉直接拉着武海出去行了礼。“海哥哥当然愿意拜前辈为师,就是他最近内力被那魔头吸了大半,怕是不能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王二壮面色一僵,颇有些感慨的看着武海和洪蓉二人。“你小子运气真好,比我强多了。内力的事,不着急,你小子自己怎么想的?” 武海轻轻推开洪蓉手臂,郑重向王二壮行了一礼。“前辈武功高强,在下佩服。但是想让我当你的傀儡帮主,绝无可能。” “当个屁的傀儡,你这小子真是气死人。”王二壮挠头,头一次见如此倔强之人。“算我怕了你,帮主不让你当了,我来当。只要你和一起在丐帮大会之上,如实的指正马相公种种恶行,我帮你想办法恢复损失的内力,如何?” “好,内力的事情不急,只要能除去马相公这个丐帮毒瘤,在下义不容辞。”武海这次答应的很快,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把恢复内力之事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 “蓉儿,你去叫些酒菜,我好和前辈痛饮一番,商量一下如何帮丐帮重回正道。” 洪蓉撇撇嘴,还是乖乖的去叫了酒菜。 而唐布衣、解无尘、景辉和夏侯兰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这段时间,他们明白了一件事,武海的痛饮是真的痛,宿醉的头痛。 第三十二章 夺魄幽兰 景辉和夏侯兰与唐布衣、解无尘等人道别,没有等喝了一夜的王二壮和武海醒酒,第二天天一亮就启程了。 “景哥,真的要做吗?” “做,一定要做,你准备好。” 两人独处,不知道商量了什么,那一夜之后。之后的路上,夏侯兰离开崆峒这段时间的悠闲轻松氛围,一扫而光,整个人恢复了冷冽的目光和冰山版的气质,和景辉的交流基本也都是一些武功上的讨论。 赶路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崆峒山下。 “来了,来了。”一玄功门弟子在山门口等候,见到景辉两人身影,兴奋的摇了摇旁边的鞠冬音胳膊。 “知道了,知道了。别摇了,你去迎接景师兄,带他们去半雨屏,我先去报信,让大家准备好开宴。”鞠冬音扯开师妹的手,一路小跑奔向了半雨屏。 只见半雨屏之中,已经摆好了酒宴。掌派人、掌派人夫人魏巧婵、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夺魄门掌门姚京、铁拳门掌门严世儒,崆峒派几乎所有高层齐聚,就只为了给景辉和夏侯兰接风洗尘。 鞠冬音跑到呼延菊耳边汇报了情况,呼延菊再传达给娘亲,魏巧婵点了点头,向众人宣布:“辉儿和夏侯兰已经到了山门,马上就要过来了。” “这次真是给崆峒派涨脸了,我崆峒许久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风头了。”铁胆公严世儒自顾自的喝了口酒,既羡慕又开心。 “这就不对了,当初灭魔之战,我崆峒派也参与了的,不比这小打小闹更涨脸?”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板着脸。 “这就不对了,那灭魔之战我崆峒派虽然也参与了,但是世人只记得唐门只记得嵩山,只记得住中原武林,有谁会专门提起我崆峒派?这次则不同,六大派只有我崆峒派一派独出两位弟子,谁能抢走风头?你说是吧,姚掌门。”掌派人夫人魏巧婵驳了火龙真人,又把话题丢给夺魄门掌门。 夺魄门掌门姚京看见两人目光都向自己而来,阴沉个脸。“都有道理,不管是哪一个,都算是我崆峒派的功劳,没必要争个第一第二。” 就在几位掌门日常唇枪舌战之时,景辉和夏侯兰已经在弟子带领之下来到几位掌门桌前。 “弟子拜见掌派人,师傅。”景辉向掌派人和魏巧婵行礼。被忽视几名掌门一肚子气,但此刻是专门给景辉二人办的接风宴,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得闭口不言。 “弟子拜见掌派人。”夏侯兰更过分,只拜了掌派人。装作没看到其他三掌门的嘲讽目光,夺魄门掌门姚京装作低头吃菜,把嘴里的花生咬的粉碎。 景辉朝跟呼延菊同桌的郁竹挥了挥手。“拜托你做得东西做好了吗?” 四周的目光齐齐射来,郁竹小脸顿时涨的通红,连忙拿起两个长筒,小碎步冲到景辉身旁,递了过去。“做好了,就是不知道加了师兄你添加的那些东西,还能不能正常运作。” 景辉没有接,而是按住了郁竹肩膀。“不影响的,既然是拜托你制作的,第一次释放也由你来操作吧。” “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铁拳门掌门严世儒看向郁竹手里的圆筒,感觉眼熟。 “没什么,就是知道各位特意还办了这接风宴,提前拜托小竹做了点助兴的小玩意。” “好玩的?那我也要玩。”虞小梅也从桌边跳了出来,从郁竹手里拿过一个圆筒。 “成何体统,这么重大的场合,怎么能让你们几个小辈如此胡闹?”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大声呵斥。 “无妨,今天本来就是小辈们的日子,功劳是他们立的,接风洗尘的主角也是他们,就随他们吧。”掌派人拍板,火龙真人一扭头,不再多言。 郁竹和虞小梅各站一边,高举圆筒,冲着天空,拉动线头。只听砰砰两声,圆筒爆鸣,喷射出漫天金箔,几位掌门这边被闪闪放光的烟尘笼罩,甚是热闹华丽,远处的弟子也都欢呼叫好。 “哼,奇技淫巧”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小声嘀咕,说完立即发现不对,自己喉咙一阵刺痛,分明是中毒了。 掌派人、掌派人夫人、飞天门掌门火龙真君、夺魄门掌门姚京、铁拳门掌门严世儒以及呼延菊六双眼睛都聚集到了郁竹身上。 “啪啪”景辉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别看小竹了,动手脚的是我。” 火龙真君当场就要发难,刚一催动内力,马上只觉喉咙就要着火一样的发热,不敢继续强催内力,转头看向其他几人,果然也都面色难看。 “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唯有掌派人依然可以催动深厚内功,护住经脉,发出声音,但是也颇为艰难。 “各位师长不要担心,这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是一种补药,只要不催动内力,不发出声音,此药可以清肺润喉,一个时辰之后就没有任何负面影响了。”景辉原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至于我的目的,刚才也说了,想在这么好的日子,给大家助助兴。” “你有什么话,可以先解开这药再说,不要伤了各派的和气。”掌派人听完,稍微放心,还是强催内力发声。 “掌派人,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不伤和气的办法了,不然就凭三位掌门当日放外人进我崆峒派抢人的做法,今天就不是这么温和了。”景辉玩味的目光从火龙真人、姚京和严世儒身上一一扫过。 掌派人暗叹一声,还以为这次大胜而归,再隆重的举办个接风宴,这几个孩子就能把之前的不快忘掉。没想到这一回来就上演这一出,只得慢慢积蓄内力,看看景辉要做什么,再决定是否强行出手。 弟子席里掌门席位距离不近,众人还在感叹礼花华丽热闹,并没有几人注意到掌门席的异常。 景辉见几位掌门都没有异动,默默想办法化解药性,也不再关注,转向众多弟子,运起内力朗声开口: “各位,这次我们六人深入西夏魔窟,侥幸击杀了魔教左护法吴鲸吞,为武林除了一大害,扬我崆峒派威名。” 席下弟子欢呼雷动,崆峒派地处秦州,远离中原,少有在武林出风头的机会,这次难得立了大功,众人都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等到弟子欢呼声渐渐停下,景辉再次开口: “而且不止如此,我还从吴鲸吞身边搜出了一批书信,里面记载了众多中原武林人物为魔教效力之事,不过其中有些人是迫于无奈,身中剧毒。有的人则是贪生怕死,甘为魔教走狗。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走狗!”“杀走狗!”顿时群起激愤,恨不得直接提到开干。 景辉一声长啸,压过众人呼喊,摇了摇头,讲手中的一卷书直接烧成了灰烬。 “此书涉及人数众多,而且很多都是各派鼎鼎大名之人,由我崆峒派持有,只会引发正派武林内斗,到时候我崆峒派免不了死伤惨重,实在没必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景辉这是唱的哪一出,既然如此何必拿出来让人知晓呢? 待书卷彻底成为飞灰,景辉再次开口: “别派的事情我们崆峒可以不关心,但是这记载之中,就有我崆峒派的一人,夺魄门的剖心叟陆虞谦当年贪生怕死,暗中投靠了魔教,假公济私,带领夺魄门人灭了反抗魔教的雪山派,所幸苍天有眼,雪山派遗孤被掌派人所救,今日就要灭你这魔教走狗。” 景辉和夏侯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夏侯兰走到广场中央,伸手遥指夺魄门剖心叟陆虞谦。 “雪山派遗孤,今日就要为父母报仇,恶贼,滚出来受死。” 剖心叟陆虞谦一脸懵逼,自己怎么就成了魔教走狗?只是稍一愣神,发现周围的弟子就像躲着洪水猛兽一般,把自己让了开来。 “出来受死,出来受死。”飞天门颜疆抬头看了看火龙真君,看他老神在在,闭着眼睛。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意,见这次是针对夺魄门的老对手,直接开口呼喊。 飞天门弟子见师兄开始带头,不少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飞天门丹霞子捅了捅颜疆,小声开口:“师兄,那证据都被烧了,你怎么先喊起口号了?” 颜疆撇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小声回应:“你们看几位掌门都没反驳,这就是上面的意思,更别说这夺魄门天天与我们作对,如今他们内讧,一会儿打起来,夏侯兰和陆虞谦谁输谁赢都是好事,你别多嘴。” 丹霞子还想说话,发现身旁的第三香双目放光,颇有跃跃欲试,亲自上场的冲动,顾不上再劝颜疆,紧紧拉住了第三香。 “冬音师姐,我们怎么办?”一门玄功门师妹看到飞天门已经喊起口号,向鞠冬音询问。 “那还用说,景师兄的话,你们不信吗?跟我一起喊,恶贼,滚出来受死。”鞠冬音没有犹豫,直接开始带着喊了起来。 “雷大哥,我们怎么办?”铁拳门弟子王大虫看着突变的形式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也不用做,我们的意见也不重要,看他们斗就是了。”雷谦看着三派对峙,只觉十分无聊,不如回去多打几把兵器,刚才郁竹师妹的礼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剖心叟陆虞谦听着响彻全场的“滚出来受死。”,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心思也熄灭了,此刻自己就是再多长十张嘴也有口难辩,不如干净利落地拿下夏侯兰,到时候事情还有转机。想到破局之法,陆虞谦瞪了一眼平时对自己逢迎拍马,此刻却像躲瘟神的几名夺魄弟子,强行稳了稳心神,走向了广场中心的夏侯兰。 两人相距十五步之时,同时摆出架势,姿势一模一样,同时出指,皆是霜刀破竹指的招式,不同之处,年长的陆虞谦反而在用一对铁爪之利,而年轻的夏侯兰却是真正的靠内力灌注在手指之上,两人斗了十几招,一时竟看不出胜负。 玄功门弟子阎罗生本来不怎么上心,以为不过是一出闹剧,没想到这两人打起来之后居然招招冲着要害攻击,毫无留手,一点看不出两人是同门。而且这夏侯兰容貌天下无双,又比自己还年轻,想着不过是仗着嫡传女弟子的门头狐假虎威,肯定没有多少时间认真练功,没想到竟然能跟夺魄门成名多年的长老真的打生打死,想起自己之前几次跟夏侯兰见面曾经想过调戏一二,忍不住咽了口水。 “要分胜负了。”铁拳门弟子孟瞋下了判断。 “师弟,这不是不分伯仲吗?你怎么看出来了的?”王大虫疑惑。 “那陆虞谦无论招式熟练度还是内功修为都不如夏侯兰,不过仗着兵器之利拖延至今,如今这兵器已经要没了。”孟瞋看了一眼雷谦。“师兄那铁爪是不是你打的?我可有说错?” 雷谦仔细看了看铁爪,点了点头。“这铁爪是前任掌门的作品,不过今天就是最后一日了。” 随着铁拳门几人交谈,夏侯兰抓住陆虞谦换气之机,一把握住右手铁爪外延,内力流转,狠狠的一掰,铁爪一声脆响,三支铁片飞射进陆虞谦左腿。 “啊!”陆虞谦一声痛呼,全身破绽百出。夏侯兰顺势一扯,直接把陆虞谦左臂活活撕了下来,狠狠的戳进了他自己的右腿腿肚之上。 陆虞谦双腿都被铁爪击中,难以站立,跪倒在地,疼的猛吸一口气,差点直接疼晕过去。 “我错了,我认输,不要杀我。”陆虞谦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声求饶,再也没有任何想法。 “当年我也求过你,求你不要杀我爹,你是怎么做的?”夏侯兰眼神冰冷,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寒彻透骨。 “我当年不是没杀你,还让你当了嫡传女弟子....”陆虞谦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拼命开口,只求一线生机。 夏侯兰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吐出一口浊气。不再说话,伸出右手,五根惨白地手指直直的捅进了陆虞谦胸口,用力一扯,鲜血如同瀑布一般喷涌,溅了夏侯兰一身。 夏侯兰一手捏着陆虞谦心脏,一只手拖着陆虞谦的尸体,慢慢走到半雨屏一处入口附近。沿路的所有崆峒派弟子,看着半张脸如同书卷之中仙女下凡,半张脸布满鲜血如同恶鬼的夏侯兰,都噤若寒蝉,纷纷躲闪,自觉让开一条路来。 夏侯兰将入口上面悬挂的灯笼摘下,换上陆虞谦的尸体,捏着陆虞谦的心脏,从入口离开了。 “夺魄幽兰吗?”因夏侯兰到来,而被剥夺了夺魄门嫡传女弟子身份的荆红第一次觉得似乎这‘兰’不是那么好当。 第三十三章 天极堂 夺魄幽兰真的夺了魄,飘然离去,众多弟子虽然心有余悸,但是看到师长都稳坐钓鱼台,也就没有多想,清理了场地,继续宴会,门口挂着的尸体无人敢动,实在是影响食欲。但是长辈们都没走,也不敢散场,活活拖了一个时辰,几位掌门离开,冷场的宴会才散场。 景辉跟着掌派人,一路穿过曲折婉延,峡谷森森,峭壁凌空的一线天栈道,爬上崆峒了最高点混元顶,也是掌派人的专属居所,轩辕楼所在。 进入大厅,掌派人,掌派夫人魏巧婵和呼延菊三人各自落座,大概是想给景辉一个下马威,三人都没有开口让座,景辉也不在意。刚才药效一过,三位掌门就想上前把自己抓住伏法,掌派人就如同自己预料的那般直接出手制止,维护了自己。 掌派人眉头紧锁,一时无语,似乎没想好要怎么教育自己这位门人弟子。 魏巧婵倒是先忍不住了:“景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掌派人和我都敢下毒,我们也就算了。小菊平日如何待你,你居然连她也不放过?” 景辉目光转向呼延菊,果然见她面露委屈,嘴撅得都能挂个油瓶。 “我刚才在半雨屏所言,并不是欺瞒之词,我当时喷洒的确实是药不是毒,掌派人强运内力,此刻是否觉得反而精力有所提升?” 掌派人试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毒素残留之感,反而像熟睡一晚般精力充沛,一路上都在烦心这胆大包天的弟子,没有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辉儿,你如此行事,不是在帮小兰,而是在害你们自己。今日看似用药制住了我们,我和你师傅可以不追究,但是其他三门掌门可不会放过你,他们今天被我拦住,但是已经记恨上你了,你怎么办?” 景辉淡然一笑,双手后背。“今日之所以如此行事,主要还是因为你和师傅,如果不是顾忌二位,就凭那三位的作为,早就该像今日除掉那剖心叟一样处理了。” “你真是疯了,怎么这次出门,靠着人多除掉一个魔教余孽,你就膨胀成这样了?那些江湖人吹捧几句你都当真了不成?别人叫你几句‘小天师’,真当自己是天人转世了?你连你师姐都不是对手,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处理掉三派掌门?”掌派夫人魏巧婵疾言厉色,说完余光却看到丈夫呼延必兴和女儿呼延菊都沉默不语。 见到母亲疑惑的目光,呼延菊出声解释:“师弟武功几年前就超过我了,季考都是故意让我的。” 掌派夫人魏巧婵又把目光转向丈夫,掌派人呼延必兴被看的不自在,严肃开口:“辉儿的功力我虽然没有真的完全了解,不过确实已经有资格和掌门们一争高下了。不过你想过没有,你杀了别派掌门,别派弟子如何会服气?问题不会解决,只会演变成崆峒派四派自相残杀的局面。” 魏巧婵听见丈夫话语,惊讶非常,自己这个便宜弟子,自己没太过问,一直是交由女儿呼延菊代为传授武艺,怎么不声不响的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难道真是天人转世? “难道现在的局面跟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吗?”景辉反问,灼灼目光投向掌派人,一字一句开口:“掌派人你一力回护的夏侯兰,贵为夺魄门的嫡传女弟子,只是你不在山门的时候,崆峒派上下千人,竟然可以让一外人孤身进入绑走,这借刀杀人的手段和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至少如今崆峒派上下还维持着规矩,历代的掌派人哪一个不是如此?”掌派人也有些恼了,自己苦心维持的崆峒派至少明面上几十年的克制局面,今天就算被打破了。 景辉摇了摇头,没有被平素温和的掌派人突然嗔怒吓到。“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掌派人你的为人我是十分佩服的,但是你作为崆峒派掌派人,所做之事,无异于饮鸩止渴,你凭借个人威势压下矛盾没有化解,不过是在暗中积蓄力量,迟早要千百倍的爆发。” “放肆,景辉你怎么跟掌派人说话呢?还不赶紧磕头认罪。”魏巧婵出言呵斥,就要走上去按住景辉磕头道歉,被呼延菊一把拦住,示意不要打扰景辉和爹爹两人对话。 呼延必兴眯了眯眼睛,似乎在重新认识自己这位弟子。“你说此话,莫非等不急十年后的掌派人大比,要我退位让贤?” 景辉连忙摇头,一拱手。“弟子不敢,掌派人和师傅都对我有恩,我要是能做出这种欺师灭祖之事,那和我嘴中那三位掌门又有何区别?” 呼延必兴闻言有点意外,今日这景辉先是一人控制崆峒派全部高层,又是对自己直言不逊,本以为是逼宫的打算,怎么最后又收了回来。“你既说我不是合格的掌派人,又不想我退位,你今天闹这一出,到底是作何打算?” “今天的行动,算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个老家伙的行为让我很生气,今日剖心叟之死,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掌派人呼延必兴和魏巧婵都心中摇头,终究还是年轻人,果然还是意气用事。 “第二,就很简单了,今天激怒他们,是给我十年之后统合四门,崆峒归一做准备。” 这次呼延菊拉不住魏巧婵了。“你连玄功门也要取消吗?” 景辉点点头,伸出四根手指。“崆峒派之所以形成如今勾心斗角,内耗不停的局面,就是因为有四派,如果一开始只有崆峒派,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魏巧婵还要再说什么,这次换呼延必兴伸手拦住了她。“师祖都做不到四派合一,你凭什么做到?” 景辉微笑开口:“我翻看过宗门典籍,师祖未必做不到。当年崆峒山附近的门派,林林总总,最多的时候甚至有几十个,师祖不是全都收服才有了这崆峒派,不过是因为不愿和三位好友破坏关系,才形成了这四派局面。如今四派之间,势如水火,哪有什么感情,早就该合并了。” 掌派人呼延必兴摇摇头,耐心开口:“你想的太简单了,四派形成已经百年,不是一言可以改之的,就算你十年后成功继位,当了掌派人,也不是你一言就可以令四派之人合并的,他们怕不是第一时间就想要换了你这新掌派人。” “如果十年之后再动手确实是会这样,但是现如今,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就不一样了。”景辉见掌派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继续道:“我们崆峒派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是有道理的。四派虽然龌龊不断,但是总算没有丧心病狂,危难关头总能一致对外。就像以前来犯的金国,西夏的极乐教,崆峒派总还能撑下来。” 景辉伸手指了指自己。“现如今,外敌暂除。就有我来当三派掌门的心腹大患就是了,如今他们三人满脑子肯定都是如何把我除之而后快,这次我连掌派人一起控制。以他们的胸襟,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我们还可以合作。” 掌派人呼延被夸心中一喜,脸上还是板着严肃的面孔。“就算你当了靶子,减少了些许勾心斗角,又如何完成四派合一?” “简单啊,现在三个小心眼的家伙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斗的不可开交,掌派人你就合了他们心意,新成立一座天极堂,把四派优秀的弟子都吸纳进去,平日一起执行任务,当做掌派人候选培训之所。然后把我这个害群之马排除在外,这几个家伙肯定亲手推着门下的精英进来,年青一代在掌派人手下聚集,十年之后,等他们成长起来,成了新的一派,四派合一就是板上钉钉之事。” 掌派人呼延必兴思索了很久,觉得景辉的计策甚是可行,担忧道:“你这计划确实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到时候你孤家寡人,再想要当掌派人可是难如登天,你可曾想过?” 景辉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呼延菊,开口道:“我怎么会孤家寡人呢。” 呼延菊还在生气,本不想理他,但是听了景辉为了崆峒派居然要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还是不忍心这时候伤他心,勉为其难的冲景辉递了一个眼神。 景辉接到呼延菊的眉目传情,知道这次算是哄过去了,轻松继续道:“且不说我不是孤家寡人,便就是我一人,十年之后,谁能挡我。” 话闭,景辉双臂张开,劲风呼啸,动如响弦,震颤不休的内力犹如惊涛骇浪,涌向四面八方。第一次在掌派人和便宜师傅面前展示自己的真实内力水平。 魏巧婵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过这弟子能有这种功力。平时就发现景辉功力不凡的掌派人面对景辉的全力爆发,也是十分惊讶,好在经验丰富,没有失态。也明白了景辉敢如此行事的底气,这武林,讲究人情世故,讲究权谋算计,终究也是靠拳头硬的。 ... 七日后,掌派人宣布成立天极堂,四派年青一代精英争相进入。 第三十四章 事后 玄功洞,洞天福地,药房。 虞小梅坐在桌子旁认真的研究着,桌在上摆了十几个小瓶子,每个瓶子之中都装着一颗连着奇怪蛊虫的药丸。 “怎么样,有你的那颗噬心蛊吗?”景辉从屋外走了进来,结束了今日的练功环节。 虞小梅一脸失望,摇了摇头。“我试了三次,可以确定这十几瓶都不是。” 景辉也有点失望,这十几瓶噬心蛊都是从吴鲸吞身上搜出来的,想着说不定就有虞小梅身上的蛊毒,可惜现在可以确定都不是了,果然自己当时选择暴露位置,引起吴鲸吞警觉是正确的选择,极乐教还有其他的领导者,可惜隐藏太深,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不用太放在心上,如今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我之前自己身上已经试验过了,铁石心肠散确实可以阻止噬心蛊毒发。而且当时吴鲸吞被唐门绝学飞燕流星翎击中,不少东西都损害了,说不定你的噬心蛊也已经被破坏了呢。” 虞小梅一把横扫,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摔得粉碎。然后无力的趴在桌上,歪着脸面对景辉,口齿不清的开口:“这种骗小孩的话,你留着跟小竹说吧。她已经一周多没出门了,这次你把她气的不轻,她不敢跟你撒气,就自己跟自己较劲。” 景辉挠挠头,真有些头疼。这次行动,虽然自己爽了。崆峒四姝,没心没肺的小梅不算,呼延菊那日当着爹娘没有给自己好看,但是之后一直避着自己,显然也没有完全解气。夏侯兰拿了剖心叟的心脏,去了爹娘的衣冠冢,也祭拜了好几天了。最后是郁竹,这小丫头本来就有点自卑,容易钻牛角尖,这次让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这件事,六月梅雨,少女的心,本就是最变幻无常的时刻,这次确实有些麻烦。好在有系统在,数值不会骗人,还可以挽回。 景辉想了想,觉得这几天冷处理,也差不多是时候解决一下这次的后遗症了,出门前回头问了一句:“那火龙老头还在逼你用火毒练功吗?没被他发现你已经能自己化解毒素了吧?” 聊起这个话题,虞小梅一只手托腮,支棱了起来。“宴会结束之后,他已经玩死了至少五个弟子了,研究的欲望比以前可高多了。你可别惹我,他教了我一招‘玉石俱焚’,就准备在关键时刻跟你同归于尽。” 见虞小梅只字不提自己帮忙解火毒之事,看来已经可以完全自己处理了,景辉不再多担心,冲虞小梅摆了摆手,扭头离去。 望着景辉离去的背影,虞小梅喃喃自语:“我是认真的....只有你....不能骗我....” ... 景辉老远就看到夏侯兰的蓝色倩影,正在其父母的衣冠冢前烧着纸钱。本来自己不想打扰的夏侯兰大仇得报之后的时间。再亲密的人也需要独自的私密时刻,更何况是夏侯兰这种复杂的情况,但是夏侯兰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脆弱,如今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沉溺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默默走到夏侯兰身侧,蹲了下来,陪着烧了几枚纸钱。一扭头,想要说些什么,看到夏侯兰的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夏侯兰听见景辉发出笑声,也扭过头来,有些生气。“景哥,你笑什么。” 此刻,夏侯兰脸上的血液没有擦,几天过去,已经氧化变黑,一黑一白的阴阳脸,配上泪痕,活脱脱一个三花猫。 景辉不说话,起身拽着不情愿的夏侯兰来到湖边。看到自己脸上的痕迹,夏侯兰连忙推开景辉,清洗了起来。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夏侯兰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湖边。 “我帮你报仇,可不希望你变得整日以泪洗面,而是希望你能从中解脱,继续自己的人生。” “新的人生吗?”夏侯兰面露迷茫,自从雪山派灭门,被抓到崆峒派之后,自己一直被复仇的目标推着前进,如今大仇得报,之后自己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吗?悄悄的瞄了景辉一眼,眼神交汇,像是受惊的兔子,连忙闪开眼神,慌乱中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 “景哥,你还记得唐门的飞燕流星翎吗?可有破解之法?” 景辉颇为意外,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扯起唐门绝学。不过随即灵机一动,想到另外一件事,顺着话题开口:“这飞燕流星翎虽然威力巨大,不过终究还是暗器,有了防备的话,只要速度够快或者内力够高,能够及时震开也可以。” 不等夏侯兰回复,景辉继续开口:“如果两个条件都不满足,其实还是有取巧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虽然一开始只是随口一问,此刻见景辉真的说出了破解之法,夏侯兰也提起了兴趣。 “简单来说,暗器是攻其不备,防御方只要挡住就可以。比如一面盾牌,有准备之下,就能抵挡绝大多数暗器。” “总不能时刻拿一面盾牌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换成别的东西。你听说暴雨梨花针吗?” “也是一种机关暗器吗?” “没错,这暴雨梨花针只要一拉机关,里面牛毛般的细针就可以想暴雨倾泻一样射出,寻常武林人难以抵挡。” “还是要盾牌吗?” “不,反过来思考。既然设计暗器的人可以参考暴雨,防守方为什么不能用防雨的方式防御暗器呢?天下又有什么暗器真的能比过暴雨倾盆呢?” “你是说,伞?” “没错,根据门内记载,我崆峒派的奇门兵器里,就有一把浑天伞和配套的武艺。” “哪里有?我怎么没见过有人用?” “你整天一个人练武,怎么会见过,练武也需要多开阔视野。走,我带你去。” 景辉说完,拉着夏侯兰一路离开了洞天福地。 ... “你说的就是这里?”夏侯兰一脸狐疑的看着景辉。 景辉点点头,没有出声。 夏侯兰半真半假的锤了景辉胸口一拳,无奈的敲了敲了门。 “谁啊?门口不是挂了暂停营业吗?有事的话下个月再来吧。” “是我,夏侯兰。” “.....”门内之人犹豫了一会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似乎在收拾什么。“兰姐姐,稍等,我马上给你开门。” 哗啦一声,大门打开,门内之人正是郁竹。郁竹开门刚想和夏侯兰说些什么,看见旁边站着的景辉,脸色一变,就想把门关上。景辉一伸手,把住了门。“能不能请我们进去喝一杯茶。” 郁竹使劲,和景辉角力了一会儿,上好的金丝楠木大门都要开始变形,怕把门板弄坏。郁竹郁闷的放开手,让开身子,让夏侯兰和景辉进了屋内。 景辉进屋一扫,颇为意外,以为屋内会乱成一团,实际上东西虽然很多,各种工具材料,缺分门别类的码放的十分整齐,也不知道刚才的响声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郁竹端上两杯茶,闷闷不乐的坐在桌旁。夏侯兰递给景辉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自己哄。 景辉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郁竹娇小的身躯前,右手捧心,身体前倾,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这次是我做错了,不该瞒着你,如果有下次的话,一定让你当我共犯。” 郁竹见到景辉给自己行如此大礼,已经有点不知所措。刚想扶起景辉,听到最后的共犯发言,直接愣在原地。 景辉见郁竹不动,以为她还在生气,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双手套,举过头顶。 “这双天山乌蚕丝手套,就当是我的赔罪礼,希望小竹你能收下。” 郁竹想说不用,不需要你送礼我也原谅你。可是看了一眼天山乌蚕丝手套,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她虽然继承了师傅的大铁铺,但是铁拳门人不怎么亲近她,连生意也大多是本地的木工活,经济虽然不算拮据,但是也不富裕,天山乌蚕丝这种级别的材料,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夏侯兰看着郁竹垂涎欲滴的表情,直接伸手把手套放到郁竹手上。 景辉抬起头,见到郁竹表情,也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郁竹握着还有余温的手套,不敢看景辉表情,转向夏侯兰。“兰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夏侯兰也不戳破,静静的开口:“听说你师父当时会锻造一门奇门兵器浑天伞,有传授给你吗?” 郁竹闻言双眼一亮,第一次展现出了自信的神采。“会!会!兰姐姐,你稍等,我马上就给你拿图谱。” 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后院翻找。 ... 玄功洞,静心书斋。 呼延菊正襟危坐,正在书桌前写字。‘老君曰:夫道,一清一浊,一静一动。清静为本,浊动为末。故阳清阴浊,阳动阴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静者动之基。 这静心经她已经抄写了十几遍,依旧无法静下心来,只要一停笔。脑中就不由自主浮现一个身影,出现那人为红颜冲冠一怒,不惜得罪崆峒派全体师长,为其报仇雪恨的情景。 呼延菊叹了口气,放下毛笔,拿起长笛,吹了一会儿。又觉得少了某人伴奏,有些寡淡乏味。 “我还道母亲擅嫉,原来我也不能免俗。”呼延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音量低吟了一句,望着窗外发呆。 片刻之后,呼延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中给自己鼓劲。‘呼延菊啊呼延菊,小兰、小梅和小竹都把你当亲姐妹看待,你怎么可以胡思乱想,给我振作起来。景师弟胸怀伟业,你可不能托他后腿。’。 呼延菊重振了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始了每日的巡查。 第三十五章 貂蝉 剖心叟失心十五日后,无色集市。 每月十五,景辉会在仁爱堂熟药铺坐诊一天,处理一些寻常大夫难以处置的疑难杂症,一方面济世救人,一方面丰富一下自己的的临床经验。 “师兄,我可以回去了吗?”郁竹扭捏的搓着双手,十分不适应这种众人关注的场合。 “不行,以后每个月的今天,你都要来帮忙,你也不想那些可怜的病人因为我分身乏术而无法医治吧?”景辉指了指队伍后面抱着母亲大腿的消瘦小女娃。 “快,抓完这一副药,今天时辰可是不早了。” 郁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西斜,又看了那小女娃,正抱着母亲大腿,斜着身子往这边怯生生的张望,心一横,挽起袖子,利索的抓起了药。 景辉心中暗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这种心地善良的小丫头就是需要狠狠地督促。 平时这丫头唯唯诺诺的,自己虽然隐隐感觉她在铁拳门不是很顺心,但想来她身为嫡传女弟子,怎么待遇也差不了。没想到高掌门一去世,人走茶凉的速度如此之快,新掌门比起嫡传女弟子,似乎更热衷于名利。自知自己斗不过其他三门掌门,已经另辟蹊径,听说已经和南宫家结交,颇为亲密。 景辉摇了摇头,吓得面前的病人脸色惨白,连忙出言解释,只是想起一件不开心的事。 自己果然颇为自私,自己身中尸心丹之时,就永远把解毒作为第一要务,虽然不是全无关心,但是终究还是自己优先,要等自己安枕无忧之后,才想起来要帮四姝解决为难之事。 这郁竹既然只是被铁拳门孤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自己多带着她做几次这种义诊,多半会给她流传出个妙手医娘之类的外号,到时候就算铁拳门孤立,受过恩惠的村人也会去照顾生意,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排好队排好队,再往前挤,就把你送到队尾去。”伴随着郁竹的吆喝,队伍保持了稳定,渐渐一点的缩短。 ... 平凉府,茶铺。 茶铺之中,飞天门的丹霞子、第三香,玄功门的方艳青,夺魄门的荆红,铁拳门的高汝章五人正同坐一桌,喝茶休息。 自从天极堂成立,每月都要组队完成两项任务,而且组队还严格要求,队伍至少四人,必须四门至少有一人,上不封顶。再由掌派人视任务完成情况给予评分,然后和门派的季试名次一同算分,到时候根据名次,有各种金钱、兵器、丹药等奖励,各门的第一名还可以专门接受掌派人的单独指导。 所以这些平时几个月见一次多半也是在交锋的弟子,如今有渐渐组队熟络了起来。 几人这次来平凉府的任务是处理一批从南方流窜过来的匪寇,这群人初来乍到,完全不懂当地门路,居然直接截了平凉府内属于崆峒派旗下的商人货物,惹了崆峒派这个庞然大物。 五人都是各派中的佼佼者,这群不知名的匪寇,不知收敛,被几人轻易找到,又没有镇寨的高手,几百人的山寨,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五个年轻人给挑了。 几人甚至还有富裕时间在平凉府游玩一二,来茶楼休息休息。 “师兄,这是在唱什么戏?怎么这女子一会侍奉这个官人,一会儿又转头另一人男子怀抱?莫不是浸猪笼的戏码?”第三香看着茶铺中的几个戏子,颇为不解。 丹霞子差点没喷出一口茶水,平时这师弟斯斯文文的,正中还有一缕白发,还以为是文雅之人,没想到也是个粗人。同桌的方艳青和荆红一脸鄙视的看着第三香,高汝章倒是和第三香一样一脸迷茫,用求知的目光看着丹霞子。 丹霞子无奈,开口解释:“这是诸宫调的戏码,讲得是三国的故事,曲目是《刺董卓》。里面的女子是貂蝉,她虽是女子但是深明大义,为了国家,自愿以身饲魔,挑起吕布和奸臣董卓的矛盾,是一位奇女子,第三师弟你可别当成不守妇道的。” 第三香闻言点了点头,此时再看台上的貂蝉,一下觉得顺眼了好多。没看几眼,就有一点想入非非。这女子境遇和夏侯师姐有点像啊,同样的忍辱负重,同样的绝世容颜,区别只是一个自己动手复仇,一个是用智慧。 等到戏闭,第三香心情不错,专门走过去多赏了几十枚铜钱,指名说是赏给貂蝉的。 台上扮演貂蝉的女子一喜,连忙用着戏腔谢了一句。但是话音刚落,茶铺二楼的一名茶客就是一阵阴阳怪气;“怎么单独谢他,我们其他客人给的赏钱就不是赏钱吗?” 班主连忙拉着女子走上二楼,单独给楼上的客人致谢。 几人没有多想,这茶馆酒楼,争面之事本就常见,算是家常便饭。 没曾想,楼上传来了班主求饶的声音。“大爷您行行好,我们这几个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我们给您陪个不是,高抬贵手。”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大金国,你们几个汉人还在教我做事?真是给你们脸了。惹恼了我,我让七舅把你们一个戏班都宰了。” “啪啪啪。”一阵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随后就是女子呜咽的哭声。 第三香听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丹霞子面露无奈,这师弟脾气还不小。方艳青和高汝章见惯了这种普通百姓被欺压的场面,也没什么表示。倒是荆红饶有兴致的跟着第三香上了二楼,想看看这师弟会如何处理。 第三香冲上二楼,一眼就看见那扮演貂蝉的女子面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怒目圆睁。 只见一男子,身穿左衽白衣,辫发垂后,耳垂金环,留脑后发,以色丝系之,正是一名胡人打扮的金国人。 男子见第三香和荆红上楼,没有管第三香,反而看了一眼荆红,有些兴奋的开口:“我还以为今天运道不行,输了不少钱财。原来是破财换桃花,一口气送上两个娘子给我。” 荆红一皱眉,刚要出手。身旁的第三香已经先一步蹿了过去,拽着胡人男子的领子,单手抡圆,一连就是十几个耳光。 待第三香一松手,男子倒地,直接吐出几颗门牙,整个脸已经变成了猪头,眼神迷茫,已经被抽的神志不清。 “这...这可如何是好...”班主看着被打蒙过去男子,又看了一眼打人的第三香,哪一个也不敢得罪。 “不用担心,我是崆峒派飞天门弟子第三香,你不用担心。这憨货还敢找你麻烦,你直接报我名字就是了。”第三香潇洒得冲班主招招手,示意他们离开。 班主连忙作揖,拉着女子就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貂蝉’从第三香身边经过之时,悄悄耳语。“小女子红梅,多谢恩公。”不等第三香回应,塞了一香包在第三香手中,跟着班主离开了。 荆红咂咂嘴,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颇为无趣,也跟着下了楼。只留第三香一人呆立在原地,悄悄闻了一下香包,一阵梅香。 ... 呼延菊铛铛铛连敲了三下门,不等有人回应,直接闯进了景辉卧室,只见景辉躺在床上,正抱着一本古籍随意翻看。 “师姐,怎么了?”景辉有点意外,平日呼延菊最讲规矩,不知何事能让她如此焦急。 “天极堂的师弟师妹们出事了,具体情况不明,但是根据弟子回报,金国那边已经有一小股军队在平凉府聚集了。”呼延菊言简意赅。 “掌派人呢?这事不方便我插手。”倒不是景辉推脱,这天极堂刚刚成立,虽然没明说,但是名义上还是针对自己的组织,自己现在这个阶段还是不太好直接掺和进去,不然那几个掌门可就要回过味来了。 “...我娘亲娘家有人求援,我爹去临安府了。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呼延菊一脸无奈。 “这还真是出师不利啊。”景辉感叹,果然这乱世,江湖人也不能只做江湖事。可惜自己历史知道个大概,不管现在的金国,西夏还是南宋,都是小怪,蒙古才是大魔王,将来会一统天下。然而自己具体的年份和事件都不记得,学不了孔明来个崆峒对。 也许,自己该做一些额外的准备了,不能继续宅在崆峒练功了,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个人面对十万蒙古铁骑的场面。 第三十六章 表哥表妹 景辉和呼延菊商量了一阵,认为事情颇为紧急,确实不能等掌派人回来,或者向其他几位掌门求援。 如今崆峒派所在凤翔路,颇为尴尬,左望西夏,北抗蒙古,南邻蜀地,身处金国境内,可谓是强敌环伺。 好在崆峒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几十年前西夏大军入侵伐宋,平凉府百姓不少都跑到崆峒派避难。 但是崆峒派几千弟子,把守山中要道,数万西夏军队久攻不下,又缺乏补给,只得放弃崆峒派,转头南下,去劫掠蜀地。 自此,不论西夏,金国,宋国还是蒙古,都知道崆峒派是个硬骨头,轻易不再动刀兵。近几十年崆峒派更是每年按照田亩给金国交了税,一直相安无事。现在弟子和金国军方起了冲突,还可以说江湖小打小闹,真要是掌门人带着弟子正面打杀金国军队,就不是一句江湖事可以解决的了。 可是这批弟子正是景辉计划中四派合一的重点榜样,天极堂刚成立,弟子就身死,这计划怕是直接胎死腹中,再无指望。 “看来必须要我出马了,不过我必须换一个模样,不能用崆峒派弟子的身份出手。”景辉和呼延菊讨论了一会儿,心中大概有计划。 呼延菊面露疑色,用有些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景辉。“虽说你小时候学过易容,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用过,真的能瞒过人吗?” 就在前几日,景辉以对抗天极堂为由,召集四姝开了个小会,向四人讲述了自己和夏侯兰这一路的经过,也坦诚了自己曾经是千灯楼杀手的事实,但是隐去了自己谋划的部分,只说是夏侯兰、武海等五人联手击杀了魔教左护法,自己接应之时顺便找到了解药。 夏侯兰轻舔了下娇嫩欲滴的粉唇,看了一眼呼延菊,只觉得自己终于领先了小菊姐一步,又不想自己暴露自己,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虞小梅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想顺势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郁竹则一脸羡慕的看着景辉和夏侯兰两人,可以游山玩水,快意江湖。悄悄比了一下自己和小梅的身高,又是一阵泄气,和常人比也就算了。不管是菊姐姐的贵气逼人,还是兰姐姐的绝世容颜,这两人自己入门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不凡了,怎么跟自己一起的小梅,也渐渐的越发出落得高挑动人了。 呼延菊本来听得很随意,等景辉说到自己身中尸心丹之时,直接脸色大变,直接打断了故事,让景辉剧透了结局放下心来。稍稍有些明白为何师弟武功进展如此之快,又为什么对药理如此痴迷,原来自小就任人宰割,如临深渊。别人还在贪玩的年纪,他就要设想怎么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身处黑暗之中,却永远心向光明,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从深渊爬了出来。自己那些不快,跟他的遭遇相比,真是九牛一毛,投向景辉的目光更柔和了三分。 ... “你等我一会儿。”景辉让呼延菊在门外稍等,自己屋内掏出各种工具、药物和衣物,一阵捣腾。 一炷香过后,一劲装男子从屋中走出,身长九尺,肩宽三庭,方面大耳,鼻直口方,唇红齿白,身披白袍,身姿雄壮,威风凛凛。 “怎么样?”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与景辉平时清爽干净的声音完全不同。 呼延菊啧啧称奇,不说脸和声音完全不同,就连身高和肩宽居然都可以改变,师弟这易容之书,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千面人魔也不过如此了。围着景辉转了一圈,微微一笑,指了指景辉背后的赤诵天乌琴。“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看好了。”景辉把琵琶从后背取下,放在手中,调好弦轴,控制好琴弦松紧,同时按动三处隐蔽的机关,单手一甩,整把琴迅速的抖动起来,嘎嘎作响,琴面不停的翻转对折,越来越长,越来越圆,逐渐形成一根长柄,顶端的乌蚕丝琴弦不停的旋转收紧,慢慢缠出了一条金龙的形状,长柄的顶端射出一菱形长刃,侧边还有新月牙样式的小枝,上挂着鲜红的戟穗,这琵琶居然变成了一把足足有两米长的青龙戟。 景辉单手一握戟把,举重若轻的在手腕转了几圈,两米长的青龙戟挥舞起来,戟影呼啸,狂风大作,直到呼延菊下意识的被这战场凶兵逼得后退一步,景辉才停止动作,长戟后背,摆了个姿势。 “怎么样,我军光晾这梨花戟可还看的过眼?” 呼延菊看到他不声不响就又使出一套精妙的戟法,本来恨不得揪着景辉耳朵问问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但是看到他这献宝一样的神情,又觉得有点可爱,功过相抵,收敛表情,回了一句。“别耍宝了,赶紧出发吧,你的师弟师妹们还在等你呢。” 两人道了别,景辉悄悄从玄功洞离开,一路顺利走到了山下,刚要运起轻功疾驰而去。 一粉衣女子牵着两匹马走到景辉面前,一脸幽怨。“大侠,怎么你不告而别,你说从此带我策马武林,我那夜才从了你,你可是忘记了?” 景辉微微眯眼,十分确定自己守身如玉,纯洁无比,绝没干过始乱终弃之事,这世界总不会真的凑巧自己易容出一个负心汉来吧? 就算真的这么巧,自己易容出一个负心汉,对方也没有有道理正好在崆峒山下等自己。想到这里,景辉已经有七分怀疑对方就是极乐教的千面人魔,准备出手试探一下。 “别别别,别动手,景师兄,自己人。”粉衣女子见景辉的小动作,连忙恢复了本音,虽然没卸下变装,但是声音确是虞小梅的声音。 景辉此刻却没有放松警惕,摆好架势,随时准备雷霆一击。“虞小梅上次跪着向我求饶是什么时候?” “.....”粉衣女子一愣,面色古怪的从怀中掏出玉霄神匕,递了过去。“想不到景师兄你喜欢这种调调,你不如直接捅死我吧。” 景辉看见匕首,确认了七成,而且这阴阳怪气的回答,应该不是不了解自己和虞小梅相处关系的外人可以模仿的。 “你跑出来干嘛?火龙老头现在不是应该把你们看得很紧吗?” “你不知道吗?掌派人不是去临安了吗,这老头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也跟了过去。” “就算他不在,你易容出来做什么?刚才我差点就出手了。” “就准你和兰姐姐出门?不准本梅出来玩玩吗?好不容易这老头不在,我也要去。” “.....”景辉本来还想劝一句,这次出去是大概率要和军户拼杀一场,是要手上见血的。这话对郁竹和呼延菊说还行,这虞小梅倒是早早已经沾过恶人血了,说这种话吓不到她,无奈开口。 “我是济南府人士军光晾,这次是来做一单皮货生意的。” 虞小梅抱胸思考了一会儿。“我是你表妹秦心,因为不想嫁给穷书生,偷偷跟着你跑出来的。” “诶,上马吧,这几份皮货急得很,再耽搁说不定就要凉了。”景辉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好的,表哥。”虞小梅嘿嘿一笑,也翻身上了马,两人一路疾驰而去。 ... “兰姐姐,如何了?”郁竹眼巴巴的看着夏侯兰拿着自己打造浑天伞摆弄。 “不得要领,你师傅记载的几种使用方法,虽然很简单明了,但是应该不是这伞配套的武功,看来需要我多花点功夫了。”夏侯兰摇了摇头,自己从未使用过兵器,一上手就是这种奇门兵器,还没有成熟的招式可以参考,看来是要很久才能有所收获。 “不如去问问菊姐姐,玄功门很多师妹会用拂尘,应该是有相关的典籍,也许能借鉴一二。” “也好,你也一起来吧,正好我们也指点指点你的武艺,不要一直在这里打铁了,下次再有不三不四的人说你闲话,你就直接打过去。” “额...”郁竹一呆,自从兰姐姐这次回来,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以前兰姐姐也经常冷着脸,但是没这么暴力啊。 见郁竹发呆,夏侯兰也不管她的意见,直接拎着郁竹去了玄功洞。 第三十七章 杨安国 ‘军光晾’和‘秦心’很容易的就进了平凉府,并没有出想象中的全城戒严,这让景辉心里一紧,莫不是这几个倒霉师弟师妹们已经被处理完了? “确实是有官兵来抓过人,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小的也不清楚。”店小二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景辉不声不响的递过去五十文钱,小二面露难色,纠结不已,最后一狠心,抓过了钱,附耳向景辉说了个地址。 这已经是景辉和虞小梅第三个打听消息的茶馆了,都是一问三不知,给钱也不敢拿的态度,终于有了点收获。 两人离开茶馆,行路之中,虞小梅忍不住开口: “表哥,怎么这官抓贼还神秘兮兮的。” “这种不外乎自身有鬼,或者上面安排两种可能了。” “你觉得是哪种?” “是哪种都无所谓,这次,我会出手。” “....”虞小梅一时无语,景辉这次易容成莽夫之后,仿佛性格也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往日老阴比的行事风格。其实这不是第一次虞小梅产生这种感觉了,初见时候谦虚文雅的师兄,偶尔冷酷无情的杀手,那一夜照亮身处深渊的女孩的一束光,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景辉?他就像天上的云,自己想要抓却总也抓不住。 “到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小二说的地方,是个不算大的院子,门也随意的敞开着,从门外往里看去,几个学徒正在练习动作,看起来是个戏班。 “咚咚。”景辉把门板敲得响亮,半步踏进了院子,大大咧咧的开口:“在下军光晾,有几个朋友最近突然失去了联系,有人指点我来此,不知哪位能为我指点迷津?” 院内几个人面色一下就黑了,就想赶景辉出去,但是看了看景辉身高体壮,疾风劲装,背后还背着一杆两米多的家伙,互相对视一眼,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怎么回事?谁来了?”一个中年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景辉当场就是腿一软。又定睛一看,发现来人只有一男一女,才缓过劲来。“都回屋去吗,大爷,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景辉看了刚才几人反应,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知道些什么,如今救人时间紧迫,没时间慢悠悠的陪他们玩这种人情世故游戏,直接一伸手,抓住了这中年人领子,提到身前,一字一句道:“我接下来的问题,如果你回答不能让我满意,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中年人脸色煞白,双脚乱蹬,楞是不敢去掰景辉的手。“是是是,我一定有问必答。” “别为难王叔,事情都是我惹得,有什么冲我来。”一红衣女子从侧厢房走了出来,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颇有几分气势,正是那日扮演貂蝉的红梅。 看着这打地鼠一样,按住一个其他不停跳出来的人,景辉懒得多追究,直接问道:“前几日有几名崆峒派弟子在这平凉府跟金兵起了冲突,如今他们人在何处?” 中年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认命般得想要开口,却被旁边的红梅抢先。 “那几位崆峒派的侠士,两日前为了小女子,惩戒了一名金国恶少。谁曾想,第二日中午,那恶少居然领着百十位士兵进了城,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我去打听过,客栈我有位熟人,那几位少侠被金兵一路撵着逃出了城,不过官兵下了封口令,谁敢外传这事就是大罪。” 景辉眉头一皱,如果只是百十名金兵,这五人应该不说对付起来轻而易举,怎么也应该全身而退,怎么如今毫无消息,难道这这批人中有高手? “有没有说当时的具体情形?是否有过一场大战?如今这些金兵又身在何处?” 红梅摇头,看了看班主,又看了看景辉,低声道:“你问的这些我都不清楚,平凉府可能只有集市的杨安国认识军队的人,我曾见过他给军人送货。你既然是那位崆峒派少侠的朋友,想来也是义薄云天的大侠,还请高抬贵手,莫要与我们计较。” 景辉暗自好笑,这女子还想给自己戴高帽,给自己玩道德绑架,殊不知这种话说了不如不说,简直是给对面提醒,该灭口了。 好在自己真的不是坏人,算是她夸对了,绝不是自己此行正需要很多的人见证。 景辉一松手,把班主放下,冲虞小梅一招手,抬腿迈步,留给院内一个潇洒的背影。 红梅连忙扶起跌坐在地的班主,帮他拍了拍后背,顺了顺气。 班主长出一口气,抱怨道:“我就跟你说,这江湖中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赶紧绝了那小心思吧。” 红梅又是摇头,眼中柔光闪烁,轻声道:“就连这样粗鲁之人,也愿意为他奔走,不是更说明他与众不同吗?” 班主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怎么还有这种失心疯。转念又想到这一大屋子人,就只有这小女娃愿为自己出头,这手怎么也举不起来。 ... “杨安国?不认识啊?有这人嘛?”小贩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摊位,那边的摊主也是一脸迷茫。 “没听过啊,做什么买卖的?” 景辉这下真的有点意外,自己如今的功力,视力和听力都远超常人,一个人除非是顶尖高手,在自己面前,所有的微表情,小动作甚至心跳脉搏都难以隐藏,自己如今可以说是一个人形测谎仪,刚才那女人应该没有说谎,但是这边小贩却都不认识,莫非自己走眼了? “表哥,你不会看上人家姑娘,才装潇洒不多问几句就跑过来吧?”虞小梅在旁边补刀。 “....”景辉装作没听到,一脸硬派的准备往前再多问几家商贩。 就在此时,景辉突然注意到,附近有一伙人正在注视自己,抬头望去,十几个壮汉拿着木棍,一个男童正在跟其中一个领头的说话。 “李哥,就是他,到处在集市打听我叔,我从来没见过他。” “好,这次算你立功了,回头我带你吃酒。” 景辉一喜,这是正主找上门了。冲虞小梅递了一个眼神,虞小梅秒懂。两人这些年,千灯楼的任务也做了不少,虽然善恶区别对待,但是这杀人放火的事情也确实没少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很多默契已经养成。虞小梅当即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肚子。景辉过去搀扶,向着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去。 十几个壮汉悄悄的跟了上去,只见一男一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领头的向前走了一步,看出这两位颇为不凡,作了个揖:“两位怎么称呼?为何到处打听我大哥?” “你大哥是杨安国?那其实问你们也一样。我叫军光晾,有个崆峒派的朋友,前几天被金兵抓走了,听说你们跟金兵有生意往来,我也不为难你们,给我指个路,就算交个朋友。” 几个没眼力的壮汉发出嗤笑,叫嚣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跟你交朋友?” “诶。”领头的直接一巴掌拍住了大放厥词的手下,脸上颇为尴尬。“军兄见谅,我们大多都是乡野村夫,不太会说话,只是你这请求太过重大,我无法答应。” “欸,我跟你们费这个话做什么。”景辉挠了挠头,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众多壮汉之间, 拳影晃动,十几个壮汉就像被收割的稻草一样倒在了地上,哀嚎一片。 景辉正准备依样画葫芦,像对付戏班班主一样,把领头的拎起来,一个人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我就是杨安国,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杨鞍儿,兄弟手下留情,我可以为你引路。” 虞小梅嬉笑一声:“你这人也真是不够爽利,明明早就到了,非要等兄弟挨打才出面。” 杨安国面色尴尬,一边引路一边开口:“实在是献丑了,不过在下确实有难处,兄弟一身高超武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金兵麻烦,我可不行。几十个兄弟身家性命在我手上,我不敢不慎重。” “行了,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理由,我也不是来欺负你们的,你只管给我指路,我自己解决就是了。”景辉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这些不过是普通商人,要不是时间紧急,自己也不会用这种以力压人的方法。 杨安国领着两人一路出了城,直奔北方,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三人在一处高地,远远看到一个小型营地。 “杨兄还真是信人,既然如此,请自便吧。”景辉看到这手下的营地,松了口气,总算找到正主了,这跟时间赛跑的游戏总算看到终点了。 杨安国一连走出十五步,看到两人居然真的放自己走,又主动走了回来。 “?”两人看到杨安国去而复返,都是一脸疑惑。 “我先前以为二位不是什么善类,想着让二位进去找金兵送死。没想到两位真的会放我走,在下不能做这不义之徒。” “怎么?这批金兵之中有什么隐藏高手?” “那倒不是,只是...”杨安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表情坦然。“我其实盯着这位谋克好几个月了,他这一支部队,频繁秘密的往来宋金两国,一直在运送着什么。我们人手不足,一直没有查明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过前些日子,他们对你那几位崆峒派的朋友动手,才露了底,那几十金兵,人手一把跳蹬弩,这才逼得那些侠士只能逃窜。” “当真?” “千真万确,那天趁乱,我手下亲眼看到他们运送的货物就是跳蹬弩,少说几百把。” “那还真是要从长计议了,杨兄多谢了。”景辉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三百多吧强弩对准自己,好像也不是没有翻车的可能,本来还想直接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看来要谨慎一点了。 第三十八章 倒头就睡 景辉又居高观察了一会儿营地,基本搞明白了大概的状况。这营地一看就是临时建造的,目的就是围堵营地旁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这山洞本来在林子里,现在入口处已经被砍伐的光秃秃得了,十几把弩箭一直架在洞口外,看来自己的倒霉师弟师妹们应该就在里面,对方还没有放火强攻,大概是手里有人质,才使用了这种慢刀子的围困方式。可以稍微等一等,天黑之后应该可以轻松一些。 瞥了一眼身旁的杨安国,这家伙也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盯着营地。 “杨兄,你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吧?怎么金兵走私的货物,你们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看一眼?” 杨安国脸上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想说句反驳的话,一想到眼前这两人的身手,又觉得是个机会,干脆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既然军兄看出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本来我也就是个卖鞍材的商人,这是大宋还是大金对我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这几年开始,这金国换了皇帝,税是一天比一天重,我每天都在贴钱做买卖,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不如干点有可能活的买卖,你说对吗?” 景辉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点头示意,等着杨安国后面的重点。 “这蒲察谋克从去年就一直低调的频繁从宋金边境往返,我就起了疑心,他们一定在运输一些明令禁止的东西。” 景辉指了指营地之中吃酒的兵士,开口问道:“他们这样入城抓人,围追堵截也叫低调吗?” 杨安国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答道:“就这已经是低调行事了,这种不牵连不抢夺的金兵,已经是百里挑一了。不然我就算赚不到钱了,变卖家产当个农家人也未尝不可。可惜,如今的金国,普通百姓只有任人鱼肉一个选择了。” “你准备怎么做?” “如果军兄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军兄武艺高强,这百十人可能平时难不倒你,但是这些人列阵又手持弩箭,我想就算军兄武艺再高,也难以正撼其锋芒。” 杨安国看了一眼景辉,发现对方一脸不置可否,没有接话,只能继续。 “我手下一共百十来人,武艺可能不算顶尖,但是个个有血性的汉子,军兄要救人,我们也想要活路,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合作吧?” 景辉大概明白了,难怪这家伙只是听到有人打听他就直接当街抓人,原来是准备造反,以为自己是来抓人的,惊弓之鸟了。 “你帮我这么大忙,想要什么?”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军营里的弩箭,我们要一半。” 景辉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道:“我一半也不要,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两个承诺。” 杨安国浑身紧绷,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请说。” “第一,我不关心你是想造反还是落草为寇。我朋友是崆峒派的人,我不希望我前脚救了人,后面就听到你们跟崆峒派起了冲突的消息。” 杨安国点头如蒜,满口答应。“没问题,就算军大侠你不说,我们也不会招惹崆峒派,那边全是武林高手,我们何必过去送死。” “第二,你也算是平凉府人士,这地方我看的还蛮顺眼,你就算打家劫舍,也给我跑远点,别在这里闹事,把金兵都引来。” 杨安国一愣,思索了一会儿,这条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有了这批弩箭,大不了我回老家益都府去,绝不影响此处安宁。” “既然如此,杨兄还不快回去喊兄弟,天色马上就要暗了,到时候如果你们没到,我也会动手。”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召集人手,军兄莫要鲁莽。”杨安国看景辉不像玩笑之语,当即全力飞奔离开。 见杨安国这次真的走远,‘嗅嗅嗅’虞小梅像小狗一样在景辉身前闻来闻去,一脸狐疑之色,仿佛在检查什么东西一样,景辉一阵好笑。 “你在闻什么?” “本梅怀疑你这次和兰姐姐出去,被人调了包,以前的景师兄可是从来一幅超然世外的样子,你还不从实招来。”虞小梅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来。 景辉一愣,自己确实比以前贪心了。刚穿越那一年,自己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活下去,到了崆峒派,有了自保之力,满脑子就是解除自己的尸心丹,也无暇顾及他人。如今自己居然为了崆峒派的将来奔波,不过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想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想要保住自己舒适的环境,在这乱世,真是难如登天。 景辉心思电转,口中话却变成了:“是啊,过去的我可能真的已经消失了,如今只剩下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了。” 虞小梅停止搞怪,凑到身前,与景辉四目相交,轻声问道:“你的那份贪心之中,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景辉冷汗狂冒,怎么好好地聊人生理想,突然变成了送命题。怎么感觉答有和没有都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直接一点虞小梅额头。 “你知道我的答案,正事要紧,我下去侦查一下有没有陷阱。”飞身冲下了高地。 虞小梅望着落荒而逃的景辉,双手轻轻抚了抚被点的额头,低声呢喃:“我也最贪心了呢...” ... “你怎么还在喝酒,不是今晚你值勤吗?” “值个屁,这破地方,十里内都没人,这么大的人气,野兽也不敢靠近,我干嘛干白工。” “让队长知道,不怕他罚你?” “罚我?”抱着酒壶的金兵指了指几米外的帐篷。“听见没?那个呼噜最大的就是他。” “算了,随你。”守规矩的金兵站起身,刚要回去自己的岗位,只觉脖子一热,天旋地转,两具无头的尸体一坐一站,看起来是那么的眼熟,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道黑影在营地里通行无阻,这营地中的士兵远比想象的还要松懈,两人转了两圈,居然一共只有十人不到的人在守夜。 想象中的弓弩天罗地网没有出现,反而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掀开营帐,一刀过去,让本就睡熟的士兵永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砍了多少脖子,营地的血腥味重的呛鼻,主将营帐终于感到了不对劲,一个身材发福的金人冲出来,看到门口的只剩下两具无头的尸体,马上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和他想象的不同,没有出现全营暴起,共同抗敌的情形。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吸着充满血腥的空气,一种不可能的想法逐渐进入他的脑中。 “来人啊!来人啊!”主将鼓起勇气,冲回营帐,想要拔出自己的佩刀。 一掀开营帐,发现一男一女正在他帐中随意翻找着。明明片刻之前还没有此二人,刚鼓起的勇气一下散了大半,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挤出几个字:“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另一边,营地之外埋伏许久的杨国安等人,听到主将的呼喊声,也不等景辉约好的新号,直接开始了进攻。 “杀啊,冲啊!” 百十来壮汉手里有人拿柴刀,有人拿着枪,还有人拿着菜刀就冲了进来。气势汹汹的掀开营帐,只见一排排无头的尸身,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刚喊起来的口号,也淡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群人发现硕大的营地内竟然已经没有活口,纷纷看向了主将的主营帐,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人上前。 杨安国看到众人踟蹰不前,强打勇气,拉着自己的心腹李全,进了主营帐。 一进去就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蒲察谋克瘫坐在地上,像失了魂似的,判若两人。 “这....”杨安国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军光晾兄妹俩的武功也太可怕了,无声无息杀了这一营的人,根本不需要自己这批人,这样的话,自己和他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景辉看到杨安国进来,知道这次连他也吓到了,主动开口:“杨兄,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了,你不是说他走私军弩一年多了吗?你看看能不能撬出来点东西。我粗略翻看了一下记录,这个数量的弩,可不是走私和小作坊能办到的。” “是,我一定让他全都招了。”见识了这一整营地的无头尸体,杨安国下意识就仿佛下属一样答话。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景辉扔下手中的书信,拿起两米多长,丝毫未见染血的青龙戟,起身就要出帐。 杨安国刚要松一口气,耳边就听到景辉的声音传来。“对了,忘记说,我不希望我们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外人耳中。” 不等杨安国回应,两道人影已经飞快的离开。 “杨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全等两人完全消失,才开口询问。 杨安国苦笑一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等我们了,他们这是要我们背这个锅啊,如今不想反也得反了,这一营的人命已经算在我们头上了。” “老大,好多弩啊!”营外的手下欢呼声传来,两人绑了主将,不愿再细想刚才恐怖的两人种种,加入了手下的欢呼之中。 ... “听到了吗?”丹霞子用嘶哑的声音努力开口。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丹霞子接着篝火仔细一看,第三香、方艳青、荆红和高汝章四人都迷迷糊糊的,这今天一直在轮流睡觉,但是轮到谁睡觉之时,也不敢真的睡着,几个循环下来,每一个人都精力涣散。 又仔细听了一下,丹霞子心中振奋,不再犹豫,直接摇醒了四人。 “敌人在哪?” “啊?” “换班了吗?” 几个人被摇醒,反应各不相同。第三香和高汝章还没有缓过劲来,荆红则直接抓起武器,一副准备拼杀的样子,方艳青则瞪着丹霞子,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快,外面似乎有变,不知道什么人打过来了,我们唯一的逃生机会应该就是此次了,快走。” “!”“!”这时几人再也顾不上之前的种种,都飞快的向洞口冲去,丹霞子和荆红落在后面,提起一名被缚之人,也向外冲去。 第三十九章 万里河山 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看着沙盘上的疆域变化,景辉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不是有多支持大宋,只是人在江湖,不得不做出选择,没有人能永远置身事外。崆峒派虽然有教无类,各民族来者不拒,但终究还是汉人更多一些,礼仪习俗还是更多向着汉文化,天然就和西夏、金国和蒙古这些游牧民族难以相容。 虽然历史不是很好,景辉还是清楚知道历史大致的走向。不管现在看起来武德充沛的西夏,还是强盛一时的大金,还是文人墨客嘴里一直喊着反攻的大宋,终将被蒙古铁骑碾在脚下,而到时候崆峒派的命运就完全在别人一念之间了。 心中千头万绪,却难以选择一条真的义无反顾。景辉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经历过许多之后,自己已经心坚如铁,原来到了这种可能影响自己一生的选择之时,还是会陷入困难选择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景辉随意应了一声,他早就知道门外之人是谁,甚至懒得起身相迎。 呼延菊推门而入,身后夏侯兰、虞小梅和郁竹也鱼贯而入。自从六个月前景辉暗中出手相救,丹霞子等五人得以逃出生天,归来之后多了这份过命的交情,关系拉进了很多。虽然其他天极堂弟子没有遇到他们同样级别的凶险,但是多多少少遇到一些生死危机。如今崆峒派年青一代,一如景辉所预料一样,从四派对立变成了两个小团体。一个便是天极堂之中的精英,另一个则是景辉这个大反派和没有加入天极堂的崆峒四姝,甚至崆峒四姝跟他亲近的事实,可能比他苦心设计还更加吸引仇恨。 “呀,这小河居然可以流动了,我前几天看的时候还不会动。”虞小梅惊讶的指着沙盘之上的流水。 景辉下巴一拱,指向了郁竹。看到几人目光,郁竹双手叉腰,骄傲的挺了一下自己的对A,开口介绍:“这是一种染色的特殊材质,经过底下的机关才做到流动效果的。” 几女不明觉厉的哦了一下,没有迎来郁竹想象的夸奖和赞叹。 “这小红牌子又是什么?”夏侯兰指了指益都府旁边一个红色的小牌子,整个沙盘只有这一牌子个是红色的。 “我知道,我知道。”虞小梅急不可耐,抢着回答:“只是前几个月起义的红袄军,领头的听说凶残无比,专砍敌人首级,外号叫杨砍头。听说兵强马壮,金国皇帝现在一面应付蒙古,一面还要被偷家,已经焦头烂额了。” 说完,虞小梅悄悄给景辉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一样。 “景哥,我们崆峒派是个江湖门派,你整天研究这沙场局势又是为何?莫非你想参军谋个一官半职?”夏侯兰颇为不解,这边年多,景辉多半精力都在研究这些,以前他对这些明明不太感兴趣的。 呼延菊轻咳一声,伸手一指沙盘上的崆峒山,解释道:“我爹爹也给我讲过一些,我崆峒派虽然是江湖门派,历经百年,也经历过王朝交替,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掌派人必须心中清醒,知道轻重缓解,根据记载,五十年前,西夏就曾经率兵攻打我崆峒派,当时的掌派人早有准备,据守要道,逼得西夏军队粮草耗尽,只能撤兵。如果将来师弟想要做掌派人,这些确实是他该操心之事。” 说到此处,呼延菊俏脸一红,低头轻轻补了一句。“我们身为崆峒嫡传女弟子,将来要辅佐掌派人,对这些事也应该有点了解。” 现场气氛一冷,夏侯兰不知何时撑起一把浑天铁伞,挡住了脸。郁竹刚才的骄傲劲头尽失,不再敢抬头。虞小梅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有几分危险气息。 景辉看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前几天我收到大理王室的请柬,说是要办订婚宴,我和他有点交情,准备去一趟大理。” “!”四人视线重新聚集到景辉身上,果然被他转移话题成功了。 景辉看着几张面露关心的俏脸,消去其他杂念,正色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去婚宴只是顺路,我真正想做的是一路南下,去蜀地,去大理,去襄阳,去福州,去临安亲眼看一看这大好河山,看看边关的士兵,看看南方的百姓,看看朝堂,不然我在这里闭门造车,恐怕最终也只会南辕北辙。” “那,你要去多久?”夏侯兰第一个沉不住气。 “短则半年,长的话,也许要一年以上。” “.....” 看着情绪低落的几人,景辉也有点不舍,不过还是开口安慰:“不用担心,以我如今的脚力,一日千里不过尔尔。真要有什么急事,我几日之内就可以归来。” 不过此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大厅之内还是十分安静,几人的担心也从不是这些,而是不能朝夕相处。 “师兄,你放心去吧,就算你不在,我也可以过得很好。”郁竹挺直了腰板,似乎像证明什么,可惜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坚定。 见郁竹开口,呼延菊也驱散了情绪,面色如常:“你准备什么时候上路,我帮你准备些路上要用的。” “诶,尽早吧,我明天就出发,早一点出发,早一点归来,争取在这天下局势不可控之前有所决断。” 呼延菊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帮你准备行李。” 说完,呼延菊便转身离开。 “那我也去做准备。”郁竹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 “景哥,不如我陪你去?”夏侯兰一双美目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景辉摇了摇头,指了指虞小梅。“你现在也知道小梅的情况,极乐教那边一直暗地里在搞东搞西,小梅又没办法直接明面抵抗,小菊姐身份敏感,太多人盯着。郁竹武功又还没能独当一面,只有你,我可以放心。” 夏侯兰目光转向虞小梅,只见虞小梅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颇为娇憨,也确实不忍心这个平日乖巧,像自己妹妹一样的师妹出什么意外。 ... 第二天一早,景辉不得已,只能驾着一架马车出行。昨夜几人的离别宴,虽然欢笑结束。但是送别所需的行李确实太多了,什么衣物、药品、就不说了,郁竹强行塞过来好几个机关道具,什么可以折叠的床不一而足,足足装了一马车。 感受几人的心意,确实有一种离别家乡之感,难怪古人每次离家,都感慨万分,诗兴大发。在这种世道,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是天人永别,实在是人生大悲。 景辉一挥缰绳,马车启动,心意反倒更坚定了几分,就算是为了这几位女子,自己也要早点做出决定,不能让这来之不易的‘家’,任人宰割,只希望这大宋,不要令人太过失望才好。 第四十章 锦城偶遇 锦城满目是烟花,处处红楼卖酒家。坐看浮云横玉垒,行观流水盪金沙。 景辉驾着马车一路从崆峒出发,车行于盘山道路之间,翠绿的松柏掩映在青山碧水中,时而凌厉的风刮过面颊,时而可见潺潺流水。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等车子进入茫茫平原,偶尔能看到乡民躬耕身影。 开头几天,大概是因为自己一身黄色道袍,崆峒附近的强人都能认出自己玄功弟子的身份,没遇到什么阻拦。后面几天,越是接近成都,牛鬼蛇神就越多,可惜景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变成了他旅途之中的消遣。 正好在关城门之前的傍晚进入了成都城内,曲巷暗香,风雅旖旎,花团锦簇的街道上飘扬着酒旗,各色酒旗又与艳丽的鲜花交相辉映,这繁华的夜景,很难让景辉相信,几日之前,通过大散关,那边面黄肌瘦的守关士兵和这里的灯红酒绿同属一个大宋。 顺着人流,寻了一家人最多的酒家,停好马车,给酒家门前的小二几十文赏钱,迈步进了酒楼,刚一坐下,店内的小二就殷勤的倒上了茶水,笑呵呵的问:“客官,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菜?”景辉随意一问,注意力已经开始观察酒楼大厅之中的各色客人。 “那我就要推荐您我们的招牌菜,福贵延年鸭了,用的是顶级绍兴麻鸭,上好的花雕,就连太守大人吃过都说好。”小二尽心尽力的推荐。 “那就来一份,试试味道。” “好嘞,你稍等。”小二满脸喜色,屁颠着进了后厨。 这一会儿功夫,景辉已经把大厅之内的人都扫了一遍,有走商的,有武林人士,甚至还有身着戎装的兵士,大多都是衣着光鲜。唯一的例外,是一位中年书生,颇有英气,胡须不算太长,打理得颇为整齐。面带疲惫,桌上摆着一坛酒,还有一本书册,这书生写几行字,就要喝一口酒,甚是奇特。 “油饼,卖油饼,又香又脆的油饼。”一阵叫卖声从店门口传出。 “给我来两个油饼。”那在酒店饮酒写作的书生出言喊住了流动的卖饼小贩,他桌上只有酒没有菜,想来是饿了。 “来了,来了。”清脆的声音传来,小贩抱着竹篮进了酒楼,只听声音听不出性别,只当是稚童,这一露面,是个颇为清秀的小姑娘。 小姑娘卖给书生两个油煎得黄灿灿的酥饼,喜滋滋的点了一下钱,正要出门,旁边一桌也传来声音:“也给大爷我看看。” 小姑娘刚凑过去,看到是几位穿着盔甲的军士,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就想转身走开。 那军士猛地站起,一把抓住小姑娘右臂,恶狠狠地开口:“你什么意思,怎么看见我们哥俩就跑,是不是活腻了?” “没有,没有,小女子不敢,只是怕这油饼不合二位打人的口味,不敢卖。”小姑娘换上讨好的神色,一边悄悄地企图抽出被抓住的胳膊。 “合不合口味,你说了不算。不过你见到我们就跑,我怀疑你是金国的奸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不,我不走,军爷,我知错了,饶了我吧,我有钱,我愿意孝敬。”小姑娘从衣衫之中掏出几十文钱,不舍得举到两人面前。 两名军士对视一眼,嘿嘿的笑出了声。按住了小姑娘抵钱的手,满脸猥琐:“我们不要你的钱,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坏人?不仅不要钱,只要你给我们伺候舒服,我们还要赏你钱。” “住手!”景辉刚要出手,那特立独行的中年书生已经大喝一声,站起了身子。 “呦,还有多管闲事的。” “你们身为大宋官兵,不思为国戍轮台,却在这里欺压百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你个穷书生,赖着酒家吃不起饭菜,还有心思指责我们哥俩,我看你是活腻了。”那兵士见屋内不少人投来鄙夷目光,怒气上涌,直接冲着书生就是一拳打出。 景辉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悠闲地看戏,也许是因为跟自己差距太大,下意识被忽略了。刚才无甚在意,这中年书生一站起来,他就发现对面如果跟对方两人比,也算是个外家高手了。 果不其然,中年书生单手一拨,轻松的荡开了军士的重拳,另一只手一击勾拳正打在对面脸上。那军士脸上正中一拳,直接一阵迷糊,直接跌坐在地。 旁边的同伴见状,大喝一声:“贼子,找死。” 抽出钢刀,直接砍了过去。 中年书生看到那人拔刀,丝毫没有慌乱,像是久经战阵,直接垫步向前,靠到身前,架住兵士挥刀的胳膊,不给他发力的机会,用力一拧,那兵士一声惨叫,兵器脱手。 “你袭击官兵,一定是金国奸细,你等死吧!”被除去武器的兵士握着被掰过的手腕,不敢再动手,面上凶色不减,满口狠话。 中年书生刚想开口,酒楼之上,一个人声传出:“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楼上吗?怎么敢如此吵闹?”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从楼上走了下来,面色颇为不悦。 两名兵士此时连忙见礼:“米通事,有人在楼下闹事,我们正在处理。” 米通事闻言目光一转,看到了鹤立鸡群的中年书生,面色大变,快步走下楼梯,走到书生面前,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开口:“可是陆放翁,陆先生?” “哼,不是我还能是谁。”陆放翁没好气的答了一句,但是对面姿态如此之地,他又不好继续发作,以免显得盛气凌人。 “你们两个真是瞎了狗眼,这位陆先生,途径我们这里,是要去做通判的,他要是闹事的,你们两个是什么?”米通事对着两个兵士破口大骂。 “不敢,不敢,是我们瞎了眼,请大人原谅。”两名士兵此时也知道踢到了铁板,叫苦不迭,直接下跪道歉。 “不要管他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了,陆大人,在下米修之,是个小小的通事,不知能不能如赏脸跟在下共饮一番?” “不必了,我吃不惯这仗势欺人的酒,看到你们就倒胃口。”陆放翁说完帮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钱,交给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柔声道:“没事了,你快回家去吧。” 小姑娘神色慌张的接过钱,说了几句千恩万谢的话,飞也是的跑开了。 米修之面色阴晴不定,见陆放翁真的就自顾自己回到自己桌上吃饼,无视了自己。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兵士,气急败坏地道:“还不爬起来快滚,留在这里倒人胃口。” 三人正要往外走,经过景辉桌子之时,米修之目光在景辉身上一滞,仿佛在哪里见过这身道袍。见米修之停下脚步,陆放翁的目光也转到了景辉身上。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米修之居高临下,随口问道。 “在下曾在京玉关和阁下有过一面之缘。”景辉随意回答,之前六人一路游山玩水,回到了京玉关,朝廷还派人宴请他们,几人都没有赴约,各走各路,当时被放鸽子的负责人就是这米修之。 米修之一阵思索,又看了看景辉身上的黄色道袍,尝试问道:“你是‘小天师’景辉?” “确是在下。” 米修之面露喜色,不复居高临下之意:“不知道‘小天师’可有报效朝廷之意?我们都统最欣赏您这样的侠士了。” 景辉摇了摇头,淡然道“在下为崆峒派弟子,也算修道之人,实难从命。” 米修之听言有写可惜,又开口问道:“那不知道‘小天师’可有什么灵药可以送出?我听闻您也是杏林高手。” 景辉再次摇头:“可惜了,我这次南下,是接到了大理王室的邀请,只带了贺礼,无暇再多携带其他。” 米修之听到大理王室,心中疑惑,但是又不敢直接质疑,只得一拱手,带领两名兵士离去。 米修之一离开,陆放翁拿着自己书册毛笔,凑到了景辉桌上,直接坐下,面露热情,开口询问:“你真是‘小天师’景辉?” “确是在下。”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要被两人询问身份,看来也算小有名气了,明明之前自己去南宫家寿宴之时,知知之甚少。 “在下陆游,实在唐突。不过有一事,我确实不吐不快,不知道小道长能不能给我解惑?”陆游这时一脸真诚,看不出这人就是刚才一言不合出手惩戒官兵的暴脾气。 “陆先生请讲。”景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各种念头不停,刚才听他们说什么陆放翁,没想到这人就是陆游,著名的爱国诗人,人称‘小李白’的那位。好像还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位历史名人。随即想到,这里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世界,还是不要太过相信名人,也许大有不同。 “我也是道听途说,小道长真的和其他五人,一起去了那西夏护国寺,大闹了西凉府?” “也算不上大闹,只是杀了极乐教余孽,几名追击的军官而已。” “那你们全城高喊西夏皇室残暴无道的传言,是真的吗?” “西夏皇室纵容魔教残杀无辜,自然是要让百姓知道,确实是真有此事。” “好好好。”陆游连声叫好,冲回自己桌前,抱起酒坛,狂饮几大口,重新回到景辉桌上,面带红潮。“小道长真是武林中人楷模,此事一出,西夏大失民心,他日王师北上,定然有你一份功劳。” “谬赞了,在下只是为无辜受害之人发声,并未有如此多打算。倒是我观陆先生刚才动作,颇为怪异,你这太祖长拳,应当弓步,可是有暗疾?” 陆游一脸震惊,随后苦笑,毫不在意形象,一伸右腿,一拉裤子,露出膝盖,上面一个碗大的疤痕。“被金人伤了,好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就是可惜家中老母责令我不准再上边关。” 景辉看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放在桌上。 “陆先生暗伤还有办法去除,就是要受些苦。等之后练功之时,不要顾忌受伤,就强行发劲,让伤处复发,越严重越好,然后将瓶中药膏涂抹其上,持续半月,可以恢复当初之勇。” 陆游先是惊喜,然后疑惑。“刚才小道长不是说要去给大理王室赴约,没有多余的吗?” 景辉微微一笑:“缘法未到。” 第四十一章 锦城一日 夜色渐浓,行人穿梭于街头巷尾,街道上热闹却没有停息,灯笼高悬,整个城市浓了几分。明月当空高挂,映照在水面上泛起一片银光。江边的船只穿梭往来,在晚风中留下涟漪荡漾,嬉戏声与笙歌交替掺杂在流水之间。 不多时,店小二从后厨端着一锅香气四溢的蒸鸭上桌,颜色金灿灿的,一股酱香味扑面而来。小二掏出小刀,轻轻在鸭子背部脆皮上一划,露出里面内容,一眼望去,糯米、笋丁、火腿丁、香蕈不一而足,又是一股米香混着酒香,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景辉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将鸭子一分为三,放入小碟一份,推到陆游面前。 也不劝吃,自顾自的品尝气剩下的三分之二,酥脆的鸭皮,酱香的鸭肉,糯米绵密的口感,还有笋丁的清爽,确实是一道美味佳肴,值得成为一店招牌。 陆游见景辉这江湖人做派,啧啧称奇,也不多说,拿起筷子,喝酒吃菜。 景辉与陆游两人,一个喝酒,一个饮茶,相谈甚欢。这奇妙的组合,却莫名融洽。 饭过三巡,见气氛差不多了,景辉放下碗筷:“陆先生,刚才听说你是朝廷通判,我有一些问题想冒昧提问。” “哪有什么冒昧,连圣上都知道‘台谏者,公论自出,心尝畏之。’我一个通判,有什么听不得的。” “我游历天下,见过多个边关重镇,远的不说,就成都附近的大散关。以我所见,守关战士面黄肌瘦,远不如这成都之内的兵丁,这是何故?可是有人暗中克扣军饷?” 陆游一愣,想不到这江湖人士,居然会关心这军政要事,颇为意外。随后一叹,缓缓开口:“难得小道长年纪轻轻,却心怀家国天下,懂的关心边关战士,不过这倒是你误会了。” 又长饮了一口,继续道:“兵士军饷本就不高,一年下来,大概还不如刚才那卖油饼的小姑娘几个月的收入,不需要克扣,也就吃个半饱吧。不是没有选择,就是心中有报国之气的好汉子。 至于你说的这成都城内的兵士,他们乃此地府兵,算是安抚使的私兵,所以敢在这成都肆无忌惮,才能中饱私囊。” “这安抚使是谁?他就不管吗?” “是一位忠良之后,祖荫庇护之辈。我以前也曾经写信向韩相说过这蜀地兵将骄纵问题,可惜韩相心有余力不足,无人可换,这位已经是少数还算有点骨气的了,真要彻查,那帮没骨气的怕不是要换一个只会点头求和的来。” “哦?朝廷之中还有人在想着反攻之事?”景辉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南宋朝廷只会割地求和。 “怎么没有?韩相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就是为了开启北伐,驱逐鞑虏。虽然朝中有不少没骨气的奸佞,如今朝中有韩相主持大局,边关无数热血男儿,我听说河东地区,不少汉子已经起兵反金。小道长,你不用太悲观,终究是邪不胜正,这世道终究是一点点在变好的。” 景辉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原来在陆游这样的士大夫眼里,如今朝廷还是稳中向好的。看来自己也有些想当然,总习惯用现代社会的种种来评价当代,也许还没到那一步。 见景辉反应平淡,没有开口反驳。陆游心中点头,想来真是一位心怀国家的武林人士,想到如此,便当即开口:“我这次入蜀,也是走马上任,不能久留,难得景少侠来一趟,明日我介绍几位贤侄给你,陪你游玩几日,算是我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景辉算了算时间,订婚宴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时间上确实还算宽裕,可以多看几日,多见几人,毕竟一家之言,难免一叶障目。便笑着点头称是,宾主尽欢。 ... 第二日晌午,风和日丽,二河抱城的成都白天依旧热闹,往来人流并不输给夜间,宿醉醒来的陆游领着景辉一通介绍。 “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陆游顺了顺胡子,把景辉介绍给几位自己相熟的子侄辈,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景少侠,听说你曾经大闹平凉府,是不是真的?”说话的是李好义,是成都团练使的孙子,如今正在成都吴氏手下当个临时将官,严格来说,昨夜那两个当街强抢民女的士兵是他手下。 “是啊,这个消息都传遍了,能不能详细讲讲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这次说话的是杨巨源,陆游介绍的不是很详细,因为文举、武举皆未能上榜,如今仍是个仓官,是个仓储负责人。 最后一位青年则腼腆得多,没有出口发问,而是面露友好笑容,也不知道心中如何想法。正是安丙,虽然年纪与两人相仿,但是中过举人,如今已经是一方通判。 “也没什么特别的,在下粗通武艺,再加上一点的运气,这才能安然无恙。”景辉无意在这些主战派二代面前炫耀什么,更何况自己这踏边天下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这江山到底还没有救,真让对方知道自己可以取对方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怕是也看不出什么真心了。 “你这么说就没劲了,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李好义本来兴致勃勃,见景辉回答,一下像泄了气一样,顿时没了兴趣。 “景少侠见谅,好义心直口快,在军中时间长了,为人处事多有不妥,请见谅。”安丙出言圆场。 “是啊,不知道景少侠对什么感兴趣?我们也好领你逛逛,游船还是勾栏?我们都包了。”杨巨源也掺和进来,不希望跟景辉交恶,这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名士,还是陆游的介绍,于情于理都不该怠慢,直接说出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去的风月场所。 景辉微微一笑,轻摇了一下头,缓缓开口:“在下是江湖之人,这些地方自己平时自己也可去得,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贵宝地军士训练的场所?让我看兵士与武林门派的区别?”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奇了怪了,还有人不去风雨场所享受,反而想着去看看底层士兵?难怪能得陆游赏识,这种爱国志士,当真天下少有。 李好义顿时来了精神,再不复刚才泄气,直接跳了出来,伸手揽住景辉肩膀,亲热道:“我还当你是怕事的,没想到只是不喜炫耀。我懂,跟几个女子作乐有什么鸟意思,还不如去校场上打一架爽快,走走,我带你去校场看看。” 杨巨源和安丙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都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连忙跟上两人脚步。 ... “怎么,就是这里了。”李好义指了指人员稀疏的校场,场上人员不算多,总共也不过几十人,大多也不是在训练,其中还有几人正在蹴鞠。 “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守军会不会太少了。”景辉看着松散的像是大学运动场的校场,有些失望。 “没办法,今天不是训练日,我才敢带你过来。平日训练之时,这里就是军事重地,景少侠不是军人,我可不敢泄密于你,这乃是军规。”李好义正色解释,完全看不出这个活泼的青年,还是个认真遵守军规的人,倒是稍微让景辉有点改观。 “景少侠不是想看看士兵水平吗,我有办法。”杨巨源看到景辉似乎不是很满意,心生一计,马上献策。 “不知是什么办法?” “今日还在场中的,无一不是精力过剩的佼佼者,才会在这休息日也跑来发泄精力。你看那些在蹴鞠的,就是平日最能打的一批,不如我们四人与他们比上一场,既让景少侠见识了他们水平,也能让他们开开眼,什么是江湖高手,一举两得。” 景辉心中暗笑,这杨巨源算盘打得怕是崆峒山都听见了,不过也无所谓,这一路之上,几个人的武学水平已经摸的差不多了,凭他们的程度,自己只要不明示,他们也看不出深浅。 “也好,毕竟机会难得,不如就运动一下。” 李好义闻言大喜,直接奔了出去,跑到校场之上召集兵士,准备比试一场。 不一会儿,几人走到球场中央,分立球门两侧。这球门高悬,中间的圆孔被称为‘风流眼’,这蹴鞠的规则也算简单,不许用手碰球,只要能把球从风流眼穿过,射到对方场地,对方球员没能接住,球落地就算失一分,先失五分者为败。 景辉这边四人,对面摩拳擦掌的兵士五人,看起来颇为兴奋。整个校场的几十人都围了过来。 “李兄,你许了什么,怎么对面像是想生吞活剥我们几个一样?”景辉看着对面都快流口水的壮汉,有种不好的感觉。 “也没什么,我答应他们,要是赢了,我今晚就请他们吃蒸羊。”李好义随口回答。 杨巨源微微一惊,插嘴:“景少侠你可稍微用点真功夫,这小子大话说出去了,他至今还欠我银子,要是输了,我下个月也没肉吃了。” 几人个人还在闲聊。 “叽叽”两声鸟鸣,充当裁判的兵士已经吹响了开始比赛的鸟笛。 一名壮汉利落地一踩地上皮球,皮球探地而起,足弓一弯,灵巧的颠了几下球,轻轻一送,把球踢向空中,另一面壮汉凌空起跳,用头狠狠的一顶,穿过风流眼,正向景辉射来。 看着皮球飞来,景辉装作不熟悉,用胸口一撞,暗中发力,把球加速到普通江湖人丢暗器的速度,转向李好义,看看他应对突然袭击的反应速度。 李好义看着高速飞来的皮球,防备之心不足,正撞在心口,踉跄了一下,有点失去平衡。好在射中的是皮球,一边向后倒去,一边不管自己摔的多难看,强行起脚,把球高高踢起。 “哈哈。”场边围观的兵士,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不少都直接笑出了声。 因为失去平衡,这一脚没能控制力度,飞的又高又快,冲着另一侧就去了,这边的杨巨源只能一路狂奔,眼瞅就要跟不上皮球,最后时刻一个起跳,把自己甩了出去,一个反向倒勾的姿把球踢了回来,人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好。”平时难得一见的飞身救球,让围观的观众也兴奋了起来。 景辉看着两个队友只一个球,就人仰马翻,有点不好意思,别人虽然武艺不算高,但是精神认真,自己确实不该这样试探,有种不尊重别人的感觉。想到这里,看了一眼飞在空中皮球,拔地而起,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象征性的在空中转了个七百二十度,身体倒挂,从风流眼高度之上的位置发力射球,这次一脚射出,皮球真的犹如暗器飞射,对面五人毫无反应,瞬息落到对面地面,皮球应声而爆。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张大了嘴巴,谁也不敢出声。 五个在球场的壮汉更是冷汗直流,后怕刚才不小心接到这球,又把目光转到景辉身上,那意思是在询问,能不能别继续踢了? 第四十二章 潜龙葬龙 景辉小露一手之后,三人热情了许多,当晚就要拉着景辉去参加男人自古以来的三大铁,要一起去光顾勾栏瓦舍,被景辉以自己是修道之人的理由婉拒,几人一阵唏嘘,感叹难怪年纪轻轻功夫如此高强,私下讨论,猜测是不是修炼了什么不能泄元阳的童子功。 景辉也没有澄清,乐得他们猜测,免去自己很多麻烦。甚至希望这传言能流传更广一些,自己少一些拒绝的麻烦,如今江湖之人,男人聚集,除了名利就是女人,实在不胜其烦。 至于勾栏瓦舍,更是从心底里抵触,有两个难以绕开的心结。其一是这地方不少人都不是自愿,每一个顾客某种意义上都是加害者的帮凶,心中难安。其二则是两世小处男的洁癖,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也就是一般人说的嫌脏,虽然现代人的景辉知道这种事情很不该这种词汇简单评判,但是心中的感受是无法骗人的,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 在成都停留了三天,差不多摸清了城内的情况。和自己刚入城之时的猜测不同,这里虽然有一群骄兵,倒也不全是道德败坏之辈。像是李好义,杨巨源之类的有志青年军官比比皆是,不少道德有缺的兵士,也有北伐的志气。城内百姓的衣食住行,无论哪一样,都远胜崆峒派的居民,不过更多是由于此地是蜀地重要的枢纽,无数商旅都要途经此地,并不是此地官员治理优于崆峒派,非人之功。 想要探查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景辉不准备再多停留,和几名青年告辞之后,回到客栈准备驾驶马车离开。 刚走到客站附近,就看到马车之上正有一人毫无风度的靠在车厢之上,晃着腿,不知道哼唱着什么地方的民歌。 景辉微微一笑,漫步走向这位熟人,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怎么,上次抢人,这次换成抢马车了吗?” 马车之上的正是唐门飞侠唐布衣,听到景辉的话,也是一乐,晃了晃脑袋:“可惜我打不过你,要不然还真想试试抢你马车,到时候不知道能传出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你特意跑到成都来,应该不是是为了和我叙旧吧?” “不行吗?” “我认识的唐布衣不会。” 唐布衣看着一脸笃定的景辉,很想说一句就是来叙旧的,不过几个月的同行,就像景辉摸清了他的脾气,他也知道此刻说出这话,这人真的会调头就走,绝不多问。 摊了摊手,露出一幅被你打败了的表情,唐布衣道:“听到你在成都的消息,我连夜赶过来的。其实也不是特别的事,边走边说吧。”说完唐布衣挪了挪屁股,让出位置,示意景辉上车。 景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不再为难唐布衣,上了马车,并排而坐,看着唐布衣熟练的驾驶马车。 两人顺利的出了成都,一路向着东而去。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还需要我帮忙?” “驾!”唐布衣甩了一下缰绳,开口答道:“这事说来也不算复杂,丐帮有了新帮主,立了新规矩。成都一帮不愿意当人的乞丐,就跑到分栋岭落草为寇了。” 看到景辉投来疑惑的眼神,唐布衣继续解释: “这些山贼我确实对付起来易如反掌,可惜这群山贼幕后之人被我查出,居然是县令董镇,他隐藏的很深。 我也是无意发现他一直在领剿匪的功劳,不过他功劳没少领,受害者却越来越多,我感觉不对劲,一番探查才确定这人居然暗中安排山贼截杀往来的外地人,然后冒充成山贼领功。” “那又如何,你唐门不是一直亦正亦邪,只管胸中一腔热血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师傅唐中翎领着你们在临安劫过法场吧?怎么一个县令让你缩手缩脚了?” 唐布衣尴尬一笑,缩着脖子道:“你还知道的真清楚,我倒是不是怕了县令,主要是我师傅身体大不如前,前几日当着弟子的面,直接晕倒在早课之上,现在还在卧床,万一听到我杀了县令的消息气到就不好了。” 景辉面带深意地看了唐布衣一眼,不置可否,话锋一转。 “你说丐帮有了新帮主,可是那位王二壮?武海和洪蓉的嫌疑洗清了吗?” “你不知道吗?四个月前丐帮大会,那王二壮带着武海和洪蓉去了丐帮大会,一开场把千金叟马相公控制住。一笔一笔细数了他几十条罪状,每一条都罪无可恕,当场宰了,王二壮又打服了十几个不服气的八袋长老,成了新的丐帮帮主。 武海和洪蓉两人成了巡查长老,负责巡查天下丐帮弟子,但凡再有作奸犯科,不服新帮规的,两人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威风的很。” “那位峨眉的朋友呢?” 唐布衣露出不屑的神色,幸灾乐祸的开口: “他就不行了,回去听说被掌门师兄禁足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烦我了。” 两人一路闲聊,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寨,这地方几乎可以说是想当高调,寨门之上悬挂一牌匾,上书‘潜龙寨’三个亮金大字,比起一个小小山寨,更像是个门派。 两人在在寨门口停住,下了马车。门口的几位守卫一脸懵逼,这无本买卖,怎么还有人送货上门的?会不会是跟昨日来的那位大人一伙的?一时间没敢上前质问。 “那县令是不是今日‘恰好’也在寨中?”景辉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陈述。 “你还是这么聪明,聪明得让人有点害怕。好在我不是什么坏人,有你这种少侠在,武林有福喽。”唐布衣一脸轻松,仿佛身处的不是不是山贼营寨,而是踏青之游。 景辉移步走向一名门卫,声音冷冽,像是上级对下级一样开口:“你们寨中现在可有俘虏?” 门卫本就怀疑这两人是上面的人,见他不拿自己当人的态度,更加确认了几分,恭敬的回道:“回大人,这个月的三十二个俘虏已经按照规矩,切下首级分开保存好了,就等着大人们运回去了。” 唐布衣不复刚才轻松神色,这小小门卫把杀人割头,栽赃陷害之事说的毫无分量,仿佛就像店小二上茶一般自然,可见此处平时凶残无度的恶事不知道做了多久,已经毫无负罪之感。 景辉脸上表情变化不大,轻轻一跃,身影出现在山寨大门牌匾顶上,回头对唐布衣开口:“你退远一点。” 唐布衣不解,但还是依言往后退了十几步。 “退后,远一点,再远一点!” 唐布衣不断后退,直到退了快一里地,景辉才点点头,一招手,琴囊从马车车厢之中飞入手中,取出了赤诵天乌琴。 景辉飞上门楼,脚踏牌匾那一刻,门卫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不过看到景辉这一手轻功,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没有逞强,撑着景辉和唐布衣一喝一退的功夫,低声跟同伴说了一句 “点子扎手,我去请救兵。” 人便直接一溜小跑,冲进了山寨之内。 ... 县令董镇正在做一张老虎皮的宽大座椅之上,清点这这个月的收获,这群山贼虽然好用,但是一个个奇贪无比,自己不每个月亲自查验,这群人哪怕是冒着必死的风险,也敢大贪特贪,实在上不来台面,好在这几个月功劳积攒的差不多了,等下个月直接把这个寨子一抄,自己升职的资历就足够了,而且还一劳永逸,不会担心东窗事发,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想来什么管仲、乐毅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报!报!报!”打断董镇暗爽的是三声疾呼,一个蓬头垢面的粗鄙大汉冲了起来,嘴里虽然喊着报,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之意,人也没有按规矩跪下。董镇心中一阵不爽,更加坚定了下个月就要除掉这里的决心。 “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越是决定下杀手,董镇反而多了几分耐心,这个老乞丐,毕竟现在还是这山寨的头领。 “有扎手的打上门了,估计又是六大派的弟子,做着什么江湖梦,来这里行侠仗义。不过听下面的人说,轻功一流,我可能抓不住,到时候还需要大人你给下个通缉令了。” “尽量还是抓住为好,通缉令可一不可二,都要本官下手,要你们何用?” 两人还在扯皮,忽听一阵琴音传入耳中。曲调肃杀紧绷、铿锵有力的。琵琶琴弦波动之间,又有一丝悲切,董镇沉迷其中,还没什么感觉。老乞丐已经面色大变,只觉自己心跳和内力都像被人捏住一样,随着曲调婉转,忽快忽慢。 下一刻,琴声节奏一边,肃杀之音夹杂着龙吟虎啸般的气势,既慷慨悲壮又威严震撼,使人仿佛置身于龙蛇怪异、苍茫古老之地。 景辉伸出门楼之上,脚踏山寨牌匾,如仙似魔,恍若魔音随他指尖拨弄而出,琴音似乎拥有了生命一般,穿屋进室。随着琵琶声音渐起渐大,寨中山贼开始感到头晕眼花,并且难以自控。诡异而强烈的景象开始在各自眼中,每一个杀过的人都出现在眼前,有的手抱着自己的头,有的七窍流血,还有的拽着自己的肠子正在往自己脖子上缠。 “啊!”“别杀我!”“我错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直接自己掐住自己脖子,活活窒息而死。有的跪地磕头,磕得白骨显露,脑浆流淌。有些运气好的,心脏一突,直接倒地死去。 屋内老乞丐席地而坐,强运内功抵抗,眼睁睁看着县令董镇连吞了十几本账本,活活噎死的景象。只觉得浑身无力,心底涌上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感觉,紧接着他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回荡起阵阵孩童啼哭之声,仿佛有无数亡魂哭泣之声向他袭来,最终以枯坐倒地、断气而亡。 半晌,曲闭,景辉收琴入囊,手指一挥,在山寨牌匾之下,刻了一行大字‘杀人者,崆峒景辉。’ 唐布衣返回山寨大门,看了一眼寨内,尸横遍地,死状各不相同,不仅咋舌。 “你这音功越来越像魔功了。”说到一半,唐布衣摇了摇头,改口道:“也不对,师傅给我讲的魔琴功,好像远没你这个这么魔性,你这个才配叫魔琴功。” 景辉面色如常,冷静让人害怕。重新上了马车,伸手一指,唤醒了自己提前弄晕的两匹老马,淡然开口:“这一曲名叫《葬龙壁》,是以曲调调动内息,转而冲向百会、风池穴,乱人心志,越是觉得自己作恶多端之人,越是难以支撑,那些死状越惨的,就是越抗拒认罪之人。” “那你为什么让我退那么远?”唐布衣好奇开口。 “你可能没做过后悔的亏心事,但是这曲终究还是会扰乱内力,你听了的话,至少半个时辰调息免不了,谁给我驾车?” 唐布衣瞠目结舌,随即哈哈大笑。“妈的,我成了你马夫是吧?” 景辉举手一抬缰绳,那意思你当不当吧,唐布衣干笑一声,跳上马车,接过缰绳,重新上路。 “差不多可以说你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了吧?”景辉看着两边不断想向后的山景,随意开口。 “我听说你在崆峒过得不是很好啊?你为了给夏侯兰报仇,惹怒了四派掌门和掌派人?弄了个天极堂来针对你?” 景辉瞥了唐布衣一眼,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开口道:“你觉得你掠走夏侯兰,导致我和掌派人交恶?你有责任?” 唐布衣干笑两声,正色道:“不是,绝对不是。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如今在崆峒派过得不开心,不如带上夏侯兰,来唐门吧?如今你杀了朝廷命官,这天下,除了唐门也没有其他门派会不罚你,反而夸你的。 而且,我师傅如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我这个大师兄又是闲不住的性子,靠不住。 不如你干脆不争什么狗屁的崆峒掌派人,来当唐门掌门多好?” 第四十三章 最熟悉的陌生地 景辉婉拒了唐布衣的建议,唐布衣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再提,专心赶路,转而开始热心介绍蜀地的各种特产与风景名胜,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两人驾驶马车从山寨离开,一路先是向南,穿过了茂密的竹林,竹林中的竹子高大挺拔,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一股清新竹香洗涤,让人心旷神怡。 然后转而向西,穿过了蜿蜒的山路,山路崎岖不平,两旁是陡峭的悬崖和深不见底的峡谷。望着如渊的山道,难怪诗仙做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感叹,这地方确实天险难越,难怪一败涂地的大宋还能守住蜀地。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了唐门。马车行至山腰外堡,不能登山,车停在客栈。 “今日天色已晚,你师傅身体不适,我今天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再上门拜访。”景辉自顾自的下了马车,开始环顾这他唐门外堡。这外堡占地面积也不是特别大,但胜在城墙高筑,又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没有十倍于守军的人数,怕是很难攻破。不过如果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轻功高强之辈,应该可以绕开外堡,攀岩上山。 “也好,反正你来都来了。”唐布衣也翻身下了马车,向客栈门口伙计喊了一句:“这人是个杀人如呼吸的大魔头,县令说杀就杀,你们可别惹他。” 伙计下意识的点头称是,反映过来之后扭头颤颤巍巍的偷看了景辉几眼,只见青年一身黄色道袍,整理的一尘不染。束发簪花,面容俊朗,像是个刚出江湖的少年郎,偏偏只是这几眼看去,就觉得对方遗世独立,有些不太信唐布衣的话语。 唐布衣看着伙计脸色数变,一会儿看景辉,一会儿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己,哈哈大笑,挥挥手,消失在了外堡之中。 “布衣喜欢开玩笑,你们唐门中人应该也习惯了吧?”景辉对外堡结构有了初步了解,随口道。 “少侠误会了,我不是唐门中人,只是在这外堡营生而已。” “哦?这外堡不是唐门的外门所在吗?莫非传言有误?”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唐门前几个月前跟点苍派一场大战,大批弟子都携款潜逃,想来传闻不假,之后唐门果然变卖了许多地产。这外堡也是其中之一,我们家这店也是刚开没多久。” “小兄弟胆子还挺大的,在这唐门山腰外堡之中,也敢议论唐门,不怕他们报复吗?我听闻唐门掌门唐中翎曾经因为有人出言侮辱唐门,千里追杀。” “唐掌门年轻时候确实脾气挺爆的,当年确实有点怕他。不过这些年,他变化也挺大的。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他也挺客气的,不然谁敢来这外堡做生意?” 景辉点点头,跟着伙计进了一间上房。颇有些感慨,再世为人,真的用眼睛看到了游戏中的场景,大概也是一种朝圣吧。已经很久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名穿越进游戏的穿越者了。游戏中的玩家所操作的主角就是唐门的一名面容可憎的外门弟子,受尽各种白眼和欺辱,偶尔还会怀念唐门兴盛之时的景象。 现在看来,唐门就是从唐掌门旧伤复发开始衰败的,难怪唐布衣着急想拉自己入唐门,大概他这个大师兄,表面装作无事,暗地里也一直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在努力挽救唐门颓势吧。 说不上是不是故地重游,无心睡眠,景辉干脆坐在床榻,打坐练功起来。自己所修习的铁琵琶功,越是修炼,越是觉得劈腿抱琴,都是取巧小道,应该是为方便门人入门的简化之法。自己功力越深,越是觉得不如返璞归真,回归道家吐纳正道,吹呕呼吸,吐故纳新。便是躺卧坐立都可获得同等吐纳之法效果,哪怕睡梦之中,灵台依旧清明。 ... 第一缕晨曦透云而来,一点点橙光渐染半边天,空气中满是夜露滋味。伴随着阵阵寄鸣,景辉拾阶而上,踏上了前往唐门的台阶,莫名有一种雀跃之感,拿回来一点学生春游的心情。 唐门登山路不过几百阶,对普通人来说稍微有些难度,以景辉脚力,只需一转眼功夫就可以登顶,但此刻却一步一个脚印,望山观林,悠悠闲闲地半个时辰才走完。 景辉一到山顶,就听见里面的呼号之声,一眼望去。果然是几十名男女正在唐家大院之中做早课,领头是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正在一丝不苟的监督早课。 目光从众多弟子身上一一扫过,找到自己微微有些在意的那个目标,一名幼学之年的女童,虽然五官和身高对不上,但是其脖颈、手肘、手腕、脚腕之上系着的铃铛,确实院内独一份。 这女童名为唐默玲,唐门小师妹,唐中翎的女儿,游戏中主人公魂牵梦绕,求之不得的‘白月光’。又认真重新扫了一下屋内弟子,确认并无面目可憎之人,也许主人公此时还未入门。 注意力重新回到唐默玲身上,玩游戏时候,这一位已经是待嫁少女,沉默寡言又不通世事,偏偏心地善良,不以貌取人,照亮了主人公灰暗的人生,一定要说是就温柔增强版的三无少女。 此刻女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有泪沟痕迹在,显然是长期啼哭遗留之物。景辉眉头一皱,这种状况他在那个地方见过太多了,一股不快直冲天灵盖,一声冷哼忍不住吐出。 在情绪带动之下,这一声冷哼就带上了微末内力,几十名唐门弟子都觉背后一凉,齐齐回头,看到大院门口的黄袍青年。 “是谁啊?”“不认识。” “这衣服,是崆峒派弟子。” “不会是踢馆的吧,是不是有人走漏了师傅受伤的消息?” “怎么可能,这人这么年轻,就算从娘胎开始练功,能有几分功力?就算师傅受伤,不是还有大师兄吗?” 唐门弟子议论纷纷,唐默玲只看了一眼,眼神毫无波动,转身,继续做早课,仿佛这些都与她无关。 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比其他弟子更能感受刚才那一声冷哼之中的功力,多了几分警醒。快步走到景辉面前,作揖行礼,谨慎开口:“在下唐门唐升,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来唐门是何事?” 景辉一愣,唐布衣这混球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招呼的吗?能培养出这种人地方,应该不会是自己那种猜测。不快情绪散了许多,恢复平常口吻:“在下崆峒派玄功门景辉,昨日受唐布衣邀请,来唐门拜会。” 唐升长松一口气,原来是这一位,不是什么新的敌人,含笑开口:“原来是崆峒‘小天师’亲临,可惜大师兄没有提前跟我说此事,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两人一阵寒暄,唐升客客气气的领着景辉进了唐门大院的讲经楼。见两人走远,弟子又开始交头接耳。 “‘小天师’是谁啊?听起来还挺唬人的” “不是,你到底是不是唐门弟子啊,和大师兄一起去西夏杀魔教副教主的不就是他吗?” “啊,是了,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怎么感觉比起武林中人,更像个修道之人?刚才他一声冷哼,我浑身冰凉,不会是给我下咒了吧?” “说不准哦,毕竟外号都叫‘小天师’,会一两个法术也不奇怪吧,我天说崆峒派飞天门人都是修仙的。” 唐默玲面色不变,依旧在完成自己每日早课的练习份量,只是耳朵不知不觉微微向师兄弟们讨论的方向侧了一点。 ... 进了讲经楼,屋内书册堆积,凌乱异常。唐升不好意思的抓紧收拾出一张桌子,请景辉坐下,自己去倒茶。 饮了一口茶,一股清新之感,应该是使用薄荷、柠檬草和甘草根混合而成,算是不错的夏日饮品。 景辉放下茶杯,开口问道:“唐掌门身体可安好?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次就不叨扰掌门了。” 唐升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叹息:“诶,景少侠是大师兄的好友,我也就不瞒你了,前些日子掌门击退了点苍双尊,旧伤复发,时醒时昏,实在不宜见客。”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唐掌门了。你的大师兄,唐布衣人去哪了?” 唐升满脸尴尬:“要不是景少侠你说,我都不知道大师兄昨日回来唐门了,他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大师兄此刻身在何处。” “找我?”唐布衣从屋外跨步进来,正巧听见唐升在喊大师兄。 景辉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一把揪住唐布衣脖领,低声道:“你把我骗来是要我接手这个烂摊子?” “什么叫烂摊子,唐门现在上上下下几十口,团结一心,不比你那个勾心斗角的崆峒派强百倍?”唐布衣毫无畏惧。 “好,这个不提。门口那个身上系铃铛的,是不是你唐掌门之女,唐默玲?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怎么双眼无神,仿佛机器,你知道哪里这种人最多吗?” “.....”唐布衣面对之前的质问振振有词,说起这位小师妹,一下没了词汇。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唐升慌忙走上来,想要劝架。 景辉看见唐布衣第一次露出这种自责之色,有些意外,大概猜到有什么隐情,松开了唐布衣,重新坐下,饮了口薄荷凉茶,开口:“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唐升抢先开口:“还是我说吧,这里涉及唐门家事,景少侠你可千万不要外传。”看到景辉点头,唐升继续:“一年多前,掌门的发妻,也就是小师妹的娘亲,不幸离世。小师妹幼年丧母,夜夜啼哭,时时梦呓,既虚弱,又时常发烧。可恨当时点苍派主动找上门来开战,唐门上下最多忙得不可开交,就疏忽了小师妹的照顾。 小师妹每日在靠近悬崖的窗口眺望,掌门实在怕小师妹出事,十几个通宵专门为其造了一套武功,名叫‘天地无声势’。用来镇压心绪,小师妹身体才逐渐好转,也不再夜夜哭泣。不过掌门也因此心力交瘁,伤上加伤,难以维持。” 景辉心中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完全不会育儿的爹,竟然能把亲生女儿教导成千灯楼刺客一样的无情工具,还把自己身体给搞坏了,也是天字第一号坑女儿坑自己了。 想到这里,景辉觉得自己应该稍微帮这可怜的孩子疏导一二,开口道;“我能跟她聊聊吗?” 唐布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一脸便秘的道:“虽然知道你是个风流性子,没想到这个年岁的你也有兴趣吗?要不,你再等几年?” 第四十四章 唐默玲 唐布衣看景辉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顿感无趣,收起来搞怪表情,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办法?我也试过很方法了,感觉都没什么效果。” “你都试过什么了?” 唐布衣伸出一只手来,开始细数自己想让小师妹变得开朗的尝试: “年初元宵节,我就领着趁师傅不注意,运起轻功扛着小师妹下了山去看花灯。” “停停停,为什么要瞒着你师傅?” “当时不是在和点苍派干仗吗?所以师父下令封了山,没有命令不许私自下山,所以只能冒一点险,悄悄下山。虽然颠了一点,但是总算平安到了山下,没被发现,唯一不足就是小师妹可能不太适应我的速度,稍微有些作呕。不过一到花灯现场,她就忘了那些不快,兴高采烈地,不过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来她就又恢复那副样子,甚至对我比之前还冷淡了一些。 诶,亏我我还特意为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大姐姐一起同游,怎么就没效果呢。” “大姐姐?” “都是风月场所的可人儿,一个比一个好看,心肠也不坏。” 景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一阵抽搐,继续问道:“你还做过什么?” “以前跟我师弟玩的那些套路都试过了,对了,你是不是还不认识我师弟唐铮?他当年也和小师妹差不多,每天闷闷不乐,看谁都是苦大仇深。 我就把平日玩闹的手段都用上了,比如趁他不注意,藏在门后,等他进门那一刻,直接用门把他夹住,既锻炼了警惕心,又很有趣。 再比如捉迷藏,带他下山的时候,我悄悄躲起来,让他来找我,。 我闹过几次之后,他就开朗多了,一直喊着要把我大卸八块。 这些对师弟可管用了,怎么到小师妹这里就没效果了呢?” 景辉一摆手,示意唐布衣不用再说了,自己已经大概了解唐门的平均育儿水平了,真是谁也别说谁,突出一个野蛮成长。 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以免和他们这群家伙一样走上‘为她好’的道路。 想到这里,景辉回忆了一下今日唐家大院的人员构成,开口问道:“唐门如今没有女性长辈吗?我想和你小师妹聊聊,最好有位长辈在场。” 唐布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答道:“有是有,不过她没几天就要出嫁了,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怎么布衣你的朋友来,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是觉得我唐柔拿不出手吗?”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笑着走进屋内,一开口就是调笑,想来就是唐布衣口中出嫁在即的那位。 “这位是我师姑唐柔,这位是崆峒派的景辉。”唐布衣突然变得拘谨了不少,最擅长应付女性的他,好像突然变得内向了。 景辉急忙起身,作揖行礼,“在下景辉,见过唐柔前辈。” “我听布衣提起过你,你还是他第一个推崇的同辈中人,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还是我师兄。”唐柔口音软糯,应该是江南人士,但是动作举止却不像温婉的大家闺秀,而是干练的女掌管一般。 景辉微微一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从唐布衣想抓自己来接唐门这个烂摊子来看,就能明白他态度。而是问出了自己当下关心的问题:“前辈有没有空闲时间?我看掌门之女唐默玲十分投缘,想问她几个问题,最好有有您陪同。” 唐柔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唐布衣,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难怪布衣跟个鹌鹑似的。走吧,难得你还是个喜欢陪孩子玩的,比那群只知道争名夺利的就强多了。” ... 景辉在唐柔的带领之下,来到正心堂,就看唐默玲腰上系着一个绳子,正晃晃悠悠地在屋檐上挪来挪去,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默玲,下来吧,客人有话想问你。” 唐默玲听见叫声,一分神,脚下不稳,直接从房檐摔了下来。 景辉直接一挥手,一股劲风流动,托了一把。这样一来,腰部系着的绳索就不会勒紧,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不至于勒出伤痕。 唐默玲被劲风一托,身形重新稳定,四肢朝下,像是个树袋熊一样吊在了半空,唐柔嗤笑一声,走上前去,解开绳索,把唐默玲抱了下来。 唐默玲脚一着地,看了看景辉,又看了看唐柔,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了原地。 “你好,我是景辉,是你大师兄唐布衣的朋友,他今天本来想带你出去玩,但是今天他临时有事,就托我和你师姑带你一起去,你愿意出去玩吗?” 唐默玲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唐柔,开口询问:“不知道,我可以出去玩吗?” 景辉也看向唐柔,唐柔面带微笑,温柔道:“平时你爹爹不让你下山,是因为你还没认识回山的路,如今有我们带着,当然可以出去玩。” 唐默玲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开口:“那,我可以去。” 两人领着唐默玲,下了山,进了镇子之中的闹市。一路之上,唐默玲一直紧紧抓着唐柔衣角,还是唐柔主动握住她的小手,牵手走路,她才安心了许多。 闹市之中,不管是摆摊的还是卖艺的,唐默玲都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问几个为什么,景辉几次想为她买些询问的商品,她马上跑开,说不想要了。 不过最终,还是败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贩之前,这次景辉再次问她要不要的时候,她鼓着腮帮子半天,还是点了点头。正蹲在地上,托着腮,指点着小贩捏一个跟摆出来的大龙一样大小的。 景辉基本确定,这小姑娘确实是被唐家这些糙汉子教歪了,明明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幼年丧母,正是需要陪伴,玩耍的时候,居然能想出这种收敛情绪的功夫,不是要把人练傻吗? 不过又看了一眼唐柔,这位明显和那几个不同,是个耐得住性子陪孩子的合格大人,趁着唐默玲注意力集中在面人之上,退后几步,低声问道:“唐柔前辈,恕我冒昧,我想问.....” 唐柔温柔的目光没有从唐默玲身上移开,插话进来:“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都怪我,一把年纪了,还揪着心头那点旧事不放。 唐默玲的娘亲,是我的师姐,当年我一直暗自和她较劲,想要胜过她,不管是武功,还是心上人,都想和她争一争。她也是个高傲性子,从不屑和我解释什么,就这么一直较劲了十多年,水火不容。 后来魔教那档子事一出,她被抓走,师兄千辛万苦才把她救回来,我当时都不敢相信,眼前憔悴的人竟然是一直压我一头的师姐,才就没了再跟她争斗的心思。 不过布衣和铮儿他们从小都是我带大的,没少听我说师姐坏话,也都顾忌我的情绪,尽量让我们少见面。我觉得这样师姐也会轻松一些,就很少在唐门久居了。 这次也是准备出嫁了,想回来拜别唐门,才知道师姐已经走了。” “原来如此。”景辉心下明了,难怪唐布衣看见这位支支吾吾,原来又是从小带到大的血脉压制,心底又特别尊敬,不愿恼了她。 “苦了这孩子,身边都是些糙汉子,也没有同龄的玩伴。” 景辉看着拿着大龙面人的唐默玲,稚嫩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也是觉得有所触动。 本来想着当天就离开的景辉,又多停留了三天。跟唐柔一起,陪着唐默玲把周边玩了个遍。 最后一日,他把唐柔和唐默玲叫到后山,决定留一点临别礼物给她。 “今天做什么?”唐默玲这几天稍微开朗了几分,已经会主动和景辉说话了。 景辉掏出一串铃铛,握在左手,柔声道:“我看你身上系着铃铛,想起我一位彝族师弟,他告诉我这是祭奠亡者的舞蹈,以后只要你想母亲了,有什么想和她说的话,就跳这段舞蹈,你的心意就会传达过去。” 唐默玲听完眼睛一亮,死死盯住景辉动作,生怕漏过一个动作。 景辉左手持铃铛,右手握着一张写字的纸条。以腰部为轴心,腰腹前后左右来回旋转晃动,双手左右上下旋转铃铛和纸带。时而抬头后仰,时而弓步前倾,时而骤然下蹲,缓急有序,伴随着一阵空灵的铃铛声,唐默玲不自觉得流下两行清泪。 第四十五章 王府冷遇 “已经走了啊。”唐唯元有些遗憾,从听到消息那一刻起,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见到景辉,十分遗憾。 “你怎么对这位这么上心?”唐升有点意外,平日里这位四师弟满口生意经,这次居然也对这位景少侠另眼相看。 “师兄,这你就外行了。前几年我去过一次崆峒,当时也见过这位,不过那时候他外号还只在崆峒之内,在这边没什么名气。所产的丹药也很便宜,现在则不一样了,不少人都信他是懂修仙的,他的丹药千金难求,凭我们旧识,说不定卖我几瓶,绝对能大赚一笔。” 唐升哈哈一笑,自己果然想多了,四师弟还是那个满脑子赚钱的四师弟,不会对什么武林人士感兴趣。想到这里,唐升摸了摸袖子里小瓷瓶,这是景辉饯别之时交给自己的,说是自己的拙劣之作,可以稍微缓解一些运功的副作用,算是给掌门的礼物,自己没有当回事,如今听四师弟之言,也许应该拿去给二师兄鉴别一下,说不定真有点效果。 唐升一面和唐唯元聊天,一边打定注意午后去找二师兄。 “何事?”唐铮在药炉之前,看到唐升进来,有些意外,这位年岁比自己大的三师弟,最近为了钱财之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基本没空来药房。 “那位来访的景少侠,走之前留下一瓶丹药,说是对掌门的伤势有帮助,你帮忙看一下,是否真的有效?” 唐铮冷冷一哼,脸上露出不屑表情,开口道:“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卖弄一下,浪费我的时间。” “四师弟说他的丹药千金难求,空穴来风。而且我观其人虽然有些孤傲,但还是明礼脱俗,你还是看一下吧。” “拿来。”唐铮直接一伸手,明白唐升也是心念掌门伤势,如今但凡有一点机会也要试试,自己赶快检查完,打发便是了。 唐升见唐铮点头,欣喜的把瓷瓶递出,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然而,唐铮一脸不耐的接过药瓶,倒处几粒,先是观察了下色泽,随后碾碎,尝了一点。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反复查看起来。许久都没有言语,旁边等候的唐升忍不住开口: “怎么样?有效吗?” “不知道,这人有点门道,好几味药材我都没有见过,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法确定其效果,这个药你先放我这里,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唐铮一直低头开始研究药粒,没有抬头,挥挥手示意唐升可以自行离去了。 唐升一阵无奈,唐铮进入这个状态,除了师傅亲自来,没人能打扰了,便怀揣着一丝期待离开了药房。 ... 告别了唐门,景辉一路南下,植被树木越来越茂密,毒虫猛兽也逐渐多了起来,如果不是出门之前准备好了驱赶蚊虫的兽药,自己虽然无恙,可怜这两匹老马只能埋骨此地了。 再次看了一眼系统,还是想不通什么游戏中的主人公的白月光,唐默玲,居然没有被系统识被加入到人物列表之中,难不成这系统是崆峒派仙人留下的?只认崆峒派?但是自己加入崆峒派之前,甚至在加入千灯楼之前就激活了系统,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有行了足足了七日,到达横断大理的洱海,才渐渐人烟多了起来。虽说名字叫洱海,但是这其实是个支流众多的大湖,不知道大理人是出于对海的渴望,还是口音,管这里叫做洱海。 景辉本想跟本地的居民多多交流,发现不少人的语言都听不懂,只好放弃观察大理乡野的想法,老实入了城。 在城门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一名精干的苗族小伙领着景辉到了小王爷段岩复的宅邸,出乎景辉的意料,当初这位为了面子出手阔绰的小王爷,宅邸虽然面基不小,但是却不奢华,要不是这入门的牌匾,自己还真不一定能猜到这是王爷府邸。 虽然这位小王爷专门千里给自己递了请柬,但是好像并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来,或者说对自己大概不是很看重,只有一位管家出面,恭恭敬敬的请景辉去了客房入住。 景辉也不是很在意,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往来的宾客和王府中人的种种。观察了两天之后,发现这位小王爷要么是个柴进式的人物,要么就是个野心不小的枭雄。往来的大多都是功夫在身的武林中人,要么就是哪怕没身穿盔甲,也能看出一身血气方刚的兵士,什么才子佳人,文官谋士不见几个。 到了入府第三日中午,这位小王爷段岩复才姗姗来迟,和景辉碰了面。此时景辉正在小院之中石桌用餐,段岩复风风火火阔步冲到石桌之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脸的志得意满,朗声道:“抱歉,抱歉,小王这几日实在是俗物缠身,怠慢了贵客,我自罚一杯。” 景辉笑吟吟的看着他一口喝下一大杯,替他尴尬。 段岩复一大杯下肚,也发现这居然是茶水而不是酒,也有点尴尬。不过马上抖擞精神,坐在石凳之上,感叹:“当年我就知道景少侠和那些俗人不同,不在乎这些虚名,深得道家精髓,财侣法地,小王我真是佩服。” 景辉也配合的应付了一句:“哪里,我只不过成人之美。不过,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小王爷能不能帮我解惑?” “哦?什么问题?” “当初你我交易之物的价值,远超那一柄苍松剑,如今这么久了,其中奥妙能否透露一二?” “哈哈哈哈”段岩复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得胜的将军一样,一脸骄傲开口道:“确实如今可以如实相告了,这把剑对我可以说是太重要了,甚至如今我能大婚就是托这把剑的福。” “怎讲?” “哦,我可能忘了说,我这次订婚的对象,就是一位点苍派弟子,门派中人爱护我妻子,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点苍明珠’。全门上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疼爱的不得了。 当时我去求婚,直接被他家人否决,好在点苍剑圣看我心诚,说给我个考验,只要我能拿出一件比黑白双剑还要好的剑,就同意我的请求,这我才千里北上,去参加什么品剑大会。 严格来说,景少侠也算是我半个媒人。” 景辉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这人身在大理,却千里北上,还要用几倍的价格买通自己打假赛。 “那么想来小王爷这位未过门的妻子,一定国色天香,才能令你如此魂牵梦绕。” 段岩复神色恢复了几分常态,小声开口:“倒不是我贪图美色,主要大理如今皇室孱弱,每天要看权臣脸色,小王身为皇室一员,也想出份力,如今我和点苍明珠成婚,也算是给皇室增加一份助力。” 景辉点点头,这个理由比较符合自己对这位小王爷的印象,但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对方眼神躲闪,不怎么真诚。不过其实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一位就不是什么作风正派之人,景辉也就不再多想。 是夜,三更时刻,一阵嘈杂的大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第四十六章 略施薄惩 景辉从屋中走出,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从高处看了一下,只有王府后宅有火光,火势起来也不是很大,今夜无风,发现又早,怎么也蔓延不过来,并不许需要自己出手帮忙。 确定自己不会受到波及,正准备回屋内的景辉,发现两个人影趁乱摸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来者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的年长一些,不过脸上稚气未脱,想来年岁不会太大,女的还是个小萝卜头,比唐默玲看起来还要矮一点,年岁上应该差不多。 景辉没有出声,就默默的看着两人在下面小心翼翼的探查。那男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转着圈的往里面看。等确定了屋内无人,才领着女孩进屋关门。 景辉一阵好笑,难道自己遇到了私奔剧情?从这这男青年动作姿态来看,应该是会武艺的,不过女的年岁这么小,大概是王府内的丫鬟?不对,如果是丫鬟,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又是放火又是隐藏到这种客房之中,直接找个宾客出入多的日子,趁乱逃跑就好了。之前因为不怎么关心,也没有问过或者打听过这位点苍明珠的消息,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这么小的。居然已经有了江湖情缘,到了舍身私奔的地步。 想到这里,景辉好奇心被勾起,开始聆听屋内动静。 “你快休息一会儿,等你缓过来,我们趁着天亮之前一定离开,不然就很难脱身了。” 女孩坐在床榻之上,半天才喘匀气,刚缓过来一点,晃着够不着地的小腿,轻松开口:“哥哥,我们这次把那伪君子得罪到底了,我们往哪逃啊?” “具体我也没有想好,但是总之先北上,离开大理境内,你身子太弱,苗疆那里对你来说太过凶险了。” “诶,桌子上还有点心,我先吃一口。”女孩看到桌子上的点心,双眼冒星,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你坐着别动,我拿给你。”男子按住妹妹,起身把点心递了过去,面露愠色: “他们居然不给你饭吃吗?” 女孩一连吃了三四个糕点,嘴里喊着点心回答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之前他上门提亲,爷...老剑圣不是同意了吗,我就说我宁愿绝食饿死也不嫁,没想到这招也没管用,果然不是真的关心我。” 男子也是表情复杂,然后揉了揉妹妹的头,轻声开口:“你自己也有责任,当初掌门问你如何肯嫁,你非要开出三个条件,不然剑圣也不会答应的。” “哥哥你又说,当初明明三个条件你也认可的,说一定完不成,现在你又怪我,怎么不早说,废物。” “比黑白双剑还要锋利的剑,冬暖夏凉的罩衣和永不凋零的鲜花。”青年男子摇头,还是自己见识浅薄,锋利的宝剑也就算了,当初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后两者也会存在于世间。 “不管如何,那姓段的终究不是良配,还是觊觎岳王宝藏,他表面上装的不知道此事,实际已经偷偷开始招募人手准备挖掘队,实在是太心急了,我绝计不能把你嫁给这种人。” “我吃饱了,哥哥。上路吧,你伤了那废物王爷,这次被抓住大概不是我们可以萌混过关的了。” 随后青年男子看着妹妹神色大变,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背后。 猛地一回头,发现桌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坐在桌旁,饶有兴致得看着自己兄妹两人。 青年男子伸手握剑,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拔出,防备着低声开口: “在下点苍叶云舟,阁下何人?为何在此拦截我兄妹二人?” 突然出现的男子,自然就是在屋顶之上听了半天的景辉,大概确定两人的身份,便不再偷听,堂而皇之的进屋,随意道: “我就是这间屋子暂时的主人,应该是我来问你们才对。”指了指女孩嘴角的碎屑,笑道:“你们偷东西的罪证还挂在嘴边。” “抱歉,我们不知道此地是阁下居所,但是情况紧急,能否通融一二,让我兄妹先行离开,日后必登门致歉。” “无妨,你们随意吧,我也只是这段王爷的一位闲散客人,自然没有为他抓贼的义务。”景辉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不可思议之感。叶云舟单手握在剑柄之上,另一只手牵着妹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到门口,推开房门,刚要松一口气,就听清冷的声音传出: “对了,刚才你们吃东西得时候,王府外已经集结了不少人手,弓手还挺多的。” 叶云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景辉,发现他正背对自己,也看不到表情,从声音也听不出他这究竟是提醒还是威胁。 不过比起这不知深浅的神秘人,叶云舟宁愿面对众多的王府守卫,毅然决然的牵着妹妹踏出房门。 ... 天蒙蒙亮,景辉坐在床榻之上,双腿盘起,上身正直,头顶上悬,口齿微闭,舌抵上颚,双目垂帘微闭,双臂自然垂放在膝之上,全身内息同时震动流转,全身气孔呼吸吐纳,衣衫飘动。 “咚”一声闷响,一个黑影重重的摔进了门内,正是怀中抱着妹妹的叶云舟,他自己当做肉垫,摔的不轻,衣衫不整,浑身是伤,左肩更是还插着一支箭,没有了几个时辰之前的风采。 “别让他跑了,女的别给我伤着。”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管家在门口大喊,招呼着手下。 大群兵士冲进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十把弓箭上弦,对准了屋内。 老管家看了一眼屋内,发现除了叶云舟兄妹二人之外,还有景辉在屋内。眉头一皱,张嘴问左右:“那人是谁?” 之前负责接待景辉的那位管家凑到老管家身边,恭敬答道:“那位是崆峒派‘小天师’景辉,是王爷的客人。” 老管家眉头皱的更紧,还在想如何处置此人。身旁窜出一个苗服男子,衣衫之上布满了银质装饰品,在火光之下闪着银光。 “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六大派的高手了,这个人交给我了。” “银蛇公子....”老管家一声呼喊在喉咙之中没了声音,今夜围剿叶云舟兄妹,要是没有这位银蛇公子,说不定已经被叶云舟逃脱了,如今小王爷受伤昏迷不醒,还要多依仗这位,还是不要恶了他。 银蛇公子身形诡异异常,一道人影就像一条银蛇飞舞,叶云舟半跪于地面,右手紧紧握剑,眼神带着决绝,护在妹妹身前。 叶云舟正想出剑,却发现这条银蛇蜿蜒,绕过了自己,直奔床榻之上的景辉。 银蛇公子右手诡异扭曲,以一种螺旋姿势直奔景辉面门。 负责接引的管家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老管家也是心中叹了口气,这下恶了崆峒派,好在山高路远,崆峒派应该不会找上门来,已经在思考怎么对外解释。 银蛇公子面露邪笑,心道六大派不过如此,就在自己噬心缠蛇手即将命中的时刻,异变突生。 景辉双眼一睁,银蛇公子只觉心神一震。接着一只手闪电般抬起,后发先至,与银蛇公子手臂缠绕在一起,按住了肩膀,直接擒住。 银蛇公子使劲挣扎,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挣脱,自己的缠蛇手就像被猛禽叼在空中,无处发力。 景辉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我本不欲掺和你们王府内部之事,但是你冒犯我在先,如今略施薄惩。” 银蛇公子刚想开口辩解,却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一声惨叫,用比冲进屋之时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狂退几十步,怨恨的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辉,连句狠话都不敢放,直接飞上屋顶,远遁而去。 “啊!”一声惊呼,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了屋内,只见景辉一扬手,扔出来一物件。 本来紧紧围着屋内的士兵,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躲了开来,让开了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暗器。 “啊!”看清了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屋外所有人都是都吸一口凉气,这竟然是一条手臂,结合刚才银蛇公子落荒而逃的动作太过迅捷,众人没有看清,但是此刻这地上血淋淋的手臂,只能是刚才唯一对景辉出手的银蛇公子所有。 今夜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位银蛇公子是苗疆巫灵教的长老,没见过他的功夫。但是今夜围捕也云中的行动之中,在做的没有一位不佩服这位的的功夫,要不是他压阵,今天真就被叶云舟带着王妃逃出去了。 可是如今这位大高手,居然只是一招,就被屋内的小天师断了一臂,这位到底有多恐怖?众人心中打鼓,围攻的阵型越发后退。 老管家吞了口唾沫,强撑着哆嗦的腿,走到屋门口,不敢进入台阶,一只手扶着门扉,颤声道:“景少侠,刚才多有得罪,出手的那位也只是王府的一位客人,还请协助我们缉拿凶手,送王妃回家。” 景辉看了一眼白发白须的老管家,冷冷开口:“刚才那人出手之时不见你开口,怎么我占了上风之后你才谢罪?” 老管家冷汗直流,看着景辉冷淡的眼神,紧紧握住门扉,身子也依靠着,鼓起勇气答道:“确实是小老儿的不对,我愿意谢罪。但是那刺客重伤王爷,还抢了王妃,能否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先抓住他们,您再惩罚小老儿?” 景辉摇了摇头,丢出一个小瓷瓶到刚才面露不忍之色的管家面前,拿管家手忙脚乱的接住。 就听见景辉的声音:“段王爷和我不过点头之交,但是对我还算礼貌,本来我是不该插手的,这瓶丹药,是疗伤之药,涂抹在剑伤处,每日更换,十日内可愈合。” 老管家眼前一亮,却听到景辉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刚才那人出手,王府中人无人阻止,如果不是我技高一筹,如今已是一具尸体,这是生死大仇,念在段王爷已经重伤,我今日不想此地喜事变丧事。 但是这对兄妹,我要带走,坏了段王爷几年谋划,也算是给你们个教训。” 景辉一步一步踏出屋内,屋外的兵士就像退却的潮水,看到叶云舟兄妹发呆,冲他们一招手。 叶云舟还在犹豫,妹妹却站起身来,搀扶着叶云舟一瘸一拐的跟上了景辉步伐。 一群士兵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目光投向老管家,只见老管家颓坐在地,没了主意。 妹妹看到这个场景,冲着王府众人做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迈着许久没有感觉过的轻快步伐,在众人的注视下,伴着天空初生的红日,越走越远。 第四十七章 十年之约 景辉领着兄妹二人,回到了终于这一趟旅行第一次有了使用意义的马车之上,让叶云舟兄妹二人进了车厢内。出于礼貌,景辉还是驾着马车驶离了王府,到了城外,才停下来给叶云舟处理伤势。 进入车厢之内,发现兄妹两人对自己颇为警惕,景辉淡淡一笑:“不用这么紧张,我要动手,你们防不住我。” 叶云舟闻言神色一变,右手就想要去抓剑,身子刚一扭动,就感觉眼前一花,右手抓空,哪里还有什么长剑。扭过头来,看到景辉正拿着一个火折子正在烤着自己的长剑。 “大侠,我知道您这样的大侠一定不会跟我们这些小虾米计较的,对不对?”妹妹见到叶云舟瞬间被制住,水汪汪的大眼睛对景辉发起了求饶攻势。 “我不是什么大侠,救下你们只是个意外,不过为了不让我的战利品价值下降,我还是先为你哥处理下伤口吧。” “好好好,先治伤。”妹妹连连点头。 叶云舟见确定自己毫无正面对抗的能力,也暂时放弃了出手,决定暂时不再莽撞,心中开始不断寻找摆脱困局的办法,呆坐在原地,任由景辉处置。 景辉见两人开始配合,靠到叶云舟身旁,收起火折子,扔出一块方巾给叶云舟,嘱咐了一句:“咬住。” 叶云舟别无选择,老实拿起方巾咬住,只见景辉此时手中剑尖已经被烧的通红,手腕一抖,舞了个剑花,一阵高速旋转,撕开了叶云舟中箭的左肩,露出伤处,景辉另一只手如疾风版伸出,一用力,一把将箭矢拔出,血还没来得及喷出,一副金疮药已经贴在了伤口之上。 叶云舟疼得冷汗直流,只感觉中箭之时远没有此刻疼的厉害,幸亏嘴里咬了方巾,不然疼的突然,在妹妹面前可能要惨叫出声。 景辉看了一眼箭头,随手丢出马车窗外。递给叶云舟一枚丹药。 “这是什么?”叶云舟一口服下,咽下去之后开口询问。 “普通的解毒药。” “箭上有毒?” “没有,是那个银蛇公子的毒,他练得应该是一种毒功,我与他交手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练到自身为毒了,他当时不对你出手,就是已经确定你已经中毒。” 叶云舟有些后怕,自己还有压箱底的绝命一招没有用,原以为自己可以示敌以弱,反败为胜,带着妹妹逃出生天,没想到居然自己早已中毒,成了别人眼中的囊中之物。 “多谢景少侠出手相助,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尽。” 景辉摆摆手,随意道:“不用,我说了,我出手是个意外,如今也没打算直接放你们走,虽然主要是因为我自己,但是你们两次闯进我的屋内,祸水东引,如今我把你们当成战利品,也算扯平。” “你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觊觎岳王宝藏,哼,我还当你是个好人,大侠呢。”妹妹嘟着嘴,嘴上说着指责的话语,那大眼睛却一直偷嫖景辉,意思你赶紧反驳我,说自己就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侠。 面对妹妹的质问,景辉原地在马车一角左下,让叶云舟两人又安心不少,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听到岳王宝藏突然暴起突袭的风险了。景辉平淡开口: “我是不相信你们手里有什么岳王宝藏的,或者说,我不相信岳飞会存下一大笔金银,而不是用来武装自己的部队,有这个心思,他还能老实回朝中领死?” 叶云舟兄妹二人闻言一震,这人嘴上虽然没有一分敬重之意,但是话语却是从心底里相信岳将军的人品,才能做出如此判断。 叶云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欲擒故纵,试探的开口问道:“既然阁下对宝藏之说嗤之以鼻,又何苦强留我兄妹二人呢?我们又是点苍叛徒,又是刺伤大理王室的凶手,留在身边不是无尽的麻烦?” “确实如此,不过如今天下之间,这种程度的问题,已经算不上麻烦了。” 景辉淡然的回答,又是让叶云舟兄妹二人心神一震,这人是何等的自傲自大,不过想起他之前神乎其神的武功,又跟点苍一样,也是六大派之一的崆峒派弟子,这世间怕是真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了。 “行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气,你们兄妹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妹妹刚想作答,被叶云舟拦住,率先开口: “我叶家祖先曾经是岳飞将军麾下,当年岳将军被处死,先祖心灰意冷,在这大理国解甲归田,变为平头百姓。 但是不知何时,江湖之上流传出岳王宝藏的传说,众人寻宝不到,便一个个开始追查岳将军旧部,我家先祖低调,没多少人知晓,得享太平。 到了我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不知道是哪里有人认出我家,直接打上门来,要杀人夺宝。 当时我救家心切,去点苍派求援,但是我一不是点苍派弟子,而二不是皇亲国戚,点苍派自然不肯为了一个乡下小子出手于人厮杀。 我便谎称舍妹身怀岳王藏宝图,这才说动点苍派门口看守弟子,得以见到点苍派师长,求他们出手相助。可惜路途遥远,等驱赶了仇人,我叶家七十口人,只剩下我和当时还是婴孩的叶云裳。 好在点苍派师长虽然也对宝藏感兴趣,但是都没有巧取豪夺之意,还收我兄妹二人入门为徒,传授武艺,大概是希望我们主动献宝,可惜我们无宝可献。 不知道是不是耐心耗尽,云裳的三道难题被解,许给了这位段王爷,我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景辉点点头,这个故事还算说得通,只不过这故事之中,好像反而是叶云舟和妹妹叶云裳对不起点苍派。 “你一身武艺,是家传还是来自点苍派?” “一些家传,更多还是点苍派师长传授。” “行了,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情况了,你可以出去驾驶马车了,往北走,去唐门。我再问你妹几个问题。” 叶云舟刚想说话,就被妹妹叶云裳推了出去,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 叶云舟百般不愿,但是想到如今形式,还是乖乖用右手拉起缰绳,开始驱动马车。身体后倾,耳朵紧贴车厢,不敢错过车厢之内的一点响动。 “大哥哥,你有什么想问的?云裳一定知无不言。”叶云裳一脸乖巧。 “你今年多大年纪?” “还有四个月就十一了。” “你读过书,可识字?” “书读得不多,是识字的。” “喜欢玩耍吗?” “喜...不喜欢...我最喜欢练武了.”叶云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怕被当成没用的废人。 “练武?你身上经脉尽断,你怎么练武?这世上还有不需要经脉的武功?” “额...”叶云裳语塞,随即马上双眸一亮,娇声道:“大哥哥你一眼看出我的伤势,莫不是有一门必须经脉尽断之人才能修炼的武功?看中我的天赋,准备收我为徒?” 景辉拍了拍脑袋,前几天见到一个闷葫芦,今天又抓了个显眼包,相同之处在于,跟哪个交流起来都很费劲。 “适合你修炼的武功我确实没有,但是我有把握治好你的经脉,可以让你重新恢复正常人的身体状况,到时候你想练武就是你的自由了。” “真....”叶云裳话还没出口,马车骤然急停,身子直接一滑,就冲着车厢前门板撞去。 景辉见状,一伸手,揽住叶云裳双肩,定住了女孩身形,坐在了自己盘坐的膝盖之上。 只见叶云舟冲进车厢之内,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景辉,热切的开口: “阁下刚才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干嘛留着你们在身边,真的以为我喜欢造几个仇敌玩玩吗?” 叶云舟当即单膝跪地,一拱手:“请为云裳治疗,我叶云舟就是给您做牛做马,也义无反顾。” 景辉一摆手,打出一到劲风,推了一下叶云舟膝盖,改跪姿变成了坐姿,开口道: “我给叶云裳治病,自然需要她来付出代价,你只是他哥,不是她爹。” 叶云舟看了一眼坐在景辉右膝之上的小妹,觉得景辉武功身份都不算差,说道: “长兄如父,如果阁下能治疗云裳伤势,我可以做主,让小妹嫁您为妻。” 景辉差没被呛到,这些人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个炼铜的,虽然自己确实行为有点误导性,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古人还是太开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把叶云裳从膝盖之上放下,景辉看着她,开口问道:“我可以为你治疗,但是你需要你付出十年时间,你可愿意?” 叶云舟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叶云裳眼前一亮,反问道:“我还有十年可活?” “如果没有我出手治疗的话,大概五年之内,你的经脉堵塞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一年比一年发作的频繁,没有其杏林高手的话,应该活不到十年。” “大哥哥你又不愿意娶我为妻,又要我十年时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我给你挖宝藏?” “不用再试探了,我说了我不信你们有宝藏。只不过你刚好有求于我,而我又需要一个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帮我做一件事。” 说道此处,叶云舟和叶云裳都紧张万分,屏住呼气,不知道景辉会提出什么苛刻难以达成的条件,想来必是九死一生的难题。 “我需要你陪一个跟你同龄的女孩玩耍,也不用处处忍让,就当做普通朋友,陪足十年即可。” “蛤!?”叶云裳忍不住吐出一个怪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这种便宜事? “阁下说的玩耍,具体是指什么?”叶云舟只能怀疑这是什么黑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现在孩童都玩些什么,大概就一起踏踏青,赏赏花,钓钓鱼,放放风筝,看看花灯。” 云中舟兄妹对视一眼,均感不可思议,不信邪的叶云舟继续提问: “请问那女孩是什么身份?” “唐门掌门唐中翎之女,唐默玲。” 叶云舟和叶云裳长吸一口气,这样好像就能说通一点了,想来是这位看上了唐门掌门爱女,难怪敢包庇自己这对点苍叛徒,这是给唐门交投名状啊,要走闺蜜路线,直接安排耳目在心上人身边。 “没问题,我最喜欢玩耍了,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会玩了。”叶云裳挺着小胸脯,无比骄傲。 景辉看着这个刚才还说自己不喜欢玩耍的小丫头,开始怀疑这个玩伴到底适不适合心思单纯的唐默玲,别从抑郁走出来之后,变成个混世魔王。 第四十八章 马夫 唐门外堡自从卖给吕翁之后,人流反而变多了起来。往日这里是唐门外门弟子的居住生活场所,除了住在附近的乡亲敢进,其他人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蜀中不少人听对唐门感兴趣,又害怕其凶名之人。听说外堡成了一处普通小镇,都壮着胆子来到了外堡,想来看看唐门到底凭什么这么狂,暗搓搓的想着说不定自己天赋异禀,被唐门哪个高层看中,成为可以横行霸道的唐门弟子。 茶摊成为生意最为兴旺的摊铺,两个小二一趟趟端茶倒水,手脚发麻,直到茶博士开始讲书,才得闲一二。见到一个圆乎乎的身影,笑着把他引到已做了两人的桌上拼桌。 唐唯元把背篓往桌下一放,掏出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长长嘘出一口气。虽然错过了半个月前的小天师,这次流出的小医仙丹药总算自己把握住了,这次定要狠狠地赚上一笔。要是自己有大师兄那样的轻功就好了,说不定唐门外堡也不会拿出去抵债了,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一边看着准备交给三师兄的应急的钱,不断幻想着摆脱债务之后,行商天下的美好生活。 “话说几个月前,这唐门被点苍派偷袭,围了山门,不少弟子以为唐门不敌,悄悄下了山,一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景象,就连这外堡,也抵债卖给了吕家善人。” 唐唯元缓过气来,发现茶摊上的茶博士居然在这外堡之中说唐门泄气之词,心中一怒,开始思索一会儿怎么略施薄惩。 “不过啊,这不过是表象,唐中翎是谁啊?是当年一个人打败魔教护法,千里追杀辱门之人,是一人挑便蜀中门派的唐中翎,他年岁虽然高了,武功可没拉下,那日点苍双剑被他以一敌二,不敢再停留唐门,灰溜溜回了仓山。” “有没有你说的这么神?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他唐门弟子怎么跑了这么多?还把外堡都卖了?” “诶,这位客官问得好,这正是唐掌门真正高明的地方,一般人都看不透。其中的隐秘之处吗.....” “别废话了,少不了你的赏钱,快说。”茶摊下一个有些秃顶的大汉扔出几枚铜钱。 “谢谢这位客官,正所谓乌云遮不住太阳,真金不怕火炼。唐掌门明明一身本领,偏偏装作勉强对敌,就是要炼一炼唐门弟子,看看谁是真金,谁是杂质。 各位来自天南地北,可能不清楚,这唐门以前虽然也是凶名赫赫,但是跟这乡里乡亲还挺亲密融洽的,就是你们现在坐的座位,唐掌门也有可能坐过。 但是自从打赢了魔教之后,唐门名气大增,慕名而来的弟子多到外堡都有些容不下,这唐门的味,就有点变了。 所以唐掌门就下了一步大棋,装作勉强击退点苍的样子,就是要把这些仗着唐门名头,为非作歹的杂质剔除出去。” “你说得好听,是不是收了唐门好处?真要是你说的这样,怎么不见唐门打回点苍派,争回被围攻的面子?” 茶博士哈哈一笑,朗声道:“这不正要到精彩的地方吗? 点苍派半个月前,停了和唐门争斗。返回大理,一方面是因为不敌唐门,另一方面是想着攀附大理皇室,想要跟大理皇室联姻,将门内一名女弟子嫁做王妃。 而唐门呢,自然不会让点苍派得逞,就在大理小王爷大婚当日,单人独骑,杀入王府,打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红事变成白事,最后逼得那小王爷求饶,主动献出未过门的妻子,才得以幸免,之后吓得那小王爷大病一场,至今还没有抛头露面。” “你说这人是谁啊?不会是唐掌门亲自出手了吧?” “虽不中,而不远矣。这人其实也不神秘,就是崆峒派的‘小天师’景辉。” “噫!”“噫!”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喝彩和起哄的声音。 茶博士一拍醒木,不敢再吊胃口,马上接着说道:“诸位别急别急,这人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崆峒派弟子,实则已经得罪了崆峒派掌派人。如今被迫游历四方,到了我蜀中唐门。早有入赘唐门的意思,不少人都亲眼见过他带着唐掌门的千金一同游玩,路人皆知。” “哦?你有什么证据?” 茶博士呵呵一笑,露出猥琐笑容:“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前几日,那位大理王妃的亲哥哥,驾着马车,亲自把妹妹送入了唐门,同车之中的,就是这位小天师,你说这不是唐掌门点名要的聘礼,还能是什么?” “嘶...”座下茶客纷纷倒吸凉气,被这个老谋深算的唐掌门吓到,开始思索自己这趟有没有冒犯唐门之处。 唐唯元圆圆的脸庞之上,两个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怎么半个月没回来,这唐门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呢?丢下茶钱,也顾不得休息,直奔唐门大院而去。 ... 一进大院,看到讲经楼等还亮着,唐唯元直接推门而入,一把抓住还在点灯书写的三师兄。 “三师兄,那景辉回来了?” “啊?是啊,如今还没离开。”三师兄被突然进来唐唯元吓了一跳,有些不在状态。 “那他带了一名点苍派的大理王妃来唐门?” “是啊。”三师兄点点头。 “是师傅下的命令?” “啊?”三师兄呆住。 唐唯元松了一口气,世界线保住了,自己还没疯,疯的是这群说书先生。 “到底怎么回事?”唐唯元擦了擦汗,有些气恼,质问道:“我在山脚下,听到一些茶博士在乱讲,怎么三师兄你也不管管,掌门的名声都......都被带歪了。” 唐升苦笑,大概明白四师弟为何恼怒了,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想管一管的,但是此事颇为复杂,最后掌门下了命令,让我们不要多管这些闲言碎语,清者自清。” “为什么啊?这也太....” 唐唯元还没说完,唐升把门关上,低声说道:“这次景少侠送来的叶家兄妹,乃是忠良之后,身上背着岳王宝藏的传闻,已经家破人亡。掌门听说他们遭遇,已经同意他们在这里常住,这些乱嚼舌根的话语,反而能成为他们的保护伞,少一些觊觎之途。” “那小师妹的名声呢?” 唐升再次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人,开口道:“虽然那景少侠一次没有开口,但是以我之见,他对小师妹确实不是无意,之前那几天,没见他和大师兄有多亲热,反而都在陪伴小师妹。如今更是恶了点苍派和大理皇室,更是不辞辛劳,千里送回一名女子,说是要给小师妹当玩伴,如此大费周章,你说他什么意思?想来是他孜然一身,现在无父无母,又没有肯为他出头的长辈,只能出此下策,虽不合礼数,胜在心诚。” “可小师妹才多大啊?” “所以他才不开口啊,虽然方法有些不光彩,但终归还是有心的。” 唐唯元目瞪口呆,感觉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自己这种做生意的,心思还是太单纯了。 ... “哥哥,别再给我把脉了,我真的好多了。”叶云裳一轱辘,双臂一撑,就想倒立,被叶云舟一把按住。 “你刚好一点,景少侠说了,只是修复了一部分经脉,不能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叶云舟嘴上在责备,脸上也掩饰不住的露出了一些喜色。 “也不知道那唐默玲长成什么样子,能把这怪物迷成这样?居然放着我这个国色天香大美人不要,让我去陪她玩耍。”叶云裳嘟起了嘴,有些不服气。 “不许胡说,景少侠为你治疗,恩同再造,你怎么可以叫恩人怪物。” “就是怪物,哪有人像他这么年轻,就把武功练到这种地步的,老剑圣练了一辈子,也没他那几下厉害,我这是夸奖。” “哥哥,你真要跟他一起走啊?”叶云裳趴在叶云舟肩上,歪头提问。 “嗯,景少侠武功高强,医术天下无双,我跟着他就算只是当个马夫,也能学到不少。”叶云舟扭头不看妹妹眼睛,盯着窗外答道。 叶云裳沉默片刻,悄悄拭去眼角泪水,露出明媚的笑容,娇声道:“你可要努力,争取把他东西都学会,然后你来当怪物,到时候我们兄妹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没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叶云舟依旧看着窗外,叮嘱着:“我不在身边,你不可再任性妄为,虽然唐掌门刚正,就连点苍的对手也认定他的性子,但是那唐布衣和唐铮你可以小心点,千万别得罪。” 叶云裳无奈道:“我也就对哥哥你任性,对外人我都是乖巧得很。” 叶云舟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啰嗦,便不再多言,拍了拍妹妹脑袋,转身离去。 ... 次日一早,唐升,唐唯元,唐默玲和叶云裳一起为景辉送行,同行的还有他的新马夫,叶云舟。 叶云裳在哥哥离去之前,还能坚持着明媚的笑脸,待马车最后一点影子消失,一股无法抑制的孤独和恐惧涌上心头,从记事到现在,就是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从未想过,原来独自一人会是如此的孤独。 但是之前在王府之中,哥哥为了救自己,重伤濒死。自己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累赘,是耽误哥哥人生的负担,如今好不容易哥哥有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哪怕是死在唐门,也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语。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拍拍。”叶云裳只感觉背后被一只小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转头过去,正是今天刚认识的唐默玲。 “只要被我拍过,讨厌的情绪就会飞走。”看到泪眼婆娑的叶云裳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唐默玲解释道。 叶云裳看着唐默玲呆萌认真的表情,发现她是真的想用这种方法开解自己,是在关心自己,便一下扑进唐默玲怀中,哭得更大声了。 唐默玲一惊,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师兄们求助,发现他们都看向别处,不跟自己目光接触,只好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自己怀中爆哭叶云裳的后背。 第四十九章 五毒教 车轮滚滚,人心向前。千里行进,人少虫多。越是靠近苗疆,炎热潮湿气候导致的高大植物,就孕育了更多的小生灵,只是对人类来说不太友善。 两个离家的男人,十天凑不出五句话,景辉倒是对这种状况还算满意,比起时时刻刻都想着插科打诨的大学舍友唐布衣,还是和自闭宅男叶云舟更舒适一些,只可惜,自己可能要主动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了,因为叶云舟这个家伙,看上去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焦虑,估计还没到苗疆,就要自己把自己逼出躁狂抑郁症。 是夜,叶云舟像之前一样用树枝拨弄篝火,景辉主动坐到了叶云舟对面,貌似随意的开口:“你其实不用跟着我的,虽说你妹妹叶云裳的病,我无法一次完全治好,要多次治疗,但是她其实已经支付了对等的代价,不需要你鞍前马后。” 叶云舟沉默半晌,干干的答道:“公子武功过人,医术天下无双,是我自愿效劳,奢望能学到的皮毛。” 景辉淡然一笑,语气微微上扬:“你不说,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只不过不放心我,怕我一去不回,让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妹妹看到希望,再堕入绝望,我就是你们兄妹的救命稻草。” 叶云舟嗓子发干,仿佛被人握住咽喉。不是因为被看透心思,而是因为此话隐隐透露出一股驱离的意味。 “你可能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疼爱妹妹的哥哥了,很可惜,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喜欢听,如果你拒绝,我可以不说,但是还是请你回去陪你妹妹,我实在懒得照顾一个长不大的男孩。”景辉语气依旧平和轻松,但是话语却无比决绝。 叶云舟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拳,咬着嘴唇道:“公子请说,叶某确实不是合格的哥哥,不是个合格的男人,没能保护母亲,没能保护家人,谁都没能保护,是个废物。” 景辉摇了摇头,双手往后一撑,仰身望向星空,对着暗淡的残月说道:“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实际上你这种一股脑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的习惯,正是你不成熟的地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天上仙人,亦会犯错,曹景休当年坏事作尽,身获死刑,机缘巧合,才得以幸存,从此顿悟,痛改前非,才得以成仙。 你不过一个凡夫俗子,充其量有些练武天份,凭什么你就敢把你全家的事,都归于己身,难道你全家都是废物?” 叶云舟双眼通红,再也忍耐不住,拔剑出销,以剑指人,嘶声吼道:“不许你侮辱我家人。” 景辉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姿势一动不动,依旧对着星空说道:“其实你做的还算不错,编造谎言,救下了妹妹,认真在点苍派习武,以你现在水准来看,应该下了不少苦功吧?在世人眼里尊贵无比的皇亲国戚,你也不屑一顾,纵然是十死无生,也义无反顾的去救了妹妹。如果有人编纂二十四好哥哥,说不定你能榜上有名。” 叶云舟手中剑没有放下,眼中疯狂之意消失,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满门尽灭,只余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你为之奉献一切,总体来说,我是欣赏的。 不过,我现在需要提醒你,情况已经不同了。叶云裳不再是随时会死去的那个幼妹,她如今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而且很长,不再是那个没有你就注定死亡的女婴。 也许你觉得一切都没有变,你还是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搭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接受这种人生,背负哥哥牺牲的沉重人生,她真的会喜欢吗?她真的能幸福吗?会不会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诞生就好了之类的念头?” “咔哒。”长剑滑落,插入土中,叶云舟双眼迷茫,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牺牲,会成为妹妹的负担? “我是负担?” 景辉把仰望星空额视线投到叶云舟脸上,补上一击。 “现在还来得及,你只是选择了比较轻松的一条路,你太依赖你妹妹了,这样你就不用面对那些痛苦,你只要告诉自己,还有妹妹要照顾,你就可以撑下去,逃避了你该有的成长。” “不是云裳依赖我?而是我依赖云裳?”叶云舟喃喃。 “行了,好好想一想吧,那些你早就该面对的问题,明天早上,告诉我你的答案。” 景辉起身,回了车厢,留叶云舟一个人在星夜中思考。 第二日一早,景辉从车厢之中探出身,就看到叶云舟笔直的身躯像是一颗松树立在篝火旁边,看来是彻夜未眠。 “怎么样,你的答案是?” 叶云舟几步踏到景辉身前,深深鞠了一躬,低声道:“公子,你能教导我医术吗?” 景辉轻轻一笑,伸手扶起叶云舟,笑道:“在不耽误行程的前提之下,自然无妨。” 叶云舟兴奋的又是行了一礼,主动跳上马车,就要出发。 景辉见到事情解决,也不再耽误,一同上了马车,进车厢之前,轻轻道了一句。 “恭喜你,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 借来的半个月,白日赶路,夜间空闲时间,景辉教授叶云舟药理,顺便回答一些武功上的小疑问,就仿佛只是朋友间的探讨,叶云舟嘴里的公子,却叫得更顺口了。 又过了三日,露宿野外的日子才算到了尽头,终于遇见一处名为凤霞村的村庄,虽身处苗疆,村内却不乏汉人,是一处苗汉共居的村子。 村子鲜有游人,自然也没有客栈,最后还是寻到一位汉人老翁家里借住,老翁颇为好客,对两位中原来的汉人,很是热情。 “不知现在临安府最有名的花魁是哪一位啊?” 景辉和叶云舟两人面面相觑,这属于纯纯的知识盲区了,这位老翁也是年老心不老。不过也许只是憋坏了,之前听说他在这里娶妻,没有子嗣,已经五十多年从未离开过了。 景辉只能道听途说一些唐布衣嘴里吐露的一些风月场所趣事,满足一下老翁的疑问。 叶云舟则悄悄给公子多打了一个标签。 “五毒教啊?”老翁左看看景辉,右看看叶云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有何不妥之处?莫非五毒教乃此地禁忌,不可向外人透露?” “那倒是没有,如今这苗疆之中,五毒教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门派,真正不可冒犯的乃是巫灵教,就连新任的五毒圣女,也是巫灵教大长老的记名弟子,你们可别惹到他们。” 叶云舟忍不住看向景辉,好像之前公子才断了巫灵教大长老一臂,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罪? 结果发现景辉面如常色,仿佛从来没听过巫灵教一般,还在跟老翁聊天:“那能否告知这巫灵教和五毒教所在?我们两人慕名许久,很想瞻仰一二。” 老翁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巫灵教就别想了,根本不欢迎外人。就是苗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参拜,你们两个汉人就更别想了。倒是五毒教,说给你们也无妨,只是你们二人都俊俏潇洒,颇有老夫当年的风采,怎么想到来五毒教找苗女?莫非是家世不好?”老翁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继续道:“苗女虽然热情又开朗,又能歌善舞,没什么大家闺秀的破烂规矩。但是这一旦动情,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可想好了,到时候你的小情人偷偷给你下个情蛊,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叶云舟打开房门,只见天上太阳还没升起,拍门的正是惊魂不定的老翁。 “老人家,何事如此焦急?”叶云舟问道,精神已经抖擞,手已经放在利剑之上。 “......这,你们是不是惹祸了?”老翁满头冒汗,似乎在天人交战,最终长叹一声,说道:“我也一把年纪了,早就活够了。几年前就该去陪阿妮了,你们快跑吧,五毒教几十口子人正在前门,说是为你们而来,那阵仗,老头子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叶云舟闻言心中一紧,握剑的手加了一份力,就想去开门。 “我来吧,你护好老人家。”景辉的声音传来,叶云舟现在对景辉之前的话又多了几分明悟,只是一面之缘,这老翁就想以性命相托,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这份恩情,真是沉重的难以报答,原来恩情真的也可以是一种负担。 景辉漫步走到门前,一推门栓,大门敞开,门外足足站着三十多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胸前缠蛇,有的头上卧蝎,各个武功不凡,想来是五毒教的精锐了。 景辉单臂一挥,招了招手,淡然道:“有什么指教,可以用出来了。” 几十人面色铁青,其中几个凶神恶煞的更是满脸通红,身上毒物呼呼作响,剑拔弩张。 老翁更是面色发黑,透过门,他已经认出几位,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五毒教长老,如今齐聚,别说这两个小年轻了,就是当年自己在的那只部队也是白给啊。 “让开。”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声清脆的嗓音传出,一副正要群起而攻之的长老们,从远到近,随着那声音的身影前行,就像潮水褪去一般,分列两侧。 一名头戴双角银冠,身披艳丽服饰,赤裸双足的苗族少女,一步步走到了景辉跟前。 双手高高托起一小壶酒,一弯腰,脆生生道:“五毒教圣女乌娜,见过‘小天师’,这坛百花酿请您收下。” 老翁揉了揉耳朵,看了一眼一样呆住的叶云舟,确信不是自己听错了。 第五十章 金蝉娘子 景辉表情颇为玩味,稍微多了几分注意力,这次来苗疆没有特意隐藏身份,就是有点钓鱼执法的心思,没想到那位被自己断了一臂的银蛇公子,没有直接靠着自己地头蛇的优势,一拥而上,而是玩起了先礼后兵。看来,这江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趣,还是有人不按常理出牌,能够给自己带些许乐趣。 “圣女赠酒,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可惜在下不善饮酒,先保存起来,再做他想。”景辉作揖开口,倒像是友好帮派之间的正常交流。 “哼,胆小鬼,不敢喝就不敢喝,还不善饮酒。”远处一名头戴蝎型银冠的苗族美妇用在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嘟囔。 “住口,不许胡说。” 五毒教圣女乌娜回头训斥,突觉双手一轻,正是确定这壶酒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自己能认出的毒药的景辉,微笑着一招手,酒壶像是飞鸟一般,飞入了远处呆愣的叶云舟怀中,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没有摔坏。 几十名五毒教长老面上均多了几分凝重,只这一手隔空吸物,就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难怪平时嚣张无比的银蛇公子,吃了大亏,还主动让自己这些人全部出动来息事宁人,来的少了,万一一会儿起了冲突,怕是难以脱身。 刚才出言讥讽的美妇脸色最是难看,但是又不愿低头认错,硬是梗着脖子,眼睛死死瞪着景辉,却是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圣女亲临,又是赠酒又是众人齐聚,想来是有事找我吧?” 乌娜微微蜷首,恭敬道:“奉家师之命,恭请景少侠赴宴,调解您与银蛇公子的些许误会。” “令师是?” “巫灵教大长老,人称金蝉娘子便是。” 金蝉和银蛇吗?这莫不是打了小的来了老了的戏码?景辉心中腹诽,不过这倒是符合自己原先的打算,不止钓到了银蛇,还钓到了金蝉,这巫灵教加五毒教大礼包,总不会缺了蛊毒的知识,说不定虞小梅的解蛊之法就要在他们手中获得。 “盛意难却,既然如此,请带路吧,云舟,准备一下。” 不多时,一群人洋洋洒洒而去。只剩下院中老翁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遍遍地摸着自己脑袋,不敢确信自己刚才所见是不是在做梦。 ... 巫灵教,神龙潭。 一间大厅之中,银蛇公子正和一名微微发福的女子激烈争吵。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惨样,你甚至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出手的,还想我和你一起出手?”和微微发福的身材不同,女子的声音如同仙音,同时给人温和和威严之感。 “那小子确实邪门,我现在依旧想不出以他的速度和功力,我要怎么反败为胜。”银蛇公子捏了捏自己右臂,如今那里只剩一条新装的木制假肢,手的部分更是换成了铁钩,咬牙切齿道:“可我们是巫灵教,武功不是对手,难道不能下毒吗?再不济,也还有那神....” “你想都别想,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出动那个,我们谋划了十几年,难道为了你一时之气,前功尽弃?”女子一口打断银蛇公子的话语,语气不容置喙。 银蛇公子闻言丧气,阴狠的眼神渐渐收敛,恢复了清明,问道:“万一那小子不识时务怎么办?” 女子展颜一笑,伸手牵住银蛇公子仅剩的左手,像是奖励小孩子一样拍了几下。 “我已经调差过了,这‘小天师’是个淡漠的性子,自小就像个苦修士,不轻易和人结仇。” 说到这里,女子妩媚一笑,指了指银蛇公子。“倒是和你年轻时候有些像,唯一一次做出格之事就是为了女人,为了博得‘夺魄幽兰’的好感,帮她当着掌派人的面子杀了一名崆峒高层,从此恶了掌派人,地位岌岌可危,这才离开崆峒派,游历天下。那夏侯兰没跟他一起出来,想来也是不看好他前景,刚到唐门不久,又盯上了唐中翎爱女,你也是撞上了。” “哪里像我?我对你一往情深,这小子见一个爱一个,没有我一点风采。”银蛇公子满脸不快。 “是是是,他不如你。我是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傻劲,有点像你。”安抚了一句,女子继续说道:“他两次付出都一无所获,不管是那夏侯兰还是唐默玲,都没能让他得偿所愿,怕是情殇难抑,如果这时候有个温柔美貌的娘子陪伴左右,你猜他会如何?” 银蛇公子思考片刻,有些不甘的说道:“你是说,让乌娜去勾引他?” 女子摇了摇头,笑道:“不需要,男的天纵奇才,俊俏脱尘。女的青春靓丽,温柔可人。哪里需要勾引,少男少女之情,本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毒药。” 女子说完,凑到银蛇公子耳边,轻轻吐出几个音节:“我还没试过你的新手臂。” 银蛇公子心中一荡,两人十指相扣,女子牵着银蛇公子左手,走进了后室。 ... “景公子,叶公子,你们两位先请在此休息,晚宴还在准备之中,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是了,我暂且离开。”乌娜附身行礼,引导景辉、叶云舟二人进了巫灵教的宾客住所,确认无事之后,转身离开。 看到乌娜彻底走远,叶云舟忍不住开口:“公子,你为何要答应来这龙潭虎穴,这可不是什么好宴,怕是你我的鸿门之宴。” 景辉一愣,拍了拍脑袋,解释道:“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来苗疆,目标就是到五毒教取经,寻找一种蛊毒解法。其实我从未听过什么巫灵教,不过既然那位五毒教圣女称其大长老为师,不如一步到位,省的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大海捞针。” “解蛊毒?”叶云舟不禁肃然起敬,难怪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如此高明,为了一点绝大多数武林中人不感兴趣的蛊毒之法,居然甘冒奇险深入苗疆,想来神农尝百草不过如此,吐口而出: “我能学习吗?” 景辉斜眼看了一眼叶云舟,这家伙真不挑食,只要是医疗知识就全都想学,虽说稍微进步了一点,脱离了魔怔人的路,但是这妹控的习性倒是一点都没改,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倒霉蛋要应付这个小舅子。 当做打发时间,也算是复习自己所学,景辉便真的开始给叶云舟讲起了蛊毒知识。 ... 待到月升星现时分,才有一名苗女来请二人入席。 两人在苗女带领之下,七折八拐,又爬了几百节汉白玉台阶,才豁然开朗,登上了宽阔的广场。 广场之上,一个怕是接近一丈半高的巨大篝火正在熊熊燃烧,正对着篝火一张矮桌,坐着一名丰满女子和银蛇公子,两人正笑吟吟的看着景辉二人,两侧几十桌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欢闹,吃吃喝喝,并没有想象的下马威,仿佛真的是一场普通晚宴。 “景少侠,叶少侠,妾身是巫灵教的大长老,江湖上的朋友叫我金蝉娘子。如果你们觉得不便,叫我的汉家名字林玉婵也可。”金蝉娘子率先起身,笑吟吟的开口。 “林前辈谦虚了,我自进入苗疆以来,巫灵教的大名无人不知,在下无意冒犯。”景辉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神态之中缺乏敬仰之意。 金蝉娘子看到景辉倨傲的样子,也不恼怒,谁年轻时没有傲气冲天过,越是这样,越是安心。笑道:“既然景少侠都这么说了,那妾身也就不多费口舌绕弯了。我教的银蛇公子,此前冲撞了景少侠,确实我们犯错在先。 但是其一,当时银蛇公子只是为王府捉拿嫌犯,并非有意伤人。其二,他当场就被景少侠扯断一臂,当是付出了惨痛代价,罪不至死。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能否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大家化敌为友?” “我当日没有追杀,其实已经放下了此事。至于化敌为友,还是再等等,我想银蛇公子也不是很想和在下做朋友,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银蛇公子面色难看,但是听到景辉不再追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心中又多了一股怨气。 金蝉娘子一喜,一把抱住银蛇公子手臂,搀着他起身走到景辉身前,柔声道:“还不谢谢景少侠宽广胸襟。” 银蛇公子低着头,冲景辉行了个礼,嘟囔道:“多谢景少侠不杀之恩!” 景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银蛇公子的感谢,说道:“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不知道林前辈能不能满足我一个不情之情?” “哦?”金蝉娘子眯起眼睛,不确定景辉这是什么意思,默默的松开了银蛇公子的手臂,两人心有灵犀,悄悄形成了个包围之势,语气更加温柔的问道:“不知道景少侠还有什么要求?” “在下有一位朋友身受蛊毒之苦,我苦学医术,却对她的遭遇无能为力。论起蛊毒,想必除了苗疆之外,再也没有人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了解,能否在不违反规矩的情况下,借阅一写蛊毒经典与我。” “难怪景少侠不远千里,来到这苗疆之地,原来竟是为了学习蛊毒之法,光是这为了友人奔走千里的义举,我就答应了你。”金蝉娘子心情转好,夸奖之语随口而出,当即应下了这事。 “那多谢林前辈了。”景辉这次倒是乖乖行礼,心里也是真的开心。 “啪啪”金蝉娘子拍拍手,宴会广场突然安静,神秘兮兮地开口:“景少侠,今天为了欢迎你,我们还准备一份神秘大礼,请你一定好好欣赏。” 第五十一章 深夜献礼 景辉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对金蝉娘子所谓的惊喜并无多少期待,只是微微含笑点头,与叶云舟坐到了膝盖高的副主桌上,扫了一眼桌上的酒食,看到几种熟系的昆虫和菌子,并没有下筷的打算。 忽然几声鸡鸣响起,跟随而来的是刺破黑暗的嘹亮芦笙,吹响乐器的苗族男子高举乐器,两腿不断交替后踢,充满动感。 头戴半身高锦鸡式银花,上青布对襟衣,下着七寸百褶裙,最一外层飘带是绿色织锦带麦穗。飘带只有半边,系在身后,状若七彩羽毛。腰间层几何纹样围腰,外加织锦带穗宽腰带。赤露着娇嫩玉足,只有鲜艳的绑带。如同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锦鸡,绚丽多姿的衣裙胜过林中百鸟。 二十一名年轻的苗族女子,整齐划一,双脚踏地移步前行,踩着乐曲的旋律,挺着娇胸,扭胯发力,头上的银花,脖上饰银项圈,随着身体颤动,哗哗作响,和乐声融成一片。 随着锦鸡前行,慢慢形成一个半圆,众星拱月,露出中间的主角,正是五毒教圣女乌娜,只见她手臂的一展一合恰似锦鸡展翅时的煽动,舞姿就像是展翅欲飞。银角花冠一点一摆,犹如漂亮生动的羽冠,整个身子“颤”“跺”“摆”不停,忽远忽近,刚要靠近时又高傲地离开,一人尽情展现自身美丽。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景辉面前,半蹲塌腰,右腿为轴,左腿笔直抬起,从心脏前开始画了个大弧形。身子跟着往前一倾,伸手一拉,带起了景辉,被众人簇拥在中央。 “我可不会跳你们的舞蹈。”景辉虽然配合的起身,贴近乌娜的第一句话就是扫兴的台词。 “不要紧,这舞本来也不需要共舞,公子注视我即可。”乌娜趁着贴近之时,轻轻开口,不断在景辉身边旋转、扭动,像极了一只求偶的飞鸟。 舞蹈足足持续了二刻,景辉想要返回座位,乌娜贴到身边,耳语道:“公子请随我来,我有东西想你看。” 景辉本想拒绝,看是看到少女眼神中的乞求,周围人的暧昧目光,心中一软,不忍让少女在众人中受辱,轻轻跟了上去。 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看到乌娜领着景辉消失在宴会之中,对视一笑,也不再聚会逗留,一起消失了在宴会。 只留现场唯一的外人叶云舟坐立不安,刚才有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在场,场中的少男少女还井井有条,此刻宴会的热度不知道高了多少,男男女女,成双成对,更是不少热情难却的苗女凑到了叶云舟身旁问东问西。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叶云舟就再也撑不住,尿遁逃离,为了不被抓回宴会,选择了翻墙走小路,可惜这里建筑高矮错综,三转两转之后,叶云舟已经分不清来时路。 抬头寻了一个单独的高屋,准备居高临下,重新找一下回客房的路。叶云舟运起轻功,刚一到达高地,立马就后悔了,一名衣着华丽的苗族少女正坐在屋前,空洞洞的眼神,看着低下的宴会现场,而自己这一跳,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请别误会,在下是巫灵教的客人,只是因为迷路想上来寻一下方位,并没有冒犯之意。”叶云舟如同连珠炮的抢白。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无事站在这里?”少女空洞洞的眼神转为冷冽,一招手,一条晶莹碧绿的小青蛇从叶云舟脚边爬回了少女手臂之上。 “我已经找到方位,这就离开。”叶云舟就要翻身下去,却听到少女开口。 “你闯入巫灵教禁地,按照教规需要浴五仙巢,你要是想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这....在下确实不知禁忌,能否通融一二?” “通融也不是不行,你擅长禁地之事只有我知道,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其实我犯了禁忌,按理应该乖乖受罚,可惜如今我还有牵挂,不能把性命留在这里,请姑娘开口吧。” “好,那我就问了,你们汉人皇帝自称真龙天子,你可曾....见过皇帝?” ... 景辉本想着只要一离开宴会现场,就婉拒了这位苗族圣女,不曾想,这乌娜拉着他,竟然开始了一场长跑,直接跑出了巫灵教,一连跑出了几十里路,跑到了巫灵教附近的一个村子。 与巫灵教的热闹非凡的晚宴不同,这个至少千人规模的村子,寂静如死,只部分大屋之内偶有灯火。 乌娜也不解释,又拉着景辉到了村边的一条河流,沿着河水一下南下。到达了一处仿佛噬人巨口的山洞之前,一丈多宽的河流就像是被吸入其嘴中,在夜幕中透露着阴森恐怖。 看到景辉询问的目光,乌娜点了点头,死死抓住景辉的手,领着他进了漆黑的山洞。 “呲”景辉单手打开火折子,点亮了漆黑的山洞,抬头环视,几百口乌黑的棺木正悬在山洞顶上,令人不寒而栗,哪怕自觉武功通神,精神坚韧,此刻景辉还是控制不住,汗毛直立。 一直天真烂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乌娜,此刻脸上一丝笑容全无,用此前没听过的清冷声音开口: “不用怕,这里是天星洞,是附近村子的洞葬之所。” 景辉抬头又看了看头顶之上的棺木,只觉阴气更浓了几分,更多则是觉得奇妙起来,竟然还有这种把棺木悬于山洞之中的习俗。 “为何带我来这里?总不能...” 乌娜一愣,思索片刻,随后啐了一口,俏脸一红,气道:“江湖上传公子和飞侠同流合污,风流成性,果然不假。” 景辉刚想解释一二,就听少女话锋一转,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都无所谓,请问公子,你看了刚才的村子和这里的棺木,有何感想?” “最近村子可曾有过什么争斗?这里不少棺木都还很新。” 乌娜摇摇头,说道:“自从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执掌巫灵教,打败了五毒教前任掌门,苗疆已经十年没有起过大的争执了。” 看到景辉一副倾听姿态,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乌娜继续说道: “但是巫灵教需要交纳的供奉一年比年多,刚才我们路过的村子,已经是曾经有名的富裕村子了,曾经也是夜夜笙歌。如今为了缴纳供奉,村人除了必要的劳动,已经很少娱乐了,毕竟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 如今这里的棺木,已经是不少家里,最后的资材,甚至有的一家之中,多人合葬与一棺之中。” 景辉摸摸下巴,已经懂了乌娜心思,没想到这天真少女,居然是个生有反骨,心地善良的,也不知道金蝉和银蛇怎么教出来的,能不能给崆峒推广一下。 “你有什么计划?” 乌娜再次愣住,想不到景辉直接跳过了自己预想的推辞环节,直接跳到行动细节,明明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位公子才刚跟金蝉娘子达成口头协定。 “只能出其不意,一旦走露了风声,或者打草惊蛇,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也许不是公子对手,但是一定会退到神龙洞之中,洞中布有五仙大阵,无人可破。他们只要等到公子你离开,便可继续为祸苗疆。” “我有一个问题。”景辉伸出一根手指,看着乌娜有些紧张的小脸,缓缓开口: “你怎么保证我杀了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之后,不变成第二个金蝉银蛇?你的后手是什么?” 乌娜闻言惨然一笑,柔声道:“我又不像公子一样,本领通天。真有可以一锤定音之法,我又怎么会冒此奇险,如今苗疆之民,已是风中残烛,再纳贡一年,怕是十不存三。此刻您现身于此,便是十万大山有灵,让公子降临此处,救万千生灵。 只要公子愿意除去两个祸害,我可以做主,从今往后,五毒教和巫灵教奉公子为主,只望公子怜惜自己羽翼。”乌娜说完,一拉裙摆,盈盈一礼,风情万种。 景辉没有理会少女颇为暧昧的暗示眼神,语气平和问道:“你在五毒教之中可有心腹?怎么有把握交接?” “公子不知,金蝉和银蛇两人,十年前开始就很少离开神龙洞附近,至多有一人离开,不知道在洞中做些什么,对各种事务也不上心,只是一个劲的催促教内中人搜刮资材。教内中人完成任务也没有分润到多少好处,完不成就要各种酷刑,早就叫苦不迭,虽然他们活着时无人敢反,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两人一死,不论巫灵教还是五毒教都只会拍手叫好。” “巫灵教那边有什么可以接班的人物吗?” 乌娜目露怀念之色,回答道:“和我不同,我的一位族姐还未出世,还在娘亲腹中,就被选中为巫灵教圣女,我偶尔能和她接触几次,虽然她没说,但是我知道她对自己要嫁给神龙的圣女身份很是不满,只是我和她接触的太少,怕被金蝉和银蛇察觉,不敢多说。 对了,她的汉人名字叫做厦灵犀。” 第五十二章 十万大山,万千苦难 篝火宴,无心醉,万丈焰火亮白庭。银河洒落苗家寨,凤鸟展翼献赤心。白水流连吊脚楼,千家窗里影绰绰。青山巨口欲噬人,浮棺高悬无泪流。 天蒙蒙亮,景辉和叶云舟两人在所居客房门口相遇,对视一眼,都是明白了对方彻夜未归,不谋而合冲对方递出一个男人在此刻会露出的尴尬笑容。 “不是你想的那样..”两人异口同声,尬在原地。 景辉内心一阵好笑,和叶云舟一起旅行这段日子,让他越发怀念前世一位高中时期的好朋友,一样的身世坎坷,为了给相依为命的妹妹治病高中毕业就去工厂打拼,而自己去外地上了大学,渐渐断了联系。当年自己自顾不暇,没能施以援手,如今游刃有余,应当效仿先贤,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本来已经不准备与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敌对,如果乌娜所说属实,那就另当别论了。两人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让整个苗疆饿殍千里,实在是罪无可恕。 不过,景辉也没有单纯到只是听了小姑娘在自己面前的一面之词,就全盘相信。乌娜这个年龄,可能用弟子的身份在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面前这么多年没有暴露自己心思,定然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不可轻信。 “云舟,来我屋里,我有些事要跟你讲。”景辉招呼了一声。 叶云舟一脸疲态,不过也是欣然应允,边走边说:“我昨晚的事,也想和公子商量一二。” 两人进了客房之内,景辉两指掐住叶云舟手腕,轻声道:“不要抵抗,让内息跟着我的节奏运行。” 叶云舟一脸不解,却没有出言询问,乖乖配合着景辉侵入的动如雷霆的内力,随着这股内力侵入,浑身所有内息都轻轻震动。 景辉嘴唇张开一丝缝隙,一股无声的劲力像波纹一样荡漾而开,瞬间展开十几丈距离,屋内的椅子,窗子,甚至房顶的灰尘都几不可察的震动一下。 景辉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手指,平淡道:“我已经确定周围没有人在偷听了,你先说说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居然一夜未归。” “说来惭愧,昨日公子你和那五毒教圣女离开之后,这巫灵教的女弟子太过不知礼数,我不受其扰,想要提前离席,便翻墙走了小路,结果误入了巫灵教禁地。 那禁地之中有一位说不清是什么身份的少女看守,她以我擅闯禁地为由,问了我许多问题。” “可是巫灵教圣女厦灵犀?”听到此处,景辉然不住出言打断。 叶云舟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第几次愣住,怎么只要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就没有公子不认识的?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抬头望见景辉清澈的双眼,又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答道:“我却不知道她姓名,不过从她问我的问题来看,她应该就是巫灵教的圣女没错了。” “哦?她都问了你什么?” “她问我见没见过皇帝,问我这世界究竟有没有真龙,为何真龙会娶凡人为妻。” “你是怎么回答的,她当时有什么反应?”景辉想起了昨夜乌娜的话语,这一位便是要献祭给神龙为妻的祭品,小小年纪便开始过上计算自己生命还剩几天日子的绝望与恐惧之中,想来应该也是十分迫切想要改变现状的。 “我....”叶云舟一顿,叹息道:“我自然如实相告,我既没有见过皇帝,也未曾见过真龙,无法为其解惑,让她颇为失望。”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要告诉我你们聊了一夜的人生理想。”景辉用上批判的目光,盯得叶云舟发毛,连忙答道: “她对外面的世界十分感兴趣,好像自从她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着巫灵教百里范围,我答不上她那些真龙的问题。 便想着作为弥补,给她详细讲解一下外面的状况,结果越说她问题越多,我说一句,她能问出三句,一直聊到黎明,她才让我赶紧离开,嘱咐我莫要被别人发现。” “也不怪她,你可知道,她还在母亲胎中之时,就已经被金蝉娘子定为巫灵教圣女,要在成年之日嫁给神龙。” 叶云舟眉毛一挑,惊道:“这巫灵教真有神龙?神灵在此?” “真有神灵,你觉得银蛇公子是个心胸广阔,一笑泯恩仇的豪爽侠士吗?多半,村野乡夫不识货,错把什么奇珍异兽当成神龙之类的精怪拱了起来。” “那这圣女的圣婚指得是?” “如果乌娜没有骗我,所谓的圣婚,就是将厦灵犀当做祭品献祭掉。” “那...”叶云舟脑中出现昨夜看不清容颜的少女,对方虽然刚开始恶言相向,不过最终也停留在口头之上,反倒是不停歇的为什么,让自己颇为亲切,想起了小时候的妹妹。 “公子,我们能不能救救她。” “可以救,但是不着急,按照巫灵教的教规,她要成年之日才会完婚,还有好几年的光景。不过我眼下却有急需确认之事,需要你去帮我谈查清楚。 昨日那位人小心大的乌娜,一路领着我夜奔几十里,去了附近的村庄和埋骨之地,说这苗疆已经危若累卵,随时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苗人如今在巫灵教的统治之下,吃不饱,穿不暖,人死而难以善终。 我昨夜刚和那金蝉娘子达成解约蛊毒知识的口头协议,今日我便离去苗疆各地调查,实在太过显眼,只能我留在此地稳住他们,你就装作听从我的指示,去各地收集一些名贵珍惜的药材,把苗疆百姓的生计调查清楚。” 叶云舟懂了景辉的意思,果然之前是自己误会了,风流好色只是公子的保护色,他内心深处还是那个超凡脱俗的侠士。 “我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好好休息,晚上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去找金蝉娘子兑现承诺,到时候你就出发。”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联系的细节,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日景辉找上金蝉娘子,很轻松的被放入了巫灵教和五毒教如今共同蛊培养处,开始研习蛊术。 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发现这景辉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开始学习,暗地里一阵嘲笑,真是白给了这家伙如此不凡的武功与天赋,居然浪费时间老实学习。便是这人武功再高十倍,也不过是浪费,至于以收集药材为由的叶云舟,两人更是毫无兴趣。 叶云舟离开的第十日,刚一到达第三个目标村子,远远就听见哭喊惨叫之声。 心中一怒,冲进村子。和想象微微有些不同,不是盘踞山林的恶匪,十几名头发不是稀疏就是花白的老人,拿着柴刀、草叉和木棒,正和七八名妇女对峙。 “住手。”叶云舟大喊一声,冲了上去,靠近之后,发现已经有一名老人倒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进气呼气,双方都对倒地的老人视若无睹,没有停手救助的意思。 叶云舟刚想过去看看倒地老人状况,就听为首的一名精神妇女喝到:“站住,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和这群老家伙一伙的?” “在下叶云舟,只是一名游商。我看你们都不似山匪,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至于此?” 一名干瘦老人也凑了过来,用着嘶哑的嗓音说道:“青年人你好意思我心领了,但是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我们也不想跟你们铁杆村拼命,只要你交出粮食,我们马上就离开,不再骚扰。” 叶云舟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十几个老人都面黄肌瘦,看来已经是饿了很久,大概明白这些人是饿急了,才拖着这年迈的身体前来打劫。 “我看这几位老人家也是饿坏了,才出此下策。如果您有余粮的话,为何不救济一二,以免有伤天和。” 精神妇女啐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到叶云舟身前,吼道:“你倒是大方,你怎么不救济他们?还有几个月就要上交今年的贡品,我救济他们,谁救济我铁杆村?” “哦?大婶言下之意,真有余粮,我可以出资购买粮食,让几位老翁分了离开。”叶云舟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伸手递给了叫嚷的妇人。 精神妇人接过银子,掂了掂重量,又拿牙咬了一口,确定确实是银子,神色复杂的看了叶云舟一眼,语气软化了下来,叹息道:“我们也不是非要看着邻村这些人饿死,既然你出了银子,我们可以缴贡,那就随你心意吧,老二老四老五,搬二两银子的吃食出来。” 老人们看到叶云舟出钱买粮,都凑过来千恩万谢,没了方才拼死一搏的劲头,不少人腰都直不起来了。 “爷爷,我饿。”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身材干瘪的女童本来躲在老人的队尾,见这边不再剑拔弩张,凑到了一名秃顶老者身边。 “再忍忍,再忍忍,马上就有吃的了。快谢谢这位恩公。”老者弓着腰,领着脸颊干瘪的孙女到叶云舟身前致谢。 叶云舟装作随意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这批老者和妇人们分属两个村子,离得不远,几代了关系都不算差,多有一起抵抗贼人的情谊。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偏偏铁杆村附近的田地被附近山洪毁坏一干二净,无法缴纳进年的给巫灵教的供奉,两个村的男人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共患难,一起结伴去了山林深处,准备打些猎物来渡过难关。结果这一去,几个月杳无音信,饿坏了的老人们没了办法,打起了这邻村妇女库存的注意。 叶云舟经过前两个村子之时,虽然也都缺粮少食,但总算还能活下去,还没有多少感想。如今看到这两个本来世代友好的村子,居然在这巫灵教的压榨之下,把一群妇女老人变成了这种恶人,才明白这苗疆究极生活在什么样的恐怖统治之下。 本来只当是给景辉跑个腿,如今哪怕公子不愿意,叶云舟自己也要跟这巫灵教做上一场,想到此处,叶云舟只觉一股火苗在胸中燃烧,只想快些把剩下十五处村庄马上调查完毕,然后和景辉一起跟这天理不容的巫灵教战个痛快。 叶云舟等到粮食交接完毕,转身欲走,发现自己衣角被人扯住,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位喊饿的女童,冲着叶云舟甜甜一笑,奶声奶气的道:“哥哥,谢谢你。” 一时间,叶云舟仿佛穿越了时间空间,女童的脸变成了妹妹的脸。使劲摇了摇头,拍了拍女童的头,抬头望向西北天空,不知道云裳有没有吃饱。 ... 唐门,女弟子房。 “不要,不要,我不吃,我不吃。”叶云裳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停的叫喊。 “可是二师兄说了,你身子弱,一定要吃。”唐默玲举着调羹,手臂跟着叶云裳的头一同左右摇摆,调羹之中的药液不见泼洒。 叶云裳又摇了一会儿,发现唐默玲就像不知疲倦一样,就这么和自己一直左右摇摆,只要自己一停下来,调羹就送到了嘴边。没熬到对方放弃,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头晕眼花。 叶云裳突然瞪圆了眼珠,盯着窗外,大喊一声:“快看,比人还大的纸鹤在飞!” “!”唐默玲猛然转头,凑到窗边,开始在窗外寻找空中比人还大的纸鹤。 寻觅了好一会儿,找不到纸鹤的唐默玲回头想找叶云裳帮自己指出位置,却发现叶云裳已经不在屋中。 叶云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唐门外堡走去,自从被景辉治疗过一次之后,感觉一天比一天精力充沛,再也不像之前,隔三差五就要感冒发热,练剑练到一半就体力不支。 现在一口气从唐门大院跑到外堡,再一口气跑回山上,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自己已经是十分健康的人了,不需要再吃那些苦到死的药了。 叶云裳熟练的进了一家点心铺,朝老板娘甜甜一笑。 “干娘,我想你了,来看你啦。” 老板娘见到叶云裳,笑骂一声:“你是想我了吗?你那是嘴馋了!” 叶云裳抽身上前,身体像是个树袋熊一样,从坐姿的老板娘背后,双肩处绕过,一边环抱一边撒娇:“就不能我又想你又嘴馋了吗?” 老板娘慈祥一笑,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小手,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就知道说好听的,等你哥哥回来,我一定告你一状。” 叶云裳身体一滞,目光瑶瑶望向东南天空,喃喃道:“哥哥,你有在想我吗?” 第五十三章 计划有变 巫灵教,神龙潭。 “这小子还真就赖着不走了,这都快三个月了。”银蛇公子急躁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对景辉长时间停留在巫灵教十分不满。 虽然以今日他的地位,没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但是只要看到自己右手的假臂,就是不断的提醒自己,提醒所有人,断自己一臂的仇人就在巫灵教之中。他像一个贵宾一样来去自如,每一天都像是对自己无声的嘲笑,这种感觉简直要把银蛇公子逼疯。 “再忍一忍,我看他只是舍不得这里的小情人,你没发现乌娜隔三差五的就会去找他吗?”金蝉娘子淡定得多,这些日子她一直命令手下严密的盯梢,景辉每一天的行踪都了若指掌,这人倒是和传闻一样,又好色又率性。真的在认真学习蛊毒的各种知识,比起武林侠客,更像一个医师,也不知道这个性子,怎么练出这一身通神本事,说不定真的得了什么万年不遇的天材地宝,比自己二人幸运太多,好在现在有了盼头。 “要不然你出去散散心吧,省的你在教内偶尔还会看到他。”金蝉娘子直到银蛇公子在教内低头不见抬头见,心中不快,给出建议。 “不行,往日也就算了,这家伙是个色胚,万一我不在,他突然对你动手,我不放心。”银蛇公子昂着头,坚决不同意。 金蝉娘子看着小男人的反应,面上嗤笑,心中却十分受用。两人年龄相差快二十岁,虽然养颜有术,看起来依旧还是一名中年美妇模样,但是自己的衰老,别人可能感受不深,自己却是梦中都不曾忘记自己的每一道皱纹。 天见可怜,总算被两人找到了传说中的圣物,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可能,不论是五毒教,巫灵教还是眼前的景辉,都不是上天再一次给予的小考验,都是两人终会踏过去难关。 “报,跟景辉一起来的那位叶云舟今天已经回来了。”门外一名巫灵教弟子跪地禀报。 “进来吧,我让你们跟踪记载他的一举一动,完成的怎么样?” “为了不被发现,我们不敢跟的太紧,只能一路远远跟随,然后留人向当地人询问事宜。好在大家都尽心尽力,总算不辱使命,全程没有丢失他的踪迹,他一路之上的行为全都记录下来了。”跪地弟子单膝下跪,双手托着一份卷轴。 金蝉娘子结果卷轴,展开阅读了起来。按照文字记录,叶云舟这个小子真就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走了过去,每到一地不是行侠仗义就是仗义疏财,收购药材没多少,反倒像个散财童子。 “如何?他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跟他也交过手,小小年纪一身剑术也算不错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又是个点苍剑圣。不能小觑,他要是打听到了什么,也是个麻烦。”银蛇公子出言询问,当日他虽然没费什么力气就伤了这叶云舟,占了王府守卫的加上偷袭的便宜,真要一对一,虽然还是稳胜,不过可能要多费些时间等毒生效。 金蝉娘子摇了摇头,放下卷轴。“从记载来看,倒是没有打听些不该询问之事,基本就是毛头小子初入江湖,行侠仗义那点事,药材没收到多少,送出的银子倒是不少。应该没什么威胁。” 话刚说完,金蝉娘子突然觉得内息运行一滞,心脏一突,仿佛错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银蛇公子看到金叉娘子脸色突变,赶忙上前,伸手探脉,发现对方内息紊乱,赶紧帮忙调息。 “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内息大乱,像是要出逃一般。” 金蝉娘子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这是我内功的特殊之处,你也知道我修习了春秋蝉功,这神功修炼到第六层金蝉脱壳之后,就有可能预测到我即将遭受的重大危机,刚才那股内力暴动,就是功法描述的警示。” “怎么好好的,突然开始预警,莫非?”银蛇公子眼神逐渐阴冷,身形诡异一扭,瞬间出现在邀功弟子身前,右手铁钩一闪,勾烂了弟子咽喉。 弟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脖子上的窟窿,一声惨叫没能发出,片刻之后惨死在原地。 “怎么样?预警消失了吗?”银蛇公子问道,没有多看地上尸体一眼。 金蝉娘子摇了摇头,虽然感觉没有刚才强烈,但是预警还在。 片刻之后,两人目光同时转向了桌子之上的卷轴。 ... “这么说来,乌娜跟我说的情况基本属实喽?”景辉递给叶云舟一杯毛尖茶,在这里研究的这段时间,巫灵教和五毒教的用毒用蛊手段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有了底气,没了初到之时的谨小慎微,已经有闲情逸致品尝当地特色茶叶。 叶云舟接过茶杯,一口灌下,温度适中,没有心思品尝味道,说道:“比她说的还要严重,各村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饥荒,落草为寇的,坑蒙拐骗的,甚至易子相食的也有。照这么下去,至少有一半的村子挺不过明年的纳贡之日。” “是个荒淫无度的长老啊。”景辉平时有些看不上武林这些所谓正派,一个个短视又贪婪,原来都是靠高手衬托,在这鬼世道,能让普通人吃上一口饱饭的原来已经是道德水和治理平比较高得了。 叶云舟还要再说,景辉一抬手,止住了话题,片刻之后,果然听到有人敲门,是一名巫灵教女弟子。 “景少侠,圣女请您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和您商量。” “也好,正好我也想找她。”景辉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跟女弟子出屋,出门之前冲叶云舟嘱咐了一句:“今天好好休息吧,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叶云舟点点头,凭这一路所见所闻,恨不得把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一剑穿心,探查完最后一个村子之后,一刻也没有休息,连跑了三天三夜,赶回来报告,如今确实状态奇差,不适合拼杀,还是好好休息一晚,等景辉和乌娜定好计划,一举拿下以免节外生枝。 ... “你领错路了吧?”景辉看着眼前的巫灵教正殿,瞥了领路的女弟子一眼。 女弟子脸上含笑,娇声道:“圣女确实在里面,您放心吧,是十足的好事。” 景辉犹豫片刻,还是踏步走进了正殿。只见屋内确实坐着乌娜,只不过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也同样坐在屋内。 见到景辉进屋,金蝉娘子一脸慈祥,乌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旁边的银蛇公子也一反常态的笑脸盈盈,仿佛有什么喜事。 “我听说圣女找我,怎么二位也在此处?” “还不是这孩子脸皮薄了,父母也不在了,只能找我这个师傅开做这个主,开这个口。” “嗯?”景辉心中一动,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乌娜最多是个同谋,哪有什么暧昧情愫,怎么会这种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戏码,这其中必有猫腻。 不知道现在到底泄露到什么程度,准备探一下口风:“哦,乌娜居然主动向你们开口了?我还想着过几日就离开,然后再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媒人过来,明媒正娶。” 金蝉娘子笑容更加灿烂,主动举杯走到景辉身前,伸手一递,把酒杯放入景辉手中,笑道:“公子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不过我们苗人不讲究汉人礼节,不需要什么八抬大轿,媒妁之言,只要你和乌娜喝了这交杯酒,就算完成仪式,会被巫灵祝福。” 银蛇公子也递给乌娜一杯酒,搀扶着乌娜走到景辉身前。 景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有些忍俊不禁,这些人还真敢啊,自己在这里学了三个月的蛊毒,怎么会有人蠢到用开放给自己的其中一种下毒啊。自己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不漏声色地解毒,正准备一饮而下,趁两人自以为计成,得意忘形之刻出手,以免两人跑掉一个。 “不要喝!”正当景辉酒杯送到嘴边之时,乌娜声嘶力竭喊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决绝。 “唉。”景辉叹了一口气,自己阴人的计划泡汤,不再犹豫,右手一甩,酒杯激射而出,直冲银蛇公子面门。左脚一踏,身形猛进,正是一趾御风的乘风而行,转瞬间就到了金蝉娘子身前,一拳挥出,破空声呼呼作响。 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听到乌娜那声叫喊,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从来听话的弟子居然会为情不惜自己性命也要出言提醒。 不过两人本就做好对景辉动手的准备,心理准备十足,虽然吃惊,但是都没有乱了分寸。景辉刚一出手,两人同时做好了准备,准备联手对敌。 金蝉娘子看到景辉动作虽快,但是出手的招式不过是江湖常见的铁臂神拳,心中生出一股轻视。银蛇是不是输了之后,吓破了胆,跟自己谎报对方实力?想到这种可能,金蝉娘子决定试探一下,也运劲挥出一拳。 两拳相撞,金蝉娘子脸色大变,身体直接倒飞出去,拳头血肉模糊,整个左臂失去了知觉。更可怕的是,一股霸道无比的内力趁机直贯而入,在自己经脉之中动如雷鸣,横冲直撞。 银蛇公子刚拨开暗器酒杯,就看到金蝉娘子被一拳击飞,心急如焚。一咬牙,怒吼一声:“玉蝉快走,我要用神龙转生功了。” 一声大吼完毕,银蛇公子左手连点自己七处要穴,吞下一包药粉。脸上血色尽失,苍白如雪。死死咬住牙齿,瞳仁极缩,几近蛇瞳,劲风四射,上衣直接爆开,黑色的血管在灿白色的肌肤之上,仿佛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鳞片形状。 银蛇公子状若癫狂,身子如同一道弧形黑影,向着景辉冲去。两条手臂不停甩出,化成一片蛇影,仿佛万蛇乱舞,作势噬咬。 景辉看着速度比上次交手至少快了一倍的银蛇公子,心中警觉了起来。对方赤裸的上身如同涨了鳞片,不知道有没有毒,不敢接触。脚踏迷踪步,跟银蛇公子周旋了起来。 乌娜瘫坐在地,身上的毒药生效,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恶斗,看到金蝉娘子一拳被击飞,呆坐在原地,本来刚升起一股希望,却发现银蛇公子用出了从来没见过的魔功,以自己只能到一到黑影的速度冲景辉攻过去,陷入了绝望。 片刻之后,乌娜却发现,一黑一黄两道身影在屋内闪动,所到之处,无论桌椅板凳,还是门窗墙体,都变得千疮百孔。 看到两人一时纠缠住,分不出胜负,乌娜转头看向唯一能影响战局金蝉娘子,令人意外的是,这时候金蝉娘子毫无出手的样子,正在一边打坐,一边看着这边的战场。 乌娜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在银蛇公子的猛攻之下,两人正不断远离金蝉娘子,看来刚才那一拳,已经导致金蝉娘子身受重伤,难以出手。胜负关键就看是景辉先拖垮银蛇公子这一看就是不能持久的魔功,还是金蝉娘子先压制住伤势,联手夹击。 一黄一黑两道身影,有僵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乌娜绝望的看到,金蝉娘子站起身子。 不过下一刻,却是冲着门外猛地冲出,丝毫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 “噗!”一声闷响,两道身影同时停下,银蛇公子身上血管组成的黑鳞纹路褪去,只剩下惨白的皮肤,一滩黑血铺满了地上,刚才这一口,吐了不知道多少血出来。 银蛇公子看着金蝉娘子远去的背影,心中长出一口气,自己总算是救了她一次。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了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孤儿的时候,因为长相阴柔,被附近的男生嘲笑欺凌,也是玉蝉带自己离开了那个村子,一点点教自己武功,那些快乐的时光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救的小男孩了,我是能救你性命的男人,随着这个心中最后的念头诞生,最后的神志也开始模糊,慢慢堕入黑暗,没了呼吸。 景辉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含笑没了心跳和呼吸的银蛇公子,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莫非这也是个痴情种子? “公子,快追啊,金蝉娘子要是进了神龙洞,启动五仙阵,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乌娜看到景辉好整以暇的观察着银蛇公子的尸身,焦急开口。 “啊?”景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用了,金蝉娘子被我铁琵琶功侵入体内,没有一个时辰化解,根本别想行动。她现在强行运气逃跑,必死无疑。” 说着,景辉走到乌娜身边,撑开她的小嘴,灌了一股酸臭的液体进去。乌娜顿时感觉稍微恢复了几分力气。景辉一伸手,把乌娜搀了起来,带她走到了门前,伸手一指。 乌娜顺着手指看去,门外十几米处,到处都是金蝉娘子,险些吐了出来。 干呕了几下,顺了顺气,乌娜问道:“公子,你可有受伤?” “没有,银蛇公子这功看起来唬人,其实内功增长不多,也没有难以抵挡的毒气,只是速度快了不少,我也是一时被他外形变化所震慑,不然用不了这么久。” “......”乌娜被景辉的话语震惊得无以复加,想到自己今日拼死的提醒,恐怕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忍不住气道:“公子既然可以如此就诛杀这两个大恶人,为何迟迟不动手,要等到今日。” 景辉无奈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稍微有些歉疚的开口:“我之前并不相信你的说辞,抱歉了。” 第五十四章 戟斩神龙 “...”乌娜浑身发抖,俏脸涨的通红,越发觉得刚才自己的行动是那么的自作多情。声音不由得冷淡了几分:“那公子怎么改变主意了呢?只因为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率先出手了?” 景辉一边扶着乌娜回到座位之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来也是巧了,就在我来此之前,被我派去核实苗疆百姓生活状况的叶云舟刚刚跟我见了面....” 说到此处,景辉灵光一闪,拳掌相交,拍了一下,叹道:“看来不是巧合,应该是叶云舟这趟出行漏了马脚,被他们猜出了我的想法,我把他们想的太笨了。” 乌娜突然失去景辉搀扶,身体踉跄一下,好在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没有摔倒。亲密的身体接触消失,一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质疑景辉的行为,恢复了平时的柔和音调:“公子侠骨仁心,又小心谨慎,确实没理由听信我一面之词,刚才是小女冒昧了。” 景辉颇有深意的看了乌娜一眼,淡然道:“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就算叶云舟今天没有回来,仅凭两人对我下毒想要杀我这一项,我一样会杀人。我除了武功高一点,与其他武林中人,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你抓紧消化解药,把毒解开吧,这个烂摊子还要你来收拾,别让我失望哦。” 乌娜心中一悸,只觉得一股巨大压力袭来,此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推翻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的恐怖统治,不敢坦露半分给其他人,当时为了说动景辉夸了海口,实际自己并无半分把握压服众教众。忍不住开口: “公子不留下来主持大局吗?” “我是不会在苗疆久留的,所以就算我今天帮了你震住了场面,我一离开,你还是要独自面对,与其向我求助,不如问问自己,你努力至今是想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加油吧。”景辉边说边往外走,说到最后,只留了个背影,挥了挥手,渐渐远去。 乌娜望着景辉消失的背影,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失落之中,余光看到了银蛇公子含笑而死的尸体,突然有几分羡慕,至少他,死之前还以为自己成功救了自己的爱人,不用独自面对真相。 ... 景辉在巫灵教的三个月里,地形已经摸的差不多了,神龙洞所在已经不是秘密。不过从正殿出来,并没有直奔神龙洞而去,反而先回了住所。 一来是去取一下兵器,从刚才银蛇公子燃烧生命的功法来看,这神龙洞可能真有些不简单,自己就是因为不愿冒险,才一直躲避,活活把银蛇公子累死了,如果手中有兵器,就没有这么多顾忌,早早一刀结束了。 二来是叶云舟如今状态不佳,自己一不留神在别人总部把两个老大杀了,万一冒出个愣头青,真的过来报仇,睡梦之中被人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必须把他喊起来。 不多时,回到了自己客房,取出琴囊,跨在背后。推开了叶云舟的房门,果然如自己所料,睡的正香,连自己故意没掩饰的推门动静都没能惊醒。 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景辉走到叶云舟床前,按住叶云舟肩膀,直接把他摇醒。 “啊?”叶云舟强行睁开眼睛,三天三夜没合眼,刚刚躺下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摇醒,只觉头疼欲裂,神志不清。 “云舟,醒一醒,出了一点小意外。” 听到熟系的声音,叶云舟眼睛慢慢恢复了对焦功能,看清来人正是景辉,明白他找自己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强打精神,用发干的嗓音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我杀了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 “我也要杀,公子可是和圣女讨论出计划,有需要我配合的部分吗?” “咳咳,我是说,你睡觉这一会儿,我已经杀完了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不需要计划了。” “啊?”叶云舟大脑又开始混沌起来,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稍稍有一点疼,可能不是梦。 景辉见叶云舟半梦半醒的样子,从桌在倒了杯茶水过来,一边递茶一边解释: “不知道他们二人从哪里看出了破绽,你刚一回来,就直接召我过去企图下毒毒杀我,反正暴露了,我就直接出手诛杀了两人。” 叶云舟一口浓茶下肚,人清醒了不少,也明白了事情发展,开口问道: “那公子把我叫醒,可是有什么吩咐?” “主要是有点不放心你,此地如今可能比我们来之前还要危险,因为你不会知道哪一个是想要你命的敌人。” “那位圣女不是说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不得人心吗?如今两恶人已除,不应该上下欢庆吗?” 景辉捂住了头,这叶云舟功夫人品都还算不错,见识和人际经验实在太差了,不过也不怪他,毕竟还年轻,还有得成长。 “乌娜虽然是五毒教圣女,但是名义上是金蝉娘子的弟子,她如今的地位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那两人之上的,如今压在头顶的两座大山没有,你猜猜巫灵教高高在上十几年的教众们,会不会放任五毒教圣女骑在他们头上?” “那圣女岂不是很危险,我们不去助她吗?” “我们终究是外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今天我们出手帮她压服巫灵教,我们一走,只会加倍反弹。” “难道看着圣女被巫灵教打杀吗?她为了苗疆百姓,忍辱负重,大义逆师,不该落得这个下场,如果公子不愿意出手,我可以。”叶云舟说完就跳下床,拿起佩剑,盯着景辉,那意思你不给我说法,我就要出门了。 “坐。”景辉一指身旁的圆桌,叶云舟不情不愿的坐下,等着听景辉的解释。 “乌娜是五毒教圣女,如今五毒教有了重新和巫灵教一较高下的机会,就算内部有不满意她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着车她后腿。你可能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我。” “公子不是不准备出手吗?” “我是不出手。但是无论巫灵教还是五毒教,如今都知道是我杀的人,不管是谁压倒了谁,都要面对我,你猜就算乌娜一败涂地,巫灵教会不会对她这个跟我这个大敌传了三个月流言蜚语的对象下重手?” 叶云舟终于捋清楚了各中细枝末节,还是心有不甘:“那圣女牺牲这么大,最后一无所获吗?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景辉抬起杯盏,抿了一小口,少有的严肃道:“算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吧,你要记住,不是好人一定就是好领导,如果没有才能,到达了自己不该到达的位置,好人能办成的坏事危害可能会更大。如果乌娜连群龙无首的巫灵教都没法压制,你觉得她会是个合适的苗疆掌舵人吗?” “我还以为公子还挺欣赏圣女的。”叶云舟声音小了许多。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确实还蛮欣赏她的善良,勇敢和小心机。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稍微改善一下苗疆那些受苦百姓的境遇,你就要舍弃这些没必要的私情。实际上,我还在苗疆境内,在巫灵教有野心的弟子眼中,已经是严重拉偏架了。” 叶云舟陷入沉思,开始自我代入巫灵教弟子视角,发现情况超出想象的绝望。拿自己当初点苍派的情形思考,当初要是段岩复有公子实力,一盏茶的功夫杀了点苍剑圣和点苍双剑,然后要娶叶云裳,自己除了赴死之外真的是一点别的办法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点苍派的长辈,也有他们的苦衷?只是自己当时眼中只有妹妹一人的幸福,完全没有为他们考虑过? “走吧,还有一件正事要办。”看到叶云舟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景辉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什么正事?” “会会神龙。” ... 巫灵教,神龙洞。 叶云舟闲的难受,一旦发起呆来,困意就止不住,上眼皮和下下眼皮打架,为了分散注意力,已经给两个被制服的巫灵教弟子换了四种捆绑方式。跟着景辉来到这神龙洞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了,和预想的差不多,这里守备不算严格,因为洞门口就是大名鼎鼎的‘五仙阵’,这两个守卫也主要是记录一下有没有人偷来禁地觊觎,并不相信有人能破阵而入。 看着景辉在阵外研究了许久,还没有进去的意思,叶云舟也虽然也学了不少药理知识,现在也就治疗个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水平,没资格参与这种护教大阵级别的毒阵破解。 “幽冥碧影蛇、百足噬魂蚣、透骨毒刺蝎、天罗蛛、冰魄蜍。真不愧是苗疆,这五种毒物每一种在中原都是只有书籍记载,几乎没有几位大夫见过实物,如今算是便宜我了。” 叶云舟难得看到景辉如此兴奋到自言自语,连忙凑了过去,问道: “公子,能破解阵法了?” “阵法我懂得也不多,不过里面毒物我已经认全了,应对起来不难。你小心点,不要误入阵中,我要捉活的,可能动静会比较大。” 跟随景辉旅行这么久,叶云舟已经渐渐习惯了景辉离谱的言行。甚至会自主思考,景辉看似离经叛道的言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随着景辉入阵,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从天而降,但是下落的速度却跟不上景辉前进的速度,被甩在了身后。紧接着一股白蒙蒙雾气四散而开,想要封锁景辉的移动空间。景辉双臂长展,衣袖拉长,两臂如同白鹤亮翅,几个呼扇,狂风骤起,刚刚出现的白雾直接被吹散。一到绿影从地面不知何处猛地弹射而出,扑向景辉后颈。 叶云舟刚要提醒,就看到景辉如同背后长眼一般,两指一掐,刚刚好握住绿影,一条晶莹透亮碧绿小蛇。 轻轻一用力,挤压了一下七寸,小蛇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只到手。”景辉游刃有余的记着数,把小蛇装入瓷瓶,冲着正在努力鼓起肚子,喷吐第二轮冰雾的冰魄蜍冲去。 叶云舟有些麻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大名鼎鼎的‘五仙阵’被破,其中的四仙都成了景辉罐中俘虏,其中百足噬魂蚣个头太大,待遇最惨,直接百足分家,变为药材。 “公子,好像就算让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逃进这五仙阵,也没什么,你是不是有些谨慎过渡了?” “只是运气好,这五种毒物我都认识,而且可以有办法克制。只要有一种我不认识,我是不会强行破阵的。”景辉一边清理各种毒液和毒网,一边答着。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要小看任何人,你永远不知道敌人有多少种手段,哪一种恰好就是你无法抵挡的。对敌人的尊重,就是对自己性命的尊重。” 叶云舟没有开口,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的每一场战斗,当时如果在王府之中,自己也小心谨慎,是不是就不会被银蛇公子偷袭得手了? 破了阵,两人继续深入,又走了几百米,山洞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只是两人此刻都一脸凝重,没有一点感慨奇观的念头。 因为,这洞中,一条足足有酒缸粗,十几米长的白色巨蛇,正盘在当中,两只血红色蛇瞳,死死盯着闯进来的二人,口中吐出的蛇信仿佛一把月牙铲。 “这个大小,确实有资格称神龙了。”景辉感叹一句,解开琴囊,触发机关,把赤诵天乌琴往天上一甩,琴在空中旋转,变形,化成了青龙戟的形状。 “保护好自己。”冲着叶云舟嘱咐一句,景辉向着空中一跃而出,一把抓住空中不停旋转的青龙戟,顺劈而下,正中白蛇头部,辟出三寸深,三尺长的伤口。 叶云舟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到白蛇头部被击中,不但没有伏诛,反而疯狂了起来,本来静止的身子,它这种巨大身躯用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速度疯狂扭动起来。没有跳下山洞的叶云舟,只觉眼前白影一浪高过一浪,这已经不是白蛇了,是翻江倒海的神龙,化身了一片大海。 景辉第一戟砍下,就知道这次不能轻易拿下,直接用插入蛇肉的长戟当做杠杆,身体倒转,一个翻转,借势从蛇头之上滑下,沿着蛇身游走,如同一叶扁舟,在这白海巨浪之上左摇右摆,时不时挥动‘船桨’在巨浪之中留下几个寸深的口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云舟耳朵都巨浪拍地的巨响震得有些鸣响,才发现白海之上的暴风雨逐渐停歇,红色的射血流得到处都是,汇成了小溪,腥臭得味道熏得自己头晕眼花。 白蛇那比百年巨树还有粗壮的蛇头之上,景辉单手持戟,黄袍飘飘,一尘不染。 第五十五章 灵犀千里 黄袍飘然赴南疆,青龙戟舞照深洞。为解苗疆千户苦,誓除伪神护民康。神龙巨蟒巫灵现,妖雾弥漫蔽四方。一戟挥下风云变,斩尽邪祟正气扬。 叶云舟看着宛若嫡仙的景辉,只觉得头晕晕的,摇摇晃晃的摔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弧形的石壁穹顶,撑起身子,发现景辉正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翻看着什么,开口询问: “公子,我这是?” 景辉没有回头,依旧在翻着书册,回答的声音倒是传了过来: “那蛇血有微弱毒性,你多日未曾休息,本就虚弱,心神震动之下,昏了过去。” “那这里是?”叶云舟环视一周,发现这是一处石室,不过装修颇为奢华,不论是自己躺的床榻,还是雕花的铜镜,都不像石室该有的配套家具。 “这里是金蝉娘子的闺房,你现在躺的是她的床。这里收藏的衣物,胭脂粉黛和书稿都是证明。” 看完了最后一页,景辉起身,把书稿丢进了火盆,一股飞灰飘舞,呛得叶云舟咳嗽了起来。 “公子,你为什么在烧书。” “记载的大多是一些害人之法和私密之事,如果留给巫灵教,有害无利。” “那确实该烧。”叶云舟点点头,同意景辉的观点。 可惜,这一次景辉没有实话实说,叶云舟晕倒之后,自己就近找到几件石屋,等待叶云舟醒来的这段时间,四处逛了逛,发现这里书稿众多,金蝉娘子还是个喜欢记录自己生平大事的,当年她意外获得一卷不知年份的秘籍,其中就包含了几种极为神异的内功,还有这‘神龙’巨蛇的诞生,也是靠秘籍之中的培养之法,其中涉及的珍稀药材不计其数,还需要一名修炼特殊功法的男子定时喂养精血,才能控制住巨蛇,不至于反噬饲主。根据记载,这也是当年金蝉娘子选中银蛇公子的缘故。 而这培养极为不易的巨蛇,其实只是一味药材,需要二十四年,再喂食一名七月十五出生的处子。之后就可以取其精血,炼制一炉真元丹,根据秘籍记载,该丹不仅能增加一甲子内力,还能延寿数十年。 倒不是说景辉想要独吞这些知识,而是这丹药效果实在太过诱惑,无法想象真的泄露出去,究竟有多少人为之疯狂,就算叶云舟这种看起来意志坚定,心地善良之人。如果知道有一种药可以治疗他妹妹的伤,会不会堕入魔道,为了救人而伤人,景辉不想测试。这种秘密,还是没人知道为好,已经刮地三尺,把所有这里可能记载了相关信息的书稿,全部烧毁了。 ... “你们这是叛逆.....啊,唔。”一身惨叫,一名巫灵教长老被一拥而上的四名五毒教长老联手制住,被破布堵上了嘴,口中的话语无法继续。 疤面男长老把新抓到的俘虏,往草丛之中的巫灵教俘虏堆一丢,长出了一口气,兴奋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我数过了,巫灵教的是个长老都捉到了,剩下的就算没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女长老也是一脸轻松,应答着。 “还是圣女想的周到,能提前在这里设伏。没想到这群蠢货居然真的一个一个私下跑来,没有团结起来。”疤面长老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巫灵教俘虏团,产生了浓浓的智力优越。 乌娜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一点也不蠢,他们只是太过贪心。都想做那个推选新圣女上位的功臣,不想被人强了功劳,这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原来圣女你早就想通了这点,我还以为今天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女长老一脚踢向一位平时跟自己颇有仇怨的巫灵教长老,疑惑开口: “圣女,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抓活口,留着这些家伙性命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只凭我们五毒教,压不服如今混乱的局面的。” “有那位大人在,谁敢不服?”疤面长老扯着嗓子嚷到,那劲头好像谁敢说不服他一个会冲上去一样。 “公子不会久留苗疆,已经和我说过了,此间事了,离期已至。”乌娜远望神龙洞方向,心中忐忑不安,既怕景辉闯洞失败,中毒身死;又怕景辉闯关成功,变成又一个金蝉娘子,荼毒苗疆。多个念头不断交错,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心底,公子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疤面长老和女长老看到圣女忧郁的神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对视一眼,疤面男子努努嘴,示意女长老,同为女子的你更容易开口劝解。 女长老走到圣女身边,长了三次嘴,也没有发出一个音。少男少女的情事,怎么是言语能够化解的呢。如果是无知少女也就罢了,圣女从小聪慧,智慧早就超过自己这些长老,那些徒长的年岁,怎么开解得了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天之娇女。 乌娜看到凑到身边的姑姑,瞬间就明白了她以为自己在为情所困,伤心留不住情郎。就像之前没有解释,现在也没有准备解开这个误会。只要自己和公子这段误会不解开,之后巫灵教的那些长老低头速度会快上不少,自己才有机会尽快开始整合巫灵教和五毒教,重新管理苗疆,更快的抚平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这十几年留下的一地疮痍。 而且,这个误会,大概也就是自己能离公子最近的距离了。短暂相处的这段时间,言语谦虚的景辉看似平易近人,实际接触最多的乌娜感受最深,他骄傲得就像天上的神龙,只是不屑对地上的凡物展露爪牙,难以触摸。至少,做一做他传言的情人,也是段值得纪念的回忆。 “博叔,你和龚长老留下看守,以防还有看不清形势的。”乌娜驱散自己的情绪,重新振作,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没时间思考那些。开始一一下令布置,带着其他的五毒教长老离开这通往巫灵教圣女住处的唯一通路,能造成干扰的主要人物都已经擒获,剩下的就是重新恢复秩序了。 乌娜一双裸足走在最前,窈窕的身躯,却给人坚定异常感官,跟在身后的五毒教众紧随其后,浩浩荡荡。 ... “云舟啊。” “啊?”叶云舟得知已经无事,干脆就又睡了一觉。刚一起来,就听到景辉在远处叫自己。 “你说蛇肉切块好吃,还是切丝做成蛇羹美味?” “?”叶云舟清醒了七分,连忙起身下床,一出门就看到景辉已经在石室外搭起了灶台,正在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巨石桌上处理蛇肉。 “公子,你真要吃这个嘛?不怕触怒神龙?” 景辉瞥了叶云舟一眼,手下动作没有耽搁,有些无奈开口:“你猜猜看,杀了神龙和吃它的肉哪个会怒触神龙?” “应该....是吃肉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神龙大概也是有父母的吧?”叶云舟不确定的答道。 “错,答案是都触怒。从我们跟它动手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它全家上上下下全都得罪了。” 说话间,景辉双手纷飞,已经把蛇肉切成细丝,在石炉上把葱、姜、料酒和陈皮翻炒了起来。 不到片刻,一阵油香飘起,景辉一甩手,把一众配料和切好的蛇肉丝丢进一个砂锅,倒入一些水,文火焖煮了起来。 叶云舟看着景辉熟练的动作,也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闻着飘出来的肉香,开始期待这神龙肉做得蛇羹是什么味道。 “公子,为什么在这洞中起火,找五毒教的人帮忙不好吗?”叶云舟好奇,平时这位可是懒得动手的,一路之上都是自己在弄,到了五毒教之后,两个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睡着的这段时间,我出去逛了一圈。” “怎么样?” “乌娜做得还不错,基本五毒教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正在内部公审巫灵教的高层,看看哪些是罪无可恕的,哪些是可以改邪归正的。我不方便插手他们苗疆内部事务,就回来了。” “那就好,这下苗疆百姓有救了。”叶云舟心神振奋,突然觉得胃口大开,想要赶紧开饭。 景辉看着喜形于色的叶云舟,没有把自己阴暗想法说出口。权利这个东西,毒性超过了太多人的想象,能接长期掌权还能维持初心的,凤毛麟角。不过此刻正是百废待兴,拨云见雾的时候,自己就不说些扫兴的猜测了,说不定人长得美的乌娜,心也真的很美,可以抵御住权力侵蚀也说不定。 大概过了一刻钟,蛇羹的香味充满了这处空间。景辉看了下火候,确定没有问题,给自己和叶云舟各倒了一大碗。 一勺蛇羹入口,鲜美无比,哪怕是前世味精泛滥时代也没有尝过鲜味。明明鳞片坚硬如铁,肌肉无比结识的白蛇,切成肉丝之后,只是十分劲道,没有难以咀嚼。 刚想吃第二口,突然感到身体凭空多出一丝内力,随着景辉内功越发深厚,对自己身状况的掌控程度越来越精细,也不知道家所谓的内视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这多出来的一丝内力十分突兀,又喝了一口,果然又多了一分,看来这蛇肉还有增加内力的功能,可惜对景辉现在的内力水平来说十分鸡肋。 看到旁边的叶云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蛇羹,还想继续的样子,景辉开口制止: “先别吃了,赶紧运功,这蛇肉有增加内力的功能,吃多了你消化不掉,小心爆体而亡。” 叶云舟连忙屏息凝神,发现确实如景辉所言,身体之中凭空多了一大股内力,需要小心整合。 见叶云舟开始调息,景辉也知道今天就出发离开的计划泡汤了,干脆也不着急,开始打起蛇肉的注意。 可惜这巨蛇重约千斤,但是大多的蛇肉都被毒液都污染,这些能吃的干净蛇肉自己总共也就挑出十几斤。 虽然自己用不太到,但是对身边还是有好处的。不由的浮现了四张面孔,想到此处,又整理出几块蛇肉,熬制起来,准备做些肉干寄回去崆峒。 ... 七日之后,巫灵教禁地。 厦灵犀看着独自前来的乌娜,有些意外,还以为这次会是群起而攻之,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你是来做什么的?” “自然是请妹妹下山,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已死,巫灵教群龙无首,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乌娜微笑说道,看不出一丝敌意。 “你还要我做圣女?”厦灵犀眼神变得凌厉,摆开架势,只要乌娜敢说一个是字,她就会暴起发难。 “妹妹放心吧,神龙已经被公子杀死,圣女不需要再嫁给神龙了。”乌娜前几日看到神龙的尸首,也是震撼异常,明白厦灵犀在紧张什么。 “?”厦灵犀瞳孔狂震,不敢置信。困恼自己十几年的致命威胁,就这么结束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那自己之前十几年的烦恼和恐惧究竟算什么? “你说的公子,是那天你勾搭的男子?” “原来妹妹看到了。”乌娜也不反驳厦灵犀用词的不准确,笑着道:“公子侠义无双,为了拯救苗疆,诛杀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破五仙阵,斩杀伪神龙,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人在哪?”厦灵犀从来没有这么想见过一个人过,想看看他的样貌,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喜好,想知道他的一切,想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公子已经在六日之前就离开了,具体行踪我也不清楚,他只说要游历天下。”乌娜拨弄一下耳边的发丝,遥望天边,希望还有再见之日。 “我要去见他,这巫灵教圣女谁爱做谁做,挡我者死。”厦灵犀心一横,再也不愿委曲求全,这几天五毒教埋伏巫灵教,她都看在眼里。只要她想,就可以出手相助,但是比起五毒教的乌娜,她更恨巫灵教,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可是这乌娜居然只活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两教大厮杀发生。 如今这乌娜管理之下的五毒教,只比此前的巫灵教顺延一点点。尝过了自由的滋味,哪怕只是一瞬,厦灵犀再也不愿成为五毒教的傀儡,今天就是万劫不复,也休想让她再屈服。 厦灵犀一步步走出,乌娜依旧望着远方,没有出言阻止,直到厦灵犀的身影彻底消失,乌娜才喃喃道:“去吧,去完成我做不到事吧。” 第五十六章 惊变 崆峒派,玄功洞。 “菊姐姐,你找我?”郁竹探出脑袋,往屋内张望,虽然来玄功洞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每一次还是忍不住心生忐忑,生怕有人把自己赶出去。 呼延菊正在写着什么,听到郁竹的声音,悠悠停笔,冲郁竹招招手。 “进来吧,有个惊喜给你。” “惊喜?别是惊吓就行了。”郁竹小声嘀咕,还是乖乖走到呼延菊桌前,刚才她注意力都在呼延菊身上,没有观察仔细。这靠近之后,发现平时最爱整洁的呼延菊桌上,居然堆了四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是景师弟寄回来的,还有给你的一封信哦。”呼延菊笑意盈盈,把包裹放到呆愣在原地郁竹手上,又放了一封没有拆蜂蜡的信札在包裹之上。 “景师兄,只给我...我是说...”郁竹脸颊如同火烧,手臂哆嗦个不停,头上仿佛要冒出蒸汽。 看着语无伦次的郁竹,呼延菊猜到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笑着道:“你,我,小兰和小梅都有份。” 郁竹闻言瞬间降低了一半温度,低头看着手中的包裹和信札,好像没有那么香了。开口问道: “景师兄是不是快回来了?怎么突然寄东西回来。” 呼延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双手抱胸,说道:“他寄信的时候人还在韶州,如今是身在广州还是福州就不得而知了。他说至少还要去一趟临安,一趟京东路,如果情况允许,他还想去塞外一趟。” “景师兄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一年,现在都快一年了,他连一半路程都还没走完。”郁竹消沉的抱怨,明明自己有好多新作品想给他看看。 呼延菊探身,摸了摸闹脾气郁竹的头,立竿见影。郁竹马上身子一缩,逃离了呼延菊魔爪。忘记了消沉,嘟着嘴说道:“菊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老摸头会长不高的。” 呼延菊轻声一笑,郁竹都反应每次都是这么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要逗她。柔声道:“小竹现在就很可爱了,不需要再长高了。” 郁竹一下抬起头,垫着脚,叫道:“不行,还要长的,还能长的。” “咳咳!”,两女的嬉闹被一声轻咳打断,两人同时目光射去,门口咳嗽的正是呼延菊的母亲掌派夫人魏巧婵。 “见过掌派夫人。”郁竹连忙行礼。 “行了,我找小菊有点事,你先退下吧。” “是。”郁竹不敢多说,跟呼延菊摆摆手,抱着包裹和信札逃也似的离开了。 “娘,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郁竹本来就胆小,你还总吓她。”呼延菊看到郁竹逃跑,向母亲抱怨。 “还不是为你好,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你对她好,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迟早爬到你头上。”掌派夫人一副为你好的语气,对女儿的抱怨全然不放在心上。 “行了,不说废话了。听说你那没良心师弟给你寄东西了,我帮你看看。”掌派夫人说完就作势要拆包裹。 呼延菊一阵头大,赶忙把寄给夏侯兰和虞小梅的包裹收起来,只把自己的包裹递给了娘亲。 “什么啊!这家伙果然是个白眼狼,这一走就是快一年,好不容易寄回来点东西,还是这种糊弄人的肉干,把你当什么了!”掌派夫人魏巧婵三两下就拆开了包裹,看到里面平平无奇的肉干,气不打一处来。 “娘,景师弟游历天下本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又不是去寻宝的。寄些土特产不是再平常不过。” 掌派夫人听到女儿胳膊肘向外拐,怨气更深,连珠炮一样开口:“我可都听说了,你那个好师弟,刚一离开崆峒。就跑到唐门求见掌门爱女,更是为了讨好唐门,不辞千里远,跑到大理杀上人家王室府邸,抢了美貌的点苍明珠,就为了给唐掌门的女儿做个伴。他可曾你为你做到这般?” 呼延菊沉默。 看到女儿不答,掌派夫人气顺了一点,语气放慢了一点。 “前些日子有个苗族魔女从苗疆出来一路到处打听你那好师弟下落,打伤了不知道多少江湖好汉,现在人人都在猜你那好师弟是不是始乱终弃。” “娘,他是你徒弟,别人议论他也就罢了,你也要伤他心吗?” 掌派夫人眉毛一挑,气道:“他要是真把我当师傅就好了,我说话有你说话好使吗?” “谁....谁让你当初偷懒,把教导的责任推给我了。”呼延菊对这个问题有点心虚。 “诶”掌派夫人叹了口气,知道女儿芳心默许,现在怎么劝都没用,耐心开导道:“你师弟确实人中龙凤,难怪你魂牵梦绕。我说这么多还不是希望你能幸福,难得他对你也不是无意。 可是少年心性未定,你就放任他出去游历,你看这不是还不到一年,就已经跟无数女子纠缠不清。 依我看,你还是早日让他回来,以免节外生枝,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 呼延菊心动了一瞬间,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自己不想成为他的束缚。又陪娘亲唠叨半个时辰,掌派夫人才满意离开。 看着被娘亲嫌弃的肉干,小心翼翼的重新包裹起来,只留下一条在手中,两指举起,在阳光下之观察了一会儿,褐色的肉干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颇有一种买椟还珠的感觉。 师弟在信中详细的写了这些肉干的来源和功效,提醒自己不要随意扔掉或者一口气吃太多,效果比嵩山少林的七阳丸还要强。 呼延菊叹了口气,想做一个合格的大姐好像比自己想要的还要难,前几日夏侯兰和虞小梅一起出去办事,至今未归。剩下几个包裹只能暂留自己身边,要是自己告诉娘亲这肉干有增长内力的效果,自己那份娘亲肯定不会动,但是夏侯兰和虞小梅的份,自己怎么也留不下。 为了一些自己在乎的人,就要欺骗另一些重要的人,感情原来是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呼延菊甩甩头,想要驱散这些烦人的念头,看了眼手中的肉干,一口吞下,开始按照师弟的推荐方法吸收药力,渐渐沉浸在内功运转之间。 ... “小竹啊,你上次给我弄的那个伸缩梯还有吗?”一个老婆婆拦住了蹦蹦跳跳的郁竹。 “啊?这才半个月吧,不应该啊,梯子坏了吗?”郁竹有些奇怪,怕质量出问题,伤了老人家,特意多花好了几倍时间验证梯子质量。 “没有,没有。”老婆婆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说道:“前几天我城里的孙子来看我,帮我修葺了一下房顶,当时我就看出来,他对你做的那个伸缩梯爱不释手,就让他回城的时候带走了,这不是我又没得用了吗。” 郁竹看着本来驼背的老婆婆,叙说自己造物在孙子面前出彩的故事,仿佛腰都挺直了几分,有些害羞。 这些年在景辉的努力之下,郁竹虽然还是铁拳门的边缘人物,但是乡里乡亲的需要木匠铁匠之时,大多都会找这个‘小天师’身边的助手,不少乡里人私下里称她是无色集市的吉祥物。 “真是的,我费了好几天功夫才做的,婆婆你这就送人了。”郁竹抱怨了一句,伸手算了算最近的工期,答道:“婆婆你等等吧,至少也要下周了,最近的订单还挺满的。” “不急,不急,只是跟你说一下,本来也是为了修房顶才订的,如今修完了,不着急。”老婆婆还想多聊几句,一抬头发现郁竹听完前半句已经跑开了,笑骂了一句。 郁竹小跑几步,看到婆婆没有追来,松了一口气,这婆婆不是崆峒派中人,不懂规矩,没事就喜欢给自己介绍他的孙子、侄子,自己说过好几次自己是铁拳门嫡传女弟子,她完全不当回事。 郁竹捧着包裹回了大铁铺,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几种防盗机关都没有触发,满意的锁了门。今时不同往日。大铁铺也算小有名气,偶尔也会有别的城市慕名而来的要求打造兵器的武林侠士,积攒了不少珍奇材料和稀有矿石,已经有过几次被小偷盯上的经验。 好在郁竹也不是当年那个除了打铁什么都不会的郁竹了。当初喝了蛇血,连烧了好几天。变得视力模糊,力大如牛。后来景师兄诊断自己喝的蛇血太多,毒药已经完全吸收大半,无法完全去除,只能缓解。给自己开了药,自己一直坚持服用,如今视力甚至比以前还好,力气也是出奇的大,就是这身高,怎么也长不起来,还是个小豆丁。 为了长高,什么太祖长拳啊,高阳心法一直练习不辍。季考之中,敢跟郁竹对战的已经没有几个了,无伤赢了还好说,但凡被她打实一拳,至少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崆峒派新生代中悄悄流传一句话,想要进天极堂,至少要能接下郁竹一拳不倒才有资格。 “哼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兴致满满地拆开了包裹,看到一大包肉干,郁竹稍微失落了一瞬,马上又兴奋了起来,抓了一条肉干,拿着信札上了床榻。 看着信封上工整的‘郁竹亲启’,难以自控,双手抱着信札在床上来回来去的滚了好几圈。 发了大概一炷香的病,终于冷静下来,嘴上叼着肉干,小心翼翼的打开蜡封,躺在床上读了起来。 ... “公子,总算到了。”叶云舟一甩缰绳,催促马儿加快步伐,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床了。 “是啊,我也觉有些怀念城市生活了,尤其是需要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两人从苗疆离开,一路向东南游历,倒是没遇到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还有闲情逸致在韶州停留了几天,给崆峒四姝写信报了平安,托镖局连通肉干一起寄了回去。 之后就一路直奔广州,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风餐车宿,没了游历的闲趣,只剩疲惫和烦躁。 一连去了三家酒家,景辉才点头,因为这家一楼吃饭的本地人看起来最多,有更大几率产出符合大众口味的菜肴。 财大气粗的景辉一口气点了许多平常人难以承受价格的特色菜,在景辉的坚持之下,没有尝试几种生吃的鱼鲜,而是选了两人都比较满意一道酥古熏鱼。大餐一顿之后,叶云舟还在屋中练功,景辉已经通过美食恢复了精神,准备出门逛一逛广州城。 刚一出门,酒楼就有一个负责门外招客的小二迎了上来,满脸谄媚的开口: “大爷,您就是景辉,景少侠吧?我一看您这么俊的面相,就知道一定是您。” “你认识我?”景辉重新观察了一下小二,刚才自己和叶云舟进门之前,这小二还明显不认识自己。 “您不认识小的。只不过刚才有位貌美的姑娘,要我跟您传句话,还给了我一两银子的赏钱,我怎么敢不认识您。” “哦?那姑娘什么打扮?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那小娘子上穿白衣,下着一条红裙,看着大约二八年华,好看的紧。”小二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姑娘,心中一阵阵羡慕,小手在自己身上乱蹭,摸到打赏的五两银子才停下思绪,继续道:“她说在城郊天河市场的梨园等你,不见不散。” “我知道了,你看好那十两银子,别弄丢了。”景辉丢下一句玩笑话,缓缓几步,消失在小二视野之中,留小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到一炷香时间,景辉就到了天河市场,和想象中一样,又脏又乱又人多,漫天的海鲜腥味扑面而来。 好在梨园不算难找,是整个天河市场中唯一一座三层小楼。一层最宽广,不少渔民和市集上收摊的商户正在这里看戏,扫了一遍,没有在一层找到相熟之人。 想要上二楼,被拦了下来,乖乖交了一两银子才被放了进去。二层其实也是观赏一楼演出的地方,只不过都是单独的桌子和小间,专门为了不想跟别人挤在一起的有钱人准备的。 把二楼看了一圈,一个白衣红裙的女子终于出现在景辉眼前,正笑盈盈的冲景辉招手。 景辉嘴角不禁勾起,几步走到女子屋内,一屁股坐在同桌位置。 “怎么?师兄一年不见,不认识小梅了吗?”女子见景辉不说话,率先开口。不等景辉回答,就站起身,双手后背,勾着脚尖一步步移到景辉背后,柔声道: “师兄一点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日日都在牵挂。 “想你想得.........恨不得.......把你这负心汉掏心挖肺。” 前面几句还是柔情似水,悱恻缠绵,到了最后掏心挖肺几个字,突然变得咬牙切齿,狠辣无情,随着这几个字出口,背在背后的双手露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捅向景辉后心。 第五十七章 十面埋伏 眼见带着破空之声的寒光就要得手,景辉如同背后生眼一般,单手朝后一抓,掐住了握着匕首的手腕,轻轻一扭,匕首脱落,掉在景辉另一只手上。 景辉转过身来,左手轻轻上下抛着匕首,只凭依一只右手就把女子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景师兄,我跟你闹着玩的。”女子试了三种方法,都没法脱身,嬉皮笑脸的开口求饶。 可惜景辉的下一句话传出,让她五内俱寒,如坠冰库。 “千灯楼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连道具都准备不齐了,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教导我的。” 女子疯狂的扭动身体,想要脱离景辉掌控,不敢再花多余的精力玩什么角色扮演了。 “你们还真是贴心,我正好发愁极乐教全部转向地下,怎么找个新的带路人,你就送上门了。怎么称呼啊前辈,第几代千面人魔?” “你不要高兴太早,我劝你赶快放了我,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已经大祸临头了。”女子不停的和景辉角力,成效不大,转而开口威吓。 “那我还真是荣幸,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重整了整个极乐教和千灯楼,就连那位护法也可以耳提面命,莫非极乐教还有一名不出世的副教主?”景辉疑惑很久了,之前根据从金国养龙苑得到的情报,这极乐教本来已经一败涂地,长达一年时间不但没有恢复的迹象,几乎要自己解体。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一个时间点开始,重整态势快的惊人,怕是那位魔教教主重生也就如此了。 “你这千灯楼叛徒知道害怕了吗?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说不定上面大人看在你长得俊俏,还会留你一贱命。” 景辉被刺客逗笑,面带笑容:“千灯楼杀人害命,作恶无数,还有资格妄议生死?” “千灯楼没有资格,我有资格,‘小天师’景辉是吧?”一个犹如雷霆的粗狂男声从屋外传来,一位头戴软翅乌纱帽、身穿红色长蟒袍、腰束金镶玉带、脚踏翘头皂鞋的壮硕男子走进屋中。 景辉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不算年轻,脸部五官棱角分明,怒目圆睁,铁面虬鬓,手中还握着一个三尺多长的铁笏,配合这身打扮,简直是个活钟馗,没想到古人也喜欢cosplay。 “阁下如何称呼?为何打扮成钟馗模样?” “吾乃泥教地狱道法王赵逵,今日来此就是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敢如实回答?”赵逵声音洪亮如钟,配合打扮和长相,确有几分冥府判官的威风。 景辉看了看还被自己按在桌上的千面人魔,看来不是千灯楼小看自己,而是自己小看千灯楼了,刺杀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正要上演。 “泥教和极乐教是什么关系?” “是洒家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洒家。破例告诉你,泥教与极乐教并无一丝关系,今日洒家在此,不是因为任何人指使,只因你有罪。”赵逵字字清晰,语气仿佛朝廷官员审问犯人一般高高在上。 景辉被这倒打一耙的奇葩气笑,反而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饶有兴致地反问:“我有什么罪?” “你可是千灯楼门人?” “千灯楼每年抓去的孩童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是你嘴里的罪人吗?” “好,就当你不是自愿成为千灯楼爪牙,你加入崆峒派之后,练功有成,可曾继续为虎作伥,给千灯楼完成任务?” “当然m......”景辉刚想脱口而出,赶紧把话咽了回来,自己为了保全虞小梅性命,一起和她做了不少任务,其中没有劣迹的无辜人士,被自己两人悄悄藏了起来。这事情无法公开,见不得光,如果自己现在承认没有杀掉那些人,等于重新把他们暴露给了千灯楼,还要再次承受生命危险。 赵逵看到景辉反应,冷哼一声,甩出一个卷轴。 “这上面记载着每一个被你杀害的无辜人,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景辉知道今日已经入局,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干脆松开千面人魔,接过卷轴,打开查看。 果然每一次虞小梅的任务都记录其上,无一错漏,凭外人是不可能搜集如此齐全的。今天这一出就是个局中局。 不过这么大费周章,看来这泥教确实不是极乐教的马甲,这喜欢cosplay的中年憨憨看来是被人当枪使了,一会儿可以留他性命。 想到此处,景辉一抬手,扔出卷轴,一运劲力化成漫天碎屑。 “崆峒派‘小天师’景辉,贪恋女色,残害无辜,是为无礼、无义、无廉、无耻俱全,罪无可恕,该杀!”赵逵见景辉默认,大声吼出审判,双脚一分与肩同宽,双膝微屈,一直圆瞪的眼镜突然紧紧闭上。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掌心相对,体内真气如旭日东升般汇聚于双掌之间,随着最后的‘该杀’二字出口,瞬间一股炽热气息喷涌而出,布满整个房间。 景辉颇为意外,还以为这种轻易被人忽悠的水平高不到哪里,没想到这个大叔还是个高手。这股充斥房间的热气,让肌肤微微有一点刺痛之感,景辉也不再犹豫,铁琵琶功运起一个周天,身形微颤,一股气流形成了一段保护罩,热气直接被驱离,无法靠近半点。 “好贼子。”赵逵见自己的炽阳初升奈何不了景辉,大喝一声,掏出别在腰间的铁笏,右手握笏,左手一点笏尖,手腕急转,一招龙炎火舞,带着无边热浪就向景辉攻去。 景辉来时两手空空,并未携带兵器。看着那通红的铁笏尖部,不想尝试自己的无情铁手。脚下步伐连踏,身形开始飘忽不定,和赵逵游斗起来。 赵逵手中铁笏疯狂挥舞,每一击都带着漫天热浪,威势无双。景辉凭借身法躲了半晌,感觉差不多看清了这套剑法的招数,找到了漏洞,准备出手夺笏。 “轰”一声爆响,赵逵的铁笏被景辉一步步引导,拍到了桌子之上,桌子立即不堪重负,四分五裂炸飞,但是赵逵的动作也因此有一丝缝隙,没有风火交融的连续之势。其实这也算不上破绽,寻常对敌,就算有这一瞬间的机会,也抓不住。可惜,这次他的对手是景辉,这一丝缝隙就足以成为胜负手。 景辉右脚前踏一步,身形一让,刚刚好一丝不差的躲过迎面竖劈的铁笏,右手捏爪,直冲赵逵几处穴道点去,就要当场活捉这地狱道法王。 忽然,一道身影攻向景辉下盘,正好挡住了景辉势在必得一击的脚踏方位,拖延了片刻时间,给了赵逵喘息之机,连退数步,拉开了距离,黝黑的脸上也知道是功法还是紧张,红黑红黑,充满了凝重,汗水直流。 景辉看了一眼阻挡自己片刻的身影,正是刚才被自己轻易制伏的千面人魔,此刻已经不再是虞小梅的相貌,变成了一名相貌平平的女子面相。只不过景辉一眼看出,这依旧不是真容。 “以你的水平,应该掺和不进来我们这个水平的对战,我想想。”景辉没有着急继续追击,刚才几十招过后,这位地狱道法王赵逵的底细已经摸清,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重新打过,五十招之内依旧可以轻松拿下,倒是这千面人魔稍稍让自己意外,看来她水平比自己预计的要高一点,刚才她刺杀的时候应该是反而被自己打了出其不意,没有发挥出全部水平。 “不过就算我刚才低估你了,你应该也跟不上我的速度才对。 啊,明白了。 你是不是很熟悉我崆峒派的步法?是了,我踏出第一步,你已经开始提前对付我第四步了。” 千面人魔看着景辉侃侃而谈,仿佛现在不是身处危机重重的杀局,而是通行自如的游乐场所,心中不禁生出两个字‘怪物’。 再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伸手吹了一声口哨。 “唳”,伴随着一声威严又孤寂的鹰鸣,一道身影从窗外直射而入,一爪抓向景辉,如同雄鹰扑兔。 景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直接内力运转,双脚紧抓地面,右臂犹如钢铁,猛地挥出一拳,如同山峰撞击,空气中爆发出轰鸣声。拳风所至,空气仿佛被撕裂,足以震碎巨石,开山裂地。 雄鹰遇见这一招开山破岳,直接身形狂涨,高飞而起,不敢直面其威,落在房间另一角。 来人身披鹰羽破蓑衣,形貌怪异,面相精悍,可惜一头地中海发型,只有后半扇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坏了气质。 “阁下又是哪位,刚才这个水平的龙爪手,应该是嵩山少林的高手吧,怎么,嵩山少林灭了魔教不过瘾,想自己培养个魔教玩玩吗?”景辉依旧没有太多紧张感,这位新来的精悍老人虽然也是个绝顶高手,可惜年岁已高,筋骨不再,不愿跟自己硬碰一招,想来不过最多也就一百招后就再也跟不上自己节奏。 “小友武艺绝伦,想不到是牙尖口利之辈,让人失望。”地中海老人左手横架,右手凝爪,脚踏方位,嘴上说着轻视的话,身上动作却是认真到了极点,不敢有一丝放松。 “阁下可是嵩山少林的觉空前辈?”赵逵看到老人参战,不敢确定的询问。 老人摇了摇,颇为自豪的开口:“我已还俗,早就不是嵩山觉空,鹰人万里是也。” “不知万里前辈为何也要对这景辉动手,可是有什么仇怨。”本来怒气冲天,欲行赏善罚恶的赵逵,自己和以前的达摩院首座觉空接连受挫,对景辉的警惕提高了最高级别,反而心平静气了。这一冷静下来,突然觉得今天的围剿阵容,有点过于豪华了,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无仇无怨,我与景辉小友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受人所托,还一个人情,来助你赵逵一臂之力,今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参与。”鹰人万里娓娓道来,见景辉没有狂攻趋势,似乎有了说话的兴致。 景辉伸出两根手指,插话道:“既然如此,我也给你们个机会,现在你们两个离开,我不会阻拦,就当今天只是个误会,这千灯楼的千面人魔我需要带回师门,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千面人魔身躯一震,怎么打得好好的,变成要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了?连忙开口:“赵逵前辈,万里前辈,这人恶贯满盈,贪花好色,我这种美貌女子落到他手里,定是万劫不复,请一定为了主持公道。” 万里和赵逵目光同时看向千面人魔那张相貌平平的脸,想不出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自恋之人,居然觉得这位新一代名动天下的少年会看上她。 心里腹诽,万里强行控制表情,严肃道:“赵逵,你还想不想拿下此人了,你若是无意,我便不奉陪了,也算完成了嘱托。” 赵逵本已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人利用,打了退堂鼓,不过想到这景辉刚才默认的表现,再想想他如此年轻就一身通天武功,不趁如今有帮手拿下,恐怕一生再也没机会能诛杀这恶人。 把心一横,伸手一指下千面人魔,喝道:“你也出手,我们三人联手,不信拿不下贼子。” 千面人魔点头如蒜,总算没有被队友出卖,今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赵逵地身蓄势,双眼紧闭,又是一股热气弥漫,有了两名帮手,大胆的使用了起手式稍慢的招式。猛地跃起,铁笏在身前疯狂旋转,犹如一道火焰旋风。 万里也跟着攻了上去,一双长臂化为鹰爪,像是群鹰齐聚,破空声如同漫天鹰鸣,和赵逵成了夹击势。 千面人魔看着两人声势动作,不敢靠近,只远远的掏出一把暗器,随时伺机偷袭,利用自己熟识崆峒派武功的优势破坏景辉的节奏。 三人身影瞬时不停交错,热风,鹰爪,铁拳,仿佛是一道旋涡,逼得千面人魔不断退后,每退一步,屋内的劲风就强上一分,屋内早已一片狼藉,房门和窗户早就不知所踪。 千面人魔一步步后退,没多久就退到了房门外,往下一望,心中稍安,冲楼下做了个手势。 不到五十招,景辉已经再次占到上风,准备活捉三人,看看这么隆重的杀局到底是出自哪位的手笔,猛地一加速,直冲被拳风擦到,飞出屋内的万里身前,就要掰断鹰爪,拔光鹰羽。 “咻咻”锐利的破空声响起,数支弩箭射来,逼得景辉步伐一转,错失了拿下万里的机会。 景辉往楼下一看,此时哪里还是个梨园,唱戏的女子都消失不见。不论刚才的渔民,商户还是掌柜小二,都手握弩箭,近百把弩箭正齐齐的对着自己。 第五十八章 公主 骤然面对数百把劲弩,景辉心中一紧,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和这么多有准备的正规军交手,前些日子自己还教训叶云舟不可轻视对手,想不到今日回旋镖就打在自己脸上。 景辉心思电转,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身形一缩,就想退回屋中,跳窗离开这个密闭环境,到时候就是再多一倍的弩手也休想对自己造成威胁。 却见刚才飘忽不定,怎么也不肯与自己正面交锋的鹰人万里,如同金钟一般,死死挡在了自己回屋的路线之上,一副拼命的架势。 景辉这一耽误,又是一轮弩箭射来,只能让开位置,放弃进屋夺窗而出的机会。 与景辉设想的不同,这近百人不是一口气同时射击,好让自己抓住上弦的空隙,做点文章。 这些人三五个为一组,进攻颇有章法,一组射击的同时,至少有两组同时防备着自己突进的方向,射向自己的弩箭就像雪花飘落一样,不像暴雨般倾盆而下,但又连绵不绝。 有赵逵和万里两名绝世高手在侧,配合上这群训练有素的弩手,攻守之势瞬间转换。 千面人魔长松了一口气,难怪小姐如此重视这次行动,这人才这般年纪,这一身武功怕是已经堪比当年极乐魔尊,要不在此刻处理,恐怕是再也无人能制。 一挥衣袖,甩飞几枚弩箭,景辉有些不耐烦起来,赵逵和万里紧紧纠缠,弩手不停偷袭,转眼间已经又过了数百招。 自己打的束手束脚,经常是一招刚打出优势,便被弩箭干扰得错失良机。自己想转头先处理下面的弩手,万里和赵逵就贴过来纠缠,活活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景辉看着对自己若即若离的赵逵和万里,只凭自己的拳脚功夫破局无望,看来今天必须暴露自己的一张底牌了。 心中下了决定,景辉长吸一口气,眸中闪过着一缕奇异的光芒,双唇微启,似吟唱又似朗读:“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回荡在整个梨园之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静心平和之感。随着景辉的吟唱,音波之中仿佛是夹杂着一股净化之力,直透人心。众多弩手纷纷面露迷茫之色,想不起自己此刻为什么握着兵器,又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景辉抓住机会,冲进了众多弩手之间,如同狼入羊群,拳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作一片拳影,瞬间击倒数十人。 万里也被景辉音功干扰,稍有分神,只做好了防守自己的准备。等回过神来,只看到景辉已经冲进弩手人群之中。连忙运起狮吼功:“吼呜~~~~” 楼下的弩手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就算弩手们训练有素,辣手无情,也没有办法处理在人群之中的景辉,每一个弩手都会成为他的人肉盾牌,只是瞬息,近百弩手就有一半失去了战斗能力。 “事不可为,洒家先走一步。”赵逵看到景辉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知道今日已无半分胜机,再不离开,自己就是下一个倒下的,出于尊重,和还俗的万里告了别,直接跳窗而去。 万里听到赵逵的话,刚想说一句劝阻的话语,就看到千面人魔一句话没有,紧跟着赵逵身形,跟着跳窗而逃,也明白了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也跟着跳窗远遁。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梨园之内只剩下景辉一个站着的人。刚才他虽然有机会追上逃遁的三人,但是对方今天的埋伏阵容过于豪华,有些不确定这三人是不是把自己往另一个陷阱勾引,没有追上去。 景辉走到窗前,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最坏的千军万马场景没有出现。这边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并没有影响到外面的市集,叫卖的小贩和往来的行人依旧很多,就算自己现在想追,也找到三人的踪迹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强,需要多加练习。 从窗户边离开,回到楼下,景辉看着一地东倒西歪的弩手,突然觉得不对,刚才自己并没有全力出手,怎么地上几乎没有人在呼吸。 快步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这人只是被自己拳风冲飞,绝不可能因此而死。捏开尸体口腔,一股苦味飘出,是酥心麻毒的味道。 景辉又接连查看了几人,同样的外部轻伤,同样的幅度而死。 这近百名弩手,居然全部死亡,无一活口,能圈养这么多死士的,已经不是寻常武林门派能做到的了。 全盛时期不好说,至少凭现在的千灯楼,是绝对做不到的。 看来,这临安府之行,可能要比自己预期的凶险许多。 ... “公主,万里先生和仙儿姐回来了。”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规规矩矩的站在屋外禀报。 “书蓉,让他们进来吧。”慵懒缥缈的女声从屋中传出,听不出年纪。 “万里见过公主。” “仙儿拜见公主。” 鹰人万里和自称仙儿的女子进屋行礼,显然颇为敬重屋内之人,没有半点勉强和虚伪。 “怎么样?那个干扰除掉了吗?”公主躺在床榻之上,有纱帘阻挡,看不清阵容,声音依旧慵懒,像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万里和仙儿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开口,这一次动用如此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居然功败垂成,万里实在张不开口。 仙儿看到万里低头不语,主动开口:“公主,行动失败了。我加上万里前辈,配合赵逵,三人合力依旧不是那人的对手。” 垂幕后的身影闻言坐直了身子,询问道:“我不是派了上百好手给你们,各个身经百战,协调有度,上次万里前辈不是都说难以对付吗?” 万里老脸一红,接过话茬:“是,就算现在老夫也依旧是这个说法。只是.......” “只是什么?万里前辈有话直言,本宫还会怪你不成。” 万里脸上羞红渐消,换上一副感叹之色:“那小子武功实在太过离谱,我和赵逵联手,互相牵制,纵使各派掌门也要饮恨。但那少年只用一套江湖人都不屑学的铁臂拳,愣是打出了开山破岳的气势,霸道无比。 要是仅此而已,我和赵逵也还有办法,这种外家拳法刚猛有余,持久不足。偏偏这小子真气也像没有上限一般,一直维持着护体真气,让赵逵那无往不利,伤人无形的大焦热真气无孔可入,前前后后近三百多三招,等到赵逵都还开始有些后继无力,我们依旧没能在弩手掩护下,让他出现一丝力竭的征兆。反倒是我们要是没有弩手相助,可能今日能否脱身都是两说。” 说到这里,万里扭头看了一眼仙儿,说道:“那少年说你通晓崆峒派武功,你可知晓他修炼了什么崆峒派不传之秘?飞天门也有仙法?” 仙儿稍微顿了一下,开口答道:“我确实与崆峒派有些渊源,知晓一些崆峒派的秘密。左圣南极南岳真人传下《南岳真经》,弟子学有所成,这才有了崆峒派,后面弟子从真经所悟各不相同,这才分成四种法门,也就是现在飞天门、玄功门、夺魄门和铁拳门。 不过据我所知,崆峒派后人敝帚自珍,内都不休,许多功夫应该早就失传了。今天他用的步法,就是本该失传的‘一趾驭风’。我也恰巧精通这门轻功,才能稍微干扰一二。后面他有了防备,脚步变化比我思绪还快,我就帮不上忙了。” 万里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他那念咒一般的音波功是什么?老夫也是闻所未闻,还有让人瞬间丧失斗志的音功。” 仙儿摇摇头,说道:“他内功确实是崆峒派的铁琵琶功不假,但是并未听说有什么音波功法门传下。当初他在西夏就有用过传音法,可能是他从别处另有机缘。” 帘后之人越听越不爽,打断道:“够了,本宫不想听这些。万里前辈,要是无名前辈也出手,我再想办法找一位法王协助,你们三人可有胜率?” 万里摸了一下自己的秃头,这是以前出家时候留下的习惯,一旦需要有反复思考难以抉择的时候,就忍不住。 “我....我不知道。” “万里前辈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那小子跟前辈有故交之情?” 万里坚决的摇了摇头,叹道:“如此惊艳绝伦之辈,我要是早见过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了,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我不确定他今天到底用了几成实力,在弩手亮相之前,我以为那就是他的全力了,结果他还有一门可以随时发动的乱人心神的音波功,要是一开始就对我施展,甚至等不到弩手出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万里前辈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手段没有使出,就已经破了今日绝杀之局?” 万里点点头,没有说话,等候公主做出决断。 只是片刻,刚才有些失了分寸的公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平静道:“此事我已知晓,我另有办法。万里前辈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返回宁国府继续教导我那族弟。至于仙儿姐,唐门和锦香宫两边还是需要多忙碌一些。” 仙儿听到公主安排,松了一口气,这次行动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惊悚了,本来凭借自己易容的水平,无往不利。现在回想,那小子从看到自己第一眼就识破了自己身份,还故意让自己近身,千灯楼那群废物怎么能培养出了这种怪物,可惜了这标志的容貌。 送走了万里和华仙儿,公主重新躺下,难以维持坐姿。并不是故意轻慢,今日拉上纱帘,也是因为如今脸色过于惨白,实在不方便显露给他们,以免影响了她们对自己的信心。 自从西夏护国寺一战之后,这景辉出就出现了公主视线之中,无比扎眼。之后更是时时关注,刻刻关心,想着说不定能有多一个备选的棋子。 直到景辉开始游历天下,救下叶云舟、叶云裳兄妹,公主才大呼上当,急忙推演天机,结果一无所获,气急之下强行布阵,想要引动天象,结果锁定失败,遭到反噬,如今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连忙派上了手里最强阵容,没想到等来的又是失败的消息,心急如焚。 一个时辰过后,公主喊侍女书蓉进屋,吩咐道:“你去请无名先生来见我。” 小侍女书蓉接到命令,很快就领着一名剃光胡须的中年人来到公主屋前,躬身请无名进入。 “公主,不知唤属下何事?” “我记得先生前两年收养了一名弟子,能否借给我几年。” “我那弟子性子孤僻,恐怕难以担当重任,公主不如直接吩咐我。” “我已定计,为你那弟子量身而决,不会有什么风险,你不必如此紧张。” “不敢,我只是担心弟子顽劣,耽误了公主的大计,既然公主已经想好,我明日就带来找公主领命。” 送走了无名,公主身体疼痛稍减,看着床榻边的落子无数的残局,一甩手,全部打落,重新放下一枚新的棋子。 ... 崆峒派,玄功洞。 夏侯兰拿着包裹和信札,心情愉悦。余光瞟到身旁虞小梅同样抱着包裹和信札,突然就少了几分兴致。 “兰姐姐,要不我先回去了。”虞小梅的警戒雷达狂响,每次兰姐姐用这个眼神看自己,接下来就是好几天的严格武功指教。 “这个月就算了,这一次出门这么久,剩下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夏侯兰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虞小梅听到这句,如获大赦,扑到夏侯兰身上,叫喊着什么永远拥护兰姐姐,兰姐姐天下第一的怪话,跑走没影了。 呼延菊满脸慈祥的看着两人胡闹,等虞小梅离开之后,开口道:“小兰,你何必一直吓唬小梅,我看她在飞天门也不容易,火龙真君可不太好相与。” “我师父好相与吗?”夏侯兰回了呼延菊一句,她这个名义上的师傅,自从上次自己把剖心叟挂上半雨庭,就一直称病,没有再公开露过面。 呼延菊一滞,不知如何回答。 夏侯兰继续输出:“你以为小竹在铁拳门过得轻松吗?连我这听到她天煞孤星的外号了。”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些什么,但是不论我,小梅还是小竹,还留在崆峒派的理由都不是这嫡传女弟子的身份,你究竟是喜欢的是那个身份,还是那个人,好好想想清楚吧。” 呼延菊面对夏侯兰突然而来的指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一股无法抑制的委屈情绪涌上心头,为什么自己处处忍让,居然会迎来这种评价?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了起来,呼延菊使劲仰头,不想在夏侯兰面前哭出来。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呼延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夏侯兰已经来到呼延菊背后,一如当年呼延菊安慰想念母亲的夏侯兰一般,不同的是,如今夏侯兰已经比呼延菊还要高半个头了。 “小菊姐,你没必要扮演什么,就像小梅喜欢在我面前装乖,我不说话,不代表我看不出来。她们就像我的妹妹,你就像我的姐姐。所以,姐妹之间,没必要忍耐,做你想做的吧。” “呜呜呜...”呼延菊扭头扑进夏侯兰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第五十九章 市舶司 行年三十忆南游,稳驾沧溟万斛舟。常记早秋雷雨霁,柁师指点说流求。 景辉看着广州市舶司外港口之中往来的船只,脑中不禁出现了陆游的诗词,自从上次与陆游相遇之后,就有意的开始购买他的诗集,以免以后遇到,对方无意提起自己诗词,自己还毫无知觉。 昨日的绝杀之局,整个梨园留下近百具尸体,景辉没有等待有人报官,也选择高来高去,跳窗离开,毕竟一百个人打一个,被自己反杀,这种话很难向官府解释。 悄悄回了酒楼,带着叶云舟换了住所,毕竟那个给自己传信的小二,知道自己曾经去过梨园,如果看到自己活着回来,凶手可以说不言而喻。 “公子,你看了一天了,这些商船有什么好看的?”叶云舟早上和景辉一起来到港口,兴致勃勃的看了前两艘商船卸货,其中一艘还是藩人,说着听不懂语言,发色衣着和长相都和汉人大不相同,很是惊讶了一番。 不过后面就开始千篇一律,难以提起兴趣,跟景辉打了招呼,回住处去练剑了。这时候过来,是看天色渐暗,提醒景辉回去吃晚饭。 景辉指向一衣着光鲜的老人,说道:“你发现了吗,同样是满载而归的商船,有些人志得意满,有些却满面愁容。” 叶云舟顺着景辉手指看去,果然发现那身着华服的老人面带愁容,一点也没有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感觉。 “莫非是货物出了问题?”叶云舟猜测。 “其实刚下船的时候他们一船人精神还不错,这老者从市舶司出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景辉看了一眼占地面积巨大的市舶司,看来这里面的猫腻大概比自己想象多。 海上贸易作为一个重要的大宋经济来源,是景辉这次游历天下不能错过的调查目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有点料的,可不能错过。 景辉领着叶云舟三两步追上垂头丧气的华服老者,主动作揖行礼,问候道: “老先生,我二人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可否?” 老人被两个陌生人拦下,稍微有些紧张,看清两人打扮,觉得不像流寇,心里踏实不少,开口回道:“二位要是想找活计,可找错人了,我陈家商号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出海了。” 景辉尴尬一笑,想不到被误会成找工作的了,掏出五十两银子,说道:“老先生误会了,我二人只是对海上之事颇感好奇,想要问询一些传奇故事,不耽误您多少时间,不如由我做东,宴请先生。” 陈老先生闻言又是仔细打量两人一遍,为首的身穿黄色道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背后还背着琴囊,比起江湖草莽,更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身后的劲装少年一脸英武,身怀宝剑,大概是家中配备的护卫。 凭经验判定两人不似歹人,自己如今又缺钱缺的厉害,陈老人红着脸,舍着面子开口:“我也不瞒两位,如今商队遇难题,我确实缺钱,这宴请的钱,能不能直接给我,我请你们到我家吃饭,你想问什么我答什么。” 景辉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跟着老人从市舶司一路到了城东一处宅邸,牌匾上书‘陈记商会’。 宅邸中的门房见到老爷带着客人,开完门就小跑着去通知厨房准备饭菜,好好迎接一下老爷和客人。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要不要先....”一位中年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看到陈姓老人背后的景辉和叶云舟,嘴中的话语一下卡了壳。 “你去后厨盯着点,这两位是我的贵客,别怠慢了,我们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要谈。”陈姓老人面上严肃,完全看不出一路上愁眉苦脸的迹象。 叶云舟心中咋舌,果然能做成商队的都是人精,变脸比翻书都快,刚才一路上自己还动了恻隐之心,想不到在家中是这种威严做派。 “不知道小友想知道些什么?老夫虽然不才,但是也去过不少地方,不论是流求还是天边的马六甲,我都有些见闻。”回到自己的地盘,陈姓老人多了几分底气,说话重新自信了起来。 景辉坐在陈老人侧面,神色平静,开口答道:“老先生见多识广,我确实对这些见闻有兴趣,不过我愿意付出真金白银想听的,还是陈老为何本来志得意满,从市舶司出来就愁容满面。” 陈老人本来老神在在,听到景辉的话,手中的茶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问道:“小友莫不是官家派来的?小老儿已经努力在筹钱了,请在多宽限几日。” “陈老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陈姓老人惊魂未定,半晌才缓过来气来,叹道:“其实就算你是官家,也没什么关系。我也实话实说吧,我陈家三代皆是普通的地方豪族,有几分人脉资产,钱财是有一点,但是家族人数众多,消耗也多,算不上富豪。 前两年官家推行海商贸易,各种优惠政策,我见别人都在赚钱,跟家族长老商量之后,办了这陈记商会,当时市舶司只十取其一,虽然长途航行危险又辛苦,总算还能挣点。 谁知今天市舶司告诉我现在上面已经出了文书,要十取其四,这也就算了,还说我们这次带回来的犀筋乃是军备要物,不可私自买卖,要半价征收。本以为这次能小赚一笔,我提前给船员结了工钱,如今还欠着市舶司银两。” 叶云舟听得皱眉,生气道:“这市舶司也忒过分了,这不是明着坑人吗。” 景辉心平气和,说道:“想来也不是故意针对陈老,这长途航行以月为单位,说不定一趟就要一年半载,一来一回,风云变幻,本应赚钱的买卖变得亏钱也是常见的事。” 陈老听见景辉的话,面色变了几变,最终附和道:“小友说的是,这天下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是我目光短浅,看不得别人赚钱,贸然掺和这商行贸易之事的错。” “我并无指责之意,陈老不要误会。不知道如今陈老是如何打算的?” 陈老看了看景辉的表情,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倨傲嘲讽之意,心情稍缓,叹道:“如今之计,只有解散商会,把那宝船卖掉,缴了欠款。” “那你船上的伙计怎么办?” “小老儿能力有限,只能让他们另谋高就了,最多再去宗祠跪几天,好过我全家老小一无所有。” 景辉捏了捏下巴,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按照昨日杀局的强度,自己虽然自保无虞,但是如果对方转头开始向自己身边人动手,还稍微有些头疼。如果昨天自己带上了叶云舟,说不得叶云舟就有性命危机,自己还要去临安府,可能会遇到更大规模的围杀,不如把叶云舟趁机留下,做个后手。 “既然陈老急需用钱,不如把船卖给我,我还可以接手现在船上愿意继续干的船员,你看如何?” 陈老狂喜,急切道:“小友可当真?这宝船可造价不菲,你愿意接手船员,我可以折价,也不能少于三千两白银。” 景辉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到陈老面前。 陈老伸手接过,仔细一看,是几十张上官家交引铺的替券,可以在上官家的商铺兑换大量的盐和布匹,顾不上面子,当即双手并用计算起价格来。 景辉也不催促,这些替券是从神龙洞金蝉娘子的闺房之中搜寻到的,自己跟上官家没有交情,还教训过家主独生女,一直找不到使用办法,不如交给这地方豪族来处理。 陈老算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心满意足。客客气气的向景辉道:“凭这些替券,少说可以兑换五千两白银,不知公子想怎么结算?” “不急,我过几日就会离开,无论宝船交接,还是银两结算,你到时候跟我学徒叶云舟交接就行了。” “公子!?”叶云舟一脸诧异,怎么这事情还跟自己有关? 陈老看到叶云舟反应,心领神会,迈步向外,告辞道:“我去看看他们后厨准备的如何,二位稍安勿躁。” 叶云舟看到陈老离开,马上开口:“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不过一介武夫,怎么管理的好一只船队。更何况,我还要向你学习医术,哪有时间去经商。” 景辉喝了口茶,等叶云舟说完,淡淡道:“昨日你问我为何要突然更换酒楼,我没有告诉你缘由,其实是昨天我被人两名绝顶高手,和近百人的弩手围杀。” 叶云舟不假思索道:“这和今日之事有何关.......” 说到一半,叶云舟自然闭嘴,明白了景辉顾虑何事,黯然道:“公子是觉得我是累赘?” 景辉摇摇头,缓缓道:“其实今日不是巧合,我之所以观察这么久的往来船只,就是想要在这里买艘船,建立一支名义上的商队。” “名义上的?” “是,实际上这次暗杀的阵容,绝不是普通门派可以指示的,我需要你在这里建立一支队伍,帮我调查上官家。” “公子怀疑是上官家的人下的手?” “可以怀疑的对象很多,上官家只是既有这个实力,又有这个动机的目标之一。” “公子是说那些替券?”叶云舟终于有所悟。 景辉点点头,开口道:“我杀了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外人不知道,他们的合作伙伴上官家肯定是知情的,他们对我这个多管闲事的,起了杀心也属正常。” 叶云舟没想到自己和景辉只是做了善事,居然会引来如此大敌,难怪这世道越来越少人行侠仗义。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上官家,他们注意力一定都在我身上。你在此假装运营一支船队,一边暗中调查上官家行踪,一边暗中培养一批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我明白了,云舟愿为公子分忧。不过我没有什么经商经验,怕是难以当此重任。” “你可能听了今天陈老的遭遇,觉得经商难于上天,其实我有个稳赚不赔的诀窍。”景辉冲叶云舟淡淡一笑。 “怎么会有这种办法?”叶云舟虽然知道景辉武功医术都天下一绝,但是这次真的不相信了。 “其实海外贸易,只要不出海难,可以说是躺着赚钱。今天陈老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市舶司朝令夕改,只要我们可以绕过市舶司,就稳赚不赔。” “这......这如何能做到?” “你可曾听过流求?” “未曾听过。” “流求乃广州东方一座岛屿,前些年朝廷也从想过在那里开设港口,后来因为当地土著和瘴气难以解决,才作罢。你跟我学了这么久医术,瘴气难不到你。而且和朝廷目标不同,你只需要建立一处可以进出船只的港口,一个据点,凭你一身武功,这种程度的营地建立轻而易举。” 叶云舟听着景辉的安排,不禁怀疑是不是公子早就想好了这一安排,怎么每一步都计算好了。 “那我...”叶云舟话还没说完,景辉丢出一本笔记,封面写着《伤寒杂病论》。 叶云舟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乖乖领命。 半个时辰之后,陈老去而复返,恭敬地请景辉和叶云舟两人赴家宴,酒席之上,一个夫人,两个小妾,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都频繁敬酒,恭敬异常。 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一名门房手脚并用,爬进了厅堂之中,颤声道: “不好了,不好了,有个吓死人的女子打上门了,点名要见叶云舟,我们不敢得罪贵客,让她改日再来,她就突然拔剑伤人,我们都不是对手。”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叶云舟,叶云舟自己一头雾水,想不起自己有得罪过什么厉害的女侠客。 陈老不敢怠慢,马上吩咐家眷躲进后院,不要轻易露头。 看到景辉和叶云舟没有推脱之意,已经往前门走去,陈老强鼓勇气,跟着去了前门,至少表面上准备一同面对上门强敌。 几人刚到门口,就听到几个下人正在哀嚎,在地上躺倒一片,看来已经起了冲突。 “你是何人,为何要点名找我?”叶云舟扫了一眼地上的伤员,都只有一处手腕剑伤,看起来颇为眼熟,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主动上前。 第六十章 缉凶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女子,身着一袭精致的蓝白衣装,上衣的上半段酷似旗袍,长及脚踝,只是胸部勒紧,两侧腰收紧,从腰部开叉,腰间束以深色腰带,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上衣的下半段分前后两片裙摆,前后两片裙摆随风而动,裙摆里面是一条白色的阔脚长裤。她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马尾,展现出一种干练与力量感。 她的长相不算特别一般意义上的美人,五官轮廓清晰,眼神深邃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英气。眉宇间凝聚着杀气与冷漠,嘴唇紧抿,透露出一种冷漠又疯狂的气质。 女子右手倒握在腰间长剑之上,冷冷的打量着闻讯赶来的景辉和叶云舟,没有一丝情绪,既没有目的达成的喜悦,也没有追杀上门该有的仇恨。 景辉眉头一皱,只是看了一眼女子眼神,已经对女子身份有了七八种猜测,正要出手,却听见叶云舟的声音传来。 “公子,这个人,交给我。”话音未落,叶云舟已经跨步向前,走到女子对面,手同样放到了剑柄之上。 “你为什么找我,他老人家派你来的?” 女子摇摇头,答道:“并不是,他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了,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你变化真大,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点苍的叛徒呢。” “我不懂什么叛徒,他们说你是以后的点苍第一剑。我只是来杀你的,我才是点苍第一剑。” 叶云舟闻言哈哈大笑,跟景辉这一路见多了贪心不足,尔虞我诈之辈。总算这江湖,还有人没有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还是那纯粹的样子。 “南溪,出剑吧!”叶云舟心神振奋,只觉一路上被这肮脏人心堆满灰尘的剑心,被人擦亮了一般,跃跃欲试,想要拔剑出鞘。 言闭,两人瞬时心神锁定对方,再也看不到其他,眼中只有彼此手中之剑。 景辉看到这个展开,伸手一拉陈老人,退后几步,把整个正门庭院让给了两人。 两人握剑对视,迟迟没有拔剑,空气仿佛凝固,紧张的气氛刺得陈老脸上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开口,突然觉得背后一暖,原来不知何时景辉一掌贴在他后心处,带来一股暖意。 景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姿势,陈老人点点头,牙口紧闭。 一只飞虫从两人之中飞过,毫不在意地发出嗡嗡的噪声,耀武扬威。就在飞虫往叶云舟脸前靠近了三分之时,南溪身形一矮,银光一闪,长剑出鞘,直冲叶云舟面门。 叶云舟同样是身形一矮,清鸣响起,利剑离鞘,一道白光飞出。 两道白光相交,剑尖相对,嗡嗡作响的飞虫没了声响,被两柄长剑剑尖夹在中间,碎成两半,从空中跌落。 点苍剑法讲究轻、柔、快、准,如同水流般连绵不绝。寻常江湖人一般被只要前几招失了先机,就会被连绵不绝的剑招击败。 叶云舟一剑接着一剑连绵不绝,犹如滔滔河水,白浪沉浮,剑光如影,狂攻不止。 南溪也不遑多让,手中长剑舞动不停,每一剑都都犹如飞流直下,瀑光爆射,狠狠得冲刷而去。 陈老人看不清眼前剑光,只觉得脑子也不好用,耳朵也不好用,听不清倒地有多少次长剑交接之声,看不清眼前的出剑动作。仿佛眼前是一条瀑布对上了汹涌大河,水花四溅,浪声滔天。 景辉在旁边镇定了许多,虽然现在一时还没分出胜负,但是叶云舟已经稳稳占了上风,对面名叫南溪的女子剑客虽然剑势狂暴无比,但是后劲不足,十招之内没能解决对手,已经落入下风。如今已经五十多招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完全是叶云舟在主动喂招的结果。 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女子和叶云舟关系匪浅,这还是第一次除了叶云裳之外,能让叶云舟区别对待的女子,想不到这小子喜欢这一款的。 又是五十招过后,南溪一步步退后,一剑比一剑难以跟上节奏,不再犹豫,撤去一直保留的三分灵活防守力量,不再管叶云舟的剑招,全力一剑刺出,使出一招以命换伤的绝响。 叶云舟手中长剑轻轻一荡,一股不可抵挡力量震开南溪手中长剑,剑尖直抵咽喉。 南溪脸上没有半点沮丧之色,用刚才说要杀叶云舟一样冷淡的声音开口:“杀了我吧,不是点苍第一剑的南溪,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叶云舟收剑入鞘,似乎被南溪传染,也用淡漠的语气说道:“你我学剑都未满十载,妄言第一实属不知天高地厚。”说到这里,余光下意识看了一眼景辉,接着道:“你也不是一出生就会用剑,也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别人而活,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样,要不要试着多练几年,说不定十年之后,我因为要经营船队,疏于练习,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叶云舟说完,伸出一只手到半坐在低的南溪面前。 南溪望着叶云舟的手,脑中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同样是一个轻易就打败自己的身影,同样的伸出一只手,让自己学剑的那个人。 拍开叶云舟伸过来的手,南溪自己起身,清理一了下仪容,捡回击飞的长剑,还剑入鞘。 走到叶云舟身前,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暂时跟在你身边,监督你。如果你剑法退步,到时候我会杀了你。” 陈老人一脸惊悚,用眼神向景辉求助,那意思,你看看,这种人能留吗? 景辉拍了拍陈老肩膀,没有说话。只能感叹古人少见多怪,多情剑客感化无情剑的桥段,感觉再过几年,可能就要变成情意绵绵剑了。 “行了,既然南溪姑娘说要跟在云舟你身边监督你,就暂时是你的手下了,她刚才伤人的事情就记在你头上了,他们的汤药费和补偿费,到时候你和陈老商量吧,回去把饭吃完,南姑娘,你吃了吗?” 南溪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小腹,淡淡道:“吃饱会影响出剑速度。” 陈老看到事情尘埃落定,也是长出一口气,主动开口:“好说,好说,添一副碗筷的事情,都是自己人,误会解开了就好。” 景辉简单的帮忙几名受伤的仆人治疗一下,气氛安稳下来。陈老把家眷重新回到宴席之上,席间悄悄打量多出来的女煞神南溪,发现其也只是静静吃饭,没有多出几只眼几只手,也渐渐放下恐惧,宾主尽欢。 ... “这船长十余丈,深三丈,阔二丈五尺,可载二千斛粟。乘风破浪,不在话下,包括我在内,有十几名船员曾经去过马六甲,个顶个的老手了,东家你就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名叫沈仕的前总管正在滔滔不绝的给叶云舟介绍宝船的情况。 景辉作为叶云舟的友人,也跟着上了船,不多干预。长途航行,船长的威严十分重要,不过其实就算这些人起了歹心,也不是叶云舟一合之敌,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正好可以给年轻人积累一下经验。 趁着叶云舟和船员交流感情的时间,景辉在船上闲逛了起来,意外的发现了脸盆大小的旱罗盘,看到这个东西,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 午后,陈老带着叶云舟一起去了市舶司,变更了船只登记,改名为谷风商会。 景辉见事情交接的差不多,决定在天黑之前上路,在广州拖得时间也就够长了,再拖下去,说不定下一波围杀就要重新组织起来,跟叶云舟打了个招呼,重新成为自己的马夫,上路了。 叶云舟一直送到城门外三里处,看着景辉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低语道: “居然就这么走了.....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那宝藏吗......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叶云舟比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更有价值? 先祖当年,也是这般心情吗?”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叶云舟不再遥望,大步走向城内,从未如此坚定过。 ... “查清取货人的来历了吗?”一身华服的上官萤坐在桌前,不急不缓的问。 然而柜台之后的王掌管满头是汗,桌子之上的账本堆得满满当当,翻得七零八落,形状各异,显然是查得急了,小心回道:“我发动了七个店铺的伙计,一起查证,也没发现这批货的支取有任何违规之处,那取货之人,更是本地的陈家,几代的老人家了,真的查不出什么幕后神秘人了。” “是吗?”上官萤捏了捏自己手腕,斜了掌柜一眼,说道:“怎么我才到了三天,就听闻有一起惊天命案,梨园几百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惊动了朝堂,宋大人的弟弟,宋神捕都亲自过来调查了,你一点也不知情吗?” 王掌柜扑通一声,直接跪倒了在地上,口带哭腔:“大小姐,不是小人瞒报。真的是这事太过邪门,那近百具尸体,仵作请村人去认领,足足认了七天,尸体都腐烂了,就没有一个人有人认识,就像凭空出现在这广州城中的一样。 梨园主人也不知所踪,附近大户请了法师过来驱邪,法师说这梨园风水不好,阴气极重,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活人,而是阴尸,被阴气吸引到此的,我哪里还敢靠近,更别说查证了。” “没用的东西。”上官萤一拍桌子,就想给这王掌柜一拳。就因为这民间传说,居然敢阴奉阳违,不把上官家的命令当回事。环规一周,发现周围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跟这没用王掌柜差不多的神情,顿时一阵泄气,怒道:“你今年的工钱都别想要了,给我好好反省。” 怒气冲冲的从交引铺离开,两名沧棒的护卫紧紧跟上,问道:“大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福建了?” “回个屁,这事情查不清楚,我就把梨园买下来,让你们两个在里面吃在里面住,什么时候查清楚什么时候离开。”上官萤怒骂,哪里看不出两个护卫听了刚才王掌柜的描述也打了退堂鼓。 “跟上,我去找宋神捕聊聊。”看到两个护卫如丧考妣的表情,上官萤心情好了一点,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打算。 “是。”“好的,大小姐。”两名护卫死里逃生,大声回话,要不是不合规矩,恨不得冲到上官萤前面开路。 “几位贵客吃点什么?”酒楼小二看着衣着华丽,美艳动人的上官萤,殷勤的凑了上来。 “我问你,宋悲,宋大人是否在这里住店?现在可在屋中?” “这....请问您是?”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宋悲这种官老爷,可不敢随便给人泄露踪迹,万一放这位小姐上去,惹恼了宋大人,可不是好玩的。 “我是上官萤,是宋大人的友人,你只管回答我就是。” “原来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宋大人就在三楼的甲号房,您请。”小二比最初还多了几分慎重,少了几分殷勤,生怕得罪了上官家。 “咚咚”上官萤敲了两下房门,开始回忆关于宋悲的事迹。这位出身官宦世家,却偏爱习武,而且运气够好,兄长早早中举,家中也就不强求他考取功名。没想到这位却另辟蹊径,在临安府当了捕快,胆大心细,不到三年屡破奇案,惊动了当今圣上,御赐银鱼袋、御前带刀,天下捕役总指挥使,人称大宋神捕。虽然如今依旧是个七品官,却颇有影响力。 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捕快打开房门,看到了门外的上官萤,奇道:“上官小姐,你怎么也跑到广州来了,还找上了我?” “我正是专程来找宋大人的。”上官萤微微一笑,表现得落落大方。 “快请进。”宋悲把上官萤迎进屋内,好奇道:“不知道宋某有什么值得大小姐惦记的,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赚钱方法。” “哪里的话,宋大人心怀正义,一心为民,只有您这样人为官,我们这些商人才能安心做生意。” “好了,好了,上官小姐就没必要给我戴高帽了,我这次来广州办案,已经被难住了。” 上官萤眼神一亮,装作不在意笑道:“那我到好奇了,究竟什么案子能难住宋大人。” 宋悲听到这话,大感意外,自己和这位上官家大小姐并不熟稔,不过听说她对生意十分上心,一年到头都在为生意奔走,怎么会突然对广州的一桩命案感兴趣? 脑中灵光一闪,宋悲问道:“上官小姐,你是专程来问这案子的吗?可有什么线索?上官家牵扯其中了?” 上官萤颇为尴尬,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宋神捕并非浪得虚名,只是自己急了一点,马上被这位看透。犹豫片刻,答道:“宋大人洞若观火,小女子也就不绕弯子了。确实来广州也是来查一件要紧的事,我猜这命案正是关键,能不能交换一下情报。” 宋悲犹豫了一会儿,按照规矩,这种事是不能泄露给无关人士的,但是如今案件陷入僵局,要是错过了这位上官大小姐,怕是要成为一道无头公案,于是颇为坦诚开口: “既然上官小姐如此说了,那就聊聊,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又能提供什么情报?” “那梨园命案的凶手,可有眉目了?” 宋悲摇摇头,叹道:“没有,甚至没有人认识只近百具尸体中的其中一人,全是外乡人,不过,不巧的很,其中一人,在下认识,是临安府一名禁军。” 上官萤大惊,这下事情可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多了,犹豫要不要继续参与进来。半晌之后,上官萤还是决定遵守承诺,认真说道:“半个月前,上官家广州的商铺突然有大批货物被人用替券支取,据我们线人汇报,该批替券的拥有者应该已经死了。” 宋悲眼神一亮,这可是大线索,迫不及待问道:“那是何人支取的?” 上官萤想了想,根据苗疆线人的回报,杀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的人应该就是景辉,想到这可恶的家伙,曾经在南宫家当着未婚夫的面侮辱自己,脱口而出:“崆峒派‘小天师’景辉”。 第六十一章 青衣丑汉 青山远凸云缭绕,碧水绕城浪淘沙。刺桐花开红似火,古寺钟声远如天。市井繁华人如织,海上千帆通天涯。 茶亭街人声鼎沸,十几个茶摊没有一个空着,小二忙得气喘吁吁。还有不少推着车,扛着扁带的移动商贩在推销自己的商品。 “李哥,快坐,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不是要歇一阵啊?”一个庄稼汉打扮的青年男子殷勤地用脖子上擦汗的汗巾擦了擦凳子,请身旁的长袍青年入座。 长袍青年伸手掸了掸凳子,悠然左下,慢悠悠说道:“我都是想多休息些日子,可惜啊,临安府那些生意都离不开我,需要我赶紧回去主持大局。” “我们村就李哥你最出息,大家都是一块从小玩到大的,你这脑袋怎么长的,能给人当管家,真是不服不行。”一个黝黑的汉子也嘿嘿傻笑,注意力到有一半都在桌子上的点心。 “就是,李哥你给我们讲讲呗,临安府和这边有啥不一样的?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离开村里了。”一个年龄明显更大的壮汉问道,言语中的遗憾一闪而过。 长袍青年抚了抚唇上的小胡子,春风得意:“那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就同样是这茶摊。临安府的茶叶就比这里多几十种,随便喝上一杯,就能顶你们一年的收成。” “什么茶叶这么金贵,莫不是金子做的?”黝黑汉子连饮三杯,砸吧砸吧嘴,觉得这里的吃食就不错,这顶一年收成的茶叶得是什么味道? “香薷(ru)饮,听过没有?用上好的香薷,白扁豆和厚朴一起煎煮。一口下去,清凉解暑,那香味几日都还在口中。”长袍青年闭着眼睛,一幅回味陶醉的样子。 同桌的伙伴也都忍不住吞吞口水,桌上的吃食都显得没那么香了。 “李哥,这等金贵的东西,与我们也无缘,不如你给我们讲讲临安府有什么意思的消息呗?” “是啊”“是啊”被勾起馋虫的几人,都纷纷附和,不想再听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 “我想想啊。”长袍男子也不推辞,稍微想了片刻,笑道:“还真有个有意思的事,前些日子,临安府出了个女举人,你说奇不奇怪?” “女娃也能参加考试吗?” “其实是不能的,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就没专门写进规矩之中,这不就有女娃钻了漏子。” “那,她能做官吗?”黝黑汉子好奇问道。 长袍青年摆摆手,笑道:“当个屁官,官家不追究她钻漏洞考试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听说准备安排嫁个校尉,应该就快完婚了吧。” “那也不错了,校尉也是个不小的官了吧?我家的闺女要是也有这个福气就好了。”大龄壮汉颇为羡慕。 “人家还不满意呢,听说是什么耕阳读书斋的才女,我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长袍青年语气略带嘲讽,伸手又加了一壶酒,谈兴渐浓: “说起这女子,还有个更神的,临安府不少人都传,河南南阳有一杏花林,林中住着神仙。有缘人到此,偶尔会得到神仙所授的锦囊,趋吉避凶,无不灵验。” “李哥你见过这神仙吗?”庄稼汉听到可以求仙,一下来了兴致。 “你看我像有空去南阳的闲人吗?”长袍青年白了一眼,继续道:“不过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不定真有神仙吧。我听说最近那个名声鹊起的宋神捕,有个案子苦察了许久,最后还是悄悄去了南阳,一回来就破了案,直接得了圣恩。” “这么灵啊。”黝黑汉子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吃了半盘多点心,稍微有点撑,憨笑着:“最近福州城里来了个‘小天师’,摆摊看诊,不论贫富,都要对方一成财产,也不知道了用了什么仙法,那几个平时一毛不拔的老财主,看完病也都乖乖交钱了,是不是也有点神仙味道?” “一成?”长袍青年一惊,声音大了起来:“都有哪几个财主交了钱?” “胡老板,费老板和那最讨厌人的康老怪都交钱了,听我家闺女说,怕是有千两白银。” “.....”长袍青年一阵失神,被这个数字震得说不出话,呆呆坐在凳子之上。 “混账,你说有人在福州卖药收了人千两银子?”一声怒喝传来,一个青衣人冲到大龄壮汉身前,捏住衣衫,直接提了起来。 “你他娘....”大龄壮汉刚要破口大骂,看清对方衣服,顿时住了嘴。 “问你话呢,聋了吗?信不信爷把你头装到屁股里?”看到大龄壮汉畏惧的表现,青衣人语气更凶了几分。 “我闺女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那‘小天师’这些日子一直在福州城落竹巷看诊。” 青衣人得到想要的答案,一甩手,松开了衣衫,转身就走,念叨着:“算你运气好,小爷要去找这个骗子麻烦。” 几名乡人这才山前扶住壮汉,长袍青年问道:“刚才这丑八怪是谁?为何你们都好似怕他?” 黝黑汉子伸手捂住青年嘴,低语道:“慎言,慎言,那身青衣,是什么唐门的弟子服,前几年开始在这福州城开馆授徒,砸了好几个场子,威风极了,千万别惹。” 长袍青年闻言点点头,付了茶钱,几人匆匆离开了茶摊。 ... “谢谢大夫,这是定好的诊金。”一名老妇人一文一文,慢慢数十文钱,一枚一枚放在景辉手中,行礼离开,似是又肉痛又开心,两种情绪交织,感谢之情淡了许多。 “下一位。”景辉没有在乎病人的表情,明码标价,看到这个要价还敢来的,不是顽疾难医者,就是真一贫如洗的穷人。 这也算一举两得,一边可以方便自己摸清这边普通民众的情况,另一边也可以增加一些沿海病症的处理经验。 “谁!谁!谁!都给小爷我让开,哪个混球敢在福州城卖药?”聒噪的声音从问诊的队尾传来,被推搡的轻呼连连响起。 一个青衣人出现在景辉眼前,景辉一愣,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青衣人看到景辉的表情,得意地狂笑,大声喝道:“现在知道怕已经完了,敢在这里卖药,问过我唐门没有?” 说完,抬起一脚,踢翻了景辉身前问诊用的桌子。 景辉长吐一口气,这下确定了,不是那个人。 这青衣人男生女相,十个里九个都是俊俏异常,偏偏这男人长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太太脸。他的的面容显得尤为不协调,皮肤坑洼不平,仿佛岁月与风霜在他脸上踩踏了几十载。 眼睛细小且深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阴郁,让人不敢直视。眉毛稀疏且杂乱无章,像是随意生长的野草,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潦草,好像没有完成的涂鸦。 鼻子扁平而宽大,几乎占据了面部的中心位置,与周围的五官显得格格不入。嘴唇厚实且外翻,嘴角挂着令人恶心的的冷笑。他的脸型也显得扭曲,左右两侧不对称,丑的别致。 然而,这种“丑”并非仅仅停留在表面,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气质。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讨打的氛围,仿佛随时准备与世界为敌。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面魔镜,能勾出人性暴戾的一面,让人在口出恶言和直接动手之间徘徊不定。 实际上,刚才景辉第一眼把他认成了游戏中玩家扮演的‘主角’,一个名为‘赵活’的丑陋之人,同样的单看脸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恶语相向,动手打人的可怜家伙。 不过,刚才那一脚,可以肯定这人定不是赵活。赵活虽然人丑,但是心地善良,虽然也会抱怨自己的不公,也会有些不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更多的则是饱受磨难,依然愿以善意待人。 就凭刚才那一脚,景辉已经失去了探究这丑汉姓名的兴趣,是也罢,不是也罢。论迹不论心,能做出如此行为的人,就算真是赵活,也不配自己高看一眼。 不想和这种人浪费时间,景辉一抬脚,踢在了青衣丑汉的右腿之上,发出嘎吱一声。 “啊啊啊!”青衣丑汉惨叫不止,趾高气昂的表情瞬间切换,痛得眼泪鼻水横流,本就丑陋的面貌,雪上加霜。 “我数到三,你不住口,我就再打断你的左腿。”景辉清冷的声音传出。 还没等景辉开始数数,这青衣丑汉就双手捂住嘴,身体攒成一个球型,疼得浑身发抖,但是不敢继续出声。 “这‘小天师’好凶啊,当街下这么重手。”队伍后半截的一名女子看着在地上缩成一球的青衣人,稍微有些同情。下一瞬,看清了地上丑汉的脸,继续说道:“哇,难怪‘小天师’下这么重的手,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妖怪,原来是在降妖。” “别瞎说。”身后陪同而来的男伴轻轻一拉女子,低声说:“这妖怪是唐门弟子,别给自己惹麻烦。” “不用怕。”听到两人悄悄话,后面一个坡腿大叔笑道:“一看你们就是第一天来,前几日康老怪来找‘小天师’看他那个十几年疼痛不能走的右腿,几下就切开他右脚,取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 第二天就能走路了,结果这康老怪不但不想给诊金,还带着十几个家仆来找麻烦,说是砍伤了他右脚。” “结果呢?”女子看到大叔说一半停下喝水,忍不住问道。 “还能啥结果,‘小天师’是有仙术的,那十几家仆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全都倒在地上了。 亲自压着那康老怪回去领了诊费,说是从一成变成了五成。康老怪这不气得一病不起,一直没出过门了。” “这....不会也要我们五成吧?我家里还有许多地方要用钱。”男子面露难色,不敢看女子。 “想多了。人家是仙师,你以为真贪图你那几个破钱?我亲眼所见,有个小乞丐摔断了腿,又是用药又是什么木板固定,结果用半个馒头就抵了诊费。”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往日对唐门的恐惧,似乎因为这仙师出手,淡了不少。 “说说吧,你一个唐门弟子怎么会在福州,你是什么时候入门,季考是谁监督的。”景辉稍等了片刻,见青衣丑汉疼痛抽搐停止便发问。 “我....我..是前年...”青衣丑汉刚想随口编个谎话,看到景辉的眼神,只觉浑身一冷,马上就要再断一腿,马上大声道:“我确实是唐门弟子,不过不是蜀中唐门,而是福州唐门,都是师兄他们叫我来阻止您卖药,我才来的。 我知道自己不好,我知道自己很贱、很卑鄙,真的很对不起您!” 说着他便低下头去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你刚才一脚踢飞桌子的时候可看不出半点不情愿,我没功夫判断你话的真假,你现在爬着带我去你福州唐门所在,我倒要看看福州唐门是什么人所建。”景辉还是第一次听说福州唐门,也没听唐布衣提起过,起了好奇心。 “我把福州唐门的丑事都抖露出来,万一他们找我报复,我该怎么办?大仙你让我带路,等于要我送死啊”青衣丑汉又是涕泪横流,恶心异常。 “不带路你现在就死,我数到三。”景辉再次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不变。 “我带,我带。”青衣丑汉不等景辉开始数数,拖着受伤的右腿,手脚并用,在地上一步步爬行了起来,像一条断了腿的狗。 景辉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时不时踹一脚屁股,催促其加快速度。 青衣丑汉七窍升天,一边忍痛爬行,一边在心中狂骂不止:装模作样的,一副人上人嘴脸,真当自己是仙师是吧?你等着吧,等我练成绝世武功,头一个干掉你。不对,等一会儿到了唐门地界,我就要让师兄门把你打成残废,每天都要在你头上踩上一脚。 “哎呦!”青衣丑汉心中杂念太多,没有看清路面,手在一块锋利的石子上划过,当即见红,现出一个大口子。 “哎呦!”又是一声惨叫,青衣丑汉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已经被一脚踢在屁股上,在地上连滚十个圈,不敢再胡思路线,抓紧向师门爬去。 第六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福州,唐门, “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来踢馆了。”一名青衣弟子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一溜烟冲进了唐门大院。院中几十个弟子正在训练,被这一声嚎叫打断,齐齐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唐门闹事?” “咳咳咳”青衣弟子被师兄们围住,一口气没喘过来,连着咳了十几下,才没被自己口水噎死,慌忙道:“我今天去集市买菜,想着顺便去医馆把这个月的金创药领了,结果就看到那个丑八怪晁和被一个俊俏公子像赶猪一样赶着往这边来了,一路上少说有几百个跟上来看热闹的,快去禀报师傅。” “怎么又是晁和,上个月骑马伤人的也是这个狗崽子吧?”一名师兄满脸不忿。 “何止,半个月前有人说他当街调戏妇女,也不知道他怎么糊弄过去的。”另一名师兄开口也是不太满意。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他晁和再无耻下流,也是我唐门弟子。他今天被人当猪狗一样对待,丢的不是他的脸,是我唐门的脸,赶紧禀告师傅。”一名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师兄出声终止了针对晁和的声讨。 “对对,不能丢了唐门的脸面。”“还是师兄看得远。”众师弟一片赞同,簇拥着年长师兄,就要向内院走去。 几十人走到玄关处,就见一青衣少年一脚横在门口,拦住了众人去路。 “唐衫,你什么意思?” “师傅正在接待两位贵客,没空管什么晁和,这点小事,你们自己处理吧。”名为唐衫的青年,颇为倨傲,似乎对其他弟子不是很看得上。 “哼。”年长师兄冷哼一声,瞪了唐衫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带着众多师弟走出了唐门大院。 “师兄,唐衫这小子越来越狂了,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连你他也不放在眼里。”一名师弟拱火。 “哼,这小子仗着师傅宠爱,多学了许多招式,这才上次胜我一招,迟早让他知道厉害。”年长师兄眼中阴戾一闪而过,接着说道:“他愿意拦就让他拦,我们先去拿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我们押着冒犯师门的狂徒,看他还敢不敢拦。” “还是师兄有主意。” “走走,我早就像试试暗器射人的滋味了,这稻草人射起来一点感觉没有。” “你行吗,别失手把人射死了,上个月考核就你暗器就不合格。” “那是因为稻草人手感不好,你懂不懂啊。” 一群人闹哄哄的从唐门大院走出,说说笑笑,完全没把此事当做什么危机事项,毕竟那晁和在这唐门之中也是出了名的偷奸耍滑的货色,武功不怎么样,只是特别会怕马屁,这才能落了个卖药的油水差事。能被这人惹到的,多半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 “大鲸,别跟了吧,一会儿真打起来,暗器可不长眼,万一飞到我们身边,误伤了怎么办?”一名沧帮弟子拽了拽同伴的胳膊,想要转头离开。 这名叫大鲸的汉子,人如其名,身宽体胖,壮实异常。同伴手抓在他大臂之上,连半圈都没能握住。也没使劲,只是往前又迈了一步,同伴的手就滑开了。 大鲸粗壮的声音传出:“我老早就想看看唐门这些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了,舵主为什么不让我们跟他们起冲突?这一年多了,总算有个胆子大的敢动手的,就是没了工钱,今天这热闹我是看定了。打架你不敢,连看热闹都不敢,你要是孬种,你就回去。” “谁不敢了,谁不敢谁是孬种。”沧棒弟子脸涨的通红,连忙快走两步,冲到了大鲸前面,走到了围观人群队伍的前方部分。 “还有多久啊?”景辉稍微有些腻了,刚开始像赶猪一样还有点意思,这走了小半个时辰,地上爬行的晁和膝盖上的衣服已经磨破,鞋子也有没了,四肢冒血,样子颇为骇人。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好像是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别再用针了。”地上的晁和连连叫唤,刚开始爬了几里路,晁和的手脚皆破,疼痛难忍,试图倒地装死,也不知道那景辉用了什么妖法,几根银针甩出。 那滋味,全身奇痒无比,无论怎么抓都只会越抓越痒,眼看全身都是自己抓痒的爪印,就要把脸上的那层皮都要撕掉,景辉才撤了针。 晁和再不敢耍小心思,就连四肢已经全都磨破,也不敢喊疼,乖乖带路,生怕再挨一针,那滋味比死还让他恐惧。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唐门大院所在。 景辉一眼望去,这个布置还真挺像的,除了不是在山上,无论是建筑颜色风格还是布局,都跟蜀中唐门相差无几。莫非真的有福州分支?怎么唐布衣一次没有提过。 晁和一眼看到门口几十个唐门弟子,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发自真心的泪流满面,疯狗一样的爬到年长师兄的身边,一把抱住大腿,泣不成声: “师兄,你要给我做主啊。那小子不守规矩,在福州城里卖假药,我上前制止,就被他打断了腿,还逼我一路爬到这里,还说要打断唐门每一个弟子的腿。” 年长师兄本来也十分看不上晁和,这家伙只会溜须拍马,还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十足的小人。可是眼下,这晁和鞋也没了,衣服也磨得破破烂烂,一身是血,涕泪横流,不由得信了几分。 没有像往日那样一巴掌扇开,而是轻轻的拍了拍晁和后背,说道:“放心,我唐门别的也许不是第一,但是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你快去治疗,这里交给我们。” “我不,那小子侮辱师门,今天我就是流血流死,也要看着他跪地求饶。”晁和咬牙切齿,那狠劲让众多唐门弟子侧目,没想到这晁和也有有种的一面,殊不知他只是想亲眼看到仇人受难。 年长师兄大步前行,走到前列。本想直接动手,看到景辉身上的黄色道袍,一眼看出材料十分昂贵,但是款式应该是崆峒派弟子服。作了个揖,开口道:“阁下是何人,为何为难我唐门弟子,可是故意生事?” 景辉见对面按套路出牌,也不着急,朗声道:“崆峒派景辉,我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你身边那条四肢行走的,冒犯了我,活该有此磨难。 至于第二吗,我和唐门还算熟络,从来只听过蜀中唐门,没听过你福州唐门,今天你们要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你们门派的名字就要改一改了。” 年长师兄听到第一条还没什么表示,毕竟晁和惹是生非已经是众人司空见惯的,这第二件事一说出口,直接面沉如墨,简直是直接戳肺管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手就已经伸到背后,马上就要打出一道暗藏的背手镖。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按住了年长师兄的手。低声道:“不可啊,不可。师兄,这景辉可是如今的四曜星辰,动不得,还是去请师傅吧。” “四曜星辰?什么的鬼东西,我怎么没听过?”年长师兄一头雾水。 “师兄你平时不看江湖快报吗?这是耕阳读书斋评的年青一代最耀眼的四名年青高手,每一名都如同初升的太阳,更是像星辰一般指引着正道的方向。 飞踏南斗的‘飞侠’唐布衣,拳撼东曦的‘赛光弼’武海,脚踢西岳的‘风神’解无尘,最后就是这位声震北辰的‘小天师’景辉,据说他一言能传遍整个西夏,弄得民心动摇,直接动摇了西夏国本,惹不起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这么邪乎。”年长师兄嘴上是这么说,往后摸暗器的手却已经悄然放下,招了另外一名师弟到身边。 “快去,说这边有个崆峒派的弟子来闹事,我们不想伤了两派和气,快请贵客出来调解,那唐衫应该不敢再阻拦。” “商量好了吗?是动手还是自证?”景辉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见这群自称唐门弟子的却毫无血性,只觉得假的可能又多了几分。 “就是啊,你们平时吹上天,怎么现在都变了缩头乌龟。”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听不清来源,但却点燃了人群的不满,都是来看热闹的,结果完全打不起来,岂不是白来了? “不如直接改成缩头门。”“王八门也行啊。” 各种污言秽语此起彼伏,平时看唐门不顺眼的乡人,一个比一个骂的起劲,竟比来时还热烈了几分。 门口的唐门弟子一个个憋得通红,却没一人敢上前,渐渐地,这些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年长师兄之上。 被众人注视,年长师兄如芒刺在背,强忍着畏惧开口:“景少侠,你是崆峒派高徒,如今你虽然出言不逊,我本该与你做过一场,但是崆峒派乃六大派之一,我不能因私破坏武林正道关系,事关重大,还要等我师傅出来才能见个分晓。” 景辉差点没笑出声,这些人畏战真是什么理由都想得出来,不过其实后半句说对了,就算打了这些小的,真章也在老的身上,不如一步到位,虐菜没意思,憋笑道: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师傅要是不敢出来,我就拆了你这假唐门的招牌。” ... “师傅,师傅,真的出事了。” “不是说了师傅在接待贵客,你叫唤什么,打扰了贵客你担待的起吗?”唐衫表情不善,这些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一个崆峒派的打上门了,师傅再不出面,牌匾都要被人拆了,来头大的要死,师兄们都不敢出手。” “?”唐衫一惊,几十号人都不敢动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刚想问一下,这师弟趁自己走神,冲进了内院。 “师傅,大事不好了,有崆峒派高手来踢馆了,说是要拆了我们的招牌。” “放肆,大呼小叫,一点规矩没有。”中年浑厚的嗓音传出,一名慈眉善目,蓄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师傅,真的火烧眉毛了,你再不出去,招牌就要被那崆峒派的摘了。” “崆峒派?” “是,他还说......” “不用了,为师自有办法,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到。”中年男子一把将弟子推出屋子,转头回屋。 “两位,有人来我福州唐门闹事,还请移步,助我一臂之力。” “自无不可。” “没兴趣,你什么时候跟我打?” 中年男子一滞,心想我好吃好喝,把你当贵客招待,这点薄面你都不给我,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此刻用得到你,非要好好教训一顿,真当自己是什么贵客了。不过出口的话却是: “我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奈何这位来犯的正是崆峒派弟子,我唐门身为正道三大家族之一,实在不愿挑起六大派和三大家族的纠纷,还请出手相助,化解武林危机。” “是啊,施主也是崆峒派的一员,身份尊贵,应该也不愿生灵涂炭吧。”另一个人也帮腔劝到。 “想要我出手帮你这个忙可以,只要你答应全力跟我打一架,如何?” “这....”中年男人眼球狂转,心中计算得失,自觉应该不会输,笑道:“这样吧,阁下帮忙化解这次恩怨,我愿意私下比试一次。” “好,带路吧。” 中年男子满意一笑,自己低调这么多年,结识这么多朋友,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要证明,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当年错的不是他,而是有眼无珠,偏袒师兄的师傅。 “来了,来了。”人群等了半天,骂人的话都开始重样了。一个眼尖的叫了起来,他看到唐门掌门唐守鸿出现在大院之中,背后好像还跟着两人,看不太清,已经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 “哦哦。”人群之中的大鲸吼了起来,等了半天,终于要见到真章了,值不值回旷工的票价就看这一哆嗦了。 出乎人群的意料,随着唐守鸿一步步向前,不但没有自己出手,反而一侧身,让出一人。 景辉和那人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第六十三章 为民除害 来人身着一件蓝色的大袖长袍,衣袖宽敞,随风轻舞,飘逸而不失灵动。袍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微微的渐变色,清雅脱俗。一帘瀑布般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过肩头,绑着蓝色的俏皮发带。 她的眼睛深邃而冷冽,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这冷若冰霜之下到底是什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诱惑。 面容清秀,鼻梁挺拔,薄唇微抿。纤细匀称的身材被位置稍高的束腰完美勾勒出来,挺拔,柔美,展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正是许久不见得夺魄幽兰,夏侯兰。 “哇哦......”大鲸旁边的沧帮弟子嘴巴长得老大,口水都要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喃喃道:“老子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今天和你旷工来看热闹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一名女子狠狠掐着丈夫腰间的嫩肉,男子虽然吃痛,一边求饶,一边眼睛仍不断偷瞄。 一步,两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景辉和夏侯兰不约而同地向对方走近,直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才停下脚步,景辉嘴角止不住的翘起,率先开口: “怎么来了福州,莫非崆峒派有什么变故?需要找我回去?” 夏侯兰脸上也现出喜色,冰川融化了小半,轻声道:“你一年多就只有一次来信,我怎么知道你身处何处。是掌派人的任务,这里人多嘴杂,不好细说。” 景辉微微蹙眉,不会这么巧,自己整治的对线跟掌派人有关吧?接着问道:“跟这福州唐门有关?” 夏侯兰摇头,答道:“本来应该去临安府的,福州只是路过。我听说这里也有个唐门,想试试唐门暗器。” 夏侯兰轻轻抬了一下手中的华伞,景辉秒懂,这是练了几年的浑天铁伞功,想拿比较菜的福州唐门练练手。 “那刚才...你们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已经打过了?”景辉想起,刚才小兰是和唐门大院那边走出来的,看起来好像是一伙的。 “没有,我说明来意,那个家伙推三阻四,还找了个老和尚一起劝我不要妄动嗔念,我也不好无缘无故打他一顿,正准备离开,你就来了。” 景辉点点头,已经摸清了大概,笑着道:“没关系,现在你有理由了。” 夏侯兰先是一愣,然后也是展颜一笑。 ... “怎么回事?那冷若冰霜的小娘子,怎么贴了上去?”一名唐门弟子咬牙切齿,刚才自己见到的仙子时候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看到俊俏小郎君了吗,要我说帅有什么用,真靠得住还得是我这种身体壮实的。” “你放屁,人家是名震武林的四耀星辰,我要是小娘子也选他。”江湖快报的忠实读者,没少听过景辉传说的唐门师弟插嘴道。 旁边的唐守鸿听到这句,直接一个箭步,一把抓住景辉小迷弟的领口,喝道:“你说他是谁?” “啊?......禀....禀师傅,那人是四耀星辰之一,‘小天师’景辉。”小迷弟被师傅抓住脖领,结巴道:“我不敢了.....不敢再选.....” 唐守鸿没心思听弟子胡扯,一把甩开,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刚才还想着用夏侯兰嫡传女弟子的身份压一压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崆峒派高手,看这夏侯兰现在表现,应该是真货没错了。 其实本来没把什么四耀星辰放在眼里,奈何几个月前丐帮的新进巡查长老武海,在福州跟一帮恶丐大战一场,惊掉了唐守鸿的下巴,这哪里是什么武林新星,就是比自己这个一派掌门还要高明不少,更坚定了不能打打杀杀的理念。 如今来了个跟武海同一级别的,心中没底的唐守鸿,看了一眼身旁的释明和尚,见对方面色如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有回旋的余地,和释明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向景辉走去。 “阿弥陀佛,老衲释明,见过景少侠。”老和尚面带慈祥,宝相庄严。 “在下‘佛手香’唐守鸿,见过景少侠。”唐守鸿也主动报出名号,以示友好。 景辉见两人都年长于自己,还表现的颇为谦卑,也不好意思直接掀桌子,同样回道:“在下崆峒派景辉,见过两位。” “得,又是认识的,又打不起来了,真他娘的没劲。”大鲸看到场中几人凑到一起,一脸和气。狠狠拍了一下同伴大腿,只觉得胸中怒气无处释放。 “哎呦。”沧帮同伴一下从没好的幻想中回到现实,使劲揉搓自己的大腿,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你有气打他们啊......” “不知景少侠因何来我唐门叨扰啊?”唐守鸿装作不解,明知故问。 景辉一笑,知道正戏来了,轻松道:“既然你也自称唐门,那我就要问了。天下从来只有蜀中唐门,没有福州唐门,你作何解释?” 唐守鸿头上绷起几根青筋,强忍怒意,细声道:“景少侠年少,不清楚也正常。当年我在拜入唐门学艺,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唐门掌门唐中翎,正是我师兄。” 景辉有些意外,怎么好像说的有模有样的,为何唐布衣从来没提起过,试探着问道:“你在福州开设新唐门,你师兄可知情?” 唐守鸿又多了几根青筋,答道:“不曾知会师兄,当年师傅偏心,传位给处处不如我的师兄,我一气之下,离开了唐门,已经几十年没有回去过。” “也就是说,你自己不服前代唐门掌门,也不服现任唐门掌门,却想自己另起炉灶,当唐门掌门?”景辉摸摸下巴,重新打量了一下唐守鸿,接着道:“把欺师灭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还真是挺有能耐的。” “你....”唐守鸿五气朝天,怒不可遏,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和气,就想翻脸。 身旁的释明连忙拉住,插嘴道:“景少侠,你不是唐门中人,可能不了解唐门。唐门被誉为武林三大世家。始于唐朝,在蜀中安身立命。入山门者,改宗入室,皆严奉家规,是为唐门弟子。 今日你家中有人远游他乡,离了家园,难道从此便不是一家人了? 唐门祖师爷立基于蜀中不假,可唐门戒律之中,可没有一条不许门中弟子下山游历,开枝散叶。” 景辉听老和尚一番话,还真不好反驳,倒不是对方话语全无漏洞,而是景辉对唐门规矩一无所知,唐布衣这个不着调的人,跟戒律就不沾边。 释明见景辉不搭话,露出笑容,和唐守鸿对视一眼,颇为自得,什么四耀星辰,还不是一介莽夫,自己动动口舌,就得乖乖就范。 夏侯兰见状,本来在景辉身后的她,身形一晃,就想直接出手,被景辉按住了肩膀。 “唐门戒律我确实不熟,这事暂且搁置,等我年底去趟唐门,再做决断。”景辉语气平和,看不出半点急躁。听闻此言,释明和唐守鸿得意之色消失,面露凝重。 却不想景辉话语不停,接着道:“闲事说完了,可以说正事了,今日我在城中义诊,你唐门弟子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脚踢翻我的诊桌,可见你唐门门风败坏,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这个师傅是不是给我个说法?” 唐守鸿脸色再次铁青,说道:“那不争气的弟子确实罪无可恕,可景少侠不是已经替我严惩过了?只是踢翻一个诊桌,就被打断一条腿,爬行五里,怎么也够了吧?” “你的意思是,只有那家伙一人败坏你唐门?” “正是如此。”唐守鸿声音大了起来。 在唐守鸿和释明两人不解的目光之下,景辉直接转身,走向了围观群众,掏出一叠交子,朗声道:“今日能说出一条福州唐门恶行者,可领一两银子,多说多得。”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为心动,但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向前。 “起开,起开。”大鲸推开挡在前面的乡人,三两步冲出人群,吼道:“上个月,唐虎在醉月楼吃了霸王餐,李掌柜至今还在抱怨。” 景辉一伸手,一张一贯的交子飞出,直接飞到大鲸手中。这一幕,直接激活了人群,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 “我姐姐晾的衣服被唐门偷了。” “我弟弟的菜被唐门压价亏本强买强卖。” “我的糖人被抢过。” 一时之间,人群鼎沸,只是片刻,唐门弟子恶行分分钟被罗列上百条,你一言我一语,往日不敢说的脏话,也都彪了出来,越骂越起劲,同仇敌忾了起来。 景辉发完赏钱,转身回到唐守鸿身前,笑道:“满意了吗?我崆峒派为民除害,你可有意见?” 唐守鸿满头大汗,目光向释明求助。老和尚也是一时不知道反驳哪一句好,人群就在不远处,此刻要是开口,就是同时惹了这一群,只得闭口不言。 见两人已经黔驴尽穷,景辉开口:“我也不想欺人太甚,你弟子恶行无数,你身为师傅罪责难逃,不过我们是武林中人,我也不用大势压你,今日做过一场,你输了,就给乡民磕三个响头,说你教徒无方,我就放过你。” 唐守鸿怒发冲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道:“你还不欺人太甚?我处处忍让,你这小儿不知好歹,我今天非要替你师傅好好教育你。” 景辉微微一笑,退后一步,冲夏侯兰眨了眨眼。 夏侯兰嫣然一笑,踏前一步,走到了景辉身前,冲唐守鸿招了招手。 唐守鸿脸色涨的通红,一个两个的,真当自己是人人揉捏的泥人不行,一句话不愿多说。双手后背,十几枚金钱镖出现指缝之间,以隐匿的手法书甩出。 十几枚金钱镖线路各不相同,像蚕丝作茧一般,朝夏侯兰包裹而去。 夏侯兰左手握伞,脚步连踏,身形飘动,犹如蝴蝶穿花,轻盈灵动,轻松闪开网状的十几枚金钱镖,向着唐守鸿身前攻去。 欺身到唐守鸿身前,夏侯兰右手凝爪,自下而上,直奔三处要穴而去。唐守鸿身子一抖,也不知道何种首发,一道银光自胸口激射而出。 夏侯兰急忙收爪闪避,身形不可避免的一滞,重新被唐守鸿拉开了距离,再次面对漫天的暗器。 两人一远一斤,一追一跑,一时分不出高下,僵持了起来。 “想不到这夺魄幽兰这么美,武功也这么高。”沧帮弟子看着如同蓝蝴蝶一样飘忽不定的背影,忍不住赞叹。 大鲸也是震惊不已,暗道幸亏自己没有惹事,平时看唐门弟子也就那样,多次想试试自己身手。没想到弟子不怎么行,不论这唐守鸿还是女子,都是自己惹不起的高手,不过为了不在同伴面前丢面子,还是强行分析道:“我看这夺魄幽兰有些托大了,你看她左手一直握伞,忘记丢掉,要是换成我,双手齐用,早就分出胜负了。” 沧帮同伴闻言,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一个虚影,看不清楚,大概确实手中握伞,佩服道:“还是大鲸你有本事,他们动作太快,我都看不清楚。” “师兄,怎么样,谁占了上风?”一名唐门弟子焦急问道。 “....专心看,别乱说话。”年长师兄甚至看不清两人动作,哪里分得清谁是优势。 唐衫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同门,叹了口气,说道:“那夺魄幽兰破不了师傅的穿心佛影针,永远近不了身,师傅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议论纷纷,讨论着这场难得一见的激战,各有各的说法。 斗了快百招,夏侯兰反复被击退,稍微有些疲惫,不再坚持,左手一交,右手持伞。雪山心法初阳篇全力运转,身形仿佛亮了几分,再次到达唐守鸿身前。 唐守鸿正要故技重施,却突然见一片乌色挡住了视野,心中一惊,手中却反而更快了三分,三根穿心佛影针爆射而出。 “铛铛铛。”金属交击声响起,不等唐守鸿再用下种暗器,乌色一敛,化成一个乌点,直直点在唐守鸿胸口,咔哒一声,唐守鸿应声倒地,在地上滚了三圈。 “师傅!”众多唐门弟子蜂拥而上,护住了倒地的唐守鸿。 夏侯兰身形止住,并没有追击,众人这才看清,刚才的乌色,竟然是她手中的那把伞。 “如何?”夏侯兰退回到景辉身旁,昂头问道。 景辉识相的揉了揉头,夸道:“好极了,这门失传的奇门武功,算是在你手中重见天日了。” 等夸奖完,又轻声跟夏侯兰说了几处自己觉得还可以改进的地方,看到唐守鸿已经缓过气来,景辉走了过去。 唐门众人看到景辉走来,如临大敌,战战兢兢,想要呵斥,有没有胆量,最后还是唐衫开口: “景少侠,师傅已经重伤,你还要如何?” 景辉丢出一粒药丸,说道:“给他服下。” 唐衫看着虚弱的师傅,一咬牙,直接塞了进去,不曾想,刚才还呼吸不畅的唐守鸿,突然睁开了双眼,虚弱道: “景少侠,我已经败无可败,你还要干什么?” 景辉一抬手,指向正在欢呼的人群,说道:“既然你已认输,我也不为难你,按照我们刚才约定,你冲他们磕三个响头,我就把此事揭过。” 唐守鸿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两眼一闭,就想装晕。听到景辉的声音传来: “如果你继续撞晕,我就拖着你的身子进城,我之后在福州几天,你就给当几天的椅子。” 唐守鸿马上睁开眼睛,直直盯着景辉,看到对方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四下打量,发现释明早已没了身影,如坠深渊。 一咬牙,原地跪下,朝着人群的方向咚咚咚快速连磕了三下,说道:“我教徒无方,不配为师。”说完,马上起身,冲回唐门内院。 身边唐门弟子各各眼珠通红,感同身受,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景辉也不再追究,和夏侯兰一起,在人群的欢呼之中,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第六十四章 无缘半夜入屋来 景辉带着夏侯兰甩开了人群,一路向东而行,离开吵嚷的城市,越过川流,通过林子,见了鼓山,这才停下脚步。 景辉指着一处依山而建的幽静宅院说道:“怎么样,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夏侯兰点点头,对这处人迹罕至的宅院颇为满意,推开远门,宅院不算大,但是布置的十分别致,松柏山石各归其位,角落甚至还有一口打好的井。 “你怎么会在这里置办产业。”夏侯兰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解的开口问道。 景辉看着夏侯兰像女主人一样东翻翻西找找,有些哭笑不得,答道:“这几日,我在这福州一时兴起,办了几天义诊,结果有个为富不仁的居然敢拖欠我的诊费,我就只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了,结果他手头的资金真的拿出去做生意了,就把这座用来私会的隐秘产业抵给我了。” “那他的情人呢?” “跟别人跑了,我来这里的时候还见过一面,当时还有个书生在帮她收拾东西,大概已经不在福州之中了。”景辉没有说实话,当时两人衣服可是都不太齐全。 “不说这些了,掌派人给小兰你什么紧急任务,需要亲自来一趟?”景辉怕夏侯兰看出自己表情的不自然,开始转移话题。 “还是掌派夫人娘家的事情,魏家有个才女,参加科举夺了名次,听说已经被赐婚。不过掌派人说以前见过这位魏昭弟,说她当时可是豪气冲天,想要效仿‘女状元’林幼玉,入朝为官的。如今突然同意出嫁,很令他不解。让我去临安府问一问,这桩婚事有没有隐情。” 景辉点点头,难怪掌派人要派夏侯兰去,这本是私事,不方便动用天极堂力量;另外又是女子婚姻大事,也不适合男弟子掺和,夏侯兰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还有宽裕时间,明日再走?”景辉看了眼厨房,想要留小兰吃一顿饭。 “为什么?景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夏侯兰眼中神采一暗。 “今天我们痛打了那假货,令他颜面尽失。我要悄悄观察几天,看看他如何表现,要是不知悔改,想要找乡人打击报复,我就要出手了。” 夏侯兰一愣,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景哥果然一直比自己想得周到,如果是往日,心中总是可惜这份温柔不是只对自己一人,但此刻只觉得骄傲。 久别重逢,却不能同行,夏侯兰心有不舍,伸出双手,盘算了起来,半响过后,说道:“明日天一亮就出发,正好可以在大婚前一日到达。” “那就一起做一顿晚饭吧。” 景辉看出少女的不舍,心中也甚是珍惜这次久别重逢的机会,不再多聊一些任务啊,武功之类煞风景的东西。 夏侯兰将长发挽了个发髻,景辉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条素雅的围裙,帮她系上。 少女从井中提来一桶清冽的泉水,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蔬菜之上揉搓着。 青年熟练的給食材放血褪毛,手持锋利的菜刀,将刚从山间狩猎的野味内脏清理干净,切成一块一块。 两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温馨氛围中,一同忙碌于厨房之中。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不算平整的地面上,为这幽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青年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每一道烹饪步骤都是精心编排过的,将各种借味的蔬菜与肉食倒入大锅之中,随着火焰的跳跃,烟火飘起,蒸汽升腾间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 少女时而添柴,时而为大厨擦汗,两人偶尔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那份默契与理解便流淌在彼此的心间。 随着菜肴的逐渐完成,整个宅院都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有少女精心调制的玉带羹,汤色碧绿,配有火腿丝,野鸡丝和肉圆,正是少年喜欢的口味;青年烹制的野味,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 菜色不算丰盛,也不华丽,却饱含了家常的味道与温情。 傍晚时分,两人围坐在庭院之中石桌旁,品尝着亲手制作的饭菜,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幸福。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碗筷,随着需要清理的碗越来越少,夏侯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不停的重复。 景辉轻笑,静步走到少女身后,双手从背后环绕在少女腰间,停在了小腹之上,耳语道:“快去休息吧,以后有得是这样的日子。” 夏侯兰突然被抱住,脸上的红潮瞬间冲到耳根,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柔声说道:“快放开我。” 谁知道景辉居然真的听话的放开了手,夏侯兰一扭头,就看到一张让人讨厌又讨厌不起来的调笑脸庞,轻啐一声,快步跑回了厢房。 关上房门,夏侯兰坐在床榻之上,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庞,又把手放在胸口,感受咚咚狂跳的心脏,回忆刚才他贴上来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到自己的心跳。 ... 明月高悬,空谷幽静。 景辉久违的失眠了,准确说是主动想要静心休息,而没法让脑子停止胡思乱想。此刻自己脑中好像有了两个不同的主宰,一个说该休息,另一个却不停的调出一些刺激的画面和回忆。 大概这就是恋爱吧,景辉虽然两世为人,情感经验却少得可怜,以前在崆峒派之中,虽然也一直在呼延菊,夏侯兰,虞小梅和郁竹身边,关系亲密,但是好像还是有点朦朦胧胧,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实际上,自从之前在西夏那一吻之后,夏侯兰和景辉之间,有些东西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这次久别重逢,那异样的情感就像脱缰之马,再也无处可藏。 “吱忸。”门轴发出声响,打断了景辉的胡思乱想。 景辉起身,向门外看去,一名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身影呆立在门口,僵硬缓慢的向屋内挪动。 “我好恨.....好恨呐...”空洞又幽怨,夹杂着哭泣的音调传出,双手平举,慢慢向景辉靠近。 “负心薄幸....穿肠破肚....”声音忽远忽近,不像是同一人发出。 “贪花好色.....抛心挖......哎呦!” 阴森恐怖,哀怨与凄凉的诅咒还没念完,白色人影突然捂着头发出一声惨叫。 景辉吹了吹握拳的右手,正是这正义的右手在女鬼头上来了一击爆栗。 “你怎么可以打女鬼?” “为什么不能打?” 女鬼闻言一滞,伸手一抓,把假发丢在桌上,自己大步坐上了景辉的床铺,露出的面容正是同样许久不见的虞小梅。 “真是的,早知道你不怕女鬼,我就扮妖怪了,专吃你这种花心大萝卜的妖怪。” “你怎么到这里了?”景辉没有纠结虞小梅的日常奇葩行为。 “哼,兰姐姐没告诉你吗?我们是一起来的,结果你们两个人扔下我,自己跑出来玩,要不是本梅聪明绝顶,还找不到你们两个薄情的家伙。” “.....”景辉无语,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掌派人其实是派了你和小兰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 “不然呢?”虞小梅又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到了福州,兰姐姐听到这里有个唐门,就说要去挑战,我没有兴趣,自己去逛集市了,结果中午也没见兰姐姐回来。 本梅千辛万苦,调查到夜里,饭都没吃,想要拯救失联的兰姐姐,就发现你们两个在这里亲亲我我。” 景辉手掌盖头,完全能猜出小兰为什么不说出虞小梅也在的缘由,说道: “那你饿不饿?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哼,本梅现在正在气头上,没心情吃东西,哄都哄不好那种。” 景辉决定使出必杀技:“我在苗疆五毒教和巫灵教那里,学了几个月的蛊术,对破解噬心蛊有了新的突破。” 虞小梅眼神一亮,口气一变,谄媚道:“好师兄,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现在不需对应的噬心蛊,也能解蛊啦?” 景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还是没能完全破解,尸心丹确实有独特之处,我现在只是又进了一步,那个需要假死的法子也可以不用了,可以只付出一定代价就跳过一次毒发。” 虞小梅双手捧出,伸到景辉面前。 景辉无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虞小梅掌中,嘱咐道:“这护心丹服下一粒,三个月之内,可以抵挡一次毒发,不过毒发之后,至少三日无法动用内力,你要注意。” 虞小梅当即吞下一粒,小心的收好瓷瓶。脸色一变,懒散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都不好意说你干的那些事情,小心回去菊姐姐休了你。” “我干了什么?” 虞小梅一翻身,身体变成正对景辉,一只手凝成鹤型,扭动起来: “江湖传闻。这景辉风流成性,而且眼光极高,一般女子入不了他眼,专挑绝世美女下手,福州不少小姐都盼着跟他传出一点绯闻,好让艳名远播。” 景辉苦笑,问道:“这都是哪里的传言?我这才到福州几天,怎么就有这种离谱的说法。” 虞小梅冲着鹤手问道:“是啊,阿鹤侠,这都是怎么回事?” “自从大萝卜从大理王族手里抢了王妃开始,这关于他的传闻就没停过。什么唐门的独生爱女,点苍明珠,大理王妃,仿佛这天下的美女就没有跟他无关的一样。 本来他销声匿迹几个月,这下流的名头被唐布衣盖过去了,结果不知道又从哪里跑出一个凶残的美貌苗女,到处找人问大萝卜的去处。几个正派弟子稍微调笑几句,就被这魔女毒得几个月下不了床。” 景辉一阵迷茫,乌娜据自己所知,不是这种性子,究竟自己何时还惹过其他苗女?难道金蝉娘子和银蛇公子还有不为人知的女儿或者弟子不成? 虞小梅看到景辉表情,更加生气,鹤手直接在景辉胸前连啄十几下,怒道:“你居然连自己勾搭了几个女子都记不清,真是太过分了。” 景辉任由虞小梅发泄了一会,轻声问道:“最近金乌老实吗?有没有为难你?” 虞小梅听到这个,直接一叉腰,说道:“这家伙已经绕着我走了,我一个月见不到一次,倒是我那个缺德的师傅,天天怂恿我去暗算丹霞子。” 景辉闻言皱眉,奇道:“丹霞子不是飞天门好手吗?难得只会吹牛的飞天门出个高手,火龙真君为什么要自断一臂?”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丹霞子师兄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学会了一套风刀火剑的合击之法,一手刀一手剑,教给别人也学不会,我那缺德师傅大概是嫉妒了吧。” 虞小梅说完,不耐烦的摆摆手,扭了一下身子,跪坐在景辉面前,柔声道: “不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了,如此良辰美景,师兄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你如果不喜欢女鬼,下次沃扮成狐狸精怎么样? 我看的那些戏班的表演,男人最喜欢的就是狐妖报恩的戏码,怎么样,师兄,你喜欢尾巴吗?” 景辉强忍冲动,回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负心薄幸,花心萝卜,怎么现在自己投怀送抱,不怕我吗?” 虞小梅娇媚一笑,凑到景辉耳旁,低声道:“就是这样才刺激不是吗。” “咳咳咳”景辉耳朵痒痒的,连忙用咳嗽掩饰一下自己的不堪,连忙起身,一伸手,直接点了虞小梅的穴道。 虞小梅身体一软,躺倒在床榻之上,眼神柔情似水,紧紧盯着景辉。 景辉帮伸手,帮虞小梅在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薄被,说道:“既然你和小兰是同一个任务,明天一早同样要出发的,如今天色已晚,你忙了一天,抓紧休息,别耽误了别人才女一生的幸福。” 说完,景辉吹灭屋内灯火,关上房门,坐到井边,连喝十几瓢井水,才冷静下来。 屋内,虞小梅脸上先是出现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接着闪过一丝失望,最后则是一阵安心和幸福的神态,慢慢睡去。 另一间屋内,同样也是一名女子放下心来,重新躺下,沉沉睡去。 第六十五章 魏家才女 叽叽喳喳的林鸟,最耐不住寂寞,在第一缕晨光划破夜幕之前就已经鸣响。晨风轻轻吹过,带来丝丝凉意,也带来了晨露和青草的香味。 山峦似乎也不愿黎明到来,死死挡住晨光,轮廓映得红彤彤。 夏侯兰睁开眼睛,也不知是美梦苏醒还是别有心事,轻轻地叹口气。走出屋中,想要打一盆水洗漱,刚一出屋,就看到虞小梅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正嬉笑着对自己招手。 夏侯兰三两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虞小梅一指石桌上的木盖子,笑道:“师兄给我们准备好早饭了,吃完再上路。” 夏侯兰掀开木盖子,发现里面有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枣粥,心中一暖,面带笑意问道:“景哥人呢?” “我起来时候就没看到,大概找哪个新欢去了吧。”虞小梅伸手拿起一碗,轻轻吹了两口气,喝了一口粥,眉开眼笑:“好甜。” 夏侯兰已经习惯了虞小梅的疯言疯语,也不先洗漱了,干脆坐了下来,趁热尝了一口。 “好甜。” ... 初阳如金,逐渐升高,将整个城市染成一片金黄,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这样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变得缓慢,生活节奏远不如现代那般狂奔不止,每一天都仿佛昨日。 景辉早早离开了山边宅院,实在是不想面对送别的场景,只要谁说一句贴己话,自己就有可能禁不住诱惑,跟着一起去了临安府。福州百姓的安危和自己一时的快乐,同时摆上天平两端,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就是过程不那么快乐。 刚到福州唐门大院,身处屋檐之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贫僧释明,有事拜见唐长老。”正是昨日见到唐守鸿败北,第一时间逃遁的老和尚释明。 “这....”守门弟子也没想到这位还会前来拜访,昨日弟子沉浸与屈辱和惨败之中,不少人对这平日看起来的得道高僧意见很大,破口大骂的也不是没有。 “贫僧有要事相商,你还是去通报吧。”释明看到守门弟子看自己的眼神没了往日的敬重,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能保持形象,言语得当。 “稍等。”守门弟子犹豫片刻,往日的记忆渐渐复苏,还是乖乖进内通报。 片刻,守门弟子把老和尚迎入屋内。释明进了唐门大院,眼光一扫,往日人员齐备的早课队伍,稀稀落落,心中有了计较。 “释明大师,你真是要帮帮我。”释明一只脚刚踏进屋内,躺在床上的唐守鸿就撑起身子,有有些漏气的声音说道。 释明快步走向唐守鸿,伸手在其背后一按,运功帮他运了运气。这才说道:“唐老弟,你别急,如今的状况已经如此,急是急不来的。” 唐守鸿面如死灰,喃喃道:“我这十几年的努力,一朝成空。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 突然心中一动,面露狰狞,狠狠道:“要不然我把昨日那些人都灭口,就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丑事了。” 释明摆摆手,念道:“阿弥陀佛,唐老弟,你杀得了那些乡人,你杀得了‘小天师’,杀得了‘夺魄幽兰’吗?” 唐守鸿身形一摊,不复疯魔模样。 释明见状继续道:“而且昨天一夜,你的败绩,已经传遍了整个福州城,你想杀,要屠尽整个福州城。” 释明看到唐守鸿已经彻底失去抵抗意志,心灰意冷,这才笑道:“唐老弟,你也不必绝望,老衲还有一计,可令你起死回生。” 唐守鸿闻言狂喜,没了往日和释明平起平坐的姿态,一把抱住老和尚大腿,喊道:“大师救我,大师渡我。若我我唐守鸿可以挽回声誉,往后一定唯大师马首是瞻。” 释明十分受用,慢慢伸手扶起唐守鸿,笑道:“唐老弟言过了,你我多年交情,我自然会帮你,只是望你以后莫要忘了老衲的好处。” 释明说完这话,忽然起身,单手立掌,神色庄严,颂道:“勿近愚痴人,应与智者交,尊敬有德者,是为最吉祥!居住适宜处,往昔有德行,置身于正道,是为最吉祥!” 唐守鸿先是迷茫,然后神色一动,开口道:“大师的意思是.....” 释明点点头,说道:“福州这里你的声誉短时间已经难以挽回,为今之计,只有改换门庭,另寻其他适宜之地。” 唐守鸿面露不舍之色,纠结不已,半响之后问道:“大师,就算我愿意重新开始,我这些弟子大多是福州本地之人,恐怕不愿跟我离开故土啊。” 释明露出一个不屑表情,说道:“唐老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些个弟子,一个比一个差劲。如果我是你,就算他们想跟你一起走,也不愿带他们这些吃闲饭的,最多带一个唐衫,那小子还算是有些能耐。” 唐守鸿闻言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言语。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景辉在屋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唐守鸿出声: “就算我愿意走,也没有重新开始的银钱,想要变卖这大院,又很难瞒过门中弟子。” “唐老弟,你以为我昨日为何不告而别?我当时就去找了上官大人,他已经同意收了你这大院,支持你去广州另起炉灶。”释明洋洋得意的神态,声音之中已经掩饰不住。 景辉听到这里,已经没了兴趣,这唐守鸿志气奇小,就算做坏人都做不了什么大事,飘然离去。 ... 临安府,蒋府 “抱歉,夫人说大婚在即,需要筹备的事务太多,抽不出时间款待两位,请两位姑娘过两日再来吧。”蒋府门口的家丁一脸讨好的说着。 “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说谎......”夏侯兰单手从袖子中伸出,就想动手。 “诶诶诶。”虞小梅连忙按住夏侯兰,拉着她离开了大蒋府大门,拖到另一条街才停下,说道:“我的兰姐姐,你刚才一招打下去,万一这魏才女是真心想要出嫁,岂不是被你搅黄了。” 夏侯兰眉头微蹙,说道:“那见不到人,她如果不是自愿的,又怎么办?今晚就要入洞房了,难道要等生米煮成熟饭,我们再出手帮她杀丈夫吗?” “我敢阻止你,肯定是有办法呀。”虞小梅一叉腰,骄傲道:“你忘了我是谁吗?” “疯疯癫癫的狐狸精。”自从昨晚之后,虞小梅这个名字,已经被狐狸精替代。 “是第五代千面人魔啦。”虞小梅看了一眼夏侯兰表情,还算平静,看来不是真的生气,接着说道:“兰姐姐你稍微在茶楼休息一会儿,我换个身份进去问一问就是了。” “那你小心一点,要是你回来晚了,我就只能动手了。”夏侯兰想了一下,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是是是,我又不像兰姐姐你,喜欢一个人偷跑去见....情郎”虞小梅边跑边说,等到最后两个字出口,人已经消失在巷子之中。 虞小梅在蒋府专供下人出入的小门蹲了半个时辰,才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倒不是扮不了男人,只是男家丁实在是没借口进未婚妻子的闺房。 悄悄打晕了这个看起来有点俏丽的丫头,藏在了附近同样被临时征用的民房之中。 “迎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爷吩咐你买的脂粉买到了?”小门的家丁看着出去没多久就回来的小丫鬟奇道,平日这丫头捞到个出门的差事,非要玩个痛快才回来。 “这不是老爷催的急吗,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可不敢怠慢,快开门。”虞小梅刚才蹲守的时候,已经听过丫鬟的声音,模仿的有九成相像,一般人是难以分辨。 “也是,这大喜日子,谁敢触老爷霉头。”家丁一想也有道理,没想到这丫鬟心还挺细,难怪得老爷喜欢,乖乖开了门。 虞小梅走了进去,像是突然想起一般,扭头向家丁问道:“对了,老爷之前嘱咐我,买完直接给夫人送去,你知道现在夫人在哪里吗?我出门时候忘了问。” “就在夏园。”家丁随口答道。 虞小梅点点头,转身向里面走去。 等离开看门家丁视线,又找了个正在扫地的下人,问了去夏园的路。 蒋府不算小,愣是东转西转,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顺利到了夏园。 这夏园门口还站着两个腰挂朴刀的家丁,姿势挺拔,看起来有那么两下子。 虞小梅当做没看见,就大摇大摆的往里走,被两人伸手拦下。 “迎春,你来做什么?” 虞小梅一伸手,掏出一大包脂粉,说道:“老爷看夫人情绪不高,让我送脂粉来。” 两人看了一眼脂粉,觉得没什么问题,放虞小梅进去了。 这硕大的夏园,安静异常,不像其他地方,到处都有仆人在忙碌准备大婚事宜,显得像是另个一个世界。 “夫人,我来送脂粉。”虞小梅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了门,喊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又问了一次,依旧没人作答。 一边问着第三次,虞小梅一边已经推开了房门,进入屋中。 只是一进屋中,眼前的画面就吓了虞小梅一跳,只见一女子正悬挂在空中,脖子上系着一块白色的布料,悬挂在房梁之上。 虞小梅刚要上前救助,就听“呲拉”一声,那白布直接扯断,女子摔落在地,发出一声痛叫。 “哈哈”虞小梅忍不住笑出声了,走到了女子身前,想要扶她起身,只是一看到女子的容颜,直接叫道: “菊姐姐,你怎么在这?” “?”地上的女子被虞小梅扶着,还没从上吊失败的情景中清醒,一脸的迷茫。 “像,太像了。”虞小梅见对方反应,仔细又看了看,难怪掌派人如此上心,这亲戚至少和呼延菊有八分想象,哪个父亲能放任这种亲戚受苦。 “你不用装了,我和蒋家人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蒋力夫的。”女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直接说出了决绝的话语。 “这么说来,你不是自愿出嫁的喽?” 女子面露讽刺,辛辣道:“蒋力夫这无耻小人当年被我拒绝,如今靠官家强行赐婚,软禁了我,不许我跟家里通信,现在又要装君子了吗?” “我确认一下,你是魏昭弟吧?”虞小梅没想到不等自己问,这人就全都说了。 “我是谁你们还不清楚吗?又想玩什么把戏,不要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们蒋家。” 虞小梅撕人皮开面具一角,说道:“我是崆峒派弟子,掌派人觉得魏姑娘婚配颇为蹊跷,派我和师姐前来询问,既然是强迫的,那我们救你离开就是了,你不要再轻生了。” “是呼延伯父派你来的吗。”魏昭弟本已心生死志,如今突然既可以保全清白,又可以脱离苦海,大悲大喜之下,不受控制的流下了几滴眼泪。 “你别急,没想到是皇帝赐婚的,这样我们也不好直接打上门来抢婚,到时候你全家都要受牵连,你先等等,我回去找我师姐,以我们两人之力,定能让你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鬼地方。” 虞小梅权衡一番,放弃了直接带魏昭弟离开的想法。 “也好,因为我一人之命,牵连全家,亦非我所愿,如果你和师姐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必勉强。”魏昭弟现在冷静下来,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就算呼延伯父帮忙,说不定反而要牵连崆峒派。 “你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想那么多干嘛,不说了,你老实呆着,我去找师姐。”虞小梅看出魏昭弟又开始琢磨轻生之事,连忙离开,准备早些带夏侯兰来,救出这可怜女子。 夏侯兰在茶楼之中,盯着斜对街蒋府往来的宾客,猜测开宴的时间。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突然走到她面前,就要伸手拽她。 “兰姐姐,快走,时间紧急,路上说。”夏侯兰听出虞小梅的声音,这才停下擒拿手的动作,跟着虞小梅进了一间民房。 “怎么回事?见到魏昭弟了?” “你换下衣服,我给你易容一下,边做边说。”虞小梅递出一套丫鬟的服饰,伸手就要帮夏侯兰更衣。 夏侯兰稍微一愣,外衣已经被虞小梅扯下,稍微有些脸红,开口问道: “快说到底如何了?” “见到魏昭弟了,她说这蒋家是无耻小人,被她拒绝之后怀恨在心,不知道买通了什么人,如今狗皇帝赐婚,强行逼她假人。”说着,虞小梅拉下了夏侯兰的长裤。 “为什么要易容,直接上门不就好了?”夏侯兰只觉胯下一凉,连忙穿上丫鬟的服饰。 “狗皇帝虽然人不行,但是终究是皇帝,我们要是明着悔婚,魏姑娘家人可就要遭殃了。” “明白了,那你快点吧,万一耽搁了就不好了。” 两人一阵忙碌,也用了半个时辰,才算装扮完成,主要夏侯兰身材秀美,又不会缩骨功,穿上丫鬟衣服,易容之后还是不像,虞小梅想了好几种办法才算解决。 两人急急忙忙蒋家,却发现大门紧闭,对视一眼,心感不妙,连忙推开大门,冲进院内。 结果院内诡异无比,没有一丝声响,完全不像一个大婚之夜的该有的动静。两人直奔魏昭弟所在的夏园,推开房门,也是空无一人。 两人干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直到搜到主殿,才发现屋内堆满了足足几十局尸体,却不见血腥,只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 第六十六章 乱世不作诗 “魏昭弟你这贱妇,居然害我全家性命!”七窍流血的蒋力夫一步步向前,猛地冲到面前死死掐住魏昭弟脖子,紧接着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啊啊!”魏昭弟捂着脖子猛地起身,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脖子,传来微微的刺痛,一时分不清是昨日上吊之时留下的勒痕还是刚才梦中所致。 “醒了啊,快洗漱一下,公主正在等你。”清脆的女声传来,魏昭弟一转头,一名圆头圆脑的可爱侍女正在揉捏面巾。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魏昭弟辨认了半天,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想要试探一下。 “我叫书蓉,只是个侍女,魏才女你不用挂心,这里是公主的行宫,你别耽搁了,不然公主要生气了,可吓人了。”名叫书蓉侍女,一边回答,一边已经端着一盆热水到了魏昭弟面前。 魏昭弟思绪万千,却没有一条好像符合自己现在的情况,面对书蓉越举越近的木盆,还是接过面巾,擦了擦脸,清洗了一下面部。 被催着换好一套跟书蓉一样的衣服,穿廊过殿,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进了一间偏殿。 魏昭弟踏入之后,发现这里颇为眼熟,当日自己得中举人,就是在这里崇政殿被赐婚的,怎么刚离开这狼穴,又入虎口,难道是官家听闻自己不愿意接受赐婚,想要收回成命? “别愣着了,快过来,一会儿大臣都来了,你这个魏才女可是碍眼的很。”魏昭弟这才发现,偏殿垂帘之后,居然还坐着一位女子。 魏昭弟鼓起勇气,掀开帘子,走了过去。出乎意料,并不是年事已高的尊贵女性,而是一名妙龄少女。 她穿着一件不知是何材质的褙子,和此世众人推崇的自然素雅不同,薄如蝉翼的褙子却是如梦似幻的粉红色,肌肤隐隐可见。胸前穿着杏黄色长抹胸,装饰着几条蓝色的绸带与束腰。 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魏昭弟。 “请问,怎么称呼?”魏昭弟被盯得发毛,只觉得面对当今皇上之时都没有这种紧张感,仿佛被人从头到尾看头了一般。 女子拍了怕自己身旁的位置,说道:“有人叫我公主,有人叫我杏花仙,我如今的姓名叫瑞杏,你挑一个喜欢的叫吧。” “公主,不知为何要小女子到此?可是有何吩咐?”魏昭弟站到了瑞杏身侧,终究是没敢同排而坐。 “你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可有什么治国理念?”瑞杏歪着头,随意问道。 听到有此一问,魏昭弟顿时来了精神,当日面见天子,就已经成熟于心,可惜皇帝并未询问,当即把当时想好的台词一咕噜说了出来: “治国之道,当以文治为本,武略为辅。夫文臣者,国之栋梁,当广开才路,励精图治,勤勉于政务,以兴教化,厚风俗,使百姓知礼义,明廉耻,而后国家可长治久安。陛下当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广开言路,纳谏如流,则群臣之智,皆为国家所用,无有遗才矣。 至于边疆之事,当先修内政,并行攘外。内政既修,则民心归附,士气高昂,而后可图恢复旧土,扬威异域。然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当持之以恒,徐图之。陛下当遣良将,练精兵,以固边防,伺机而动,勿轻启战端,亦勿失良机。 乃至民生之策,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百姓安居乐业,而后财货自丰,国力自强。又当兴修水利,以灌溉农田,广开垦殖,以增粮食之产。商贾之道,亦当疏通,使货物流通,市场繁荣。如此,则民富而国强,四海之内,皆仰陛下之德矣。” 魏昭弟就像个答辩的大学生,满怀期望的看着身前的神秘公主,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还可以吧,至少不是个添乱的。”瑞杏随意的评价道,对魏昭弟的回答并无半点动容。 魏昭弟还欲辩解,就见瑞杏一抬手,示意自己闭嘴,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内心颇为不服气。 “我知道你不服气,不过不急,你且安静陪我听完今天的早朝。”瑞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一句。 不多时,这崇政殿兼文德殿就聚集了众多官员,不少人也看到偏殿帘后之人,却无一人质疑或者靠近。 “今日皇姊也在啊,真是难得。”皇帝赵扩最后一个到达,看到帘后有人,说了一句,见帘后之人没有回应,也没有上前寒暄的打算,正常宣布开始早朝。 先是准了忠良之后吴曦前往家族故地兼任兴州知州,又讨论了三四件平日的惯例汇报之后,赵扩突然问道:“今日韩相怎么没有上朝,可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人上前回答。过了半晌,还是礼部侍郎史弥远上前一步答道: “回圣上,几日之前,三川口传来捷报,想来韩相不是在研究详细战报,就是在思索反攻之术。” 赵扩一拍桌子,大声道:“这等好事怎么不先通知朕一声,韩相不说,史弥远你也敢瞒朕?” 史弥远连忙答道:“回圣上,不是瞒报,而是之前不能确定消息真假,不敢胡乱禀报,而且这寨垒之法,消耗不知凡几,兴许花费比被抢走的还要多上一些。” 赵扩没有理会史弥远的言外之意,笑道:“边关得胜,朕心甚慰,诸位不妨以此为题,作一首诗,以振关边士气。” 一听作诗,台下众臣顿时各个自告奋勇,争先恐后,不想错过这个留名的机会。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大多都是称赞圣上有德,文臣献策得当,鲜有人提起边关将士奋勇的。 魏昭弟听着君臣忙着吟诗作对,竟无一人关心具体战役情况,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小心余光扫到,发现公主正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自己。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由皇帝赵扩排了名次,让史官记录了三首最合心意的诗词,准备发往三川口。 赵扩选完诗词,有些乏了,正准备结束早朝,却听到刑部侍郎开口道:“禀告圣上,昨日宣节校尉蒋立夫全家三十二口被人灭门,如今正在缉拿凶手,圣上可有示下?” 赵扩奇道:“一个小小的宣节校尉,你刑部不查,怎么问起朕来?” 刑部侍郎回道:“圣上忘了吗,这宣节校尉上个月刚由圣上赐婚。” 赵扩这才想起这事,说道:“朕记起了,那个颇有姿色的魏才女吗,当初朕本想纳入后宫,你们非要劝朕赐给什么宣节校尉,你们看,这不承受不住,出事了吗。” 侍制兼侍讲闻言一拜,说道:“牝鸡司晨之辈,岂可入宫,如今发生此不幸,正是上天示警,圣上要引以为戒。” 赵扩听完,觉得有些道理,点头称是。众大臣也是纷纷附和,表示正是如此。 又讨论了一会儿,早朝结束,君臣散去,只余瑞杏和魏昭弟在殿中。 “如何,你还想说你那些治国策吗?”瑞杏笑吟吟得问道。 魏昭弟此刻已经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想不到自己十几年苦读,想要报效的居然是这么一群恃才傲物,口吟咏风月,眼底瞧轻庶民,手无缚鸡之力,空有气节,还自鸣得意的短视之辈。 含泪说道:“我魏昭弟发誓,从今以后,升平能歌舞,乱世不作诗。宁当治世无能辈,不作昏朝有用臣。” “倒也不必这么绝望,本宫觉得你还是有用之才,有一件任务要交予你,你可愿意?” “如果没有公主出手相助,魏昭弟已经赴死,多命之人,任凭公主吩咐。” 瑞杏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步棋已经落下。 ... 临安府,韩府。 “幼安快坐,等了你一个早上,快给我说说具体情况。”一名长须长者一把拉住刚进屋的年轻将士,热情的拉到桌前。 年轻将士感动不已,本就长途跋涉,此刻遭到如此高规格的接待,脸上涨的通红,喘着气说道:“赵方将军按照之前所定的竖堡垒安排,趁着天气冷,带着弟兄们顶着风雪在三川口悄悄把寨垒建好,这天气转暖,西夏人又想来侵扰,围了三天三夜,一点办法没有,还折了不少人,没了补给,匆忙退去了。” “好。好。好。”韩侂胄连喊三个好,自主持军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击退西夏侵扰,如何不让他振奋。 “赵将军有没有什么要求,我看传来的书信之中,并无什么特殊要求。” 年轻将士犹豫片刻,说道:“赵将军没说,但是小将有一言,不知道韩相愿不愿意听?” “但说无妨,我召你回来,就是想听听第一线的将士们的声音。”韩侂胄一脸豪迈,平生夙愿正在开始步入正轨,此刻正是志得意满时刻。 “韩相可能不知,这军中粮草总是不能按时到达,到达之后往往也缺斤少两,这次三川口守军,不少都是饿着肚子在作战。” 韩侂胄闻言一叹,说道:“此事我亦有所耳闻,都怪那史弥远。蛊惑官家,说什么‘御将之道,譬如养鹰。饥则依人,饱则飏去,曹彬下江南,宋太祖未肯以使相与之。况今边戌末撤,警报时至,若诸将一一遂其所求,志得意满,猝有缓急,孰肯效死?’” 年轻将士急道:“人怎么可以与禽兽相提并论,这史弥远欺人太甚。” “这史弥远仗着自己背后有皇后撑腰,与我针锋相对已久,官家碍于后宫情面,一直居中调停,也是无可奈何。” 年轻将士见老韩相一脸为难,也不好再催促什么,只好又开始聊了许久的边疆生活,将士如何奋勇杀敌的故事,直到天色渐暗,两人依旧是意犹未尽。 最后还是年轻将士见韩侂胄面露疲态,主动请辞,两人才各自离去。 ... 韩侂胄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自己卧室房门,大吃一惊,只见一劲装男子正坐在自己卧室床榻之上,翻看着自己平时堆积的机要信件。 韩侂胄大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我府邸,还擅自翻看机要文件,你可知罪?” 却不想对面男子随手把手中信件扔回床头,抬头说道:“韩大人,你要是想通过大喊大叫吸引卫兵的话,大可不必,你回来时候没感觉到吗?一路上一个下人都不在?” 韩侂胄自从前几日得知捷报,就兴奋异常,好几日没有睡好觉,昨晚更是等到天亮,迎接边关代表,又是聊了整整一天,早已疲惫不堪,根本无暇注意府中细节,此刻听到年轻男子的话,心中一沉,说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潜入我府中?看你打扮也是宋人,不似异族,难道心生歹念?” “红袄军听过没有?我便是宋朝不愿接纳的‘归来人’” 韩侂胄心中一沉,红袄军他倒是知道,前几年在金国境内兴起的一支叛军,不过这几年忙于对付西夏,并没有过什么接触,现在对方自称‘归来人’,想来对大宋没什么好感。劝道: “你既然是武人,能潜入我府中不惊动他人,想来也颇有本事和见识,你应该知道如今大宋正在一点点反攻,只要北伐成功,你红沃军就能重归大宋疆土。” 男子笑笑,说道:“我刚才翻阅了不少你的书信,你倒是当真想着北伐,不过我怎么听说这皇帝没有北伐的意思呢?” 韩侂胄见对方对北伐计划有些兴趣,连忙开口:“壮士不在朝堂,不懂朝堂规矩,当今圣上也要听取各方意见,并非独断专行,之所以北伐计划一直不顺利,都是奸臣史弥远勾结皇后,扰乱视听,可惜皇帝圣明,一直没有偏信。你看,前些日子我大宋军就在三川口大胜西夏军队。” 男子意外,刚才的书信之中,确实只看到各种计划和战备通信,却没有三川口战而胜之的记录,仔细端详了韩侂胄的表情,又不似作伪,问道:“三川口如今的守将是谁?” “乃是赵方将军,也是我朝栋梁之才,壮士一身通天武艺,不如投入赵将军麾下,为国杀敌,他日定能流芳千古,岂不美哉?” 男子见韩侂胄从自己进屋以来,一直没有表现出畏死情绪,反而极力劝道自己加入大宋军队,如此风骨,稍微有几分欣赏,说道:“你的守卫有点弱了,多加小心吧,我没有伤人,你可去伙房寻他们。” 说完,男子直接起身,破窗而去,没了身影。 韩侂胄看着来去自由的身影,长出一口气,虚脱在床上。 第六十七章 悲欢不相通 劲装男子一个纵跃,平稳的落在院内,推开房门。 “怎么样?” 男子摇摇头,撕下变装,在屋内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盆前洗了洗脸,露出本来的容貌,正是一确定唐守鸿半夜偷偷离开福州,前往广州重新开始,就直接奔来临安府的景辉。 原本做好了大闹临安府的准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天罗地网,而是两个忙了一整夜,眼圈通红的师妹。 经过询问,景辉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本来应该由夏侯兰和虞小梅拯救出苦海的魏昭弟,人却神秘消失了,蒋家三十二口全部离奇死亡,偏偏见不到这位未婚妻子的身影。 夏侯兰和虞小梅苦寻一整夜,一无所获,尤其虞小梅,更是十分自责,自己前脚刚刚做出承诺,马上就把人丢了,今日依旧没有休息,还在去各个可疑的地点调查。 “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三省六部我都去了个便,就是宰相韩侂胄的府邸我也去转了一圈,我倒是搞清楚为什么皇帝会赐婚了。” “怎么回事?说不定跟魏昭弟离奇失踪有关。”夏侯兰问道,她没有像虞小梅一样将任务的失败归咎于自身,见景辉到来,白日补了个觉,现在精神恢复了不少。 景辉捏了捏印堂,今日闯了十几家官员的府邸和藏书库,这事对如今的他倒不算难,可是翻看众多记录可是实打实的劳心,打了个哈切,说道:“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都收到了蒋力夫的厚礼,说是对魏昭弟钦慕已久,希望能够成全。” 夏侯兰看到景辉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态,一闪身到景辉背后,一把将景辉按住,坐在了桌旁圆凳之上。她缓缓俯身,将双手轻轻搭在景辉肩上,手指轻轻地揉捏肩井穴和肩贞穴。小心观察着景辉的反应,一点点加重力道,手法温柔而有节奏。 “他们没有参与到这次魏昭弟失踪的事件之中吗?” 柔软的掌根温和地按压、揉动,伴随着每一次的按压,景辉的身体似乎都在微微颤动,那是肌肉放松的反应。被按摩的部位一直在疼痛和舒适之间反复变化,欲罢不能。 景辉用略微有点抖动的声音回到:“我仔细查看过了,他们确实只是收了贿赂,然后出言推动了赐婚,之后都没有再关心过蒋立夫和魏昭弟的小事情。现在唯一还在跟进的,只有刑部,他们正在一板一眼的追查这次案件,不过也没有有价值的消息,甚至还不如你们查到的多。” 其实除了这些,景辉还有一点意外收获,刑部之中甚至有关于自己的记录,一名叫宋悲的总捕头,把自己列为了广州梨园案的主要嫌疑人,但是不知为何,这份档案被压下了,并没有公开或者批捕。 就在此时,咣叽一声,房门被狠狠推开,虞小梅跳了进来,一屁股撞开景辉,把夏侯兰双手放在自己肩上,娇声道:“我也很辛苦,快给我按按。” 夏侯兰扶额,轻轻帮虞小梅按摩起来,顺便问道:“你有收获吗?” 虞小梅闭着双眼,一副享受的表情,说道:“没有,周围所有的邻居我问了个遍,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外人进出的,就连那些被丢在厢房的宾客,醒来之后也没有一人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更别说见过人了。” 三人交换了一会儿消息,还是对魏昭弟的下落一筹莫展,虞小梅休息了一会儿就想再去问问更远的住户,被夏侯兰按住,乖乖的休息了一夜。 就这样,又是三天的地毯式搜索与询问,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就在三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只叫声难听的鹤,落到了院子之中。 “是火闪电。”虞小梅熟练的从鹤屁股下搜出一封书信,当场读了起来,这几天稍微有些阴郁的情绪,随着阅读一扫而光。 “怎么,莫非是有魏昭弟的消息?”景辉看着虞小梅表情,有些猜测。 “信是掌派人送来的,说收到了锦香宫的消息,魏昭弟如今身在锦香宫,已经由锦香宫人送往崆峒派的路上了。” “锦香宫这么神通广大吗?居然可以在临安府无声无息的救走一个人,看来下次要拜访一下。”夏侯兰也是十分惊讶,此前并未把锦香宫太过放在心上。如今已经把锦香宫放到需要重视的列表之中。 景辉捏了捏下巴,也是十分的吃惊,锦香宫确实他也听过,就在南宫家所在的洞庭湖畔另一侧,是一个只收女弟子,想要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的小门派。 人虽少,但是每一个出来闯荡江湖的锦香宫弟子都精通琴棋书画,气质非凡,导致锦香宫名气颇大,不少武林中人,做梦都是迎娶一位锦香宫仙子为妻。 景辉本以为这是个沽名钓誉,用来钓凯子的门派,现在看来,也许是真有本事的,有机会应该拜访一下,可惜自己暂时没有好的借口,一个男子不太方便。 “既然魏昭弟已经安全了,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带我们好好游览一下临安府,自从来了临安府,我们就一直忙着这大才女的事,还一天没有修习过呢。”虞小梅一放下信,马上心思活络了起来。 “也好,难得来一次临安府,若只是忙碌几天就回去了,确实可惜。”实际上景辉自己也有游览一番的打算,如今有两女相陪,更是兴致高涨。 三人先是漫无目的的沿着人流随意行走,忘掉国家兴亡,江湖鬼蜮,这临安府确实是个繁华异常的地方,街边摊贩无数,到处都是卖艺人和叫卖行走的游商,让人目不暇接。 虞小梅左手握着栗子糕,右手拿着鲜虾肉团饼,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一口甜腻,一口咸香,好不快乐。 夏侯兰一只手捧着一碟鸡丝签,一种羊豆腐衣做皮,鸡丝裹上蛋液,包裹好油炸至金黄酥脆的奢华小吃。空着的的一只手掏出一块面巾,指了指嘴边,递给景辉。 景辉点头,拉住使劲往另一个小吃摊探头的虞小梅,帮她擦净了嘴边蹭了一大片的油渍。 就这么一路吃一路逛,三人在午前到了西湖边上,三人还没做决定,岸边的一名船老大就吆喝了起来:“公子,带夫人来游个船吧,上好的酒食琴师,绝对让您满意。” 夏侯兰和虞小梅同时轻啐一口,同时扭头看向景辉。 景辉伸出双手,左手牵着夏侯兰,右手拽着虞小梅,跳上了这船头为螭形,首尾高翘,船身修长大型游船,说道: “船家别乱叫,还是清白姑娘。” “我失言了,我失言了。”船老大轻轻拍打了自己两下面部,接着说道:“公子需要定个什么包间?有天地人三种。” “来个清静的吧。”景辉掏出一张五两面值的交子,船老大面上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三人面相,马上笑着说道:“好嘞,天字间包房客人到,快来迎接。” 这一声吆喝,狭长的船棚之中钻出两名歌女,领着三人进了一个装饰颇多棚屋之中。 窗口视野颇广,只要把内部的帘子卷起,能看到整个湖面,西湖水面波光粼粼,仿佛镶嵌了无数颗细碎的宝石,在阳光下轻轻闪烁。 为了堵住一直的劝说的歌女嘴,点了几样菜肴,感受着湖边清风,望着湖中往来的众多游船,远近的琴声来来往往,甚是逍遥。 景辉兴起,找船家借了琵琶,也不用内力,只是肆意挥洒,这借来的琵琶,木质温润,弦丝细腻,轻拨琴弦。瞬间,一阵悠扬而清澈的琵琶声便在这螭船之中响起,如同天籁,传出很远。 随着音声,天空飘起毛毛细雨,琵琶声随之转为轻柔,如同细雨轻拂过嫩绿的柳丝,又似晨曦中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温暖而不刺眼。 夏侯兰和虞小梅慢慢闭上双眼,回忆起在洞天福地的那些美好时刻。 ... “师姐,你听到琴声了吗?”一名素雅的女子,坐在窗边,侧耳倾听。 “啊?”另一面同行女子手中握着鸡腿,嘴里含着鸡肉,完全不知道师妹在说些什么。 “诶,师姐你这样,下次音律考试,又要被师傅打手心了。” “啊,吃鸡腿也要被罚吗?” “我是说你识音律的......算了,你吃吧。”素颜女子把头伸出船窗,仔细找寻,果然找到了不远处的螭头舫。 琵琶声就是从中传出,忽觉头上一凉,原来是天空飘下细雨,刚想返回船舱,却听到琵琶声瞬间变得温柔缠绵,如同恋人间细腻的低语,心中一动。 当即回船舱之内,掏出自己的古琴,配合着对面的音律,合奏起来。 直到相向而行的两船彻底听不到互相的声音,才意犹未尽的回船舱内擦拭被淋湿的古琴。 “盛师妹,你平时不是最爱惜那琴,都不舍得我碰,怎么今天拿出去淋雨?”酒足饭饱的女子,双手撑地,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如果天下人都跟师姐你一般,这琴确实也没什么好爱惜的了。”素雅女子实在忍不住,小小讽刺了一句。 “???” 看到师姐一脸疑惑的表情,知道这句也是对牛弹琴了。心中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问问那螭头舫,是哪位大家在湖中表演。 ... 一处颇为偏僻的小村。 稀疏树立着十几个简易的茅草屋,如今更是破烂不堪,十几个西夏军打扮的兵丁正在到处游荡。 “嘘,别出声。”一名年轻的宋军将士冲屋内的孩童们做出噤声的手势,其中一名小女娃,膝盖上破了个大口子,正抱着腿努力忍耐。 “妈的,这些狗崽子躲哪里去了,刚才我还看到个女子。”一名独眼的西夏兵丁骂骂咧咧,不停的到处翻找着。 “别找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赶紧找粮食,找完赶紧离开。”另一名看起来像头领的西夏兵虽然也在翻找,显然寻找的目标并不相同。 “都这个份上了,还装什么清高,就算找到了粮食,还有机会回去吗?”独眼的西夏士兵不屑的叨唠,对战友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漫不经心的一处处搜索着,一步步靠近了年轻将士带着孩子躲藏的小茅草屋边上。 年轻将士手放在刀上,头上汗珠止不住的流下,倒不是畏惧自己生死,而是一旦暴露,这几个孩子的命,基本就保不住了。 这村子的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从金国治下受尽欺辱的汉人,好不容易逃回大宋成了归正人,好不容易在这地方有了一片容身之地,刚看到一点盼头。 就遇到了这批西夏的逃兵,自己偶然路过,率先发现了这些逃兵的迹象,只来得及带着这批孩子躲起来,没能提前疏散人群。 这独眼西夏兵丁一步步靠近,年轻将士心脏随着他的靠近,不断的加速跳动,握刀的手也越来越紧。 就在独眼西夏兵丁手摸到门的一刻,一女子凄厉的惨叫响起。 独眼西夏兵丁面露狂喜,直接放弃眼前的茅草屋,转头奔向声音的源头。 年轻将士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就听到女子的惨叫又响了起来,表情再次变得难看无比。 犹豫片刻,回头对着孩子们低声嘱咐道:“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你们也不要出去,不要发出声音,只需要躲好,天一黑你们就安全了。” 说完,轻轻推开屋门,确认门口没有其他西夏兵丁,轻手轻脚冲着女子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心中却无比畅快,只觉自己的血在燃,堪比当日在三川口大捷之时,一样的平生无憾。 随着离惨叫声越来越近,果然看到十几个西夏逃兵正围着一名女子,两人正在戏谑的撕扯着女子的衣服,像是在玩什么残忍的游戏。 怒上心头,不再隐藏脚步,猛地冲刺,仓啷一声,拔刀出鞘,一颗头颅当场落地。 “狗日的,有本事冲你爷爷我来!” 众多西夏兵士一惊,有几个甚至想要当场逃跑。 “别怕,就他一个。”像是头领的西夏兵大声喝住要逃跑的同伴,已经看清了来人只有一个。 本来心惊胆战的西夏逃兵们,闻言又恢复了凶残的表情,围了上来。 第六十八章 坐井观天 年轻将士气血上涌,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兴奋,眼神在一种西夏逃兵身上一一扫过,计算着一会儿杀几个够本。 自己一身的功夫一多半都在马上,要是现在有一匹好马,换个宽阔点地形,这十几个西夏逃兵,连打带遛,说不定还真不是自己对手。 可惜如果凭借这种游斗办法,这群西夏逃兵追不上自己,对村子里的人可不会留情,就算最后靠这种放风筝一样的办法杀光这群西夏逃兵,村人也要死个七七八八。 把马借给了村里唯一会骑马的狗娃子,让他去临镇请救兵,只恨自己错误估计了他们进村的速度,原以为至少可以撑到救兵来临,没想到他们这群散兵到了这么深入的位置,体力还这么充沛,一路还可以跑步,想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个受害村落了。 想到此处,握刀的手又紧了紧,开口喝道:“赶紧过来受死,再拖一会儿,你们的人头不够我手下弟兄分了。”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重振士气,准备打顺风局的西夏逃兵们,又有几个心理打了退堂鼓,脚步慢了下来,这一慢,周围的其他同伴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蠢货!”领头的西夏兵丁大骂一声,接着吼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你们不杀了他,还想逃走?赶紧跟我一起上,先杀了他,再转移也来得及。” 也不等身边的手下多思考,直接自己第一个冲了上去。 其余的西夏兵丁见状,胆气稍微恢复,一群人有先有后的一起冲了过去。 年轻将士看到这一幕,知道没能吓退敌人,也不用再思考其他事宜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面前的一刀。 领头的西夏兵丁动作大开大合,也没有试探,直直的一刀自上而下,劈了下来,往日里力气小的,心生胆怯动作慢了的,这一刀下去就是人头开花的结果。 可惜年轻将士虽然年岁不大,也算是身经百战,单刀一抬,歪了个小小的角度,没有硬接,连消带打,卸力引偏这这一记开山刀。 马上就想趁着这个空隙,横斩一刀,给这群畜生来个开膛破肚。后面的其他西夏兵丁也冲了上来,四五柄刀光一齐斩来,逼得年轻将士只能后退,错过这反杀的机会。 这一退,让围攻的西夏逃兵们兇性大增,个个争先出刀,想要拔个头筹。 年轻将士叫苦不迭,自己武艺明明高于对手,但是对面群起而攻之,难以还击。只是六七个回合,人已经退了十几步。 眼看年轻将士退无可退,一脚提到了背后草柴堆,空门大现,独眼的西夏兵丁狞笑着就要一刀捅穿年轻将士,就在刀离身体还有一寸距离之时,一只白皙的手掌从独眼士兵心口处透体而出,鲜血洒了年轻将士一脸。 “啊.....”一声惊叫还没出口,一名靠后的西夏兵丁只觉吼间一热,再也发不出声音,丢下手中朴刀,双手紧紧捂着喉咙,跪在地下不再动弹。 “辛哥,我请到救兵了。”一个半大小子被人夹在腋下,梗着脖子用嘶哑的嗓音喊着。“我不是懦夫。” 辛姓将士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抬头,只见一红一蓝两名女子正在西夏兵丁身边肆虐,只是自己一口气的功夫,刚才把自己逼到十死无生的十几名西夏兵丁已经只剩一个领头的跪在地上。 不知道对方身份,没敢收刀,迈步走到蓝衣女子身边,发现她已经在审问那仅剩的西夏小头领。 “附近还有西夏士兵吗?” “.......”这西夏小头领,虽然人跪在地上,眼神中却没有多少屈服之意,目光扫过自己被杀的战友,已经没有了什么活下去的意志。 红衣女子从衣服比较干净的西夏兵丁身上扯下一件外套,裹在了衣服被撕的破烂不堪,此刻缩成一团,颤抖不已的被调戏女子身上。 蹦蹦跳跳地到了西夏小头领面前,冲他甜甜一笑,一挥手,一只耳朵飞了出去,轻声道:“也许你现在不想活了,但是我建议还是先回答我师姐的问题之后再死,不然你一会儿你求我杀你的时候,我也不好答应你。” “没有了.....我们跟其他部队早就走散了,你别再折磨我了,动手吧。”西夏小头领感受着耳边的疼痛,不敢再尝试这疯疯癫癫的女子还有什么骇人手段,只求速死。 得到满意答案的虞小梅冲着夏侯兰一点头,夏侯兰也不啰嗦,一掌拍在西夏小头领头上,断了他的生机。 “感谢各位援手,不知各位怎么称呼?”辛姓小将看着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审讯,这才缓过神来,开口询问。 “.......”两名女子都没有回答,正当尴尬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之时,远处刚才夹着狗娃子的男子靠了过来,出声道:“我们是崆峒派弟子,在下景辉,蓝衣服的是夏侯兰,红衣服的是我师妹虞小梅。” “辛哥!”被放下的狗娃子一下冲进了辛姓小将怀中,不住用鼻涕眼泪在他身上狂蹭。 “在下辛弃疾,多谢三位侠士出手相救,应该还有不少村民还没遇害,我们先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救治的,之后再详谈如何?” “如此甚好。”景辉看了一眼狼藉的村落,也是同样的打算。 五人开始打扫村子,前前后后找了半个多时辰,清点结果让人意外,这一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山匪的次数太多,大多数家里都有隐秘的地道,除了个别忙着藏粮食财物没来得及逃掉的五六个村民,大多居然都幸免于难。 一名胡子都发白的老者,自称是村子的村长,把五人迎到自己茅草屋中,颤颤巍巍说道:“多谢各位壮士,要不是几位行侠仗义,我刘家村今天怕是就要亡了,村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只能用这井水敬各位一杯。” “老丈,刚才我发现你们几乎家家都有暗藏地道,莫非村子还有什么隐情?”辛弃疾憋不住事,直接就把心中疑虑问了出来。 老头一愣,苦笑道:“能有什么隐情,这是当年在金国时留下的习惯,当年一年抓四次壮丁,村子人都要被抓干了,没有办法,才逼出了这挖洞的习惯。 这好不容易来了大宋,可我听说这边也准备打仗,万一这边也要抓壮丁,我们不是白逃了吗,就又把这洞挖了起来,没想到真救了命。” 闻言屋内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这简单话语之中,皆是血泪。 辛弃疾尤其心中憋闷,自己从小就立志要恢复中原、报国雪耻。这十几年也是如此一刀一刀拼杀过来的,却不曾想跟自己一样的归正人,也有只求自己安生的,要是往日,至少也要说教几句。但是看着今天这村子的惨状,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辛弃疾一时没了和村长对话的欲望,目光转向景辉三人,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见到个崆峒派的,叫什么丹霞子,跑来军中说要杀金人,被赵将军赶出去了,不会也是你们同门吧。” “我崆峒派确实有一名叫丹霞子的弟子,只是不知,他长相如何,手持什么兵器?”景辉随口问道。 “样貌吗,我记不清了,但是他背后左刀右剑,颇为奇特,我还以为是杂耍的江湖艺人,一下就记住了。” “噗。”虞小梅忍不住笑出了声,冲着景辉笑道:“我师傅嫉妒得要死的风刀火剑,到了军营之中却被人当成江湖把戏,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嫉妒的师傅更好笑,还是这有眼无珠的将军更好笑。不行,还是丹霞子师兄最好笑,两边都瞧不上。” 虞小梅越说笑得越厉害,说到了最后,捂着肚子笑得有些直不起腰。 辛弃疾听着虞小梅的话,有些尴尬,平日以为自己武艺不说万中无一,也是个中好手。平日对所谓的江湖中人颇为不屑,以为只是些好勇斗狠的自私人,今日一见几人身手,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小看了天下人。 “辛兄不用理她,她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并没有侮辱你家将军的意思。”景辉象征性的拍了虞小梅一下,替她向辛弃疾解释。 “哪里,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事不算什么。况且,我以前真的有些识人不明,早知道崆峒派武艺这么高强,我多和那位丹霞子请教几招,也不至于今日如此狼狈。 就是不知,几位可有为国效力的打算?凭几位武功,定能为北伐立下大功。” 景辉用手指了指夏侯兰和虞小梅,奇道:“军中应该不可女子久居吧,你权利大到可以该军法?” “这....”辛弃疾语塞,刚才脑子里只想着两人武艺高超,一时倒是把军规都丢到脑后了,只能把注意打到景辉身上,继续说道:“确实军法不可轻改,两位女侠我是请不动了,不知道景少侠有没有兴趣?” 景辉摸了摸下巴,那日看完韩侂胄府中的记录之后,确实对打了胜仗的赵方有点好奇,自己的印象之中,这大宋可是软弱不堪的,怎么如今还有模有样的,正在组织北伐攻势,而且还有实际的战胜成果。 “我其实对参军没什么兴趣,但是久仰赵方将军大名,不知道能否引荐一二?” “景哥!”“师兄!” 夏侯兰和虞小梅同时一脸幽怨的看着景辉,辛弃疾见状,连忙一扭头,装作咳嗽。 “当日从临安府出来,说好只是送你们一段路,这一送就是百里,再送下去,我怕是要被你们直接拉回崆峒了,你们不也挂念着那位才女吗?早些回去也好早日安心。” “哼!”两人一个鼻孔里出气,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辛弃疾这才转过身来,突然觉得这武林中人好像也不如自己想象的潇洒,接过了刚才的话茬:“就算暂时不参军也行,如果景少侠有意,我可以代为引荐赵将军,你们这样的高手,将军一定是欢迎的。” 辛弃疾又想起刚才两女在景辉面前没大没小的表现,稍微迟疑道:“那个,冒昧问一下,景少侠的武功,比起你两名师妹如何?” 景辉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未来某国禁止出现的手势,说道:“高一点点。” 辛弃疾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好汉难敌四手。 ... 每天虽然耍了小性子,晚上景辉夏侯兰和虞小梅三人还是好好的一起吃了晚饭。说来也奇妙,明明只是短短重逢了半个月,已经几度经历离别和重逢,反而冲淡了再次要离别的情绪。 “景哥,你要早点回来啊。”坐在百年巨树的树枝之上,没有了外人在场,夏侯兰语调也软化下来,分不清是撒娇还是轻语。 “我会的。”聪明的景辉知道这时候需要的是肯定,而不是分析自己具体行程。 望着满天星辰,一只小手悄悄滑到旁边佳人肩上,轻轻一用力,夏侯兰便一歪头,靠在了男人肩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辛哥,树上有东西!”狗娃子指着看不清具体的巨树之上,大喊大叫,自从今天请了救兵之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从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变成咋咋呼呼的。 “闭嘴。”辛弃疾轻轻凿了一下狗娃子头,说道:“小孩子赶紧睡觉,不该看的别看。” ... 第二天一早,趁着村子的人都起来之前,四人悄悄摸出了村子,不想再多打扰这个好不容易得来一安宁的村子,不然这死了亲人的村子,还要分出精力给自己这一行救命恩人做些什么。 景辉和辛弃疾自然的站在一起,和夏侯兰虞小梅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为了不再变成十里相送,景辉只简单的告别,就跟辛弃疾一起上路了。 看着景辉和辛弃疾渐渐远去的身影,虞小梅凑到夏侯兰耳边,吐出一口热气,低声说道:“兰姐姐,昨晚我乖乖的,你是不是要补偿我一下。” 夏侯兰只觉得耳朵痒痒的,面色一红,一把抓住虞小梅脖领,像提着一只小兔子一样向反向狂奔了起来。 风中传来虞小梅的惨叫:“我错了,兰姐姐,脖子要断了,脖子要断了。” 第六十九章 晓之以情 襄阳行乐处,歌舞白铜鞮。江城回渌水,花月使人迷。 景辉和夏侯兰虞小梅二女告别,跟着辛弃疾一路西行,因为辛弃疾只学了行伍之间杀伐之法,没有深厚的内功修为,更是不懂轻功,两人只能骑马前行,行了一个多月。没有前往刚刚小胜一次的三川口,而是到了襄阳城,因为现如今赵方将军在此驻守。 有了陆游的前车之鉴,景辉对辛弃疾没了多少见到名人的兴奋情绪,大家都是活生生的肉体凡胎,没有谁比谁更金贵,哪怕是狗娃子。 相比临安府,襄阳的繁华远远不如,不过这座古城,倒不是景辉想象的城门紧闭,反而车水马龙,往来的商贩半点不比广州、泉州少,守军虽然多了不少,并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状态。 “景少侠,今天可能没办法直接带你见赵方将军了,我今晚去他家跟他汇报一下,明日我给你消息,你先委屈一晚。”辛弃疾之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跟赵方私交有多深厚,结果这一进城,就遇到内部会议,不方便带外人参与。又觉得景辉一个武林中人,不懂军队这种规矩,只觉得十分尴尬, “无妨,我陪辛兄走这一路,已经有不少收获,又怎会急于一时。”景辉这一路陪着辛弃疾,话已经套得差不多了。这位年轻气盛,从他嘴里旁敲侧击一些军中细节,并不是难事。 唯一让景辉意外的是,这位居然跟自己之前打过交道的杨安国身份类似,出生在金国境内,家里的长辈为了生计,给金国人当了小吏。 人虽降金,心却不服,家中长辈从小就教导其勿忘靖康耻,只盼有朝一日可以重新拿起武器,和金国人决一生死。 金主完颜亮嘴上说要做天下共主,但是对治下汉人却敲髓挖骨,屈辱异常。各地汉族叛军此起彼伏,年轻的辛弃疾也看准时机,鸠众两千,参与其中,想要推翻金国统治。 可惜这种叛军,心思各异,有的人想得是家国天下,有的人想得却是荣华富贵。当时叛军领袖被出卖给金国人,辛弃疾当时抱着必死决心,百余人突袭了叛徒的营帐,擒获了叛徒。 摆脱了五万金兵的追杀,将叛徒献与了如今的襄阳守将赵方,叛徒被送到临安府,斩首示众,让整个宋朝为之一振,直接由皇帝亲自封了官职。 “对了,可有我那师弟丹霞子的消息?” “有有,刚才虽然没见到赵将军,但是你师弟的动向,我倒是跟兄弟们打听到了。”说到这里,辛弃疾腼腆一笑,继续道:“听说你那师弟被拒绝之后,没有一走了之,而是直接当了个普通兵丁,现在就在城外的军营之中,好像现在有了点名气。” “既然今日见不到赵将军,能否让我和师弟一叙?” “这个好说,最近缺粮,已经停了训练,我给你写封书信,你去寻人便是。” ... 襄阳城外,一处营地附近。 “道长,这个菜能不能吃?”一名年轻的庄稼汉手里抓着一团绿油油的野菜,在丹霞子面前晃来晃去。 “根状茎长而横走,密被锈黄色柔毛....”丹霞子一手拿着野菜,一手拿着书卷,小心地对比着书中记载,笑着道:“这是龙头菜,可以吃,放心采吧。” “好嘞,这小半天了,终于有一种能吃的,总算没有白忙活。”庄稼汉也是一喜,出来半天了,采了十几种野菜,终于有吃的了。 一行几十人,正是丹霞子和襄阳守军。只不过没人披甲执戈,都穿着最简陋的服装。因为缺粮,已经停了好几日训练。丹霞子看着忍饥挨饿的同袍,想起自己略懂药理,便带着几十人出营,采摘野菜蔬果,准备给兄弟们加顿餐。 “道长,这个呢?”另一名个头稍矮的青年靠了过来,手中捧着几串小纸,上面长满了红艳艳的小果子。 “你没吃吧!”丹霞子一把从青年手中夺过小枝,扔在地上,伸手去摸青年脉搏。 个头稍矮的青年被丹霞子动作吓了一跳,怯生生得答道:“我尝了一个,应该没事吧?” “这是鸡瘟柴,有毒的,别说话了,快张嘴。”丹霞子手一搭上,就发现青年脉象不对,已经是中毒的迹象,伸手从靴子里取出一粒不知什么东西,直接掐开青年嘴,丢了进去。 “啊!”矮个青年没反应过来,一下就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馊臭,直冲嗓子眼,当即控制不住,在地上呕吐起来。 “怎么啦?”“李铁蛋怎么了?”周围在采集野菜的兵士们,看到这边动静,纷纷围来过来。 “这混小子没等我辨认,自己先吃了毒果鸡瘟柴。”丹霞子有些生气,更多是有些气自己,没能说明这些野菜蔬果乱吃的严重性,如今不知道凭自己半吊子的医术,能不能解毒。 “铁蛋平日就缺嘴,也不怪他忍不住,我看到这红彤彤的果子,可能也忍不住。”看到丹霞子有些生气,一名壮硕的青年帮忙解释。 “啪”另一名同伴一巴掌拍在壮硕青年背后,怒道:“你别添乱,道长说的话你们不往心里去,还有理了是吧。” “别吵了。”丹霞子心烦意乱,轻轻拍着矮个青年后背,催促他多吐一点,最好能把这毒果吐个干净。 吐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吐到只能干呕而吐不出东西时,丹霞子重新为矮个青年搭脉,心中一沉,毒性虽然减轻了,但是依然不见解除。 “道长,怎么样,铁蛋还有救吗?” “.....” 丹霞子没有回答,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本来找到食物的兴奋消失得一干二净,沉默笼罩了众人,只剩下铁蛋干呕的声音。 “丹霞子师弟,你可真能跑。”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传入丹霞子耳中,此刻他却一阵狂喜,猛地一抬头,冲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是自己现在最想见的那个人。 “景师兄,快救人!”丹霞子大吼一声,吓得周围的战友一机灵,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道长,居然还有这种嗓门,目光也投向了远方。 只见一黄袍青年出现在远方,也不见他拔足狂奔,看上去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到了众人跟前。 景辉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了丹霞子脚边的鸡瘟柴和矮个青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催吐了吗?” “已经吐干净了,但是毒性未除。”丹霞子有问必答,言简意赅,生怕耽误了解毒。 “有清水吗?” “有有。”景辉刚一开口,三四个兵士同时递出自己腰间的水囊。 景辉全部接过,一一打开,选了一个最为清澈的,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倒入水囊,摇匀。 让丹霞子捏开狗蛋的嘴,把一水囊的药液全都灌了进去。 “好了,不用担心了。”景辉随手把水囊丢还给兵士,一脸轻松。 丹霞子一只手捂住狗蛋的嘴,不让他吐出来,另一只手马上搭脉。不到一炷香时间,狗蛋的脉搏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不再有中毒的迹象。 “景师兄还是这么神异,小弟佩服。”丹霞子说道,这话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说,只是往日说的时候少不了内心一阵酸楚,这还是第一次从内自外,只剩下佩服一种情感。 “原来是道长的师兄,难怪这么大本事。” “就是就是。” 见狗蛋已经抢救回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景辉看着这群隐隐以丹霞子为中心的兵士,笑着道:“丹霞子师弟,几日不见,你也是收获不小啊。” 丹霞子刚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看着这群同袍,似乎自己确实收获不小。说道:“别都围在这里了,赶紧去继续挖野菜,时间可不多了。” “是!”“好的,道长。” 众人见狗蛋脱离了危险,心中没了牵挂,又乖乖散开去采摘野菜了。 等众人重新散开,丹霞子看向景辉,问道: “景师兄,为何会来找我?莫非也是为了风刀火剑?” 出乎丹霞子预料,景辉竟然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是这位挂念的。 “我偶然遇到一位辛兄,听说了你投军的消息,正好我也想见一见赵方将军,就顺便来看看你。” 丹霞子苦笑:“那景师兄你可以找错人了,你也看到了,我当初不止天高地,直接闯了营帐,要不是赵将军饶了我的嘴,我可能已经下狱了,如今不过是个普通兵丁,没办法帮你引荐。” “哦,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凭你的武功和才智,当一普通兵丁有点屈才了。至于引荐之事,我偶遇的那位辛兄,和赵方将军是熟人,明日我可以重新介绍你给赵将军认识。” 丹霞子只觉得下巴有些不受控制,怎么就算从军,这位景师兄瞬间就做到了自己半年都没有达到的高度,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景辉看出丹霞子稍微有些受打击,开口道:“你这次离开崆峒,前来投军,可有和掌派人商量?” “怎敢惊扰掌派人,我这点微末本领,连我师傅的三味真火一分也没学到,又有何脸面去打扰。” 景辉摸了摸下巴,随口道:“火龙那老废物,跟你说了什么?” “怎......怎可这么称呼我师傅火龙真人。”丹霞子比起怒意,更多的还是震惊,虽然多少猜到景师兄和几位掌门不合,没想到已经到了在自己这亲传弟子面前都不掩饰的程度。 “别人也就算了,你是聪明人,你应该能猜到掌派人组建天极堂的目的吧?” “不是说是...培养选拔掌派人候选人吗?”丹霞子一边说一边观察景辉脸色,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接着说道:“似乎还有几分融合四派的意思。” 景辉点点头,说道:“这天极堂是我建议掌派人建立的。” 丹霞子大惊,这种隐秘的事情,景师兄为何要说给自己,莫不是要灭口?不对,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早就构不成威胁了,莫非还有什么对自己的安排? “看你表情,似乎也不是完全没猜到,就凭这点,就比你那个只会内斗的废物师傅强多了。” “景师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其实也很简单,我不讨厌崆峒派,但是我不喜欢现在的崆峒派。你师傅火龙真人,夺魄门的勾魂叟,都是崆峒派的害群之马,本来我想直接除掉的,碍于掌派人情面,选了温和的办法,弄了这天极堂,架空他们。” “那我呢?”丹霞子想不出这其中有自己什么事。 “崆峒派弟子虽多,大多脑子不太够用,其实我本来很看好你,准备让你接管飞天门的部分事务。” 丹霞子一时不知道心中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苦盼多年的认可,居然不是从师傅身上得到,反而是只有几面之缘的景师兄,更加看重自己。 景辉双目紧紧盯着丹霞子,说道:“你究竟是发自内心想要投军,还是因为那善嫉的师傅,自暴自弃,想要选一条轻松的路?” 看着景辉灼灼的眼神,丹霞子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景辉满意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和师傅刀兵相向。既然你还心系崆峒派,在这地方一样可以出力。” “愿闻其详。”丹霞子又开始对未来有了期待。 ... 当晚,襄阳场外军营。 “兄弟们,今天晚上加餐,‘野菜宴’。”壮硕的青年在营地中吼了起来,指了指背后的一大锅野菜粥。 “我说一整天不见人,铁牛你可真够意思。” “我呢,我呢,我也采了一筐。”解毒之后,缓过来的铁蛋拍了怕胸脯。 “呦,小铁蛋也是好样的。” 营地之中本来准备早早休息,少饿几个时辰的兵丁们看到丹霞子一行十几人,居然煮了好几锅的野菜粥,顿时热闹了起来。 “霍,怎么以前没觉得这野菜这么香呢?”一名兵丁使劲咀嚼着野菜,只觉得无比满足。 “那是你不懂做,我家婆娘以前也会偶尔煮煮野菜粥,可比这大锅的香多了。” “妈的,你几年没回去了?还记得婆娘煮粥的味道?” “七年了,没办法,当初她爹娘就是被金人弄死的,听说我要当兵才嫁给我的,我不混出个人样来,怎么回家?” “诶,也不知道哪年才能打完。” “上个月不是刚赢了,说不得这一两年就能把地都夺回来了,我家祖坟就在北边。” “就是,估计就快赢了。” 众人喝着野菜粥,欢声笑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第七十章 红尘炼心 “一会儿你见了赵将军,可不要太跟我一样这么随意,他脾气可爆了。”辛弃疾看着一脸轻松的景辉忍不住啰嗦了起来。 “放心,我自有分寸。”景辉拍了拍辛弃疾的肩膀,并没有把这次会面太放在心上。 当个人武力达到一定程度,心中本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穿越者,更是无法无天,只是为了查一个女子的下落,就把临安府大大小小官员府邸闯了个遍。 现在的景辉,有资格根据一个人的品行而不是身份来选择自己的态度,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伸手拽了一下不停小声重复嘀咕什么的丹霞子,景辉、辛弃疾和丹霞子一同进入了赵方的将军府邸。 因为辛弃疾的缘故,这次是一次私人会面,所以见面地点是赵方的书房而不是办公的郡厅。和景辉想象的差不多,赵将军的府邸并不大,书房也很朴素,没有太多装饰。 进入屋内,书房中唯一的文玩则是墙上悬挂着“勤谨和缓”四个字,而赵方本人,正在伏案翻阅着什么文书,见几人进来,一抬头,笑着说道:“欢迎,欢迎,幼安昨晚都快把你夸上天了,弄得老夫也期待了起来。” “辛兄谬赞,在下崆峒派景辉,见过赵将军。”景辉率先作揖,对方既是长辈又是镇守襄阳十几年的将领,值得自己尊敬。 “在下丹霞子,见过赵老将军。”旁边丹霞子也连忙见礼。 “小道长也一同来了?甚好,甚好。” 赵方一眼就认出了丹霞子,没有问出这人是谁的话语,让丹霞子松了一口气。 “听幼安说,景小友不远千里,从临安府到襄阳,就是想见我一面,可是有什么要事?” 景辉一拱手,说道:“要事不敢,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心中没有答案,想问赵将军有何见解。” “哦?有趣,行千里路,只为一问,小友也是个诚心人,但问无妨。”赵方面容和蔼,看不出哪里脾气火爆。 “景某不才,自崆峒而出,游历天下,见识了不少人和事,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名,有的人只想吃一顿饱饭,不知道将军驻守襄阳十几年,为的是什么?” “呵呵。”赵方轻声一笑,脸上的笑意和和蔼逐渐收敛,说道:“老夫本来少时也曾是名儒生,喜好谈古论今,激昂文字。掌管过一县大权,讲律法懂教化。 然后到了这边疆地区,我才发现,外族人是不和你讲教化的,唯有手中刀兵才是唯一的语言,唯有我杀的人够多,杀得他够痛,他才愿意和我讲话。 我每杀一个金兵,就少一个欺压汉人的金人,我驻守襄阳十几年,就是为了杀他个人头滚滚,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说起少年时赵方还言笑晏晏,接着每说一句,身上杀气就重一分,说到人头滚滚几个字,三人只感觉闻到了那修罗场面的血腥味。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景辉双手拍了几下,冲淡了肃杀之气,笑道:“赵将军不愧是金人嘴里的赵爷爷,难怪他们畏你如畏虎,当真是豪杰。” 赵方看到景辉神态自若,不由得高看一眼,收敛气势,笑道:“老了,以后恢复山河,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喽。” 丹霞子和辛弃疾长出一口气,这才从刚才的状若实质的压力之中解脱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反而是没有内力的辛弃疾更轻松一点,毕竟这位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战阵拼杀的,状态明显优于实战拼杀经验很少的丹霞子。 “赵老将军如此真诚的答案,真是受教了。”景辉又是认真一拜,继续道:“我们这些武林晚辈,虽然没有赵将军一般的高义,但是也有拳拳之心,就让我们送一份薄礼吧。” 说完轻轻拍了一下丹霞子后背,丹霞子一时没有准备,差点跌倒。跌跌撞撞的走到赵方跟前,掏出一卷地图。 “这是?”赵方饶有兴致的看着丹霞子铺在书桌上的地图,一眼就认出来这熟悉的地形,依然发问。 “这是邓州地图,赵将军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之所以献丑,只因我这半年多,跟军中同袍聊天得知,这邓州的榷(que)场大有文章可做。”说起自己的计划,丹霞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刚才的紧张不复存在,侃侃而谈。 “就是那处我大宋和金国交换物资的市场?”赵方问道。 “没错,不过重点不是这些交易的货物。”丹霞子伸手在地图东西两侧各画出一条线,激情道:“而是西边的京兆府,东边的唐州加上邓州三州的粮食,都会集中在这榷场,然后统一送往燕京。” “这倒是个重要的消息,可惜邓州守军不少,我军缺粮,守城尚可,实在没有远征的能力。”赵方摇摇头,这虽然是个诱人的饵食,但是敢咬钩,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将军莫急,我还没说完。”丹霞子面色兴奋,继续道:“根据从邓州归来的兄弟们说,这运粮队守卫其实并不多,也就三百余人,主要的防卫要靠当地的驻防部队,在穰城时候是穰城的驻军分兵护卫,到了南阳就换由南阳的守军接手。” 赵方眼神一亮,听出了这其中的关键,问道:“这交接之中,有空档?” “没错,这条线路运行多年,一直没有出过纰漏,这些当地驻军早就懈怠。两城之间有个穰东镇,双方一直扯皮,都说这镇子是对方管辖,大概有20里的距离,成了两不管地带。” 赵方紧紧盯着地图,一会儿看看邓州,一会儿看看襄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行,风险太大,至少要有一支千人部队瞒天过海,过境才有机会劫了这粮队,就算成功劫了粮队,也一定跑不掉。” 丹霞子看了一眼对自己点头的景辉,信心满满地说道:“所以,我的计划是双管齐下。一支精锐小队佯攻新野,把邓州的守军勾引过来,然后另一支小队悄悄从禹山出发,从西侧绕道穰东镇,突袭粮队,这样就可以成功把粮食运回来。” 赵方重新坐下,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之上,不断计算着各种可能,半响之后,沉声问道:“你们这个计划,精锐部队需要多少人,劫粮部队需要多少人?” “我研究过禹山的山路了,最多快速通过五百人,再多就难以快速通过,五百人足以劫粮了。”丹霞子信心满满。 “那精锐部队呢?”赵方点点头,也认可这个数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丹霞子面对赵方的询问,目光转向了景辉,看到他的动作,屋内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景辉轻轻一笑,拍了一下辛弃疾的肩膀,说道:“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 既然辛兄曾经能以五十骑突袭万人金营,可愿陪我再用五十骑引出五万金兵?” 辛弃疾听着景辉一首诗恰如其分的描述了自己平生最快意的一段经历,只觉得收获了平生最大的知己,心中激动不已,直接喊道:“有何不可,就是一百次也没问题。” “胡闹!”赵方大喝一声,眼神严肃的瞪着景辉,厉声道:“景小友莫不是以为军中是儿戏之所,怎可说出此番狂言?” 景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轻声道:“赵将军可知邓州有多少骑兵?” “不少于三千骑。” “那赵将军手下能调动多少骑兵?” “.....不足千骑。” “我宋朝骑兵可能以一敌三?” “.......” 景辉一摊手,说道:“派更多人也不过是多一些人送死,不如只派五十名精锐骑兵。在下不才,虽不能做那千人敌,但是有信心,保这五十骑安然无恙。您如何想?赵将军。” “赵....”辛弃疾此时稍微冷静了一些,也觉得景辉有些托大,想帮他说句好话,却见赵方一挥手,止住了自己开口的动作,习惯了令行禁止,当场闭上了嘴。 赵方坐在书桌地图前,一手握着椅子把手,另一只手不停的在桌上敲打着,屋内的气氛重新压抑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丹霞子喉咙抖动,吞了口水,不敢直面赵方,用余光一直偷瞄景辉,希望他能认个错。 直到丹霞子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之时,赵方的声音终于传出: “景小友,军中无儿戏,你轻轻一句话,就要我把五百多条将士的性命交在你手中,老夫实在放心不下,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安心?” 景辉思索片刻,双目对上赵方审视的目光,淡淡道:“我乃崆峒派玄功门弟子,如若此次不能勾引出近邓州守军,又或者这五十骑精锐有所损失,我此生不再弹琵琶。” “不可....”辛弃疾和丹霞子同时开口喊出同一句话,可是两人想表达的意思却又完全不同。 没有管两人的反应,赵方瞬间起身,走到景辉面前,说道:“景小友本无义务助我,一番好心换来老夫处处刁难,实在是我太过无能,不论此事结果,我代襄阳全体将士谢过。” 赵方说完,竟然完全不顾自己身份,腰杆直弯,深深向景辉鞠了一躬,久久未起。 ... “赵将军怎么想的....”三人领了军令,出了书房,辛弃疾还是没想明白赵方为什么轻易接受了如此轻飘飘的军令状。 景辉拍了拍辛弃疾后背,笑道:“别想了,赶快去召集骑马的好手吧,要是错过了时间,下次动手就要等三个月后了。” “对对,正事要紧。”辛弃疾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跟景辉和丹霞子告别,风风火火的去了。 丹霞子见只剩两人,终于忍住开口:“师兄,你这个军令状也太过严苛了吧,岂不是这次失败以后都不能再练铁琵琶功。” 景辉没有马上回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晴空,轻声道:“你说地上的人,抓得到天上的云吗?” 丹霞子哑然,果然自己不够了解这景师兄,以前的他好像没有这股无以轮比的自信,也难怪他这样的人敢做那样的设想,不知道当年崆峒派祖师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如此轻狂。 “放心吧,就算你失败了也影响不到我。我只承诺了我能办到的那一半,誓言中可没包含你那部分。” “师兄你这可算不上安慰,我本来就有些没底,你还开这种玩笑。”丹霞子听到景辉的调笑,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就算这次任务失败了,也不需要成为你人生的终点。你不要想着就算拼上你一条性命也一定要成功之类的多余想法,你以为为什么赵将军会答应我们的计策?” “难道不是我们计策成功率很高?” “是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我去过看过户部记录,襄阳的储粮极少,朝廷的下一次补给要拖到今年秋收,我猜如果我们不出现,他大概就要对某些大户下手了。” “这....难怪赵将军要拜师兄你,你这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啊。”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丹霞子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为什么明明每一句话自己都听了,却还需要别人解释才能懂。 “你没发现吗?赵方将军一眼向上,一眼向下?” “是有一点,所以我都不敢和赵将军对视,总觉得他在瞪着我。”丹霞子饶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怕他瞪你,是被他气势所压制。赵方是一名绝顶高手,他那双眼绝对是修炼什么高深内功所致,只是对视,我身体之内的内息就蠢蠢欲动,有一种隐隐不安,想要反击的感觉。” “啊?”丹霞子只觉自从上了景师兄的贼船,能让自己吃惊的事有点多了,自己上一次毛遂自荐,还在赵方面前演示过自己的武艺,怕对方看不懂,还一边打一边解释过。 “这军队之中的水可能比我之前预估的要深,不过眼下都不重要,尤其对你来说。” 丹霞子第一次接下如此重大的任务,心中百感交集,这半年的兵丁生涯不断在眼前闪过。突然大笑一声,说道:“确实,要是我死在这次行动之中,这天下如何都跟我无关了。明明师傅一直追名逐利,贯彻本心,我却反而怪他,难怪我修不成仙。” 说到此处,丹霞子突然觉得之前自怨自艾,心中埋怨师傅不公的自己好傻。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是个大俗人,突觉豁然开朗,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尘世游心寻仙道,却道凡尘难舍抛。青灯黄卷伴日月,丹炉火候炼心焦。方知道士非仙种,心怀天下方为奇。” 头一次觉得觉得这天下如此自由自在,潇洒离去。 第七十一章 铁浮屠 “幼安,人都到齐了吗?”景辉成了这次佯攻行动的指挥,不好跟以前一样一口一个辛兄那样叫,以免行动之中部下一时分不清哪位才是长官,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到齐了,各个都是马上好手,按照你的要求,每一个都是会骑射的。”辛弃疾拍了怕自己背后的短弓,意思是自己也会。 “丹霞子他们昨日已经进禹山了,时间上差不多了,出发吧。”景辉算了一下时间,自己这边至少要拖住邓州守军两日以上,才能保证另一边安全撤离。 景辉一句令下,辛弃疾掏出令旗一顿挥舞,充当了景辉的传令兵,五十一骑悄悄的从襄阳城北出发,冲着新野而去。 ... 一行人在出发之前,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直到人员集结完毕,确认无法泄密之后,才由景辉宣布了此次行动的计划。 令景辉意外的是,这群士兵非但没有人退却,反而不少人很激动,说作为襄阳守军,很少有机会主动出击。这次前往新野的行动,久违的穿越了崎岖的山路,士气出奇的高涨。 也不知道是最近的一次胜利让他们盲目乐观,还是辛弃疾找的都是与自己脾气性格相似的人,重义轻生。 没等这股春游似的的劲头过去,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就到了新野旁边的白河边上,景辉第一个跳下马,站到了这横跨两岸的超过十五丈长的白河木桥边上,四处张望了一下。 往来的行人不算多,好巧不巧,有一支十几人的商队被拦在了桥头,领头的护卫强忍着惧意,举着刀鞘护在马车之前,却是不敢拔刀出鞘。 景辉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商队马车的马屁股,高声道:“当家的出来说话,别逼我们动粗。” 一名留着汉人发型的中年男子从马车钻了出来,弯腰低头,强憋出个笑容答道:“来了,来了,小人来了,壮士有什么吩咐?” “你们运得什么货?” “一半是布匹,一半是舶药,都是些上不了档次的东西,我愿意将身上五十两白银孝敬给各位壮士,能否放我们过去?”中年男子满头是汗,左腿停不住的哆嗦。 景辉走近马车,随便开了几个箱子,发现确实大多数是布匹和焚香用的舶药,点点头。说道: “可以,银子我收了,你还算老实,货和人我都放了,把你们这次携带的干粮都留下,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一楞,怎么还有只要干粮不要货物的蠢货,难怪只能做贼,心中恐惧稍减,脸上反而笑容更甚,连忙称是,卸下了几袋子吃食,千恩万谢的走了。 辛弃疾凑到景辉身旁,低声道:“刚才那人不似良人,就这么放走岂不是暴露了我们?” “暴露好啊,我们不就是来暴露的,要是能让新野守将出来剿匪就更好了。” 辛弃疾恍然大悟,笑道:“也是,我们各个好马善射,只要不被堵住,确实不用怕这新野守军。” 景辉看桥边的行人跟着商队跑的差不多了,走到一种骑兵面前,高声道:“各位,听我一言。此番我们孤军深入,并非寻常的征战,而是要死死咬住邓州守军,无暇他顾。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汉子。 就不说那些文邹邹的话了,来一点实惠的,分发一些银两和粮食给你们,以表我的心意。这不仅仅是为了激励士气,更是因为我深知你们家中也有期盼你们归来的亲人。 此战必胜!” 景辉说完,把刚才从商人手里拿到的白银一捏,向天上一甩,散成满天星,然后慢慢坠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五十人各自眼前,一伸手刚好拿到银子,颇感神异,开始理解为什么会由这么一位外人领头。 “幼安,你带三十人,在这林中把灶火升起来,至少给我布上二十个灶火,让河对岸都能看到炊烟。 另外,这白河桥浇上火油,等新野的求救的信使过去,就把桥烧了。” “明白,没想到你还懂兵法,这疑兵之计真是秒。”辛弃疾对人心不算精通,但是这兵法一眼就看出其中深意。 “拾人牙慧罢了,谬赞。”景辉凑到辛弃疾身旁,低声道:“正好那商人贡献了点粮食,今天晚餐做丰盛一点,这几日怕是只有这一顿可以好好吃了,做好准备。” 辛弃疾点点头,深以为然。勾出邓州守军并不难,难得是能拖住他们,未来几日怕是一场苦战。领着二十五骑进了林子,留下五骑在桥上泼洒火油。 景辉翻身上马,一招手,领着二十骑向新野出发。 ... 新野城门。 “大人,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那伙匪人凶残无比,要不是我们奋勇,杀出一条血路,想着一定要跟您报信,说什么也回不来了。”中年男子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城门不少民众都围了过来。 “行了,行了,你杀个屁敌,你当老子瞎了?真是凶匪,就凭你那几个家仆,能护你回来?”城门校尉一伸手,直接给了中年男人一耳光,接着骂道: “你再敢把老子当傻子,下次夺了你的良籍。” 中年男子被抽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再多说话,心中更恨那伙抢了自己的盗匪。 “大人,有情况。”一声大吼从城墙上传来,新野城墙不算高,听得很是清楚。 城门校尉再也顾不得跟商人较劲,小跑着上了城门楼,冲着外面看去。只见只有松松散散的十几名骑兵,心中一松,笑骂道:“这些盗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点人也敢来爷爷我这里叫嚣,一会儿放他们进来,我非要活剐了他们不可。” 只是说话的功夫,这十几骑就冲到了离城墙不到十丈的距离,城门校尉刚要下走下城楼,招呼手下在城门下布防,余光就看到这些人贼人突然一字展开,齐齐停下,心中一悸,正要下令。 就听飕飕声响起,几十只羽箭飞上城楼。 “啊!”“啊!”四五名毫无紧张感,正在看热闹的士兵直接中箭,其中有两人更是直接坠下了城墙。 城门校尉俯身蹲下,运起洪荒之力,怒号道:“给我关城门!快!不是什么盗匪,这是宋军斥候!” 顿时整个城门乱成一团,看热闹的居民更是鸡飞狗跳,怒吼声,哭嚎声,不一而足。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宋军打过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新野县令女奚烈明耳中。 县令女奚烈明倒是颇为镇定,新野守军足足有一千之数,只要城门没有失守,就是宋军来了几千人,一时也没有破城的可能。 女奚烈明一招手,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凑了过来,听县令吩咐道:“给邓州送一份求援信,就说有数百宋金斥候在围攻新野。” “是。”儒生听令,直接走到案桌上,提笔写了起来。 女奚烈明说完,也不等儒生写完,直接一扭身,出了县衙,昨日新纳的小妾颇有滋味,这些骚扰小事,就交给那些满脑子争权夺利的蠢货吧。 ... 景辉一行人断断续续,只齐射了七八轮箭矢,等到新野城墙上的守军,恢复秩序,开始还击之后,就退后到射程之外,远远的互相叫阵起来,也算热闹。 可惜一方城门紧闭,另一方绝不往前一步,雷声大雨点小。 一骑从白河方向冲出,冲到景辉身边,兴奋道:“景大人,跟你说的一模一样,那新野的信使果真出发了,已经过了河,辛统领让我来通知你。” 景辉轻笑,既然信已送出,这边的戏也就不用演了,直接一招手,二十几骑重整队形,回了白河畔。 ... 邓州,元帅府。 “报,牙古塔元帅,新野送来求援信,说有大批宋军围城,请求援军。”传令兵在门口大声喊着。 “哦?侥幸赢了一次,就开始反攻,宋人真是不知死活。”纥石烈牙古塔放下手中的酒杯,颇为不屑,宋人守城也就算了,出来攻城简直是找死,狞笑道:“新野有没有说宋军有多少人?” “信中没有给出明确数量,只说前哨军就不止百人,少说也要几千人。” 纥石烈牙古塔眉头一拧,这点人也不够瞧啊,又喝了一大口。 旁边的幕僚看出元帅心情不佳,随手让传令兵退下,轻声道:“元帅不用忧心,这支部队新野描述不详,只要我们稍微操作一二,就可以帮你压仆散安贞一头。” “怎么操作?那边红袄军可都是几万几万的功劳,这几千宋军哪里够用。” “说来也简单,这邓州守军十万,至少一半不可轻动,那元帅就领兵五万前去剿匪就好了。” “胡说八道,这五万人的给养哪里来?你出啊?”纥石烈牙古塔直直摇头。 “欸,元帅莫急,我还没说完呢,最近不是刚打完粮,各地粮食可都不少,元帅不是嫌宋军人数不够多吗?这一路的本户不可动,汉户和杂户,怕不是都悄悄资助了这支宋军,也是叛军。” “他奶奶奶的,你可真娘的坏到家了。”纥石烈牙古塔直接把酒杯往桌上一摔,拍桌子起身。 “元帅息怒,是我失言.......”幕僚连忙道歉,眯眼偷看元帅表情,发现他嘴上虽然怒骂,神态却是开心得意的样子。 “快去,传我军令,马上集结,莫要让这群宋军跑了。” ... 五万大军,光是集结,就用了两个时辰,这还是因为不少人本来有护送粮队的任务,提前有了准备的情况,不然怕是天黑之前都难集结完成。 纥石烈牙古塔率领的五万大军,如同一股汹涌的暗流,从邓州席卷而出,向着新野的方向奔腾而去。 一路之上,这股暗流就像一种魔物一般,所过之处,村庄化为废墟,火焰冲天而起,黑烟滚滚,遮天蔽日。无辜的汉户和杂户被无情地屠杀,无论男女老少,皆未能幸免。 士兵们像饿狼一样扑进村庄,见人就杀,见物就抢。 一个年迈的老汉,手里还拿着锄头,就被一名士兵一刀砍倒在地。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倒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误。 一路走走停停,八十余里路,愣是拖到快天黑,日头西斜,满载的金军才杀到白河畔。 纥石烈牙古塔隔着桥向对岸望去,只见对面只有寥寥几十骑,又看了看周边的树林,发现炊烟足有几十缕,知道这应该是宋军的伏兵之计。 “这些宋人就会想些没用的,我要是只派几千人来,这伏兵还算有点用处,不过怕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抽调出五万大军。”纥石烈牙古塔说得大声,身边的副将们也都附和着大笑。 就在此时,一股音律骤然而起,低沉而悠扬,如同远方山峦间的回响,渐渐地,琴声变得激昂而高亢,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锐利的锋芒,直击心灵。仿佛有金戈铁马,箭弩飞矢。 本来五万大军一路劫掠,正是士气高昂之时,但在这曲子的演奏下,不少人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开始闪烁着不安与恐惧。他们仿佛被这琴声带入了一个充满杀戮与死亡的世界,好像眼前出现了白日残杀之人化成厉鬼索命。 “怎么回事!”纥石烈牙古塔怒吼,他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只觉整个心脏都要从嘴中跳出。 “那里!是桥尾有人弹琴!”一名副指向白河桥桥尾,众将沿着指向看去,一名黄袍飘飘的俊俏青年,抱着一把通体乌黑,偏偏又让觉得闪烁微光的琵琶,正在轻轻拨动,只是看他弹琴的手指,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狂跳,纷纷不敢再看,移开了视线。 “快,快给我杀了这妖道!杀人者赏白银千两!”纥石烈牙古塔感受着越跳越快的心脏,怒吼着。 “末将领命!”一名手下骑兵众多的刘猛安闻言一喜,再也顾不上心中不安,直接招呼手下桑一百余骑,纵马向桥尾的弹琴人冲去。 白河桥不算太宽,但是也足够三骑并行,刘猛安手下的一百余骑兵都是重骑兵,也就是金国赫赫有名的铁浮屠。 一百多名铁浮屠,三骑并行犹如钢铁堡垒,从桥上如潮水般冲击而来。桥上的木板在他们的重压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颤抖。 桥下的河水在他们的冲击下仿佛都为之颤抖,波光粼粼,映照出他们冷峻阴森的面甲。随着他们的逼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金属气息。 他们的冲锋,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气势,仿佛要将连桥带人一起碾压粉碎。 上架感言 不知道你们想到没有,反正一个月前我是完全没想到这本书能上架。 机会难得,稍微和各位读者聊两句。 2024年6月21日凌晨,我打完活侠传的三周目,关闭游戏,只觉得一阵空虚。 总觉得这游戏之中有太多的地方不合心意,有些太多的意难平,即使是三周目打完,也没有让我真正释怀的结局,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有些东西如鲠在喉。 未写完的故事之中有那么多期待和伏笔,很想怒骂一声垃圾游戏,然后就再也碰。偏偏剧中出场的女角色一个个又是那么引人入胜,魅力非凡。 于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冲进我的脑中,打开了文档,一字一句打出,有了这本书。 这书注定小众的不能再小众,因为活侠传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作,而作为其同人的本书,自然更是无从说起,我至今收藏都低的可怜。 说起来好笑,靠着一股冲动开的新书,莽到了八万字时候,这书收藏连100都没到。 唯一的评论,是一位因为《我为崆峒掌派人》这个初始书名被骗进来的,想看金庸同人的读者。 说实话,当时心情是很低落的,毕竟自己每天坐在电脑前,被硬控四个小时,就为了这三四千字。虽说是自愿的爱发电,但是真单机快一个月,真的很难形容那种空虚感。 憋不住我的,跑去铁吧发了个帖子求人来点互动,告诉我不是在玩单机起点,结果不到20分钟,我用了13.3年的铁吧账号被永久封禁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这个自裁行为,确实引来了几位读者,我的评论区终于不是只有那位走错门的了。 就这样,评论一句夸奖就能高兴半天的时代来临了,大概持续了将近两周,我马上迎来了又一次打击。 因为书写到了十万字,可以申请签约了,当时我也没想太多,既然写了这么多,能申请就申请吧,既然这么多人夸我,没准我真的写的还行呢?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拒签了。 我从温柔读者的夸奖中回到了现实之中,原来我还是我。 不过也有好消息,因为生活之中打击足够多,这一次的失败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当时我脑中最多的想法是把这本写完之后,下一本我应该写些什么,没有想过就此切掉。 之后我就默默的继续写着这本签约失败的同人,描绘着我想象中的展开。 然后8月11号,我定期清理一下自己邮箱,突然发现一封扎眼的邮件,来自阅文集团的签约邀请。 说起来很丢人,只是这简单的签约邀请,我当时心情大概跟中了几万块钱的幸福感差不多。 然后这才点开作家助手,发现其实7月31日,编辑已经通过软件给我发过一次邀请签约消息,但是因为我每次码完字都是光速关闭这个软件,一直没有发现。 东拉西扯半天,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这其中带给我的喜怒哀乐,我觉得这会是一份很独特的体验,所以想分享给各位陪伴本书的读者朋友,谢谢你们。 如果你看到这里,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为了庆祝今天上架,我今天会多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