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太子妃》
7. 第七章
因为丢了香囊,宋安安看着眼前摆着的饭菜,半点胃口都没了。
冷着小脸往那一坐,什么都不肯吃。
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顾斐盛了碗她往日最喜欢的鱼羹放到她面前:“先用膳,孤让人去寻。”
宋安安摇头,她不想吃。
都怪她任性,要是听芸香姐姐的话,香囊就不会被人摸走,送给太子哥哥的生辰礼也不会丢。
宋安安越想越难受,咬着嘴角的唇肉不肯松。
顾斐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指尖捏着她的唇角,轻声哄道:“松开。”
再不松,嘴角就要咬烂了。
那香囊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能让她那么在意?
确实是他派手下人摸走了宋安安的香囊,但宋安安过来的快,他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派出去的暗卫本是为了跟着宋安安,盯着她此番出宫是为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可宋安安只去了一趟浮华阁,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拿,顾斐这才让人摸走了她的香囊。
因为有顾斐拦着,宋安安松开了一直咬着的唇角,只是眼角蓄着要掉不掉的泪花。
顾斐动作一顿,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名为“后悔”的滋味,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香囊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用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左右宋安安察觉不出来。
“没有。”
丢都丢了,宋安安不想告诉顾斐这件事,算了,她再准备别的礼物。
她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她就端起了顾斐给她盛的鱼羹,只是眼角的泪花还没消失。
“不哭了?”顾斐见状打趣道,亏他还担心小姑娘会难过得吃不下饭,准备看完那香囊里的东西再还回去。
宋安安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让眼角残留的泪花消失:“我才没哭。”
她只是有一点点伤心而已。
“行,是孤看走眼了,安安没有因为丢了个香囊就哭的打算。”
顾斐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一如往常,除了有意无意往屏风后看去的目光。
宋安安轻哼一声,随后从怀里把顾斐昨日给他的龙纹玉佩给了掏了出来。
还好这个她贴身带着,要是弄丢就麻烦了。
“太子哥哥,玉佩还你。”
宋安安把玉佩递到顾斐面前,她还有些舍不得,毕竟这玉佩能让她自由出入皇宫。
顾斐接过还带着眼前人温度的玉佩,他今日没打算出来的,父皇越发堕懒,将大多朝政都推给了他,见他今日无事,又往东宫送来一堆尚未批阅的奏疏。
他今日原本是打算在书房待一日的,至于为何会出来,他把原因归结于不放心,不放心手下人办事,万一出了乱子,他的谋划就全作废了。
与父皇一样,他对宋震的防备大于欣赏,他手中那数十万兵权,去他的一部分助力,更是大燕朝不可预估的隐患。
所以对于宋安安,他半点都马虎不得,就算她察觉不出别的,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和嬷嬷不是眼瞎的,在没查出她们和宋震有什么联系之前,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太子哥哥在笑什么?”
宋安安忽然出声,拉回了顾斐的心神。
顾斐拿起酒盏遮住了他嘴角勾起的一抹轻嘲:“没什么。”
他是在笑自己虚伪,虚伪的可笑。
~
重华宫里,顾宴满脸嘲讽:“顾斐就这么出宫了,真怕别人不知道他把宋安安看得有多重,做戏做得多全。”
“太子尚且能做戏给旁人看,你就只能干看着。”
萧贵妃半卧在榻上,抬眼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说起这个顾宴就沉了脸,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每他想接近宋安安,那小丫头就躲得远远的,甚至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
“母妃,儿臣就非要接近那个‘痴儿’不可吗?”
他口中的“痴儿”就是宋安安,她先天不足的事整个皇城都知道,顾宴早就不乐意了,他想在朝堂上跟顾斐争上一争,而不是靠讨宋安安的好,想起关于她的种种流言,他实在不情愿。
萧贵妃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陛下不肯给你一个正经职位,不让你进朝堂,你外祖已经在想办法了,你暂且安心。”
她也想让顾宴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奈何皇帝始终不肯松口,无论她如何都没结果,只能让父亲那边想想法子了。
“你也别把‘痴儿’挂在嘴边,若宋安安真有什么毛病,皇后早就在皇帝面前闹起来了,她拿太子当命根子,断不可能让太子娶一位有毛病的太子妃。”
萧贵妃劝完,顾宴心里才好受些,他看了眼窗外还没盛开的山茶花道:“如若不行,那就只能用母妃的法子了。”
萧贵妃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母妃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个。”
~
因为顾斐一道出宫的缘故,宋安安能晚些回去,她如愿看到了入夜时分的街景,虽然是在马车上,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期间顾斐想带她下去走走,宋安安想到丢的那个香囊,果断摇了摇头,她还是好好在马车里待着好了,不要给太子哥哥惹麻烦。
而且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真的不下去?”
顾斐看着撩开帘子不停看着外面的小姑娘问道,明明很想出去,却反常的一直摇头。
“不去。”
宋安安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帘布。
“有孤跟着,不会再丢东西了。”或许是看她没玩尽兴,顾斐忽然开口道。
宋安安还是摇头,她不想成为麻烦的累赘。
既如此,顾斐便不再多全无,他伸手理了理宋安安额角的碎发道:“过些日子皇祖母从五台山回来,孤亲自去接,到时候安安跟着一起过去可好?”
宋安安闻言,原本的低落一扫而光:“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去?”
“再过半月。”
顾斐算了算日子回道。
大燕太后喜佛,每年都有三月在五台山礼佛,再过半月就到时候回宫了。
“再过半月不就是……”
宋安安轻声嘟囔着。
“是什么?”
“没什么!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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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
她想起一直对她慈眉善目的太后,果断答应了顾斐。
顾斐看着恢复精神的宋安安,顿感还是这样的小姑娘看着更舒心。
马车赶在宫门下钥前到了皇宫,芸香正要上去扶宋安安下车,没想到马车里的人已经睡了过去,是被顾斐抱着下来的。
芸香见此只好跟在顾斐身后,看着他把人抱回长乐宫。
走了一路,怀里的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来是真累了。
顾斐将人放在床上,叮嘱道:“让小厨房煨着碗莲子羹,她晚上醒了肯定会饿,再把太医开的安神汤备上。”
宋安安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路上买的那些小点心也就咬了两口。
芸香一一应下,吩咐人去做。
交代碗这些,顾斐才踏着月色走出了长乐宫,东宫堆着的奏疏,他要连夜看了。
就如顾斐所言,宋安安夜半时分果真醒了,芸香睡着她外间,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知道。
听见动静,她便赶紧走了过去。
“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芸香轻声问道。
宋安安说不是,她今日没做噩梦:“芸香姐姐,我饿了。”
芸香闻言松了口气,让人去端一直煨在炉子上的莲子羹。
“太子殿下猜的真没错,姑娘醒来第一句就是饿。”
芸香把莲子羹端到宋安安面前。
宋安安咬着嘴边的勺子,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有些苦闷地道:“芸香姐姐,我把香囊弄丢了,太子哥哥的生辰礼怎么办?”
芸香早已知晓这件事,她安慰道:“丢了就丢了,姑娘可以再送别的给太子殿下,只要是姑娘送的,太子殿下都会喜欢的。”
左右那香囊里没什么要紧东西,就一颗暖玉贵重些,不打紧。
宋安安反问道:“真的吗?”
芸香点头:“奴婢从来不会骗姑娘。”
哄着宋安安喝下那碗安神汤,见她沉沉睡去,芸香缓步往殿外去。
~
书房内的烛光跳跃,顾斐看着手里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玉石,有些出神。
他刚把那个香囊打开,里面没什么东西,也只有这块玉算得上特殊。
应该是宋安安从浮华阁拿的,可这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石,只是比普通玉石多了点微润的触感。
“她就只拿了这一件东西?”
顾斐沉声问道。
“回主子,郡主就只买了这个。”
浮华阁背后是谁顾斐一清二楚,不过一介商人,跟朝堂没多少瓜葛,就是因为清楚,顾斐才想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难不成真是他多想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玉石,剔透的玉石什么都掩藏不了。
就在顾斐想不明白之际,一直跪在地上回禀消息的侍从忽然开口道:“主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想说就把嘴闭上。”顾斐眸色暗沉,面上也不复平日的温润,似乎这才是原原本本的他,也是褪去伪装的他。
“主子生辰快到了,也许郡主只是出去给主子挑礼物而已。”
8. 第八章
生辰?
若不是有人提及,顾斐都快忘了自己的生辰,算算日子,确实快了。
他重新打量着手里的玉石,忽然记起每年那小姑娘都会给他准备生辰礼。
“下去吧。”
顾斐挥退了书房内其余的人,只剩下他一个握着手里的玉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次日,顾斐果真让人送了一个新的香囊给宋安安,和她丢的那个相似,里面还装着给她调养身体的药材。
宋安安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心里有了主意,她要做一个香囊送给太子哥哥。
她将香囊系好,翻出来一直荒废的绣棚,捧到芸香面前,她很少碰针线,也没人非要她学这个,她只能去找芸香帮忙。
芸香看着宋安安忽然拿出来的绣棚,一时没反应过来:“姑娘想学女红?”
“不是,芸香姐姐教教我怎么做香囊。”
她忽然就想学这个,芸香一猜便知是为何。
“姑娘想亲自做了香囊送给太子殿下。”
虽说本朝香囊多为女子饰物,但男子带着也无伤大雅。
只是姑娘甚少折腾这些,要做个香囊也不是易事。
芸香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其实她现在也没弄清楚姑娘究竟懂不懂男女之情。
但细想来似乎除了太子殿下,姑娘也没别的选择。
“姑娘喜欢太子殿下吗?”芸香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宋安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喜欢什么?”
宋安安刚说完,顾斐就从外殿走了进来。
芸香见状只好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她看了眼殿外守着的人轻皱了下眉头。
原本太子殿下到长乐宫就应该有人进来通报,这几日他们又懒散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不像样子。
“安安喜欢什么?”
顾斐刚进殿就听见小姑娘说喜欢,倒是好奇最近她又喜欢上什么了。
“喜欢太子哥哥。”
她毫不掩饰的话让顾斐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知晓宋安安口中所说的喜欢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顾斐看着她心绪繁杂,片刻后伸手轻碰了碰宋安安的额发,声音温润有力:“太子哥哥也喜欢安安。”
不过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顾斐一人清楚了。
像是转移话题一般,顾斐看向了一旁散落的绣线,问道:“怎么忽然想玩这个了?缺什么孤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知晓宋安安没学过女红,又是个怕疼的,万一被针扎疼了又要闹脾气。
宋安安边说话边捋着手里的绣线,反正她还没开始呢,太子哥哥看到了也无妨。
“要绣腰带,给父亲送去。”
她没说谎,前两日她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在养病一直没动手。
她要给太子哥哥做一个香囊,再给父亲做一条腰带,等到下次来信时一并送过去。
“镇国公看见安安做的腰带一定会高兴的。”
顾斐的目光从那堆绣线里收了回来,他下意识觉得宋安安拿出这些是为了做东西送给他,没想到是为了宋震。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心里最记挂的还是相隔万里的父亲。
说起送东西,顾斐无故又想起了那块玉石,难不成真是宋安安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她怎么会想送他这个的?
顾斐半句未提自己生辰一事,权当自己不知道,他在长乐宫没待多久便离开了说是晚上再过来陪宋安安用晚膳。
顾斐走后,宋安安依旧摆弄着手里的丝线,她学着芸香的样子把丝线分开,虽然动作缓慢,但好在仔细,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久。
午后,芸香才哄着放了绣线的宋安安去休息,没想到重华宫那边送来了帖子,说是请宋安安过两日去重华宫赏花。
芸香不好直接拒绝,先接下了帖子,若是宋安安不想去再推脱不迟。
“赏花?”
赏什么花?
宋安安看着手里画了山茶花的帖子,想起了之前萧贵妃一直想让她去重华宫看山茶花来着。
可是她这几天日日看着院里那株“醉红颜”,已经看腻味了,对这赏花宴不怎么感兴趣。
而且,太子哥哥好像不喜欢重华宫,她要是过去的话,太子哥哥是不是会不开心?
宋安安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她求助一般看向芸香,想问问她怎么办。
芸香道:“奴婢打听过了,萧贵妃这个赏花宴不止请了姑娘一人,还遍邀京城闺秀,说是赏花,实际上是为了给二殿下挑皇子妃。”
所以皇帝才会应允她大办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赏花宴。
宋安安听完后顿时来了兴趣,若只是她一人,她肯定不乐意过去,可那么多人在,应该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她吧。
“姑娘想去?”
芸香只一眼就能了解宋安安心中所想,故而问道。
毕竟姑娘还是喜爱热闹的年纪,整日待在长乐宫里,连她都觉得烦闷,更不要说姑娘了。
宋安安还有些纠结:“可是太子哥哥……”
“不如姑娘晚上问问太子殿下。”
芸香觉得若是宋安安想去,顾斐便不会拦着。
事实正如她所料,顾斐没非拦着宋安安不让她去,反而让她也去看看热闹。
左右是在皇宫里,他也不想老据着宋安安。
至于重华宫那边,在皇宫里他们母子俩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他可不信萧贵妃办这场赏花宴是为了给顾宴挑选皇子妃。
她几次三番来请宋安安去重华宫,更是不惜搞出一场赏花宴,怕的就是宋安安不肯过去。
那他就遂了这母子俩的愿,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就不怕她会出事?”
皇后看着面色平淡的顾斐不由问道。
“重华宫里不是还有母后的眼线在吗?”
顾斐对上皇后探究的眼睛,语气毫无波澜。
他对重华宫不甚关注,但母后可不是,这么多年,重华宫里怎么可能没几个眼线在?
皇后闻言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故作生气地道:“本宫就说你过来准是有事相求。”
顾斐顺着她的话道:“儿臣不孝,惹母后烦心。”
“胡说什么呢?”皇后轻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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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孝的罪名多大,他怎可随意乱说。
“本宫帮你看着就是了。”
不说别的,宋安安本就是她未来儿媳,她自然要看着。
想起这些,皇后忽然问道:“你生辰又要到了,在京城,像你这个年岁的,房里多多少少都会有几个人,你看……”
她话还没说完,顾斐就硬生生打断了:“不必母后费心,儿臣没这个心思。”
他既不乐意,那便算了,皇后也不强求,她只是见萧贵妃都给顾宴挑选皇子妃了,也想着自己儿子些。
顾斐离开后,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站在一旁轻声询问道:“娘娘是想让本家几个姑娘……”
她话音越来越轻,但皇后却听得清楚,她放下手里的团扇无奈道:“本宫倒是想,那也要太子能看得上她们。”
前几日母家的嫂嫂们进宫拜见,话里话外都有这点意思,太子妃的名分已经定下了,可还有两个侧妃没定,她们家的姑娘还有机会。
她们心里打什么主意皇后清楚的很,别说侧妃,哪怕只是太子良娣她们都乐意。
皇后不评价她们的举动,只是有些头疼,她自是想着母家,若顾斐身边能有母家的姑娘她也乐意,但这哪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都想着进皇城,可皇城哪有这么好进的,本宫虽是皇后,也不能随意干涉太子的打算,逼紧了还会伤了母子和气。”
因为宋安安的事,他们母子之间就已经有离心的迹象了。
所以现在皇后是只字不提宋安安,关于母家的事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再等等吧。”
现在还不是她能插手的时候。
~
“芸香姐姐你看。”
宋安安拿着手里已经快成型的香囊给芸香看,这几天她一只闷在长乐宫哪也没去,就是为了做这个。
芸香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姑娘做的很好。”
她收起一旁散落的碎布,催着宋安安去休息:“晚上不能做这些,小心坏了眼睛,姑娘该去休息了,明日还要赴萧贵妃办的赏花宴。”
宋安安很听话,把做到一半的香囊乖乖放好,跟着芸香去休息。
“芸香姐姐,我明天能穿那个吗?”
躺在床上,宋安安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的衣裙,那是她最喜欢的桃色,也是顾斐今日刚让人送来的。
“当然可以。”
在芸香看来,宋安安正是爱打扮的年纪,就算她不说,芸香也会在这方面上心。
芸香看着已然熟睡的宋安安,将殿内的安神香熄了些,明日宋家几位姑娘也会在,按照她们的性子,肯定会来姑娘面前套近乎,她要好好看着才行。
不同于宋安安睡得安然,重华宫里彻夜未眠,因为她的说辞,皇帝对这场赏花宴也上了心。
毕竟是自己看重的皇子,特意给了一个恩典,允许萧贵妃把赏花宴设在御花园。
可萧贵妃看上去并不怎么开心,她拨弄着面前的小香炉,把手里的香料一点点倒进去。
“若是明日出了半点差池,后院的枯井就是你的归宿。”
跪在她面前的宫人瑟瑟发抖:“奴婢谨记。”
9. 第九章
因为萧贵妃要在御花园设宴,宫人们早早就开始准备,原先放在重华宫的几株开得正艳的山茶花都被搬来了御花园。
皇后今晨路过御花园,远远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道:“萧贵妃竟然把自己的‘命根子’给搬出来了?看来她对今日的赏花宴还真上心。”
皇后之所以用“命根子”形容萧贵妃那几株山茶,是因为这些花种都是皇帝花重金从南边给萧贵妃寻来的,平日里只放在重华宫,旁人可无福欣赏。
掉两片叶子都能让萧贵妃心疼半天。
“诸位姑娘有眼福了。”
跟在皇后身边的嬷嬷暗讽道。
哪怕是当了贵妃,也难抵她眼界浅薄,几株山茶花而已。
“重华宫那边有消息吗?”
皇后收回视线抬步往前走。
“回娘娘的话,重华宫那边并无异样。”
皇后暗暗摇头,萧贵妃搞出这么大阵仗,不会如此安静,看来是她安插的眼线还没到心腹的位置。
“派人盯着点,别出乱子。”
后宫里那些阴险的算计,她也见过不少,她既然都答应顾斐了,自然会看顾好宋安安。
“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长乐郡主出事的。”
~
皇城外,哪怕时间尚早,已经有诸多马车停留在外了,这些都是京城里说的上名字的名门闺秀。
这些马车规规矩矩地顺着往后排,唯有一辆横在中间,看起来格外嚣张。
却无人敢说什么,只因上面挂着一个“宋”字,那是宋家的马车。
“姑娘,她们也太过张狂了吧,一点都不合规矩。”
萧云远远看了眼横在中间的马车,听着身边丫鬟的念叨。
她是萧贵妃母家的姑娘,萧贵妃是她的亲姑姑,今日萧家只有她一个姑娘过来,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镇国公权势浩大,宋家张狂些也没什么。”
不像萧家,想张狂也张狂不起来,她看着那辆马车忽然有点羡慕。
“她们不过是仗着镇国公的名头罢了,长乐郡主都没那么放肆。”
乍一听见这个称号,萧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那位很少出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
说起来,萧云对这位长乐郡主挺感兴趣的,宫里宫外传言不断,她却从未见过。
主仆二人说话之际,宫门缓缓打开,一直待在马车里的闺秀们纷纷起身下车。
萧云也紧跟其后。
虽说都是京城中的名门闺秀,但她们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就比如领路的宫人对宋家姑娘如何殷勤,有对其他人如何客气。
她是萧贵妃的亲侄女,来人对她还算恭敬。
“萧姑娘这边走。”
萧云记得每年宫宴挑选都会随着父母来一次皇宫,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跟着前面的宫人走了许久,她才看见了御花园的外景。
也许是看得太过出神,她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别人。
“姑娘小心。”
萧云瞬间回神,她按着被撞疼的胳膊看过去,一抹桃色的倩影映入眼帘,面前人一双眼睛泛着盈盈水色,正防备地看着她,萧云从未在京中闺秀里见过此人。
“什么人那么不长眼?”
萧云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忙拉着身旁的丫鬟一同行礼道:“郡主勿怪,臣女无意冲撞郡主。”
而她身旁的丫鬟已然失了语,她呆愣愣跪在地上,因为姑娘的身份,她一时得意,竟然忘了皇宫里到处都是主子,随意拎一个出来都不是萧家能得罪的。
萧云这里动静不小,很快便引来了旁人的目光。
宋安安揉了揉被撞到的手,她不喜欢旁人这样盯着她:“起来吧。”
刚进御花园就被人撞了一下,宋安安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她还不如去东宫找太子哥哥。
“这是怎么了?”
眼见宋安安转身就要走,隔着一段距离冷眼旁观的萧贵妃终于往这边来了。
宋安安被撞疼了不想说话,还没起身的主仆两人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芸香解释情况。
“回贵妃娘娘,方才萧姑娘不甚冲撞到郡主。”
“安安可有大碍?走这一路肯定累了,来这边歇歇。”
萧贵妃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萧云的事,想将此事简单揭过。
本来也没什么事,宋安安便跟着她走了。
只留萧云依旧跪在原地,由重华宫的宫人扶了起来。
“姑娘先随奴婢去重华宫收拾一番吧。”
萧云白着脸点头,她特意准备的衣裙已经沾了不少尘土,跟周边的名门贵女相比真可谓狼狈不堪。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收尾,围观众人看着宋安安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畏惧。
宋安安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是宫宴之上,她也是跟顾斐坐在一起,离得远的话脸都看不见。
所以现下打量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宋安安一落座就觉得不自在,可萧贵妃一直拉着她说话,她走都走不了。
只能对着芸香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想走。
芸香看出了她不舒服,出言道:“都怪奴婢疏忽,郡主出来的急,把太医开的药给忘了……”
“既然忘了,药也就凉了,本宫让人再去熬一碗来。”
芸香话还没说完,萧贵妃就打断了她,总之就是不肯放宋安安离开。
“不喝了。”
宋安安有些气馁地道。
早知道这里不好玩,她就直接转道去东宫了。
好在片刻后萧贵妃便被人叫走了,宋安安可算能安静片刻了。
她喝了口芸香递过来的茶水,起身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她刚站起来,马上就有两个人堵到了她面前。
“安安近来可好?祖母可惦念你了,这次进宫特意叮嘱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你。”
“祖母还让我们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回去住两日。”
“……”
两人一口一句祖母,念叨的宋安安头疼。
芸香冷眼看着面前两个人,冷声道:“两位姑娘可否让让?郡主该回去了?”
挡在宋安安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家那两位姑娘。
镇国公在家中排行老二,他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都是一母同胞,可老夫人偏心幼子,又看重长子,只剩他一个无人问津。
宋父战死沙场那年,宋震毅然决然奔赴疆场,如今的所有都是他自己闯出来的,跟现在的宋家没有任何关系。
不光如此,在宋震受封镇国公之后,宋老夫人还逼着他提拔自己另外两个儿子,被宋震一口回绝,自此母子情谊所剩无几。
这也是为什么宋震会害怕自己走后宋安安留在宋家会被欺负,宁愿把她送进皇宫。
芸香只要一想起宋老夫人对夫人的刁难,看着面前人的目光就越发冷然。
这两人便是宋老夫人另外两个儿子所生的姑娘,平日里没少仗着镇国公的威名干事。
她们想找宋安安套近乎,宋安安却懒得搭理她们,她能记清楚的宋家人不多,眼前两个便在其中。
不是她们跟自己血缘更亲,而是这两个人当时抢走了太子哥哥给她雕的第一块镇纸。
后来再也找不到了。
她一直记仇记到现在。
“我家在镇国公府,不在宋家。”
宋安安留下这一句便推开她们要离开。
那两人反应过来后竟反手扯了宋安安一把,芸香见状厉声呵道:“放肆!”
“安安别生气,大姐姐跟你赔不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你松开。”
宋安安感受到她拉扯的力气,想要将人甩开,没想到这人力气那么大。
两人拉扯间,碰掉了桌上放着的茶盏,砰的一声,茶盏直接碎在了宋安安脚边,杯中残留的茶水染湿了她脚边的裙摆。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萧贵妃耳朵里,她看了眼宋安安脚边染湿的裙摆,看了身旁人一眼,那宫人立刻会意,走了过去。
“郡主衣裙湿了,随奴婢去换身衣服吧。”
茶盏碎裂时,一直拉着宋安安的人瞬间把手松开,正要说什么,萧贵妃身旁的宫人就到了跟前,把她们给分开。
“没想到宋家这两个蠢货还帮了本宫一把。”
萧贵妃站在廊下看着面前的山茶花笑道。
“看来上天也在帮娘娘。”
看着宋安安跟着她派去的宫人离开,萧贵妃伸手掐了一朵她最喜欢的山茶花递过去道:“去叫二殿下过来。”
她这次确实是想给顾宴挑选皇子妃,但这个皇子妃,只能是宋安安,哪怕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只要能帮到自己儿子,她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
为此她拒绝了大哥想把自己女儿配给顾宴的打算,萧家本就是顾宴的助力,不需要再亲上加亲,她也看不上京中其他闺秀,跟宋安安比起来都有些不足。
只有她,身为镇国公独女,有了她,身后就是数十万兵权,足够跟太子争上一争。
里御花园最近的宫殿便是漪兰殿,宋安安跟着面前的宫人来了这里。
“郡主稍坐片刻,奴婢去长乐宫给郡主拿衣服。”
宋安安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小香炉点着香料,殿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
她看了看被弄脏的裙摆,心情彻底跌到谷底。
这身衣服是太子哥哥让人送来的,她还没穿着让太子哥哥看看,就被弄脏了。
“真讨厌。”
她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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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见那两个人了。
“姑娘消消气,只是脏了一小块,能洗掉的。”
芸香刚说完,去拿衣服的小宫人又跑了回来,她有些为难的道:“奴婢刚来皇宫,有些不熟悉路,不知道长乐宫怎么走。”
芸香不禁皱眉问道:“御花园没别的人了?”
“今日赴宴的姑娘众多,御花园人手不够。”
芸香看了眼周边,漪兰殿离长乐宫并不远,宋安安之前走累了也在这里歇息过,她一来一回不过片刻功夫。
“姑娘坐在这等会,奴婢去去就来。”
宋安安点头,乖乖坐着:“芸香姐姐去吧。”
她不想穿着湿衣服回去,一点都不舒服。
芸香随后看向殿内的小宫人,她总觉怪异,却说不上来。
早知今日就该多带个宫人跟着。
她不放心萧贵妃手里的人待在宋安安身边,路过她身边时沉声道:“跟着。”
小宫人顿时僵在原地,为了不被看出异样,她只好抬步跟在芸香身后。
漪兰殿里只剩下宋安安一人,她看着面前的小香炉,有些好奇地闻了闻。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宋安安被香炉里的香气熏的有些头晕,她抬眼看过去,恍惚间看见了顾斐的身影。
“太子哥哥!”
顾斐看着面前目光都有些发晕的宋安安,眉峰微皱。
他还是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交给谁都没自己看着放心。
一走进殿内,他就闻到了那股怪异的香气,越来越浓。
他走到宋安安身边,伸手碰了碰她有些发烫的脸颊,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怒及反笑,真没想到萧贵妃胆子竟然能大到这种地步。
直接将面前人抱了起来,怀里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他怀里嘀咕着今日发生的事。
顾斐一边安抚着怀里的人,一边迈步往外走去。
他走之前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既然萧贵妃都准备好了,他总不能浪费,他会给顾宴安排一个最好不过的人选。
~
顾宴接到萧贵妃的通知后直接来了漪兰殿,他站在殿外先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那香料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他思虑了片刻后直接推门进去。
在知道母妃的打算时,他拒绝再三,不愿答应,更是害怕父皇会迁怒于他。
可若不如此,他根本无力同顾斐相争。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同母妃一起设了这个局,只要事情办成,父皇碍于颜面,定然会更改婚约,将宋安安许配给他,而宋震只有这一个女儿,便会成为他一人的助力。
在顾宴出神之际,他身后跟着进来一人。
漪兰殿里暗香涌动,不断冲击着殿内人的理智。
御花园里,萧贵妃算了算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她目光平淡地看向面前那些闺秀们呈上来的诗稿,附庸风雅,索然无味。
就在此时,她看见了回来复命的小宫人,只见她轻点了下头,萧贵妃心里顿时松缓起来。
她起身道:“本宫也乏了,先去歇歇,诸位自便。”
萧贵妃缓缓往漪兰殿去,作势要去歇息片刻。
她一边走,一边又把心给提了起来,当她看见漪兰殿外皇后的仪仗时,顿时慌了神。
皇后怎么会出现在漪兰殿外?
她定了定心神,说不定只是路过而已。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从漪兰殿转到萧贵妃身上,她问道:“贵妃这赏花宴办得如何?可选好了中意的姑娘?”
萧贵妃轻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事还要阿宴自己喜欢,本宫也强求不来。”
两人客套了两句便没了下文,一般这时候离开的都是皇后,可今日她却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开口道:“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漪兰殿都开着门今日却关上了,本宫还想进去歇息片刻呢。”
皇后刚说完,她身边的嬷嬷便准备伸手开门,不知为何,萧贵妃心里一紧,她道:“皇后娘娘不如往御花园走走,那边布置好了座椅,还有热茶……”
萧贵妃话未说完,皇后直言道:“不必了,本宫最不喜山茶,就不扰贵妃的雅兴了。”
殿门被忽然打开,一股奇香扑面而来,皇后嫌弃地拿帕子遮住了口鼻,示意身旁人进去看看。
见此,萧贵妃不由抓紧了手里的帕子。
“娘娘,里面……”
进去查看的嬷嬷不过片刻便出来了,她看了眼萧贵妃,欲言又止。
“贵妃随本宫进去看看吧。”
萧贵妃只得跟着皇后往里走,越往里走,就越心慌,因为她看清了殿内散落的衣物,那身衣裙,根本就不是宋安安的。
10. 第十章
漪兰殿内的暗香逐渐消散,殿中人的理智也逐渐回神,顾宴伸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暗道这药性是真大。
他刚清醒,外面就传来了动静,想必是母妃带着人过来了。
顾宴随意看了眼地上散落的衣物,想先找件蔽体的衣裳,视线就这样落到了身旁人的面上,他来不及细想,直接让人推醒。
“怎么会是你?”
躺在她身边的不是旁人,正是萧云。
顾宴想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云目光还残留着些许迷离,她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狼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里凉了半截,她怎会如此?
“为什么……”
顾宴瞬时明白过来他根本母妃的计划失败了,见过手边的衣服扔给萧云。
满脸阴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好他只让母妃过来,只要不惊动旁人,这件事就能这样掩盖过去。
“本宫也想知道,萧姑娘为何会在这?”
皇后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场景,随后收回视线,萧云之前进宫拜见过她,所以她认得此人。
其实这种情况她无需过问便能直接处置,但她好不容易拿住了萧贵妃的错处,怎会这么容易放过。
~
长乐宫里,宋安安抓着顾斐的腰带不肯松手,额发间出了不少细汗。
面上红晕难消。
芸香在一旁看得着急:“奴婢去寻太医。”
她本是回来给宋安安拿衣服的,还没回去顾斐就派了人寻她,她匆匆赶回来便看到了眼前这幕。
没想到萧贵妃竟然真的敢在皇宫乱来,还是这种阴毒的手段。
她不敢细想若是太子殿下没过跟着过来,自己姑娘会遭受什么。
这次是她大意了,没看顾好姑娘。
芸香没等顾斐回话,便脚步匆忙地去寻太医。
顾斐这才时候也是没时间管她,他看着怀里的人不断靠近,眸光幽暗,他放在宋安安腰间的手微顿了顿,最后还是打算将人推开。
宋安安此刻感觉身上像火烧一般,燥得难受,哪怕,夏日里驱热的冰鉴就放在她旁边也不行,一定要靠着顾斐才能舒服些。
可是太子哥哥却不想她接近。
顾斐掰开她拉着自己腰带的手,那双手又不老实扣住了他的指尖。
眼见怀里的小姑娘嘴巴一撇就要哭,顾斐便没松开。
似乎感觉到他的纵容,宋安安往他怀里靠了靠,难受地哼哼。
“太子哥哥,好难受,好热。”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让身上凉快些。
顾斐一个没看住,她就想去解身上的衣服,无奈头脑不清醒,连衣带都解不开。
她好像也只记得遇见解决不了的事要找顾斐,牵着他的手让他帮忙解开。
宋安安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好似听见顾斐轻叹了口气,然后感觉到外衫被人解开。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了顾斐的身影,只有芸香跪在她床边。
见她终于醒了,芸香才松了那口气,道:“今日是奴婢的过失,请姑娘责罚。”
宋安安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没事,芸香姐姐起来吧。”
虽然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芸香姐姐自小便照顾她,不会故意伤害她的。
芸香心里自责难捱,她以后肯定一步都不离开姑娘,她正想问姑娘感觉如何,就听宋安安问:“太子哥哥呢?”
“太子殿下方才刚走,殿下说若是姑娘醒了就派人告诉他一声。”
其实她回来时,太子殿下正要离开,但他看见太医过来,等他把完脉,开完药才离开。
还好姑娘没出什么大事,太医过来时她已经好多了。
“姑娘可还难受?”
宋安安摇头,答道:“不难受了。”
回想起方才,她忍不住推了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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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被子,身上似乎还有点热气。
她让芸香把一旁的冰鉴往床边挪了挪。
芸香看着宋安安趴在床边打盹的样子,不由笑了笑,还好她没事。
恰在这时,芸香发现宋安安身上的外衫已然被褪下,她记得自己一直慌张忙别的,没动过宋安安的衣裳。
想起她裙摆上还脏污了一块,哄着有些迷糊的宋安安起身换了件衣服,又将床榻收拾了一番。
看着她有些起皱的外衫,芸香想着她可能是因为方才难受才会弄皱了衣服。
~
御花园内的宴会悄无声息的结束,萧贵妃自从说要去歇息后便再也没回来,众人都以为她是没看上满意的儿媳才会离席。
实则,她眼下正跪在凤栖宫外等着皇帝发话。
陪着她的还有二皇子顾宴。
他正衣衫不整的跪在萧贵妃身边。
顾斐走进凤栖宫时看见的便是这幕,他脚步微顿,开口道:“二皇弟再怎么情难自抑,也不该办出这等糊涂事。”
顾宴咬牙道:“不劳皇兄费心。”
是他棋差一招,一时大意,他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两人说话之际,皇帝从内殿走了出来,他冷冷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这件事本不该在凤栖宫处置,但皇家的丑事不宜外露,皇帝也不想外人知道这等荒唐事,只好脏了凤栖宫这块地。
萧贵妃一看见皇帝便开始哭诉道:“请陛下替臣妾和阿宴做主。”
皇帝面色黑沉,反问道:“他做出的荒唐事你还有脸要朕做主?”
萧贵妃猛地看向站在一旁看戏的皇后,哭得梨花带雨:“皇后娘娘如何厌恶臣妾不要紧,臣妾知道自己惹皇后娘娘不开心,皇后娘娘冲臣妾一个人来便是,为何要设计针对阿宴?”
没等皇后开口,她又接着说:“陛下不信可以让人去查,漪兰殿内绝对有问题,不然阿宴怎么可能失去理智。”
11. 第十一章
皇后没想到萧贵妃能如此胡诌,倒打一耙栽赃到她头上,她下意识想反驳,可对上皇帝看向她的目光,心里阵阵发凉。
多年夫妻,她瞬间知晓皇帝的态度,他信了,他竟然相信了萧贵妃的话,转而怀疑她。
“陛下明鉴,臣妾一直把萧云当亲生女儿一般,她是臣妾兄长唯一的女儿,臣妾一直想替她寻门好亲事,现在……现在这样臣妾可怎么跟兄长交代啊?”
萧贵妃哭诉声音不断,她用布满怨恨的双眼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好狠的心肠。”
她笃定皇后不会把宋安安牵扯其中,不会污了她的名声。
“父皇明鉴,儿臣断不会干出此等畜生不如的事。”
两人一应一和,将罪名都扣在了皇后头上,自己反倒成了受害者。
皇后掐着自己的指节,克制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她道:“萧贵妃既然说是本宫陷害,你可有什么证据?”
“这几日御花园一直都在准备贵妃所谓的赏花宴,本宫一概不曾插手,漪兰殿距离御花园最近,本宫如何能在哪里动手脚?”
皇后实话实说,前段时间,萧贵妃害怕出错,特意求皇帝让她一人操办赏花宴,本意就是为了不惊动皇后,以免坏了她的事。
皇后当时并无异议,对此事一概不管,如今也成了反驳萧贵妃的实情。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后宫什么地方娘娘插不了手?”
总之无论如何,萧贵妃都要将这事推到皇后身上,唯有这样才能不会皇帝降罪,才能保证不会被皇帝厌恶。
皇后沉默不语,她做不到跟萧贵妃一般无理取闹,也清楚皇帝不会对她如何。
就如皇后所想,皇帝先是看了眼好似事不关己的顾斐,冷眼看着萧贵妃道:“此事到此为止,至于萧云,你自行处置吧。”
皇帝并未责罚任何一个人,但也正因如此,萧贵妃像脱力了一般双手撑在地上,还好有顾宴在一旁扶住了她。
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顾宴松了口气,他见萧贵妃如此有些不理解:“父皇已经不打算追究了,母妃……”
萧贵妃摇头,她现在倒情愿皇帝一怒之下罚她点什么,如今这般,她怕是失了圣心了。
皇后看着被人搀扶着离开的两人,眉间阴沉未消:“好好刷刷这块地,本宫嫌脏。”
“萧贵妃失了父皇的喜欢,从此还会跟萧家有隔阂,母后不高兴?”
顾斐站在原地问道。
皇后这才将视线放到一直冷眼旁观的顾斐身上,想到顾宴方才尚且还能为萧贵妃说两句话,而顾斐一言不发,她心情便更差了些。
虽然她也清楚,因为顾斐的身份,只要她不犯什么滔天大罪,皇帝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毕竟储君的生母不能品行有失,皇帝对顾斐寄予厚望,对她自然更宽容些。
可皇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安安如何了?”她问道。
当她知晓萧贵妃此次意在宋安安时,属实动了一回怒,这才特意跑去漪兰殿堵人,否则她直接让人闯进去,要比现如今闹得大,足够让萧贵妃从此颜面扫地。
“没什么大碍。”
顾斐摩挲了两下指尖,他走的时候宋安安确实已经没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
说罢,皇后就转身回了内殿,今日虽只跟萧贵妃纠缠了些,但她却身心俱疲,看谁都烦。
顾斐同样没说别的,他过来似乎只是看看皇帝会如何处置,若是他不满意,那就再加把火。
他本想直接回东宫,不知为何脚步一转,走到了长乐宫门外。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他感觉指尖有些发烫,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殿内,宋安安恢复了精神,还在摆弄手里没做完的香囊。
顾斐悄无声息进来时吓了她一跳,她慌忙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衣袖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太子哥哥!”
顾斐只当没看见她的动作,他不怎么好奇小姑娘在做什么,只要她能乖乖待在长乐宫里就行。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宋安安眸光清澈,丝毫不见刚才迷离模糊的模样。
顾斐抬手揉了揉她的额角,叮嘱道:“最近就在长乐宫待着,等过几日孤带你去五台山。”
“好啊!”
反正她的香囊还没做好,而且外面那么热,她哪也不想去。
顾斐交代完这些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就此离开,哪知宋安安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问道:“今天是太子哥哥送我回来的吗?”
以为她是感觉到了什么,顾斐动作一顿:“怎么了?”
宋安安往他那边挪了挪:“太子哥哥看见我穿的衣服了吗?”
顾斐没想到她会问这些,他自然看见了,那身衣服的外衫还是他亲自解开的,他送过来的衣服,自然由他解开。
“看见了,安安穿着很漂亮。”
他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便开口夸道。
果然他说完后宋安安开心了不少,拉着他衣袖的小手指晃了晃。
“尚衣局那边还有几身新制的衣服,孤明日让他们给你送来。”
他抬手正了正宋安安发间有些歪的珠花,有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还挺省事的。
只要把她喜欢的堆到她面前便好。
宋安安自然不会知晓顾斐在想什么,她只是知道明日太子哥哥会给她送新衣服过来,过几天她还能去五台山玩。
仿佛一切都像宋震当初期许的一般,他远赴疆场守大燕太平,只求宋安安能安乐太平。
~
落了最后一针,宋安安满意地看着手里的香囊,这已经是她能做出来最好的一个了,她学着顾斐,也在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做噩梦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她也不想太子哥哥做噩梦。
“姑娘做得真不错。”
芸香看了眼她手里的香囊夸道。
其实上面的针脚并不细密,远比不上皇城里的绣娘,可这是宋安安忙活了数日,修修改改才做出来的,芸香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几日姑娘一直沉迷这些,连给国公爷的腰带都已经有了雏形。
宋安安让芸香寻了个精致的锦盒,再将香囊放了进去。
等到太子哥哥生辰那日,她就能直接拿着锦盒送给他了。
“算算日子,等太子殿下将太后娘娘迎回宫,就该大办殿下的生辰了。”
宋安安道:“皇祖母这个时候回来就是为了太子哥哥的生辰。”
因为从小在皇宫长大,她也随着顾斐一并叫太后娘娘皇祖母。
太后娘娘宽厚,待她很好,她还跟着太后一起去过五台山礼佛,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她喜欢跟太后待在一起,只是不喜欢每天都吃斋饭。
“这几日皇城正热,姑娘去五台山还能避避暑。”
芸香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装了几件略微厚些的衣裳,免得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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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
宋安安看着那堆行囊道:“太子哥哥说就在那里住两日便回来了,不用带太多东西。”
芸香这才拿出了些。
“听闻这次太后礼佛还带了阮家一个姑娘,姑娘见到了可别不认识。”
太后本家姓阮,芸香口中的阮姑娘便是太后本家的姑娘,很受太后喜欢。
“我不喜欢她。”
宋安安小心嘀咕了一声。
她当然认识那个阮亦静,她不喜欢那人。
“姑娘在长乐宫可以随意说不喜欢,可到了太后面前便不可了。”
芸香不记得那位阮姑娘跟姑娘有何冲突,为何姑娘会不喜欢她。
但那位毕竟是太后的亲眷,总比姑娘更亲上一些,若是被太后知晓了,恐会不喜。
宋安安听罢没有乖乖点头,而是撑着脸鼓着半边脸颊看着芸香。
芸香轻笑了一声道:“姑娘不喜欢便不喜欢,不同她说话便是。”
姑娘一向乖巧,她不喜欢的人,必定是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
若真如此,她倒要注意着些。
~
到了启程那日,顾斐来接的她,宋安安有几日没看见顾斐了,听芸香说他这几日一直在乾庆殿随着皇帝处理公务,还有五台山那边,都要安排妥当。
“太子哥哥!”
宋安安一见到他就乖乖罢手递了过去,她要顾斐牵着走。
顾斐向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拒绝她:“都收拾完了?”
“芸香姐姐都帮我收拾好了。”
左右就在那待一两日,她无需拿太多东西,太后娘娘的仪仗也在五台山,不会缺什么东西。
就是想到今日要见到一个不喜欢的人,宋安安还是有些小不开心。
顾斐注意到了她不开心,本想说话,但这两日实在太过疲倦,也就没开口。
他知道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根本不用他哄,毕竟她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去往五台山的路并不远,宋安安想跟顾斐上一辆马车,被顾斐拒绝了,他看着宋安安轻声哄道:“很快就到了。”
在皇城里他们如何都不要紧,给那些宫人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议论主子,但出来皇城就不行了。
芸芸百姓,众口难控,他跟宋安安毕竟还没完婚,共乘一辆马车外出,难免不被外人说几句,对宋安安名声也不好。
“姑娘别生气,太子殿下也是为了您好。”
芸香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她还稍松了口气。
“可之前出去就能坐在一起。”
宋安安不理解,她坐在马车上闷闷不乐。
“那是太子殿下私下带您出宫,别人都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这次不一样。”
芸香耐心跟她解释。
宋安安像是明白了什么,她问:“那怎么样才能坐到一起?”
芸香笑着道:“等姑娘跟太子殿下完婚了,自然就可以了。”
宋安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五台山山脚下,顾斐在马车里稍稍休息了片刻,没有宋安安在一旁倒是安静。
他走到后面的马车旁,准备扶宋安安下车。
马车一停,宋安安就迫不及待从马车里出来了,她将手搭在顾斐手上,下来时直接扑到他身上。
顾斐有些诧异她这般举动,然后就听见宋安安在他耳边问道:“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完婚?”
12. 第十二章
猛然听见这个问题,顾斐动作有点发僵,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身后有人早早就等着了,是随侍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姓田。
田嬷嬷站在两人身后轻咳了一声,她之前曾负责过宫中贵人的规矩行事,后妃中有不少人的规矩礼仪都是她教导的。
所以看见宋安安如此没规没矩地扑到顾斐身上,才会忍不住出声。
宋安安自然知道田嬷嬷,不但知道,她还有点怕她,之前在五台山上,没少管过她规矩。
她慢慢收回环着顾斐的手,心虚一般背到了身后。
顾斐看了眼田嬷嬷,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牵过宋安安的手:“走吧。”
他不得不承认,方才听见宋安安那句话的时候,他是开心的。
想不出理由的开心。
所以他对忽然出现打断宋安安的田嬷嬷生出了几分不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田嬷嬷照顾太后多年,在皇帝那边也有些脸面,顾斐对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视而不见。
田嬷嬷行礼的动作一顿,示意众人跟上。
上山的路并不陡峭,只是石阶重重,只能走着上去。
刚开始还好,越往上走越觉吃力,偏偏太后就是喜欢这里,说是一步步走上去才显得诚心。
芸香跟在后面,仔细观察着宋安安的状态,这一路上去就连她也不免觉得累,
好在有太子殿下扶着,自家姑娘只是额角有些细汗,脸颊泛着微微红晕。
非但不累,反倒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
“太子哥哥你看!”
宋安安指着天边的那抹晚霞,她在皇宫的时候只有站在望月楼上才能看得见那么漂亮的晚霞。
顾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五台山他来过数次,还从未注意过这些。
看小姑娘兴致不错,顾斐便放缓了脚步,陪她边走边逛。
田嬷嬷本以为顾斐会在路上问她几句太后的近况,没想到他一直顾着宋安安,看都没往她这边看,更是一句话都没问。
眼见快到地方了,田嬷嬷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殿下,太后娘娘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厢房,就等殿下跟郡主到了。”
顾斐闻言不过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知晓了。
“皇祖母身子可好?”
毕竟是在太后面前得脸的老嬷嬷,他也不好太过怠慢,总要问上几句。
田嬷嬷大喜,立刻道:“五台山气候宜人,太后娘娘很是喜欢,就连气色都好了很多。”
“如此甚好。”
不过随意几句话,田嬷嬷便将被顾斐冷落了一路的事抛掷脑后。
又过了片刻,众人终于看见了山上的景象,宋安安也看见了那个她讨厌的人。
阮亦静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她在这里站了许久,腿都站麻了才看见人。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乐郡主。”
如果说田嬷嬷最不喜宋安安的毛毛躁躁,那么阮亦静如同尺子丈量出来,一丝不苟的行礼动作和规矩,就是田嬷嬷最喜欢的。
“免礼。”
可惜在场也就田嬷嬷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些。
顾斐只淡淡说了句免礼,便牵着宋安安接着往前走。
小姑娘走了那么多层台阶,哪怕她自己不说,顾斐也知道她累了,而且他还发觉,看见阮亦静的时候,宋安安抓着他的手明显紧了紧。
想起启程时她的不开心,应该是因为阮亦静。
小姑娘很少会针对旁人,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惹得她不喜欢。
阮亦静起身对着田嬷嬷轻笑了一下,仿佛并不在意那两人对她的轻慢。
更何况她也没权利说轻视,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她不过只是出身好了点,身上无半分品级。
想到此处,阮亦静藏在衣袖下的手暗暗发紧,随后一言不发地跟上。
走了一路,宋安安余光扫到一旁的阮亦静,她咬了下唇角道:“太子哥哥,我饿了。”
顾斐正要说话,身后的阮亦静闻言道:“太后娘娘料到郡主一路奔波,定然会饿,已经命人准备好斋饭了。”
一听是斋饭,宋安安忽然又不想吃了,她让芸香给她装了些点心,本想见过太后娘娘就回去休息吃点点心的。
顾斐暗暗发笑,听见“斋饭”两个字,小姑娘头都垂下去了。
不过也是,哪怕他平日里素爱清淡的饭菜,对着索然无味的斋饭也难喜欢,而且皇祖母节俭,既来礼佛,所用的食材也是寺庙里最常见的青菜豆腐。
他忽然回忆起宋安安那次陪着太后一同来五台山,最后他来接人时,小姑娘抱着他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饿,说她想吃糖酥饼。
顾斐摩挲了下宋安安的手低声道:“就两日。”
宋安安点了点头,她微翘了翘嘴角,芸香姐姐来的时候跟她说哪怕不喜欢,在太后娘娘面前也要高兴。
只有阮亦静,反正就两日,等太后娘娘回宫,她也就回家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太后见到宋安安时还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说她最近又漂亮了不少,宋安安觉得除了眼前的斋饭和阮亦静,什么都很好。
可宋安安没想到的是,太后娘娘说自己惦念母家,想再多久阮亦静在皇宫待几日。
顾斐自然不能说别的,这事就是皇帝在也不能拒绝:“既然皇祖母喜欢,便依皇祖母的意思。”
如愿留在太后身边的阮亦静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顾斐的语气,似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太后喜欢就留着。
宋安安看着面前的绿叶子,瞬间没了什么胃口,硬塞也塞不下。
顾斐撇了她一言,对着太后道:“皇祖母见谅,孙儿近日忙于朝政,实在困乏,只得先行告退。”
太后听罢立刻道:“赶紧的,回去休息,哀家都说了不必你来接,哀家自己也能回去。”
“这是孙儿和父皇的一片孝心,孙儿告退。”
宋安安见他要走,也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
两人走后,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太后用完了晚膳,看向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的阮亦静道:“你可看见了?”
阮亦静放下手里攥紧的筷子,坦然回答道:“看见了,太子殿下和郡主感情甚笃。”
太后听罢又问道:“只有这些?”
阮亦静不说话了,好似又过了很久。
等到田嬷嬷将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撤下,太后才轻叹了一声道:“哀家虽然已经老了,但足够保阮家的日后了,皇帝身上也留着阮家的血,只要你们不瞎折腾,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需要后宫再多一个阮家女。”
阮亦静红了眼眶,她声音有些哽咽:“娘娘……”
“哀家明白,所以哀家才让在皇宫多留几日,可你方才也看见了,太子看过你一眼吗?”
阮亦静还是沉默不语,太后按了按额角,她这样是早就定了主意,她怎么说都没用,便打发了她:“回去休息吧。”
阮亦静走后,田嬷嬷伸手在太后额角轻轻按着,她知道太后烦心时总是头疼。
“娘娘不想姑娘进宫?按姑娘的身份,做太子侧妃绰绰有余。”
田嬷嬷不懂太后为何要拦着。
“你不明白,退一步讲,就算太子真能看上她,皇帝也不会喜欢阮家女再进宫。”
她想起皇帝当初登基时阮家的所作所为,如今皇帝能容得下阮家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本不该再生出这点心思。
“再者,太子满心满眼都是长乐,她又何苦牵扯其中。”
“除了先皇,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的,太后帮姑娘一把也没什么。”
想起先人,太后眼中尽是落寞,她没接田嬷嬷的话,只因为她在太子身上,看见了先皇的痕迹,所以她才会劝阮亦静放弃。
可惜劝不动,那便罢了,是非祸福都是她自己的造化,她已经觍着脸面让人留在皇宫了,剩下的她就管不着了。
~
回到住处,宋安安就迫不及待把芸香带来的点心打开,她嘴里叼着一块,手上还不忘给顾斐递一块。
顾斐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放到一边,让芸香给收了下去。
“晚上吃这些肚子要不舒服。”
他就知道小姑娘没塞几口饭肯定准备好了别的。
“孤让人做了粥,等会给你端来。”
毕竟在寺庙里,不能见荤腥,但熬碗莲子羹还是行的。
宋安安眼巴巴看着芸香把她的点心全收走,早知道她就不带着顾斐一起回来了,她好心给他分享点心,他却让芸香姐姐全收起来了。
这个时候连芸香姐姐也不听她的了。
顾斐抓住她想再偷偷拿点心的手道:“孤明日带你去周边走走。”
宋安安摇头:“不去。”
之前陪太后来礼佛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五台山周边给看腻了,新鲜劲过了。
“真不去?”看出她是在闹脾气,顾斐加了一句:“不去你明日只能跟着皇祖母去听讲经了。”
顾斐话落,宋安安就抓紧了他的手:“我去,太子哥哥明天一定要带我去。”
她才不要去大殿听经文,她都听不懂,能听睡着。
“那喝完粥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孤来接你。”
宋安安点头:“知道啦!”
顾斐走后,宋安安还想要点心,可芸香说什么都不给她。
“姑娘再等等,太子殿下吩咐的莲子羹就要到了,这些明早再吃。”
宋安安只好作罢,只要不给她丢了就行。
晚上要休息时,芸香忽然问道:“姑娘想阮姑娘进宫住吗?”
芸香问的认真,仿佛她只要不同意,就有办法把人留在宫外。
只是宋安安没听出她话里蕴含的深意,趴在被子上喃喃自语:“皇宫又不是我一个的,反正她住在慈宁宫,我又不用天天去慈宁宫请安,看不着她。”
芸香欲言又止,姑娘不用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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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慈宁宫,可太子殿下要啊,太子殿下每隔一日就要去慈宁宫请安。
她看得明白,那位阮姑娘明显对太子殿下有意思,又有太后帮忙,日后……
芸香还在想这些,宋安安忽然道:“芸香姐姐快去睡吧,你眼边上都有乌青了。”
芸香一愣,她轻声道:“奴婢知晓了。”
她看着宋安安睡着才悄声退了出去。
国公爷不在,没人能为姑娘做主,但只要她在,就没人能欺负了姑娘。
月上树梢,柔和的月光照在了窗棱上,也许是屋内没点安神药,宋安安睡得不安稳,她又梦见了满天的红,除了她,周围都是血。
她不敢动,连哭都哭不出来。
没人能救她出去,她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周围的血漫上来。
~
顾斐早上过来接宋安安的时候才知道她晚上又做噩梦了,像是一晚上都没睡一样,靠在床边蔫巴巴的。
又变得不想说话了,芸香怎么问她,她都没反应。
顾斐轻皱了下眉头,走过去将手放在她额间,有点微微发热。
五台山夜里有些凉,怕是晚上又受了凉。
顾斐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带着她来五台山了,在长乐宫这几日本来都养好身子了,出来一趟又病上了。
太后来礼佛身边带的肯定有太医,但宋安安不让人碰,芸香都不行,太医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
宋安安看着顾斐,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还在梦里一样。
顾斐抬手虚放在她眼睛上,温声道:“安安再睡会儿。”
原本谁的话都不肯听的宋安安乖乖闭上了眼睛,靠在床上呼吸平稳。
顾斐示意太医过来把脉,又细问芸香发生了什么。
“晚上睡觉时姑娘还好好的,夜里奴婢也来看过几次,并无异样。”
芸香看向宋安安,眸里全是担心,姑娘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把脉的太医是专门负责太后的,没看过宋安安的脉案,也不清楚她原来脉象如何,只能照着发热开了张方子。
一大早惊动了太后,她派了田嬷嬷过来看看,被顾斐一句“受凉而已”打发了回去。
田嬷嬷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阮亦静,便停下同她说了几句话。
“不过受凉而已,喝副药就好了。”
期间阮亦静问起宋安安的事,田嬷嬷就把顾斐的说辞说了一遍。
“奴婢该回去伺候太后了,姑娘可要一起过去?”
“不了,娘娘让我收拾好东西,明天好启程,今日就不必过去了。”
送走了田嬷嬷,阮亦静看向宋安安住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身边的小丫鬟道:“不过是受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慎言,在这里不能乱说话,明日启程去皇宫,你待着我身边更要少说这些话。”
“奴婢知晓了。”
阮亦静并未过多斥责她,可能是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一个受凉就能惊动那么多人,连太后都要派人来看。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宋安安在皇宫里的地位。
阮亦静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抬步往那边去。
“姑娘要过去?”
“别人都能去,我自然也能去,况且我是过去关心她,她还能让人赶我走?”
~
芸香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客人”,心里烦她们来添乱,更讨厌拿姑娘的病来给自己找机会的人。
“奴婢见过阮姑娘,郡主刚喝完药睡下,姑娘怕是白跑一趟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阮亦静脸皮再厚也不好多留,只能转身离开。
屋内宋安安已经醒了,顾斐喂她喝完了药就一直待在她身边陪着,他也少有如今一般闲暇的时间。
宋安安听见了屋外的动静,她不自觉抓紧了顾斐的衣摆,待听见芸香把人赶走才松了口气。
顾斐垂眼看着她的动作,出言问道:“不喜欢她?为什么?”
他不是看不出阮亦静什么打算,先是陪太后来五台山,后又求太后让她留在皇宫多住几日,所求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他从来没把这点心思看在眼里,阮家若真聪明就该缩在太后庇护下不出来,而不是张扬地想再送一个阮家女进皇宫。
他还以为宋安安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阮亦静,没想到他却听见宋安安气愤道:“我都听见了,她说父亲是莽夫,还说我蠢笨。”
当年她跟着太后来五台山时,阮亦静也过来了两日,当时不止她一个阮姑娘,还有另一个陪着她一起,原本这两人对她格外客气关心。
她本来很高兴自己待着这里有伴了,可她却听见了这两个人的对话。
“……镇国公不过莽夫一个……至于长乐郡主更是蠢笨……”
她其他的没听清,唯这两句听得清楚。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搭理过阮亦静。
顾斐伸手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轻捏了一下,他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13. 第十三章
“你没站出来跟她们争论?”
“偷听别人说话不好。”
宋安安把脸埋在被子里嘟囔道,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小心眼了,可她就是很生气。
说完她又把眼睛给露了出来,看着顾斐道:“不许说我这样不好。”
顾斐将手盖在她眼上,让她再休息休息:“安安没有不好。”
他垂下眼睛,想着方才宋安安说的话。
阮家还真是跟父皇说的一样,不识好歹。
父皇刚登基时仗着太后妄图干涉朝政,后又和乱党勾结,能保全到现在,全看在太后的面上。
现如今又不安分起来了。
~
午后,太后亲自来看了宋安安,她身上还带着些香火味,应该是听完讲经后匆匆过来的。
“怎么会受凉的?”
太后按住了宋安安想要行礼的动作,抬手碰了碰宋安安的额角。
宋安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了噩梦,只能说山上凉,一时没注意。
“让娘娘担心了。”
太后坐到了原先顾斐的位置,埋怨似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去哪都非要安安跟着,哀家还想着她之前受了惊,就没说让她来,结果你倒好,闷不吭声就把人带来了。”
“都是孙儿的不是。”顾斐听罢假意告罪,太后对小姑娘上心,连他都比不过。
“是我非要跟来的,不怪太子哥哥。”
宋安安扯了扯太后的衣袖道。
“行了,哀家还没说两句你先心疼上了,看着你的份上,哀家就不说你太子哥哥了。”
太后看向面颊泛上红晕的宋安安,忍不住打趣她两句。
只不过眼前和睦的场景落到阮亦静眼里格外扎眼,她插不进去话,太后也说了让她进宫是最后一次帮她。
以后再不会管她,就像现在,太后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阮亦静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可为了阮家,她不得不这么做。
“好在长乐郡主没事,太后娘娘真要着急坏了。”
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心里好受了些,可也仅仅如此。
宋安安本就不喜欢她,又自在惯了,自然不会搭理她,太后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作言语。
至于阮亦静最关心的顾斐,此刻正端着药往宋安安嘴边送。
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
饶是阮亦静都觉得气氛尴尬起来了。
最后是太后缓缓起身道:“哀家不打扰安安休息了。”
走之前太后问宋安安明日可还能回去?不行再待两日也可以。
宋安安说可以,她已经没有不舒服了,而且太子哥哥的生辰就快到了,她不想耽搁。
宋安安看了看还坐在她对面的顾斐,心里想着太子哥哥是不是都忘了他的生辰了?
换作她,知道自己要过生辰的话提前好几天她都会特别开心。
因为到那时候她会收到好多礼物,还有父亲从边疆给她送回来的东西。
可惜离她过生辰还有好久。
顾斐感受到小姑娘的注视,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什么,不过大抵是些稀奇古怪他不理解的东西。
~
次日离开时,宋安安坐上了来时的马车返程回宫。
只是队列走到半道忽然惊了马,宋安安撩开帘子看了眼后面:“芸香姐姐,阮亦静的马车出事了。”
太子哥哥和太后娘娘都在她前面,后面只有阮亦静,宋安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芸香想说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阮亦静的声音。
“臣女马车有损,可否请求和郡主同乘?”
马车里,阮亦静看不见的地方,宋安安狠狠摇头,可最后还是要迫于无奈让人上来。
芸香将宋安安摆在小桌上打发时间的玩意给收了起来,心道这阮姑娘为何不直接去太后那里,太后的车架还宽敞。
非要上赶着来姑娘这边挤。
阮亦静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她鬓角都有些乱了,看来方才马车受惊也让她猝不及防。
宋安安到底没说什么,给阮亦静挪了个地方,然后就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
阮亦静或许是知道宋安安不想理她,道过谢之后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坐在一旁,芸香给她倒了盏茶放在跟前。
阮亦静垂眼道谢,她看着茶盏中漂浮舒展的茶叶,这个茶香是雨前龙井,还是今年的新茶,就连太后那里都没多少,宋安安却直接拿它来招待旁人。
芸香随侍在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亦静的动作。
她是不信这些拉车的马匹会无缘无敌惊马的,她只是看不明白这位阮姑娘是想干什么。
宋安安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昨日她翻了一晚顾斐给她找的画册,从早上就开始犯困,也许是软垫太过舒服,一路又平摊没多少颠簸,这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芸香看着自家心大的姑娘暗暗发笑,拿起旁边的团扇为她轻扇着风。
一路上阮亦静也没多说别的,更没吵到宋安安休息。
等马车到了皇城脚下,她才有了些动静。
为了彰显孝心,皇帝早早带着百官在宫门处等着。
外面群臣跪拜声音传来,宋安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阮亦静抢在她前面下了车。
而马车外,顾斐正伸手要去接宋安安下车,他看着从马车内伸出来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在将要碰到时收回了手。
阮亦静见自己的打算落空,有些失望,她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让一旁的丫鬟扶她下了马车。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顾斐看着她的眸光微冷:“阮姑娘的马车坏了?”
阮亦静如实答道:“臣女的马车路上惊了马,这才请求长乐郡主共乘。”
她还想趁着机会再说几句,宋安安就从马车里出来了。
“太子哥哥!”
宋安安才不管旁人怎么看,看见顾斐便开始喊。
顾斐直接越过阮亦静伸手去接她:“睡着了?”
她脸上还有点浅浅的印子。
“没有。”
宋安安摇头,要是被顾斐知道她昨晚上都没怎么睡,那她以后的画册就没着落了。
顾斐没戳穿她,准备带着人离开,阮亦静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只不过她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是田嬷嬷。
“姑娘,太后娘娘寻您过去。”
田嬷嬷对她向来宽待,但眼下也对她冷了几分,很是看不上她现在的做派。
阮亦静没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往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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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踏进宫门,她就没想着能全身而退,太后年事已高,对阮家的庇护日渐削弱。
如今的皇帝不可能会让阮家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阮家就只能将目光放到太子身上,可太子明里暗里都拒绝了阮家的示好。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让她来接近太子殿下。
她所求不多,只为日后能在后宫站稳脚跟,成为阮家新的庇护,为此,她做什么都行。
~
凤栖宫里,皇后淡淡看了眼来请安的顾斐,明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问了一番:“说吧,你又来求本宫什么?”
其实皇后不用猜都知道,无非是为了宋安安,顾斐身为太子不好插手后宫的事,而她作为皇后,要在后宫做点什么可太简单了。
“母后知道皇祖母把阮家姑娘带进宫了吗?”
“知道。”他们一行没回来她就得了消息,慈宁宫的偏殿还是她让人准备的。
“你是害怕她对安安做什么?”皇后问道。
顾斐说不是。
“给他们阮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安安动手。”
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嘲道:“他们胆子不挺大的?还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顾斐说自己对别的女子没那般心思,皇后才断了让母家的姑娘入东宫的打算,更勒令禁止母家那边乱来。
结果阮家倒好,直接仗着太后将人塞进了宫,还当阮家跟先皇在时一样呢?他们阮家的姑娘早就没了当年一妇难求的名声了。
毕竟谁敢求娶乱臣贼子的女儿?当年阮家勾结外族,全靠着太后才能在京城苟延残喘,如今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她还听说今日宫门外,那阮亦静从宋安安的马车上下来,险些跟顾斐有触碰,届时周围都是百官,顾斐看在太后的面上也要收下她。
皇后越想心情越不好,对着阮家这位姑娘爷多了些意见,是个不安分的。
“本宫知晓你的意思,回去早些休息。”
不说别的,皇后可不想阮亦静往顾斐身边凑,皇帝见到了也不高兴,阮家终究是他的心头刺。
皇后看得明白,他是想等太后闭眼后对阮家清算的,现在谁沾上阮家都是晦气。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父皇的意思自然是大办,本宫来问问你的意思。”
在顾斐要走时,皇后忽然开口问道。
顾斐神色不变,他道:“母后随意。”
看上去丝毫不在乎什么生辰。
皇后也只是随口一问,她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嘴硬得很。
“今年安安居然没在这时候来凤栖宫,往年她给你办生辰宴可积极了。”皇后话锋一转,忽然道:“你说安安是不是把你的生辰给忘了?”
顾斐生硬道:“不可能。”
他看了眼坐在榻上轻笑的皇后道:“听闻父皇这几日又去了重华宫,母后还是多盯着点萧贵妃吧。”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
皇后无所谓地摇着手里的团扇,重华宫重新得宠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左右二皇子娶了自己表妹,没得了旁的助力,皇后高兴还来不及。
“一提到安安他反应最大,还说自己不上心。”
皇后自顾自道。
她看顾斐是不知不觉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14. 第十四章
太后回宫,皇后要带着后宫嫔妃前去请安,此前她已经推却两三日嫔妃请安了。
其实也没别的,她就是懒得看见萧贵妃那张脸。
“臣妾许久未见皇后娘娘了,娘娘前些天抱病不起,真是让臣妾担心。”
萧贵妃面上带着笑意,话里话外都格外关心皇后凤体是否康健。
皇后却不吃她这套,忽然轻笑道:“本宫还未恭喜萧贵妃得了个好儿媳。”
前两日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将萧云许配给了顾宴,不管萧贵妃愿不愿意,她只能点头。
萧贵妃笑颜稍僵,随即又从容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后宫其余嫔妃默默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她们位份底,在这两位面前向来没有说话的余地。
两人说话间,田嬷嬷从内殿出来,请她们进去。
皇后瞥了眼萧贵妃,抬步往前走,她何必非要跟萧贵妃浪费口舌。
这人还能在慈宁宫算计她不成?
待皇后走进殿内,正要行礼时忽然发现太后身边坐着的正是宋安安,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比她们还要早。
“都免礼,赐座。”
太后看了眼动作有些迟缓的皇后,并未说什么,直接让人赐了座。
她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到宋安安身上,她知悉皇后不是很满意宋安安,但平日里对长乐宫没怠慢过,她也就没说话。
皇后正想开口问,谁知萧贵妃不懂规矩地抢在她前面开口道:“太后果真最疼长乐郡主,这才刚回宫就唤了郡主来慈宁宫。”
太后笑道:“属你嘴贫。”
萧贵妃装作听不懂太后话外的意思,意味深长地道:“听闻太后娘娘还留了阮姑娘在慈宁宫,臣妾早就对阮姑娘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加上一面?”
皇后闻言轻皱起眉头,萧贵妃好端端提阮亦静干什么?
想到方才她的异样,皇后有种不好的感觉。
既有人问起,太后也不好不让阮亦静出来,便让田嬷嬷带人过来。
大殿上,宋安安看着面前众人说笑只觉得无趣,昨日晚上太后派人过来说要她陪着一起用早膳。
在旁人眼中是莫大的恩典,对宋安安来说却是习以为常,太后经常让她来慈宁宫用膳。
可宋安安最不喜欢这时候过来,她现在坐在这里既无趣又犯困。
宋安安本想悄悄看一眼皇后娘娘,没想到直接跟她对上了视线,心里骤然一跳,还好娘娘只是对她安抚般的笑了下。
宋安安眨了眨眼,娘娘对她不像原先那般冷淡了,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她正想着,阮亦静便被带了进来。
太后原本不想她今日出现在场的,奈何有人非要提,她若阻拦传出去也不好听。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诸位娘娘。”
阮亦静一一行礼问安。
皇后看向萧贵妃,她倒要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萧贵妃上下打量着阮亦静,虽说阮家如今没落了,但教出来的姑娘却落落大方。
“阮姑娘果真如传言那般,是个钟灵毓秀的姑娘。”
皇后目无波澜地看了眼阮亦静,道也不过如此。
若放平时皇后也许会觉得顺眼些,可一旦想到阮家要把心思放到太子身上,她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毕竟是太后的亲眷,众妃便顺着萧贵妃的话夸赞了阮亦静几句。
可萧贵妃把人叫出来,显然不只是为了夸她两句。
“算算年岁,阮姑娘是不是该议亲了?”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神游的宋安安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她看向萧贵妃,有些不明白阮亦静跟她无亲无故,萧贵妃为何会忽然关心她的亲事。
皇后微皱起眉头,似乎能猜到萧贵妃下句话要说什么。
“二皇子婚事将近,萧贵妃也想让旁人沾沾喜气?”
萧贵妃对上皇后略带警告的视线,直言道:“臣妾是觉得太子殿下都还没成亲,陛下就先给二皇子赐了婚,这于礼不符,臣妾实在惶恐,若是太子殿下先……”
阮亦静此次进宫,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清楚阮家的意图,不过是想后宫再多一位阮家女,但皇帝年事已高,更是早已册立太子,阮家定然是把算盘打在太子身上,而萧贵妃此刻不过是把摆在明面上的事给挑明了。
就连宋安安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为了拦着萧贵妃将要说出口的话,皇后打断她道:“陛下既下了旨意,贵妃按照旨意办就是,至于太子的婚事,就不由贵妃操心了。”
就连太后都没在她面前提阮亦静的事,萧贵妃倒想把话引到这上面。
“况且……”皇后看了眼乖乖坐在太后身边的宋安安,原来没感觉,现在她越看越满意,又安生又听话。
“况且,安安年岁尚小,陛下的意思是再过两年,最好是等到镇国公得胜还朝,好亲眼看着安安出嫁。”
“皇帝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意思。”
一直高坐上首默不作声的太后说了话。
“臣妾知晓了。”萧贵妃终究没敢太放肆,她才刚复宠没多久,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便罢。
临走前,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宋安安。
既然她没办法把宋安安拉到顾宴这边来,那就让宋安安跟顾斐离心好了。
阮亦静就是个不错的理由。
众妃走后,阮亦静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一旁,倒不是因为刚才萧贵妃那些话,左右皇宫里的人都清楚,她住进慈宁宫的目的,萧贵妃不过帮她点破了而已,还算是帮了她。
她眼下不自在是因为宋安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她,就在她快要受不了发问的时候,宋安安忽然起身。
“娘娘,我想回去了。”
太后没说什么,她把阮亦静放在皇宫里本就不妥当,实在是被阮家那些人烦的没法子了,才会答应。
太后今日唤宋安安过来本是带着点愧疚,想着与她多亲近些做弥补,谁料今日萧贵妃当场点破了那层遮羞布,让她也不好意思开口留人。
~
回长乐宫的路上,芸香看宋安安有些闷闷不乐,便开口问道:“姑娘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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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安安先是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道:“芸香姐姐,太子哥哥会喜欢阮亦静吗?”
芸香听罢定然会说不,可宋安安又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她们说太子哥哥会娶她?”
“姑娘不要听萧贵妃……”
“是长乐宫的小宫人跟我说的。”
芸香听罢面上冷了一瞬,随后恢复正常。
“姑娘别听她们瞎说。”
平日里姑娘待长乐宫的小宫人们宽厚,她们倒好,在姑娘耳边乱嚼舌根,说些有的没的。
宋安安精致的眉眼轻轻皱起,她看了看眼前的路,果断往东宫那边走。
她要亲自去问问太子哥哥。
芸香看出了她的意图,也没阻止,随着她一并往东宫去。
宋安安人还没到东宫,消息就到了萧贵妃耳朵里,她看着窗外的山茶轻嘲道:“没想到那小丫头还挺敏感的。”
她还以为以宋安安的迟钝程度,要再等上几日才能看出其中的阮亦静和太子之间的瓜葛。
看来她今日不惜惹太后生气,挑明一切还是值得的,眼下宋安安都直接跑去东宫质问了,可惜她看不了这场好戏。
~
东宫外,早朝刚结束的顾斐连朝服都还未换下就被宋安安堵在了宫门口。
“用过早膳了?”
顾斐看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想起今日她要去慈宁宫用早膳,而这个时候慈宁宫应该刚结束完请安,正是用膳的时间。
“没有。”宋安安咬了咬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斐伸手按了按她的唇角,轻声道:“松开。”
每到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宋安安都会下意思去咬唇角,若是没人制止,她能把唇角咬破。
虽然还不知道慈宁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顾斐倒是很好奇什么事能让她那么纠结。
“告诉太子哥哥,发生什么了?”
顾斐对上宋安安眸中显而易见的为难,开口问道。
宋安安这才道:“太子哥哥会喜欢阮姑娘吗?”
顾斐恍然,宋安安若不提,他都快将这人抛之脑后了,她怕是在慈宁宫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就这么跑来问他了。
“自然不会。”顾斐果断道。
他这是真心话,他对阮家没什么心思,对阮亦静更没有。
他若不想太后也无法逼他。
“可她们都说太子哥哥会娶她。”
顾斐轻笑了一身,微凉的指尖移到面前人脸颊旁,宋安安感觉到顾斐在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听见顾斐在她耳边道:“她们说的不算,太子哥哥说的才算。”
顾斐让宋安安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太子哥哥说除了安安,不会娶任何人。”
他说的认真,恐怕世间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当真,但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只有顾斐一人清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否从冷眼旁观的执棋者逐渐陷进棋局之中。
不管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心在,宋安安都听得开心,她一扫原先的烦闷,拉着顾斐的手臂:“我陪太子哥哥用早膳。”
15. 第十五章
哄好宋安安对顾斐来说既容易也不容易,比如他能一句话让宋安安开心,但要真把人哄好他起码要花上一天的时间。
就像现在,小姑娘坐在书房不肯走,他这个太子只能暂且把奏章移到窗边的几案上。
柔软细腻的青莎纸铺在书案上,这本是内务局新研制出的宣纸,先送来了东宫,让他试个新鲜。
眼下就成了宋安安最感兴趣的玩意。
顾斐没去看宋安安在画什么,他不久前送了小姑娘一本画册,大抵是在临摹上面的古画。
从宋安安进宫以来,她就随着宫里的公主皇子一起跟着太傅学习,她不喜欢枯燥乏味的诗词古文,只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
就连颇为挑剔的皇帝都称赞过宋安安的画好。
可她眼前总共就看过这点东西,能放在画里的太少了,在长乐宫库房里堆着的有大半都是她临摹的古画。
透过那些画,她能看见从未见过的景色。
笔锋落纸的声音窸窸窣窣,他们两人谁也没说话,但就这样便已是岁月静好。
书案上的青莎纸被墨痕染透,宋安安很用心地勾勒着跃然纸上的线条。
最后收笔时,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她本想开口唤顾斐,可看到他还在窗边对着奏章勾勾画画,就没开口打扰他。
宋安安撤了书案上的镇纸,将画摆在一边晾干墨迹。
晾着晾着,她就开始犯困了,今日为了去慈宁宫,芸香早早就把她给唤醒了,赶在后宫嫔妃请安前到了慈宁宫。
因为起的太早,她在慈宁宫无聊的时候就是想打瞌睡,这时候书房里只有落笔的沙沙声,似乎在催着她睡觉一般。
于是等顾斐想起宋安安从挤压的奏章中抬眼再看过去时,就看见宋安安趴在书案上已然睡熟了。
他无声笑了一下,起身给她披了一件外衫,视线不经意间放到她已经晾干墨迹的画上。
画上不是别的,是方才坐在窗边处理奏章的他。
顾斐站在原地待了很久。
其实宋安安画过不少他的画像,也包括她找不到什么能送的生辰礼时,拿来充做礼物的画像。
所以这些画像光东宫里就有不少,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这张画像上多了些别的感觉。
顾斐没细想,只是让人把画给裱好,理所当然觉得这副画是宋安安画完要给他的。
结果小姑娘刚睡醒就找他要画。
“太子哥哥,我的画呢?”
顾斐微挑了下眉道:“安安要拿走?”
宋安安点头:“拿走。”
“为什么?”
“因为这副画的好看。”
“因为好看,所以不舍得送给孤了?”顾斐反问道。
宋安安眨了眨眼,像是默认一样。
顾斐指尖微捏着宋安安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问道:“孤就在这你不看,要去看一副画,画上的人比孤要好看?”
“不是。”
才片刻功夫,宋安安下巴上那块肉就被顾斐给磨红了。
似乎是见到了指尖下的红痕,顾斐松开了手。
“太子哥哥生气了吗?”
其实那画她也不是非要拿走,要是太子哥哥喜欢她留下也行。
顾斐面色如常:“孤不会跟安安生气。”
“真的?”宋安安托着下巴看他,印象里太子哥哥确实没跟她生过气。
“孤何事骗过你?”
“那我要把画拿走。”宋安安立刻道。
顾斐垂眼看向跟前笑得颇有些没良心的宋安安,气笑了一声:“拿走,孤让人裱好了给你送回长乐宫。”
“谢谢太子哥哥!”
宋安安走的时候还将顾斐书房里剩下的青莎纸全拿走了,她觉得这纸比寻常画纸更有韵味,用着甚好。
“姑娘为何非要那副画?”芸香见过宋安安画过不少太子殿下的画像,并不觉得这副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太子殿下的言外之意是已经收好了,姑娘却非要拿走。
芸香本以为宋安安是没察觉出来,可看她的样子,她是清楚的。
宋安安轻哼了一声:“为什么他要我就一定要给,不给他。”
虽然纸是他的,墨也是他的,画上的人还是他,可画却是出自她的手。
而且……
宋安安看了眼手里的青莎纸,而且她生气了,才不要把画给他。
所有人都知道阮亦静进宫是为了什么,就她知道的最晚,而且顾斐也没告诉她。
在她的认知里,太子哥哥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现在忽然有人说要她把太子哥哥分给别人,她不愿意,更生气自己被蒙在鼓里。
在这个皇宫里,她又只能去找顾斐。
“芸香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点?”宋安安心情低落地道。
芸香闻言心里一咯噔,她随即道:“怎么会?姑娘只是跟别人想事情的度不一样罢了。”
宋安安一路上都没说话,沉默不言地往前走。
芸香看着心里着急,姑娘是有些迟钝,可那也不是她愿意的,当年夫人生产时如何惊险她也是见过的。
虽然当时她年岁还小,可那一盆盆被端出来的血水,以及夫人在产房里的哀嚎声,仍旧历历在目。
在那种情形下,姑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芸香心里不由埋怨起太后来,若是国公爷还在京城,阮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自家女儿塞进皇宫里打太子殿下的主意。
宋安安刚踏进长乐宫就看见了皇后身边的孙嬷嬷。
“郡主终于回来了。”
孙嬷嬷看见宋安安便快步来迎。
“皇后娘娘惦记着姑娘,恰好今日岭南送来的荔枝到了,皇后娘娘便让奴婢给郡主送了过来。”
宋安安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荔枝,若放在以前,她定然会开心。
皇后娘娘不喜欢荔枝,凤栖宫分得的都给了她,再等上一会儿太子哥哥也会让人再送来些。
别人眼馋的玩意,她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宋安安抿了抿嘴角道:“劳烦嬷嬷了,我晚上去凤栖宫谢恩。”
她好像不该乱生气,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对她都很好,她不该因为旁人对他们生气。
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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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恢复了精神,她把手里的青莎纸递给芸香,开口道:“芸香姐姐,我要再去趟东宫,你不用跟着了。”
芸香还没反应过来,宋安安就已经跑远了,因为上次萧贵妃的事,她心里放心不下,交代好长乐宫的宫人就跟了上去。
~
书房里,顾斐目光放在面前的奏章上,忽然有些看不进去,他没想到小姑娘气性那么大,还迁怒到他身上来了。
他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阮亦静进宫是他默认的事情,但那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但也仅仅如此,他不会如了阮家的愿。
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说给宋安安听,而且就算她听了,顾斐觉得她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更搞不懂前朝后宫的纠葛,平添烦恼而已。
想到此处,他对在慈宁宫忽然点醒宋安安的萧贵妃意见颇深,看来顾宴眼下的境况对她来说还是太好了,才会让她有闲心关心别的。
顾斐正想的出神,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悄悄推开。
他眉眼微动,没往那边看。
敢这样进他书房的除了宋安安再没别人了。
小姑娘刚走没几刻钟,算算时间怕不是刚到长乐宫就又折返回来了。
她这是做什么?
顾斐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疑惑,但依旧如常地坐着仿佛没听见动静一般。
宋安安站在门口,轻敲了敲书房门,虽然她都已经进来了。
顾斐这才抬眼看去,他没说话,只等着宋安安开口,他想知道小姑娘又想出什么点子来折腾他了?
只见宋安安轻咳了一声,随后低声道:“对不起嘛。”
顾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朝宋安安伸手,示意她过来。
宋安安迟疑了片刻后抬脚挪到他身边。
“怎么忽然说这个?”
顾斐看她眼下的样子就知道小姑娘肯定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因为太子哥哥生气了。”宋安安看着他道。
“孤说了,不生安安的气。”
“可你就是生气了。”
宋安安虽然反应有些慢,但她跟顾斐相处久了,是能看出来他心情变化的。
她要把画拿走的时候,太子哥哥就是不高兴。
若是有别人把原本就要送给她的东西又收回去,她也会不高兴。
顾斐看向宋安安,一直以来都是他哄着的人忽然有天终于能懂他的心情反过来哄他了。
顾斐忽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他把宋安安拉在身边让她坐下。
“你若实在不喜欢那人在皇宫,孤让人送她走就是。”
顾斐口中的“那人”就是阮亦静,他顾及着宋安安的心情没在她面前多提。
宋安安摇头,她不想任性,阮亦静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人:“皇祖母……”
“皇祖母那边孤亲自去说。”
顾斐知道太后心里不乐意阮家女进宫,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小姑娘被人挑拨了几句当了真。
目光里是小姑娘不开心的脸,他开始反思自己应该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何苦让她生这场气。
“是太子哥哥对不起你。”
16. 第十六章
“那你不能生气了。”
“孤不生你的气。”
芸香赶到东宫的时候,宋安安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姑娘下次可要等等奴婢。”
天知道她一路上过来有多担惊受怕,就怕姑娘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芸香姐姐。”
芸香看了看心情明显好转的宋安安,心道还是太子殿下有法子。
或许是想通了,再去慈宁宫的时候,宋安安也没什么异样。
她这次过来是为了谢恩,昨日晚上太后又往长乐宫送了些东西,再加上昨日她忽然离开,宋安安觉得她今日还是来一趟慈宁宫谢恩的好。
只是来这里,就意味着她会见到阮亦静。
太后寝殿内,阮亦静坐在床边伺候太后用药。
“听见消息了吧。”
太后猝然问道。
阮亦静动作一顿,随后道:“听见了。”
昨日宋安安去了两趟东宫,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后宫。
哪怕她不想知道都不行。
没进宫前她只知道太子殿下对宋安安很好,但传闻终究有夸大,她不相信,非要亲眼看看。
进了宫才知道,原来传闻所说并非全部。
宋安安能随意出入东宫,甚至能在太后娘娘面前任性。
她昨日受了委屈,刚从慈宁宫回去,流水一般的赏赐就到了长乐宫,皇后娘娘不必说,就连太后也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了多大的功劳。
“娘娘,我不明白……”
她看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对宋安安如此纵容。
太后推开她递来的药:“哀家回宫那日,边疆传来捷报,镇国公大破异族兵将,说不定这次边疆就能太平了。”
阮亦静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她刚想说话,太后又道:“哀家跟你说这些是摆在明面上的事,镇国公英武,保大燕数十年太平,长乐郡主是他的独女,皇族对她必定要优待,不能寒了边疆那边的心。”
“安安跟太子相处十载,即便没有镇国公在,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你这点小事就离心,哀家看得清楚,太子是喜欢她的,至少现在,他眼里装不下别人。”
阮亦静忽然想起,如今躺在床上的太后,当年如何荣华,先帝只有她一个发妻,三宫六院空置,无论前朝如何相劝,他都不为所动。
也正因如此,阮家当年同样风头无量。
“可是阮家不能一退再退了,娘娘,求您了。”
太后见她仍坚持,深叹一口气道:“哀家不能看着阮家一错再错,太子是国之根本,哀家插不上手,过几日你便回家去吧。”
话落,太后就抬手示意她出去。
阮亦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噤了声退下。
于是当宋安安到慈宁宫时正好撞见从内殿出来的阮亦静。
“臣女见过长乐郡主。”
宋安安看见她眼角泛红,顿了一瞬后道:“免礼。”
她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阮亦静对上宋安安的眼睛总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她行过礼后就走了。
内殿,太后喝完最后半碗药,对着宋安安道:“安安过来。”
宋安安不明所以,她走到太后跟前,刚坐下太后便道:“哀家让人送过去的东西,安安可喜欢?”
宋安安点头道:“喜欢,谢谢太后娘娘。”
“怎么不叫皇祖母了?”
太后抬手帮宋安安捋了捋额角的碎发道:“是哀家欠考虑,以后你不会再见到阮家的姑娘了。”
她还是更喜欢亲亲热热往她跟前凑的宋安安。
“哀家也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日子,能看着你跟太子完婚那日就好。”
宋安安本就是个心软的,听到这心就软了一大半:“皇祖母还好好的,不能这么说。”
太后将放在枕边的一支凤钗交到宋安安手上。
“这是哀家与先皇成婚时用的凤钗,现在哀家把它给你。”
宋安安低头看了眼手里华贵的凤钗,上面硕大的东珠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
~
“皇祖母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宋安安拿着那支凤钗找到顾斐跟前问道。
顾斐抬眼看去,他有些印象,这凤钗是太后最喜欢的,听说是先皇求娶太后之时特意命皇城手艺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无不精致。
“给你你便留着。”
许是太后因为阮亦静觉得对宋安安有些愧疚,便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了。
顾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再过几日会有边疆的将领回京。”
他见宋安安一动不动盯着他,眸光微亮,有些不忍心道:“镇国公还要主持大事,回不来。”
“这样啊。”
宋安安垂拉下脑袋,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她还以为父亲快要回来了。
“不过也快了,镇国公大破敌军,如今两国到了议和的地步,若顺利,再过几月国公就能回朝了。”
这场仗打了太久,将近十年,大燕快要拖不起了,好在最后宋震击退敌军,俘获了亲征的南朝太子,过两日南朝使臣就会借着他的生辰来朝祝贺。
随着一并回来的还有押解南朝太子回来的将领。
接下来就是议和的流程了。
“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宋安安问道。
“对,很快了。”顾斐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摩挲了两下,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顾斐的消息,宋安安开心的一夜未睡,她抱着枕头躺在床上,既开心又有点担心。
“芸香姐姐,我都快忘了父亲什么模样了,他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芸香坐在一旁的几凳上,陪她说话。
“怎么会,国公爷是最疼姑娘的人了。”
说起宋震,芸香也有些激动,国公爷回来,姑娘在京城就有了依靠,不会再孤身一人。
她看到了宋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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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枕边的凤钗,替她收了起来。
“等姑娘跟太子殿下成婚之后就用得上了。”
芸香打趣道:“正好国公爷也回来了,能亲自送姑娘出嫁。”
谈起这件事,宋安安第一次害羞了起来,她将脸埋进被子里。
她真的好想父亲,军中没人擅长笔墨,父亲的画像在她印象里都是模糊的。
她只能从别人嘴里知晓父亲的所有,他是天底下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宋安安不知不觉睡着了,今晚她没做噩梦,而是梦到了边疆的漫天黄沙,梦到了父亲班师回朝。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
直到晨起时忽然感觉小腹一阵绞痛,宋安安扯着芸香的袖子道:“芸香姐姐,疼。”
芸香见她用手捂着肚子,这才骤然想起来最近姑娘的月事就在这几天了。
她昨日被国公爷快要回京的消息高兴过了头,疏忽了这件事。
“姑娘别着急。”
收拾好身上的狼藉,宋安安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了,原本今日她是要去凤栖宫的。
芸香看她难受,差人去凤栖宫回了话。
“身子不舒服?”皇后眉间一皱:“让太医去看过了吗?”
什么都好,就身子不好,这些年皇后没少为这个发愁。
“应当是没有大碍,奴婢看长乐宫的宫人并不着急。”
皇后闻言放心下来,她打发了来传话的宫人,随后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对面的顾斐道:“你不过去看看?”
顾斐没有动静,他抬了抬眼皮道:“应该是来月事了。”
皇后有些惊讶:“你连这个都清楚?”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姑娘家的私事,脸皮薄些的都羞于对旁人提及。
小丫头竟然连这个都告诉顾斐了?
顾斐被皇后盯得不自在,他起身道:“儿臣去看看。”
这种事还真不是宋安安跟他说的,他记得小姑娘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疼得厉害,又不敢跟别人说,还不乐意让别人碰,直接跑来东宫寻他。
他哄着人给太医把脉,最后却是因为月事。
他也就记下了时间。
顾斐到长乐宫时小姑娘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难受得脸都白了。
顾斐拿过芸香递来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记得宋安安之前每次月事都会疼,可经过太医调理,她已经好很多,怎么这次又严重了?
不是顾斐多想,而是后宫里阴私的脏事太多,虽然长乐宫是在他的庇护下,但他依旧担心小姑娘会沾上那些事。
“去唤太医过来。”
芸香点头,她早想让人找太医了,可姑娘不愿意,还是太子殿下来了管用。
宋安安躺在床上摇头,她不想太医把脉,每次把完脉她都要喝好多好多药。
以至于太医到了跟前她也不愿意把手伸出来。
顾斐见状将人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安安乖,伸手。”
17. 第十七章
宋安安眼睛湿漉漉的,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把手给伸了出来,让太医把脉。
反正她待会不要喝药,太子哥哥喂也没用。
李太医见人那么抗拒,把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怎么回事?”顾斐将手按在宋安安小腹上,给她暖着。
“回殿下,郡主这几日是否贪凉多吃了生冷的东西?”
宋安安窝在顾斐怀里不肯说话。
芸香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冰鉴旁,打开盖子,发现放在里面冰着的荔枝都没了。
怪不得姑娘今日那么反常,原来偷吃了那么多。
顾斐见她的动作就知晓了情况,让李太医先下去开药。
“再不说话孤就让人把剩下的荔枝都搬走了。”
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小姑娘现在是在心虚。
宋安安把脸埋起来,只当听不见。
看她现在难受,顾斐也不好多说她什么,轻轻给她揉着肚子。
知道会疼她下次就不敢胡来了。
李太医的药来的快,顾斐往怀里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芸香将药放在一旁温着,等宋安安醒了之后再喝。
顾斐收回视线,想起书房里还有一堆奏章等着处理,他忽然头疼起来。
宋安安醒过来时顾斐还在她身边,她扯了扯顾斐的衣袖道:“太子哥哥,我想喝水。”
顾斐看了眼一旁的芸香,她立刻会意,把水给递了过去。
喝完了水,宋安安又闻见了那股药味,她还想闭眼,顾斐却早就端过来药喂到她嘴边了。
“喝了。”
倒也不怪顾斐现在语气有些生硬,小姑娘不顾自己身子,偷吃了那么多冰荔枝。
他可以任由宋安安任性,但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任性。
宋安安像是怕他生气一样,乖乖张开了嘴。
其实她想说自己已经不疼了,可以不用喝药的。
但太子哥哥一定不会同意。
忍着药味喝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蜜饯,宋安安看着面前人讨好般笑了笑。
顾斐显然不认账:“下次还敢吗?”
宋安安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刚才快要疼死了,再也不想受第二次。
看着她好些了,顾斐才起身离开。
宋安安不想他走,就在顾斐想点头的时候,乾庆殿来人了。
皇帝寻他过去,他们在东宫找不到人,就来了长乐宫。
这下顾斐不想走也要走了。
他看了眼宋安安,能想到父皇这时候寻他是为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关于镇国公的事。
就如顾斐所想,皇帝见到他后文的第一句话便是:“镇国公的折子递来了,他向朕请求回朝,朕拿不准主意,你觉得呢?”
顾斐接过皇帝递来的奏章思虑片刻后道:“父皇仍旧担心镇国公?”
皇帝背对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十年了,镇国公已经离京十年了,十年前朕可以说相信他的忠心,可如今过了十年,谁能说他一点都没变。”
“天高皇帝远,朕不得不防。”
顾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道:“父皇不能拒了这道折子。”
他将手中的奏章放到桌上,实话实说。
镇国公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会随着南朝太子被押解回京传遍大燕,若这时候皇帝否了镇国公自请回朝的折子,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皇帝?
皇帝其实也明白,他唤顾斐过来不过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南朝与我朝还有议和的章程要走,朕依旧可以拖着。”
顾斐却不赞同:“说是议和,实则父皇也清楚,南朝已经无力与我朝再打下去了,这次来是‘求’和。”
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大燕手上,南朝只有听着的份。
话罢,顾斐说出了一句让皇帝拒绝不了的话,他道:“父皇若真担心镇国公,不如准了他的请奏,届时边疆驻将轮换,父皇也能收回镇国公手中的兵权。”
皇帝听罢沉思良久,而后狠狠心,拿起朱笔一勾,准了镇国公的折子。
他按在那本奏章上,心里不禁想起他刚登基时,外戚独大犯上作乱的日子。
当初的阮家把持着前朝的话语权,他这个皇帝形同虚设。
后来他们贪心不足,竟然勾结当时手握重兵的越国公谋乱,妄图将他拉下皇位,另立新帝。
镇国公之所以能那么快得到重用,除了他在战场上的军功外,还有当年他英勇救驾的功劳。
当时京中人人自危,只有镇国公一人站了出来,守住里他的皇位。
每每回想起这些,皇帝眼前就会浮现出镇国公拿着越国公的项上人头扔到他面前的场景。
那天只要镇国公心存一点异心,他都能轻而易举登基称帝。
后来他诛了越国公九族,剿灭了其前朝党羽,至于阮家,他看在太后的面上留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在京中苟延残喘。
嘉奖镇国公诸多封赏,宋安安长乐郡主的封号已经未来太子妃的名分都是那时订下的。
“朕听说长乐今日身体不适?”
顾斐早预料到皇帝会问起宋安安,如实答道:“没多大事,只是贪凉吃多了冰荔枝。”
皇帝微微点头:“等镇国公回京,你们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手里还有宋安安,宋震把这个女儿当成命根子,险些因为宋安安年岁太小而打消远赴疆场的打算。
他当时无人能用,才想到将人接来皇宫,也正是他这个决定,让他现在有了最大的筹码。
“儿臣知晓了。”
顾斐语气不变,听不出他什么心情。
皇帝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朕知道此事有些委屈你,等……”
顾斐没等他说完便道:“儿臣不觉委屈。”
他已经习惯了小姑娘在身边,完婚不过是让他们之间更亲密些,他并不排斥。
皇帝只觉得顾斐是为了不让他愧疚,毕竟宋安安的状况他也是知道的,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先天不足。
顾斐在皇帝赞许的目光中退了出去,他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懒得解释。
~
发回边疆的奏章一出京城消息便传开了,宋安安听见消息拉着芸香的手高兴地问她是不是真的。
“陛下亲自准的奏章,当然是真的。”
芸香笑道:“奴婢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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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局那边已经在开始准备国公爷班师回朝的事宜了。”
宋安安想了想,走到衣柜旁问道:“芸香姐姐,你说我该穿什么衣裳去接父亲?”
芸香哭笑不得,朝她解释道:“边疆距离京城甚远,这一路下来也要月余了,姑娘别着急。”
宋安安歇了要挑衣服的心思,托着脸问道:“可为何前些日子父亲给我的信里没写这些?”
“许是隔了段时间,来回路途甚远,当时给姑娘写信的时候还没发生这些事。”
宋安安想了想找到最近的那封信,看见了最下面那句“大局将定”。
原来父亲这时候就已经告诉她自己要回来了,是她自己没注意。
她又翻出了自己已经做好的腰带,她能亲手送给父亲了!
和宋安安的开心不同,顾斐眼下有些棘手,他发现东宫出了岔子,他的书房竟然被人擅闯过。
他看了眼书案上顺序颠倒的砚台,不久前宋安安趴在书案上画画时嫌它碍事就把它换了个方向,他也一直未动,而现在它却被放正了。
若放在平时他可能会认为是宋安安来过了,可这几日小姑娘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更不会跑来东宫找他。
顾斐眸光幽暗,没想到有一天,他的书房也会遭贼。
好在能接近书房的人不多,他查起来也不费事。
顾斐抬手翻了翻书案上的奏章,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看来那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自作聪明漏了马脚。
他倒还要谢谢宋安安,因为一方砚台帮他察觉出了异样。
顾斐心中烦躁,如此熟门熟路,看来已经来过不少次了,这次是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之前那些奏章书信,都不是小事。
枉他还认为自己的东宫安全,是他大意了。
“最近孤的二皇弟在干什么?”
顾斐面色如常地走出书房,问守在外边的宫人。
“回殿下,二皇子正在准备大婚事宜。”
顾斐没再开口,抬步离开。
他没问有没有人进书房,是不想打草惊蛇。
左右盯着东宫的人就那么几个,挨个查就是,至于这周围看守的人,等他查清楚了,一个都不能留。
如此疏忽大意,东宫里容不下他们。
~
凤栖宫里,皇后面色凝重地看向顾斐道:“东宫真的有异样?”
“儿臣不会看错。”
顾斐放下手中的清茶答道。
“看来镇国公回来,有人要耐不住了。”
皇后有些不放心,这次是去书房,万一下次有人行刺怎么办。
她提议道:“本宫把你身边的人换一批?”
顾斐拒绝了:“儿臣不想打草惊蛇。”
皇后看着不听她话的儿子,心累道:“随你。”
她知道顾斐有分寸。
“说起来,你也没见过几次镇国公吧?”
皇后忽然问道。
顾斐抬眼看去,想问她什么意思。
宋震离京城时他年岁不大,只记得大概模样,十年过去,有些模糊。
皇后打趣他道:“那你到时候可要看明白了,毕竟那可是你以后的岳父。”
18. 第十八章
知道父亲快要回来的消息后,宋安安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险些就忘了顾斐的生辰宴。
还是芸香让她试衣服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芸香拿着一身衣裙摆在宋安安面前,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桃色:“姑娘是忘了后日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了?”
宋安安有些心虚地道:“怎么可能。”
她可没忘,要送给太子哥哥的香囊还在盒子里装着被她放在床头。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喜不喜欢。
“芸香姐姐,我要不要再准备点别的?”
芸香伺候着她换衣服,闻言轻笑道:“太子殿下肯定会喜欢的,姑娘不要担心。”
她觉得太子殿下不会在意这些,因为送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
宋安安换上那身衣裙在芸香面前转了两圈问道:“芸香姐姐,好看吗?”
“好看。”
芸香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宋安安夸道。
“那太子哥哥会喜欢吗?”
宋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道。
“自然会喜欢。”
芸香从宋安安出生时就在她身边照顾,亲眼看着她长大,自然觉得她什么都好。
刚把身上的衣服换下,皇后就派人来长乐宫说要见宋安安。
来传话的嬷嬷也没说皇后让她过去干什么,宋安安猜可能是为了太子哥哥的生辰宴,往年皇后娘娘都会问问她的意见。
她随嬷嬷走到半道,迎面撞见了一群身穿异族服饰的使臣。
她脚步微顿,这种装扮她在画册里见到过,似乎是南朝那边的服饰。
她听芸香姐姐说这两日南朝使臣也到了皇城,是不是就是这些人?
那些使臣自然也看见了宋安安,看她穿着不俗,在皇城里的地位不低,他们略知道些大燕的规矩,本就是来求和的,更不能冲撞到贵人,正想随着前面领路的宫人微微行礼以表尊意。
但当听见前面宫人唤宋安安“长乐郡主”时,他们怎么都弯不下腰了。
别人他们或许不清楚,可这长乐郡主他们清楚的很,一直养在大燕皇宫里,大燕未来的太子妃,更重要的是,她是宋震的女儿。
宋震是南朝永远的仇敌,他的女儿自然也是。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似乎在问怎么办。
宋安安对他们虽然好奇但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多停留就走了。
空留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凤栖宫里,皇后兴致勃勃地对着宋安安讲自己在顾斐生辰宴上做的诸多准备。
顾斐向来不关心这些,她也只能找宋安安说。
小丫头无论她说什么都点头附和,称得上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了。
“安安还有什么想加的吗?”
皇后问她。
宋安安想了想,摇头道:“娘娘这样准备就很好了。”
主意是她也不知道内务局那边的情况,他怕自己的临时起意会添乱,万一搞砸了太子哥哥的生辰宴就不好了。
而且皇后娘娘给太子哥哥办了那么多年的生辰宴,每次都很好。
皇后端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道:“说不定这是本宫最后一次为太子准备生辰宴了。”
宋安安不解道:“为什么?”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镇国公回京在即,本宫与陛下商议过了,等国公爷回京就着手准备安安和你太子哥哥的婚事。”
皇帝跟她提起这些的时候,皇后有种终于要到的感觉,好在她最近也把宋安安给看顺眼了,并不排斥,反倒觉得如此也好。
不管是顾斐还是宋安安都到了该谈婚乱嫁的年岁了,尤其是顾斐,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岁早就娶妻生子了。
“以后太子的生辰宴就要由你这个太子妃动手准备了。”
宋安安听懂了皇后的意思,忍不住羞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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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见了轻笑了一声。
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打趣过她,只是当时宋安安都懵懵懂懂的,也没什么反应,这会儿竟然会害羞了。
看了她也开窍了不少。
既来了凤栖宫,皇后自然不会让宋安安空着手回去,她听闻太后赏了只凤钗给宋安安。
那支凤钗,连她都没福气从太后手里接手,没想到太后竟然给了宋安安,看来是相当满意她的。
皇后让人拿了一串璎珞给她,是宋安安喜欢的样式,跟她准备在顾斐生辰宴上穿的衣裙也相配,她打算当天戴上。
送走了宋安安,皇后又开始担心去顾斐那边,也不知他揪没揪出来东宫的叛徒,又不让她管。
“还没安安让人省心。”
~
宋安安回去的路上想改道去趟东宫,她好像有两日没见到太子哥哥了。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她想去看看又怕打扰他,最后还是回了长乐宫,她等晚上再过去好了,太子哥哥再忙总要用膳的。
不同于宋安安的清闲,顾斐这两日颇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皇帝把应付南朝使臣的事全权交给了他,还有那位刚被关押起来的南朝太子,都需要他处理。
还有已经出现纰漏的东宫,顾斐没再将重要的奏章带回东宫,而是待在乾庆殿的偏殿内批示。
皇帝因此还问了他两句,顾斐自然不会说自己的东宫被人钻了空子,只道这样更省时间,他批示完可以直接交到皇帝面前,由他掌眼。
皇帝还夸了他两句,说他勤勉。
这日,顾斐从乾庆殿出来,他看了眼被拿出来的奏章道:“送去东宫书房。”
今日南朝使臣首次觐见,背后之人肯定坐不住,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他的东宫做手脚。
他看了眼天色,抬步去了长乐宫,这两日没去见宋安安,他害怕小姑娘再生气,眼下得空,是时候过去看看了。
19. 第十九章
顾斐刚走到长乐宫门口,迎面就有人撞进了他怀里。
“太子哥哥!”
宋安安面带惊喜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顾斐,她正想着去东宫呢。
顾斐伸手扶住了莽莽撞撞的小姑娘,开口道:“怎么了?”
宋安安一把抱着他的手道:“我正要去找太子哥哥。”
似乎是察觉到顾斐心情不太好,她问道:“太子哥哥快要过生辰了还不开心吗?”
顾斐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也许在她脑袋里,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每年生辰了。
可他到那时却能看见宋安安躲在角落里哭,因为她的生辰跟国公夫人的忌日就差一天。
“安安怎么知道太子哥哥不开心的?”
顾斐垂眼看向她,眸光里藏着点点幽暗。
他自认自己现在的神情并无异样,宋安安是怎么看出来他心情不佳的?
宋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
可能是因为有两日没见到人,宋安安拉着他不肯松手。
顾斐倒是习惯了小姑娘黏着自己,这份依赖让他心情甚好。
因为顾斐来了长乐宫,他们二人就留在了这里一并用了晚膳。
顾斐有意无意地环视了一圈内殿,看见了宋安安放在枕边的盒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往年小姑娘总会提前两天就藏不住礼物,往他跟前送,今年却这么安静。
他忽然有些好奇宋安安准备给他送什么了,之前从她身上“弄”来的玉石还在东宫里放着,难不成她又搞了一块?
或许是因为知道顾斐心情不好,宋安安有模有样地夹了块鲈鱼放到顾斐碗里,她记得太子哥哥喜欢这个。
顾斐看了眼碗里的快要被夹碎的鱼肉,这还是为数不多宋安安亲自给他夹菜的时候。
“镇国公还朝,国公府也该让人收拾起来了。”
“那我能回去看看吗?”
宋安安托着下巴问道。
自从父亲走后,她也被带进了皇宫,空置出来的镇国公府被宋家那些人给占了大半。
不过他们没那个胆子去沾染主院,镇国公府的正门也一直都关着,只有她回去的时候才能打开,他们出入都是侧门。
“自然可以。”他会亲自去一趟镇国公府,传旨修缮,以示皇恩。
~
从长乐宫出来,顾斐直接回了东宫,算算时间,他是时候回去看看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了。
因为顾斐喜静,东宫一如往常般安静,只有书房稍稍躁动了片刻,随后又安静下来。
顾斐只是冷眼看着被押过来的人,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不管是谁的人,都要把他的嘴给凿开。
顾斐指尖轻敲着桌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宫发生的事没惊动任何人,顾斐依旧如常处理政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生辰宴当天,皇后在顾斐来请安的时候非要他换件衣服。
顾斐垂眼看了看身上黛色的衣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今日是你生辰,穿得鲜亮些。”
皇后让人拿出来一身她早就准备好的衣袍放到顾斐面前。
顾斐看了看面前扎眼的绯色,直言道:“儿臣觉得现在就很好。”
皇后闻言叹气道:“唉,想当初本宫生产时受了多大的罪才……”
她话刚开了个头,顾斐就拿着那身衣袍去换了。
皇后晃了晃手中的团扇轻笑了下,她这儿子就怕她念叨这些。
“娘娘为何非要太子殿下换衣服?”
孙嬷嬷不解地问道。
“他穿着好看。”
可惜她生顾斐的时候伤了身子,与皇帝也日渐疏远,直到现在也没能有第二个孩子。
若能有个小公主就好了,她那些玉佩钗环就有人能承继了。
不过她让顾斐去换衣服还有另一个原因。
长乐宫里,宋安安看了看皇后娘娘送来的衣裙,有些不开心地换上了,她都挑好自己要穿什么了。
但皇后娘娘都让人送来了,她总不能拒绝。
她看着裙摆上的绯红,不过这身也很好看就是了,跟皇后娘娘给她的璎珞还挺搭的。
她在长乐宫坐不住,知道今日顾斐无事,她换完衣服就去寻他。
最后在去东宫的路上把人给截了下来。
“太子哥哥!”
宋安安看见面前的绯色身影,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顾斐侧头看向冒冒失失跑过来的宋安安,伸手扶住她的腰。
“也不怕摔了。”
他看见了宋安安穿的衣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母后非要他换衣服。
宋安安本来不是很喜欢身上的衣服,但当看见顾斐后她就爱不释手了,跟太子哥哥身上这件有相似的纹样和颜色。
芸香姐姐说这叫“爱屋及乌”。
宋安安把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开心道:“太子哥哥生辰快乐!”
顾斐把人控在身边问道:“安安要送给太子哥哥什么生辰礼物?”
宋安安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还没到时间呢。”
她要等晚上放烟火的时候再给太子哥哥。
“那太子哥哥就等着安安的生辰礼了。”
说实话,顾斐对她所谓的礼物越来越好奇。
顾斐今日无事,每年生辰都是他难得的休息日,只不过他的清闲注定有宋安安在身边。
他看着宋安安看向宫门的方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今日不行。”
等去镇国公府的时候,他倒是可以带着宋安安出去散散心。
“好吧。”
她只是有一点点想出去而已,太子哥哥今日生辰,她不会任性的。
“那太子哥哥陪我去畅音阁。”
宫里养着几个伶官,每有贵人生辰或者其他大日子,畅音阁里就会唱上几出戏。
顾斐对那些不感兴趣,但宋安安却喜欢。
可能是因为这是皇宫里少有的热闹,顾斐任由她拉着,只这一日,就当是陪着她胡闹了。
直到傍晚,太和殿内的宴会才开始,作为这场宴会的主人公,顾斐丝毫不着急,他看着宋安安咽下嘴里的点心才道:“走吧。”
宋安安顺了口茶水,随后问道:“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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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些点心垫垫,我让芸香姐姐去拿。”
她喜欢宫宴的热闹却不喜欢宫宴上的吃食。
为了保证宴会上的饭菜不会有错,那些饭菜都是事先做好的,端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凉差不多了,一点也不好吃。
所以每到宫宴前,她都会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等结束了再回去吃点东西。
“不必。”顾斐看了眼宋安安方才没吃完的点心,自然而然地拿起来放进嘴里。
走之前,宋安安让顾斐背过身去:“太子哥哥不许偷看!”
她要先把香囊装好。
顾斐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他背过身,一动不动地等着宋安安。
他听见了背后盒子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看来他想得没错,小姑娘放在枕边的盒子里就装着要给他的生辰礼物。
“我们走吧!”
宋安安把香囊塞进了衣袖里,确保它不会掉出来,才又拉上顾斐的手。
顾斐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
~
太和殿内,众臣早已落座,只剩上首几个位置仍旧空置。
群臣的目光并未放在上首,而是悄悄打量着南朝使臣的位置,异族的装扮与他们格格不入。
被俘的南朝太子被秘密关押着,并未出现在殿上,听闻这些使臣觐见时要见他们的太子,被皇帝一口回绝。
只有议和的事谈妥后,他们才能见南朝太子。
除此之外,更引人注目的还有几位刚从边疆回来的将领。
虽然换下了戎装,但面上经历过的沧桑和一直保养得益的京官到底不同,一眼便能看出区别。
这场生辰宴光是看着就不同寻常。
太和殿外传来宫人的唱和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殿内略显喧哗的声音瞬间没了,他们纷纷起身跪到一旁行礼。
今日是太子的生辰,皇帝肯定要陪着皇后一起来太和殿,即便如此,皇后也没因为这些面子上的功夫有多高兴。
她如今发现,当初她眼巴巴盼着皇帝来的时候,皇帝对她轻慢,纵着萧贵妃对她无礼,而当她开始对皇帝冷脸时,他倒来凤栖宫的次数多了许多。
皇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理会紧跟其后的萧贵妃在说什么,只是淡淡看着殿外,那两人也该到了。
就在皇后准备让人去催催时,顾斐带着宋安安出现在太和殿外。
“太子殿下,长乐郡主到!”
两人皆是一袭绯衣,缓缓从殿外走来,远远望去,宛如一对璧人,任谁看都相配得当。
可实际上,宋安安拉着顾斐的手觉得有点紧张,虽然她已经参加过不少宫宴,可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有些心慌。
顾斐知晓她紧张,安抚般轻捏了两下她的指尖。
“落座吧。”
皇帝免了两人的礼,让他们二人落座。
宋安安的位置就在顾斐身边,她刚坐下,就感受到几道视线朝她投来。
宋安安轻眨了下眼睛,没去管那些一直盯着她看的异族使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几位回京的将领身上。
不知为何,她怎么感觉这几人有些熟悉?
20. 第二十章
顾斐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只见对面那些从边疆回来的将领,看着宋安安的目光带着些激动。
顾斐在宋安安耳边轻声道:“他们是跟随镇国公征战的将领,前些天才回的京城,安安应该见过他们。”
他听闻宋安安没多大的时候就被镇国公带着去京郊大营,应该对这些人有印象。
“他们昨日就想见你,只不过于礼不合,左右今日也能见到,孤就没答应。”
宋安安微微点头,对着那边笑了笑,虽然她记不太清了,但对上他们的视线,她没觉得冒昧和不适,只有亲切。
可惜还在宫宴上,她没机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她想问问父亲现在如何了,想问问边疆是不是就如书中所述那边难挨。
她还想问他们有没有人会笔墨,她想要一幅父亲的画像,她记忆里的父亲已经太过模糊了。
顾斐见坐在身旁的小姑娘情绪似乎低沉起来,轻拍了下她的手道:“不用担心,父皇已经准了国公回朝的奏章,再过不久,安安就能见到他了。”
“嗯!”
他们两人说话时亲密无间,也不避讳他人,落在众人眼中就是感情甚笃,反正也有婚约在身,亲密些也无妨。
阮亦静看了只觉扎眼,她坐在后面,远远看上一眼就收回视线。
原本太后让她即日出宫的,后来又推到等太子生辰过了之后再回去。
今日便是她最后一次待在皇宫了,之后就算太后偶尔想起她,也会在意长乐郡主的态度,她今生应该再无机会进宫了。
太后今晨身体不适,没来宫宴,只有她一人过来。
她紧紧盯着宋安安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除了家世出身外,她哪点比不上?
可奈何太子连看都不看一眼,让她束手无策。
不同于阮亦静的不甘,皇后看着她的杰作怎么看怎么满意。
既然都快成婚了,在外人面前亲密些也无妨,落在旁人眼里定不会觉得他们亏待了宋安安。
无论这场宫宴究竟是为何而办,皇帝都要先提起顾斐的生辰。
接着就是流水一般的贺礼,宋安安看得眼花,不过她发现太子哥哥似乎不喜欢这些。
她悄悄攥紧了衣袖里的香囊,害怕等会儿太子哥哥也会不喜欢这个。
就在宋安安担心时,南朝使臣起身对着顾斐这边恭贺道:“吾等恭祝燕朝太子生辰大吉!”
为了“议和”顺利,南朝为这次生辰宴费了不少工夫,那一箱箱一件件的珍宝摆在大殿上,让原本就辉煌的太和殿显得更加奢靡。
顾斐眸光幽暗,等着皇帝发话。
“南朝有心了。”
打了胜仗皇帝自然开心,如今看见南朝使臣卑躬屈膝,他不免更加得意,但皇帝没被眼前的珍宝迷了眼睛,他字字未提议和之事,让人先把东西给搬下去,转而提起边疆的战事。
“有如此勇武的将领谋士,朕甚是欣慰。”
“臣等不敢居功,此番胜仗仰仗镇国公晓勇善战,臣等不过从旁协助。”
皇帝夸赞的话刚出口,座下几位将领忙开口道。
他们跟着镇国公征战多年,知道战功来之不易,生怕皇帝忘了仍在边疆的镇国公。
顾斐抬手饮了一口清酒,久在边疆的将士确实没有京官的圆滑,如此直言不讳只会惹得父皇不快。
就如顾斐所想,皇帝原本高兴的语气冷淡了许多,他道:“朕自然惦记镇国公,收到宋卿自请还朝的奏章,朕甚喜悦,等他日宋卿还朝,朕一并论功行赏!”
“臣等叩谢陛下,陛下圣明!”
他们丝毫不知帝王心思,只知道自己守在边疆十年之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皇帝就离席了,皇后也觉困倦,随着他一起离开了,他们一走,座下群臣都松快了不少。
有胆大地从座席上起身来到顾斐跟前端着酒杯恭贺。
因为顾斐身边还有宋安安,他们不敢靠太近,临了还要加上句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顾斐一一回应,面上端着一如往常的温润随和。
宋安安撑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人,她悄悄扯了扯顾斐落在她手边的衣袖。
顾斐察觉到异动,放在手中的酒盏,对上宋安安的眼睛,看出了她眸中的哀求,知晓她想干什么。
“去吧,别跑太远。”
他眼下脱不开身,只能让宋安安自己出去。
她刚走,顾斐便给了身后侍从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转过身来,顾斐仍旧耐心地听着面前尚书令喝醉了酒开始胡言乱语,而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显得有些急躁。
宋安安走出太和殿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空气好,殿内全是酒味,不好闻。
她转过身看了看仍旧坐在位置上的边疆将领,抬手朝他们挥了挥,示意他们出来。
反正陛下和娘娘不在,这里最大的是太子哥哥,她稍稍放肆一点也没什么,而且她是经过太子哥哥同意的!
原本坐在席间的将领远远看见宋安安的动作,顿时激动起来,但他们若全都离席未免动静太大,对宋安安也不好。
他们相互看了看对方,挑了一人出去见她。
宋安安又往殿外走了一段路,因为顾斐不让她走太远,她估摸了一下距离,觉得这样太子哥哥应该不会生气。
“臣见过长乐郡主。”
过来的人姓姜,单字一个石,是宋震身边的得力干将,也正如此宋震才会放心把南朝太子交给他押解。
姜石动作粗犷,他们在边疆向来不拘礼数,此番是怕宋安安觉得他莽撞无礼,这才学着宫里的规矩冲着她行礼。
“免礼。”
宋安安说话的语气有些轻,她面对旁人还是有些紧张的。
“郡主在皇宫过得可好?”
姜石立刻开口问道。
他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宋安安,当年宋震事忙,又不放心宋安安,经常把她带进京郊大营,不过只让她在营帐里待着,不让她乱跑。
姜石还记得那个乖乖坐在椅子上含着糖听他们议事的小不点,如今都已经长那么大了。
宋安安如实答道:“很好,太子哥哥对我很好,陛下和娘娘对我也很好。”
宋安安咬了咬唇角,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父亲……他还好吗?”
姜石听见宋安安关心宋震,高兴都来不及:“郡主放心,国公爷一切都好,只是格外惦念郡主。”
“不过郡主放心,国公爷再过不久便能回来了,我们几个领命先回来看看郡主。”
姜石没接着往下说,他无儿无女,没什么牵挂,国公爷只有这一个女儿,被皇帝拘在皇宫里。
即便是从未断过的书信,宋震依旧不放心,他之所以先让这些人把南朝太子押解回京,一来是为了探明皇帝的态度,二来是为了事先得知宋安安的情况,他好早做打算。
姜石跟她讲了不少关于宋震的事,只是这殿外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们没说几句,顾斐就踏着一路月色走了过来。
姜石霎时噤了声,对着顾斐微弯下腰:“臣见过殿下。”
“将军免礼,孤看安安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找,没打扰两位说话吧?”
顾斐语气温和,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姜石正要说话,只见宋安安已经抱住了顾斐的手臂,她道:“尚书令肯放太子哥哥出来了?”
她记得尚书令每每喝醉酒都会跑到太子哥哥面前哭诉,能从国家大事哭到自己在朝中深受排挤。
奈何尚书令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太傅,跟太子哥哥有过一段时间的师生情谊,太子哥哥只能听着。
“他喝醉,被人带下去了。”
尚书令嗜酒,曾因此误了不少事,也因此丢了太子太傅的职位,方才他让了两杯酒,直接把人喝倒了。
顾斐的视线在姜石身上落了片刻,随后又放到宋安安身上:“该放烟火了。”
宋安安原本舍不得走,听见该放烟火了她又有点迟疑。
虽然知道了父亲无碍,但她还想问问别的,可她的香囊还没送出去。
宋安安纠结着,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要不她晚些再把香囊给太子哥哥?
她都要决定之后再跟顾斐道歉了,姜石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臣先行告退。”
有些话他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看着两人身上相衬的衣服,姜石心里怪怪的,原本不大点的人都快到成婚的年岁了,也怪不得国公爷会放心下来,毕竟都过去十年了。
宋安安目送着姜石离开,她还有好多话没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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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要不安安跟着他们走?”
顾斐见她迟迟不肯收回视线,冷不丁来了一句。
宋安安睁大眼睛,看向顾斐道:“不去看烟火了吗?”
“原来安安还记得有烟火?还记得今日是孤的生辰?”
小姑娘只在早上跟他说了句生辰快乐,之后就再没别的了,若不是知道她身上藏了东西,顾斐都以为她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我才不会忘。”
她拉着顾斐的手往皇宫最高的摘月楼走,那里是看烟火最好的位置。
~
宋安安走后,远远躲在角落里的阮亦静缓步走了出来,方才席间她看见宋安安从太和殿出来便跟了过来。
还以为能发现点别的,没想到只听见她跟那将领的对话,琐碎无聊。
她正要走,忽然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阮亦静猛然回头,看见了刚刚同宋安安说话的姜石正朝她这边过来。
她心下一凉,抬脚就要离开。
“不知阮乘风如今如何了?”姜石话音发冷,站在离阮亦静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阮乘风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后的亲弟弟,也是阮亦静的祖父,更是当年叛乱的主谋。
皇帝本是要处死他,却被阮家偷天换日给救了下来,就连皇帝都不知道这件事。
阮亦静心里怦怦直跳,他为何会知晓祖父还活着?
她强撑着精神镇定道:“祖父早已下葬,将军说笑了。”
姜石却不信她这话,但他也懒得跟一个小姑娘掰扯:“既如此阮家就该安生一些,若阮姑娘再将心思放在长乐郡主身上,本将军就亲自去问候一番阮乘风。”
撂下这段话,姜石大步回太和殿,今日回去他要寄封密信给国公爷,不写别的,把郡主的近况写上去就行。
~
摘月楼,就如它的名字一般,站在上面只觉手可摘星辰。
这是皇宫里最高的楼阁,宋安安踮着脚往栏杆外看去,京城的万千灯火尽收眼底。
“太子哥哥,烟火什么时候放?”
她已经等不及了。
顾斐垂眼看着她问道:“太子哥哥还想问问安安,今日的生辰礼物被安安放哪了?”
宋安安闻言笑了起来:“太子哥哥别着急嘛。”
她一定要等天边的烟火炸开的时候再把香囊给他。
宋安安话音刚落下,就看见了她期盼已久的烟火,虽然稍纵即逝,但是璀璨夺目。
她注意到顾斐看着她的目光,总算把一直藏在衣袖里的香囊给掏了出来。
“这个,是今年太子哥哥的生辰礼物。”
顾斐指尖翻动着宋安安塞到自己手里的香囊,问道:“这是安安自己做的?”
宋安安点头,有些忐忑不定,这个香囊比起方才宫宴上流水一般的珍宝有些敷衍,可这真是她学了好久,拆拆改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太子哥哥喜欢吗?”
顾斐看了眼手里有些发皱的香囊,又看向宋安安,对着她略带紧张的眸子温声道:“太子哥哥很喜欢。”
他着实没想到宋安安要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这个,想起之前见她摆弄绣线,还诓他说是要给镇国公做腰带。
即便不喜欢带这些东西,顾斐还是在宋安安期待的目光里,把香囊挂在了腰间。
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跟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太子哥哥喜欢就好。”
宋安安见他挂上香囊,松了口气,还好太子哥哥喜欢,她没白忙活。
烟火暂歇,摘月楼上烛光昏沉,夜风一阵阵袭来,微微发凉。
宋安安躲在顾斐怀里让他挡着风,还想接着往下看。
随着夜风跳动的烛火映在她脸上,顾斐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他托着宋安安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宋安安不明所以:“太子哥哥怎么了?”
顾斐勾唇轻笑道:“太子哥哥还想再向安安讨一件生辰礼物。”
宋安安眨了眨眼问道:“太子哥哥要什么?”
她好像没什么东西能送得了。
她问完,就感到唇边一阵温热,以及一阵不属于她的气息。
天边再度绽开起了烟火,借着烟火的余光,宋安安看清了跟她近在咫尺的顾斐。
21. 第二十一章
芸香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宋安安,面带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她自从昨晚上回来就一直不肯说话,还时不时会躲进被子里,就像现在这样。
她昨日没跟在宋安安身边,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无论她如何问,宋安安都不肯说怎么了。
“姑娘,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转转吧?听闻最近花房又育出了几株名种山茶,很是好看。”
可宋安安依旧一动不动,根本不回她的话。
“姑娘可是不舒服?要不奴婢去找太子殿下过来?”
芸香倒是不慌,只有宋安安不生病,平日里她有些小脾气也没什么大事。
“不许去。”
正当芸香要去东宫的时候,宋安安闷声叫住了她。
芸香回头,宋安安刚钻出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她无奈叹气,好在殿内放着冰鉴,还算凉爽,要不宋安安躲在被子里闷着定会受不了。
“姑娘是和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宋安安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轻声道:“才没有。”
芸香见她肯搭理自己了,立刻问道:“那姑娘为何不想见太子殿下?”
“我没……没不想见他。”
一张小脸埋进被子里,只留下通红的耳朵露在外面,她不是不想见太子哥哥,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只有一点点而已。
芸香问不出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宋安安如今的样子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再往下问。
若是把人问恼了,她能整整一天不理人。
“姑娘昨日可见到了那几位将军?”
说起这个,宋安安来了精神,她道:“我看见他们了,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芸香姐姐,他们说父亲无碍,再过不久便回京了。”
芸香笑道:“姑娘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宋安安摇头,这不一样,她要亲自听见那些边疆将领说出来才能安心。
“姑娘见到的可是姜石将军?”
宋安安想了想,忽然道:“我忘记问了,他也没说自己名讳。”
当时她一心只想问父亲的近况,竟然忽略了这个。
“芸香姐姐,他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芸香肯定地道。
“姑娘小时候还见过那几位将军,只是当时姑娘年岁太小,记不清了,他们不会因为这个生姑娘的气。”
“那就好。”
宋安安从床上坐了起来:“芸香姐姐知道他们住在哪吗?”
“自是回自己府上了。”
边疆十年,有多思念家人可想而知。
在镇国公回朝述职前,这也许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
主仆两个说了半天的话,基本上都是芸香说,宋安安听着。
“奴婢记得国公爷第一次把姑娘带去京郊大营的时候,姑娘哭得可厉害了,任谁哄都哄不住。”
“最后还是李老将军把给自己孙女买的糖给拿了出来,才让姑娘止住了哭。”
宋安安听着这些,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通,为何这些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宋安安满目疑惑地问芸香。
“姑娘当时还小,记不住也正常。”
芸香止住了回忆,不再与她说这些。
芸香刚把宋安安哄下床,准备给她重新梳妆洗漱的时候,慈宁宫那边传话过来,让宋安安过去用膳。
宋安安看着芸香送走了来传话的嬷嬷,直接趴在桌子上,没被珠钗束缚的长发随意散着:“我不想去。”
芸香没非要她坐好,只是拿着梳子给她轻梳着。
要是往日,宋安安还没那么抗拒去慈宁宫,因为有了阮亦静一事,她不怎么喜欢往慈宁宫去了。
“昨晚上阮姑娘就随着阮家的人一并回去了,姑娘不用担心会见到她。”
“走了?”
“已经走了,再不走,太后娘娘脸上也不好看。”
阮家能厚着脸皮把女儿塞进皇宫,太后却不能不要脸面,在顾斐明确跟她说过之后,她就不可能再把人留在皇宫里。
“看来哀家本就不该心软把人留下,安安也不爱来慈宁宫了。”
太后看着铜镜中两鬓斑白的自己,顿感自己老了,也开始犯糊涂了,她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阮家那边,闹到现在这样是她的过失。
“太后心软,时刻惦念着阮家,可奴婢说句不好听的,阮家那边根本不把太后您放在心上,根本不了解太后娘娘的苦心。”
“哀家日后不会再管他们了。”
当年之事,她顾念母家,不忍心看着他们去死,让皇帝饶了他们一命,就此母子离心,不管面上如何孝顺,太后都能感觉到皇帝与她的母子情分所剩无几了。
她不想最后沦落到孤死皇宫的下场,她要好生活着,多看几年世事的变迁,待他日与他合葬时一一说给那人听。
太后站起身,把阮家送来的那些东西抚落掉地,殿内散落了一地的珍珠玉石,还有一盒模样精致的糕点。
宋安安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她还没见过太后娘娘生那么大的气。
太后也没料到宋安安会这时间过来,一时没想到该说什么。
还是她身边的老嬷嬷反应得快,立刻道:“郡主过来怎么没人通报,定是外面那些宫人又懈怠了。”
“不是。”宋安安担心外面那些人因为她受罚,忙道:“是我没让他们通传的。”
“安安过来,哀家一时手滑打翻了东西,让你看见笑话了。”
宋安安摇头,目光关切:“皇祖母不舒服吗?”
她不舒服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摔东西,只不过她摔的是枕头,她虽然迟钝,但也能看明白太后是手滑还是不开心。
太后目光都柔和了,她拉着宋安安的手往里走:“哀家是年纪大了,一时手滑。”
也不知为何,她不怎么喜欢宫里那几个皇子公主,都被养得太娇惯了,她偏偏就喜欢宋安安常来慈宁宫坐坐,要好陪她解解闷。
这孩子待人赤诚,光是跟她说话就让人开心。
那一地狼藉很快便被收拾干净,仿佛没出现过一般,只是之后太后再没召见过阮家的人。
~
东宫内,顾斐有些心不在焉,今日他本该再去见南朝使臣的,可直到现在他也没动身。
昨晚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做出那种轻浮的举动,看上去倒挺像是情难自抑。
顾斐回想起昨晚唇边的温热,当时的感觉仿佛还在。
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可能是昨晚上他的动作太过,他送小姑娘回去的路上,宋安安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原本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他去长乐宫的时候也不赶巧,小姑娘被太后叫去慈宁宫了。
可晚间他再过去时,宋安安竟然还没回来。
顾斐摩挲了两下指尖,抬步去慈宁宫寻人。
而慈宁宫内,太后看着不愿意走的宋安安也不问为什么,她肯在这待着,慈宁宫还有点人气。
太后喜欢下棋,平日里没事就自己摆着棋局打发时间。
“安安是不是学过下棋?”
宋安安迟疑地点头,她是学过,可棋局太过乏味,她不喜欢,随顾斐听过两回就不学了,而且那些东西她也不怎么能看懂。
太后倒不嫌她只学过皮毛,让宋安安坐在她对面,教她如何下棋。
一老一小就这么打发了一下午时间。
天色转暗,宋安安揉了揉有些累的眼睛道:“皇祖母,我该回去了。”
她困了。
下棋可真难,还好太后娘娘不嫌她笨,还会让她几个子。
太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没留宋安安用晚膳,让身旁的嬷嬷送她回去。
宋安安刚要走,殿外的宫人就进来通传说顾斐到了。
她要抬脚的动作一顿,现在出去一定会撞见太子哥哥,她……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太后见她忽然有些慌张,发问道:“怎么了这是?”
宋安安瞥见不远处的屏风,心念一转,快步走到了屏风后面。
对着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自己在这。
太后眉眼微动,正想说什么,顾斐已经走进来了。
“孙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捡着棋盘上的棋子,轻笑道:“哀家猜你不是来见哀家,是为了找安安的吧。”
顾斐闻言也未反驳:“听长乐宫的宫人说她今日都在皇祖母这里。”
“方才就走了,你来的时候没见到人?”
屏风后面安安静静,太后只是照着宋安安的意思说她不在这里,但顾斐相不相信她就不知道了。
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以及不远处的屏风,顾斐心里了然。
他坐到方才宋安安坐过的位置上,帮太后收拾着棋盘。
“孙儿许久都未同皇祖母对弈了,今日正巧无事,皇祖母可愿与孙儿手谈一局?”
太后就知道瞒不过去,也不知道这两人闹了什么别扭,昨日太子不是刚过完生辰?
“坐下吧。”
这盘棋局下得很慢,期间宫人要把顾斐跟前的茶盏换下去,他没让,只让再添茶就好。
太后对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多问,只是有些好奇,她记得平日里宋安安粘顾斐黏得紧,今日倒是反常。
宋安安听着屏风外棋子轻敲着棋盘的声音,微微有些郁闷。
她也不是想躲太子哥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昨天晚上他忽然靠过来,都没经过她同意。
宋安安鼓了鼓脸颊,又丧气一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殿内太安静,屏风后还点着安神香,她不知不觉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斐一直没听见屏风后面的动静,差点以为宋安安是真没在这。
一局棋罢,他看了看太后,没见她阻止,就起身走到了屏风后。
待他看见躲在屏风后面酣然入睡的宋安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后抬眼看见他把人抱出来,开口道:“哀家还想给她说,屏风后面点了安神香来着。”
“叨扰皇祖母了。”
太后笑道:“不叨扰,哀家挺喜欢安安的,让她常来慈宁宫玩。”
“毕竟还未成婚,太子殿下这样是否不太好?”
顾斐抱着人走后,太后跟前的老嬷嬷忍不住开口道。
太后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道:“如何不好了?哀家倒觉得挺好的。”
正是热热闹闹的年岁,又是定过亲的关系,亲近些也无妨。
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不容易,她知道,所以才不会说什么。
~
出了慈宁宫,顾斐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快要醒了。
宋安安在顾斐来抱她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她不敢睁眼,就接着装睡。
“醒了?”
顾斐忽然一句话,让她僵了身子。
宋安安把脸往他怀里压了压,不想去看他。
“太子哥哥怎么知道我没走的?”
顾斐语气有些冷:“芸香还在慈宁宫外等着,她会不跟着你走?”
他若是还不明白宋安安是在躲着他,他这个太子也当到头了。
宋安安耳朵通红,对哦,她忘了芸香姐姐还在慈宁宫。
“那……”
“孤让她先回去了。”
顾斐语气不变,让宋安安听了害怕,她喃喃道:“那太子哥哥送我回长乐宫……”
“你随孤回东宫。”
顾斐话音刚落,宋安安在他怀里不安分起来。
“不要,我要回长乐宫。”
周围都暗下来了,她今天不想去东宫。
顾斐脚步一顿,他把宋安安放了下来。
脚踩在地上,宋安安才有种踏实的感觉,她对上顾斐的目光,忽然泄了气,她改口道:“太子哥哥要我去东宫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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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顾斐反问道:“不然呢?安安在想什么?”
宋安安耳垂泛红,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斐见状,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垂,看来昨晚上的事吓到她了。
“走吧,太子哥哥送你回去。”
宋安安走在他身后,悄悄打量起顾斐的背影。
她记得刚来皇宫的时候她记不住路,全是顾斐带着她,她就这样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人各怀心事地走了一路,就和昨晚一样,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长乐宫外。
宋安安看了眼宫门,想说什么,可她一转身,顾斐已经走了。
她今天躲着太子哥哥,好像让他伤心了。
“姑娘回来了?”
芸香被顾斐打发回了长乐宫,一直在等着宋安安回来。
这几日夜风都凉,她拿了件外衣给宋安安披上。
“奴婢还以为姑娘会在东宫用完膳再回来。”
宋安安撇了撇嘴,她其实刚才想说来着,可看太子哥哥有些不高兴就没说出口。
“芸香姐姐,我饿了。”
宋安安岔开了话,显然不想说这个,芸香也没深问,让人去传膳。
可宋安安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
“姑娘在想太子殿下?”芸香试探地问道。
“太子哥哥好像生我的气了。”
宋安安推开面前的碗筷,她吃不下了。
“姑娘别担心,太子殿下不会生姑娘的气。”
她在宋安安身边那么久,还没见顾斐真对宋安安生过气。
“可这次不一样。”
她又没办法把这事说给旁人听。
不想太子哥哥跟她生气,她一点都不习惯太子哥哥对她冷淡。
宋安安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要不她明日去趟东宫?
可她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太子哥哥的,谁让他昨天晚上忽然亲上来的。
虽然……虽然她也不讨厌就是了,就是有点小别扭。
一点点而已啦。
宋安安今天的耳垂红了又红,热度似乎一直都未下去过。
~
也许是知道顾斐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东宫内的宫人行事更小心了些,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别人不知道顾斐的脾气秉性,他们这些一直伺候在旁的宫人还是能探察一二的。
前些天被关起来的那个,少说在东宫伺候了有七八年,不也一声不吭被关进暗牢里了,听说人都快被折磨透了。
所以眼下东宫内这些宫人,人人自危,纷纷回想起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多余的事,生怕下一个被关进暗牢的人就是自己。
书房内,顾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香囊,是宋安安给他当生辰礼物的那个。
他今日一直挂着,甚至早朝时都没摘,退朝之际还有人问起他腰间的香囊,可小姑娘却当没看见一般,问也没问一句。
顾斐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逼太紧了,也许他该让宋安安一个人待着,等什么时候想起他了自己就过来了……
他把香囊放在桌上,面色平淡,等小姑娘自己想明白,他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了。
他知道宋安安对他很依赖,可光是依赖还不够。
他想让那个迟钝的小姑娘明白他们之间那点男女之情,他可不是真想当什么“太子哥哥”。
镇国公还朝在即,他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把宋安安牢牢抓紧,不管是人还是心。
顾斐将那枚香囊重新系在腰上,起身出了书房。
这几日因为生辰和南朝使臣的事,他都没时间好好审审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在东宫当了七八年的太子舍人,顾斐自认对他不薄。
东宫内有处暗牢,是他命人建的,知道的人不多,也是皇帝默认的,一些棘手的犯人或大臣都在此秘密处置过。
暗牢隐蔽不透气,光是待在里面都已经是闷热难耐,墙角处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痕,顾斐面色不改,随着照明的火把往里走。
越往里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越响亮。
直到他走到跟前,那声音才断。
“孤倒想知道,萧贵妃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顾斐沉声道。
“臣……跟萧贵妃没有任何关系,是臣一时迷了心智才会造成大祸,望……太子殿下责罚。”
回话的人伤痕累累,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是吗?”顾斐眸光发冷:“你觉得孤会信?”
难怪最近萧贵妃安生得很,就连顾宴也像是吃了闷亏,忍了这口气一般,配合着内务局操办他和萧云的婚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跟萧贵妃无关,是臣鬼迷心窍。”
这张嘴倒是硬得很,敲都敲不开。
左右他也让人查明白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直接提起萧贵妃。
这人是走了萧家的门路进的朝堂,就因为官职微末,一直未得待见,也甚少有人知道他跟萧家的关系。
东宫内的太子舍人已经换过一个了,原先那个病逝,眼前这个是皇帝提拔上来的,当初皇后也让人查过,可终究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
“撬不开嘴,就收拾干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被拖到了暗牢外面。
周围种着几株山茶,顾斐嫌在暗牢里处置人太难收拾,这些麻烦都在这里被清理干净。
许是今日心中烦躁,顾斐拿过了侍卫手中的剑,亲自动了手。
他看着剑身上滴落的鲜血,将手中的剑随意扔到一旁。
他正要开口让他们把地方收拾干净,余光却看见了一个不该站在这里的人。
“太子哥哥……”
宋安安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她站在廊下的台阶处,距离不远。
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台阶,今晚的月光格外亮堂,让宋安安看清了脚下那抹刺眼的红,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人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