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兄长模拟器》
1. 怪物的花种
“下了大雪了呀。”灶门老太太支开窗户,寒风立刻倒灌入房间,烧着热汤的火苗一颤,刺骨的风雪逼着人赶紧把窗户合上。
“要不还是歇一天吧?”灶门老太太转过头,枯木的手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灶门炭吉朝外望了望。
“可是还约好要给弥生那孩子送炭火……”
窗外雪更大了些,雪幕有使人什么也看不清的架势。
“等雪小些再出去一趟吧。”妻子缝着炭吉的外衫,“失信可不好……但也别等太久了,上次下山遇到怪物,要不是缘一先生,恐怕都……”
“别说这话,朱弥子。”灶门老太太赶忙打断,“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灶门炭吉摇头:“这倒没什么好怕的,缘一先生教我的本领我都学会了,再遇到危险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了。”
“等雪小一些我就去给弥生送炭,那孩子身体不好,少了炭火可不行……”
窗外的雪没有停下的趋势,炭吉所担心的弥生家中,最后一些炭火被点燃。
两面宿傩把头埋在眼前人怀里,并不强劲的心跳在他耳边震动,一种馥郁的香气让两面宿傩头昏脑胀。
不……比起馥郁的形容,似乎用清雅更能形容这人身上的香气。
两面宿傩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晃着扇子自称风雅的贵公子们。
他们身上总是携带着那种被刻意从自然物中提炼出的香薰味道,对两面宿傩而言,那真是……
烂猪肉上的香辛料。
但这个人不一样。
这不是香薰,也不是衣服上皂角的味道。
是人肉。
想吃。
两面宿傩很清楚自己是个怪物。
鼻息下的是小腹,两面宿傩能感受到并不厚实的衣料下,柔软的皮肉随着呼吸起伏,这是一张非常细腻的躯壳,两面宿傩张开嘴,隔着衣服轻咬被他四只手紧紧锁住的人的小腹,果不其然感受到一阵颤抖。
“……宿傩……”
弥生轻轻皱眉,拽着两面宿傩的头发,但没有用力,“饭马上就好了,不许咬人。”
两面宿傩:“……”
好饿。
想吃的……
根本就不是那锅野菜汤。
年幼的怪物抬头:“你很冷吗?”
两面宿傩能感觉到弥生轻微的颤抖,这个脆弱的家伙体温也在缓缓上升。
弥生微微张大眼睛,漂亮的祖母绿瞳孔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出一种不符合时代的天真。
“……没事的……”
弥生有点苍白地解释。
“炭吉叔……明天就会送炭来的。”
“还有。”弥生轻轻敲了一下两面宿傩的小脑袋,“要叫兄长啊,小宿傩。”
窗外风声呼啸,紧紧扒在自己身上,几乎成为禁锢的四只手抓的更紧,弥生“嘶”了一声,两面宿傩抱着他腰的力度太大了。
……有时候……
总觉得这小孩是想把自己吃掉。
……真是荒诞的想法。
弥生叹了口气,把下巴放在两面宿傩毛茸茸的头发上,开始为今晚的炭火是否足够感到担心。
【系统。】
【滋……滋滋……】
还是这样。
在病床上失去呼吸,被兄长模拟器联系,它宣称只要弥生收集够三个绑定对象的羁绊值,就可以兑换健康的身体然后复活。
可是被这个所谓的兄长模拟器绑定后,一来到战国时代系统就陷入了没有信号的悲剧中,连绑定对象是谁都不了解的弥生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辛苦的日子。
然后捡到了怀里的小孩。
因为有四只手,天生畸形被丢弃的孩子,自称宿傩。
不是个正经名字呢。
那时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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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尚未意识到战国有妖怪这种存在,他擅自把两面宿傩抱回家照料,幸好……
弥生苦中作乐地想。
幸好真的是畸形的小孩不是什么妖怪。
弥生脑袋昏昏沉沉,破败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烧,等最后一些炭火燃尽,该怎么办呢?
……等自己在战国的寿命耗尽……该怎么办呢?
如果不能找到绑定对象收集羁绊值就永远不可能修复身体回到现代,现在的情况下……弥生对自己的未来不抱希望。
思维逐渐模糊,弥生抱着两面宿傩陷入昏睡,怀里的小孩抬起头,在弥生的颈窝处贪婪地呼吸,舔了舔弥生的脖颈,皮肉很软,两面宿傩难耐地又张嘴含住弥生颈侧的肉不撒口。
两面宿傩对弥生产生了食欲。
但是……
两面宿傩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做自己的兄长,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弥生这样脆弱又可怜。
暂时……先忍一忍。
两面宿傩咽了咽口水。
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不要愿意下嘴咬死这个家伙,但是在搞明白前,他愿意陪这个蠢的天真的人玩一玩亲情游戏。
两面宿傩扯出一个笑容,并不像人类,更像是山野中的饿狼。
已经昏迷的弥生并没有听到,一直无响应的系统终于坚强地发出了来到战国后的第一条提示。
【已……绑定……两面宿傩……滋滋滋……当前……羁绊值……滋滋……5……】
风雪渐歇。
两面宿傩勉强收敛了动作强度,把高烧的弥生摆在塌上。
要去找医师。
但自己的话大概会被当做怪物。
或许只有……
隔壁,那个强大剑士的房间。
那似乎是个没有偏见的好人。
两面宿傩推开了门。
雪压断了一节枯树,新年将至。
2. 怪物的(1)粒花种
“弥生醒了。”
“醒了吗?”
继国缘一转头看向给弥生盛热汤的妻子,“小心烫手。”
热腾腾的海带汤被送到弥生嘴边,弥生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口温热的海带汤瞬间让他从喉咙到胃都暖和起来,“……谢谢,阿诗姐,我怎么在这……”
诗动作一顿,有些求助搬看向自己的丈夫。
继国缘一沉默。
继国缘一:“那个孩子送你过来的。”
……宿傩?
昏昏沉沉的大脑慢慢清明过来,弥生探头探脑往外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抱着一碗海带汤蹲在门口的臭小子。
弥生笑起来,笑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弥生:等等。
宿傩的四只手四只眼明晃晃地露在外面,那阿诗姐和缘一哥他们——
“宿傩他——”
“弥生。”继国缘一打断了弥生,“……这孩子有四只手。”
场面一下冷硬。
诗皱着眉,把热汤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半晌没说话。
如果今天不是这个畸形的小孩冒着风雪来找他们夫妻,恐怕弥生就真的要出事了,可有四只眼四只手的小孩,诗心里说不害怕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嘴里想说的话兜兜转转,最后只苍白地问:“要是被村里其他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好……”
窗外,风雪将歇,两面宿傩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
两面宿傩:“我很快就走。”
弥生:“他是我弟弟。”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两面宿傩眼睛睁大些,尚且年幼的面庞没有日后诅咒之王的风采,无端显出几份稚气。两面宿傩呆住,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蠢还是脑子缺根筋。
自己是个麻烦。
两面宿傩其实不在乎这件事,但这是事实。
任何善于生存的人都知道,不要招惹麻烦。
“宿傩……宿傩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没做,若是生来如此就要被歧视迫害,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诗捏紧了袖子,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继国缘一还是那副面瘫脸,但微微垂下了眼睫。
“我会想办法藏好他的,至少等到他长大些,现在天气这么冷,他又年纪很小……”
弥生请求,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劣质灯烛的映照下平白多出一种脆弱,皮肤苍白得似乎透明。
弥生仍在现世时,是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
他身体不好,父母和睦,弟弟是个臭屁又可爱的侦探爱好者,完全跟了爸爸那个侦探小说家——
工藤弥生,虽然大半日子都呆在病房里,但也不觉得日子很难过。
他很早接受了自己会先一步离开家人的事实,但在有机会获得健康身体重返现实时,很难不意动。
虽然现在系统这个状态一切都是空谈。
弥生咬了咬下唇,看着不说话的一对夫妇。
“……就让我留下他吧。”他轻声,“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至少让宿傩……”
“弥生,这话不能说!”诗打断了弥生。
“……要藏好他。”继国缘一终于开口。
“……缘一你……”
“若是先天如此,大概……”继国缘一皱了皱眉,“大概,他也不想吧。”
两面宿傩:……
搞笑。
他无意识捏了捏衣角。
遇见一个蠢货已经非常难得,遇见三个简直是惊世骇俗。
这对自己当然没有坏处。
诗:“要怎么藏住,更何况你自己本来就过的不容易,加上这小子的口粮,恐怕日子要紧巴巴的了。”
弥生:……
忘了这事了。
因为之前过的完全不缺物质所以穿越后也没有习惯生产力低下吃不饱的日子——
可恶啊!
先前靠着会的那点医术虽然不种地但还过的不错——毕竟这个时代的村医简直是珍稀动物……
但现在怎么办。
那点余裕可不够再养一个小孩子!
诗一看弥生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考虑到这方面,她敲了敲弥生的额头,“我和你缘一哥可以帮扶你一阵,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
话没落地,门又被敲响。
“是炭吉。”继国缘一起身,一手拎起两面宿傩把他丢进弥生被子里,两面宿傩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摔进了弥生的香气里。
……啧。
那个剑士,未免太强了。
想借力起身,但一双没什么力气又白皙的不像平常人家的手压住了自己的脑袋。
两面宿傩:……
可以随便挣脱的力度。
……但没必要。
两面顺着那层对自己而言可以说的上不存在的力度砸进弥生的小腹,弥生哆嗦了一下,“碰到我痒痒肉了。”
两面宿傩更加无语,但坏心眼地蹭了蹭,得到一个威慑力为零的脑瓜警告。
“缘一先生!”门打开,炭吉身上带着浓重的冷气,诗盛了碗汤送去,炭吉没心情理会,“你看到弥生了吗,我约好要给他——”
“炭吉叔!”弥生赶紧开口打断,挥手不好意思地笑了。
灶门炭吉见到人,松了口气。
“晚上出门还安全吗?”继国缘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上次那种怪物还有出现吗?”
“这倒没有,似乎上次被打跑后他们就不敢再来了。”
继国缘一皱眉:“但杀不死总是祸患,就算不在此处,跑到其他村落也是威胁。”
灶门炭吉点头,叹气。
“还要多谢缘一先生教我呼吸法和剑法。”
继国缘一眨眨眼:“没事……”
“缘一害羞啦。”诗笑眯眯走上前,“他这人,炭吉叔你也知道。”
继国缘一转过头,不理自己的妻子。
……无聊。
两面宿傩用手指扣了扣弥生的后腰,隔着一层衣服,那股令人迷醉的香气不减,反倒显得越发若隐若现,两面宿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脑袋被安抚般摸了摸。
他以为自己在摸狗吗,两面宿傩不满地磨了磨后槽牙。
手顺着弥生的腰线不安分地摸来摸去,蓦地,两面宿傩的手指在一处凹陷下滑。
弥生哆嗦了一下。
……这小屁孩,都说了自己有痒痒肉,还摸上腰窝了!
抓住两面宿傩尚且不大的手,弥生能感受到小孩手背上的冻疮,本来苛责的心瞬间软了两分,弥生一直知道自己容易心软,但现在这个丢盔弃甲的速度还是让他不好意思。
弥生松了松力度,有点警告地在两面宿傩的手腕上点了点。
这样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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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纵容的区别是……?
两面宿傩默认这是纵容,继续探索自己这个忽如其来的“兄长”腰上的两处凹陷。
弥生急了,他一手捏住两面宿傩的鼻子,试图警告这家伙别太过分,然而两面宿傩本就沉溺在弥生周身的清雅香气中无法自拔,被捏住鼻子反应更大——
“阿嚏!”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弥生捏着两面宿傩的手松开,也没心思管两面宿傩在自己背后作乱的手了。
完啦。
弥生两眼一黑。
=
是晨。
昨夜灶门炭吉发现两面宿傩后险些尖叫,还是继国缘一反应快拉住了人,不然两面宿傩恐怕昨晚就可以经历被村民驱逐出境了。
几人围坐谈到深夜,窗外风雪又起,灶门炭吉只好留在弥生家住了一夜。
“弥生啊……”灶门炭吉背上背篓,发出从昨晚发现两面宿傩后第21声叹气。
“……你别说了炭吉叔,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把宿傩留下了。”
灶门炭吉无奈,瞥了眼站在弥生身后面无表情的小孩,压低了声音:“弥生,有些话叔说了你别不高兴,我看这孩子面相不善,日后恐怕大有祸患。”
四只眼睛面相能善才有鬼了,弥生一边低咳一边胡乱点头,“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的。”
灶门炭吉知道弥生这是没听进去,只好止住话头。
……只是希望自己那点直觉不要成真才好。
“炭吉叔,你不会后悔吧?”
临送走灶门炭吉,弥生抬头,刚刚退下的高热仍在脆弱的身体上留有印记,嘴唇没什么血色。
“答应了怎么能反悔呢。”灶门炭吉笑着,拍了拍弥生的肩膀,“你平日多和缘一先生交流,他身体好,一年四季手掌都是热的,哪像你这个小身板……”
说起继国缘一,灶门炭吉对这位神秘的剑士实则并不了解,这人忽然出现在村庄里,自称缘一,好在人很朴实,无论是做农活还是帮村民们守住安全都是一把好手。
“那就说好了,明天起我让宿傩去您那帮忙烧炭,您直接用我们日常的炭火做薪酬……”
“行行行,外面冷,快回去吧。”
银装素裹,弥生扬起一个略带忧愁的笑脸,素色的衣裳随风微动。
“宿傩?”弥生转头,仍伴随低咳声。
“快回家吧。”弥生拉起两面宿傩的手,感受到一股稳定的热量在手心散开,他忍不住抓得更紧一些,大约是昨夜下雪下得尽兴了,一轮太阳慢悠悠地悬挂着。
不大暖和,却很舒服。
弥生终于松开眉头。
不知道自己擅自救了这个孩子的选择是好是坏,原以为能有机会获得健康再回到家人身边,如今似乎又成虚妄。
……但自己,也不算白来一趟……
弥生低头,看着两面宿傩弯了眉眼,“今晚吃关东煮哦。”
两面宿傩:……
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而独属于弥生的香气又在鼻子周围环绕,两面宿傩收回视线。
指尖挠了挠弥生的掌心,“我要吃肉。”
“要叫兄长。”弥生笑着。
……希望这个被自己救回来的可怜孩子能过的好些。
这样的话,哪怕再也不能回到现实,至少,也不算白来一次。
3. 怪物的(2)粒花种
新年到来,春天就不远了。
弥生从角落翻出一包紫藤花种子,小心翼翼拿手帕包起来。
“宿傩——”
两面宿傩懒懒转头,“怎么?”
“等天气回暖了,咱们就在院子里把花都种起来,给缘一哥他们也送一些。”
两面宿傩:“你决定就好。”
弥生轻轻叹气,“真没礼貌啊小宿傩。”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起身,拿过弥生手里包着种子的手帕,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兄长,行了吗?”
好香。
想把手帕拿走。
两面宿傩对弥生身上的气息有种几乎算得上食欲的渴望。
弥生:“你要给我拿去哪啊,别等到春天找不到了。”
两面宿傩转头,“帮你放起来,你根本记不住自己把东西放在哪。”
弥生沉默,弥生心虚。
“马上春天,炭吉叔那边的工作要做不下去了,还好天气热了没有炭火需求,养你应该是绰绰有余。”弥生说着朝两面宿傩招手,“把衣服脱了给我,昨天看你划破了袖口。”
“……怎么,你给我补衣服?”
弥生露出一副“不然呢”的神色,“你自己会缝吗?”
两面宿傩沉默,脱下衣服递出去,幼小的身体上残留一些尚未消弭的伤疤,未能参悟反转术式的两面宿傩只是个恢复力过于常人的孩子。
弥生看见,抿唇,“过来我看看。”
两面宿傩:“……你要做什么?”
弥生正想回答,却咳嗽起来,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指轻轻擦过两面宿傩的身体,两面宿傩哆嗦一下,忍住自己想跳开的欲望。
没有攻击力,但不了解自己卑微处境的家伙。
两面宿傩试图如此评价。
“……还是没完全好……咳。”弥生咳得有点难受,两面宿傩后知后觉地给他倒了杯茶,说是茶水,其实是冬日前攒下的一天劣质茶梗煮的热水,弥生非常珍惜地用着,这个时代不比现代社会,想再拿到些茶叶要等到春夏商人来贩了。
日本有喜好冰水的习俗,但弥生自小身体差不能喝冰,喝热茶被迫成为一种习惯。
“等山坡上药材长出来,就能采来做药膏,不会留疤的。”弥生用指腹按了按两面宿傩已经长出的新肉,那里比平常的肌肤更敏感,展现出一种皱巴巴的嫩粉色,弥生凑近了仔细观察,手指比一片羽毛落上去更轻。
两面宿傩周身克制不住地机灵一下,侧身,声音带了些无名怒火似的恼怒,“……你能不能别乱碰。”
弥生无言。
“不知好赖的小坏蛋。”他不轻不重骂到,“钻到被子里去,你想感冒吗?”
“……你以为谁都和你……”两面宿傩咬着舌尖把剩下半句话咽下去。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看起来要死了吗?
“我要出门,你快点缝。”
弥生:“这是跟兄长说话的态度吗?”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眼睛一闭,在心里默念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他一向不受约束,哪怕是被驱逐,被当做怪物,两面宿傩也从不委屈自己。
这次是例外,我还有呆在这个村子的理由。
“……兄长,缝快一点,我要去找剑士。”
“叫缘一哥。”
“……我要,去,找,缘一。”
这个哥是叫不出来了。
见逗小孩初显成效,弥生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拽了拽两面宿傩,两面宿傩板着脸,两秒后还是乖乖上前。
还是个小孩子啊。
弥生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把人抱进怀里。
两面宿傩一滞,而弥生则感受到怀里紧绷的肌肉和热腾腾的身体,两面宿傩的短发像杂草一样,弥生珍惜地亲了亲,得到一个更僵硬更热的两面宿傩。
怎么不怕冷呢,身体素质真好。
“别晾着,等会感冒了有你难受的。”
两面宿傩不知道怎么动,那包紫藤花种子还捏在手里,他轻轻用头发蹭了蹭弥生的下巴,清雅的味道包裹着他,两面宿傩脑子忍不住地发散。
脸很软,肚子也很软,如果要吃的话应该从这里入手,四肢没什么肉,大概吃不了几口。
“……你应该长胖一点。”
弥生有点莫名其妙,“……我倒也想……”
……也是。
这家伙,根本是病歪歪的,很难长肉。
“……春天,不用你养我。”
弥生缝衣服的手一顿,“怎么说这个?”
两面宿傩没回话。
他不会一辈子藏在这个小村子的。
在走之前,他想把弥生吃掉。
最好那时候,弥生肉会耐吃一点。
=
对于两面宿傩心里存着的那些坏心思,弥生一概不知,他勤勤恳恳地缝好了两面宿傩的袖口,又翻出对自己而言不大合身的衣服,打算把它改小了给两面宿傩穿。
“小孩都一天一个样,还是别改太小了。”弥生嘀嘀咕咕,用手丈量两面宿傩的腰围。
太近了。
两面宿傩被弥生馋的晕晕乎乎,别过头。
“缘一哥是要教你呼吸法吗?”弥生收回手,在布料上比划来比划去,“袖子不用太短……得做宽一些……”
两面宿傩:“我学不会。”
弥生眨眨眼,“怎么……”
“我们不是同一种力量。”
弥生被这种说法逗笑,“小个子一点点,什么力量不力量的。”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深呼吸)
不与呆瓜论长短。
两面宿傩三两步跳到门口,“说了你也不懂,我去找缘一了。”
弥生朝他挥挥手,门外积雪未化,天气严酷,不知道这场冬天后,村子会添多少病人,弥生的三脚猫医术是久病成医,也是自己爱看闲书学来的。
应付战国时代还算足够。
但是……
弥生支开窗户衣角,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钻入肺部。
要是懂得更多一些就好了。
再治一些病。
再……厉害一点。
嗓子瘙痒,窗户被关上。
只有裹挟寒凉的空气还在弥生心上。
两面宿傩在继国缘一这里学体术。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哪怕在遇见继国缘一之前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导,仅凭着他生死搏杀得来的本领,继国缘一可以肯定两面宿傩可以一个人打三个成年男子。
缺一些引导,但两面宿傩一定会成为个非常强大的体术专家。
继国缘一收刀入鞘,看着地面上第一轮训练后撑着胳膊勉强站起来的小孩。
耐力也不错。
唯一的可惜是不能兼容呼吸法,但以这个孩子的天赋,他也不需要呼吸法再来加成了,随着两面宿傩的成长,他的身体素质和天赋的爆发没有变得迟缓,反而呈指数爆炸的趋势,继国缘一不怀疑,有一天两面宿傩会成为比肩他,比肩自己的兄长,乃至完全超越的角色。
这是好事吗?
“力量应用于保护。”继国缘一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太好胜并不是正路。”
两面宿傩没有应答,干净利落擦掉嘴角的血迹。
继国缘一:“……”
从这个角度说,弥生收养的这个弟弟和他的性格一样固执,认准了目标很难改变。
“关于咒灵,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继国缘一换了话题,两面宿傩是个咒术师——这件事瞒不住他,两面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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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欺骗的打算。
继国缘一毕竟出身继国大家族,对于普通人可以说得上是秘辛的“咒灵”,对于上层大家族而言也不过是公开的秘密,大家族会聘请咒术师长期保证自家的安全,继国缘一年幼时就见过所谓“咒术御三家”的五条族族长。
继国缘一不太喜欢那些人,他们和自己的继国家没什么不同,只是在面对如继国一般真正的贵族时显得卑躬屈膝。
只有岩胜兄长不同。
兄长是特别的……
兄长是……不喜爱自己的。
还好两面宿傩和弥生的情况不一样,两面宿傩有一个很温和的兄长。
两面宿傩:“这个村子很干净。”
继国缘一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
两面宿傩:“至于你说的那种食人怪物——我以前有见过。”
继国缘一:“在哪?”
两面宿傩:“这么细节的事我记不清了,只有一点,他们都极度恐惧阳光,在日光下会顷刻灰飞烟灭。”
继国缘一皱眉:“也就是说除了拖延到早晨,没有任何祓除手段?”
两面宿傩不语,半晌才开口,“我猜,对于这种怪物会有如同针对咒灵的咒术师一样的存在。”
但说到底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继国缘一听到这话神色不变——也是,这种猜想想必这位神秘的剑士早就思考过,只是苦于找不到组织。
“从明天开始,每日子时来找我习武。”继国缘一扔给两面宿傩一把小木刀,两面宿傩抱着仔细看了看,递了回去。
“多谢,但我不用这个。”
继国缘一微妙沉默。
继国缘一:“那我教给你的就不那么多了。”
两面宿傩:“……是弥……兄长说了什么?”
两面宿傩不相信继国缘一有好为人师的喜好,怎么会有上赶着教课的,更何况他和继国缘一的关系本就不算亲密。
不是非要拜师,也不是非要收徒,所以只能是……
继国缘一无奈,微微扬起嘴角,尽管这点角度大概除了他的妻子没人会注意到。
“来年春天,弥生会帮阿诗来种花,阿诗和弥生约好要在院子里种满紫藤花……应该会……很漂亮。”强大的剑士在描述这些事时反倒不怎么会组织语言。
继国缘一挺直的身板在提起妻子时显得有些放松,“阿诗怀孕了。”
……哦。
要说恭喜吗。
两面宿傩垂了垂眼皮,“恭喜。”
其实诗本来不会这么早受孕,是弥生一直给诗调理身体,这才让自己的妻子越发健康,也比两人预计更早怀孕。
这样的话,来年冬天前家里就会添新成员。
思及此,一向不苟言笑的强大剑士眼里多了几分温柔。
“弥生说,教导你就算作种花和看护阿诗的报酬。”继国缘一转过头,“希望你能学到真本领。”
那个呆瓜总是在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两面宿傩用膝盖都知道弥生在想什么。
在想他自己的身体不好,希望自己能多接触继国缘一一家,希望自己能学到本领,以后不会被饿死野外。
两面宿傩真不知道怎么让弥生明白自己绝不会随便死掉。
随便死掉是弥生才可能发生的事。
两面宿傩认为,弥生也不可以随便死掉,至少在自己吃掉弥生之前。
算是一种……食材保鲜。
两面宿傩又收回了小木刀。
“我会跟着你修习,但我还是喜欢赤手空拳的战斗。”
继国缘一点头。
“那是你自己的武道。”他顿了两秒,“……只要选好,无需后悔。”
两面宿傩握紧了小木刀。
“……不用担心。”两面宿傩的眼睫盖住神色。
“我向来不走回头路。”
4. 怪物的(3)粒花种
春天来的比弥生想的更快,被包在手帕里的种子很快又被翻出来,弥生看着手心躺着的破布,沉默。
“我的手帕呢?”
两面宿傩烧茶的动作僵硬一瞬,面不改色回答:“脏了,我扔了。”
弥生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他秀气的眉毛难得蹙起,伸手去拧两面宿傩的耳朵,两面宿傩“啧”一声,任由弥生不痛不痒地发泄。
弥生:“你就给我扔了——咱们家有多少手帕能让你祸害啊!”
这点力度对两面宿傩根本是不痛不痒,不要说疼,两面宿傩甚至从抓在自己耳朵上那只白皙的修长的手上感受到一种攀爬而上的痒意。
他乐在其中。
在弥生家的生活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两面宿傩不是会为难自己的性格。
度过最开始对弥生身上香气和接触的不适应,两面宿傩已经开始享受这种触摸,他向来不是正人君子,既然知道被弥生拥抱,闻着那股味道会舒服,为什么不做。
两面宿傩向来是从心主义。
他抓过弥生的手,好在自己的兄长本来就没使劲,他稍一用力的把人拽到了身边,弥生被拽的一个仰躺,伸手去打两面宿傩的额头,两面宿傩笑起来,“兄长,回头再给你买几条不就好了?”
弥生喘气不顺,贫弱的身体让他哪怕是普通的运动也会疲惫。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关于兄长这个称呼,在弥生的要求下还是挂在了嘴边。
但谁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呢。
两面宿傩笑起来,热气喷在倒在他怀里的弥生脸上,弥生有点痒,本就不多的怒气转化为好笑,伸手弄乱两面宿傩的头发。
“怎么长的这么快……”弥生小声嘀咕,如同翡翠的绿眼睛很专注地落在两面宿傩身上,他的手顺着两面宿傩的尾椎骨向上,手下的肌肉手感结实。
“一眨眼的功夫,窜了一大截个子。”
长得很快吗?
两面宿傩的脊柱在弥生的触碰下有些发麻,其实他没注意过自己身高的变化,他更在意的是实力。就算长得和城墙一样高又如何,弥生现在比他高,还不是弱的像一只兔子。
两面宿傩是个天才,他当然是。
领悟反转术式对于其他咒术师而言大概是难以跨越的沟壑,对他却只是某个晚饭后的灵光一闪,两面宿傩的咒术能力正在以一个趋近于直线的速度增长,他会成为当之无愧的诅咒之王。
……那是后话。
“外头开始农忙了,我今天看年轻人都去地里翻土。”弥生扶着两面宿傩的手臂坐起身,能摸到自家弟弟手臂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的肌肉,热气隔着这层薄薄的肌肉,烘暖了弥生发凉的手心。
两面宿傩:“怎么?你也想去?”
弥生:?
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自己找农活干。
他的三脚猫医术养活二人还是足够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体状况,想要参与农业劳动根本没可能。
两面宿傩知道自己会错意了,他自然地伸手抓住弥生两边手臂,把人旋转一圈。
弥生:“你这几天不用去缘一哥那边学习,也不能荒废……嘶,宿傩 ——别捏我肩膀了!”
“疼吗?”两面宿傩明知故问,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弥生的肩膀。
“疼!”
两面宿傩发出一声带点嫌弃的嗤声,两只手动作不改,只是力度稍缓,剩下两只手不安分地环上弥生清瘦的腰,手指顺着弥生的耻骨摸索,被弥生红着脸抓住。
……这个位置太偏下了。
而且摸起来让人感觉很奇怪。
弥生:“……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到处乱摸。”
两面宿傩:“为什么,你不是我兄长吗?”
这话给人问懵了,弥生被抱着动不了,一时间没抓住两面宿傩的手。
“……等等,宿傩——兄弟也不可以这样啊!”
两面宿傩:“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他松了力度,可怜巴巴探出脑袋,四只眼显出一种非人的诡异。
弥生:“……”
可恶,心软了。
两秒沉默,两面宿傩已经把自己塞到了弥生怀里,紧紧禁锢住弥生清瘦的身体。
其实自己的示弱技术很差,只是弥生太容易丢盔弃甲。
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
骨头很轻,身上肉不多,但很软。
鼻子贴在弥生胸口,两面宿傩使劲闻闻蹭蹭。
……好痒。
“别闹了宿傩……痒……诶你……”四只手的小怪物很有力量,扒在人身上根本拽不下来,禁锢式的拥抱变成一种微妙的压力,弥生只好无助地拍拍两面宿傩的后背。
这样怎么好。
弥生无端联想。
现在这小子屁大一点就这么难搞,要是变成大块头还这么粘人,自己就真的要被欺负死了。
“……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我知道啦。”弥生揉揉两面宿傩的头,没忍心揪他的头发。
两面宿傩一直认为,心软是一种纵容,而自己绝对是会顺着纵容无底线索要的坏人。
但两面宿傩不会提醒弥生这件事。
他更希望弥生永远不要出门,永远不会意识到这件事。
一场无聊的亲情扮演游戏。
两面宿傩乐在其中。
但他还是被迫起来了。
两面宿傩:“缘一去隔壁村子询问稳婆的事,大概快回来了。”
弥生:“咱们村子没稳婆实在是太不方便……话又说回来,附近几个村子不都得靠着那一位婆婆接生。”他起身,因为久坐有些头重脚轻,被两面宿傩扶着缓了两分钟。
“……我去给阿诗姐送花种,还要帮忙种下呢。”
两面宿傩皱眉:“等晚上吧,我去送。”
弥生:“那我做什么?”
两面宿傩:“你在家。”
弥生笑了。
“你要把我当小废物养还是把我当小猪养?”
两面宿傩:……
当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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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就算他现在还坚定日后要吃掉弥生的想法,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养猪。
这种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的情况下,怎么说话就显得格外重要了,两面宿傩向来不是一个没有情商的人,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不需要运用自己的情商,他只要用好自己的力量。
两面宿傩选了个讨巧的说法。
“养兄长。”
弥生大为感动,说明天做鲜花饼吃。
两面宿傩不语。
鲜花没什么好吃的。
目前为止……也不会有比弥生更香的了。
两面宿傩没能黏自家兄长太久,因为房门被敲响,弥生转头,示意两面宿傩躲起来,两面宿傩撇嘴。
“……是缘一。”
烦。
这是自己的领地。
没事到我家来干什么。
门开,果然是继国缘一。
“弥生,我要离家一段时间。”
开门第一句话就把弥生说懵了。
“那阿诗姐——”
继国缘一:“拜托你照顾。”他沉默,开口:“旁边村子有妖怪袭击,还有一些关于吃人怪物的线索,我必须得去。”
主要是佣金也很可观。
努力攒养娃基金的继国缘一目移。
“妖怪?”弥生呆住。
“似乎是来自西国的犬妖。”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西国……”
继国缘一继续说:“那边村子也有了先前那种怪物出没的痕迹,村民说先前有专人来处理过,自称鬼杀队。”
弥生:“……鬼杀队?”
继国缘一点头。
“我最迟三日后回来,这段日子要麻烦你对阿诗多加照顾。”
弥生尚未从这种不科学知识的冲击里缓过神。
这合理吗,这至少不科学吧。
不科学就不科学,不科学也得接纳,都绑定坏掉的系统穿越战国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纳的。
弥生深呼吸,“你放心。”
两面宿傩在旁边支着脑袋听了半天,“不是西国的犬妖。”
站在门口聊天的两人齐刷刷一愣。
两面宿傩:“我见过西国的那群家伙,眼高于顶,首领是个喜欢上人类的蠢货,他们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弥生对两面宿傩的经历丰富感到些许惊讶,想到这小孩在被收养前大概一直过着苦日子又心疼。
继国缘一:“多谢告知,我会注意。”
这下是真的说完了正事,继国缘一关门离开,弥生转过身,本想安慰安慰自家弟弟,但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到了床上,要不是这小没良心还记得他身体经不起折腾,记得拿他自己做肉垫,弥生非得被撞红几处关节不可。
弥生:“……宿傩!”
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的宿傩迅速翻身,躺在弥生身边裹住弥生,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兄长,你好香。”
弥生:“……”
弥生:?
5. 怪物的(4)粒花种
两面宿傩挨打了。
但一点也不疼。
因为半夜啃弥生被发现,被弥生发了好大一顿火,具体是多大呢——
弥生冷着脸把肉全部夹进自己碗里,一片也没给两面宿傩留。
两面宿傩:……
真是好大一顿火,和纵容的区别是……?
两面宿傩认为,自己越来越越界的行为不能归咎于自己,至少弥生要付一半的责任。
……至少一半。
山上的野杏子熟了,两面宿傩半夜溜出家门,用衣服兜了好大一堆回来,弥生惊讶,弥生担心,弥生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冷脸洗杏子。他米色的衣衫在坐下时鼓起又落下,杏子被他抛到阳光里,接住时和手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两面宿傩就这样盯着看。
从弥生看起来一把就能捏碎的脚踝骨往上看,在这个脆弱到可怜的人匀称的小腿肚三分之二处有一颗小痣,膝盖没有什么色素沉淀,大腿是全身上下难得手感丰盈的地方。
两面宿傩思绪一顿。
所以他想啃一啃肉多的地方,这不是人之常情吗,生气果然是弥生不对。
在接近耻骨与大腿联结的内侧,会有一个他的牙印,两面宿傩因为这件事感到满足。
杏子砸过来,两面宿傩不费吹呼之力接住。
弥生冷着脸:“没有下次。”
这是把自己哄好了。
两面宿傩笑起来,咬下去,被酸到呲牙咧嘴。
山里的野杏也不是全熟的。
偶尔……他所谓的兄长会有一点小脾气。
日子还是照常过,两面宿傩在弥生家的日子平静得有点吓人,普通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在日出时迷迷糊糊睁开眼,打水洗漱,一边和家人无边际地闲聊一边准备早饭,在太阳彻底宣布上班时把不怎么丰盛的饭菜端上桌。
弥生捏着杏子,山林里的野杏子个头不大,他把杏子抵在两面宿傩的鼻尖。
两面宿傩:……无聊。
两面宿傩抓住弥生的手又伸舌头去舔,得到笑弯了腰的弥生,两个人凑在一起弄乱了头发。
两面宿傩:“你的痒痒肉好多。”
弥生瞪大眼睛,弥生不满,弥生无话可说。
他的痒痒肉的确很多,他天生就有一具很敏感的身体。
“怎么,你嫌弃我?”弥生佯装生气。
两面宿傩:“……没有。”
他搓了搓指尖,指尖上混杂着弥生发尾皂角的气味和独属弥生的香气。
身体敏感吗?
也挺好的。
继国缘一在第二天就回来,隔壁的村子妖怪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他和稳婆约好了时间,估算着诗的日子再把稳婆接到家中居住。
诗:“要是日子不准呢……”
是有这样的问题。
似乎没什么好办法。
花芽初长,一抹嫩绿色开始在院子里蔓延,弥生把吃不完的杏子做成了杏干,他本来想做成果酱,可实在没有那么多糖,现在的时代,糖是很珍贵的。
还是有一点果酱。
一半被塞进两面宿傩怀里,剩下一半送去缘一家,诗正在孕期,吃点甜的大概会高兴一些。
两面宿傩看着怀里很小一罐果酱,第一次产生把好吃的留下的欲望。
真是荒谬。
但这一小罐果酱最后还是被他留下,和弥生平分,那天晚上弥生照常坐在烛火边盘点家中储蓄,两面宿傩坐在一边,看着弥生被灯台映射的半边轮廓,那是一种非常柔和的轮廓,祖母绿的眼睛亮亮的,嘴里小声嘀咕着钱财物资。
真的很漂亮。
这是很客观的漂亮。
两面宿傩觉得贵族子弟吟诗作赋的习惯不再那么难理解。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入夏,两面宿傩惊讶于自己的忍耐,在弥生陪伴的期间,他甚至没有再杀过一个人。
两面宿傩甚至还有一种幻觉。
如果弥生一直被锁在自己身边,他会装下去的。
正所谓这是一种幻觉,在这个不平和的时代,两面宿傩平和的生活才是偶然。
平静的生活是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清晨被打扰的,弥生被请去看病,两面宿傩百无聊赖,去山里打了一头野猪。
很大的体型,看起来能吃很久的样子,但是是一头公猪,这个时代没什么处理食材的好办法,一头公猪肉质附带的恶心味道可以毁掉人一天的好心情。
两面宿傩以前不挑这些,那时候他还太弱小,也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
现在不一样。
弥生煮的萝卜汤没有肉,但味道好过猪肉刺身,两面宿傩再也不想吃这种猪。
过于平静的生活让两面宿傩吃人都没那么理所当然。弥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赋异禀的畸形儿童,因此才会对自己多加照顾,两面宿傩非常清楚这一点。
有些事一旦暴露,现在的生活就会化为泡影。
弥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他就会固执的离开。
两面宿傩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不发现就好了,就算发现,有的是办法把人锁在身边。那些温和的语调不是恶鬼信奉的真理,平和又仁慈的兄长是一阵风,非常舒适地拂过身侧,但也到此为止了。
两面宿傩不会改变。
只有傻瓜觉得他会一点点教出一个温良和善的弟弟。
夕阳渐垂,在弥生的小屋房顶镀上金边,阳光好像到达定点即将溢出,家门口的小院第一株紫藤花已经羞怯怯地探头。
两面宿傩的好心情持续到他推开门。
他决定杀掉一些人。
=
弥生早晨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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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门看病前的医药箱是两面宿傩准备的,他有丢三落四的习惯,反倒是两面宿傩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但其实是个非常严谨的小孩。
弥生:“我得晚饭才能回来,今天中午你自己解决哦。”
两面宿傩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点头。
弥生无奈,弥生叹气。
“宿傩……”他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在抱怨,但不带责怪的埋怨听起来更像一种黏黏糊糊的呓语。
两面宿傩:“干什么,非要我送吗?”
弥生眉眼弯弯,“兄长好可怜哦,出门都没有弟弟送……”
两面宿傩:……
他还是乖乖走上前抱了下弥生。
两面宿傩:“一路顺风。”
语气有点僵硬。
好耶。
教育初有成效!
弥生高高兴兴揉揉弟弟的头,背上药箱——药箱被改造成双肩膀的形式,那是因为自己娇贵的肩膀背单肩包会压出痕迹,两面宿傩嘴上嘲笑弥生太弱小,但手脚很利索地改造了药箱。
弥生认为两面宿傩是个好孩子。
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出第二个这么想的人。
没关系。
我的弟弟就是好孩子。
这是一条种满了柳树的路,柳叶是新冒出来的,新鲜到弥生幻想它们长出时会发出“啵”的一声。他点起脚尖,伸手摘了一片形状漂亮的柳叶。
带回家做书签吧。
纤细的指尖,指甲被很好的修理,手踝的线条很漂亮,弥生像有一副白瓷做的骨头。
弥生过于平静的村庄生活让他忘记了一件事。
这里是战国。
是平头百姓的命最不值钱的时代之一。
对于他这样的阶级,美貌是一种“罪”。
这样的道理,到印着家徽的马车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明白。
两面宿傩见过很多自诩贵族的人,他们附庸风雅,房间的墙壁上总是挂着价格不菲的画作,他见过一副美人像——柔软的皮肤,迷离的目光,绣满色彩鲜艳花朵的和服散乱,混乱交叠暧昧,美人欲盖弥彰地将手放在身前,头脆弱地靠在一边。
那种垂首的弧度几乎悲伤。
两面宿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用悲伤来形容这一切。
大概从一开始他就看不上那幅美人图。
他攥紧了弥生的手,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弥生仰躺着,呼吸无序又沉重。
有的人就像美人图,美丽又没用,任何怀有心思的人都可以在画面上抚摸。
两面宿傩决定再次杀人。
此外,如果弥生这次能好好活下来。
……
他想把这位“兄长”,豢养在身边。
不再当作食物。
或许是当一幅美丽到悲伤的画作。
6. 怪物的(5)粒花种
马车在面前停下时,弥生后知后觉退到一旁,他蹲下,低下头,从马车上走下一位头发白了一半的男人。
弥生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垂首时会展现柔和的弧度,低垂的动作使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故意做大一个尺码留有长高空间的衣服披露弥生的锁骨。
弥生:……干什么。
男人摸了摸下巴。
“带走。”
弥生猛地抬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迎面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这是合理的,战国之中,像他这样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平民,贵族想要带回家根本不需要做第二秒的思考——
弥生:“等等……放开我!”
家仆们置若未闻。
弥生是一个连兔子都抓不住的家伙,他此前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孱弱的身体。
手腕被捏出红痕,身体被拖拽到摔倒。
完蛋了。
完蛋了!
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啊!
宿傩……宿傩还在家……
现在被抓走,宿傩和缘一哥想救自己都没地方找人……
“放开我!”弥生张嘴对着家仆的手指咬下去,瞬间鲜血涌出,他被呛的咳嗽,紧接而来的是一个力度极重的巴掌。
……好疼。
肺部开始灼烧,耳畔嗡鸣。
要被抓走了……吗?
弥生很委屈,但也毫无办法,他的耳畔嗡鸣和家仆的声音齐响,弥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尖叫。
被拽的生疼的手臂忽然被松开,弥生咳嗽着抬头。
……脑袋……
……脑袋?!
身侧滚落了家仆几人的脑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摆,弥生哪见过这场面,当即脑袋一阵一阵发麻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面前是一个披着白色长发的男人,眼眸猩红,十指的指甲幻化出人类不可能有的长度。
……妖怪。
落在贵族手里和落在妖怪手里哪个会更好一点。
一定要这么选吗!
弥生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勇气——跑,得快跑——拜托了肾上腺素这把高端局!
杀生丸:……
眼看着面前的人一个翻滚跌进山丛,然后装上了石头彻底昏迷,杀生丸沉默。
杀生丸:?
似乎没告诉他自己是和继国缘一约定好的盟友。
顺路看到所以才会出手,这是约定的一部分。
喂……
不会死了吧?
杀生丸缓步上前,拨开弥生的头发,贵族早在杀生丸出现杀人的瞬间就驾车逃跑,杀生丸无意再追。
好像还没死。
鲜血遮蔽了面容,杀生丸用手指轻轻占了一点。
……好香。
真是了不得的体质,杀生丸不屑于使用吃人等等方法来提升实力,但眼前这个家伙……真应该庆幸遇上的是自己,换作别的妖怪,这小子早就死无全尸了。
出于和继国缘一的约定,杀生丸抱起弥生——这是继国缘一说的要保护的朋友。
送他回家吧。
夕阳高照,两面宿傩推开房门,迎接他的是呼吸微弱的弥生和面无表情的大妖。
弥生不知道,他长期来对小怪物的感化教育全部付之东流。
今夜,有一位贵族漂亮的房子铺满鲜血。
=
“醒了?”
弥生慢半拍地眨眨眼。
……白发,妖纹。
妖怪!
弥生惊恐:“宿傩——”
好疼!
身体一动就全身痛!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别怕。”他的手心盖住弥生的眼睛,弥生茫然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两面宿傩手心扫来扫去,带来幅度很轻的瘙痒。
“别怕,兄长。”两面宿傩耐着性子安慰一遍,“这是和缘一合作的犬妖,是他救了你一命呢。”
弥生:……
错觉吗,总感觉自家弟弟后面半句话阴阳怪气的。
杀生丸沉默,杀生丸起身,“我会缘一先生的合作不包括后续的照顾,告辞。”
两面宿傩没有出声,倒是弥生缓过神来。
“请稍等一下!”弥生扶着两面宿傩的手臂,费劲地坐起身,苍白的面容带着一种病态的绮丽,他很不好意思:“真的很感谢您,我先前没有弄清情况,如果……”
杀生丸:“不用。”
他态度还是冷冷的,“人类的东西,我都不需要,不用道谢。”
弥生呆呆地看过来,杀生丸皱眉。
从某种程度上,真像那个女人。那个把父亲大人迷的昏头的人类女人,在数日前甚至被诊出怀孕,一个人类却有了妖怪的孩子。
那个女人的神色。
很像。
“……你们是兄弟。”杀生丸喃喃,感到一种荒谬的好笑。
一个脆弱到没有任何自保手段的,血肉对怪物有格外吸引力的人类,和一个……怪物。
杀生丸:“你不怕他吃了你?”
弥生:……?
吃,什么吃……?
“宿傩……不吃人的。”他有点懵,下意识把两面宿傩护在身后,使当下的情景更加好笑。
杀生丸:……
蠢货,自己就多余问那一句。
杀生丸:“杀生丸。”
弥生半晌反应过来这是面前这位大妖的名字。
“我是弥生,很感谢您……”
“在我和缘一先生约定时限内,我会保护你,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微妙地看了一眼两面宿傩,下一秒不见了踪影。
弥生:“……他们的什么约定啊。”
嘶……好疼!
“再睡一会吧,兄长。”两面宿傩垂下眸子,不容置疑地把弥生压回被褥,“缘一在寻找鬼和鬼杀队,那条狗能帮忙。”
弥生低低咳嗽起来,对两面宿傩管杀生丸叫狗的行为感到无奈。
他也不是很了解为什么一觉醒来两面宿傩忽然变得很乐意叫自己兄长,明明之前还有点别扭。
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这家伙要把兄长这个词语喊的那么微妙。
好像真的要吃掉自己一样。
弥生:“……不要那么没礼貌地称呼人家,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怎么……”
弥生抬手,碰了碰两面宿傩不明显的黑眼圈。
两面宿傩又盖住弥生的眼睛。
“早上了。”他声音很轻,“等兄长再睡醒就有鱼片粥喝。”
弥生:“昨晚你去干嘛了……咳咳……怎么有黑眼圈?”
两面宿傩笑起来。
“因为兄长受伤,我睡不着。”
假的。
我只是去杀人了。
顺便吃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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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有反转术式的身体不会留下黑眼圈,这只是一个小伎俩,让弥生觉得心疼。
果不其然,弥生轻轻抓住了两面宿傩的手腕。
“……抱歉。”
两面宿傩神色不动:“为什么抱歉。”
弥生的黑发杂乱地披在地面,过低的领口展露他玉一样的肌肤,弥生的嘴唇没什么血色,两面宿傩想起昨晚去的庭院,那里已经铺满鲜血。
即便如此,弥生现在苍白的状态也格外碍眼。
弥生轻轻摩挲两面宿傩的踝骨,他确实很愧疚,是自己没有搞清楚现代社会和战国的区别,“抱歉……让你担心,差点就没回家,我……”
身体被拥抱,大概是考虑到他身上还有伤,两面宿傩比平时更克制。弥生的眼睛仍被捂着,他莫名从这份并不用力的拥抱里体会到一种窒息和恐惧。
应该拿那些人做一些口脂,这样弥生的嘴就不那么白。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想,把弥生笼罩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弥生在可怜巴巴地道歉呢。
他怎么会知道那些对他起了贪欲的坏家伙已经在地府报道,更不知道——正抱着他的好弟弟,肚子里还有没消化干净的残肢。
肩膀处,两面宿傩微微颤抖。
……在哭吗?
弥生手忙脚乱地回抱自家弟弟,刚才那点微妙的警惕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对不起,宿傩——别哭,不会有下次了,兄长不会再随便出门了……”
然而两面宿傩在笑。
鼻间环绕着弥生的气息,两面宿傩张嘴含住了弥生的耳朵,兄长的身体立刻在身下颤抖,弥生的侧脸与两面宿傩相贴,细小的绒毛像一只水蜜桃。
弥生无助地攥紧两面宿傩的衣服,耳朵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他几乎颤抖起来,“宿傩,不要……好痒……宿傩……”
好可怜。
好可怜啊,我的兄长。
只能无能地抓紧我的衣服乞求我心软——可是我怎么会心软呢?
两面宿傩的舌头摩挲弥生的耳廓,感受到身下更剧烈的抖动,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压着弥生让他动弹不得。
“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热气直直地冲进弥生的耳道,弥生哆嗦着想要转头,却完全被两面宿傩控制,自家弟弟的手很有力气,一层薄薄的茧紧紧贴在弥生侧脸。
弥生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伴随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
“不会离开的,宿傩……对不起……宿傩……好痒……”
两面宿傩笑了。
不要食言哦,兄长。
两面宿傩起身,弥生泪眼婆娑地恢复视觉,愤愤打了一下自家弟弟。
好坏。
两面宿傩好坏。
……但是。
弥生对两面宿傩藏在皮囊之下的恐怖一无所知,他伸手抓住两面宿傩的手。
我的弟弟是个好孩子。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想。
两面宿傩回握,“睡吧,兄长。”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从你擅自捡回一个不知道感恩的怪物开始,从你握着怪物的手把花种种下的那一天,你怎么会还有脱离怪物的奢望。
两面宿傩闭上眼。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这是你自己招惹来的孽障。
7. 怪物的(6)粒花种
“废物。”
大殿中的武士汗流浃背地下跪。
“堂堂世家贵族,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门,你现在告诉我什么也查不出来?”
武士把头压的低低的。
“天皇陛下,并非属下无能,实在是案发现场十分血腥……也并不像人类所为。”
大殿中气氛一度沉默。
“阴阳师,还有咒术师呢?”
“属下已经让他们预备,等您令下立刻出发探查。”
天皇摸着下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去查。”
“是!”
=
最近两面宿傩有些腿疼起来,长个子太快就是这点不好,身体总是伴随抽芽带来断断续续的生长痛。
“好点了吗?”弥生给自家弟弟揉着小腿,“是不是最近去山林打猎太累了?”
“没有。”
弥生的手修长,压在肌肉上并不显得有力气,两面宿傩很清楚两人的力气差距,这点宛如挑逗的按摩在他的肌肉效果上聊胜于无。
弥生叹气,上次受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但他却不怎么敢再出门问诊了,弥生不是为了看病心怀慈悲的圣人,上次的贵族被杀生丸吓跑,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在路上出现。
弥生不敢赌。
这个时代物资匮乏,两面宿傩缺钙,弥生就磨碎了一些鸡蛋壳给两面宿傩做补剂,偏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乐意吃,弥生知道以两面宿傩长个的速度,那点鸡蛋壳是杯水车薪,那也总好过没有啊。
……知不知道鸡蛋有多贵啊,坏宿傩。
手下的小腿消失,弥生后知后觉抬头,天旋地转地被两面宿傩掀翻在床上。
两面宿傩:“我看看伤。”
弥生整个人红起来。
“不许看了——你昨天不是看过了!喂!”
衣服被扒开,两面宿傩的手压在小腹,粗粝的指尖让弥生肚子一抖。
“好多了。”两面宿傩伸手挠了挠弥生的痒痒肉,身下的青年立刻笑着蜷缩起来,被两面宿傩一把摁住不许他蹭到伤口。
“宿傩!”弥生拽着人坐起来,衣服乱七八糟,头发也炸了毛。
两面宿傩装乖,又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弥生的右脸。
有颗痣。
他戳了戳,弥生的脸颊凹陷又弹起。
弥生:“不跟你闹了,缘一哥那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
上次继国缘一去隔壁村子除妖,作乱的是一只假冒西国犬妖名号的小妖,继国缘一出手祓除,刚好被前来的真正西国犬妖杀生丸看到。
杀生丸要求与继国缘一对战,没能战胜,于是对这个强大的人类剑士起了兴趣。
杀生丸是妖,生存时间与见识都比普通人类更广,他与继国缘一达成约定,一定程度内保护继国缘一的亲人朋友,并帮助继国缘一寻找关于鬼和鬼杀队的消息,继国缘一则当他的陪练。
“那条狗倒是找了些新消息。”两面宿傩支着脑袋,院子里紫藤花已经盛放,馥郁的香气顺着窗户飘进来,却一点压不住弥生的味道。
一听两面宿傩这么说话弥生就来气。
“什么那条狗,那是杀生丸——而且,人家杀生丸都叫缘一先生,就你没大没小!”
脑袋被打了一下,两面宿傩“啧”一声。
“啧什么啧。”弥生更生气,伸脚去踹没大没小的坏弟弟,被抓住了脚。
很快,屋内想起弥生恼羞成怒的声音,两面宿傩被踢出家门。
两面宿傩:……
不就啃了一下脚吗,好小气。
弥生觉得两面宿傩才是狗,嘴馋的大坏狗。
怎么抱着什么都要咬一咬,这个坏毛病从刚被捡来就有,现在好像越演越烈似的。
不会是多动症吧。
现代人弥生努力搜刮记忆,没能会想起多动症的具体表现。
……算了,等他回家再收拾他。
两面宿傩今天要去继国缘一那里训练,因为乱七八糟的事,他已经几天没去过,其实这不仅是因为两面宿傩现在对弥生非常敏感不愿意离开。
更在于,继国缘一开了通透。
太作弊了。
他一夜杀了那么多人,两面宿傩不敢直接去见继国缘一。
等血腥气散干净,等……人肉都消化掉。
“来了。”继国缘一站在院子中间,手上拿了一把造型独特的刀具。
继国缘一看过来,继国缘一皱眉。
“受伤了?”
没看出吗。
两面宿傩面上神色不变,“我去打人了。”
继国缘一脸色变了,“你去找了那个贵族?”
“急什么?”两面宿傩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又没杀了他。”
继国缘一沉默。
没杀了他……吗?
两面宿傩:“他的房子防守太严了,我不做冒险的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继国缘一的通透看不到两面宿傩咒力的流动,凭两面宿傩现在的本事,不用上咒力想杀一位大贵族似乎是有些困难。
但继国缘一仍察觉到不对,那种微妙的奇怪环绕在他心上。
刀架在两面宿傩脖子上。
继国缘一:“你应该知道,弥生觉得你是个普通的好孩子。”
两面宿傩冷笑。
继国缘一:“……别让你兄长失望。”
今晚的训练不了了之,不仅因为两人闹了不愉快,也因为继国缘一拿到的这把刀。
日轮刀。
杀生丸帮他联系到了鬼杀队,一天前,继国缘一和鬼杀队会晤洽谈,对方极力邀请自己加入,继国缘一却犹豫了。
诗是普通人。
他本来也该是普通的丈夫。
鬼杀队没有强求,送继国缘一一把备用的日轮刀,只说希望继国缘一能再考虑考虑。
继国缘一对着月光仔细看刀。
“锻造的材料特殊。”他下了结论,“日轮刀还是借助太阳的力量,果然鬼的天敌只有太阳。”他顿了顿,“……紫藤花也有用。”
两面宿傩:“哈?”
继国缘一:“紫藤花对于鬼而言是毒药,一般的鬼不会靠近他们。”
……没想到弥生种的那些东西真的会派上用场。
两面宿傩:“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继国缘一:“鬼舞辻无惨。”
说出这个名字后,继国缘一再度沉默。
两面宿傩看过来,半晌意识到,这意味着针对鬼这种来历不明的种族,作为始祖的鬼舞辻无惨却没有更多情报来源了。
这是最难办的情况。
如果敌人强大,大可拼命训练匹敌,敌人用诡计也可见招拆招破解。
但如果敌人强大而善于躲藏,连战斗的机会都难有。
继国缘一收刀入鞘。
“今天到此为止,训练……先暂停。”
两面宿傩面色不变,心里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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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继国缘一这里留下了端倪,更何况力量体系的不兼容让两面宿傩很那在继国缘一这里学到太多东西。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两面宿傩推开家门。
靠窗的榻榻米上,弥生点着一盏灯,灯烧的很暗,而人已经支着脑袋睡着,他面前放着还没整理完的药材,毯子随意盖在腿上。
弥生最近写了一些和歌编录成册,对着那本无聊的册子,他开始教两面宿傩读书。两面宿傩明白,弥生真的有在努力做一个好兄长。
关于文化的东西都很贵,鸡蛋也很贵,两面宿傩对一个村中青年为何懂和歌不感兴趣,但他清楚一点——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很贵,弥生不需要接外村的出诊。
两面宿傩走上前,再次戳了戳弥生右脸的小痣,面前的人迷迷瞪瞪醒来。
“……宿傩。”
两面宿傩沉默,笑起来。
“兄长。”
弥生被两面宿傩抱进怀里,塞进被子,尚未清扫的困意让弥生嘀嘀咕咕地不满,嘴里大概念叨一些“没礼貌”“坏弟弟”的陈词滥调。
“我不需要念书。”两面宿傩凑在弥生身边,熄灭了灯烛。
弥生呆了呆。
“……可是读书很有用。”
两面宿傩:“我不需要会这些,也用不上这些。”
黑暗对于弥生是很妨碍动作的,但对于两面宿傩却不是,他在黑暗中照常行动,弥生的睫毛震动都能看清。
弥生转过身,摩挲着抓住两面宿傩的手,另外三只手很快盖上来,层层叠叠捂住了弥生的手,弥生有些恍惚,发现自家弟弟长得真的很快。
手已经要和自己的手一样大了。
这几天他的身体不太好,上次未遂的绑架对这具孱弱的身体是一种打击。
弥生在想一个问题,他真的可以等到宿傩长得比自己更高,手比自己更大的一天吗。
“……宿傩。”
两面宿傩没吭声,他像饿狼一样盯着弥生颤动的睫毛。
“我想,等你长大以后,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以从这些和歌里学会认字,学会厉害的体术,很有力气,能抵抗针对你的恶意,但是不要伤害别人。
可以面对没有亲人的未来,学会告别。
这都是我想教给你的。
可是兄长。
两面宿傩很容易能从弥生未尽的话语里读出很多东西
可是兄长。
两面宿傩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不应该奢望教会我一些奇怪的事,不是吗?
我永远也不会学会告别。
那个差点抓走弥生的大贵族家中养了一只很漂亮的黄鹂鸟,羽毛顺滑,泛着健康的光泽,大贵族很喜欢这只鸟,为它准备各式各样的漂亮笼子,其中有一顶用翡翠装饰,那一顶翡翠笼,乍一看有点像弥生的眼睛。
这样的笼子,兄长也会有的。
两面宿傩握紧了弥生的手,把头凑到弥生的怀里,“我知道了,兄长。”
弥生有点惊讶今晚这小子的好说话。
“晚安。”
弥生呆了几秒:“……晚安,宿傩。”他低头亲吻两面宿傩的额头,“做个好梦。”
瞳孔微微睁大,两面宿傩下意识蹭了蹭弥生的下唇。
……
很软。
两面宿傩舔了舔嘴唇。
还想要。
但不能急。
……以后,会有更多机会。
8. 怪物的(7)粒花种
昨夜雨下不停,对于这个初来驾到的夏季,雨水是给农作物的第一份礼物,对于弥生却不是好事。
他蜷缩在两面宿傩怀里,意识有些昏沉,天气变化让弥生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夜过去他隐隐有低烧的架势。
……鼻子,不通。
很难受。
两面宿傩把人抱的更紧了一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手里的和歌集,对于韵律和咬文嚼字不甚感兴趣,似乎他做这项举动也只是为了哄一哄怀里虚弱的可怜鬼。
弥生蹭了蹭两面宿傩的胸膛,耳廓边是坏弟弟胸腔的震动和沉稳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可以带来足够的鲜血和活力,两面宿傩的身体比他的温暖太多了。
……其实,如果自己没能捡到这小子的话,死的说不准是自己。
弥生眯着眼,昏昏沉沉,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蜷缩的弧度更大,想把自己团在一起,被两面宿傩粗暴地扯开拍着后背。
以自己的身体,没有两面宿傩这段时间的温暖,大概很快就受不了了吧。
两面宿傩:“你在想什么?”
弥生一惊。
怎么刚开始胡思乱想就被抓包。
两面宿傩没有计较弥生那点看表情就一目了然的小心思,他张嘴作势要咬人,被弥生捏住鼻子。
很没力气的手。
因为低烧所以有点温度,不像平时一样冷的像瓷器,指腹很软,捏在两侧鼻翼,反而让两面宿傩觉得自己要伸手帮忙,否则弥生的手大概很快就会因为没力气捏不住自己的鼻子。
“……宿傩。”弥生的声音哑着,听起来很委屈。
两面宿傩:“做什么?”
……做什么……不知道……
但是人生病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觉得难过又伤心,弥生松开手,被两面宿傩抓住塞进怀里。
两面宿傩:“没力气就少说话。”
……好凶。
好凶啊,宿傩。
弥生眨眨眼,委屈地把自己团在两面宿傩怀里,嘴里嘀嘀咕咕不满意的话,又迷迷瞪瞪睡着。
弥生严重打乱了两面宿傩的计划。
他原本已经联系到了黑市,预备做一些祓除咒灵或者杀人越货的工作,因为家里这个比白瓷花瓶还脆弱的家伙,他的计划全部搁置了。
雨下了一晚已经停歇,房檐滴滴嗒嗒地奏乐,房子里有些湿冷。
……算了。
晚一点执行计划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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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五条木晃了晃手里的扇子,“一个不在家族之内的诅咒师,想要获得一些生存筹码,无非是依靠黑市接单,这样简单的事——你告诉我没有一个诅咒师的咒力残秽能和那个凶手对应?”
家仆慌忙跪下:“家主大人,属下已经对黑市中所以接过单的诅咒师做了调查,确实没有任何发现。”
五条木皱眉:“你确定?”
家仆:“如果说还有遗漏,只剩下这一月内新加入黑市的诅咒师尚未排查,但您说过不必理会……”
五条木把扇子扔出去,砸到家仆头上,鲜血立刻从家仆头顶冒出,但他仍跪着不敢有所动作。
“动什么气啊,我的好弟弟。”
另一道调笑的声音从背后的门帘响起,推门出来一个白发蓝眼的咒术师。
“家主大人安!”家仆把头低的更深,几乎要发抖了。
这位家主大人觉醒了六眼,如今咒术师里只有禅院家现任觉醒十种影法术的家主才能比拟,更何况五条家主性情不定,人人侍奉其都要提一口气在心里。
五条家主:“近一个月的为什么不查?”
五条木冷笑:“五条粟,你是蠢货吗?灭了井上一门的家伙咒力如此浓郁,你是觉得一个月内才能接单行事的诅咒师有这个能力?”
五条粟:“这谁说的好呢……”
一道掌风逼近,被五条家主轻松躲过。
“劝你还是少生气。”五条粟慢悠悠道,“生气,你也越不过我——毕竟我是五条家最强,稳坐家主之位嘛。”
“你!”
五条家主不再纠缠,抽身离开。
“我要去现场勘查,这段时间麻烦我的好弟弟把家里照顾好了。”
五条木:“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所以然,别等你回来了要把家主让给我坐就好!”
五条家主不再回话,瞬时消失。
五条木看过去,家仆的血已经流了一地,五条木头晕目眩,莫名咽了咽口水。
“滚!全都是废物!”
不顾连滚带爬跑走的家仆,五条木起身,忽然冷笑。
好啊,五条现任的家主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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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夏,天气以奔跑的速度热起来,但弥生还在感冒,他想吃冰桃子的愿望被两面宿傩严词拒绝。
所谓冰桃子,就是早上把桃子扔进河里,等太阳热起来前捞回来,对于感受过真正冰镇效果的弥生这当然算不上“冰”,但他还是没能吃到。
两面宿傩把桃核扔在一旁,转头。
“还在生气?”
弥生:“哪敢。”
他闷闷转过身,“你现在是宿傩大人,掌管家里的生杀大权,哪里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两面宿傩轻笑。
“等你病好了给你吃真正的冰桃子。”
弥生不信,这个年代哪有什么真正的冰桃子。
两面宿傩不再解释,他起身跳下榻榻米,“我要出门打猎。”
这下轮到弥生皱眉:“怎么又要出门,你这几天出门太频繁了吧?”
两面宿傩:“夏天食物不耐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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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出出门怎么了。”
弥生:“……别去山林深处——宿傩!”
他又被两面宿傩摁在身下了,两面宿傩四只眼紧紧锁住了弥生,一种小动物对危险直觉的敏感爬上弥生心头。
两面宿傩开口:“我去打猎的时候,你不许出门。”
……错觉吗?
为什么觉得后背发凉。
弥生气势不足:“你说不出门我就不出门了呀。”
两面宿傩:“兄长,你想被关起来吗?”
弥生莫名毛骨悚然。
“……你会关我吗?”
回答他的沉默,让弥生不安的沉默。
夏日空气逐渐闷热起来,弥生的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他再次意识到这个被他捡回家的小孩长得很快,快到此刻他甚至有了即将被两面宿傩彻底掌控的幻觉。
……是幻觉,对吗?
压在身上的力度放松,两面宿傩坐起来,“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体比贵族吃桃酥还脆。”说着,两面宿傩看向弥生被他抓出红痕的手腕,眸色一暗。
有白瓷一样骨骼的兄长,是比白瓷更需要呵护的易碎品。
弥生:“……你太夸张了,宿傩。”他一把把人抱进怀里,“家里快要没盐了,如果我不出诊就没钱买盐,到时候谁给你准备好吃的炖肉啊。”
两面宿傩缺乏安全感,这是弥生的判断。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会采取极端的手段获取安全感,我的弟弟只是缺安全感。
对危险的敏锐被弥生搓扁揉圆压回心底。
我要相信自己的弟弟。
两面宿傩捏了捏弥生的脸,被弥生把手打开。
两面宿傩:“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这下轮到弥生急了:“你想什么办法,你是不是觉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模样真的能被众人接受。
弥生咽回剩下半句话,伸手捧住两面宿傩的脸,认真看向他的四只眼睛。
“小孩不要担心家里的生计,你是不相信兄长吗?”
两面宿傩能看清弥生脸上每一根绒毛,弥生刚吃了杏子,果香从他温热的气息里钻进鼻腔,混杂着弥生皮肉的清香。
两面宿傩咽了咽口水。
“你觉得我是小孩吗?”
弥生:“长得再快也是个还要吃鸡蛋壳的小孩。”
是吗。
如果这样想更能拴住你的话,这种说法不是不能接受的。
但此刻需要退一步了。
两面宿傩:“至少等病好了再接诊,好吗?”
弥生眉眼弯弯,脸侧汇出两个酒窝,自觉自己安抚了自家小怪物。
“宿傩好乖。”
两面宿傩忍不住嗤笑,磨了磨牙齿。
“是。”他把头埋进弥生怀里,“我很乖。”
9. 怪物的(8)粒花种
半夜又在下雨,夏天本来就是一个雨水很多的季节,好在弥生赶在雨降落前养好了感冒。
“……宿傩,是有人在敲门吗?”
弥生费劲睁开眼睛,伸手抓了抓,没抓到身边的人,但很快,他的手被两面宿傩握住。
“是有人在敲门。”
得到了肯定,弥生撑着坐起身。
敲门声再次响起。
弥生:“……大半夜的……”
两面宿傩:“是缘一。”
关于感官的敏锐,弥生从来不怀疑两面宿傩,他把头靠在两面宿傩肩头,困意席卷大脑,“你去开门。”
两面宿傩:……
抓着我的手,靠着我的肩膀,要我去开门。
无所谓。
两面宿傩一把抱起弥生,彻底吓跑了弥生的瞌睡。
“宿傩!”
“我要开门了。”
弥生红了脸。
“……你把我放下再开门。”
……好吧。
两面宿傩微妙地看了弥生一眼。
脸皮很薄,胆子很大。
木门推开时发出嘎吱的响声,雨水在院子里堆成一片小水洼,月亮的倒影被淋淋沥沥的雨滴打成不断颤抖的模样。
在浸满了夏日泥土气息的雨幕下,血腥味对两面宿傩依然很明显。
他没有提醒弥生,只是把鼻子往弥生颈窝处塞,很大一只四手弟弟往人身上靠,弥生微微被压的轻微踉跄。
……等会再和这个坏蛋算账。
“怎么了?”
继国缘一脸色不太好看,但在夜色下弥生也看不清。
继国缘一:“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弥生:“什么?”
继国缘一:“……能不能……救助一下这个人,费用我会承担的。”
血色晕染到弥生脚下。
“……!”
身体下意识向后,弥生直直撞进了两面宿傩怀里,身后从鼓鼓的肌肉下冒出的热气瞬间包裹弥生整个身体,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两面宿傩,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他怎么了?”
继国缘一:“……我不确定,他或许是……总之,他可能见过那个鬼之始祖。”
弥生:“鬼舞辻无惨?”
继国缘一点头,隐晦地和两面宿傩交换眼神。
这是五条家的家主。
哪怕是鬼舞辻无惨也不应该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悲惨样子,除非其中还有其他力量运作。继国缘一接到鬼杀队报信赶到现场时,五条粟已经倒在血泊中。
继国缘一终于见到了鬼舞辻无惨。
……只差一点。
离杀死鬼舞辻无惨只差一点。
他跑得太快了。
继国缘一:“这或许是抓到鬼舞辻无惨的机会……但是阿诗……”
妻子在怀孕,他不能把五条粟带回家。单这人身上伤口的可怖就有可能惊吓到孕妇。
最好的去处是把这家伙暂时放在弥生这边,弥生懂一些医术,两面宿傩则是咒术师,论对五条粟的处置,两面宿傩应该会比他们这些外行人得心应手。
弥生忍住反胃,“你不用再说了,缘一哥。”夏日的雨幕不断砸在房顶,弥生感到一种危险的预兆,却不明白这种预兆从何而来。
“我会帮忙的。”
两面宿傩眼睫微抬,嘴角下滑。
“先把他抬进屋子吧。”
夏日的雨夜带有一种隐蔽的寒冷,月亮倒影仍旧被打碎又重组。
=
第二日。
弥生头昏脑胀地醒来,身体有些说不出的疲惫,昨晚被两面宿傩颠三倒四地欺负,弥生真的很想把这狗弟弟扔出门外。
大概是允许伤员进门的行为冒犯了两面宿傩,弥生刚对五条粟做完包扎就被两面宿傩抓进怀里。
右脸上的痣,、耳朵、喉结、锁骨、小腹,还有……
弥生整个人红掉,看着自己大腿内侧乱七八糟的牙印无能捶地。
太暧昧了!好像被xx了一样!
两面宿傩咬人的习惯真的改不掉吗!
弥生大怒,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对两面宿傩的教育出了问题,他太过纵容这个孩子——他对两面宿傩的心软,他对两面宿傩那份不安全感的容忍,还有两面宿傩对性教育的缺失。
不能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要被吃掉了。
两面宿傩真的会吃人吗?
木门嘎吱一响,弥生像兔子一样弹了一下,乱七八糟地把被子裹在身上。
弥生恼羞成怒:“……你还有脸进门!”
两面宿傩充耳不闻,递过来一个被布包裹的小球。
弥生满怀警惕地接过来,被冰凉凉的手感一激,他打开包裹的布料,里面是一只桃子。
……冰桃子。
两面宿傩的热气忽然喷在脸上,两面宿傩的头皮被汗水浸湿,他的发梢落在弥生额头,弥生呆呆地抬头。
弥生的手心一片冰凉,对上两面宿傩充斥随性的笑脸。
“你要的冰桃子,我没有食言。”
所以。
不许生气。
门外蝉鸣,屋檐风铃。
弥生咬下桃子。
……有点不想承认自己就这么原谅了两面宿傩。
被遗忘的五条粟:……
世界孤立我。
终于被想起的五条粟:“疼疼疼疼疼——”
弥生的动作慢半拍,两面宿傩叼了根狗尾巴草,一把抢过药粉。
五条粟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你在谋杀我吗!”
两面宿傩:“矫情。”
弥生:(怒)
“都说了他是伤员!宿傩你到底听不听话!”
两面宿傩:“啧。”
五条粟:“你这个混蛋怪物就是要谋杀我吧!”
弥生再次皱眉,他收回原本要安慰伤员的话,“宿傩不是怪物。”
五条粟:……
老天爷啊,这人怎么能对着四只手四只眼身上的杀别人全家的畸形诅咒师说出——他不是怪物。
真是猪油蒙了心,你眼睛没救了吧!
但寄人篱下有寄人篱下的活法,五条粟咽下一切腹诽,露出一个虚弱又阳光的笑容,几颗白牙在阳光下闪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伤口有些疼——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有病吧你药粉不能少倒点吗!”
两面宿傩:“好好说话,别装可怜。”
五条粟:???
五条粟:“装可怜?我现在不可怜吗!”
两面宿傩:“……啧。”
没完没了,杀了最好。
“好了好了……”弥生一手摁住两面宿傩,一手点在五条粟头顶,“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两面宿傩冷笑,五条粟面色不改,内心警惕拉满。
两面宿傩的咒力与被杀了全家的可怜贵族家中的咒力残秽一般无二,他完全可以肯定面前的人就是他在寻找的凶手,可是如今情况不妙。
他早知道凭借六眼一路顺遂得到的家主之位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信任,五条粟没有过多防备。
被阴了。
而且是被及其了解自己的人暗算,对方和吃人的鬼合作……还真不知道说他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是疯癫啊。
五条粟和两面宿傩交换眼神。
“……不是我不和他好好相处,兄长。”两面宿傩懒散开口,“家里就这么大,我不愿意有人打扰我们的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他的尾音脱的长长的,大有不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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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起身准备换一盆清水,眼前因为猛然起立有些发黑,他顺势靠在两面宿傩身上,伸手抓了一把早上刚被他亲手打理好的短发。
扎手。
像小土狗的狗毛。
“适可而止。”弥生不轻不重地敲打。
弥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这人对自家弟弟的敌意,人的胳膊肘当然是歪的,就算五条粟是找到鬼舞辻无惨的重要线索,也不能欺负自己的弟弟。
“我去换水,你不许欺负伤员。”
“……是。”两面宿傩咧开嘴,五条粟背后一凉。
“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弥生:……
算了。
反正死不了。
屋内鸡飞狗跳,弥生深呼吸,院子里紫藤花长势很好,他摘了许多留作香囊和干花,这样即使天气转冷也不担心没有东西提防鬼的入侵,虽然不确定干花对鬼有没有效益。
四下无人,弥生微微弯腰。
……好酸。
弥生悄悄红了脸。
昨天被咬的大腿、腰腹……
两面宿傩不知道他今天还要干活吗,就算是不高兴家里收留病患,也不能这样欺负兄长啊。
……兄长的威严何在。
弥生自欺欺人维护了一下自己莫须有的威严,虎口卡在腰窝处。
阿诗姐月份大了越来越不方便行动,今天要给阿诗姐送一些做好的香囊去,前段时间拿两面宿傩穿不下的衣服改了一件小衣裳,虽然颜色有些灰扑扑,但是结实耐穿……这个时代的衣服都是改了穿穿了改,也不知道阿诗姐生的会是……
“在想什么?”
弥生:“!”
脖颈忽然被热气袭击,弥生来不及反应就被圈进怀里。
……有点痒。
“……你不是在照顾他吗?”
两面宿傩冷笑,“他需要吗?”
弥生:……
弥生叹气,熟练地去扯两面宿傩禁锢他腰腹的手,“没想什么,阿诗姐月份大了,怀孕好辛苦,我想能帮衬一点……”
两面宿傩点头:“确实辛苦。”
弥生惊讶。
这小子今天这么乖,学会共情了?
两面宿傩自顾自用手丈量弥生腰肢的宽度。
“这么窄的话,应该放不下小孩吧?”
……什么?!
两面宿傩今天又挨打了。
虽然一点也不疼。
“我现在非常有必要把你的性常识教育提上日程!”弥生无能狂怒,本来挎在腰上的手忽然无处安放。
“首先!首先!男孩子是不可以怀孕的!其次!”弥生整个人像烧红的虾米,和脸上顶着浅浅巴掌印气定神闲的两面宿傩形成鲜明对比。
“其次?”
“其次!不可以和兄长开这种玩笑!”
……玩笑?
两面宿傩不着痕迹地摩挲指尖。
可是弥生的腰的确很窄,不要说孩子,感觉里面有任何东西都可以隔着皮肤摸到。
两面宿傩产生一种烦躁的欲望,而他暂时不能理解这种欲望的诉求。
“最后!”弥生的睫毛颤动,因为他的愤怒像一只蝴蝶。
“……最后,不许乱摸。”
他气势有点弱下来。
每次都纵容弟弟蹭来蹭去,似乎已经没有立场指责两面宿傩是个坏弟弟。
“……会很痒。”弥生弱弱补充,“……如果是你也会不舒服。”
两面宿傩磨了磨后槽牙。
他也很痒。
一种莫名其妙的很痒。
他找不到地方去解决。
夏日携带热气的风吹过,弥生的长发被勾在两面宿傩脸上。
很痒。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比弥生更痒。
10. 怪物的(9)粒花种
两面宿傩和五条粟立下了束缚,这一切是弥生不知道的,他像一只对危险没什么警觉能力的小动物,仍旧非常乐于修筑巢穴,并给邻里分享他新收获的小物件。
“风铃?”
“紫藤花风铃。”弥生笑起来,轻轻拨动手中的风铃,干花为修饰,似乎能闻见紫藤花香。
诗眼睛亮亮的,“这个做的真精巧。”
弥生不存在的小尾巴有点翘起。
还没被系统绑定来到这里之前,他常年待在医院,能做的除了看书就是摆弄一些小手工,缝衣服的技术也是打发时间时学来的。
那时候自己的亲弟弟新一正是调皮的年龄,很容易踢足球划破衣服。
……好像是从学着给新一用樱花挡住破洞开始学缝纫的。
那件衣服缝的不好看,但是新一很宝贝的留下了。
……有点失落。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弥生?”
诗拍了拍弥生,“怎么了?”
弥生回过神:“没事——对了阿诗姐,你最近胃口如何?。”
诗不好多问。
“如果今天状态不好的话,要不先回家吧?”她主动道:“我这边情况还算稳定,不需要你一直陪在身边啦。”
弥生摇摇头,时隔数月再一次决定打开系统面板。
弥生:!!!
系统亮了!
几个月不见,弥生其实已经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东西能恢复正常带他回家的可能,但是此刻,原本一片雪花屏的系统亮了!
什么时候亮的……太久没关注过系统的弥生给不出确定的时间。
“……抱歉阿诗姐!我今天可能真的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你了——”
“这倒没什么——诶!别着急,慢点走啊弥生!”
顾不得身后的叮嘱,弥生目不转睛地看向系统上显示的那段文字:
【系统修复中,重启进度:30%】
30%……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系统有了重启的机会,但是这显然是好消息,自己又有希望回到现实,获得健康的身体了!
“咳咳……咳……”
……太激动了。
因为太激动反而咳嗽起来。
弥生扶着自家小院前的柱子,眼前有些发白,很快他的视野天旋地转,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横抱起来。
“……咳咳……宿傩……咳……咳咳……”
两面宿傩:“啧。”
不就出门一趟,去的还是隔壁继国缘一家,怎么就能弄成这样回来。
动作利落地把人塞进被褥,弥生动手动脚要离开。
“我没——咳咳咳……不要盖,咳咳,被子——”
好热!
谁家大热天莫名其妙盖被子啊,坏宿傩!
两面宿傩不容置疑,直接倒了一碗热茶放在弥生唇边,一旦弥生想开口说话就会被灌水喝。
弥生:咕噜咕噜……
弥生:……怒怒怒!
“宿傩!”
又不高兴了。两面宿傩心里悄悄叹气。
看起来是很好揉捏的性格,被欺负的时候似乎就像棉花,但是小脾气不少,爱动情绪又好哄。
该说是没有弱者的自觉呢,还是……
两面宿傩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词汇。
……可爱。
我有病吧。
两面宿傩立刻摒除这个想法。
有病才会想到这个词。
“兄长,你对自己身体没有了解吗?”
弥生气结,弥生心虚,弥生嘴硬:“那这么热的天,你就把我塞进被子里……”
宿傩:“所以?因为一点小雨就感冒发烧的人是?”
弥生:“……好了,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嘛。”
弥生捏住两面宿傩一只小指,“……我不生气,你也不要追究。”
……追究?
两面宿傩冷笑,他从来都没追究过。
“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已经要和我一样高了。”
两面宿傩懒散抬起眼皮,认为弥生这个话题转的十分生硬,但还是相当配合:“我当然会比你更高。”
弥生:“那可不一定,有的小孩小时候长得快,慢慢就不长个了,说不定以后你就这个身高了呢?”
两面宿傩:?
挑衅?
“我一定会比你高很多。”
弥生图穷匕见:“那就要多喝鸡蛋壳粉呀,不吃点有营养的怎么长个?”
两面宿傩:……
就不该和傻瓜论长短。
他转身站起,“不喝那个也会比你高。”
弥生撇嘴。
“我要出门。”
弥生皱眉,但已经对两面宿傩是不是要出门的安排习惯了,“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晚饭在家吃吗?”
两面宿傩沉默几秒。
“不了。”他回头,神色莫名让弥生有点发冷。
“……今晚有人请我吃饭。”
=
五条粟盯着天花板。
……虎落平阳被犬欺。
弥生端着酸苦的药汤推门进来时,五条粟就是一副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模样。
……说真的,有点可怜。
五条粟生了一副好皮囊,漂亮的蓝眼睛像宝石一样,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五条粟身上包满绷带,原本顺滑的白色长发被灰色的布条随便绑起来,看起来与矜贵的五条大少爷不太匹配。
搞不明白这家伙和宿傩为什么不对头。
……算了。
“喝药了。”
药碗被放在身侧,弥生跪坐下来,纤细好看的手腕出现在五条粟视野,额头被抚摸。
很轻的力度。
“你知道你那个弟弟是什么角色吗?”
五条粟犯贱——被迫和两面宿傩签订不能透露其身份的束缚让他很憋屈,但这种微妙的试探他还是可以做的。
弥生抿嘴:“他只是个小孩。”
五条粟:“小孩?”
弥生:“你到底要说什么?”
五条粟:“……”
沉默。
五条粟盯着弥生的眼睛,这双祖母绿的眼睛,总是盛着淡淡的忧愁,像弥生这样的病美人,似乎这是最好的搭配。
多一分显呆板,少一分不够韵。
五条粟:“你很漂亮。”
弥生:“?”
……是,调戏?
弥生皱眉,自以为凶狠。
“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给你灌药,烫死你!”
五条粟忍不住勾起嘴角。
好没威慑力的话。
五条粟:“知道你弟弟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弥生动作迟疑。
“……少在我这打听。”
五条粟得寸进尺:“你根本不知道你弟弟在做什么吧?我还需要在你这里打听他的下落吗?恐怕你比我还不了解你的好弟弟——”
啧。
好烦。
五条粟在挑拨自己和宿傩的关系吗。
五条粟对自己的缺德行为没什么概念,他只觉得……
好美。
五条粟看着弥生皱起来的眉毛更加兴奋,这样如玉的美少年是每个贵族都想得到的禁.脔,他简直怀疑弥生为什么可以安稳无恙地长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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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粟:“不好奇吗?身为兄长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宿傩那个小怪物真的有把你放在心上吗?就像现在,你被我欺负他也不管你。”
弥生生气:“你到底有完没完?”
五条粟:“说不定你弟弟也想欺负你呢?他们这种怪物的心思谁能知道,表面是你的好弟弟,心里说不定都是怎么扒掉你的衣服,到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身体这么白,到时候会整个烧红吗?你怎么知道你的好弟弟想不想把自己放进你的——”
“啪!”
一个巴掌印赫然印在五条粟脸上。
……啧。
五条粟的舌头顶了顶脸颊。
他又没说错。
像弥生这样的家伙,谁会不好奇他哭着脸颊绯红的样子。
“变态!”
弥生被羞耻淹没。
五条粟沉默,转过头看着被气的连脚趾都蜷缩起来的人。
他笑了,“你的脚也很好看。”
弥生:???
“啪!”
又是一巴掌,现在五条粟两个脸对称了。
“……爱喝药不喝药,死变态……死变态!”弥生声音在发抖,他逃似的起身,被五条粟抓住脚踝。
“……松手!”
五条粟:“不给我喂药?我可是伤员。”
弥生:“……混蛋、变态、疯子……滚!”
就会这几个脏字?
弥生抽脚,五条粟的手掌像铁一样焊在自己的脚腕,弥生急了,另一只脚径直去踩五条粟的手,反而被挠了脚心。
弥生:!!!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黑色长发因为弥生弯腰来回的摆动掉在五条粟脸上,五条粟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手。
弥生像兔子一样弹出房间,木门被摔出一声撞击。
五条粟:“……”
……好香。
那家伙。
好香。
门外的弥生。
他一点也不淡定,虽然他向来脸上藏不住事,不淡定根本就是写在脸上。
脑子有点发懵,脸烫的可以煎鸡蛋,弥生呆呆看着远处夕阳渐沉。
……宿傩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知道。
应该是有的吧。
自己是宿傩的兄长,宿傩一直以来虽然有些叛逆,但还算听自己的话。
弥生忍不住回想起五条粟的污言秽语,他不是傻子,听得出五条粟对宿傩和自己关系的暗示,可是宿傩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自己的弟弟只会咬人。
只是爱咬人,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口欲期?应该是这样。
心脏,乱跳。
好热啊,这个天气未免太讨厌了——夏天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干嘛这么热啊,都傍晚了,都怪这个夏天,都怪这个夏天!
……夏天什么时候过去。
弥生呆呆低头,发丝擦过脸颊。
……宿傩什么时候回家。
他的兄长被脑子肮脏的大人欺负了,他什么时候回家啊。
好像是有点没用,哪有做哥哥的这么没本事等弟弟给人撑腰的,但这也没办法,弟弟太有本领就会有这种苦恼,弥生悄悄给自己找借口。
屋檐下的紫藤花风铃随风而动。
“怎么在这站着,兄长?”
弥生:“……!”
被熟悉的食指抵住额头,弥生看见两面宿傩挑起一侧眉毛。
“兄长,不要这幅表情。”
两面宿傩的眼神攻击性稍弱,但不显得安全。
“看起来很好欺负。”
看起来,也很想让人欺负。
11. 怪物的(10)粒花种
五条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今晚和狗睡一窝。
开玩笑的。
五条粟去睡门口了。
“喂,把我当看门狗吗?”
弥生其实没有这么想,他只是想把这变态东西扔远点,让他别对着自己又是发疯又是发.情。但是他当然不会承认,于是虚张声势地回应:“对,你个臭狗。”
五条粟冷笑。
生气了吗?
生气就对了。
弥生自觉出了一口恶气,得意洋洋转身,没有听到五条粟带着笑意的小声回应。
——“汪。”
天真的弥生不知道有的人当狗也快乐。
“不是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吗?”弥生说着伸手拿手帕给两面宿傩擦了擦额头,“怎么一脑门的汗?”
两面宿傩顺着动作蹭了蹭弥生的手。
“提前解决了。”
弥生:“不是有人请你吃饭吗?”
两面宿傩顿了顿。
“……今天更想吃你做的饭。”
弥生被逗笑,“好呀,把我当厨子了。”
“没有。”
两面宿傩的回应有点敷衍,但手臂始终微妙的环在弥生腰间,“那个家伙很讨厌?”
弥生眨眨眼。
两面宿傩:“那条蠢狗,很讨厌?”
弥生反应过来,两面宿傩在骂今晚睡门口的五条粟。
“……是有点讨厌,但是他很重要。”弥生拉住两面宿傩的手轻轻晃了晃,“别惹事哦。”
两面宿傩:“……”
懒懒挪开视线。
“我不会给他找事的。”丧家之犬,两面宿傩自觉五条粟不值得自己费心。
他今天是去进一步探听消息的。
两面宿傩不是傻子,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杀死一家贵族而全身而退,两面宿傩加入黑市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更好掌握时局,确保自己安全。
五条家在调查他,两面宿傩很清楚这件事。
因此,哪怕他在情报贩子手上接单,他也只是接取中低级的客单,留下最少的咒力残秽。
两面宿傩对大人物们的心思不难推断,越是老牌的咒术师越故步自封,越不能接受存在野生天才诅咒师的存在,他们追溯到近期出道的诅咒师的可能本身就小,在自己对咒力残秽严密的处理下,很难有人查到自己身上。
不巧遇上了六眼。
六眼,咒术届的通透世界,咒力在六眼之下无所遁形。
两面宿傩摩挲之间,把背包里今天让里梅帮他冰的水果拿出来扔进弥生怀里。
新收的追随者好用。两面宿傩在心里给里梅打分。
弥生:“好凉!”
弥生眼睛瞪大了些,“……你从哪弄来的?”
在这个资源缺乏的国家,水果是绝对的奢侈品,前几天的杏子和桃子是两面宿傩进山林摘的,山林深处野兽出没,一般村民不敢随便进入,这才便宜了两面宿傩。
弥生知道宿傩自己有一些手段,所以他坚持好兄长不要过度干涉弟弟生活事业的原则,在两面宿傩第一次带回来冰桃子时没有多问。
可这次不一样。
这些水果,看起来很漂亮。
“……宿傩,哥哥不干涉你的个人事业,但是你好好告诉我,你有没有……唔唔唔!”
脸颊被捏住,两面宿傩捏了又捏。
不省心的弟弟咧嘴笑了,“兄长,你觉得我在做坏事吗?”
弥生立刻摇头。
这绝对不能认,鼓励表扬是教育第一手段,弥生坚决反对疑罪从有的处理方案。
弥生:“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宿傩!我会生气的!”
两面宿傩手上玩着人的头发,另外两只手不安分地对弥生的腰捏捏摸摸。
“我不会被人骗的,我最近在交朋友。”
两面宿傩谎话张口就来,“他会冰桃子。”
弥生扭来扭去,“别摸了——好痒!宿傩!”
两只手拍在脸上,两面宿傩的脸在弥生掌心压迫下小幅度挤在一起。
好小的力气。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想。
两面宿傩:“你瘦了。”
弥生思考两秒:“没有。”
两面宿傩:“是瘦了,我摸的出来。”
……好糟糕的台词,五条粟刻意挑衅的污言秽语又浮上心头,弥生忽然有点迟疑。
正常兄弟,会这样量腰围吗?
“……宿傩,你好好说,我是你的谁?”
两面宿傩:?
是五条粟那个蠢货说了什么,两面宿傩迅速索敌。
弥生是自己的什么——是要绑在身边的美人图,是味道很不错的备用食材,是不知好歹自己贴上来的愚蠢小动物——
“兄长。”两面宿傩笃定开口。
“你怎么看待这个关系?”弥生接着确认。
两面宿傩:“啧。”
怎么看待?
弥生是自己的所有物,是绝对不许离开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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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的眼神隐晦打量过弥生的身体,如雪色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在这层肌肤幕布下若隐若现,心脏的频率在两面宿傩的感知里全然暴露,他甚至能看到弥生血管轻微的跳动。
锁骨,腰窝,脚踝。
是我的。
两面宿傩:“兄长就是兄长。”
他选择了讨巧的答案。
在他搞明白自己对弥生到底抱着什么心思之前,弥生必须比自己更糊涂。
最好是这样。
弥生应该是一个有点糊涂,温柔又满眼都是“乖弟弟”的兄长。
他什么都不许看到。
弥生松了口气,捏了捏两面宿傩的耳垂。
就是小孩啊……就是小孩心思吧。
自己居然因为五条粟的话怀疑自己的弟弟。
“今晚喝鱼汤。”
弥生眉眼弯弯,“我去做饭,你自己待一会。”
两民宿傩乖巧点头。
转头。
五条粟朝两面宿傩挑眉。
“你想死吗?”
五条粟:“还不到杀我的时候吧?”
两面宿傩:“不要觉得我杀不了你。”
五条粟笑出了声,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你对那位——兄长,很看重?”
两面宿傩面色不改,没有因为五条粟的话变动任何情绪。
“你在试图揣测我。”
五条粟大笑。
“荒谬,怪物也会有感情?”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径直踩上了五条粟的伤口,得到五条粟压抑的抽气声。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五条家主,我可听说你的弟弟已经借你失踪的理由成了代理家主,看来你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稳固。”
五条粟依旧在笑,“我弟弟是个蠢货,我怎么需要担心呢。”
两面宿傩收回脚。
“别再做无所谓的试探,你现在可没什么谈判资格。”两面宿傩的四只眼泛着野兽的神采,五条粟很轻松能在这怪异的眼睛里读出自己的挑衅未能引起两面宿傩情绪波动的信号。
五条粟不语,闭上眼,然而弥生那双洋溢着愤怒的绿色眼睛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
很有趣。
兄长与野兽——很有趣的寓言故事。
很脆弱美丽的哥哥。
五条粟的身体泛起一阵兴奋的战栗。
他也想把弥生带回家锁起。
五条粟忍不住笑出声:“……怪物的兄长。”
12.怪物的(11)粒花种
日子依旧平静过去,暗流汹涌被藏在弥生看不见的角落。
“弥生!”
诗的月份越来越大,挺着的肚子让她很难像之前一样灵活活动,继国缘一包揽家中所有事物。
诗:“你快来!你缘一哥昨天去隔壁村子换了些金团,你拿两个回去和弟弟吃。”
弥生摇头:“你留着吃吧阿诗姐,宿傩那小子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总能带回来些吃的。”
诗不由分说把两枚金团包好塞进弥生怀里,“不一样,这是阿诗姐和你缘一哥的心意。”
弥生莞尔。
诗:“那个住在你家的伤员——他怎么样了?”
一说起五条粟弥生就头疼。
这家伙身体好的很快,在药汤和照顾下很快能站起来自己走路,但是人一如既往恶劣,不知道最近抽了什么风,爱往自己身边凑。
继国缘一在五条粟脱离危险后就来和五条粟谈过,弥生很有边界感地退让,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五条粟还要在这边借住一段时间。
“抱歉,弥生。”那天,强大沉默的剑士有些窘迫地递过来一包钱币,“他麻烦你了。”
那些钱财最后被弥生强行塞了回去,他还没有到帮缘一哥收留一个病号都要收钱的程度。
“他住多久也不要你付钱。”当时弥生是这么说的,“只要他真的能帮上忙就好。”
现在弥生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很装。
五条粟很烦人,弥生需要精神损失费。
“今天也很漂亮啊,弥生哥~”
刚回到家弥生就听到五条粟的声音,弥生咬牙。
五条粟:(吹流氓哨)
弥生:“你要是想再被宿傩打一遍的话我没意见。”
五条粟像个疯子,虽然脸上还挂着被两面宿傩胖揍的痕迹,但听到这句话眼底反而燃起了莫名的火焰。
五条粟:“到时候跟我走吧,五条家可以养起100个你,比跟着没本事的宿傩好多了。”
弥生无语,弥生莫名其妙。
五条粟挨打这事要追溯到两天前,这个脑筋不正常的家伙趁弥生熬药把手伸进了弥生衣服里。
弥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五条粟已经被两面宿傩扔出了屋子。
于是好不容易从床上站起来的五条粟再次躺下,睡在门口。
弥生一点也不希望这两个人闹矛盾,因为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
那个五条粟被扔出屋子的夜晚,他被两面宿傩捉在怀里,从头舔到尾——除了私密部位,弥生逃不掉,两面宿傩的四只手比他有力气的多。
弥生仍记得那种感受。
马上要被吃掉的、战栗的、哭诉无门的。
弥生再一次对这段虚弱的养兄弟关系产生怀疑,又在两面宿傩高超的糊弄话术下压下心思。
事情的结果是,两面宿傩在接下来的几天也被扔在门口睡觉。弥生像一只被野兽从头到尾侵犯过的柔弱小动物,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顺带发狠自己这次一定会给野兽一个教训。
然而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两面宿傩掐住五条粟的脖子,五条粟试图拧碎两面宿傩的手腕,他们在门口的殊死搏斗被一片薄薄的竹帘掩盖,两人默契地试图置对方于死地,也默契地不惊扰到还在生气的弥生。
五条粟对两面宿傩比口型:“你在乎他。”
两面宿傩不回答,动作更狠。
五条粟恍若未闻,继续对着两面宿傩挑衅:“我要得到他。”
后半夜下雨,弥生又憋屈地把两面宿傩拽回被子,用弟弟温暖的身体防止自己陷入感冒的境地。
至于五条粟,五条粟伤势加重,又被迫躺了两天。
“弥生哥啊,他这么欺负我,你就不管吗?”
弥生愤愤锤桌,“难道不是你先欺负我的吗?”
五条粟挑眉。
五条粟:“弥生哥啊,你院子里的紫藤花好漂亮,宿傩那个混蛋和你家根本不搭配嘛。”
弥生脑门突突:“是我们家,还有,这些紫藤花就是宿傩种的,怎么就不搭配了。”
五条粟这下沉默,半晌挤出一抹非常别扭的笑意。
“……怪物也会种花,你真会训狗啊。”
五条粟又被扇了。
他习以为常,甚至暗自爽了,食指擦过被弥生打过的脸颊,那种很微妙的疼痛——比起真正的伤口,这种疼痛太暧昧了。
这也叫做惩罚吗。
弥生比五条粟大一岁,这是弥生有些意外的。
“你不是什么家主吗,年龄这么小?”
“我年少有为。”
弥生冷笑:“我看你们是变态之家,所以才把你这个年纪小小就腐坏的家伙送上家主的位置。”
五条粟:“……真是这样的话,应该让我弟弟当家主,他最变态了。”
两面宿傩最近很忙,似乎在和一些客户周旋。
“没关系吗?”弥生隐晦地问,他很担心弟弟的畸形会成为他成长的障碍。
两面宿傩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层细密的汗,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色的光。
两面宿傩说:“没关系。”
只要有实力,四只手反而是最不起眼的部件。
但兄长不理解。
他秉持着兔子的生存法则,无法理解另一个世界。
这也没关系。
两面宿傩进门瞟见五条粟,皱眉:“以后不要再扇他了。”
弥生惊讶:“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两面宿傩:“我们关系确实不好。”
他把弥生塞进怀里,喷涌的热量让弥生不满,又无可奈何。
两面宿傩:“所以不要奖励他。”
两面宿傩也被扇了。
但是比五条粟打的很轻。
=
夏末,五条粟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一个基本水准,两面宿傩和五条粟的争端终于从水深火热变成暗度陈仓,弥生认为这得益于自己教导有方。
不乖的人会被弥生冷暴力。
两面宿傩不喜欢冷暴力。
五条粟那个疯子更是。
“天气是不是快凉爽一些了?”两面宿傩躺在弥生腿上吃桃子,弥生在给两面宿傩缝新衣服。
弥生笑起来:“还可能有秋老虎啊,天气还要热一段时间吧。”
两面宿傩:“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缝新衣服?”
弥生莫名其妙:“你就几件衣服,现在家里宽裕一些,多给你做几件衣服不好吗?”
……不是不好。
两面宿傩沉默。
只是觉得很奇怪。
每次穿上弥生亲手做的衣服,会有种浑身被弥生的香气包裹的不适应,好像弥生一直抱着自己的脖子在怀里。
很影响打架。
“其实你可以直接拿女式和服给我改衣服,那种款式更宽松一些。”
弥生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你怎么想呢?”
弥生不是不清楚女式和服给两面宿傩改衣服会更轻松一些,这个年代,女式和服的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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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男式也多不出什么特别的,顶多是颜色更鲜亮一些,别说两面宿傩,许多家年龄小的男孩也要穿着不合身的女式和服改的衣裳行动。
但是弥生不想。
家里不算缺钱,自己给人看病的钱虽然不富裕,但也够生活,改女式和服给两面宿傩穿更方便,要改的针线也少点,但是弥生不想让两面宿傩觉得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特别所以和同龄男孩不一样。
天生和别人不一样的小孩会更敏感,需要更多关爱。
弥生一直这么认为,也一直以此为基准解释两面宿傩那旺盛的占有欲。
两面宿傩沉默,看着弥生碧绿的眼睛。
……荒谬。
两面宿傩为弥生这种几乎是敏感的柔软发笑。
……这种柔软落在了自己身上。
两面宿傩不自觉伸手,食指压住了弥生脸上的小痣。
窗边有风送入,紫藤花风铃作响。
两面宿傩:“兄长,我……”
五条粟:“哟哟哟~”
弥生和两面宿傩同时一默。
两面宿傩:“啧。”
弥生赶紧按住马上要弹起的弟弟,“别生气别生气——五条粟!你又犯什么病!”
五条粟爆发出一阵大笑,弥生好像能看到两面宿傩背后冉冉升起的怒火,他真的怀疑五条粟有受虐倾向,不然为什么总是贱兮兮地惹自己和两面宿傩生气。
五条粟手撑着头,不语,半晌他晃悠着走过来。
弥生:“……”
有种不详的预感。
五条粟:“等我走的时候,我要把你绑回家。”
今天的弥生家依然鸡飞狗跳。
弥生把两大只通通扔出家门。
秋天到来的第一天,两面宿傩带回来两支冰棍,在弥生因为糖水冰棍原谅了两面宿傩。
至于五条粟。
五条粟讨厌。
身为大少爷的五条家现任家主,五条粟很好会面对需要哄别人高兴的问题,大部分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在讨好他。
但五条粟学习很快。
得到糖水冰棍的第二天,弥生收到了五条粟用紫藤花编的花环,弥生勉为其难也原谅了五条粟,他收下那个花环,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句话:
五条粟居然还活着。
两面宿傩居然没有杀了他。
两面宿傩没有杀了五条粟,他只是在夜晚向弥生索取成倍的报酬。弥生几乎有点习惯这种被弟弟啃来啃去的日子了。
他的性教育就这么无用吗。
弥生挫败,他看着被啃出星星点点红痕的脚踝,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我弟弟不会真的吃人吧?
其实不是性教育缺失的问题,问题是我弟的食谱上有我这个哥。
弥生:好地狱的笑话。
早晨的阳光洒进室内,弥生展开发带,袖子顺着小臂下滑,青色的血管成为弥生这尊白瓷瓶上的青花纹。
五条粟在门口席地而坐,伸手碰了碰紫藤花风铃。
从他在这里养伤,已经将近三个月。
“弥生。”
弥生顺着五条粟转头,“……干什么?”
五条粟难得正常,他支着脑袋,朝弥生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做一盏紫藤花风铃送我,好吗?”
“……为什么?”
风扬起五条粟的发丝,在这座紫藤花小院仿佛是停滞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马上要离开了。”
“送我一盏风铃吧。”
13.怪物的(12)粒花种
五条粟一直在思考弥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弥生有一种与这个世界割裂的气质,他全然没有从小生长在山村带来的短见和朴实,也没有由高到低俯视人的傲慢和矜贵,他像此前所有的时光都生活在云上,直到有天降落。
成为超脱时代的存在。
弥生有一种人之所以为人的平和。
在这座开满紫藤花的小院里,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笑着种花的兄长成为最好的“美好”代言词。
所有不拥有“美好”的人都会本能地对这一切发起占有。
弥生对人——对他的弟弟,对他的租客,有种平和的喜爱。
每一次被弥生所爱,对于五条粟来说,都能清楚地让他明白自己不理解爱。
两面宿傩会这样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五条粟被弥生吸引。
两面宿傩也一样。
五条粟:“你根本没有搞清楚你对弥生是怎么想。”
两面宿傩闻言冷笑,“所以?”
五条粟:“所以你一定会失去他。”
两面宿傩:“……是吗。”
不信。
两面宿傩没有把五条粟的狗叫放在心上。
五条粟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弥生久违地出远门,去隔壁村换了几只海螃蟹,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似乎是这座萦绕着花香的小院能提供给五条大少爷最昂贵的送别。
五条粟想把弥生抢回家,此刻又不那么想。
五条粟:“下次再见面我真的会把你抢回家的哦。”
弥生:“……螃蟹都堵不住你的嘴。”
至于两面宿傩,他像一头陷入蛰伏的野兽,出乎意料的情绪稳定。
五条粟不认为这是好事——咒力强大的敌人固然危险,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怪物才是真正需要防范的对象。如果两面宿傩搞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搞清楚自己对所谓“兄长”到底在想什么。
似乎没什么机会留给别人。
五条粟:“你成长的很快。”
两面宿傩懒懒抬眼。
五条粟笑起来,一种难以克制的战栗在他的脏腑之间徘徊,五条粟有一种预感,他会见证这个时代最大的阴影成长——然后,然后呢?
杀死两面宿傩,或者被两面宿傩杀死。
这个时代一定会走向这个方向。
五条粟觉得自己在这座紫藤花小院驻留的时间太短了,可他没有选择。
五条家等待家主,而他的弟弟,则分外有趣。
五条粟不是很好奇自己的弟弟和那位踪迹不定的鬼王做了什么交易,但这一切现在都成为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
找到鬼舞辻无惨,帮助继国缘一杀了他;培养五条家,成为御三家的领袖,每一件事都比弥生更重要。
每一件事都比弥生更重要……吗。
五条粟最后一次盯着弥生看,这一次没有任何审视和调戏。
窗边,弥生纤细的手指在麻绳间缠绕。
两面宿傩没有搞清楚他在想什么。
但五条粟自己也没有。
弥生打造的“家”,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不大的院子——只够种一排紫藤,清淡的晚饭,需要弥生手缝的衣服。
这种寡淡的五条家主从来没生活过的日子,到底还有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一定有什么种在我心里,在蔓延。
五条粟忽然反应过来。
还有,埋在土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疯狂生长的花种。
“可以再送我一包花种吗。”
这其实有点无礼了,在别人家受照顾良久,走的时候还要连吃带拿。
这一次弥生没有来得及回复。
两面宿傩:“那是我的花种。”
弥生:“……什么你的他的,那都是我的种子!”
两面宿傩眼神扫过来,“不是给本大爷种的吗?”
弥生:“……”
弥生深呼吸。
“首先,是给咱们家种的不是给你一个臭坏蛋种的,其次,你再自称一句本大爷试试看?”
从哪学的坏毛病!还自称上大爷了——我看我是你大爷!
两面宿傩对弥生的教育不置可否。
不喜欢不说就是了,反正弥生总是计较这些细节。
围观了一场“兄弟争端”,五条悟轻笑出声。
“这次,不要你的种子了。”五条粟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点微妙的叹息。
弥生:“怎么忽然反悔,其实给你两颗也没关系,但你应该不缺种子……”
五条粟打断弥生:“但是,下一次,我会来抢的。”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弥生觉得这两位住在玩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中二游戏,但他选择宽容。
……谁让自己是兄长。
最后一朵干花随着动作装点完成,弥生提起风铃。很快,五条粟会离开这座院子,他有他的家业要继承——那么宿傩呢?
自己的弟弟不一般,从五条粟反复强调的“怪物”上,弥生能感觉到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弥生向来信奉不要太好奇的原则。
好奇的结果不一定美好,他不喜欢侦探游戏,对弟弟的秘密没有探索欲,他只想……
只想这个小家一直很好。
“漂亮吗?”他转头问两人,风铃在他手上晃动,风轻轻吹过他的发梢,风铃轻摆。
两面宿傩喉结耸动,五条粟也沉默。弥生眨眨眼,有点不解地等待二人的回复。
“……漂亮。”两面宿傩慢半拍地回答,“……非常漂亮。”
秋季是美好的季节。
五条粟消失在那晚的夜色下。
=
五条粟离开的生活还是那样过。
不一样的大概是……
诗:“你是说你弟弟在躲你?”
弥生露出纠结的神色,“也不是吧……还是很黏人,但是回家时间明显少了……他知不知道在家很辛苦啊,家务难道不需要人分担吗?”
诗笑起来,“你是在家干家务干累了呀?”
弥生立刻摇头。
家务能有多少呢——家里就两个人住,抛去弥生出诊的时间,那点家务简直是打发无聊用的调剂。
诗:“那他有没有给你采药,你的身体自己上山采药恐怕困难吧?”
弥生无奈:“这肯定是有的……那小子看我看那么紧,怎么可能让我自己去采药。”
这下轮到诗耸肩。
“我说小弥生,你弟弟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既然他还是乖乖干活,你放他自由点怎么了?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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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也是这样,他最近在鬼杀队帮人训练……每天也回来的很晚。”
弥生自知理亏,心虚挪开视线。
……他只是不习惯宿傩每天只有晚上在家的日子。
诗:“好了好了,心里不舒服就直接去问啊,问问看你家那小子每天在做什么。”
弥生纠结,弥生叹气,“说起来,阿诗姐最近感觉如何?”
诗:“怀孕辛苦呀——我最近腿都肿起来,你缘一哥每晚给我按腿。我月份也快到了,缘一算着日子要请稳婆呢。”
两人的对话又变回家常闲聊。
傍晚,弥生拎着医药箱走在河畔,几家的小孩聚众在河边抓螃蟹。
不知道哪个小孩先看见弥生,一群玩的灰头土脸的小孩纷纷站起来和弥生打招呼——
“弥生哥!”
弥生笑眯眯。
“你们最近不帮大人忙吗——”
农家的小孩早当家,土地不会自己结出食物,家家户户小孩到了有点力气的年龄都要帮忙干活。
领头的孩子王叼了根芦苇,“这段时间不那么忙啦——弥生哥!晚上来我家吃饭呗——”
身边的小孩立刻开始起哄,争着抢着要弥生来自家吃饭。
弥生是村子里唯一懂医术的人,收费又公正,加上性格温和长相漂亮,家家户户遇见弥生都有笑脸。
“弥生哥,今晚我家煮海鲜汤喝哦——”
另一个小孩大惊:“你不是说你今晚吃干海带吗!果然是骗我!”
孩子们吵吵闹闹,弥生忍不住笑起来。
但他还是摇头,“不去啦,你们晚上少吃点别积食了哦。”
一种微妙的酸涩萦绕心头。
宿傩快一周不回家吃饭了。
他也想要……和家人一起吃晚饭。
微微仰头,弥生把碎发别在耳后。
这些天身体好了不少,系统也有重启的可能,这一切给了弥生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
生活总是伴随着虚无缥缈的希望,这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好像谁也碰不到。
……但总好过没有。
紫藤花的花期快结束了,等天气转凉,温馨的小院又要变回光秃秃的模样。弥生不喜欢那样,他喜欢打点家里,把小木桌擦得干干净净,让宿傩每一件衣服都有皂角的气味。
在把小院装点成一回家看到就会开心的模样。
告别在河边打滚的男孩们,弥生像往常一样推开小院的木门。
“……宿傩?”
很久没有早早回家的少年蹲在院子里,他似乎又长高,袖子落在他手腕之上。
听到弥生的声音,宿傩转头,脸颊沾了一道泥土,宿傩面前,金黄色的菊花抬头。
两面宿傩蓦地笑起来。
“兄长——紫藤花快要败了,我带了新的花。”
小院不会光秃秃,弥生慢半拍地想:原来宿傩有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心上。
菊花随风晃动身体,炫耀自己蓬勃的生命,弥生看到那如月亮的希望几乎落在身旁。
我的弟弟是一个好孩子。
在这个秋季,弥生再一次这么想,他轻轻按住快速跳动的胸口。
我的弟弟是一个好孩子。
他从来不是别人嘴里的小怪物。
我如此确信。
14.怪物的(13)粒花种
五条家。
如今不管是谁都提着一口气——失踪良久的五条家主回归,先前代行家主职责的五条木,却又无故失踪。
这对兄弟默契地宛如接力,至于众人心中到底是如何揣测就不得而知。
家仆端上切成小块的水果,五条粟此番不仅毫发无伤回到了五条家,更是查明了残害那一家贵族的凶手——食人鬼。至于那地方如此明显的咒力残秽……
五条家主都说了那是鬼做的,反正天皇陛下也只是要一个答案。
这个在过去数年间悄然膨胀的种族终于正式进入掌权者的视野。
这个时代实在太过混乱,妖怪、咒灵、食人鬼,更不要说贵族们暗流涌动的阴司。但凡是无利可图之事,掌权者自然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若不是这次鬼触犯了大贵族们的利益,恐怕这个吃人的种族还是会隐于尘烟。
五条粟摩挲手指上新得的戒指,若是以前他还对这些精巧好看的物件乐于收藏,如今却有些兴致缺缺。
那一大家子贵族是谁杀的五条粟再清楚不过,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反正也和两面宿傩结了束缚,他为何不顺水推舟将鬼彻底暴露彻底,也方便他向继国缘一那份会追踪鬼之始祖的承诺兑现。
手上的动作顿住,戒指清透的绿反倒让他想起一双眼睛。
五条粟:“啧。”
身侧的家仆簌簌地跪了一地。
五条粟:“……怎么,我很吓人?”
跪着的一排家仆更是颤抖起来,连话都不敢回一句。
半晌,五条粟莫名发出一声嗤笑,“我没在家的日子,你们伺候我弟弟可还顺手啊?”
这话让人怎么接。
底下的家仆本就害怕这位家主——六眼的继承人,可是谁不知道……这位家主大人是血脉不干净的……上任家主醉酒时留下的孩子……
五条粟那位母亲不知所踪,五条家的长老们宣称五条粟必成大器,可是五条粟……
家仆悄悄咽下口水。
已经很久没见过长老们了。
“一月内,我要五条木的消息。”五条粟轻飘飘道,“不然……”
他话语未尽,众人却都明白了五条粟的言下之意。
五条家后山,那枉死的魂魄,谁也不能计数。
=
“老实说,从哪弄的菊花?”
两面宿傩半抬眼皮,“找朋友弄的。”
这次弥生没宽容,他是不想多干涉弟弟的社交与工作,但菊花易得,像两面宿傩带回家的品种菊花却很珍贵。
弥生:“宿傩,只要你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知道哥哥都会支持你的。”
两面宿傩:……
干的就是伤天害理的事。
弥生并没有察觉两面宿傩的情绪,自顾自往下说:“我真的很担心,我也不是要干涉你的事业和社交,但你起码让我知道你在……”
两面宿傩:“我在帮人祓除咒灵。”
说话说一半算撒谎吗,不算吧。
不过……就算是撒谎又怎样呢?
两面宿傩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是一直不太相信咒灵什么的,我才没跟你说。”
弥生被噎了一下。
……怎么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似的。
“……我是不太相信那些东西,但是……等等,你这工作不是危险的很吗?”
“我又不傻,超出我能力的我当然不做。”
弥生还是觉得奇怪。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两面宿傩哪来那么多愿意为他忙前忙后的朋友,又怎么会忙的大半天不见人。
……难道是自己不了解咒术师这个职业了?
两面宿傩见弥生动摇,熟练地开始道德绑架:“兄长,你不相信我?”
弥生:“不是!”
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其实这次是有点不信的,偏偏两面宿傩会拿捏人,知道他向来受不了两面宿傩这么说话。
弥生忽然有点疲惫。
这种好像被弟弟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大舒服,弥生倒不是想耍大家长微风,但是……他们是兄弟,为什么自己不能多了解一些呢。
弥生:“……你会不会觉得兄长很没用?”
这下轮到两面宿傩微怔。
弥生要什么用,两面宿傩从来没想过要弥生有什么用。
最开始被弥生捡回家算个意外,两面宿傩没有吃了在雪天给自己添了一碗饭的人的爱好。
冬日,尚未成长起来的诅咒之王也不好过,倒是成了两面宿傩愿意留下的契机。
为什么会在这驻留到现在。
“……我不需要你有用。”
弥生:……
这不就是默认他没用了吗!
弥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他的伤春悲秋本就是一瞬间的事,被两面宿傩这么一说反而没了脾气。
“……我没用,那你今晚不要上桌吃饭!”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这话题不是你先说的吗。”
弥生:。
会不会说话啊臭弟弟——弥生有点恼羞成怒:“那你就不能说点漂亮话吗!”
两面宿傩有点无语,但莫名勾起嘴角。
“你要听什么漂亮话?”
弥生:“……你现在连兄长都不喊了,翅膀硬了,我今晚不会让你上床的!”
两面宿傩:“前面不是只说不能吃饭吗?”
弥生一默,“饭……饭还是可以允许你吃一口,但是——喂!”
忽然被压在身下,弥生的头发被两面宿傩抓在手心。
……非常近的距离。
弥生可以听见两面宿傩沉稳的呼吸。
弥生呆呆眨了眨眼。
两面宿傩不像自己,气息总是短而不均匀的,他有蕴含着无限生命力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力气十足,两面宿傩有一具可以活到100岁的身体。
弥生按住了两面宿傩的手腕。
“宿傩,你要活到100岁。”
两面宿傩多少有点满头问号。
“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弥生:“……没有。”
没什么的特别的,只是他还没来到战国之前,在他迷迷糊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急诊时,他经常听到家人和友人在身侧这样念叨。
弥生,你要长命百岁。
他们以为自己睡着了听不到。
其实弥生全部都听到了。
两面宿傩皱眉,他亲爱的兄长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喜欢弥生露出这幅马上就要飘走了的忧郁表情。
弥生要悲伤,要愤怒,要羞耻,要喜悦——
两面宿傩在这些词语后面补上定语。
要这些都是因为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我要活那么长,那你呢。”
弥生:“……”
以前就不会有人这么问他,大家都顾及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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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这些敏感的话题都不会出现在他清醒的时候。
但此刻,弥生却如释重负。
“我可能活不到100岁。”
两面宿傩:“不许。”
弥生忍俊不禁:“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两面宿傩眼神颇为晦涩。
“本大爷能决定。”
脑袋又挨了弥生一个巴掌。
弥生:“不许没礼貌。”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算了。
反正弥生是自己的所有物,这是早就确定的事。
弥生的一切——全部归属于两面宿傩。
当天晚上两面宿傩还是上了床,半点没有兄长威严的弥生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下个月就是阿诗姐的预产期,你少出点门。”
两面宿傩:“怎么,我能帮她生孩子?”
弥生熟练的一巴掌拍在两面宿傩脑门上。
“……我是怕有变故。”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
弥生:“……杀生丸下个月不能来村子,你多照看一些我也安心。”
两面宿傩挑眉。
西国那边最近有动乱,杀生丸的父亲斗牙王忙着处理战事,连怀孕的人类妻子都有些疏于照顾,杀生丸作为西国君主的儿子当然脚不沾地。
两面宿傩对这些事了解的比弥生清楚,他只是好奇弥生为什么不安。
弥生:“……直觉吧。”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不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环绕着他,让他下意识向最信任的家人寻求帮助。
两面宿傩:“我会少出门。”
弥生松了一口气。
两面宿傩:“紫藤花干花呢?”
弥生:“我做成香包了,一直随身带着。”
两面宿傩:“难怪。”
弥生:“什么?”
难怪最近属于弥生的血肉香味混杂了一些花香。
紫藤花的香气从某种程度上可以遮掩人的气味,但血肉的香气迷人到弥生这个地步,那点紫藤花聊胜于无——甚至变成一道辅香。
衬的弥生更加馋人。
两面宿傩翻身把人压在怀里,头照常埋进弥生的颈窝,弥生有点怕痒地扭来扭去,终于在两面宿傩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两面宿傩顺势轻轻啃咬弥生的肩膀。
自从上次鬼王险些被继国缘一一刀砍了脑袋,鬼舞辻无惨就像灰尘一样融入了这片土地,五条粟驻留良久也没能再发现什么线索,现在就算把鬼的消息放大成天皇重视之事——
除了鬼杀队经费喜提翻倍,线索依然为0。
不过两面宿傩不大在意鬼这种东西的死活,一切都是他建立自己情报网时顺带得来的消息。
弥生被啃的睡不着,“好了宿傩——你没事干明天来陪我浇水!”
两面宿傩被打断思绪,随口答应。
说是陪弥生浇水,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干活。最近弥生的身体比前段日子动不动就感冒乏力好了很多,但能使唤两面宿傩干活弥生总是非常乐意。
“等咱们院子里开满菊花就是不一样的风景啦——”。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乡下,就算谁家弄来了稀罕物件也不过是小范围的新闻,弥生想着即将被新的花朵装点的院落开开心心陷入了睡眠。
一夜无梦。
然而距离小院几百米的地方,五条木咽了咽口水,他神色晦暗不明……
15.怪物的(14)粒花种
诗的肚子已经大到站着无法看到脚尖的时候,继国缘一干脆推辞了鬼杀队的工作全职在家。
秋季是最不缺粮食的时候,弥生熬了一锅南瓜粥,又抓了一把新鲜豌豆。
豌豆是两面宿傩带回家的,这事要追溯到春季豌豆第一波成熟的时候,弥生从前没吃过农家的新鲜豌豆,嫩绿的豌豆剥下一层透明皮可以生吃,让他钟情到豌豆过季才罢休。
难为两面宿傩一直记得这事。
弥生:“宿傩,你回头把这罐蜂蜜拿去——”
两面宿傩:“干什么?”
弥生:“你那个朋友帮了咱家这么多忙,你不要感谢人家一下吗?”
两面宿傩:……
真的把这罐蜂蜜给里梅的话,里梅只会觉得自己鬼上身。
两面宿傩:“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弥生有些不满,“朋友间不能一方一味付出,有来有往才能经营好友情。”
问题是他和里梅准确来说是上下级关系。
……算了。
两面宿傩接过蜂蜜,“我明天要出门,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
弥生:“干什么去?”
两面宿傩:“赚钱。”
很朴实的理由,令弥生无法拒绝。
弥生:“阿诗姐下周就要生了,缘一哥本想今天就把稳婆接来,偏偏那位稳婆忙得很,现在怎么都腾不出时间。”
两面宿傩:“你昨晚不是说过了吗。”
弥生一愣,“……是,我都忘了我说过。”
因为诗的预产期接近,弥生心里总是不安。
两面宿傩面色不变,他其实根本没打算出远门。
从两日前开始,两面宿傩敏锐地察觉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那种腐败的味道他只在鬼身上闻到过。
弥生的血肉特别是两面宿傩再清楚不过的,院子里没了紫藤花掩盖,吸引来有些脏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奇怪的是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始终盘旋在一个微妙的距离,两面宿傩即便暗地寻找也只找到些许踪迹。
两面宿傩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保护者”不在的契机,让他抓到露出马脚的鬼。
“兄长,你想不想换个大房子。”
弥生太熟悉两面宿傩这个语气了,每次两面宿傩犯错或者有求于自己就会用这种刻意的乖巧说话。
……偏偏自己就是吃这一套。
弥生:“换什么大房子?”
两面宿傩:“搬家吧。”
弥生:?
闲的没事干了你忽然要搬家。
弥生:“驳回。”
两面宿傩:“等继国缘一的妻子生产完搬家。”
弥生:“阿诗姐生产完也……等等……继国缘一?”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怎么。”
弥生一直知道缘一的身份不普通,但恍然被两面宿傩点明也让他措手不及。
两面宿傩:“你不想要穿丝绸吗?”
弥生:?
弥生:“什么丝绸,今天是怎么了?”
两面宿傩终于收回他奇奇怪怪的模样,“没什么。”
只是他厌倦了过家家的日常,两面宿傩不会一直蛰伏,他决定在离开前带上弥生。
弥生会有漂亮的衣服,前几日两面宿傩才见过的十二单衣他也要套在弥生身上。
总不能让弥生一直有自由。
弥生:“你去多打些热水,今晚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吧,马上要出远门……”弥生不愿再提继国缘一的话题,缘一哥隐瞒身份当然有他的理由,弥生想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说着,总是忍不住操心的弥生压着手指盘算起来,“带一件换洗的衣服,我前天刚缝好的新衣服还没见你穿过呢,身上的钱别带太多……”
“兄长。”两面宿傩出声打断,“不用那么麻烦。”
弥生弹了两面宿傩一个脑瓜崩,“你是当家了也不知柴米油盐贵,别看只出门一天,带点有用东西能让你舒服很多的。”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
弥生笑眯眯,“今晚我给你洗澡。”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做什么?”
弥生:“你平时洗澡都是找片干净溪水,跟你说了着凉你也不听——”
两面宿傩:“也没着凉过。”
弥生一噎,这倒是。
弥生:“但自己洗总是没那么精细呀,今晚我伺候伺候你,明天出远门今晚总要好好休息一下啊。”
两面宿傩欲言又止。
难得见把自己喂到野兽嘴边的傻兔子,反正吃亏的不会是他。
两面宿傩起身,弥生顺着两面宿傩的动作抬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次倒真的没有,就算是发育期也没有疯了似的长个的,只是两面宿傩因为行程的增多变得更加结实,漂亮的肌肉线条让人看着更挺拔。
两面宿傩决定让弥生自己看看。
两面宿傩二话不说脱了上衣,阳光顺着两面宿傩的锁骨披在他结实的身体上,蒙着一层薄汗的肌肉在光线的折射下透露出一种陶瓷般的质感。
弥生应激一样转过头,绯红爬上脸颊,心里却在想——
好大的胸。
两面宿傩有点好笑:“这样就害羞了还要给本大爷洗澡吗?”
弥生慌里慌张,连两面宿傩没礼貌的自称都不纠正了,“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帮你洗澡是帮你擦擦背,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是要把你……”弥生支支吾吾。
两面宿傩歪头,有点故意:“要怎样?要把我裤子也脱掉擦全身吗?”
弥生:!!!
纤长如玉的手指有点莽撞地摁在两面宿傩嘴上,因为惯性,弥生的手心按在两面宿傩的嘴唇上。
弥生的视线对上了被他在心底悄悄夸赞的胸部。
……真的很大诶,明明刚到家的时候肌肉线条还没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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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某个部位在被盯着看,他略一皱眉。
舔了舔弥生的手心。
弥生:“宿傩——”
弥生要像猫一样弹起来了,但是手腕被抓住,腰部则被两面宿傩另外的手一把箍住。
两面宿傩:“还是很瘦。”
弥生整个人已经变成番茄,脑门好像冒出热烟,他嘀嘀咕咕起来,还是那些两面宿傩都听习惯了的“大逆不道”“坏弟弟”的话,两面宿傩忽然起了兴致。
“这样骂人是没用的,兄长。”
弥生没从羞耻里缓过劲来,他睫毛颤动,像一只被拢在手心的蝴蝶。
两面宿傩:“我教你,你要骂——变态、疯子、不要脸的、没爹娘养……”
嘴再次被捂住。
弥生:“不,不是……”
弥生的眼睫仍颤抖着,如翡翠的双眼看着湿润,两面宿傩知道兄长并不是哭了,他只是眼睛好看,这双翠眸什么时候都看着水润。
弥生斩钉截铁,两面宿傩很少见弥生露出如此坚决的神色,他比草食动物更怯懦的兄长向来很好说话,但这一次,弥生一点也不犹豫——
“宿傩不是没人养的。”
扑通、扑通。
两面宿傩可以听清弥生每一次心跳。
……笨蛋兄长。
两面宿傩的手盖上弥生的心脏,虎口因为这份不安稳的跳动发痒。
他可以轻松捏碎弥生的心脏,两面宿傩不妙地意识到弥生比自己预想中更能影响自己,不知道愧疚的怪物不会为兄长的爱哭泣。
“宿傩——”
弥生特有的,面对亲近的人不自觉拉长的语调,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两面宿傩:“……又怎么了。”
弥生仰头,脖颈上的线条完整照在两面宿傩眼睛里,他是一只无所觉的白天鹅,把翅膀送进猎人手中。
弥生:“……宿傩不是没人养的……宿傩是……我最珍贵的……”
两面宿傩是这个时代埋下的祸患,是即将成长的诅咒之王,是吃人的怪物,两面宿傩——是弥生这个时代最珍贵的。
……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宿傩不动了……
弥生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弥生什么也没有说错,他只是有点太坦诚。
两面宿傩低下头,把脸贴近弥生的心脏。
扑通、扑通。
稚嫩的诅咒之王想,有个笨蛋兄长也没关系。
反正……这颗心脏,从此以后归我掌控。
弥生不适地扭了扭,两面宿傩忽然开口:“兄长,你要长命百岁。”
弥生:“……干什么说这个……算了,至少是个不错的祝福。”
两面宿傩不语,勾起唇角。
祝福?
……才不。
兄长,你要长命百岁——这是我的——诅咒。
在两面宿傩的笼子里……长命百岁。
16.怪物的(15)粒花种
鬼舞辻无惨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存智慧高于许多人——或者非人。
虽然有的妖怪,或者咒灵,做非人也做的精彩,对于称霸世界或完成夙愿有着令人钦佩的毅力,但鬼舞辻无惨认为自己的生活目标是那么的朴素而伟大。
怎么说呢。
鬼活着很难死的,无惨只是想一直活着。
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要吃人,我是鬼,你是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吃人这事,能怪我吗。
鬼舞辻无惨愤愤把自己长歪了的手掰回来。
继国缘一,这个已经刻在他灵魂上的名字,鬼舞辻无惨不能忘记那份被削成108块的屈辱,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面对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觉得这份屈辱也不是完全不能放下。
怂?哪里怂了,一直都是这个胆子,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领悟鬼王的生存智慧,有没有多吃两个人,是不是不够努力?
鬼舞辻无惨抱紧自己,脑内连接着五条木的共感忽然不安分地跳弹起来。
鬼舞辻无惨:……啧。
当初和这位五条家次子偶遇,五条木大喊我不做人了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是很欣赏他的,咒术师和鬼的关系微妙,他们少有被鬼食用的情况,也很难对鬼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两者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鬼舞辻无惨最开始没想到会有咒术师主动寻求成为鬼。
五条木早就陷入了偏执,他对家主之位的渴望和对长生的探求让他和鬼舞辻无惨一拍即合,做鬼会被鬼王监视,做人要被五条粟压着,至少做鬼可以先干掉五条粟。
五条木与鬼舞辻无惨立下束缚,他受鬼王控制的程度远小于普通眷属,五条木则承诺为鬼王铺路。
但如今的五条木觉得,人还是要信点命的。
有的人能做家主可能是有点气运在身上,他听说遥远的东方古国有成熟的玄学技术,五条木某个瞬间真的很狗急跳墙地想要找个算命先生给自己看看八字。
凭什么五条粟生来就是六眼,凭什么他这个侍妾生的家伙能做家主踩所有人一头,就连被自己和鬼舞辻无惨联合暗算也能遇到继国缘一平平无奇路过!
继国缘一——又是一个可恨的天才!可恨!
鬼舞辻无惨被切成几百块仓皇逃窜,自己心惊胆战做了几个月临时家主,连伤都没养好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乱窜。
……可是五条木觉得自己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贪婪的目光望向那座种满菊花的小院,恼人的紫藤花气味已经散去,那个绿眼睛的青年香气越发明显,那个咒力强悍的年轻怪物似乎今日不在。
但是……继国缘一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个村子,五条木愤愤。
吃一个稀血高过吃50个人,而五条木意识到,眼前的人比稀血更让人垂涎。
看不见的丝线另一端,被五条木以为已经基本断气的鬼舞辻无惨暴躁地扔下人体残骸,咽了咽口水。
耐心……
他要等一个继国缘一不在村落,而五条木这个蠢货为自己探过路的时机……
=
两面宿傩离开前被弥生反复叮嘱了安全,他被迫背上装满衣服、钱币,还有塞了几根肉干的行囊,本来想吐槽弥生多虑的话在对上弥生切实的担心后很难毫无负担的说出。
弥生:“什么时候回家啊?”
两面宿傩沉默。
弥生自顾自叹气:“憋太久了,我真的会很担心……”
两面宿傩难以保持沉默,他用自己结实的身体把弥生整个绑住,然后咬弥生的耳朵。
弥生无奈,弥生放纵。
因为两面宿傩不在家,也因为诗的月份的确到了需要时刻注意的时候,弥生把自己打包好搬去了继国缘一的家。
这个时代生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人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诗本人对临盆的态度反而比继国缘一和弥生更轻松。
诗:“只是怀了这个孩子让我想到我自己的母亲……”
这是个难以继续的话题,诗早就成了孤儿,直到遇见继国缘一才再次组建家庭,继国缘一则因为这句话陷入沉默。
继国缘一:“……如果是个双生子……”
诗不满:“那怎么了?你不会和那些贵族医院那个觉得双生子不详吧?”
继国缘一愣住,半晌,冰山脸融化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不是的,”继国缘一的手盖在诗的肚子上,动作小心地好像他摸的是什么易碎品,“……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很喜欢。”
弥生看着继国缘一的神色,心里对这位剑士隐瞒身份的那点芥蒂消弭。
弥生不是圣母,他其实是个很双标的人。
自己在乎的人,他永远以最赤诚的底色相对,弥生不愿揣测他们。
对两面宿傩也是一样。
秋雨寒冷,没了暖床弟弟的弥生很快意识到前段时间以为自己身体好转的想法是经不住考验的,他不幸感染风寒,为了防止疾病传染给孕妇,弥生又拎着自己的小包回到小院。
诗倒是有挽留,“这种风寒不过人的吧?”
弥生摇头。
虽然不是病毒性感冒,但现在一切要以诗的安全为第一位。
“阿诗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缘一哥来叫我。”
小院菊花受了秋雨摧残有些东倒西歪,但好在仍旧□□地开着,弥生剪了几只将要开败的,准备把他们晾成干花泡水喝,家里空落落的,弥生靠在门框,屋檐还在滴水。
继国缘一预备后天去请稳婆。
弥生:“会不会有些晚?”
继国缘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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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眉摇头,“已经是最快了,稳婆那边还有几个产妇要接手,我不能……”
继国缘一没了下文,弥生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能为了诗的安全弃其他产妇的安全于不顾。
继国缘一:“你一个人待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弥生笑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继国缘一:“这个季节鬼出没的频繁……说到底,鬼杀队实在太缺人了,这点人手来回奔波也杀不净这些恶鬼。”
弥生没有见过鬼,他只在两面宿傩和继国缘一的叙述中了解过这种存在,不过弥生腰间还挂着两个紫藤花香囊,其实不算害怕。
这点香囊对于稍厉害一些的鬼又算什么。
夕阳西下,继国缘一要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辞别弥生,诗现在身边不能离人,马上要成为人父的喜悦和对妻子的担忧如同海浪一般前后推拉,继国缘一摘下自己的耳饰递给弥生。
弥生:“这是干什么?”
继国缘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面色看不出什么特别,“本来想给你些钱财……但你又不肯收下,这对耳饰是我……以前在家时的,看你也有耳洞,今天送给你,就当是谢礼吧。”
弥生把耳饰放在阳光里仔细观察,这对日轮耳饰花纹很特别,弥生抿唇一笑。
“给了我缘一哥你戴什么?”
继国缘一沉默,然后摇头。
他不需要了。
这对曾经从继国家带出来的耳饰,他放不下的父母……兄长,那些曾没有得到的爱。
他已经有新的家了。
人可以千百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继国缘一想着阿诗眉眼柔和。
夕阳的碎金披在神之子的发梢,弥生看着继国缘一的神色莞尔一笑,“那我就收下啦——就当是缘一哥送我的护身符!”
继国缘一无奈:“……我的东西能算什么护身符。”
告别继国缘一,弥生合上大门。
距离彻底进入黑夜,还有30分钟。
弥生趁着最后一点日光打扫了家里,灯烛昂贵,秋日比夏日落日更早,弥生翻出自己没缝完的鞋垫,估算今晚能把这双鞋垫做好,等两面宿傩回家就可以换上新的。
……对了,耳饰。
弥生从口袋掏出那对日轮耳饰,纠结片刻还是挂在耳朵上。
应该是好看的吧……
弥生披散的头发略微盖住耳饰,他继续低下头纳鞋垫。
在弥生并未注意的角落,系统的花屏渐渐被一片荧光取代,一行字磕磕绊绊浮现在系统之上——
【系统重启中,请耐心等待……警告!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重要…NPC…危险……】
文字消弭,一切复归沉寂。
天黑了。
17.怪物的(16)粒花种
两面宿傩认为自己和弥生的缘分起源于一种十分荒谬的偶然。
弥生拥有不合时代的宽容和善良,但同样是个非常有底线的好人,他奉行食草动物的生存法则,并致力于宣传世界和平,如果被弥生知道自己的本性,他真的会把自己捡回家吗。
当然这是两面宿傩的个人评价。
弥生从来没有宣传世界和平。
他只宣传一件事。
在能活得好的情况下做个有底线的好人。
很抱歉的是,他身边除了继国缘一一家都违背他的准则,更悲惨的是,弥生对此一无所知。
两面宿傩不觉得抱歉。
月亮惨白地挂着,弥生于睡梦中翻了个身,睡前他借着灯烛为两面宿傩纳了一双崭新的鞋底,弥生满怀期待地等待在家弟弟回家。
今晚窗外没有蝉鸣,随着夏日的告终,这种聒噪的小生物陆陆续续结束自己的使命,气温降低,一道惊雷劈开夜色。
今晚注定不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继国缘一:“弥生——!”
本就因为雷雨睡不安稳的人被呼喊叫醒,木门被拍的很急促。
弥生:“缘一哥……”
继国缘一:“阿诗要生了!”
一道闪电撕裂夜晚,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雷声。弥生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快,快带我过去!”
继国缘一:“产婆还在那边村子……”
弥生:“你快去找,我看护阿诗姐!”
继国缘一却陷入沉默。
“……我恐怕……”
雨越下雨大,弥生和继国缘一还没到房子就已经好像被水洗过。
继国缘一咬牙:“……我恐怕这附近并不安全。”
弥生:“……什么?”
谈话间终于到了诗的房间,弥生来不及换衣服,匆忙擦了擦雨水去看诗的状态。
诗面色苍白,见到弥生来了紧紧抓住面前人的手,“……有鬼……弥生,有鬼……”
弥生:“阿诗姐你别怕,缘一哥和我都在!”
继国缘一面色沉沉,对上弥生慌乱看来的眼神,“……是咒灵。”继国缘一的刀握的很稳,但日轮刀如何也不能灭杀咒灵。
继国缘一:“我们都看不到咒灵,我怕我留下你们两个……”
弥生的心沉到谷底。
诗怀孕期间一直很稳定,这次早产必然是受到惊吓导致,两面宿傩说过,普通人只有在人濒死的时候才能看到……
继国缘一:“我看不到咒灵,也无法祓除,只能凭借通透世界感知到那个咒灵被我打散,但如今……”
事态紧急,弥生来不及问什么是通透世界,他转过头,“缘一哥,让鎹鸦去找产婆。”
继国缘一略一皱眉,鎹鸦口吐人言在这个封闭的时代未必能得到理解,屋外又是大暴雨,就算鎹鸦把消息安全送到产婆也未必能来。
继国缘一略一思忱,“让鎹鸦去找炭吉,只能拜托炭吉走一躺。”
弥生连忙点头,又忙不迭地为诗擦汗,心底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如果今夜产婆无论如何都来不了,弥生心跳如擂鼓,他从未做过接生的工作,但还有些基础知识,只能放手一搏。
鎹鸦半夜被叫醒赋予重任,整个鸦看起来严肃极了:“鸦不辱使命!不辱使命!”
弥生把一只小玻璃瓶挂在鎹鸦脖子上,“我和那位产婆姥姥先前认识,希望她能来一趟……你跟着炭吉叔把这个瓶子给她,她会明白的。”
鎹鸦乖乖叫了一声随后消失在雨幕中。
“阿诗姐,省下些力气,现在还没开几指,要把力气攒到后面。”
诗咬紧牙关点头,她看向继国缘一,继国缘一的红发高高束起,刀剑已经出鞘,宛如门神一般立于旁侧。
通透世界全开,对于普通人难以为继的负担在神之子面前如呼吸一般简单,然而咒灵难为人知,除非咒灵行动,继国缘一就算再开三个通透世界也抓不到他们的行踪。
雨并没有要收势的意思,继国缘一忽然动了,他皱眉看向门外,“有鬼。”
弥生:“……什么?”
继国缘一重复:“有鬼,不止一个。”
或者说,庞大数量的食人鬼正朝这间小小的产房靠近。
继国缘一当机立断,库房中的木板和工具被翻出,“弥生,加固窗户,把诗移到窗边。”
继国缘一闭眼深吸一口气,骤然冲出门,弥生只看到一道耀眼的火光瞬间将房子周围点亮如白昼,转眼继国缘一又回到屋内,那一道夺目的火焰还尚未消逝。
弥生:“……”
虽然很早就明白自己早就不再科学的现代社会了但这未免有点太不科学了。
弥生转头,看到诗也没反应过来似的眨眨眼。
继国缘一看着呆呆的弥生和妻子,“……是呼吸法。”
诗:“是法术。”
继国缘一:“……不是,是呼吸法。”他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健身强体用的。”
弥生:?
你们战国人都这么健身的吗,好高端啊。
周围一圈食人鬼连痛呼的机会都没有就灰飞烟灭,剩下的虾兵蟹将纷纷停住脚步。
躲在暗处的五条木目眦欲裂。
都是人,凭什么这家伙就天生有这本事!?要是有这本事肯定不会放弃人类的身份来和鬼舞辻无惨合作!
五条木鼻子都气歪了,是真的气歪了,上次被继国缘一削过的肉还没长结实,一吹鼻子瞪眼更是破相。
……可恶,好不容易抓到那四手怪物不在的时候,就这样放弃弥生这块唐僧肉要他怎么甘心!
继国缘一……
五条木冷笑,神之子——神之子又如何?
他握紧了手中的咒具。
五条木倒要看看,神之子能不能处理了咒灵!
等继国缘一这家伙被咒灵们撕碎,他不仅要吃了弥生,这个本领通天的剑士和他妻子也别想躲过,吃了他们何愁没有实力,反正鬼舞辻无惨生死不明,到时候他就是新的鬼王……
“在想什么?”
!!!
“谁!”
铺天盖地的咒力一拥而上,仿佛有千斤顶直直对着面门砸下!
“……血鬼术——”
“噗嗤”
五条木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草,为什么在我脸上……
五条木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首分离,甚至自己的身体尚未反应过来还摆着血鬼术的姿势。
……为什么……为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一把大手攥住了五条木的心脏。
我还没有反抗过啊,怎么会……
头发被拽着,五条木的视野升高,在惨白的月色下对上两面宿傩的四眼。
……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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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会有人长成这种妖怪模样!
四只瞳孔带着一种野性的冰冷,齐刷刷的转动而后锁定五条木,两面宿傩剩下的两手叉腰,五条木被吊着猛地贴近两面宿傩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骤停,两面宿傩面露嫌恶地轻啧一声,手里握着一条血淋淋的舌头,然后随手丢掉。
“里梅,冻起来。”
两面宿傩身后那个白发妹妹头咒术师应声,二话不说把陷入恐惧中无法自拔的五条木脑袋冻成一个冰球。
里梅:“宿傩大人,这算结束了吗?”
两面宿傩冷汗,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
“结束?”他看向被如厚重黑雾笼罩一般的屋子冷笑,“恐怕才刚刚开始吧——”
身形一闪,两面宿傩与里梅具消失在原地。
这边,继国缘一的确对咒灵有些乏力。
但乏力是相对的,就好像班级第一说自己没考好的时候往往不推荐大家相信。
继国缘一,看不到,无法祓除咒灵。
但可以精准把每一个试图动作的咒灵打成粉末,让他慢慢拼凑自己。
弥生脑门上满是汗珠,先是淋雨再是遇险,弥生不争气的身体隐隐有闹事的架势,但弥生顶着一口气。
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拖后腿。
日轮刀擦着耳朵切过,弥生整个人克制不住地颤抖,但声音还算平稳:“阿诗姐,已经开了不少了,稳住力气。”
他不能精确判断现在诗的开指到了什么阶段,好在上辈子大半时候都在医院呆着,也看了不少闲书,弥生能大概判断诗如今的宫口还远远没有到能生产的地步。
……照理说是要适当运动方便开指生产的,但是现在……
日轮刀虎虎生风,理智上知道继国缘一能力强到超模,但感情上……
弥生哆哆嗦嗦。
感觉随时会被劈死。
比继国缘一的刀更可怕的是未知,看不见摸不到却能切实杀人的咒灵或许就在身侧,弥生的眼眶红了又红,被自己硬生生咽回去泪意。
诗:“……缘一,弥生……”
她脸色苍白,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能保持镇定。
“阿诗姐,握紧我的手。”
弥生这个人虚掩在诗的上方。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啊。弥生咬牙,尽管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还是坚定挡在诗的面前。
……能来到这里,遇到缘一哥他们,能遇到宿傩,能再次拥有家人……
弥生头顶日轮刀扫过,诗忍无可忍,“缘一!你注意一点!你刀挥稳一点!”
继国缘一:“……”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质疑用刀的本领。
弥生忍不住噗嗤一笑。
……无论如何,我够本了。
弥生握紧诗的手,“别紧张,阿诗姐。”
关关难过关关过,弥生已经做好为诗挡刀的觉悟。
“术式:解。”
……室内瞬间静默。
继国缘一转头,弥生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是瞬间泪水喷涌而出。
弥生:“……宿傩……”
两面宿傩站在门口,扯出一个狂妄的笑。
“……术业有专攻呐,缘一桑。”
月白如纸,暴雨将歇。
夜晚,还远远没有过去。
18.怪物的(17)粒花种
弥生泪眼婆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在看到两面宿傩回来后落地。室内被清扫干净,两面宿傩几步上前,“村子里来了不少鬼。”
继国缘一皱眉:“鬼?”
两面宿傩:“显然是有组织的情况,食人鬼密密麻麻地围上来,产婆进不来村子的。”
而且在这座村子的村民能有多少存活都会是个未知数。
……怎么会这样。
诗的额头布满一层汗珠,这样的生产条件实在是太差劲了。
弥生:“……是鬼王和诅咒师合作了吗?”
两面宿傩挑眉,“没关系,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也不会有很大本事的。”
谈话间,继国缘一起身,“鬼由我来处理,咒灵交给你。”
两面宿傩:“安排倒是没有问题。”
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先是咒灵袭击,再是鬼包围村庄,背后的策划者显然很了解这座村庄唯二的庇护者,与五条木这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不同,他们是存心这样布置的。
只要继国缘一会为了村民和妻子离开驻地灭杀恶鬼,留在房间驻守的就只有两面宿傩。
一把备用的日轮刀被扔给两面宿傩,继国缘一和两面宿傩对视。
两面宿傩:“……啧。”
阳谋,继国缘一也明白这是阳谋。
可他不能弃这个村庄和自己生产中的妻子于不顾。
……算了。
两面宿傩笑起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算计到他头上!
夜色沉沉,弥生趁诗阵痛结束扶着诗起身慢走方便开指,里梅站在两面宿傩身侧,悄悄打量这位两面宿傩名义上的兄长。
身体没多少肉,脸色一般,病弱无力。骨头倒是很好看,难怪能撑起这副皮相。
身侧隐晦地传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里梅急忙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一个看起来和宿傩大人完全不匹配的脆弱人类。
里梅如是评价,但还是尊重两面宿傩的一切决定。
宿傩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远处火光亮起,是继国缘一日轮刀出鞘的象征,两面宿傩没有分给那出一个眼神,而是转头看向弥生。
“你为什么带着那家伙的耳饰。”
弥生愣了一下,诗歪头看一眼,“是缘一送弥生的啦,感觉弥生戴起来还蛮好看……嘶……”
弥生:“又开始疼了吗?”
诗:“好像是……”
关于耳饰的话题不了了之,两面宿傩有些烦躁地用舌头顶了顶牙齿。
哪里好看了。
这女人是瞎吗,弥生戴上那东西根本不好看。
……得买个新的把这玩意扔了。两面宿傩暗暗打算。
里梅还在装死,弥生其实朝这位白发妹妹头投来了好几个眼神,但碍于现在的情况没有出声询问。
是宿傩的朋友吗。
……好想问问宿傩有没有乖乖送蜂蜜表达感谢,但这孩子看起来话很少的样子,还是算了。
来到村庄的鬼似乎很多,继国缘一的火焰仿佛要点燃这片土地。
平静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一道冰柱直直砸在了房屋门口。
弥生;“——怎么——”
两面宿傩一只手按住差点跳起来的弥生,“别紧张,里梅在处理了。”
弥生慢半拍意识到门口的冰柱出自那位不爱说话的朋友之手。
弥生:“……你不去帮里梅吗?”
两面宿傩冷笑:“他还不至于弱到那地步。”
弥生:“……什么话,不可以这么说朋友。”
两面宿傩:“……”
当时随口说的朋友谎言还在背刺我。
两面宿傩移开视线,脱掉了身上碍事的衣服。
“待在屋子里。”不等弥生回答,两面宿傩消失在面前,与之相应的里梅在屋内落地。
“……诶?”
里梅侧目,无言。
屋外,头上有一道缝合线的咒术师微笑站着,看到两面宿傩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晚上好。”
两面宿傩拳风凌厉,但被面前的人接下攻击。
“晚上不好,不请自来躲在暗处的鬣狗——你想死吗。”
这位带着缝合线的咒术师,目前叫做加茂宪伦,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你杀不了我。”
“你对自己很自信?”
代表切割的咒术扑面而来,加茂宪伦不恐惧,反而眼底溢出几分克制不住的兴奋。
两面宿傩——他计划中多么完美的一环。
“很会躲?”
加茂宪伦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成长的很快。”
比我预计的更快,这当然不是计算失误,而是两面宿傩的成长路径上出现了变数。
加茂宪伦真的很好奇,这位思维独特半道杀出来的弥生,到底从何而来。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过未来还会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的。
加茂宪伦闪身再次避开一道攻击,时间差不多了。
两面宿傩攻击略一停顿,拳风骤然变得杀机盎然,加茂宪伦一笑。
“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
两面宿傩不语,密集的攻击削断了加茂宪伦的头发,这个一直保持着恶心微笑的咒术师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两面宿傩:“和鬼王合作,还真是不怕被反噬啊。”
加茂宪伦清咳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何必白费力气?”
两面宿傩:“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边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继国缘一家,里梅擦掉嘴角的血迹,有些应对乏力。
里梅的能力当然是足够的,但他现在面对的对手是——鬼舞辻无惨。
铺天盖地的血色弥漫四周,一道道冰柱拔地而起又被砍断,弥生切了一片野山参放在诗的舌下,室内的气温因为二人的争端极速下降,以至于弥生不得不翻出被子盖在诗身上。
弥生当然不清楚此刻在于里梅战斗的敌人就是继国缘一一直寻找的鬼舞辻无惨,就算知道他也无力在此时通知任何人。
但是弥生知道一件事。
里梅不是这个新造访的强大敌人的对手。
冰柱的效力越减,两面宿傩迟迟未归。
弥生清楚自家弟弟不是临阵不靠谱的人,唯一的可能是他对上了棘手的敌人,被困在远处……
或者是,更坏的结果。
如果是更坏的结果,他们几个人都不能活着度过这场危机 。
诗:“……缘一,缘一还没回来吗?”
弥生面上还算冷静,其实手脚已经冰凉:“再等等,阿诗姐,把注意力放在生产上。”
诗费力点头,阵痛伴随身侧环境的危险,这一切都给顺利生产铺上层层未知。
诗却忽然笑了。
诗:“……弥生,其实……要是你和宿傩……不在村子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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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早就完蛋了吧?”
弥生抓紧诗的手,“说什么胡话!”
诗:“我没有说胡话,弥生……幸好你带宿傩回家了……不然今天怎么办呢?”
弥生:“别说话了阿诗姐,省点力气。”
诗摇了摇头。
“别怕……虽然我现在实在很狼狈……”诗的眼睛却很坚定,“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所以……
诗深呼吸,“如果真的到不得已的地步……快跑吧,弥生。”
简直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
这算什么,临终嘱托?
什么叫做到了那个时候快跑……
弥生忽然想起他初来乍到的冬天,漫天的雪砸在脸上,继国缘一敲开自己家房门,诗就跟在这位沉默的红发剑士身后,给他带了一碗热汤。
系统在下线前唯一做的人事——帮他置办好了这座小院和身份,让他不必当个无家可归的黑户。
弥生认识继国缘一一家时间不长。
十几月轮转,一年多陪伴。
但是……
“不要。”
弥生捏紧诗的手。
十几月照拂,家中厨房还放着继国缘一送来的熏肉和诗亲手包的饭团,捡回两面宿傩的晚上,没有继国缘一他和两面宿傩都要消弭在风雪中。
冬天很冷,春夏难熬。
“不要。”弥生重复一遍,诗忍不住哭出声,“弥生,你不要那么倔啊——”
“我不会跑。”
诗哽咽:“你留在这,除了多死一个人还有什么用!”
她不想要,不想要自己爱护的年轻后辈一起死在这!
弥生出奇的冷静。
“就算我现在出门也是死路一条,阿诗姐,放稳呼吸。”
冰面炸裂的声音响起,原本激烈的打斗声趋于死寂。强大的不速之客显然已经攻破了里梅的最后一道防线。
……绝境吗?
弥生深呼吸,转头——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响彻继国缘一宅上空,加茂宪伦面色一变,他额头汗水顺着面颊滑落,对抗两面宿傩——哪怕是牵制远未成熟的两面宿傩,已经耗费他大半力气。
……必须得走了。
加茂宪伦咬牙,避开两面宿傩迎面的杀气闪身离去——
属于火之神神乐的火焰于继国缘一宅上空燃烧,两面宿傩肩胛被咒力贯穿,他咬牙,放弃深追的想法。
倒是不算吃亏,那家伙被自己切的差点没命啊。
心神一动,两面宿傩降落在屋前,里梅的和服被鲜血染就,看见两面宿傩来了也掩不住惊诧。
……没有弥生的气味。
两面宿傩的心猛地沉下去。他一脚踹开大门,半死不活的鬼舞辻无惨被继国缘一压倒在地痛苦抽搐不已,头发白了大半的稳婆面如纸色,颤抖着坐在满脸泪水的诗身侧。
“……我兄长呢。”
两面宿傩未察觉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继国缘一转头,神色掩不住茫然,孤零零的一只沾血日轮耳饰躺在他手心。两面宿傩的指甲深深刻进肉里。
“——我兄长呢?!”
十分钟前——
【病弱兄长模拟器系统已成功重启,检测到宿主持有特殊道具:神之子的耳坠,检测到宿主遭遇生命危险,是否兑换特殊道具效果?】
【宿主超时未选择,已为您自动兑换,感谢您的使用。】
19.怪物的(18)粒花种
弥生只觉得自己漂浮在一片温和的海中,四周是绚丽的气泡,因阳光的辐射逸散出不同的色彩。
……身体,不疼了。
记忆定格在鬼舞辻无惨看到自己一瞬间愤恨又惊惧的神色和身体被贯穿的绝望——还有……还有鬼舞辻无惨那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现在,是死透了吗。
弥生猛地睁开眼,半晌意识到那片温和的海是面前的蓝屏,身侧是一群漂浮着的光球。
【好久不见,宿主。】
弥生大惊:【……啊?】
系统:【非常抱歉因本系统的技术故障为宿主带来不好的工作体验,很惊讶您能在战国安然无恙,感谢您的努力,让系统得以重启。】
弥生慢半拍地坐起身,【系统……重启……等等,宿傩呢?阿诗姐呢?我不是在——】
系统:【介于您已获得特殊道具:神之子的耳坠,生死之际系统已为您自动触发特殊道具效果。】
知道弥生要问什么,系统并未停顿太久又开口:【特殊道具效果:太阳血脉,您的血肉附带日光祝福,畏惧阳光的鬣狗会在这得到最致命的诅咒。】
弥生仍未反应过来,他看着面前如海水色彩的屏幕,【……那我这是在哪?我弟弟呢?】
系统:【因特殊道具触发时间过晚,您的□□受损严重,经系统判定,您将会在20分钟内死亡,为避免宿主死亡,系统已回收您的肉身,系统空间内,您的肉身状态可以得到缓慢的修复。】
弥生:【……什么意思,我要呆在这多久?】
系统:【请您不要激动。】
各色的光球飞舞,其中一个散发着黑红色光芒的光球漂浮一圈后降落在弥生面前,弥生眨眼,莫名从面前这个黑红的小球身上察觉到一种熟稔,他伸手情不自禁接住了这枚小球。
……两面……宿傩?
小球中浮现的字让弥生一惊。
【检测到宿主已添加绑定对象:两面宿傩,当前与两面宿傩羁绊值:60】
弥生整个人傻在原地,他捧着小球,忽然觉得烫手。
系统:【很抱歉现在才有机会介绍自己。本系统竭诚为您服务,通过绑定对象收获羁绊值是您最终获得健康回家的手段,您也可以通过得到特殊NPC的道具兑换特殊效果, “签到”功能已开放,每签到31天您可获得5次抽奖机会。】
【羁绊值已达60,为您解锁跟随功能。】
弥生:【跟随?抽奖?】
系统:【跟随技能开启后,宿主可从系统空间直接传送至绑定对象身边。抽奖正如其名,您可以后续慢慢感受。】
弥生握紧了手里的小球。
【那还等什么,快送我回去!】
系统沉默,弥生莫名从系统的蓝屏上感受到一点微妙。
系统:【……首先必须要提醒您,绑定角色的光球一定程度上与绑定角色共感,其次,因系统空间对宿主肉身修复进度缓慢,我不得不告知您,距离您因伤失踪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弥生:……
小球瞬间被松开,黑红色的小球似乎有些僵硬,弥生莫名从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东西身上感受到一种焦躁和不满,好像很不开心被放开一样。
弥生:……
试探着再次抱住小球。
黑红色的小球躁动渐渐平息。
弥生:【……现在距离我失踪过去了多长时间?】
系统沉默两秒:【6年。】
6年?!
弥生瞪大了双眼,他想过时间会久一些,但这未免也太久了!
【立刻送我回去!】
系统再次提示:【您确定吗?我必须提醒您,您的肉身尚未完全修复完成,现在离开系统空间会让您十分虚弱。】
弥生:【……可是……】
可是过去六年了。
六年,他和两面宿傩相处的时间才一年。
……自己的弟弟还记得自己吗,是不是已经比自己高了,或者……
他怪罪自己吗。
系统十分人性化地叹口气:【如果您坚决要求的话,您随时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弥生沉默了。
近乡情怯,大概是这种感受。对于自己,他只是睡了一觉,但对于两面宿傩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忽然回去两面宿傩怎么想呢?
但此刻……弥生忍不住想起那只冰桃子和开满菊花的小院。
弥生深吸一口气:【请把我送回去吧。】
系统无奈。
【尊重您的选择,由于您的肉身尚未修复完全,传送至绑定对象身边时您可能会陷入昏迷,请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弥生:【等一下你刚刚没说我会……】
眼前光景高速变化,弥生的五脏六腑产生一种被尖锐物体挤压的疼痛,随后失去了意识。
=
“够了吧,我说够了吧——”
五条木双目失神,唯一剩下的脑袋被高高悬挂起来,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能一边尖叫一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里梅面无表情扫去一个眼神,五条木的脑袋神情立刻扭曲起来,但声音极速小了下去。
里梅今天没空理五条木。这个被两面宿傩带回家的怪东西,宿傩大人短期内不打算处理——但现在这个短期的承诺大概马上要失效了。
他抱着一件做工精致的十二单衣,层层叠叠的纱衣棉布堆叠出些许重量,虽然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九牛一毛。
这件早就赶制好的十二单衣,竟然真的能派上用处。
六年前,继国缘一的妻子艰难生下一位女孩,在稳婆和丈夫的看护下,诗并没有出事,二人的女儿被取名为平安。
至于鬼王鬼舞辻无惨,被两面宿傩削掉四肢,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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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的怪物不再掩饰自己的残忍,他不容商议地带走了当时还未缓过神的鬼舞辻无惨——两个月的严刑拷打,继国缘一再次见到这位鬼王时鬼舞辻无惨已经变得神经质。
针对继国缘一和弥生的阴谋从某种程度上说十分简陋,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十分胆小,他与加茂宪伦确定了不会正面对上继国缘一才敢出手——
这主要还是因为弥生的血肉太过诱人。
元气大伤的鬼舞辻无惨难得经不住诱惑,决定在咒术师的辅助下努力一次。
试试就逝世。
当夜来到屋前的鬼舞辻无惨先是解决掉里梅,还没放松享受自己的战利品,就被弥生耳朵上那一对日轮耳饰吓得差点破防,一瞬间的恐惧让鬼舞辻无惨放弃了原本优雅进食的计划,骨刺瞬间穿透面前绿眼睛青年的身体,这简直——
这简直要了鬼命!
钻心的疼痛从骨刺蔓延到全身,鬼舞辻无惨痉挛着倒下,理智告诉他最好快点逃跑免得大祸临头,但是身体却比被砍成几百块那天更不听使唤!
疼痛、绝望,鬼舞辻无惨看到自己曾是人类时的模样。
他不想回去。
他不想死。
那种病弱苍白的日子——
那种日子……
怎么会有人受得了,怎么会有人不心生郁气,他只是想活着,越是身体贫弱的人越渴望生命,谁不想长命百岁,谁不想一直活着——
加茂宪伦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丢下鬼舞辻无惨直接跑了,反正鬼舞辻无惨不是他大业中的一部分,这位本该再叱咤百年的鬼王,就这么戏剧化的,栽在了他最轻视的病秧子手里。
和他原本一样,本该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生命充满荒诞的巧合,即便成为鬼,鬼舞辻无惨好像这辈子都要和病秧子这个词汇绑定。
鬼舞辻无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因为他确实对弥生为何失踪一无所知。审问后的鬼舞辻无惨被扔在了继国缘一家门口,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似乎受了很多折磨。
即便如此,依然喃喃着想要活着的夙愿。
执念就是这么回事。
落败的鬼王又有谁在意呢。
里梅的思绪随着靠近目的地召回,这栋早早被两面宿傩置备好的院子,主屋被装修的豪华又雅致,屋内的陈设被两面宿傩亲自操刀修改过,仔细看就好像是……
一座精心装点的笼子。
里梅停在主屋门口。
他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东西放在门口。”两面宿傩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有些沙哑。
里梅:“……是。”
十二单衣被放置,里梅离开前没能躲开听到屋内另一个声音。
熟悉,又因为时间的原因而陌生。
这道声音比里梅记忆里的更虚弱,此刻非常肆无忌惮开口——
“……坏宿傩!”
20.怪物的(19)粒花种
弥生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两只手摁在两面宿傩的肩膀上,拼命试图推开面前这座人——弥生不明白两面宿傩为什么可以变成这么大只的存在,他像是推到了一堵墙。
“……宿傩,宿傩……”
声音在发颤,弥生慌不择路地伸手去拽两面宿傩的头发,这个大只的四手怪物把连埋在弥生的肚子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令人战栗的瘙痒,弥生的肌肉随着喷来的热气颤抖。
弥生有些崩溃。
两面宿傩像一头饿狼衔住了久违的猎物。粗粝的舌头隔着一层衣物润湿了弥生的小腹,在弥生肚脐眼略往上的位置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曾被骨刺贯穿的痕迹,现在被两面宿傩舔的湿漉漉。
蝴蝶骨被大手钳住,弥生半步后退不了,生理性泪水蕴满了眼眶,几颗砸在两面宿傩脖颈。
两面宿傩动作微不可查顿了顿,继续欺负怀里失而复得的人。
弥生整个人有些恍惚,他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可怜的境地。
系统对他可能会昏迷的提示太晚,弥生对自己是怎么降落一无所知,一醒来就面对面容变得更加非人的两面宿傩和整个人被包裹在四手躯体中的处境。
弥生试图唤醒自家弟弟的一点良心:“宿傩……痒……难受……宿傩!”
无济于事。
弥生无能狂怒,被按着狂吸让他徘徊在一种痛苦和快乐中间的微妙境地,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被动的被舔舐,无论是哀求还是愤怒都不能摆脱被把玩的命运。
……两面宿傩长大了。
弥生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六年的缺席让自己印象里和自己一般高还需要补钙的弟弟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小山,当弥生再次凝视两面宿傩,他不可抗拒地产生恐惧。
极强烈的非人感在两面宿傩身上体现,弥生有一瞬间的腿软。
这是自己的弟弟。
这是自己记忆里的弟弟……吗。
弥生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被吃掉的可能。
难受与委屈堆在心上,弥生这下是真的掉眼泪了。
两面宿傩:……
啧,娇气。
庞大的怪物抬起头,弥生小肚子上的衣物已经粘在身体上,疤痕与雪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两面宿傩松开弥生的蝴蝶骨,把掌心覆盖在弥生小腹。
弥生抽抽噎噎:“我不是,我不是故意失踪……”
两面宿傩:“嗯。”
弥生:“你干嘛欺负我……又不是我想……”
两面宿傩:“……嗯。”
弥生的皮肤白皙,和面目可怕的两面宿傩完全不同,两面宿傩的掌心粗粝,每次滑过身体都十分有存在感。
弥生自己掉了一会儿眼泪,又没了声音。
他把头砸进两面宿傩的颈窝,半晌小声道:“……对不起。”
对我而言,只是睡了一觉,对你却是六年转瞬即逝。
明明擅自把你捡回家做了哥哥,但很不负责任的消失。
这些潜台词弥生难以宣之于口,他只能把头埋得更深一点,蝴蝶骨随着弥生的身体轻颤,是能被一只手捏碎的模样。
两面宿傩沉默,他的手掌更紧密地贴上弥生的小腹,似乎妥协了,“你的骨头真是像瓷一样脆。”
弥生:“……这是什么话……而且别咬我了,你要吃掉我吗坏宿傩?”
坏宿傩:“……这也算咬吗?”
肩膀上挨了一拳,力度连按摩都够不到。
【羁绊值+5,当前羁绊值65】
系统提示音让弥生一愣,慢半拍地抬头。
系统:【宿主,您真的很适合这份工作,哪怕是面对两面宿傩这样的绑定对象也能快速收集到这么多羁绊值。】
弥生哭得有点抽抽,脑瓜还在发懵。
什么叫哪怕是两面宿傩这样的绑定对象,他弟弟怎么了,弥生承认两面宿傩是有点凶有点叛逆,现在长得更是比小时候小人,但总体还是个好孩子啊。
两面宿傩捏住了弥生的后脖颈。
“洗个澡好好休息,待会在问你其他事。”
弥生好像忘记了刚刚被两面宿傩吓住的恐惧,两面宿傩往后退一步,他好像找回了当初的自信和肆无忌惮。
“……你这是什么态度……”话是这么肆无忌惮说出来了,语气好像两面宿傩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盯着弥生看了两秒,忽然扯出来一个笑,弥生一抖。
……干嘛笑的这么吓人……
好在两面宿傩看起来又退了一步。
“知道了……兄、长。”
“你安心洗漱休息,这里不会有危险。”两面宿傩的指尖擦过弥生的面颊,不像是柔情的抚摸,更像是刽子手对自己心爱猎物的丈量。
“……这次,不许消失。”
弥生好像被蛊惑,他点头,“……不会了,不会消失的。”
一根弥生看不到的线缠上了弥生骨节漂亮的脚腕,缓缓收紧,线的另一头勾在两面宿傩的小指上,草食动物再一次背叛了自己对危险的雷达,安心地把自己埋进敌人怀里。
两面宿傩笑容更深了一些,似乎很满意弥生的答案。
“好,我相信你——兄长。”
在这座精心打造的笼子。
不要让我失望。
=
两面宿傩离开,侍女端着十二单衣进门,“请属下服侍您洗漱换衣。”
弥生身上还穿着原来那件朴素的罩衫,闻言抬头,被侍女端着那层层叠叠的衣服一惊。
弥生:“这是……”
侍女:“这是宿傩大人特意为您定制的十二单衣,想必您穿上会非常漂亮。”
弥生:“……”
等一下,十二单衣是女装吧。
弥生看着那身藕粉色针脚细密的衣服陷入沉思。
弥生:“……这是……女装?”
侍女脸上挂着角度完美的笑容,“这是宿傩大人特意为您定制的。”
弥生:“宿傩那小子在想什么?”
侍女仍旧是那个表情,“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这是为难的问题吗!
弥生红着耳朵拎起衣服看了看。
弥生:“……也不是很好看啊……”
弥生没看到原本完美的像人偶的侍女表情龟裂的一瞬间,他自顾自喃喃,“十二单衣那么厚,层层叠叠罩起来跟纸人一样……这个藕粉色倒是好看……诶?”
侍女猛地把衣服收回来,“……属下会向宿傩大人说明您的想法,请您先沐浴吧,新的衣服很快为您送来。”
弥生:“……啊?”
侍女飞快退下了。
弥生:……
这个侍女好奇怪。
弥生没有花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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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注意力在侍女身上,他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最明显的是现在他多动一动就会觉得疲惫。
……不知道两面宿傩脑子里在想什么,穿什么女装啊。
……等等,这么一想刚刚宿傩穿的也是女装吧。
我弟弟变成女装爱好者了?
算了。
弥生不知道的,在旁边正厅开会的两面宿傩好像神游天外。
里梅:“……宿傩大人?”
两面宿傩抬眸,好像刚刚走神的人从来不是他。
里梅:“宿傩大人,关于弥生大人……”
两面宿傩直接打断:“我会处理。”
里梅皱眉。
一个时隔六年,当初莫名其妙消失如今又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面容和六年前甚至一般无二。
里梅不知道两面宿傩如何能确定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就是当年的弥生,但对两面宿傩的信任让里梅选择——
两面宿傩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里梅:“那关于五条木……”
两面宿傩撇过来一个眼神,似乎思考了两秒这个倒霉蛋是何人士。
两面宿傩:“留着他还有用。”
里梅于是退下。
六年,可以让尚且青涩的小怪物成长成一个实打实的时代阴影,御三家中五条家凭借着五条粟这位六眼家主一跃而上,禅院家靠着十种影法术不甘落后,只有加茂家显得低调。
越是低调,越是谋划啊……
两面宿傩张开一只手,手心是一对日轮耳饰,其中一只尽管保养得当,还是比另一只略旧。
弥生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两面宿傩早早准备好漂亮的衣服和这座雅致的庭院,就好像他非常清楚弥生并没有死于非命而是随时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回来。
然后再也不能离开。
桌上摆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只有两面宿傩才知道里面装的是药效凶猛的东西,只要用在弥生身上,弥生全身的骨头都要软掉。
别说想跑,以后弥生想多走几步都会因为无力而腿软。
走不了路,身体不好的漂亮兄长,除了留在自己的庭院还能去哪呢。
如果今天弥生表现出生疏或者畏惧,大概很快就会睁着他迷茫的翡翠眼睛失去力气,在浴桶里腿软到只能等两面宿傩把他抱起来,从此被关在这座精致的牢笼被迫履行自己不会离开的承诺。
但是……自己的哥哥,真的很了解怎么让自己心软。
两面宿傩回神,手指一动,侍女捧着衣物出现在他面前。
不喜欢就扔掉这身衣服。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想,丝毫不在乎这件华贵的衣服废了多大力气才制作出来。
本来就是讨人喜欢的东西,虽然含了一些两面宿傩自己想看的小心思。
两面宿傩食指挑起衣服,沉默。
“……真的不好看吗。”
残忍暴戾的诅咒之王,今日,对着他早就准备好想看弥生穿的十二单衣,陷入沉思。
……真挑剔啊,我哥。
算了。
既然不喜欢厚重的衣服……
两面宿傩心情转晴,消失在议事厅。
这可是弥生自己要的呢。
赶制一身薄纱衣服,弥生没有理由再嫌弃不好看。
【羁绊值+1,当前羁绊值66】
正在泡澡的弥生:……啊?
21.怪物的(20)粒花种
这羁绊值来的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弥生戳戳系统,【羁绊值66大概是什么水平啊?】
系统思考了一下如何表达:【对于两面宿傩来说,应该是很高的羁绊值了。】
这是什么话,到底是高还是不高,什么叫对两面宿傩来说算高的了。
弥生:【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弟弟有些偏见?】
系统:【?】
系统阴阳怪气:【这边觉得对两面宿傩有偏见的是您呢。】
弥生:【?】
一人一统沉默,又跳过了这个话题。
弥生:【签到功能怎么使用?】
系统:【签到功能与您的绑定对象有关,只要您每天向绑定对象表达喜爱就可以完成签到。】
弥生:【这是不是有点羞耻……】
系统:【您今日已经签到完成。】
弥生:【?】
不是,我干什么了。
系统懒得管自己这个对两面宿傩有很厚滤镜的宿主,也不是很敢告诉弥生两面宿傩本性到底如何,于是他顾左右而言他:【您已获得特殊道具:???,解锁特殊道具名称后可兑换相应特殊能力。】
弥生:【……这也太抽象了吧?】
系统:【知足吧,您收集特殊道具的速度被同行看到会被嫉妒到死的。】
弥生:【……】
他还想开口问系统些什么,但两面宿傩推门走了进来,弥生吓了一跳,慌不择路把自己整个人潜在水面之下,只冒出一个脑袋,“我在洗澡啊宿傩。”
两面宿傩:“以前不是还帮我洗过澡吗?”
弥生的思路卡了一下,“……那时候你也没有……全部衣服都脱掉啊……”
两面宿傩靠在浴桶边,俯视弥生线条清晰的背部,顺着弥生的腰窝向下看到两团白皙的。
……手感似乎……
弥生恼怒,往两面宿傩脸上泼水。
两面宿傩:“……别生气。”
弥生整个脸通红,好像脑门都在冒烟。
弥生:“……出去。”
两面宿傩:……
好久没被人这么使唤过了。
两面宿傩把衣服挂在旁边,两手叉腰离开。
弥生:【宿傩怎么越长大越坏。】
系统冷笑:【他还可以更坏呢。】
弥生恼:【谁问你了?】
从浴桶里出来,弥生拿过两面宿傩留下的衣服,再度红温。
弥生:【……你说得对,宿傩还可以更坏。】
系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手上的衣服轻薄漂亮,如果不是它穿上以后整个身体若隐若现显山露水的话那真是穿着也蛮舒服一件衣服。
弥生深呼吸。
“两面宿傩——”
门外两面宿傩把烤肉塞进嘴里,装死。
弥生:……
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两面宿傩把烤好的食物放进弥生的盘子,十分钟后,弥生终于扯着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扭扭捏捏出来了。
两面宿傩扭过头。
弥生:“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笑!”
两面宿傩于是不再偷笑,开始光明正大地笑,并且非常肆无忌惮地观赏面前弥生如玉的身体。
雪色的皮肤,轻薄的衣服贴着弥生纤细的身体,弥生蹙眉,睫毛上仍挂着细小的水珠,绯色让弥生原本苍白的皮肤染上活力。
锁骨、腰线、大腿。
……好吃。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弥生恼羞成怒,随手抄起身边的花瓶——不行这个太过分了,弥生把花瓶里的花拔出来扔向两面宿傩。
花:?
悲惨的花束抛物线到一半就落地,连两面宿傩的边都没挨到。
两面宿傩敛了敛神色,几步上前。
“对不起,兄长。”
弥生发到一半的火卡在嗓子里。
两面宿傩:“你不喜欢那身衣服,这里没有别的衣服。”
弥生:“……?”
两面宿傩挑眉,“但是兄长,你不会穿衣服。”
弥生:“???”
两面宿傩两只手陷进弥生的腰窝,剩下两只手也没闲着,这边迅速帮弥生重新系好了衣服让一身纱衣终于贴合,另一边弥生手腕被两面宿傩交叠高高举起。
……这个姿势……
弥生怒目而视。
两面宿傩赶在弥生说话前开口:“我好想你。”
弥生张嘴,弥生闭嘴,弥生咬了咬嘴巴。
……错觉吗,感觉被拿捏了。
两面宿傩的确知道弥生并未真的离开。
在他把鬼舞辻无惨还给继国缘一的前一个晚上,他感觉到了弥生的气息。
“你去哪了?”
两面宿傩这句话问的好像十分随意,手却非常危险地按在了弥生的后背。
弥生并没有察觉,他的心脏因为两面宿傩这句话轻微刺痛一下,“……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两面宿傩微微弯腰,把头按在弥生颈窝,“你去哪了?”
系统在弥生脑袋里尖锐爆鸣:【告诉他系统的存在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弥生头疼,在心里痛骂系统:【那你说怎么办!】
系统:【春秋笔法,春秋笔法!】
弥生张嘴又闭嘴,两面宿傩刚被捡回家时的可怜样子在他脑子里不断闪回,弥生两眼一闭:“我不能说……”
系统听到弥生半天说出这句话悲伤地倒下了。
弥生看不到两面宿傩的表情,只能感觉都两面宿傩的犬齿在弥生脖颈上危险地磨来磨去。
弥生:“……宿傩,听话。”
弥生拍拍两面宿傩的后背,“……我不想骗你。”
两面宿傩磨牙的动作停顿:“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弥生:“……”
怎么说,说自己压根就不是战国人吗。
但两面宿傩忽然松开了弥生。
他看起来比刚刚心情好了一些,弥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取悦到了两面宿傩。
“不能说算了,吃饭。”
弥生:……诶?
就这样混过去了吗?
天真的弥生不知道自己悄无声息地又躲过一场危机。
说到底,把已经成长的诅咒之王当做少年时那个小孩是一种错误。
但现在只能延续这种错误——系统暗暗发誓绝对不要告诉弥生两面宿傩的真面目……要是弥生自己发现了另算。
弥生整个人被两面宿傩举起来又放在榻榻米上,面前的小碟盛放了火候正好的烤肉。
弥生挂在两面宿傩身上,“……宿傩,我是没有脚吗?”
两面宿傩恍若未闻。
弥生无语,“宿傩……你现在变得好不乖。”
两面宿傩施施然坐下,“兄长不想问问我为什么现在能住在这种贵族庭院吗?”
弥生:“……可以问的话。”
他有点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两面宿傩一眼,弥生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这一点和他现世的弟弟完全相反,长久的医院生活似乎磨平了弥生的心性,弥生变得温和——或者说温顺。
两面宿傩:“因为我很不乖。”
弥生:“?”
两面宿傩撑着头,剩下的手游刃有余给弥生布菜,“这个时代,听话的人是活不久的。”
弥生:“……”
他知道两面宿傩能走到今天一定吃了不少苦。
关于衣服的事被短暂地抛之脑后,弥生伸筷子给两面宿傩夹菜。
两面宿傩勾起唇角。
……好笨。
诅咒之王的上位之旅有什么艰难的,他本来就是最强。
两面宿傩本该最艰难的少年时光,在某个冬日悄然结束,开满小花的院落代替了少年时的食不果腹和厮杀。
剩下的路都不难走。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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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弥生会相信诅咒之王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
弥生:“……那,缘一哥和阿诗姐他们……”
弥生其实已经从系统那边得知了二人的近况,但这不能透露给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很好,过段时间带你去看他们的女儿——那孩子叫平安。”
骗你的,本大爷现在和继国缘一相看两厌,也绝没有放你出门的打算。
弥生眼睛亮亮:“真的吗!之前不告而别一定吓坏阿诗姐了……”
两面宿傩:“嗯。”
没事,反正他们已经觉得你死了。
现在世界上除了两面宿傩和里梅谁知道弥生还活着。
弥生:“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平安都六岁了……六岁的孩子喜欢什……唔唔?”
粗粝的手指捏住弥生两侧面颊,两面宿傩觉得自己掐住了一团水,两面宿傩捏捏、又捏捏。
手感不错,肉太少了。
这样想着,两面宿傩把肉塞进弥生嘴里,对面娇气的兄长立刻咳嗽起来。
“……咳……宿傩!你快捅到我嗓子眼了!”
两面宿傩神情微妙。
……这么浅吗,这吃得下什么。
起身,掰开弥生的身体,把自己钻进去。
弥生:“……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大只了吗?”
两面宿傩:“能放下就好。”
……哪里放下了。
弥生费力环绕住两面宿傩轻轻在自己这位自从见面后就变得有些古怪的弟弟后背拍打。
两面宿傩:“我知道你没事。”
弥生的下巴靠在两面宿傩的肩膀,“为什么?”
两面宿傩:“我感觉得到。”
那个与两面宿傩共感的光球,曾无数次悄悄贴近尚未苏醒的弥生,耐心地等待回应。
两面宿傩很有耐心。
两面宿傩也很没有耐心。
第一年的时候,两面宿傩想,等弥生回来他要把弥生全身啃一遍。
但现在是第六年。
【羁绊值+1,当前羁绊值67】
弥生蹭蹭两面宿傩,像小动物在温存,“这次不会了,这次会陪着……”
两面宿傩:“真的吗?”
弥生可疑地停顿。
两面宿傩:“这段时间别出门,好好在家养身体,可以吗?”
弥生哪里会说不可以。
他按着两面宿傩的头与四眼对视,被盯上的感觉让弥生有瞬间毛骨悚然。
“……答应你,都答应你。”
蜻蜓点水,唇瓣在两面宿傩额头一触及分。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
【羁绊值+3,当前羁绊值70】
弥生笑意莹莹。
“很想你,很担心你。”
【羁绊值+1,当前羁绊值71】
弥生噗嗤一笑,两面宿傩怎么这么好哄啊,羁绊值这么好加?
……就是缠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了。
弥生凝视两面宿傩,态度很真诚:“——很爱你。”
【羁绊值+2,当前羁绊值73】
“很爱我?”两面宿傩垂眸,再次确认,“很爱我?”
系统暗自发出尖锐的爆鸣,它很想报警让宿主别乱说话,又不知道从何报起。
一无所觉的弥生绿眼睛弯弯,像盛着一波秋水。
“很爱你,我的弟弟,我的宿傩——很爱你。”
【羁绊值+2,当年羁绊值75】
“一直爱你。”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好啊。”
系统心如死灰。
两面宿傩把头埋进弥生怀里。
一直爱我,爱我到死。
爱我的一切,陪伴我。
属于我,被我支配。
两面宿傩:“我也——爱你。”
【羁绊值+5,当前羁绊值80】
22.怪物的(21)粒花种
系统只觉得毛骨悚然,它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夸奖弥生适合这份工作的话。
自己的宿主真的适合这个工作吗。
真的不会……做任务最后把自己喂进别人肚子里吗?
至少面对两面宿傩这样的角色,系统认为宿主这是在引火烧身。
系统:【你对两面宿傩是不是有点太特别了。】
弥生:【这是什么话。】
系统:【……两面宿傩不是普通人,你这样是不是……】
弥生:【我发现你真的对宿傩意见很大,既然这样干嘛让他做我的绑定对象。】
系统沉默。
这个不是他能决定的,如果可以,他也想给弥生换个爽朗一点的绑定对象。
听到弥生说爱他的两面宿傩心满意足离开,晚饭前应该都不会回家。
弥生出门,衔接房屋的是一片不大的庭院,淡粉色樱花开的正盛,弥生伸手捧住一片降落的花瓣。
“好漂亮。”弥生于是抓了个布兜开始捡樱花。
倒不是为了什么风雅的目的。
主要是——做樱花茶喝。
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只觉得弥生是真的很信任两面宿傩,这个便宜弟弟说什么弥生是真信啊。
系统轻咳一声提醒:【宿主,别忘了探索你的特殊道具。】
弥生:【那个东西一点提示没有,我怎么猜名字?】
系统:【一点点提示,这个东西离你很近,很大。】
弥生思考几秒,试探道:【樱树?】
系统:【回答错误,但相关。】
弥生无语。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猜不出未来总能猜出来的。】
捡了一兜樱花,弥生抬头,因为猛地直起身体眼前有些发黑,侍女悄无声息走上前扶住了弥生。
弥生:“……谢谢了。”
侍女:“这是属下的职责。”
身上那身轻薄到不正经的衣服已经换下,不然弥生说什么都不会出房门一步的,弥生被扶着坐在樱花树下的木椅上。
“我怎么称呼你呢?”弥生抬头问侍女。
侍女沉默两秒,“您可以称呼我菊姬。”
弥生:“……是蛮不错的名字呢。”
就是在这个时代有点大众化。
菊姬腼腆一笑,“您不要取笑我啦。”
弥生:“菊姬,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樱花做盐渍处理,我想弄些樱花茶。”
菊姬顿了一下,“您还要做这个呀,宿傩大人不是备了很多好茶吗?”
弥生:“那不一样啊,等宿傩回来了也可以尝尝这些亲手做的樱花茶味道,也不知道宿傩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家。”
菊姬于是答应,捧着一袋子樱花退下。
弥生:【感觉宿傩给我配的这个侍女呆呆的。】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好。
=
弥生岁月静好,另一边却非也。
“废物!”
禅院家主酒杯摔在家仆头上,鲜血喷涌而出,家仆也不该去擦。
“跪在这做什么,滚下去!”
“……是。”
禅院家主震怒,原因无他。战国出了一位凶神恶煞的诅咒之王,身为御三家的咒术师,与其屡战屡败就算了,简直是被两面宿傩压在地上打。
一旁座上皮肤褶皱的老人搓了搓自己的胡须。
“家主大人何必生气?我们禅院家对付不了那怪物是力不从心,可那五条家堂堂六眼不也不能耐其如何吗?”
禅院家主怒意更胜:“五条粟那个疯子,捧着天皇陛下抢了我们禅院家多少好处,现在遇上这个四手畜牲你还要把功劳拱手让人?”
白发长老一笑,“好处都是一时的,处置不了天皇陛下这个心头大患,五条家也越不过我们其他两家不是吗?”
禅院家主闭目,深觉自家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御三家御三家,这名字是天皇给的,但世家贵族不就把他们三家当个玩意?地位连阴阳师都不如——这还是在咒术师在处置咒灵上无可替代的情况下!
……想要拿到尊重和权力,谁不得狠狠撕一块肉来,难道这帮蠢货以为混混资历御三家就能绵延百年荣耀不朽吗!
禅院家主深呼吸,盯着眼前出神。
咒术师内部不和平,毕竟资源就那么多,你家多得到些,我家就要少喝一口汤。
但如是能做大蛋糕,少喝一口汤反倒是小事。
禅院家主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来人,去给五条家主和加茂家主传信。”
家仆立刻跪下。
“……传信……禅院家有请,共议灭杀恶鬼一事。”
什么诅咒之王……
禅院家主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四只手的畜牲,早晚,要成为他们御三家的垫脚石!
禅院家主的谋算自以为高明。
但是……
“他真是这么说?”两面宿傩懒散靠在座位上,座下的咒术师抬头,“如何也不敢欺瞒您啊!”
两面宿傩打了个哈欠。
咒术师急了,“宿傩大人,御三家要联手对付您,不得不防!”
两面宿傩挥手:“我会注意。”
虾兵蟹将的组合,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强者来的威胁大。但两面宿傩不是鲁莽的性格,他是有些自大狂妄,但绝不会折戟于蠢事。
“还有件事想问你。”
咒术师神采奕奕,“您请问。”
两面宿傩停顿一瞬,开口:“盐渍樱花……要怎么做?”
=
没有盐渍樱花做不了樱花茶,弥生颇为想一出是一出地要做樱饼,菊姬为弥生拿来了道明寺粉和红豆馅。
弥生:“宿傩现在是爱吃甜一点还是淡口啊?”
菊姬:“……甜口……”
吧。
两面宿傩自从弥生消失后再没有怎么吃过甜点,他是纯种肉食动物。
弥生:“那就多放点糖,宿傩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吗?”
菊姬:“主人这段时间略忙一些。”
弥生歪头,“能给我讲讲宿傩这些年的事吗?”
弥生其实并不习惯菊姬管两面宿傩叫主人,但他明白这个时代尊卑分明,威信是很重要的,他没有打算涉足弟弟的工作体系,“你认识里梅吗?”
菊姬点头,“里梅大人是宿傩大人重要的左膀右臂。”
弥生:“他们还是朋友啊。”
菊姬:“里梅大人略低于宿傩大人。”
弥生叹气。
其实那天夜晚他就有想看出来了,宿傩说里梅是他的朋友,但看情况里梅是受命于宿傩的。
“宿傩这些年没什么朋友吗?”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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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谁这么不要命去和诅咒之王交朋友。
但两面宿傩其实是个重情义的人,里梅是他的下属,也是他认可的伙伴,两面宿傩自然会与里梅交好,只是着并非平等关系。
菊姬:“宿傩大人很强大,少有人敢接近。”
弥生皱眉。
……他还是希望宿傩能有些朋友,但生来就是畸形的身体,又有超然的天赋,想要想正常孩子一样几乎不可能的。
弥生:“……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遇到心怀不轨之人,明明心底看不起宿傩但做表面功夫。
菊姬忍不住开口:“您不是希望宿傩大人多些朋友吗?”
弥生笑了,“我只是希望他开心……宿傩很厉害,有自己的主意,这很好啊。”
菊姬:“您不想干涉宿傩大人的生活吗?”
弥生:“为什么要呢?”
两面宿傩是个独立的人,要尊重,要引导。
弥生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过得好。
菊姬沉默片刻。
“或许宿傩大人会愿意让您干涉的。”
弥生有点奇怪看向菊姬,“你这话可不要让宿傩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你搞不好要受罚哦。”
菊姬:“……是。”
弥生把自己在榻榻米上铺平,长叹一口气,“养病好无聊。”
菊姬:“宿傩大人留了花种,若您想要可以种些花玩玩。”
弥生:“诶?什么花?”
菊姬:“紫藤花,还有菊花。”
弥生莞尔。
还记得啊,自家臭弟弟。
“好诶,来种花!”弥生跳下榻榻米,“现在种花能开几个月,等秋天了再种菊花!”
菊姬笑而不语。
弥生:“诶,还没问现在是什么时段了。”
窗外樱花飘零,弥生猜如今大概是3、4月份。
菊姬:“……四月。”
弥生:“四月好啊,四月紫藤花也是花季。”
系统忍不住开口:【宿主,我们是个严谨的系统。】
弥生莫名其妙:【所以呢?】
系统沉默。
菊姬:“还请您移步花圃吧。”
弥生:“好耶!”
系统:【……】
啧。
我们是个严谨的系统,绝不会在时间上犯错误。
所以……如果说宿主是被投放到六年后,那就是绝对的六年后,一天也不会有多余。
远处,两面宿傩略微变了脸色,“里梅。”
里梅闪身出现。
两面宿傩:“最近没事,你多看着庭院。”
里梅:“是。”
两面宿傩起身,议事厅门外百花凋零,气温越冷,唯有几株残菊飘摇。
“把五条木的脑袋冻了给我——这个脏东西马上也有去处了。”
里梅欠身,“请您放心。”
里梅抬头,“宿傩大人,五条家主给您写了一封信。”
两面宿傩冷笑。
这个脑子有病的疯子,还真是每个地方都不落下交往几句。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面宿傩:“回五条粟,最近没空见他,让他少耍心思。”
里梅:“是。”
两面宿傩掰断一只将败的菊花。
他还要回家陪人。
23.怪物的(22)粒花种
日子还是相对平静的。
两面宿傩把自己塞进了弥生的被窝,不大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
弥生:“你就不能弄个大点的地方睡觉吗,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了诶。”
两面宿傩:“不要。”
弥生无奈,但现在弥生实在不愿意拒绝两面宿傩的任何请求。
两面宿傩很会卖可怜——弥生个人认为版。
两面宿傩如同他当年说的,长得很高,比弥生高出一个脑袋还多,浑身的肌肉看起来打死弥生要不了两拳。
弥生被热气腾腾的身体包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两面宿傩:“啧。”
弥生:“啧什么,哥哥嫌热也不行吗?”
两面宿傩于是握着弥生的手把他拽回来,弥生不满,弥生愤愤抬眸。
两面宿傩:“躲什么,弟弟怕冷也不行吗?”
弥生:……
好小气一人。
这都要顶一下嘴。
夜色里,弥生什么也看不清,他忍不住伸手戳两面宿傩的脸,指腹在两面宿傩的面颊上留下一个小坑,松开力度,手下的皮肤也回弹。
……好玩。
弥生不知道自己的所有动作在两面宿傩眼里都明显的要命,还在自顾自娱乐。
白皙的手指,纤细修长,按在比自己深一个色号的肌肤上。
手指的主人,宛若贵族精心供养的小少爷,被困在比自己大一号的四手怪物怀里。
两面宿傩咽了咽口水。
弥生:“樱饼好吃吗?”
两面宿傩诚实:“有点太甜了。”
弥生:“菊姬说你爱吃甜的呀。”
两面宿傩:……
本大爷也是刚刚知道自己对甜点的喜好。
两面宿傩:“没关系,你随便做吧,反正我都会吃光。”
弥生:“那怎么行,当然要做合你胃口的啊。”
说着,弥生打了个哈欠,安心的靠上两面宿傩的胸肌,热量源源不断地从面前人传递而来,弥生:“差不多,你明天也该自己睡了吧?”
两面宿傩:“为什么。”
弥生:“哪有这么大了还喝哥哥一起睡觉的道理。”
哪来这么多道理。
两面宿傩环绕住弥生,“……不要。”
弥生没有回答,两面宿傩听着弥生不算绵长的呼吸,知道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嗜睡、咳嗽、怕冷。
这些都是弥生的身体根本没有好全的证明,原本白瓷一般的身躯上那道被骨刺贯穿的疤痕无比碍眼,像是艺术品被撕开又随意补齐。
两面宿傩的手在弥生肚子上的疤痕打转,丈量自己兄长身体的每一寸图样,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弥生在他脑海里成型,每一寸骨骼、每一根头发都被记档。
两面宿傩曾经还会考虑自己的真实面貌被弥生发现后的结果,或许会被厌弃,会看到弥生气红了脸的样子,或许弥生会哭。
弥生总是很爱哭。
但现在两面宿傩倒不怎么担心了。
自己的兄长早就逃不掉,任由弥生发怒哭泣好了。
两面宿傩闭上眼。
……希望弥生这辈子都不要发现。
无论如何,两面宿傩还是更喜欢鲜活的弥生。
=
弥生:【系统系统,快抽奖!】
系统:【您确定不攒一攒等一个十连吗?】
弥生:【你们家的黑心抽奖又没有保底,我干嘛攒一攒?】
系统无话可说。
这几天弥生在家闲的发毛,他想出门逛一逛,但被两面宿傩拒绝,盐渍樱花被慢半拍地送来,弥生在烹饪和养病中度过一个月。
弥生:【又不是伤还没好,至于养的这么精细吗?】
他这个月都被两面宿傩喂胖了不少,脸上彭起来一点弧度,看起来比原先多了不少神采。
系统不接弥生的话:【已为您开始抽奖——恭喜您,本次抽奖获得:草莓味硬糖×2、漂亮的发带×1、吃了就睡助眠糖×1、我真的超强的糖×1】
弥生:【最后那个是什么东西?】
系统:【如其名,我真的超强的糖服用后可在三分钟内得到各方面力量加成,时长可叠加。】
……好小气,一个糖顶三分钟。
弥生:【吃了可以像两面宿傩一样有力气吗?】
系统微妙的沉默:【这边建议宿主认清自己的情况呢。】
弥生:……
弥生恼羞成怒。
弥生:【你们系统好没用。】
系统哼哼唧唧两声,说了几句“这怎么能叫没用呢”之类的虚弱辩解。
【特殊道具是两面宿傩本人?】
弥生开始每天例行的盲猜环节。
系统:【错误,但沾边。】
……好难猜。
弥生把自己在榻榻米上铺平,身上的毯子有两面宿傩的气味。
就好像在动物自家的巢穴之中,熟悉的保护者味道是最好的定心丸,弥生把自己团成一团,窗户开着,樱花吹落在弥生脸上。
风渐平息,弥生陷入小憩。
两面宿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走路没有声音,如同一只体型巨大但格外敏捷谨慎的猫科生物。
弥生的长发披散,因为主人随意摆放而有些打结,睫毛盖住了那双碧绿的眼睛,毯子歪七扭八,一半盖在弥生肚子上,一半被弥生皱皱巴巴抓进怀里。
脚腕清瘦,肌肤白皙。
两面宿傩的手按在弥生的脚踝上,仔细思考弥生先前的模样。
……好像,还没长肉。
身体不好的时候,会虚不受补。
手心的皮肤细腻,像有一捧水被包裹在薄膜之中,两面宿傩是精准控制力度的大师,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在不伤及其它部位分毫的情况下直取敌人心脏。
但是面对一捧水,谁都是没有办法的。
弥生穿着布料昂贵舒适的宽大衣物,雪色欲盖弥彰地从布料的缝隙探头,昏睡的青年在斑驳的阳光下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睫毛的震颤,甚至是每一次皮肤微不可查的痉挛都在两面宿傩神经最隐秘、最敏感的弦上拨动。
真美,真美好。
手退回到弥生的脚心,两面宿傩莫名笑了一下。
等兄长睡醒再来吧。
屋内重回平静。
=
弥生睁眼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色,他慢悠悠把自己撑起来,身上有一种睡饱觉了的平和与餍足。
系统:【你终于醒了。】
弥生:【干嘛?】
系统悲从心起,它紧张兮兮盯着两面宿傩那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生怕一转眼自家宿主就被冒犯,自家宿主却胳膊肘往外拐,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是对两面宿傩有偏见。
系统:【两面宿傩那个变态盯着你睡觉还摸你!】
弥生顿了一下,睡觉的时候被人一直盯着看是挺吓人的,但是……
弥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宿傩好像一直都……】
系统悲鸣:【他摸你脚腕!】
弥生红了脸。
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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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到啊!这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的隐私了!】
系统没想到重点是这个,它委屈道:【系统不能看到宿主隐私事的,如果两面宿傩真的做坏事我看不到的。】
……坏事?
弥生捶床。
【禁言!】
这是弥生新探索到的功能,可以把系统禁言到他解除禁言为止,弥生很少会用,因为被禁言的系统总是可怜巴巴。
但是适当的惩罚是必要的。
“睡醒了吗,兄长?”
门口传来声音,弥生转头,两面宿傩两只手抱臂两只手背后,懒散地靠在门上。
弥生:“醒,醒了。”
虽然系统口无遮拦,但系统不会骗人,所以宿傩是真的摸了自己的……
但是这小子以前还咬过呢……
弥生不愿多想自己被蚕食的一干二净的底线。
两面宿傩:“脸好红啊,热了吗?”
弥生:“……没有……你去干嘛了?”
先发制人!
两面宿傩神态自然,他几步坐在弥生身边,庞大的身躯瞬间挡住弥生不少光源。
面容可怖的诅咒师微微垂下眼眸,主动摆出些许低位。
“……疼。”
弥生急了。
“疼?哪里疼?受伤了吗?我看看——”
两面宿傩小腹之上,一道还冒着血的刀口赫然出现在两面宿傩的腹部。
弥生:“怎么会伤成这样,绷布和伤药呢?怎么没处理——”
手被按住,两面宿傩掐着他单手轻松环绕的手腕,让弥生触碰自己的伤处。
弥生快要跳起来了,“两面宿傩——”
“兄长,我被人欺负了。”
两面宿傩会反转术式,但他还是留下了这道伤口,在来见弥生前换了整齐的衣衫,甚至那点皂角的清香都没散去,他的肌肉饱满,生命力在血管中蒸腾。
鲜血强硬地染上弥生蜷缩起来不愿意触碰两面宿傩患处的手指,两面宿傩盯着弥生,看着自己的兄长从担心到迷茫,直到脸上出现心疼的神采。
“我也不想要你出门,会有危险,你的肚子上留下的疤痕,我不喜欢。”
弥生呆呆的,似乎被吓到。
两面宿傩贴的更近,他的呼吸和弥生睡乱了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他凝视着弥生渐渐红了的眼眶,享受面前的人为自己落泪的模样。
“在这里受伤,我和兄长就一样有了一个疤痕。”
弥生愣住:“宿傩,宿傩……别这样……”
两面宿傩把头靠在了弥生肩头,所有表情隐于湖水之下。
“我只是想和你一样也很好,宿傩不会拦着兄长出门。”
弥生:“我不出门,我不出门,宿傩,别担心我……我们包扎好不好?”
两面宿傩勾起嘴角。
“……我只是想你了,所以着急来见你。”
弥生摇头,他无知无觉陷入了被两面宿傩身体禁锢的境地,一边慌张地掉眼泪一边低声请求。
“乖一点好不好,宿傩,我们包扎吧,我一定好好在家养身体,我也想你,宿傩乖……”
弥生张开手指,轻轻按在两面宿傩的伤口上,那比羽毛落下更轻的触碰,激起两面宿傩的颤抖。
“宿傩乖,宿傩乖——”
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悄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羁绊值+3,当前羁绊值83】
“我会听话。”
夕阳尽落,月明星稀。
“我会好好听兄长的话。”
24.怪物的(23)粒花【含入v通知】
短期内,弥生都不会想着要出门的事了。
两面宿傩是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性格,但也是个为了目的不吝惜手段的家伙。这样的人做对手比单纯的强大狂妄或者不择手段更棘手。
他总有办法对付你。
更何况只是对付一个在两面宿傩看来天真到可怜的弥生。
弥生为两面宿傩上药、包扎,夜晚钻进两面宿傩的怀里做噩梦。
可怜。
我可怜的兄长。
这么脆弱,这么天真,这么美丽。
活该被我抓在手心。
蝴蝶振动翅膀,落入猎人手中,晶莹剔透的罩皿可以用最珍贵的琉璃打造,这座精致的囚笼堆满鲜花与蜜汁。
两面宿傩的手盖住弥生睡梦中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
有一点后悔,似乎这样真的欺负的有点过了。
但只有一点。
=
樱花茶端上,弥生昨晚没有睡好,慢半拍地抬头。
“菊姬,辛苦你啦。”
菊姬微笑,“职责所在罢了。”
弥生转头看向两面宿傩,“这么大的院子,你就辛苦菊姬一人啊?”
两面宿傩撑着脑袋看了菊姬一眼,菊姬低着头退下。
两面宿傩:“我担心太多人来照顾你你会不习惯。”
两面宿傩腰间绑着绷带,对于这位强大的诅咒之王,或许忍住反转术式不要发动反而难一点。
但苦肉计,弥生总是中计。
两面宿傩:“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平安,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许生气。”
弥生现在对出门这件事避之不及,他害怕触动到自家弟弟的不安全感再发生不好好包扎自己的事件,于是弥生压抑了小小的雀跃。
“也不是一定急着看啊,平安都那么大了,我也不好贸然拜访……”
两面宿傩:“还有呢?”
弥生想起来他还有个不会生气的问题没回答。
弥生:“不生气,兄长和你拉勾,不朝你乱生气!”
两面宿傩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水,掩盖自己有些明显的笑意。
好骗。
两面宿傩有想过把弥生永远关起来的事,正如他准备的那瓶药——他有机会让弥生成为折翼的蝴蝶,永远停留。
但是那会让弥生悲伤、恐惧、愤恨。
诅咒之王不讨厌这些情绪。
但也是第一次,他觉得一个鲜活的人比用简单手段达成禁锢目的更重要。
……或许是弥生真的很会打直球,让两面宿傩安心了一些。弥生让系统害怕的坦然,一定程度上为他自己争取到了两面宿傩的纵容。
两面宿傩还是让步了。
他有数不清的能力让弥生变成乖乖听话的傀儡。
但更愿意编织一个谎言让弥生心甘情愿地永远驻留在他身边。
午饭结束,两面宿傩半倚在弥生身边,弥生手里缝着香囊。
弥生:“今天不出门了吗?”
两面宿傩半睁着眼,像一只在自家领地难得懈怠的狮王。
“总不会每天都有事。”
弥生噗嗤一笑,“你现在是大忙人啦。”
两面宿傩:“不开心吗,这段时间一直出门的频繁。”
弥生沉默,放下手里的针线,轻轻把手放在两面宿傩的绷带上。
“……长大了日子总是比小时候困难呀。”
两面宿傩凝视着弥生,看着比自己身量小一号的纤细青年跪坐在自己腿边,低下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细小的气流拂过患处,两面宿傩瞳孔微缩。
“吹吹就不疼了。”
两面宿傩:“……怎么可能。”
弥生没想到两面宿傩直接拆穿他哄小孩的话,一梗。
“……这叫心理作用,两面宿傩大笨蛋,你心里舒服一点真实的伤口也会……诶!”
人仰马翻,弥生视角从两面宿傩切换到天花板时竟然有些已经习惯的无奈。
“……又做什么?”
两面宿傩掀开弥生的衣服下摆,弥生急忙拿手去挡,却比不过两面宿傩长手长脚还比自己多两只手的迅速。
被按住了。
骨刺留下的伤疤赫然,弥生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这段时间他被冒犯过这里很多次,以至于要产生肌肉反应,一种隐秘的战栗从弥生心底攀升,他忍不住蜷缩脚趾。
气流吹过肚皮。
弥生一愣,呆呆对上两面宿傩低下的的脑袋。
“吹吹就不疼了。”
……笨蛋。
弥生别过头,不想理会自己超大只的弟弟,但那道气流就像刷子一样刷在他心上。
“……笨蛋。”
两面宿傩觉得好笑,抬头看向弥生,“我是笨蛋?”
弥生:“笨宿傩。”
两面宿傩:“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风从窗棱飘进来,两面宿傩的手掌盖在弥生的肚脐眼上,挡住了这点温度下降的可能。
那只手像一块死灰复燃的炭,烧的弥生心口发酸。
“……都变成疤痕了,怎么可能还疼?”
两面宿傩反问:“我的伤也快变成疤痕了。”
弥生:“强词夺理,哪里好的那么快,而且之前不是还说疼吗?”
两面宿傩笑起来,“是,哪里好的那么快。”他把人拽起来,按进怀里,“之前不是很怕疼吗。”
弥生把脸埋深一点,被骨刺伤害的疼痛忽然蔓延出六年的时间,再一次浮现,他偷偷把眼泪在两面宿傩肩膀上抹掉。
“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受伤了……”
两面宿傩不置可否,他不相信这些没有效力的誓言。
诅咒之王会自己落实弥生所有口头的保证。
弥生伸手,环绕住两面宿傩,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点因为两面宿傩展现出的偏执、恐怖、占有而产生的畏惧与警惕被压进了海底深处,他的弟弟还是曾经那个嘴硬但是可爱的弟弟,弥生自觉确认了这件事。
这就够了。
系统无言看着这一切,产生一种惶恐。
……诅咒之王有这么会收拢人心吗?面前这个诅咒之王,比系统理解中的诅咒之王更加可怕。
会编织陷阱和柔情的怪物,和自以为了解怪物的美人。
……真是好看的话本,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宿主身上。
系统两眼一闭,选择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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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系统也算误解了两面宿傩,虽然他的确为了弥生用了不少手段,但至少出于真情。
超过80的羁绊值很难更进一步提升,人总是有底线的,一个健康正常的人很难对人怀以无保留的羁绊。
如果能看到弥生对两面宿傩的羁绊值,系统不认为弥生的会更高,单论好感与爱,弥生或许胜过一筹,但是……
羁绊值,混杂着好感、爱意、占有、渴望、欲念、疯狂的羁绊。
它震耳欲聋地响在胸腔之间。
两面宿傩坐在樱花树下,弥生睡在屋内。
菊姬沉默地立于两面宿傩身侧,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两面宿傩也沉默着,似乎在思考。
里梅进门时两面宿傩还在发呆。
里梅:“宿傩大人,五条木的首级已经按您所说交给五条家主了。”
两面宿傩点头,“然后?”
里梅:“五条家主似乎并不惊讶。”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他端的高深莫测。”
里梅继续汇报:“您要找的人,已经有消息了。”
两面宿傩挑眉,“人呢?”
里梅:“鬼女里陶目前伪装成普通的农妇住在村子中,按您说的,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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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惊蛇。”
两面宿傩:“会用到她的,继续看着。”
两面宿傩起身,樱花树安静地往下掉花瓣,一侧,弥生前些日子种下的紫藤花已经冒出花苞,两面宿傩这几日被弥生变着法投喂各式点心,好像真的回到了他羽翼未丰时在乡间和弥生共度的日子。
里梅:“宿傩大人,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两面宿傩:“说。”
里梅:“为何此时您才把五条木的头颅送给五条家主?”
两面宿傩:“有用的道具要等到有用的时机,如果御三家的蠢货能早点学会联手,他当然会早点被送给五条粟。”
里梅略一思忱。
“不愧是您,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两面宿傩随意挥了挥手,“没事就走吧。”
里梅转身,又被两面宿傩叫住。
“等等,里梅。”两面宿傩沉默两秒,“你……没事的话过来找找弥生,随便透露些消息。”
里梅:“?”
两面宿傩:“我这些年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手段,随便告诉他一些。”
里梅沉默,里梅思考,里梅询问:“要透露到什么地步?”
两面宿傩沉默,难得自己也感觉荒谬。
“……透露到,我只杀过罪人。”
里梅:?
那不就是……完全不透露……?
里梅:“冒昧询问,弥生大人现在觉得您……”
两面宿傩:“……”
啊,现在觉得我?
两面宿傩摸了一下鼻子。
“……大概,认为我是个好人。”
里梅很少会质疑两面宿傩,众所周知他是两面宿傩激推。
但现在里梅也很难说出什么话。
他沉默地凝视两面宿傩,沉默地点头,沉默地离开。
留下两面宿傩一个人,两手抱臂两手叉腰。
……那怎么了。
当诅咒之王,脸皮就是要厚!
=
屋内,弥生迷迷瞪瞪醒来,两面宿傩躺在他身侧,看起来还在午睡。
弥生起了点坏心思,他伸手掐住两面宿傩的鼻子,面前的人四只眼忽然睁开,眼底没有一丝迷茫。
弥生:……
弥生悻悻然收回手。
弥生:“醒了干嘛装睡?”
两面宿傩:“在陪你。”
弥生:“……”
咳,稍微红了点脸,应该看不出来吧。
弥生欲盖弥彰地起身,被两面宿傩一把捞进怀里,头顶卡上两面宿傩的下巴,热量滚滚传递。
两面宿傩:“明天我会很忙。”
弥生:“嗯?怎么又……”
两面宿傩:“别担心。”
弥生:“……”
用沉默回答不可能别担心的事实。
两面宿傩轻笑,弥生的背抵着两面宿傩胸腔的震动,他在两面宿傩怀里转了个身,面向两面宿傩。
弥生:“会平安回来?”
两面宿傩:“会。”
弥生沉默,弥生皱眉,弥生叹气。
最终,弥生环住了两面宿傩的身体,蹭上前。
唇瓣柔软,与两面宿傩的额头一触及分,两面宿傩的手猛地握拳,又若无其事的张开。
“不要逞强,小心伤口。”
两面宿傩:“……嗯。”
两面宿傩:“等明天回来,会给兄长带礼物。”
弥生:“什么礼物?”
两面宿傩不语。
弥生本能觉得危险,但是……
“……不要太过分。”
两面宿傩满意。
“不会很过分。”
不会很过分——只是一只翡翠镯子。
只是一只——沾满了咒力,看似翡翠镯子的……
锁链。